遮阳伞是姜白撑着的,他和叶西并肩,又要保持肩膀不碰到,很是辛苦。
那家杂货铺子离酒店步行十来分钟,走过来汗流浃背,好在店里有空调,立刻凉爽下来。
根据姜白的了解,杂货铺是半年前才开的。
杂货铺的玻璃隔断内,琳琅满目的奇异小商品,怪物玩.偶、机械零件,没有一样实用的,但每一样东西都独一无二的特别。
物品放在一个个小的玻璃柜子后面,有带锁的二维码,明码标价,价格不菲。
姜白说,半年前他路过这家店,看了一圈商品,觉得草头娃娃特别有眼缘,就买下来带回去。
那次没看到老板,扫码付钱,玻璃柜的锁自动打开,自助买货。
叶西在这里看到了消失的羽毛,它静静的躺在玻璃柜后面,售价五百万。
羽毛从不同的角度,呈现不同的颜色,说不上来是黑还是白,也没个商品介绍,就敢卖五百万。
墙上有购物指南,指南上说:货卖有缘人,如果是没缘分的买走,货物会跑,但不会退钱。
这简直就是家黑店呀,店主会是羽毛的主人吗?
叶西问道:“你买姜乙乙的时候,墙上也有这告示吗?”
“有。”
姜白买姜乙乙,花了九百九,买完他就去赶飞机,后来木雕活了,叫他爸爸,确实把姜白吓的不轻。
现在想想怪好笑的,当时他第一反应这样神奇的木雕只卖九百九,卖家怎么想的?
没有草头娃娃的回溯时间,姜白已经死了。
草头娃娃是叶西寄卖的,所以,其实是叶西救了他。
半年前叶西就计划救他,姜白侧头看一眼,叶西正全神看玻璃柜里的羽毛。
他脸突然红了,难道他在叶西眼里,是个抠唆只舍得花九百九的男人吗?
…
姜白不抠唆,抠唆的其实是叶西。
叶西的目光一直在羽毛上,五百万,足够她纠结不定,又找不到老板咨询。
这时候,一个男人跑进来,以为叶西是老板,上来就威胁要报警。
“这是什么黑店,我一百万买一片羽毛,一个月不到,又偷回来继续卖,报警、必须报警。”
“我天,居然涨价到五百万,哪个煞笔会花五百万买一片羽毛?”
“你是老板吧,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叶西:“我也不是老板,要不你把这破店砸了?”
叶西说不是老板的时候,一个文弱自称伙计的少年回来了,看到叶西惊喜的眼睛发光,“老板,你回来啦。”
叶西:……别瞎说,她不是。
姜白很惊讶,叶西竟然是这家杂货铺子的老板。
他心里隐隐自豪,也只有叶西,才能经营这样一家独一无二的杂货铺。
…
小伙计长得斯文俊俏,文文弱弱,但能说会道,几句话将要退钱的男人打发走。
伙计请他们上二楼喝茶,说其实没见过叶西,但上一任店员给他看过老板的照片。
他是兼职的,只需每天过来打扫一下卫生,一个月六千块,小伙计觉得这份工作挺赚。
聊了半盏茶的功夫,楼下那个售价五百万的羽毛卖掉了。
还真有人买。
谁会花五百万,在自助杂货店买一片羽毛?
叶西忍不住好奇,跑到楼梯口瞄了眼买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猎魔公司的猎魔组组长:穆婳,也是她失忆后袭击她的火系猎魔人。
她怎么也来了澳门?
叶西想找木简明打听一下。
姜白忙道:“不用打听,我知道,穆婳是我妈徒弟。”
姜白妈妈在澳门,今晚的拍卖行她是举办者,让穆婳来买下突然出现的羽毛,她知道羽毛的特别之处?
但姜白妈妈很早以前死了,现在的只是姜白被复活后给他安排的妈妈。
叶西突然知道是谁了。
…
离开杂货铺之前,小店员说,那片羽毛是开店半年来,卖掉的第二件商品。
既然卖货,就有收入,叶西问:“那卖货的钱呢,谁收着?”
“收款人叫姜乙乙。”小店员说:“一直是他在帮老板保管财务、经营店铺。”
小糯米团子,叶西造他的时候,还给他合法的身份、银行账户。
叶西问姜白:“这事他和你说了吗?”
姜白也是才知道,他忙替姜乙乙辩解,“小家伙被造出来才半年,不懂善恶是非,我已经在教他了。”
说起来,叶西管造不管教,也不能责怪小糯米团子。
她给糯米团子打电话,问的直接,“刚才进账了五百万吧?”
“嗯。”糯米团子说:“妈妈,你说过杂货店赚的钱钱给我。”
叶西:“……好吧。”
糯米团子很主动,“妈妈,我给你发零花钱。”
“多少?”
“先给你五百,用完再给你呀。”
叶西:“你自己留着吧。”
挂了电话,她嘀咕,“糯米团子这么抠,跟谁学的?”
姜白红着脸笑,“应该不是我。”
那就是叶西了。
…
下午的时候,姜白带她去看酒店宴会厅布置的拍卖会场。
其中有一件展品,是上午从杂货店被买走的羽毛,在白色的射灯下,羽毛是白色的,灯光转暖,羽毛随着光线变化,也转为金黄。
羽毛的简介已经贴上了。
简介上说,这一片羽毛重达九十公斤,不知用了什么科技,自身有悬浮力,掂在手里毫无重量。
羽毛上是一千八百多片、小到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小羽毛组成,还会随着光线、背景变色隐形,这工艺,不是现在的科技能做得出来的。
这么一看,五百万定价定低了。
拍卖会的主办人来了,灯光全都亮起来,身边的姜白突然紧张起来。
他忍不住去勾叶西的手指,“叶西,她来了。”
是金绮来了吧?
叶西转头看向会场入口,看到了一袭红衣。
红色衣裙、唇色涂的很鲜艳,盘着优雅的发,一根典雅的碧玉簪挽着,同一色系的翠绿耳坠、吊坠。
一点都不低调。
尤其是从发际线那延伸下来的梅花状疤痕,特别显眼。
三十年前,她是姜白奶奶的美术家庭教师金绮。
她吊死在毛竹林里,叶西斩断绳索,她跌落下来,额头上留下了梅花状的疤痕。
可真是冤家路窄,金绮竟然自己做了姜白妈妈。
叶西考虑现在就把地仙砍了。
姜白察觉到叶西的杀意,劝阻道:“她还有四处藤根没找到,杀不死的。”
…
姜家人大约是被地仙威胁了。
姜白奶奶知道真相,竟然跟杀死丈夫的地仙合作了这么多年。
难怪,叶西总觉得从河图镇回来,姜白更没安全感。
弑亲的怪物成了妈妈,代为掌管神迹股份,另成立了神迹医药去做怪物的实验,了解真相后,换谁都会愤怒恐惧。
姜白还必须装作没有发现。
叶西主动将手递到姜白掌心,跟他站在统一战线。
握到那抹滚烫的手心,姜白堵着的那口气顺了。
河图镇回来后,他一直害怕再见名义上的妈妈,现在他不怕了。
他庆幸自己有价值,被叶西算计进她的计划里,否则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认地仙当母亲。
…
金绮也看到“儿子”和儿子的女朋友,微笑着走过来。
她艳丽典雅,不再是时间圈里打电话跟男友抱怨雇主的金绮。
始祖异种占据了金绮的身体,彻底改变了她的气质。
服务员送来下午茶,是金绮喜欢的乌龙红茶,叶西喝什么无所谓,但她叫住服务员,给姜白叫了一壶加蜂蜜的茉莉花茶。
“小叶喜甜食?”金绮和蔼的问道。
“不,是姜白爱吃甜的。”
叶西笑里没有客气,“你是他.妈妈,不知道吗?”
金绮叹气,“他是爸爸和奶奶带大的,我一年也只见他一两次,确实不知道。”
撒谎,04年姜白从地仙庙运出来,用了十几年时间才复活,之后送回姜家参加高考,用失忆来让他忘记过往。
哪来的从小带大。
叶西指指她的额头,问道:“你是神迹医药实验室院长,怎么不把额头的疤去掉呢?”
金绮下意识抬手,摸了下疤痕的位置,淡然笑道:“真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疤痕怎么来的,放着吧,提醒自己查清楚疤痕的来源。”
姜白神色略微变了一下,被金绮看出来了。
“小白,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些什么?”
姜白找了个借口,“没有,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这一家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忆,我、西西、还有您,都有不同程度的失忆。”
“哎,可能种了某种诅咒吧。”
叶西心想,可不是,诅咒就是她这株地仙,还在这里假惺惺的继续骗。
也好,两边互相骗,目前叶西领先。
金绮看似无意,随口和叶西提及,“我听说小白身边出没过一个小孩,也不跟我说说什么人?”
姜白确实不知如何介绍姜乙乙,他不可能说是自己儿子,金绮不会相信的。
叶西主动揽过来,“跟姜白确定关系之前,我有个儿子。”
“你的孩子?”金绮惊讶。
“嗯。”叶西道:“我不嫌他不祥,他不介意我有儿子。”
…
短暂交锋之后,金绮叫来姜劲,目前他的身份是姜白父亲。
“你觉得姜白想起什么了吗?”金绮问他。
姜劲观察着金绮的表情,斟酌道:“小白单纯,心里藏不住事儿,如果你都没能察觉异样,他应该没有想起什么。”
金绮想想也失笑起来,“我总是对他格外宽容,你知道原因吗?”
“养个猫啊狗啊还有感情呢,你给了他新生命,怎么能没感情呢。”
金绮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但姜劲知道,金绮对姜白所谓的宽容,其实是这具身体的残念。
1994年凶案当天,那个还没有被抢占身体的金绮,听说姜万里要将和前妻生的孩子接回来团聚,还畅想过,或许能见到姜白。
那个时候,金绮嘴里的“他”,不是姜万里,而是94年的姜白。
…
拍卖会即将开始,重头戏是压轴的拍卖品羽毛。
叶西不太明白羽毛把她引到拍卖行的原因。
姜白不想羽毛被其他人买走,问叶西,“我们要把羽毛藏品拍下来吗?”
叶西:“看价格再决定。”
拍卖官出来了,是个异常妖艳的男人,海藻一样的卷发束在脑后,要是不开口,真分辨不出男女。
姜白悄悄看了她一眼,难道叶西喜欢这样的?
他小心翼翼问道:“那个拍卖官,好看到有些分不出男女了,对吧?”
叶西没感觉,又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说:“他身上有海潮的气息,也是精神病院地下室袭击我们的异种,是个海洋系的怪物。”
姜白悄声道:“我去查一查,一会就回来。”
片刻后,姜白带回拍卖官的个人信息。
拍卖官叫宋骨,在宁江开了家人鱼餐厅,很神秘。
谁也想不到,人鱼餐厅的老板真是条人鱼。
…
拍卖到最后这件羽毛藏品了。
这是今晚压轴的拍卖品,宋骨的介绍扣人心弦,席下鸦雀无声。
“这件羽毛,在死物上重达180斤,但在活物上轻若鸿毛。”
宋骨带着白手套,将秤上显示九十公斤的羽毛轻轻托起,丝毫感知不到重量,随后放入拍卖席和观众席之间的水池里,羽毛瞬间沉底。
“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叫价一百万。”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竞争,举一次牌,加价一百万。
羽毛之前的那件藏品,已经拍到八百万了,看着跃跃欲试的收藏家们,叶西觉得这件羽毛,没个一千万拿不下来。
她犹豫着不让姜白举牌。
姜白心里好急,再次确认,“真的不拍吗,万一拍买是个仪式,谁拍下来,谁就是它的主人了呢?”
叶西想一想有道理,但五百万卖出去,再花一千万买回来,怎么想怎么煞笔。
…
宋骨拍卖锤刚敲下,变故突然发生,拍卖厅断电,席下一片惊慌。
但下一秒,沉在水底的羽毛发出柔白的光,等贵宾席的观众适应光亮,才发现一整片水池,平静的像一面镜子。
镜子上正在演电影,像投影打在水幕上。
“这是举办方设计的吗,好特别的拍卖方式。”
“这件羽毛,我会不惜代价拍下来。”
“你们看,水面上演的是凶案吧?”
是凶案,宋骨突然笑了,如实和观众们解释道:“羽毛是一件上古的神器,它在警告它的下一任主人,他的历任主人全都死于非命。”
羽毛前后几位经手的主人,全都被故意杀害,血腥程度,让人只想离这件不详之物远一点。
宾客中,有位志在必得的收藏家不死心的问:“宋先生,这些血腥画面,是你们故意给藏品营造的神秘感吗?”
宋骨苦笑,“现场没有任何投影设备,羽毛展现的影像,是它如实记录下来的真实经历。”
“诸位竞拍之前,请先参考前几位收藏者的下场,慎重考虑。”
宋骨觉得,这最后一件藏品要流拍了。
…
重新开拍,但羽毛给水池投射的画面依旧在重复。
这件奇怪的藏品,好像在挑衅:你们来拍啊,谁拍它,它就让谁死。
毛骨悚然。
纵然被好奇心驱使的收藏家想拍下来,可只要念头一动,水池的画面上,就是上几任收藏者挨铁锤、刀子惨叫不止的警告。
小命比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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