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明显的停顿之后,太宰治沿着店内的路走了过来,拉开了织田作之助旁边的椅子。
“你来了。”织田作之助说道。
听到他说的话,太宰治点点头,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在椅子里,露出了舒适的表情。
天谷晃惊讶地说道:“你们两个……竟然是认识的吗?”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员工,互相认识也很正常——才不对呢,武斗派和后勤部怎么也搭不上边吧?
尤其是,在他认识自己的兄长之后,对方的身边几乎从来没有朋友,更不要说主动约到一起进餐了。
“其实我也很惊讶,你和织田作竟然会在一起吃饭。”太宰治说道,“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位置,都不敢进来了呢。”
对方口中的惊讶可能是真的,但是“不敢”这件事绝对是假的。然而,无论是织田作之助还是天谷晃,两个人都不是吐槽役。
“织田作?”天谷晃捕捉到了太宰治口中的称呼,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对不起呀,织田作,我以为你姓氏是织田来着……”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解释着说道:“我的确是姓织田,而不是织田作。”
而旁边,太宰治已经因为天谷晃脱线的回答而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得浑身颤抖。
“哈哈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小天谷你是这么有趣的家伙?”太宰治说道,“第一次见到有能够把织田作搞得无奈出来解释的人呢。”
“哦”天谷晃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脸上尴尬的表情也迅速消失了,“那么,织田作就是亲近的绰号了吧?”
他将自己的筷子合上往盘子上一放,眼神坚定得像是要考公:“那我也要这么叫!织田作。”
“……你开心就好。”织田作之助说道,明明眼前两个少年的外表都还算赏心悦目,然而他却忍不住感觉到了自己的额角在突突地疼痛。
太宰治举起手来,向着咖喱店的老板点单说道:“我来一份和他们一样的食物。”
老板顿时应声:“好嘞!”
在等待菜品的时候,太宰治又支着下巴露出了好奇宝宝的表情:“所以,织田作和小天谷,是怎么遇上的?”
“因为确实是遇到太多次了。”天谷晃说道,“基本上每天下班以后去抢超市打折的商品的时候,我俩都会打照面。”
“那……今晚呢?”太宰治问。
“在路上看到了天谷,交谈之后就顺便一起过来吃咖喱饭了。”这一次,织田作之助开口说,“我们的口味很相似。”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天谷晃盘子里已经消失大半的特辣咖喱饭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但是织田作你竟然没有等我就开饭了!”
“你在手机短信上说会迟来很久,甚至可能不来。”织田作之助相当实诚地回答道。
太宰治趴在了桌上,身上仿佛
有凄凉的秋风扫落叶:“我辛辛苦苦做完任务来,没想到你们都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对待我。”
“今天的工作很累吗?”天谷晃顿时问道。
“那种工作根本不废一点脑力就能完成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简单的东西,下边的属下全部都不理解该怎么做,一定要我在现场仔细指挥,把每个步骤都告诉到他们的大脑里。”太宰治抱怨道。
“一个人工作的确是很累。”天谷晃说道,“阿治也是在工作完以后和织田作偶遇成为朋友的吗?”
“不是哦。”太宰治摇头,望着自己点好的特辣咖喱饭被摆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于是他拿起了调羹,“在加入到港.黑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准确地说,是太宰帮我在港.黑找到了一份工作。”织田作之助说道。毕竟,作为邮差的工作不仅辛苦,报酬微薄,而且也很难长久。
“原来是这样,港.黑也可以有内推机制啊。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天谷晃说。
“准确来说是没有的。不过,后勤部门还是更容易加入进来。对于织田作来说,加入到武斗派那样的核心部门都很简单哦。”太宰治说道。他的话语之间隐藏着赞许的态度。
“太宰。”织田作之助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治做出了投降的动作,“毕竟,也不是所有人想要在港.黑的工作之中证明自己的才能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句话是在点我。”天谷·用在工作证明自己才能·晃幽幽地说道。
太宰治低头避开了他的注视:“哈哈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旁边,织田作之助倒是被他们对话中的内容引起了注意力:“天谷也是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吗?”
“是啊。”天谷晃的表情感慨,“难怪我们经常在同一家超市相遇,毕竟上班的地方都是同一个,以后可以一起去抢特价鸡蛋。”
“可以。”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太宰治:“……”特价鸡蛋这种东西,多多少少在他的盲区里了。森鸥外给他开的工资很高,加上完全没有存款意识,他向来花钱如流水。
他低头吃了一口咖喱饭,在饭食入口之后,他足足顿了五秒钟都没有动作。
“这家咖喱饭真的很好吃。”天谷晃见状,顿时说道,“阿治你果然也这么觉得吧?”
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之后,太宰治就强行吞下了自己口中的食物,整个人的脸顿时都红透了,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平淡,反而带了点沙哑:“水!水在哪里?!”
他的视线在整个桌上逡巡,在扫到了天谷晃手边几乎只动了两三口的饮料之后,顿时将那杯冰镇柠檬水抢了过去,足足喝下了小半杯之后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看来,太宰不太习惯这个味道。”织田作之助相当冷静地说道,从旁边抽出来了两张纸巾递给了对方。
“谁……谁说的?!”太宰治被激起了斗志,说,“这种程度的辣
味,对于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他又吃了一口,这一次勉强压了下去,没有出现之前的惨状,于是他又吃下去了一口。
太宰治开始转头向着旁边的过道喷火。
“也并不是不习惯,阿治看起来也吃得很愉快呢!”天谷晃笑眯眯地得出了结论。
织田作之助扫了眼耳朵尖都变得通红的太宰治,内心隐约不太赞同这个推论,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省事的沉默。
“你说得对。”他说道。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太宰治维持着吃一口再喷火的循环,直到把整个盘子都吃得干干净净,旁边老板赠送的两杯冰镇饮品也全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晚饭之后,他们走到了餐厅之外。
织田作之助的视线扫了眼两个少年。他知道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有着很高的地位,而天谷晃却是他平常在港.黑大楼之中并没有见过的人。
不过,在港.黑之中,能够与太宰治一起谈笑风生的人并不多。说明天谷晃应当也是以这样年少的岁数就占据了黑.手党的高位。
这样对于孩子来说,总归并不是很好的现象。不过,织田作之助也从不会干涉他人的选择。如果这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他当然也会很尊重。
“织田作,你发什么呆?”天谷晃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答道,“我要在前面转弯了。”
“好哦,那就再见啦!”天谷晃挥挥手道别。
“织田作明天见。”太宰治也挥了挥手。
望着他们相当一致的动作,织田作之助竟隐约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某种相似感。
“再见。”他说道。
注视着有着砖红发的青年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处,太宰治也深深地探出了一口气。
“我也要回去了。”他对站在旁边的天谷晃说道。
“我今天也想跟阿治一起回去。”天谷晃顿时说道。
“达咩(不行)。”太宰治说出了干脆利落地拒绝,“我才不要在深夜的时候招待其他的小鬼呢!”
“我明明跟你同岁。”天谷晃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展现出了坚持,随后又迅速找回了重点,“所以,阿治今晚就收留我嘛,我刚刚执行完了任务,现在心里总感觉很难受,需要跟哥哥贴贴才能够得到治愈。”
“不喜欢任务的话,就把它们都丢给下属。”太宰治凉凉地说道,“毕竟拿着港.黑给予的丰厚薪资,总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帮助上司分忧解难。”
“……这就是阿治经常把所有的事都丢给副官以至于他们头发都秃了的原因吗?”天谷晃问道。
“你还想不想跟我回去了?”太宰治斜视了他一眼。
“咦,阿治竟然答应了。”天谷晃顿时惊喜地扑在对方的身上,给予了他一个狠狠的拥抱,“太好啦!”
太宰治的头都被他的这个动作弄得往旁边歪了一下。
“我就知道会这
样……”他自言自语。
“什么?”
“我是说,你可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少年的声音抬高了,在夜色之中传出去很远。
“才没有!”
……
虽然并不是常客,但是天谷晃的确也已经能够可以轻松的登堂入室,占据对方一分之一床铺的位置,甚至有了自己常盖的一条薄被。
“晚安。”他对自己的兄长说道,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然而,不知为什么,平时一向睡得很香的他,却在半夜的时候忽而睁开了眼。
直觉让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天谷晃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却发觉旁边并不是另一个人的胸口,而是腿的位置。
他睁开眼,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原来对方此时并没有休息,而是靠坐在了床头的靠背上。
黑发的少年只是垂着眼坐在原地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像,即使是休息的时候,他右眼上的绷带也依然没有卸去。
“怎么了?”天谷晃开口问道。他的睡眼惺忪,说话也比平常要慢半拍。
“没事。”太宰治只是这样说道,“你先睡吧。”
然而,少年却是将自己的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去,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脉搏也很快。”
太宰治下意识地就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中抽出去,然而,对方却顺势也坐了起来,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天谷晃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见已经没有办法躲过去了,太宰治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很低:“只是今晚吃多了而已。”
天谷晃顿时想起了对方吃特辣咖喱还同时喝冰镇汽水的事。平常太宰治的食量就很小,吃饭的频率也很不规律,今晚又吃了一整份的咖喱饭。
不胃疼才会奇怪。
“所以说,阿治晚饭的时候为什么要逞强啊。”天谷晃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去医院看看吧?”
然而,太宰治的反应却很大:“我才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医院那种地方。”
无论天谷晃怎么劝,对方都不肯去医院,明明脸色都惨白。
天谷晃从壶里倒了杯温水,递给了对方:“喝点可能会好一些。”
这次,太宰治并没有拒绝,而是说道:“把灯关上吧,太刺眼了。”
于是,房间里便又陷入了黑暗。
在喝完温水之后,太宰治就又躺了下来。
天谷晃从来都不知道,对方竟然会是这样能够忍耐疼痛的人。如果不是他醒了,恐怕直到明天早晨都不会知道对方在胃疼。
“按摩一下可能会好一些。”天谷晃伸出自己温热的手,摸索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腹部。
太宰治按住了他的手腕,说:“你不用管。”
“可是,你在难受啊。”天谷晃说道,“小时候家里没钱,我又吃坏了肚子,妈妈就是这样帮我揉肚子的。我想,如果哥哥生病了的话,妈妈在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听到了他的话,太宰治最终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少年所用的力道很温吞而适中,原本绞痛在一起的胃也慢慢地感觉到了舒展。太宰治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在睡意朦胧间,隐约感觉到了内心某种安宁的如同月光一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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