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太后是个反派……
这话纪禾清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太后可是赵岚瑧的生母,她问,“如果太后真的是红名呢?”
赵岚瑧不以为意,“那就把她杀了。”
纪禾清:……
赵岚瑧笑道:“要是以前我肯定这样做,但我们不是试验过了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杀红名,会引起其他绿名和黄名的反感,甚至可能还会变红名,所以我现在当然不会这么做。”
说这话时他就坐在软榻上,擦拭着一根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棍子。
纪禾清则再一次思考赵岚瑧身上的皇帝模拟器究竟是什么东西,目前为止,每日发放的任务证实了只要赵岚瑧愿意老老实实按照游戏的安排去做,基本就能成为一位人所称颂的明君,无论是姚州赈灾、还是处理房商两州的灾民以及开挖河渠等等,都将那些地方的红色民怨渐渐化解成了绿色。
红名则是对赵岚瑧有杀心或者危害朝廷社稷的人物,前者尚有可以宽宥的余地,后者则是必须除掉的目标。
副本,纪禾清只跟着赵岚瑧经历过一次,那就是之前云松寺那一次,如果这一回游戏的判断依旧没有出错,那么华清行宫也是应当除掉的存在。
纪禾清蓦地想起上一回下副本时,赵岚瑧那种宛如杀戮机器一样的状态,略有些不安,正要提醒他一下,就见赵岚瑧的目光在虚空中一凝,忽然道:“姚州的任务完结了。我去收尾。”
纪禾清左右无事,跟着去了。
垂拱殿
刚刚回京的韩尚青身上衣裳整洁,头发还微微湿润透着皂香味,明显是在进宫之前沐浴过,虽然贵为右相,但跟潘相那种年过六十的老者不同,韩尚青如今才三十二岁,还颇为讲究外貌,乍一看是个玉面书生。
谁能想到这个人上报完姚州赈灾一事后,就开始光明正大地给潘相穿小鞋呢?
纪禾清坐在屏风后一边吃茶吃点心一边听着,忽然好奇起来,问身边的费司赞,“这位右相大人,到底为什么如此讨厌潘相?”
纪禾清曾经对潘相是有些敬而远之的,毕竟潘相是两朝元老,又位高权重,对待这种年纪很大的聪明人,她一向很谨慎,但是在经过文郡王一事后,潘相似乎对她大为改观,态度和善了许多。再说了,她跟潘相无冤无仇,且这个人在赵岚瑧眼中从黄绿不定变成了稳固的绿名,说明的确是友方,那么她对潘相也就没了从前的戒备。
而韩尚青这个人,在赵岚瑧口中是个从来没有动摇过的坚定绿名,跟高总管肖统领那些人一样,是可以放心留在身边的人,可他这么讨厌潘相,就不免让纪禾清感到疑惑。
费司赞低声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韩大人原本只是街头的杂耍艺人,七年前陛下……”她略停顿一下,犹豫该不该说,得了纪禾清示意才继续道:“七年前陛下忽然以戏弄旁人作乐,这位韩大人就是当时被戏弄的人之一,可他被陛下一脚踹下水之后,不但不害怕不怨怪,反而哈哈大笑说陛下踹得好,起先陛下不理会他,他却从水里爬起来跟在陛下身边,陛下去哪里他都跟着……渐渐就得了陛下赏识,自此鱼跃龙门,步步高升。”
“在他之后,又有数人模仿他,想要以此飞黄腾达,然而不仅没有成功,反倒被陛下杀了几个。韩大人就成了奇迹。”
费司赞说完这段,就开始解释韩尚青跟潘相的渊源,“韩大人时常跟随陛下左右,每每能做出一些新奇玩意儿哄陛下开心。而潘相为人耿介,刚正不阿,自然不喜韩大人的作为,屡次带着御史弹劾韩大人,不过次次铩羽而归。两人也因此有了过节。”
纪禾清:“只是这样吗?”
费司赞点头,“就是如此。”
纪禾清喝下一口茶,就听见外头的韩尚青煞有介事道:“陛下,臣听闻潘相家里的老母鸡今早下了两个蛋!陛下,要知道寻常母鸡一日只下一个蛋,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潘相家里的鸡下了两个蛋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潘相早有不臣之心啊!他想做那第二个蛋啊陛下!”
噗的一声,纪禾清不小心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这动静自然引起了前面的注意,赵岚瑧隔着屏风问怎么了,韩尚青也停了话头,脖子微微前倾,好像是想要穿透屏风看过来。
纪禾清忙摆手,“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呛到了。怪我喝茶不专心。”
这怎么能怪萌新呢?赵岚瑧不假思索道:“都怪韩尚青,话那么多害你不专心!”
韩尚青一脸无辜受冤的委屈。
纪禾清道:“确实应该怪他,怪他说话太有意思把我逗笑了。”
赵岚瑧闻言便道:“那好,你过去多说几个笑话给她听。”又叮嘱纪禾清,“别在听笑话的时候喝水。”
纪禾清无奈,“知道了。”
若是别的高官,听见自己要像个伶人一样去哄宠妃开心,定然无比屈辱,但韩尚青不同,他闻言眉开眼笑的,乐颠颠就过去了。
纪禾清与他聊了一会儿,发现这位韩大人的确是市井出身没什么文采,说话也略显粗鄙,但也正是因为市井出身,所以他对百姓民生有更多独特见解。
“……说起姚州,那也不算个好地方,但当地民风不错,出了许多敢为人先的仗义之士……”
“小兄弟,你从哪儿来啊?”
太阳下山,修河渠的工地上自然也停工了,刘麻子去草丛里撒尿,谁知道草丛里躺着个大活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破破烂烂的,好像是跟他们一样逃难的灾民,就把人给拖回来了。
李四郎去伙夫那里要来一罐子热水给他喝下去,又喂了点粗饼,这人总算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他说道:“俺是姚州来的。”
刘麻子惊呼一声,“这可老远呢,怎么跑这儿来?”
那人被这般关怀,对象又是跟自己一样邋里邋遢的“下等人”,便觉得无比亲切,说道:“俺们姚州遭了地震,家里的房子都塌了,好多人受伤了,可是当地官府不作为,不仅不赈灾,还官商勾结抬高粮价,大家仅剩的家底都被掏空了,就变着法子要俺们贱卖田地……实在……实在是受不得这委屈,俺们就想要出来告状。可是沿途都被那狗官派了人把手,俺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想着找别的官也是官官相护,就来京城告御状。”
告御状!
这汉子的一番话听得李四郎几人热血沸腾,毕竟大家都是遭了难的普通老百姓,听了这番遭遇难免不觉得同病相怜。
“几位兄弟都是好人,能不能告诉俺,要去哪里告御状?”
可是皇帝老儿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搁深闺里藏着呢,他们哪里见得到呢?
刘麻子抓抓好久没冲洗的身体,看向李四郎,李四郎挠挠下巴,说道:“要不,去求求张大人?”
张大人就是管着他们这片河渠工程的张主事,虽说只是个九品小吏,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大人物了,也就是张主事吃住都在工地上,他们才敢冒出这个念头。
十分同情这个比他们还惨的汉子,李四郎试着带那汉子去找了张主事,张主事正在临时盖起的小屋里书写着什么,他屋子里放了很多纸,有写满了数字的,也有画满了弯弯曲曲河道的,李四郎当然看不懂。
张主事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官,门口也没有守卫只有一个看门的小厮,得了允许后李四郎就站在门边把事情说了,他说得急,恨不得这位好脾气的张主事帮一把那可怜的姚州兄弟。
张主事闻言反而十分诧异地看向那汉子,“姚州的灾情不是解决了?陛下派去的钦差不是都赈灾回来了?”难道那钦差也弄虚作假?就算中间有贪污些油水,可是那姚州当地官员都被抓了七七八八,就算赈灾钱粮被刮了一遍,也总该有三两分落到灾民头上吧!怎么就闹到上京告御状了?
张主事不能相信会有这种事,严肃地站起身来细问。
这才发现这名汉子是差不多一个多月前从姚州跑出来的,恰好跟下去调查的钦差错开,钦差在姚州调查时,这汉子就一路披星戴月往京都跑,竟然叫他一路有惊无险到了京都。
只是……白跑一趟。
没想到是个乌龙,张主事摇摇头,第二天备了点盘缠干粮,又开了证明,让他走官道回去了。
汉子第二天走在平坦许多的官道上,想着自己这一路为了躲避官兵东躲西藏走小路的艰辛,又摸摸怀里的盘缠和干粮,心道:又给钱又给干粮,这京城里的官真好啊,那他说得一定是真的吧!等回到姚州,就能看见重建的宅子和苦尽甘来的家人吧!
汉子这般想着,脸上露出希冀的笑容,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月上霜天,纪禾清跟着赵岚瑧来到了华清行宫。
在赵岚瑧口中,这是一个比云松寺更高级的副本,所以他们要更谨慎,先摸进来看看情况,总结好攻略后再真正下本,因此他们这一次是来调查的。
“这个给你。”赵岚瑧将早上就在擦拭的棍子递给她,“这个打怪不见血,不会出马赛克,你练手比较方便。”
纪禾清慎重地接过棍子,认真点头。
然后他们进了华清行宫,在打晕几个守卫后,纪禾清忽然跟赵岚瑧走散了。她不像赵岚瑧,她没有游戏指引,只能自己摸索。
夜色下,偌大的华清行宫殿宇重重阴气森森,纪禾清分不清方向,只好独自先走了一段,靠着弹幕板发出的光照明。
在小心地拐过一条游廊后,纪禾清腰身一紧,忽然被一条暗中伸出的胳膊揽了过去,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用自己刚学会的功夫击打,然而拍过去的手掌顷刻就被对方接住。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她禁锢在坏里,还凑到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
是赵岚瑧!
纪禾清心神微微一松,下一瞬她动了动鼻子,惊异道:“你怎么满身酒气?”
赵岚瑧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然后在她肩颈,双臂和腰上摸索了一下,摸完后他点点头,一副确定了什么一般严肃点头,“很好,你很安全。”
纪禾清:???
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赵岚瑧掏出一个婴儿背带一样的东西往她身上一绕一缠,然后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纪禾清懵懵地盯着他,小声道:“你干什么?”
赵岚瑧拍拍她的脑袋,“乖,你是个宝宝,在爸爸背上呆着就好。”
纪禾清:……
她确定了,赵岚瑧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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