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聆醒来的时候是白天, 视线的陈设就是医院，隔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自己中途醒过来一次。
病房里只有她自己，柳聆刚要起身, 有人推门而入, 看柳聆坐起来马上冲过来，“阿听。”
游珠雨不久前去睡了一会，原本她是不想走的，靳芒怕她直接晕倒在病房, 愣是让保镖进来把人抬走。
鸥港之前还因为统招女保镖的视频红过，副总的要求是绑老板,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紧忙让康媛站在一边录视频取证, 不顾游珠雨的细胳膊细腿的的反抗, 顺利把人摁走了。
大概是实在太困, 游珠雨挣扎了一会累到睡着, 康媛把这些视频和图片证据都发到了柳聆手机上。
现在柳聆还没来得及看，她的手被游珠雨握着，对方脸颊贴在柳聆的手上，磨磨蹭蹭，温温热热，柳聆：“吓到了？”
游珠雨嗯了一声，“我吓死了。”
柳聆捏了捏她的脸，“对不起。”
游珠雨：“道歉有用吗？”
她的眼泪都蹭在柳聆的手背, 柳聆笑着说：“你是不是故意挑我这一只手给你擦眼泪，不能帮我拔了另一只手的针头吗？”
点滴还没挂完, 柳聆：“我应该不是突发癌症什么的吧？”
游珠雨：“不许乱说。”
柳聆：“那帮我把针拔了，好痛, 一觉醒来我还以为我在太平间呢，我最爱的珠雨都不在身边。”
游珠雨摁了铃让人过来一边说：“你是想和我的同生共死吗？什么年代了。”
柳聆坐了起来，游珠雨给她垫了一个靠垫，柳聆看上去精神好了许多，一边去勾游珠雨的手说：“为什么不可以。”
游珠雨伸手摸了摸柳聆的额头，“你是柳聆吗？不会换了一个人吧？”
换做别人可能觉得这种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游珠雨没开玩笑，她是真的怕出了什么事，比如祝白冬被系统控制，她还怕柳聆被不知名的东西控制。
柳聆：“我不是柳聆。”
游珠雨松开手，下一秒被人反手握住用力一拽，人差点倒在病床上，“我是珠雨的柳聆。”
话音刚落门被拉开，伴随着靳芒的声音：“水果是鲜切的吧，我们老板老婆要求很……哇。”
医院的人都习惯靳芒说话漏风了，这个时候的哇简直哇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只有康媛默默站在后面盘算靳芒被外派的年份可能性。
游珠雨倏然抬眼，靳芒还嗨了一声，“柳聆醒了是吗，餐食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她微微歪头，冲游珠雨使了个眼色，摆明了有话要和她说。
医护人员给柳聆检查，游珠雨和靳芒去了外面。
温梁韶去办领养手续了，徐玉渲早晨出发去接国外回来的亲妈，游珠雨在睡觉前做了检测，最快也要今天晚上出结果。
靳芒：“祝白冬也醒了，她要求见柳聆。”
游珠雨想都没想：“不见。”
靳芒叹了口气，她也没怎么说，比起常年眼底挂黑眼圈的游珠雨，靳芒看上去精神很多，这个时候也难免头疼。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杜总找我了。”
游珠雨急着回去和柳聆说话，眼神看着也不耐烦，靳芒心想你什么时候能顶着这种脸和柳聆说话算你厉害。
“她什么意思？”
靳芒：“就你睡觉那会来找的，被我推了。”
她耸了耸肩，“但你也知道她这个人的有时候好说话有时候……”
杜惊渺死了老婆这件事谁都知道，虽然两家公司之前有过摩擦，但靳芒觉得这个人还算实在。
游珠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你想跳槽？”
靳芒：“那不至于啊，鸥港年薪那么高我跳过去干什么。”
大老板没什么事业心，副总的事业心倒是很高，靳芒压低了声音，“她说她愿意用整个惊海来换。”
游珠雨扯了扯嘴角，她完全可以想象祝白冬用什么唬住杜惊渺的了，无非是再见崔嫦一面。
这一点祝白冬无法保证，但她现在也没什么路可选。
游珠雨：“你不怕被诈骗吗？”
靳芒也不是傻子，这几个人的爱恨纠葛实在太过轰轰烈烈，越发让她觉得不谈恋爱屁事没有。身为半只脚在局中的人她耸耸肩，“她诈我干什么，你没见过她的状态，眼底全是血丝，我说你看看医生她也不去。”
“她和崔嫦的事我也有听说，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但早干嘛去了。”
“要是真的喜欢，为什么当初……”
游珠雨：“她在哪？”
靳芒找了个人问了一下，游珠雨：“我等会过去。”
她又对靳芒说：“祝白冬想见柳聆的事不要告诉柳聆。”
靳芒摸了摸鼻子：“我又不是傻，现在祝白冬身败名裂，见柳聆搞不好多歇斯底里呢。”
这个局面实在是出乎意料，现在各大新闻的头条还是昨晚的事故，寇春柔人在医院，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团队的人还要安排记者采访，更是焦头烂额。
靳芒说完，康媛就把自己整理的一些消息汇报给游珠雨。
“徐家人和您约时间。”
游珠雨：“没空。”
“我都答应做检测了，她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站在一边的靳芒看见了出病房却遮遮掩掩挑了个角度打量游珠雨的柳聆，正想出声柳聆却做了个嘘的动作。
靳芒牙酸得很，但也没吭声。
游珠雨背对着病房，完全没察觉到检查的人都走了。
康媛：“是徐朗薇要见您。”
游珠雨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她迫切地希望祝白冬早点消失在她眼前结束这些年的折磨：“没空。”
康媛点头，她也看到了柳聆，讶异地看了过去，对方却做了个手势。
靳芒想了想问：“其实见见也没关系，这件事徐朗薇最清楚了。”
“这边的事有我们走，你不用太操心，祝……”
柳聆在，她咽了回去，游珠雨却说：“那你是不是想见徐令竺？”
她一句话怼得靳芒哑口无言，像是她和徐令竺有点什么一眼，连康媛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靳芒：“饶了我吧。”
然后转头冲柳聆招手，带走了康媛。
游珠雨转头，柳聆站在门边冲她挥手，游珠雨立马走过去，“怎么站在这里？”
柳聆：“怕珠雨离开我。”
游珠雨看了她一眼，柳聆改口：“查岗你是不是有人了。”
她简直满口胡言，游珠雨忍不住说：“我就应该录下来让你的粉丝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柳聆的病号服宽宽大大，睡眠不足写在脸上，这个时候还要凑到游珠雨面前点头：“我是珠雨的人。”
游珠雨直接把人带进去了，被重新扶到床上的人还不太满意：“我现在没什么事，医生都说了我只是累，不是别的。”
柳聆问：“靳芒找你什么事？”
游珠雨硬邦邦地说了句没什么事。
柳聆：“那我问问媛媛。”
游珠雨：“媛媛？”
“康媛？”
“你怎么这么喊她？”
她的醋意简直一阵阵的，柳聆抿了抿嘴，游珠雨又说：“那你喊靳芒什么？芒芒？”
柳聆笑出了声，“我干嘛那么喊她，媛媛是我听靳芒喊她才这么叫的，显得熟悉一点。”
游珠雨：“你和她熟悉干什么？”
柳聆：“和你身边的人搞好关系不也我的的职责吗？”
游珠雨：“不用。”
柳聆：“要的。”
她没什么胃口，手机也全是消息，游珠雨很想多和柳聆说说话，但看她这么忙，干脆先去洗澡了。
高级病房什么东西一应俱全，柳聆先是回了列表的消息，又看到温梁韶说的领养手续，仔细看了看，最后点开社交软件。
《声声入耳》节目组连夜发布声明，但抵不过互联网不少博主的深扒，祝白冬的口碑跌落谷底，公司连夜宣布接替她其他工作的新人，不少品牌也直接解决。
粉丝跑光，之前团队下场删帖的苦主纷纷发消息，一个晚上熬了不少网友，表示根本看不过来。
[听说她转医院了，怎么媒体过去都没消息啊！！急急急！我想看后续！]
[自作孽……]
[这些年干的事彻底反噬了吧，还是能蹲一个人在做天在看的吗？]
[听说鸥港招待的记者啊，吃好喝好什么都安排好了……]
[柳聆为什么也在医院啊，不是说不严重？]
[祝白冬这事闹的，节目组也要整改了吧。]
[我还想继续看舞台啊啊啊全是顶级团队为什么偏偏！]
[不是有人爆料是祝白冬授意的么？]
[半夜看了她教唆司机的女儿自杀真的把我吓死，还有一些明亚中学她同期学生的匿名采访，这个人完全心胸狭窄啊。]
[所以恶有恶报在哪里！游珠雨和柳聆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看一个有才华被她嫉妒成这样？]
[都有人去采访她爸妈了，视频里她爸妈好像也很不耐烦，这一家子也好复杂啊，都各自再婚，小孩也都上大学了。]
[刚才还有人去祝白冬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那里问，都被拉黑。]
[我倒是想到之前她说的自己没家人了！]
……
柳聆随便看了几页网友评论，饱满的私信前排都是粉丝的慰问，她发了张照片当做报平安，这个时候游珠雨的手机响了。
对方还在浴室洗澡，水声哗哗。
来电提醒是杜惊渺，对方锲而不舍，打了一个还要继续打，最后柳聆接起了电话。
杜惊渺：“游总。”
柳聆：“她不在，有事吗？”
杜惊渺声音沙哑，柳聆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疲倦，这场事故都对她们几个都是煎熬，没人不希望早点结束。
只是每个人想要的也都不一样。
祝白冬转到了加护病房，她的并发症看上去很严重，脸上的细小伤口也需要资深的整形师来完成修复，手术持续了很久，杜惊渺一直在隔壁休息室等着。
在别人眼里她和祝白冬的关系扑朔迷离，没有暧昧又深度捆绑，自己的人都觉得老板相识被绑架了。
没几个人知道她有一个大逆不道违背科学的愿望。
按照计划柳聆会受伤，暴露祝白冬的计划，加上这些年对方累积的罪行，也足够把祝白冬的光环完全卸下了。
杜惊渺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痴心妄想，祝白冬受制于人她也隐隐能感觉到，答应加入游珠雨的计划更是因为她本性并不恶劣，也的确厌恶祝白冬这些年的做派。
可是昨晚事发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崔嫦的声音。
车祸瞬间爆炸的火光仿佛烧到了眼前，杜惊渺也在祝白冬受伤的瞬间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声音。
她矛盾无比，帮助祝白冬往上走的东西彻底显露，杜惊渺很难抵抗那种诱惑。
游珠雨的拒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一命换一命，但没人给她换。
大概是那边沉默都卷出了翻涌的心绪，柳聆：“你直说吧。”
杜惊渺：“算了，我答应游总不说的。”
柳聆：“祝白冬要见我还是见游珠雨？”
这也不难猜，游珠雨不让说，柳聆垂眼，“是想见我吧？”
杜惊渺：“她在加护病房等你。”
这个医院都是靳芒名下的，监控、设备全都在监管之内。
别人不理解，杜惊渺经历的事故足以让她明白有些东西可以跳过既定的规则，所以她难以启齿。
柳聆：“你怕我或者珠雨见了祝白冬出事。”
没等杜惊渺说话，柳聆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杜惊渺不得不承认柳聆某些方面的敏锐，这样的人做什么都做到完美无缺，艺人只是她一个外化的追求而已，某种程度上柳聆才是那个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的人。
杜惊渺说了祝白冬和自己说的内容，柳聆看了眼还冒着雾气的淋浴间，“我去。”
“你确定？”
杜惊渺：“要是被游总知道了。”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也说：“我和游总说我愿意用惊海交换，她都拒绝了。”
柳聆：“她就是这样的。”
“过半个多小时吧，我让姑姑也过来。”
温梁韶去办领养手续了，挂完电话后柳聆给她打了电话，趁着游珠雨洗澡磨磨蹭蹭把自己的想做的告诉了对方。
电话那边的温梁韶刚回到家，保姆安置了她领养的女孩，对方在这个世界这个身份的名字是黎泉。
温梁韶：“它已经不用忌惮我了。”
她看着床上的少女，这样一副瘦弱的躯体，如果没有人刻意维持，早没了呼吸。
这也只是一个容器而已，这一次的任务温梁韶做得一塌糊涂，因为是无意卷入，多年经验的温梁韶也判定错误。
柳聆和游珠雨是这个位面真正的世界眼。
故事原本应该以她们为中心发展，却因为自己带着「系统」掉入了扰乱了她们所有的轨迹。
现在「系统」似乎彻底获得了祝白冬身体的控制权，也不会畏惧温梁韶了。
柳聆：“你把泉泉带过来。”
她对温梁韶的态度顶多在游珠雨面前好一点，温梁韶明显感觉到柳聆对自己客气下的冰冷，甚至有迁怒。
世界眼的主角大多有区别于普通人的特质，这是一个和平的位面，也不会爆发末世等危机。
主角的一生可以跌宕，但不可以离散。
柳聆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她已经完全摸出了温梁韶和泉泉的职责，她和游珠雨都是无辜的那一个。
早晨的病房很安静，落地窗外是个阴天。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柳聆和游珠雨已经错过了太多夏天，她只希望一切早点结束。
游珠雨感激温梁韶给的机会，实际上无论是谁都有目的。
只有游珠雨的目的纯粹到让柳聆奋不顾身，她喊了一句姑姑，“你之前不知道，那现在应该知道一些吧？”
“比如祝白冬不捡到系统，她原本应该在高三那年死去。”
“这是她的人生，现在这一轮轮的重开，这个十年，都是她偷来的，这也是你的失误。”
她说话冷冰冰，但都是事实。
这个位面不属于温梁韶的管理范围，作为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这种自己会平稳运行的世界更不要旁人插手。
温梁韶不得不承认，她嗯了一声。
柳聆：“你女朋友，那位泉泉到这里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温梁韶看着熟睡的少女躯壳，作为上司的裁定者自然不会对下属区别对待，但温梁韶和对方的关系不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最后说：“我的生命危险。”
柳聆：“你的身体是你真正的身体吗？”
温梁韶：“是。”
柳聆：“我等你四十分钟，如果你不来我就自己过去。”
“我和游珠雨要是死了一个，这个世界会崩塌，你遭受的处罚也会让你有生命危险吧？？”
柳聆手背上还有针孔，她不能靠着，下床站到了窗前。
对面的大楼还在播放她之前的代言广告，清晨的城市却让柳聆有种自己生活在囚笼的感觉，像是有无数眼睛的每天观测，还有人企图破坏这种平衡。
温梁韶：“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和珠雨都受伤了也没好处。”
她已经听出柳聆话里的疯狂，上一次失败的重开温梁韶对柳聆的印象就像普通人对明星的看法，看到的都是团队想让人看到的，但同时也能理解，被魔鬼抽走记忆的人，能再想起来太难了。
这一次她见柳聆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和游珠雨描述的也不一样。
表面清风徐来，实际上暗藏山雨，只是生活中没什么需要她摆出这种面孔。
却没想到此刻全开，柳聆的口气听起来带着嘲讽：“是对你们没好处。”
她手指点在玻璃窗上，哈气写游珠雨的名字，失落的记忆一点点回来，溢出的全是昔年她以为自己不会心动的彻底沦陷。
柳聆：“如果韶姑姑您帮不了我，我也可以选择倒戈。”
“我的记忆都回来了。”
“但祝白冬没死。”
“这是您女朋友施舍给我的，还是系统想要拉拢我还给我的？”
她笑了一声，“我还没和系统谈过，她的目的应该也不是这个世界吧？”
“你们的恩怨彻底毁了我和珠雨本来该有的一生。”
玻璃窗上的雾气散去，正好飞鸟掠过大厦，几乎是贴窗而过，柳聆看着鸟类的羽毛，想到自己错认人的荒诞告白，全是这些「神」的愚弄。
隔了很久，温梁韶说：“我会过来的。”
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游珠雨洗完澡打开门出来，看见柳聆站在窗边打电话，喊了她一声。
挂电话之前，温梁韶听到了一声甜腻的珠雨，和刚才的冷冰冰的威胁简直宛如夺舍。
温梁韶沉默了好半天，心想还好捡到系统的祝白冬，如果是柳聆，可能这个世界都不够她吞的，搞不好白手起家还能搏一搏主神竞选，这种人做上司岂不是更恐怖？
游珠雨：“你在和谁打电话？”
柳聆：“韶姑姑，她已经办完领养手续了，等会过来。”
游珠雨知道最近温梁韶身体不好，也可能是重开的消耗太大，“也不用来，她在家休息就好了。”
柳聆转移了话题：“我刚才接了你的电话。”
游珠雨没发现，她洗完澡精神了一点，毛毛躁躁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谁的电话？”
柳聆：“杜总的。”
游珠雨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她和你说什么了？”
柳聆：“说你和徐家的事。”
游珠雨蹙眉：“这和她有关系吗？”
柳聆嗯了一声，“没关系，所以是我骗你的。”
她骗人都骗得这么淡定，游珠雨无语了，看了柳聆一眼却被人搂进怀里，抱着她的人喊了一声珠雨。
游珠雨：“干什么？”
柳聆：“等会让靳芒过来和你商量点事可以吗？”
游珠雨：“什么事？”
柳聆这么正经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抱着她的人却亲了一口她的眉心，“结婚的事。”
游珠雨愣了，柳聆还嫌自己没涂口红亲吻不好发挥，又亲了她一口：“我想大操大办。”
第 82 章
靳芒被叫过来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她站在病房门口，发现游珠雨站在窗边打电话，从步履就可以看出她的紧张程度。
柳聆：“你和她聊聊, 我还有事。”
靳芒眼下还贴着眼贴, 黑得浓稠，颇有些不顾形象的感觉，“聊什么？”
柳聆：“结婚的方案。”
靳芒啊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不是不让她知道具体的安排么？”
柳聆笑而不语, 靳芒看到她这样就发怵，“您吩咐您吩咐。”
“我要去祝白冬的病房, 你帮我拦着游珠雨，拖时间。”
靳芒差点大叫出声, “你疯了吗？祝白冬想见你游珠雨都让我不告诉你, 你居然还要去？”
柳聆还穿着病号服, 她在粉丝眼里气质永远和甜妹挂钩, 就算是前辈和一些长得着急的后辈一起也有种妹妹的感觉。
现在靳芒只感觉可怕。
柳聆平淡地说：“所以我让你稳住她。”
“我说节目结束后就办婚礼，你已经找好了团队，珠雨应该还会重新安排场地和服装，你尽量给越多的方案就好。”
这是柳聆能想到的稳住游珠雨的最顽固的方法了。
靳芒头都要爆炸了，“现在？”
柳聆：“你自己解决吧，对了韶姑姑来了，让人去楼下接她，准备一副轮椅。”
靳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轮椅？你还把姑姑叫过来做什么？”
柳聆只是做了个嘘的动作，“这些你不用管, 拜托你遮掩了。”
她嘴上说拜托，实际上早就把靳芒安排得明明白白, 副总无言以对，看柳聆又走向游珠雨，不知道说了什么，游珠雨点头，很快有人走到这边叫走了柳聆。
柳聆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靳芒，分明是眼神示意她快点行动。
靳芒关上门打了个电话，心想鸥港完了，就游珠雨这种柳聆说什么是什么的状态，很容易倒闭啊。
游珠雨打完电话，问靳芒：“方案呢，负责人呢？听说你已经拟好来宾名单了？”
靳芒：……
我特么上哪拟，我又不是你管家！！
*
沈书意并没有来，整座医院现在都是封锁状态，《声声入耳》节目组的负责人过来都要审批很久。
节目组淘汰赛直播中断，日常直播还是照常进行的。
第二个方案启动，各个工作组持续运作，沈书意是在手机上看到柳聆的消息，还在微信上问过。
柳聆醒来就回绝了，来接她的是杜惊渺，她没想到柳聆居然动作这么快。
她和柳聆站在一起，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看上去脸色还有几分苍白，杜惊渺忍不住问：“瞒着游总真的好吗？”
柳聆：“她应该知道了。”
杜惊渺愣了两秒，柳聆想了想：“应该。”
她们走进电梯，电梯外是城市的早晨，太阳高悬天空，柳聆眯了眯眼，“可能，珠雨有时候很体贴，她担心我，仍然选择宠爱我。”
杜惊渺一瞬间都不太懂宠爱这个词了。
这段时间足够她看清网上热度最高的三角恋，实际上徐玉渲早就出局，柳聆和游珠雨的相处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网友，都只会觉得是柳聆对游珠雨关怀更多，游珠雨原本就物理面瘫，又不善言辞，看起来像是柳聆表达得更清晰。
感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现在站在身边的女人盯着电梯上行跳动的数字，“不过她这种宠爱是有期限的。”
电梯叮的一声，加护病房这一层保镖很多，看得出来都是靳芒安排的。
柳聆和靳芒出电梯还不到十秒，隔壁电梯也开了。
康媛带着一个推着轮椅的女人走出来，轮椅上昏睡的女孩看上去还像个初中生，苍白枯瘦，病态得让人情不自禁地蹙眉。
杜惊渺：“这位是？”
她知道温梁韶是谁，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轮椅上的小孩，看着也不像是温梁韶的女儿。
柳聆：“她女朋友。”
说完她就推走泉泉往前走了，“杜总你不用过来了，你记住这张脸，等她醒了，可以朝她许愿。”
她一张脸带着几分疲态，表面对杜惊渺说实际上对温梁韶说。
温梁韶唇角下撇，也有几分无奈，她伸手给「泉泉」理了理头发，没吭声。
杜惊渺没明白，但柳聆很快就走了。
康媛也没跟过去，祝白冬的加护病房在这一层的尽头，一路都是鸥港的保镖，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住着的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杜总，您回避一下比较好。”
康媛对杜惊渺说。
她给杜惊渺的感觉就是一个顶好几个，之前惊海科技就想过从鸥港挖人，第一个选的就康媛，可惜被残忍拒绝，杜惊渺：“怎么了，我不能在这里等么？”
康媛：“如果您不介意被媒体写成帮凶或者祝白冬的情人。”
杜惊渺个子很高，肤色又很深，加上喜欢穿灰色系的衣服，脸上的裂口也宛如深渊，的确很有吓哭小孩的资质。
康媛第一次看到杜惊渺回去就做噩梦了。
她现在波澜不惊，看上去完全没有曾经被吓的反应，“半夜来的媒体已经休整好了，准备现场直播。”
杜惊渺：“什么？”
她看了一眼电梯，正好是从一层上来的。
康媛：“已经得到了祝小姐经纪人的同意，只做病房外的无声观察。”
杜惊渺沉默了，康媛是谁的人一目了然，这种安排明显是奔着曝光去的。
柳聆前脚进去，后脚祝白冬要是失控，那就彻底实锤了现在网上最火爆的舆论。
杜惊渺想到祝白冬和自己说的话，让我见到柳聆，我可以承认我自己的罪行，包括我对崔嫦做的。
杜惊渺很清楚，自己可能真的见不到崔嫦了。
什么许愿，她觉得更像是柳聆的安慰，毕竟她们每个人都很狼狈。
康媛看杜惊渺还没回答，喊了一声杜总。
杜惊渺：“那我下楼。”
很快就有保镖安排杜惊渺下楼，最后杜惊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康媛：“游珠雨的姑姑为什么要去见祝白冬？”
康媛也不知道，她选择用在自己听到的回答回答——
“很多年前祝小姐偷走了韶姑姑一件很重要的物品。”
杜惊渺点头，转身走了。
电梯门开，被选中的记者走出来，康媛看着他们安排好位置，想的却是刚才游珠雨给她发的消息——
如果那个女孩醒来了，就给我发消息。
她想：Ruin不是和副总谈婚礼的事么，怎么还是什么都知道？
难道她一直知道柳聆的安排？
*
祝白冬还躺在病床上，她的精神很涣散，本来灯管落下造成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但对她来说自己身体险些被夺走的痛苦远远大于这种身体上细细密密的折磨。
系统像是蛰伏在她身体的每一刻，等待着彻底反扑的机会。
祝白冬很清楚自己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当年她见到对方开始，就注定会等到被吞噬的一天，一次次的代价就像是她把自己的寿命彻底交给对方。
不是。
机械的系统音再次想起，病房很安静，人类只能听到医疗机械的声音。
祝白冬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写满不甘心，她问：什么不是？
她在心里冷笑，确诊报告也写得很清楚，伤口感染加上她身体长年累月的损伤。
她刚转到这个病房醒来的时候经纪人就来看过她，公司连一个负责人都没到场，宣布了祝白冬现在的处境。
她的计划全面败露，甚至还连累了公司的声誉，这个时候还要故作情分，说解约就可以了。
祝白冬红极一时的时候公司的高层都要对她礼让三分，现在没到动弹不得，却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她不用看手机都能知道现在的言论是什么样的。
粉丝爱她的时候可以为了她冲锋陷阵，一旦光环褪去，回踩也很常见。
但祝白冬从不会反思，她早就受够了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失去的太多，得到的也很短暂，这些都是……
柳聆是这个主角的原因。
凭什么主角出生就天赋满点，为什么她干什么都一帆风顺？
同样都是练琴，柳聆随便演奏能得到全场喝彩，我得到的就是遮遮掩掩的表扬，没话找话和真心实意的夸奖区别太大，祝白冬每次午夜梦回想到的都是老师绞尽脑汁挤出来的一句安慰和一句廖湾你可以再沉下心。
那柳聆就沉下心了么？
她心里怒火滔天，签解约书的时候却异常平静，连经纪人都讶异她居然没歇斯底里。
祝白冬只是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沉默了很久，落下的字迹是出道前精心练过的「祝白冬」.
无论成名多少年，她仍然是那个廖湾。
大概是祝白冬难得这么不折腾，经纪人欲言又止了好一会，还是念在这些年的合作情分：“你可以公开道歉。”
“之前你总说那些事不是你做的，现在鸥港这边掌握的证据链很充足，可以的话……”
还没说完就被祝白冬打断，穿着病号服的女人长发垂肩，眼底布满血丝，明明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却给人一种搏斗过的目空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经纪人无言以对，选择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祝白冬发现自己居然只剩下藏在她身体里企图占据她的系统。
系统：你本来就该死了。
它的声音永远冰冷，这样的话换成别人说祝白冬都觉得不是好话，系统说出来却像是陈述事实。
祝白冬：是啊，我早就该死了，不该出生，或者在我妈第一次觉得我上不了台面的时候就去死，在外婆出车祸的那一天一起去死。
一边的心电图显示了她不正常的冷静，系统都很压抑她居然没有气急败坏。
祝白冬只是说：那我为什么没死。
她又笑了一声：是我捡到你的，但真的是我捡到你的还是你想要我捡到你？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祝白冬就怀疑过，但系统太会搪塞，它的搪塞还很专业，经常转移祝白冬的注意力。
系统：你不是知道了么？
祝白冬：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我只是想回到我的世界。
这个回答和一开始它帮助祝白冬回答的没区别，祝白冬却问：那你说寿命兑换我的要求，我早就该死了，那换的是什么？
系统不回答了。
祝白冬也不想追究了，她是廖湾的事早就暴露，亲生父母却仍然无动于衷。
她从来就不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小孩。
祝白冬：你不是想我的身体吗，拿去就好，但前提是我要完成我的心愿。
冷冰冰的声音头一次带了几分做人的情绪：你的心愿不是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吗？
祝白冬：是，但我要柳聆死。
她的心语听上去没什么波澜，但系统能感受到她极致的恨意，更像是她必须要恨才能苟延残喘。
小的时候恨父母，恨死去的外婆，恨不长眼的同学，恨新来的漂亮的学妹，恨社团新来的天赋很高的转校生……
她的恨意万千，但次次失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也就短短十七年，也注定在高三的夏天死去。
系统的到来更改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只是命运但凡可以人为更改，也意味着不会随着人的意志结束。
祝白冬：你真的没有让人见到死去的人的能力吗？
系统问：你想见谁？
祝白冬：我没有想见的人，是杜惊渺有。
她盯着门，在系统以为她尚且有几分良心的时候说：她之前不信任我，你就给她一点甜头，让她把柳聆给我叫过来。
祝白冬无所谓这是鸥港的地盘，在舞台上系统都能让策划成为一场空，那必然有别的能力。
她也不在乎为什么系统的声音虚弱了很多。
她没了系统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这些超过寻常人的争斗从来不是祝白冬需要思考的东西。
她就是讨厌主角，想让一帆风顺的人事事不顺心，让有情人终成镜花水月。
祝白冬叫来了杜惊渺，她满意地看着毁容的丑女人形似癫狂，眼里的感情像是台风天肆虐的暴雨。
那都是祝白冬从来得不到的东西。
接下来她就等着柳聆过来，亲手解决她。
系统却没觉得这么简单：柳聆为什么要过来？出了这件事安保都会升级的。
祝白冬：安保对你来说是阻碍吗？
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像是看到了自己宛如白雪覆盖后的人生，写满了荒诞的无趣。
但天花板也可以扭曲，她知道柳聆也没看上去这么无暇，对方也想自己去死。
系统读到了她所有的想法，以它的判断祝白冬成功的概率不高。
即便它现在不畏惧温梁韶的天然克制，却仍然担心昨晚的裁定者再次降临。
系统：万一杜惊渺无法说动柳聆呢？
祝白冬很笃定：她会来的，她比谁都希望我死。
一方面她又有些疑惑，问系统：没了记忆的人，还会重复爱上之前的人吗？
她从来没体会过喜欢和爱，这个捡到它或者被它捡到的东西似乎也有故事。
系统：她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祝白冬有些惊讶，却说：但她在恢复之前就对游珠雨那么好。
好到旁人艳羡，好到让人想要摧毁。
为什么呢，我从来没得到的，有些人却能轻而易举得到。
系统：爱是无法定义的。
哪怕她应该身死魂消，也想要孤注一掷逃去有那个人的位面。
哪怕机会渺茫，没到最后一刻，或者到了最后一刻，人也总是贪念横生，期待万一和奇迹。
祝白冬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
病房门打开，柳聆出现在门口，躺在床上的祝白冬看了过去。
加护病房很大，光病床边上的设备就很多，套间外面还有值班的工作人员，一直勤勤恳恳观测。
即便祝白冬一直没动，隔着玻璃窗的记录人员都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对方一直睁着眼，像是天花板有人，又像是她心里有人。
柳聆看着坐在轮椅上昏睡的女孩，又让起身迎接她的工作人员出去。
记者会在这里架起直播设备，一切都会在某个小直播间播出去。
柳聆：“伟大的神还没上线吗？”
她声线本来就很甜，这句话阴阳怪气十足，反而让温梁韶抽了抽嘴角，心想游珠雨知道她这样么？
但温梁韶也没办法反驳，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过错，只是游珠雨看着冷淡实际上是那个好说话的人，柳聆完全是她的反面。
不等温梁韶说话，柳聆噢了一声：“没上线呢。”
温梁韶：……
祝白冬听不见柳聆在说什么，但光看到的脸就很难心平气和。
柳聆推着昏迷的轮椅女孩进来，祝白冬盯着昏睡的少女面庞，忍不住嘲笑她：“还带保镖？这种保镖有用吗？”
温梁韶本来是想进来的，结果柳聆关门迅速，根本不给她进来的机会，转身的眼神都写满警告。
外面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但看到温梁韶一头和鸥港老板如出一辙的白发，忍不住想：这是遗传病吗？
难道网传的鸥港大老板身体不好是真的吗？
柳聆：“你有事吗？”
她也没打算坐下，站在离祝白冬病床一米的距离，目光冷冷，没有任何镜头前的明媚。
祝白冬却笑了：“这是你真正的嘴脸？游珠雨知道吗？”
温梁韶人在外面，但也可以听到里面的对话，心想游珠雨怎么可能不知道。
门外是被安排好的记者，柳聆的决定和游珠雨的决定环环相扣，这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相遇戏剧，矛盾叠加，在原本的剧情里也可以互相救赎，彻底走向圆满。
现在的世界就像是一次次读档重来的游戏，从游珠雨的视角逆转成了柳聆视角的世界。
但世界不是由个人组成的，配角也有完整的一生。
柳聆：“她知道。”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和粉丝喜欢的偶像背道而驰，“所以呢，你有人这么对你么？”
祝白冬笑容一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柳聆：“我有什么好不值得得意的。”
大概是没想到柳聆会这么说话，祝白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面崩塌，她恶狠狠地盯着柳聆：“你只是投了个好胎好而已，你的脸、天赋不都是与生俱来的吗？”
柳聆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泉泉」，也不知道这里的四个人，其他两个听到这种话是什么感受。
她看向祝白冬这张和从前毫无相似的脸，似乎是无言以对，还叹了口气：“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有些话柳聆听了很多年了，有些行业确实需要天赋，但不是有天赋的人就能走得长远的。
摆摊的都要日复一日坚持，更别提其他行业了。
祝白冬被她噎了一下，隔了两秒才问：“你敢否认吗？”
柳聆却懒得搭理她，看了看时间，“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不耐烦都溢出来了，祝白冬想到从前学校里的柳聆，永远眉眼含笑，被老师赞美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开心，什么都像是她应该得到的，这样的人很能激起人的摧毁欲，又会衍生出无限的——
凭什么。
柳聆：“凭我没日没夜地练习，凭我是社团来的最早的，凭我的付出，和接受不一定付出就会得到的结果。”
她看向祝白冬，对方的面孔和昔年的学姐毫不相关，人能换皮但不能换掉灵魂，无论过多少年，祝白冬的眼神还是一样，让人觉得不舒服。
“你得到现在的地位又付出了什么？”
以前祝白冬和柳聆的交集也就是社团联系。
学校音乐社团偶尔也有人组织聚会，祝白冬还是廖湾的时候还会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也可能是物以类聚，她的「朋友」也不会是柳聆那一边的。
喜欢柳聆的人很多，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柳聆。
不喜欢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柳聆也不是万人迷，讨厌她的理由可以是她永远不重样的发卡，也可以是她永远的宠辱不惊。
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很多时候也讲不出理由。
祝白冬：“所以我要找你过来问一个问题。”
不知道她垂眼想了什么，看上去刚才的气急败坏都像是幻觉。
柳聆：“你问。”
她手指点在轮椅的椅背，像是在计算对方提问的时间。
实际上气氛并不融洽，祝白冬：“你喜欢游珠雨什么？”
柳聆笑了：“这是你会问的问题么？”
祝白冬：“为什么不能。”
柳聆看了她两眼，目光落在她拔掉针管的都手背，上面的鲜血都溢了出来，祝白冬无知无觉，眼神固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学生时代也有暗恋的时候。
柳聆：“我以为你会我为什么会来。”
祝白冬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问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目光落在柳聆冷冰冰的笑容上，“要是你死在台上就好了，镜头特写给游珠雨的，那肯定很好看。”
似乎是勾勒过无数个这样的画面，她原本绷紧的神情都舒展开了，看向柳聆：“你就没有一瞬间，想看游珠雨会因为你的死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吗？”
柳聆：“我看过了。”
祝白冬愣住了，柳聆又问：“我喜欢她哪里还需要和你报备吗？”
“你配问吗？”
她笑了一声：“你就从来不会为了别人牺牲什么。”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祝白冬隐秘的伤口，她猛地坐直了身体，鲜血溢出的手背针孔像是在雪地里蔓延开来的污秽血水，“那是因为只有别人牺牲我！你懂什么！！你这种人从来不会懂！”
柳聆无动于衷，她只是站在距离祝白冬一手臂的距离，哦了一声：“你想要爱，但你的粉丝不爱你吗？”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这些年祝白冬站在柳聆的风口浪尖，粉丝也是出了名的阵仗大，生日的各地的大屏，无人机应援等等。对已经资产无数的祝白冬来说这些可能值不了几个钱，但心意是无价的，更何况有人为你提前半年精心策划，那怎么不算是喜欢。
祝白冬摇头：“那都是短暂的。”
柳聆：“什么不是短暂的？”
祝白冬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的粉丝真的爱你吗？”
柳聆：“粉丝有自己的生活，一瞬间的爱我不是爱我吗？”
她提到粉丝的时候眉眼弯起，反而一扫刚才的冰冷。
早晨的《声声入耳》直播照常进行，也都是一些选手的日常练习，但很快有人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机位，点进去的场景却不是训练基地，反而是医院。
镜头离得不是很近，但足够看到里面的人。
柳聆和祝白冬，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床上。
祝白冬气色不好，柳聆侧着身子看不清表情。
【什么情况啊？？？】
【开了很久了，新来的错过了刚才祝白冬说的话，她承认她希望柳聆死在台上。】
【这不是犯罪是什么！】
【她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抓起来，还教唆同学自杀！】
祝白冬却笑了，“你就是得到的太多，所以根本不在意。”
“你太幸福了，柳聆。”
柳聆也不否认，“但没人的幸福是持续性的，你这些年衣食住行有短缺过吗？”
祝白冬虽然父母离婚，但她的吃穿用度从没有降级，被送入明亚中学还能继续学音乐，已经比很多人好太多了。
“你懂什么！”
祝白冬看着柳聆，她好看的一张脸因为受伤看上去大打折扣，但在柳聆眼里她仍然是当年站在角落里眼神晦暗不明的学姐。
这个人的敌意一直很明显，但柳聆不懂为什么，多年后对方也没什么好解释。
恶意不需要过多修饰，诞生的时候就足够令人作呕。
祝白冬：“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
柳聆打断了她：“这都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不是吗？”
她其实可以有很多话对祝白冬说，但对方明显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拳头攥紧被子，无所谓手背的染血的止血贴，仿佛陷入了只有在自己痛苦的世界。
祝白冬：“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以前为什么针对游珠雨吗？”
“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所以她为什么啊！我不懂！流量那么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圈子里红的前辈有些也不是被评价没天赋吗？但谁敢说努力不是一种天赋？】
【刚才听她说柳聆什么都是与生俱来的，但柳聆这些年的练习室vlog都是假的吗？】
【祝白冬原来的条件不也挺好的吗，她到底在不满什么？总是看到别人拥有的，她自己拥有的就很多啊。】
这个直播间很快冲上热门，不少营销号都转载了，加上早晨祝白冬所在公司宣布解约的消息，一时间热门搜索都是祝白冬的名字。
#祝白冬住院#
#祝白冬柳聆#
#直播间#
……
靳芒的手机弹出来都是提示，坐在她对面的游珠雨好像没看见一样，还在和她聊结婚的事。
“不要草坪婚礼，很热。”
“也不要那种西餐婚礼，没味道。”
“不要主持人，太无聊了。”
“不要放vcr，我们自己会看的。”
……
她的不要还挺多，基本上婚礼的配置都被她否了，靳芒感觉自己的脑门的青筋都要实体化，忍无可忍，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你不如不要结婚，直接私奔。”
也不知道对面的白毛大老板想到了什么，苍白的皮肤竟然飘了一朵红云，略带羞涩的说：“这是可以的吗？”
靳芒：……
好想打她，甲方就算是老板也好烦人啊。
第 83 章
柳聆：“你不觉得恶心吗？”
祝白冬说完让柳聆靠过来一点就被拒绝, 柳聆的眼神写满了讥讽，“刚才你还说在台上是希望我死呢。”
“现在又让我过来，还没死心？”
祝白冬也没什么失望, 坦然地说：“你相信我会死心？”
她看向柳聆, 眼底还有很复杂的情绪，“那你还敢来？”
柳聆点头。
她站在距离祝白冬不近不远的距离，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并不算悄无声息，都完全是摆在明面上了。
祝白冬无所谓外面对自己的报导, 反正她多年的流量成名路早就成了深渊，此刻靠在枕头上, 最想知道的仍然还是那个问题。
柳聆：“我为什么不敢？”
她看祝白冬的目光也没很浓烈憎恨，仿佛这样的伤害也不足以激起她最癫狂的情绪。
祝白冬却很好奇柳聆的失控会发生在什么场合, 她看上去很在意事业,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人的爱情会高于事业吗？
祝白冬问：“所以你喜欢游珠雨哪里？”
【为什么这么问啊！现在祝白冬公司都解约了, 声声入耳后续应该也没祝白冬了吧, 这什么情况？】
【想采访一下粉过祝白冬的心情……】
【一些看走眼就是说。】
【柳聆的cp粉是不是爽死了，祝白冬这么恨柳聆和游珠雨居然还要送糖。】
【等下，不会是深柜吧？】
【不至于吧！！！！】
【没有明亚中学的校友吗，来点内幕！】
柳聆：“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轮椅上的女孩在直播间的镜头里只有一个背影，一开始还很多人猜测，但因为祝白冬和柳聆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完全没人在意。
祝白冬嗯了一声：“如果她没那张脸，你会喜欢她？”
这虽然是一个问题, 但明显她到现在还预设了答案，认为这两个人的爱不过如此。
柳聆：“那你现在长这样, 有遇到爱你的人吗？”
【好狠。】
【我都习惯祝白冬不好好说话了，突然这样我还挺不习惯的。】
【祝白冬这些年好像一直没对象吧, 之前不是说她事业粉吗？】
【那确实挺事业的，都希望别人去死了。】
【网上粉丝写的二创偷气运是真的吗？我居然觉得可信度挺高的。】
【和她合作确实很容易被压，一些玄学。】
【感觉她俩现在看上去和和气气但真的要打起来了。】
【很难想象柳聆打架。】
祝白冬：“所以你只是喜欢游珠雨的脸。”
她像是想到当年看到的那一幕，清晨的音乐社团教室，柳聆在教高一的学妹演奏提琴。
在当年祝白冬的印象里这两个人本应该毫无交集，结果好得明显超过，一开始祝白冬也没往那方面想，她厌恶游珠雨更像是嫉妒这种远超常人水平的优秀，不被家庭条件拘束，对方也从来不会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坦坦荡荡地行走在学校里，反而很容易让有这种心思的人恼羞成怒。
柳聆：“你觉得是你觉得。”
她似乎不愿意和对方纠结这个，只是问：“谢茵的死和你有关吗？”
【谢茵又是谁！！声声入耳为什么开这个直播间啊！】
【有种怕被追责赶紧放送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那确实是，都出安全证明了。】
【祝白冬不是承认了吗？到底怎么做到的啊啊啊！】
【我是不是活在小说里，开始怀疑……】
祝白冬却还要固执地问：“要是游珠雨不长那张脸，你就不会喜欢她了？”
她脸上的伤口都包着纱布，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虚弱，但眼神却布满阴鸷，让人想到阴暗潮湿处的水生植物，总是畏惧太阳。
柳聆：“她的脸不是你毁了的吗？”
“你毁掉她的脸，又让我失忆，不就已经知道我会做什么选择了？”
柳聆的资深粉丝这些年早就总结过柳聆回答问题的方式，很多经验丰富的记者采访她都能被她绕进去。
更别提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屡战屡败的祝白冬。
这个时候柳聆唇角扬起冷冰冰的弧度，“珠雨就是珠雨，无论什么样都是珠雨。”
“你看我失忆，她毁容，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聆的心却是下坠的，她知道游珠雨的代价太过严重。
所有的因果本来都不应该是她来承担，如果她不选择柳聆，不那么执拗，这个世界的结局早就不一样了吗，这也是温梁韶选择她的原因。
祝白冬无话可说，她揪着被子，嘴唇咬出红痕，最后憋出的还是一句为什么。
柳聆：“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我就是喜欢珠雨。”
她连提到游珠雨都会下意识地笑，很容易让人区别开营业的微笑。
艺人是工作，但爱情不是，柳聆找回了丢失的记忆，却发现自己仍然获得了最崭新的游珠雨。
柳聆重复了一遍：“谢茵的死与你有关吗？”
祝白冬：“她自己要去死，关我什么事。”
这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柳聆和谢茵根本没有交集，和游珠雨的同级生，欺负过游珠雨的同级生，很多时候是群体性欺凌里的附庸，跟随是为了合群。
主谋却藏在最后面，要别人冲锋陷阱，等事发后撇清关系。
长卷发的女人脸上好几道口子，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说：“她和我一样，都没人要。”
“我只是说了一句而已。”
柳聆从不追问，她问这个也只是走个流程，余光瞥见祝白冬攥起输液管的手也假装没在意。
祝白冬：“我说如果你去死，指不定你妈妈就会来看你了。”
谢茵是祝白冬司机的女儿，比起祝白冬的身世，她更耻于自己是司机女儿的身份。
甚至认为父母离婚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母亲结婚后再嫁，妹妹获得了包括外婆外公的爱，不像她，只有一个默不作声的父亲，只会买一些谢茵不爱吃小蛋糕。
他的工资不算很高，除去给爷爷奶奶治病的定期消费，剩下的钱供高中生女儿的生活开销，维持对方周末的聚会就没剩多少了。
谢茵本来是不上明亚中学的，学费太过昂贵，但她从小是看着祝白冬的优渥生活长大的，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也应该这样。
她一向跟着祝白冬，偶尔捡点祝白冬不要的边角料。
也知道祝白冬不受父母喜欢，这对精英夫妻最厌烦相貌普通的女儿，早有各奔东西但谁都不要小孩的打算。
但谢茵仍然羡慕祝白冬，以为祝白冬父母离婚后仍然经济优渥，殊不知对方早就全方面降级，只有爱从来没降级，因为没人规定父母不爱小孩会被谴责。
【这个叫谢茵的女孩多大了啊！！】
【就是深夜发帖有人提到的那个人吧，高考前几个月跳楼了，据说是压力太大。】
【确实是教唆跳楼。】
【这种只能道德层面谴责吧？】
【我当初为什么粉她来着！！！这塌房塌的！！】
【不过祝白冬家里不是挺好的吗，这些年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啊！】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数字惊人，窗外的温梁韶也能听到她们的聊天，她对这些中学生的纠葛不感兴趣。
只是愧疚一些既定命运被扭转的无能为力，居然还是要靠主线任务来完成。
她的角度能看到坐在轮椅上「泉泉」，对方呼吸浅浅，像是睡着了。
这个时候正好康媛进来，温梁韶问：“珠雨呢？”
康媛：“在楼下和靳芒商量结婚的安排。”
温梁韶愣了两秒：“她不知道柳聆来这里了？”
玻璃窗那边还有蹲守的记者，今天的独家很难抢，这些受邀来的媒体全都是鸥港打点过的，甚至还有沸心的签约记者。
康媛：“她知道的。”
“但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游珠雨的心思在之前的康媛印象里很难猜，她神秘得像是一座死火山，风雪滚滚，永不沸腾。
现在不仅喷发，还没任何威力，顶多像一锅翻滚的番茄锅底，充斥着诱人的生命力。
饶是康媛对爱情没什么追求，也发现千百年来人类咏叹的爱情也不是全是加工，游珠雨更像是浓缩的火锅底料，只有在遇到柳聆的时候才会全面释放浓郁的香气。
温梁韶：“我只在意柳聆现在在想什么。”
康媛看了眼轮椅上的女孩：“听说那是您的女朋友？您还玩养成？”
大概是康媛的外貌看上去实在太文静了，温梁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隔了两秒才摇头。
正好楼下的靳芒也在问这个问题：“你知道韶姑姑领养的那个女孩和她的关系吗？”
游珠雨最后选择自己写个方案，靳芒无言以对，看对面的大老板窝在沙发椅里，ipad弹出的全是今天的热点资讯，靳芒不觉得游珠雨瞎了，肯定是她刻意忽略。
游珠雨：“那是她女朋友。”
靳芒：“姑姑玩这么大啊！我看那姑娘十九岁，但看着跟十六岁一样。”
游珠雨：“你到现在都没初恋。”
靳芒感觉被骂了，她嘶了一声：“你们厉害，十五岁就初恋爱生爱死！”
说完她反应过来那确实是爱生爱死，还牵扯人命、毁容、替身等等，乱炖得让人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荒诞无聊。
游珠雨：“那我也没早恋。”
她还挺自豪，靳芒叹了口气：“别演了，看见消息了吗？”
“我才不信你不知道是柳聆让我拖住你的。”
游珠雨嗯了一声：“她和你关系不错。”
这句话更让靳芒毛骨悚然，“别了吧，谁要和她关系不错，不是，你都知道还这么配合干什么，你是这么配合的人吗？”
对面的人放下平板，消息栏全是醒目的推送。
「祝白冬柳聆病房对峙……直播中HOT」
「祝白冬承认中学时期对同学……」
「独家采访廖湾父母，记者被轰出整容医院大楼，拨打祝女士的电话无人接听……」
「祝白冬自爆惊海科技杜惊渺的亡妻崔嫦车祸也和她有关。」
……
游珠雨闭了闭眼，她长发垂肩，一张脸低头的时候下巴越发尖翘，靳芒很想自作主张看看游珠雨的体检报告，但又没这个胆子。
靳芒：“不过感觉你确实很宠柳聆，这么爱的吗？我也不是挑拨离间啊但是……”
游珠雨：“我知道我拦不了她，她想去就去好了。”
靳芒啊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要假装被骗直说不就好了。”
游珠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样还能被她多哄一次。”
隔了两秒，她似乎是恍然大悟：“你没谈过你不懂。”
靳芒血都要吐出来了，心想懂个屁，我成天听你们这些谈恋爱的发牢骚我都要烦死了。
事真多！谈恋爱的性价比完全不如工作高啊！
靳芒懒得和游珠雨吵架，“那行吧，你看着点直播，我去和婚庆那边打个电话。”
游珠雨却站了起来：“我要去上面了。”
靳芒：“这又是干什么，你不是听柳聆的话吗？”
游珠雨：“那也不能太温顺，都说了你不懂。”
到底谁半夜给我打电话要资料啊！！
靳芒看到这张脸就烦，发现自己从合伙人沦为老妈子也只需要几年而已。
又想了想，大部分人碰见游珠雨都很难不老妈子，这人只是表面看着气势汹汹，实际上也就那样。
靳芒：“是！我不懂！我和你一起去！”
“不懂为什么柳聆还带个姑姑的小女朋友进去干什么，证人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难道她想坐对方的轮椅但不好意思？”
游珠雨一边和她往上走一边说：“她会醒来的。”
靳芒也知道泉泉的情况，“她就是证人的女儿，能知道多少，我可看了资料了啊，她一年到头就没清醒过几次，这种陈年旧事找个证人不如让祝白冬直接承认。”
“不对啊，现在祝白冬不是直播都承认了吗？”
游珠雨却没再说，她已经给了柳聆足够久的时间，哪怕pass结婚方案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也不比不上她现在想上去的热切心情。
靳芒跟着她走，问：“那柳聆完事了吗？”
她手机点开直播间，弹幕基本都是在谴责祝白冬的，可惜一些骂人的话都被系统屏蔽，发来发去都只能发笨蛋和坏蛋，没什么杀伤力。
游珠雨：“你等会先进去。”
靳芒无言以对，隔了两秒问：“这个家是不是还柳聆做主啊？”
大老板：“我又不是怕她。”
靳芒：“我看你就是太宠她了。”
她看了一眼直播间画面，正好柳聆问完了似乎要结束对话，祝白冬问：“那这个人是谁？”
柳聆微微垂眼，“你猜？”
【不会是她们的同学？】
【我一直在想这个是谁……】
祝白冬看了轮椅上的女孩一眼，完全不认识，看上去孱弱无比，乍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柳聆：“当年把珠雨救上来的人的……”
“女儿。”
祝白冬嗤了一声，“然后呢？”
大概是因为对方一直没醒，祝白冬：“我都承认是我做的了，你还带这个人来做什么。”
她的言语一向嚣张，现在纯粹是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悔意。
“你要是当年发现，还能把我抓走。”
祝白冬冲柳聆笑了笑：“但是晚了，什么都晚了柳聆。”
“你改变不了过去，游珠雨这张脸修复得再好，也不是当年你放学偷偷并肩的那张脸，你们再相爱，中间也有十年的空白。”
她越说越高兴，言语之间的怨憎毫不遮掩，一张脸再精雕细琢也只会让人面目可憎。
柳聆：“可以的。”
她看了仍然双目紧闭的泉泉，似乎不在意祝白冬的讥讽，“你该问的都问了，那我走了。”
没人说话后室内就会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医疗器械的嘀声更像是倒计时，祝白冬没有挽留，她只是看着柳聆转身，然后……
然后突然暴起。
她身上的线都被扯开，一双手用力地攥紧输液的细管扑上柳聆。
众目睽睽之下，柳聆像是毫无防备被她从背后勒起，轮椅也被突然的推力向前一滚，上面的人也摔在地上。
直播间的弹幕都好像凝固了。
紧接着是熟悉的黑屏，观众只能看到自己震惊的面孔。
随即其他直播间都爆开了词条，像是一锅水骤然沸腾，一玻璃之隔的人都站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直播间怎么又关了！！！」
「好像是平台关的……这跟综艺方有关系吗？」
「我都要怀疑是炒作了！！！」
「也至于炒这种吧，祝白冬真是疯子，这不是犯罪是什么！给我进去！」
「她完全是没有在乎的人……」
「柳聆没事吧！！啊啊啊啊啊太可怕了我觉得我晚上都会做噩梦，祝白冬那个表情好恐怖。」
……
各大平台原本都是祝白冬的相关词条，现在更像是词条循环，随便点进去都是带感叹号的。
靳芒和游珠雨刚出电梯就看到了直播间画面，她吓得手机都快掉了，和她并肩的游珠雨直接跑向病房。
这个人之前怎么看都是讨厌运动的类型，仗着先天条件好健身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靳芒都没想到她能跑得这么快。
“这不是安排好的吗？”
靳芒也跟了上去，脑子里全是问号。
祝白冬的突发举动让玻璃窗外的温梁韶开门冲了进来，现在直播间关闭，从背后袭击的人面目狰狞，刚才的孱弱更像是演出来的。
长发的女人勒紧手上的管子，却还要蹭在柳聆的耳边说话。
康媛都要进来了，却看到了柳聆的手势。
一切都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这样的折磨也无比真实，康媛一边拉住温梁韶一边想：也太狠了。
就算能控制得住的祝白冬，柳聆非要这样吗？
人在濒死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挣扎，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柳聆记忆虽然从模糊到清晰，但也不是全都想起来了，更像是加载中，没人知道要加载所有的记忆包要多久。
系统还存在在祝白冬的身体，此刻这种窒息更接近当年的水下，她的记忆被硬生生取走的那一瞬间。
祝白冬知道柳聆锁了门，也不想去深究对方的用意，她更希望自己死也拉一个垫背的。
这个时候室内安静无声，玻璃窗外有人还在找人开锁，游珠雨推门而入，康媛慌张地汇报，楼下的杜惊渺沉默地看着熄屏的手机，脑子里仍然是祝白冬企图勒死柳聆的狰狞。
刚接到母亲的徐玉渲路上还在看直播，一瞬间大叫出声，催促司机直接开往医院。
祝白冬：“你要是那年就死了就好了。”
柳聆抓着那条细细的管子，像是看到了深湖水下的幽光，那年天气晴朗，湖底草惨绕，有人破水而来，朝她而来。
意识涣散、呼吸都快要停止、眼前的景象都像是ppt的一页。
此刻病房玻璃窗外是推门冲进来的游珠雨。
仿佛重叠了。
对祝白冬来说柳聆最令人憎恶的是她的天赋，天生的嗓子、难以复制的才华，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游刃有余的社交能力。
现在的同样勒得她生疼的管子更像是一把刀，可以割开柳聆的喉咙，让她失去一切的基础。
但被她勒着的人却只是看向窗外，眼眶生理性泛红。
柳聆不回应祝白冬的诅咒，却和外面人群里的游珠雨对视，嘴唇开合得极为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无声的箴言——
我——爱——你。
康媛看着白发的女人，周围的人都慌得要死。
“门锁是什么时候换的？”
“为什么这个病房不能外部打开？”
“是柳小姐要求的。”
“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要是出人命了！！！”
……
这一幕实在触目惊心，温梁韶也读出了柳聆的唇语。
早在柳聆被勒住的瞬间她就毛骨悚然，比起游珠雨，柳聆才是真正的无所谓了。
一瞬间温梁韶想起自己那天在车上对柳聆说的话。
失去的记忆和失去的爱人能力，柳聆完全可以不靠外力想起，也可以等这个瞬间，用自己再次的濒死告诉游珠雨。
我陪你一起。
周围吵吵嚷嚷，靳芒实在受不了吼了一句，她看向游珠雨，“这你也知道？”
游珠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深吸一口气，里面的祝白冬也注意到了玻璃窗外的游珠雨，她挑衅地冲对方一笑，完全不顾脑内的系统的提醒。
宿主！检测到高危能量源！
宿主！请……
四周的机器突然都失控般地发出警报声，灯都忽明忽暗，外面的人更是吓了一跳。
靳芒生怕自己名下的医院出大事彻底关停，急得嗓子都冒烟了：“柳聆怎么回事，是她疯了还是你疯了，她不知道祝白冬多危险吗？居然还换了锁，我怎么不知道！”
游珠雨看见了「泉泉」颤抖的手指，频闪的灯下，这一切都被渲染出了极度的惊悚感。
她平静地说：“我让人无条件完成她的要求。”
靳芒无言以对，周围的记者突然开始大喊：“我的设备怎么没用了？”
“我的也是，为什么雪花屏了？？”
“不是吧！信号问题？”
温梁韶站在最前面，看着地上的少女起身，狠狠地抄起轮椅上的保温杯抽向祝白冬。
祝白冬早就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怨念更像是一组彻底崩盘的数据，已经走向了穷途末路。
脖子的压力骤然松开，柳聆差点跌倒在地，扶住一边的桌子站稳，在频闪的灯光里冲女孩笑了笑，喉头泛着腥气也不影响她哇了一声：“醒了。”
祝白冬被砸得额头淌血，染红了雪白的床单，她茫然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女，在和对方对视的瞬间就有种灵魂被抽离的恐惧感。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压迫感。
柳聆开了门，一时间却没人进来，游珠雨沉默地站在自动推开的人堆里，缄默地看着柳聆。
靳芒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保温杯开瓢的祝白冬，心想我特么到底活在什么世界，这些人真的是人吗？
反而是康媛冷静地安排周围的人，又让记者去休息室等待。
秘书部门的员工都被她叫过来安排工作了，很快这里的人就疏散了。
柳聆倚着门框，门外的医生冲了进来，游珠雨仍然站在原地，还是靳芒问：“你不和柳聆……”
下一秒看见游珠雨掉下来的眼泪，靳芒呃了一声：“那我们走吧。”
可是室内的头发枯黄的女孩仍然盯着被她砸晕的祝白冬，靳芒看了温梁韶一眼，磕磕巴巴地问：“姑姑，你的养女见义勇为，但她为什么要把手放在祝白冬脸上啊？武侠片看多了？吸星大法？”
这孩子看着也怪瘆人的，天啊，到底有没有正常人了？
温梁韶无言以对，看着柳聆被人带走，游珠雨站在原地没跟上去，也知道柳聆是故意的。
更像是这只是前菜，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她的死本来就代表着温梁韶的失误，刚才肯定惊动了观测者，也让泉泉瞬间降临。
推开门走进去说：“我来，你没力气了。”
靳芒满脑子问号，看温梁韶也把手放了上去，问康媛：“她们是不是都不正常啊？”
康媛搞定了周围的人，有条不紊地安排之后的事，又听说徐氏的车开进来了，让助理去处理，等挂完电话才说：“您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秘书揉了揉眉心，想到柳聆的眼神，“感觉以后鸥港就是柳聆做主。”
靳芒冷笑一声：“我看她就是逼宫，刚才我可看见了啊，她明明能摆脱祝白冬的，还要被她活活勒到将近断气。”
康媛没忍心告诉她一开始柳聆就是故意的，她看了眼现在进去处理祝白冬的医生，余光瞥见转身走出门的游珠雨，小声问：“那Ruin呢？”
游珠雨在人前不近人情，虽然上了一档综艺冷酷霸总的形象崩得差不多了，但给工作人员的感觉没什么差别。
靳芒：“都哭了，我可不敢触霉头，让柳聆哄去吧。”
她还是忍不住感慨：“柳聆神经病吧，太恐怖了，我看游珠雨完了，这辈子都逃不出去。”
康媛倒是觉得没什么：“这不是她最想要的吗？之前还说柳小姐不会爱她。”
靳芒冷笑一声：“我看她俩世界末日也会超爱。”
第 84 章
柳聆脖子的伤口印痕很深, 但没破皮，当事人完全没有被突然袭击该有的恐慌，反而面带微笑, 搞得医生都有些毛骨悚然, 心想是不是惊吓过度，该叫个心理医生之类的。
“说话很疼吗？”
医生问，柳聆点头。
她原本就皮肤白皙，就算输液管再纤细也因为祝白冬用了很大的力气足够在她的皮肤留下严重的痕迹。
况且她还是个歌手, 这种突发事故对她的影响很大。
医生以为柳聆会询问一些相关事宜，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 像是在等人。
那肯定是在等鸥港的游总了。
按理说心爱的人出了事另一个人应该很快赶过来，刚才游珠雨站在原地, 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样的情况医生之前也不是没遇见过, 倒也没觉得怪异, 有些人在重大变故发生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反应慢一拍也是正常的。
处理完伤口后一声又叮嘱了冷敷的要求，柳聆点头，一个人躺在病房里。
门外都是守着的工作人员，寇春柔虽然知道自己这份经纪人的工作只要听话就好了，但就算她从业经验丰富，也没想到刚接手柳聆的相关事务每一件都超出了她的经验范围。
她都来不及和游珠雨打招呼，又去处理如山一般堆积的消息了。
医生走后，柳聆闭着眼躺了很久, 门口的人也久久不动，一直半开着门倚着门框。
柳聆：“珠雨为什么不进来？”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嘶哑, 说完又咳了好几声，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人。
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 徐玉渲被拦在这一层电梯外，保安不让她进来，徐朗薇倒是不着急，她跟着康媛的安排去了一边坐下，等着游珠雨有空的时候。
徐令竺无言以对，任由徐玉渲吵吵嚷嚷丢人。
这一层就显得很安静，安静得像是世界只剩下柳聆和游珠雨两个人。
很多年前，游珠雨经常有这种感觉。比如和柳聆早晨在音乐教室的独处，晚自习结束后特地绕远路去另一家便利店，雨后共撑一把伞……当然也有两个人都没带伞的时候。
柳聆和游珠雨都是谨慎的人，游珠雨出门会看天气预报，柳聆当然也会。
柳聆以为不会撒谎的游珠雨也会撒谎没带伞，游珠雨心知肚明柳聆在骗人，只会撑开伞邀请她过来。
很多时候游珠雨想，要是只有我和柳聆就好了。
没什么讨人厌的同学和总是缠着和她讲话的人，我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和她同进同出，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可是当时的柳聆光芒万丈，游珠雨只是一个空有脸蛋实际上被人嫌弃的小破烂。
即便柳聆觉得没关系，游珠雨却不愿意。
她更喜欢彼此之间的暗号，擦肩的对视，手指点一点桃子布贴，意味着放学后见。
柳聆当时不太明白这种暗号，还笑着问游珠雨为什么，我们不是交换了手机号码吗。
刚推出的聊天APP软件在学生之间流行，班上不少人都喜欢漂流瓶交网友。
学生时代什么都新鲜，大多数人觉得自己走在潮流一线，柳聆经常被簇拥，还有一个很赶时髦的朋友沈书意，更是什么都知道，游珠雨经常从柳聆的聊天框偷表情包。
游珠雨想了想说：好玩。
从她嘴里说出好玩简直太新鲜了，柳聆很惊喜地点头，说好啊。
又问：那要做什么暗号？我冲你比心之类的？
游珠雨慌张地摇头，柳聆失望地哦了一声：原来珠雨很怕被人发现和我的关系啊。
她说得像是自己和游珠雨地下恋情一样，实际上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却足够浮想联翩。
游珠雨：才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后来一次次人生巨变，游珠雨忘了很多细节，却仍然会因为某些时刻想起。
柳聆看游珠雨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可惜这一句才说了两个字就发不出声音了，她的脖子勒痕明显，看上去实在可怖，游珠雨走了过来，把要起身的柳聆摁了回去：“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柳聆却笑着看她，拉起游珠雨的手在她掌心写——
你。
不。
是。
纵。
容。
我。
吗？
她喉咙充血，手指倒是灵巧，低眉垂眼的时候有种在祝白冬面前完全相反的柔和。
靳芒和游珠雨上来的时候还忍不住说柳聆怎么好几副面孔，这也太凶了。
大概是觉得当着老板的面讲老板夫人的坏话不好，她改成了嘟嘟囔囔，游珠雨没回答，但在心里说这才是她的本性，甚至还有死缠烂打的嫌疑。
游珠雨不以为然，她致力于发现学校完美转校生学姐背后的不同寻常。
结果就是深陷旋涡，不得善终。
那现在呢？
现在是终点吗？
掌心被柳聆戳得很痒，游珠雨的手指不自觉地合拢，又被柳聆拨开。
游珠雨：“不用再写了。”
柳聆在她掌心打了个叉，意思是拒绝。
游珠雨干脆攥紧了手，把柳聆的手指卷入其中，看着柳聆说：“一定要这样吗？”
柳聆只是看着她笑，她本来就没睡好，眼底的黑眼圈甚至都要超过游珠雨了，网友成天调侃《声声入耳》是大型阴间直播节目，随便拎一个嘉宾出来都没一个健康的。
柳聆是从看着健康到现在真的不健康，只有一双眼依然灵动，和游珠雨无声对视，还要挑挑眉。
游珠雨眼眶很红，凝着眼泪，柳聆也没什么区别，但她纯粹是被勒的生理反应，现在如果有人路过，只会觉得两个女人看上去泫然欲泣，仿佛下一秒就要抱头痛哭。
柳聆不太能出声手又被游珠雨攥着干脆做口型：珠雨难道不是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她不等游珠雨说话又慢吞吞地开口：珠雨知道还允许我去，就是支持我。
柳聆变成哑巴也能说得过游珠雨。
游珠雨深吸一口气：“你就没想过万一祝白冬真的……”
她说不出后半句话，但柳聆却能猜到。
柳聆脖子缠着纱布，明显的刺痛却没办法掩饰她雀跃的心情，她吻了吻游珠雨的额头，却被对方无情地推开：“别想蒙混过关。”
柳聆被推得差点撞在床沿，游珠雨又仓皇去拉她，反而变成了投怀送抱。
游珠雨想退开却被抱得更紧，柳聆下巴在她脖颈上蹭，像是耍赖，又像是讨一个安慰，吓死我了四个字喑哑无比，游珠雨心疼得不再挣扎，反手抱住了柳聆。
抱着她的人唇角翘起，像是得逞，低声说：“只要泉泉来……咳咳……我是要让她接受……惩……惩罚。”
游珠雨：“你闭嘴吧。”
“这怎么办，你的综艺都还没结束，医生怎么说的？”
“你后背的伤都还没好，刚才压下去痛吗？”
……
她像是现在才彻底反应过来，柳聆摇头，又去拿自己的手机给游珠雨发消息：没脖子痛。
游珠雨：“你自找的。”
柳聆：不这样要怎么结束，我受够了。
柳聆：珠雨不肯和我好好商量，但更愿意配合我，我很感动。
柳聆：我最爱珠雨了。
屏幕洒下哗啦啦的爱心，游珠雨鼻孔出气，一声哼带着浓重的怨气：“万一泉泉不来了呢？”
柳聆：那我就死了。
她说的平平无奇，像是无所谓，游珠雨瞪着她瞪着瞪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柳聆去擦她的眼泪，屏幕上的对不起变成了自动语音，她还选了个女青年的声音，可惜是东北口音，愣是把气氛破坏得荡然无存，只让人想笑。
游珠雨忍无可忍：“关掉！”
柳聆关了，点开自己之前给导航录的声音，自己的手机库存比发出来的还多，“好的主人。”
游珠雨瞪大了眼，“主人？”
柳聆又点了一条：“是的，女士。”
游珠雨：……
游珠雨觉得柳聆根本是在糊弄她，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她不说话了，就盯着柳聆看。
对方仍然侧躺着，一张脸没什么血色，脖子的纱布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凄冷，手机的消息嗡嗡震动，对方却没回复，只是和游珠雨对视。
一个生气，一个眼带笑意。
游珠雨完全不是对手，几分钟后败下阵来说：“我真的生气了。”
柳聆点头，在手机上输入：我知道，对不起。
这样的交流很容易让情绪卡点，游珠雨也发作不得，她都怀疑这也是柳聆算计好的，“万一泉泉不来，万一祝白冬真的把你勒死怎么办？你希望我在同一栋楼面对你的尸体吗？”
游珠雨嘴唇颤颤，她垂在肩上的发都因为说话小幅度的颤动，柳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纤细的脖颈、摇晃的发，最后落回游珠雨的唇上，摇了摇头。
「不会的。」
游珠雨：“为什么这么肯定？”
柳聆输入得还挺快，把自己对温梁韶和裁定者泉泉的判断都写得很有条理，缜密得像是她都能马上脱离世界去什么位面当管理者一样。
最后柳聆还补了一句：我和珠雨才是主角。
不知道为什么，游珠雨有种女朋友是反派的错觉。
难怪刚才温梁韶看自己的眼神一言难尽。
柳聆就躺在床上看游珠雨，她眼睛眨啊眨的，面容倦怠得很明显，游珠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你睡会吧，这里……”
她的手指往下移动，隔空指了指柳聆的脖子，心疼得分外明显：“节目组那边我会处理好的，祝白冬那边也是，你不用操心了。”
说完她起身要走，又被柳聆攥住，对方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她力气明明很大，游珠雨都差点被她拽到床上去，这个时候却已经闭上了眼，等着游珠雨亲吻。
游珠雨才不满足她。
“不亲，我忙着呢。”
柳聆睁开眼，控诉得很明显，游珠雨哼哼两声：“你太过分了。”
“你吓死我了。”
“你就是故意让我看的。”
游珠雨都能知道柳聆要去见祝白冬，又怎么会不知道柳聆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但她还是想得太保守了，柳聆根本是察觉了游珠雨心里积攒的恨意，只是和爱交融，显得不太纯粹，宁愿以这样的方式让游珠雨知道。
她和她感同身受。
游珠雨一直清楚自己不够了解柳聆，她们原本的感情很浅薄也很纯真，像是盛夏汽水瓶拿出冰箱后冒出的水珠。
出现得突然，也很容易被拭去，如果世界正常运转，可能这瓶汽水会开出一个特别奖，足够两个人有效保持。
但一切都因为意外变动。
现在续写也有缝缝补补过的遗憾痕迹，游珠雨无数次告诉自己这和柳聆没关系。
被夺走记忆的柳聆也是受害者，可是情绪无法控制，她以为自己压制得很好，但柳聆的敏锐足够让她察觉到的游珠雨的异常，也不用多问，很快就知道了。
柳聆点头，她没说话，也没打字，只是攥住游珠雨的手，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反反复复，眼神却不移开，愣是逼得游珠雨别开脸，“难道不是吗？”
柳聆的亲吻落在她的手背，笑而不语，承认得也很坦荡。
游珠雨不敢再和她对视，她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柳聆，也总是这样。
可是二十六岁的柳聆失去记忆也足够她全面沦陷，更别提她现在好像想起来了。
这简直是灾难级别的心动。
游珠雨只能落荒而逃，担惊受怕都顾不上，心跳大乱，关上门后靠着墙站了好一会才平复。
康媛过来找她，“徐朗薇女士已经到了，在休息室等您。”
“检测报告还没出来，最快还要三个小时。”
“柳聆的经纪人在接受采访，医院门口还有大量的粉丝蹲守。”
“祝白冬公司打算召开记者发布会。”
……
康媛一边说一边观察游珠雨的脸色，游珠雨嗯了一声，“徐家人我等检测报告出了再见。”
“柳聆团队的事让部门的总监看着，祝白冬那边，让靳芒处理，韶姑姑呢？”
康媛：“和她的……”
大概是靳芒之前说话太夸张，康媛顿了顿，“韶姑姑的养女正在接受检查。”
“祝白冬已经晕了，目前还在抢救。”
游珠雨噢了一声：“没死啊。”
康媛：……
大老板的遗憾非常明显，“我去看看韶姑姑，柳聆这边等会再找个医生给她检查，让她的助理看着她。”
下一秒游珠雨的手机弹出沈书意的消息，对方连发十几条，称呼从游珠雨到学妹到柳聆的老婆越来越夸张，结论是她被堵在外面了柳聆没回她消息，让她把自己带上去。
游珠雨：“还有这个。”
她给康媛看了沈书意的微信，“你让人把她带上来，如果阿听已经睡了就让她去等会再进去。”
没等康媛回答游珠雨就往温梁韶在的病房走去。
康媛满脑子都是游珠雨掌心的红印，心想柳聆不是没涂口红吗，这得亲得多用力啊。
大概是想到柳聆被勒住的时候还有闲心表白，康媛更是毛骨悚然，心想这恋爱谈得，太不健康了。
游珠雨走后，柳聆给靳芒发了消息：珠雨看了结婚方案了吗？选了哪个？
她暂时不好说话，发的消息却让靳芒头更痛了。
靳芒：列入表格的方案都排除了，她不想要直播婚礼，只想要和你在老房子结婚。
本来靳芒以为柳聆会不满意，却没想到那边的人正在输入中好一会，最后回了一句好的。
附带一句：那定在九月底吧。
本来柳聆要的是这个月月底，综艺结束，盛大求婚。
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怀念十年前的初秋，学校的初见。
靳芒松了一口气，虽然原来柳聆的要求也不难办，但时间太紧了，也让人喘不过气，现在刚刚好。
结果又看到柳聆发：你们高层也一起拍一套写真吧。
靳芒：啊？
柳聆：你和珠雨认识这么多年基本没拍过吧，都一起拍掉。
靳芒一直和柳聆不合拍，也不懂这位诡计多端的坏女人到底怎么想的，但这个要求实在太……
她回：游珠雨不会同意的。
柳聆：为什么？
靳芒冷笑一声，发了一句语音：“她才不要和我们一起拍呢。”
柳聆却只回了一个表情包就没再发了。
游珠雨完全不知道柳聆还安排了这个环节，她去看了温梁韶。
对方正在陪着「泉泉」做检查，在其他人眼里拿保温杯把祝白冬再次砸进icu的少女刚打完营养针坐在轮椅上，温梁韶看见游珠雨说，“我刚想去找你。”
游珠雨看了「泉泉」一眼，问：“你怎么不直接把她弄死？”
室内只有她们三个人，游珠雨完全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口吻和柳聆找温梁韶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仍然给不是这个世界的两个灵魂一种崩坏的感觉。
或者说这个世界早就崩坏了，温梁韶一次次重开也无济于事。
她们每个人都无法回到过去，本来该死的人没有死，本来要活下去的人如同狗尾续貂，本该要在一起的人蹉跎数年，就算结局别无二致，依然写满不甘。
温梁韶还没开口，「泉泉」就说：“我的身体没这么大力气，不然当时就可以抽走了。”
游珠雨：“韶姑姑的东西你拿走了吗？”
她的口气都带着倦怠，很早的时候游珠雨就感觉得到这不是她能完成的任务，但柳聆会死这个命运吊着她，她也没别的选择。刚才柳聆在手机上打出来的内容更像是一种迟到多年的保护，她明晃晃地告诉游珠雨，我就是威胁温梁韶了。
顶着一张幼嫩少女脸的人眼神沉沉，结合现在的形象也看得出不是很好过。
柳聆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自己的濒死能让泉泉再次到来，至少这一次是温梁韶最后的机会，如果柳聆再死一次，可能就真的没机会重来了。
世界崩塌，温梁韶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作为顶头上司的女朋友也没办法帮忙。
「泉泉」不来也得来。
所以柳聆不会死，「泉泉」也必须在那个瞬间拿走系统。
现在看好像也不算彻底成功。
温梁韶：“还没有。”
游珠雨：“那让祝白冬死了不就好了。”
“还是你们做不到？”
温梁韶这才发现游珠雨的刻薄也挺明显的，但她们本来就理亏。
「泉泉」：“它想夺取祝白冬的身体，你的人也不是在抢救，而是放任它和祝白冬意识的斗争。”
这些游珠雨都不想听，她只是哦了一声，“这是你们的工作，我只希望我和柳聆没有威胁了。”
她做不到对柳聆真的生气，也知道对方在还自己一次次的赴死。
可是感情哪里是真的还得起的，感同身受同时伴随着心痛至极，那么在意自己事业的柳聆现在声音喑哑，即便医生说可以恢复，游珠雨依然很难过。
温梁韶：“你别听她的，她就是这种硬邦邦的人。”
“我们会解决的。”
游珠雨：“柳聆和您说了什么？”
温梁韶：“什么？”
病房很安静，游珠雨坐在一边，轮椅上的少女看上去病恹恹的，也没听明白。
温梁韶：“她？”
“当然是威胁我了。”
游珠雨：“她不会威胁人的。”
她看着温梁韶：“她要用死来换您的女朋友过来，已经很温和了。”
坐在一边的女孩抽了抽嘴角，实在不明白以死相逼和温和怎么匹配上的。
作为管理无数位面的裁定者，她来一次都需要钻空挡，也不是每次都能精准过来，光定位就要花很久的时间。
如果世界的主角波动太频繁，也会引起其他裁定者的注意。
在柳聆知道自己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一个世界的时候，如果有任务者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能被判定成失败了。
就像楚门发现了自己的世界都是假的，这很容易造成位面崩塌，裁定者的职级也会下降。
温梁韶要拿回来的系统是她任务世界的boss，柳聆说的也没错，这也是她们内部的事情。
牵扯进来的只有她和游珠雨这种宛如出门被花盆砸的倒霉人。
如果有其他裁定者发现检举「泉泉」和温梁韶，她俩的事业也毁于一旦。
温梁韶竭尽全力地要修复世界，一开始她和「系统」就两败俱伤，加上反复重开力量流失到只能压在这一次。
柳聆的要求也和温梁韶提过，现在游珠雨看上去心平气和，实际上口气很不耐烦。
她的坚韧全因为柳聆，这一次柳聆的行动明明是自主行为，此刻的游珠雨更有种迁怒的感觉。
温梁韶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还挺欣慰。
她笑了一声：“是，很温和，温和得我都得被她逼得无路可逃了。”
游珠雨：“她跟您女朋友许愿了吗？”
温梁韶点头，“你家柳聆要的很多。”
一边的「泉泉」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可能这么多年也就遇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原住民。
但她们都被捏住了把柄，只能点头。
游珠雨：“她要什么？”
温梁韶叹了口气：“挺多的，但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你恢复到没受伤之前的状态。”
“珠雨受我的影响，衰竭得很快，这当然没问题。”
喜欢的人威胁长辈提的要求和自己有关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游珠雨却摸了摸自己的脸，黯然地说：“她果然嫌我丑。”
温梁韶：……
「泉泉」：……
没几个正常人是吧。
第 85 章
早晨的直播间突然黑屏闹了好大的阵仗, 柳聆的名字在搜索榜就没下来过。
《声声入耳》的嘉宾都没想到节目组还有这个业务，转念想到投资商之间的纠葛，又觉得太正常了, 也没太在意, 大有把自己当成npc的意思。
沈书意看到新闻就过来找柳聆，不过柳聆已经睡了，她在病床边坐了一会，等到了游珠雨。
对方看上去仍然冷着一张脸, 看上去没比病床上睡着的柳聆好到哪里去了。
沈书意赶到医院就花了点时间，等见到游珠雨都下午了, 两个人没在病房说话，去了其他地方。
大概是游珠雨看上去也不太乐观, 沈书意问：“柳聆还好吗？”
桌上都是提神的饮料, 这栋私人医院好像被分割得特别清楚, 沈书意来的时候感觉上面几层都封锁了。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沈书意受网上新闻的影响，显得有几分紧张，游珠雨说：“她没生命危险。”
沈书意更是要吓死了：“那是怎么样？我刚去她病房，看她脖子都缠着纱布，我可看她工作室发的微博了啊，连综艺都不能上了，嗓子怎么了？不会像网上说的那样被祝白冬毁了吧？”
早晨的直播本来就开得有些隐秘，很多人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甚至还有人觉得是演的, 但祝白冬那一下实在太可怕了，更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最后的反扑。
沈书意都没看直播, 她忙着开会，这个消息还是开完会之后知道的, 综艺基地都跟炸开了一样。
谁也没想到来工作还能工作出生命危险，沈书意也没想到祝白冬能疯魔成这样，还有不少社会博主企图深度专访祝白冬的亲生父母，在惨遭拒绝后还写了一篇长文。
关于祝白冬名字的头条都很吸引人，真真假假混着，目前为止谣言满天飞，没人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
也有人说她不参加这档综艺屁事没有，更像是奔着柳聆去的。
一路上关于柳聆音乐生涯的讨论也很火爆，很多人担心她的嗓子，也有人担心她这档综艺的无法录制。
沈书意也很担心。
她太清楚柳聆对事业的热爱了，可现在游珠雨坐在面前，沈书意没由来地想到很多年前柳聆和她去食堂撞见游珠雨的时候。
当年柳聆刚来没多久，其他人欺负游珠雨的场面沈书意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这个程度压根不够找老师的，仅仅只是口头的轻蔑而已。
大概是男生人高马大的，新来的转校生砸了一个挂饰，打破了这种僵局，最后沈书意和柳聆跑了。
当时沈书意就觉得柳聆没表面看着这么客气，以为对方脾气挺大，还挺仗义，现在想想自己对柳聆的了解完全错误，搞不好也有对方对游珠雨一见钟情的可能。
这么一想她对柳聆的印象一直在推翻。
人美心善的甜妹转校生。
恋爱脑大过事业心。
全都错误。
游珠雨：“她好得很。”
这句话在沈书意听起来有点怪，说阴阳怪气也不至于，但始终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几秒后沈书意问：“你在生气？”
游珠雨：“没有。”
沈书意却像是很懂一样：“柳聆就是这样，偶尔被她气死你还没地方发作，她是不是自作主张干什么了？”
游珠雨：“你和她到底多熟？”
白发的女人倏然抬眼，沈书意哇了一声：“不用这样吧，我是出于朋友之情的人文主义关怀。”
她嘟囔一句：“我还准备参加你和柳聆的婚礼呢。”
游珠雨：“柳聆和你说我和她要办婚礼了吗？”
沈书意：“那不然呢，还给我看了她选的婚纱，说要看你穿。”
大概是没见过游珠雨穿裙子，沈书意还多看了她两眼，“你不会拒绝吧。”
游珠雨咳了一声，没说话。
沈书意：“我说来看看她她又休息了，我看你们这也挺忙的，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叹了口气，大概是也是因为工作焦头烂额，又说：“廖湾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你一定要让她……”
游珠雨：“我尽量。”
沈书意啊了一声：“尽量是什么？”
游珠雨：“不让她死。”
这话听得沈书意毛骨悚然，忍不住问：“你不会黑白通吃吧？”
游珠雨抿了抿嘴，在沈书意震撼的眼神下摇头：“我是正经做生意的。”
沈书意松了一口气，网友成天调侃鸥港头子已经够有内味了，要是真的她可能会被吓死。
但转念一想更可怕的不是柳聆，还能和本来和她不对付的祝白冬共处一室，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挺叛逆的。
沈书意：“那行，柳聆醒了让她给我发个短信啊。”
隔了两秒她又说：“算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她转身的时候游珠雨叫住了她：“学姐。”
沈书意：“干什么？”
游珠雨问：“阿听给你的婚纱，我能看看吗？”
*
柳聆睡着的时候工作室已经发了好几条声明，也有记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出了采访稿。
祝白冬的犯罪板上钉钉，公司也和她彻底切割，只是有不少人为了打听到更多，选择去找和祝白冬相关的人士采访。
比如祝白冬的父母，可能是太不堪其扰还是接受了采访。
比如一些学生时代和祝白冬有过短暂接触的人士，像是要把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彻底明晰。
有些公众号追得更快，总结早早发上，廖湾和祝白冬相识切割得非常明显的人生，从改名到换脸，无数人再看照片，都很难彻底重合在一起。
游珠雨和徐朗薇的亲子鉴定出来之后康媛来找她。
顶头上司就躺在柳聆病房一边的沙发，也睡着了。
鸥港的人忙活好几天，又被柳聆的选择吓了一跳，康媛上班上得也没几天睡好的，她偶尔都怀疑游珠雨是进化掉睡眠的怪人，不然怎么一点都不困。
病房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刻，落日余晖洒在对面的大楼上，城市即将驶入夜晚。
游珠雨和柳聆都呼吸沉沉，像是进入了同一个梦中。
康媛想到这两个人之前经历的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叫醒游珠雨。
她转身关上门，和助理说：“让徐家人再等等，现在是餐点，问问她们要先用餐还是等Ruin醒来再说。”
助理过去，康媛打了个哈欠，靳芒也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似乎难得看到康媛这样，笑着问：“累啦？你也去休息呗。”
看上去怎么都是个乖乖女的康媛摇头，“还有好多事。”
靳芒也打了个哈欠，她们站在医院的连廊，落日即将掉进城市边缘的深渊，橘色铺陈，靳芒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啊。”
康媛想到刚才游珠雨睡觉的样子，这些年游珠雨从来没喊过辛苦，但她的辛苦写在脸上。
大家明面上的上下级的关系，实际上互相依偎，关系的确如外界所说的固若金汤。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康媛看向靳芒，对方完全不在意形象正在擦眼屎，写着老板万岁的手机壳还有个可以抽出来的小镜子。
每次看康媛都无语凝噎，靳芒却说：“哪里结束了，大老板还没办婚礼呢，咱俩有得忙。”
康媛进入鸥港开始就忙得脚不沾地，学生时代的同学都没几个熟悉的，约饭都跟明星一样要预约档期。
“我们怎么还承接婚庆了？”
靳芒比康媛高半个头，她和游珠雨身高差不多，但看上去比对方健康太多，不笑的时候和平时做生意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叹了口气：“那不然呢，鸥港不都是因为柳聆才成立的，总得风风光光地把游珠雨嫁出去吧。”
副总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康媛不想和她辩论嫁娶问题，问：“韶姑姑的养女现在情况还好吗？”
刚才还来了警察做笔录，靳芒在温梁韶那边全程陪同，少女回答问题有条不紊，靳芒在旁边观察了好半天，总有种这小孩不太小孩的感觉。
按理说出事伤了脑子也没这么利索吧，但笔录很顺利，在被问到为什么拿保温杯砸人的时候也很直白。
“不然柳聆姐姐就要死了。”
大概是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叫泉泉的女孩看上去死气沉沉，因为眼白过多，直视人的时候也让人下意识毛骨悚然。
靳芒忍不住问温梁韶：“姑姑你为什么收养她啊？”
白发的女人站在一边叹气：“她妈妈救了珠雨，后来去世了，就剩她一个。”
靳芒也能猜到这个理由，但总有种这小孩和温梁韶以前认识的感觉，她一想事眼神就很怪异，温梁韶：“你在想什么？”
“想……”
靳芒瞬间闭嘴，温梁韶看了她一眼，靳芒摇头。
现在夕阳黄昏，靳芒回想起认识游珠雨和温梁韶开始的一些无法解释的大事件，问康媛：“你会做梦吗？”
康媛：“我是正常人。”
靳芒：“你梦到过自己死了吗？”
这话一般人这么问基本会被打，大概是靳芒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康媛难得没不搭理她，反而认真地回答：“有过。”
靳芒：“我还问了大壮她们，她们都说梦到过，大家都不到现在这个岁数就死了。”
她看着掉下去的太阳，梦里的雪后清晨好冷，车祸的痛感太过真实，靳芒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在加班中途，她猛地坐起来吓坏了一个会议室的助理。
第二次是在家里，被小猫踩醒，她捞起猫猫抱进怀里沉默了好久。
第三次就是最近几天，梦仿佛身临其境。
康媛：“我也是，梦到我十六岁死了，还是走在路边被跳楼的人砸死的。”
大概是这个理由太草率，康媛都扯了扯嘴角，“我都不敢和爸爸妈妈说，反正……”
靳芒：“说了她们也不信。”
她接得很快，又拍了拍康媛的肩膀，“我说呢你怎么走路从来不走路边，之前大壮还和我说媛媛很像网上那只小狗。”
康媛：“什么？”
靳芒掏出手机给她看照片，是外国某地庆祝什么活动民众流出的一条空道，小狗走得昂首挺胸，还挺高兴。
康媛抽了抽嘴角：“你们好夸张。”
靳芒：“是啊，整个不是很夸张吗？好多人都说我们公司邪门呢，说我们老板还养小鬼。”
这些传闻从鸥港起来就有了，伴随着神秘的老板，越发显得这些传闻像是真的。
康媛也看到过，大家团建还把这些当成笑话看，“如果按照我们做梦梦到的，那说是养小鬼也不算错。”
“我们就是Ruin养的小鬼。”
靳芒不同意：“我在梦里都死成那样了，搞不好游珠雨也死过呢，就冲她对柳聆那态度。”
也不知道靳芒想到了什么，“搞不好我们现在在的世界就是什么重生啊，一本书之类的。”
康媛部门的实习生老爱看小说，就算她现在岁数不大，也总觉得插不进话题，但不妨碍她听。
“那又怎么样。”
康媛看向身边的人，鸥港的高层就没长得难看的，大概是因为游珠雨的颜值过分夸张，反而显得本来高于一般人的靳芒显得普通许多。
康媛：“我每天上班又不是白上的。”
靳芒听懂了她想说的，嗯了一声，“每天加班也好真实，必须让游珠雨给我涨薪。”
没人能抵抗加薪诱惑，康媛小声说：“给我也涨涨。”
靳芒：“明天再说，我觉得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康媛：“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还不好？”
靳芒：“徐家人啊，她是不是不想见，等柳聆醒了陪她见是最好的。”
这点康媛也赞同，“那应该要晚上了。”
靳芒：“等着呗，这么多年对女儿不闻不问，等一个晚上又算什么。”
*
柳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脖子的伤口依然很痛，她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沙发躺着的游珠雨，对方长发披散，越发显得一张脸小。
柳聆没急着下床，先联系了康媛，了解下午团队的一些举措。
沈书意的消息宛如爆炸，谈好多得让人眼睛疼，最后一句写：游珠雨问我要你给我看的婚纱，我感觉她期待死了。
柳聆都能想象到游珠雨和沈书意开口的样子，肯定要假装若无其事，实际上眼神亮晶晶的，根本难以掩饰。
什么期待死了，分明是可爱死了。
病房的灯光只留了一盏，柳聆下床后看了游珠雨好一会，本来也没打算叫醒对方，却没想到硬生生把人看醒了。
游珠雨睁开眼的时候柳聆还吓了一跳，游珠雨伸手把她往前拉才避免了她的屁股蹲，却没想到用力过猛，反而把自己压到了自己身上。
柳聆哇了一声。
游珠雨：“干嘛，我胸口很硬吗？”
这话问得柳聆想笑，但她又笑不出声，反而让游珠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纱布的边沿，“还很疼吗？”
柳聆：“没那么疼。”
她语速很慢：“是-可以-说话-的。”
但游珠雨的手指还在摸，柳聆攥住她的手，“不许摸了。”
游珠雨：“弄痛你了？”
柳聆摇头：“听说你去看过泉泉了，我正想起和韶姑姑聊聊的。”
游珠雨想到温梁韶说的柳聆的威胁，眨了眨眼，小声问：“你是不是威逼利诱了？”
当事人还很正经地否认：“没有利诱，只有威逼。”
游珠雨：……
以前怎么没发现柳聆还挺恶霸的呢？
哦，有的，只是她太会骗人了。
游珠雨：“这样真的好吗？”
柳聆点头，攥住游珠雨的手指，她的脸颊贴在游珠雨的锁骨，呼吸浅浅，却又很灼热。
她用自己的声音作为短暂的代价，为的就是得到她该有的未来。
“怎么不好？”
柳聆顿了顿：“这都是她们的错。”
游珠雨：“韶姑姑也帮了我很多。”
柳聆：“我才不信你的脑子想不到这些。”
她说完眨着眼看着游珠雨，长发落下，随着脑袋摇晃的弧度晃晃悠悠，更有种挠心的触感。
游珠雨微微偏头，闭上眼又被人拨了拨睫毛，她反手握住的柳聆的手问：“你是不是在骂我？”
柳聆冲她笑：“这是骂吗？”
游珠雨摩挲着她的手腕，她很迷恋这种肌肤交缠的亲密感，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温存具象化，总让人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紧一些。
“你每次都这样。”
柳聆：“哪样？”
隔了两秒她噢了一声：“珠雨又在转移话题了。”
游珠雨：“没有。”
“我不知道该不该怪她，但如果没有她，我也不能变成现在这样了。”
柳聆：“那如果我们有另一种可能呢？”
她说话还是断断续续，声音也不复平常的清润，游珠雨越听就越难受，忍不住捂住了柳聆的嘴。
柳聆弯着眉眼看她，嘴唇啄向游珠雨的掌心，温温热热的。
游珠雨：“我只想抓住现在。”
她额头贴上柳聆的额头，最后被柳聆搂进怀里，游珠雨：“几点了？”
柳聆：“你再睡会，等我去韶姑姑那里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她想到康媛给自己发的消息：“对了，你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恭喜珠雨，找到了妈妈。”
当事人也一如柳聆想的那样没什么惊喜的感觉，甚至眉头蹙起，厌烦一闪而过。
“我怎么会和徐玉渲是……”
她连姐妹两个字都说不出口，柳聆踩着拖鞋起身，“这有什么的，靳芒早给你规划好了，之后的鸥港还可以吞并徐氏。”
游珠雨无言以对，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野心，看柳聆要走，伸手抓住柳聆病号服的宽大的袖子，“我和你一起去。”
柳聆义正词严：“我是去威逼利诱的，你去会影响我。”
她的回绝实在太干脆了，游珠雨被噎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柳聆又凑过来亲了她的唇角一口，游珠雨心里骂人，明面上只有一双眼百转千回，看得柳聆又忍不住想亲她，当事人却躲开了，“那你快走。”
柳聆咦了一声，游珠雨：“我不是会影响你吗？分明是你自制力不好。”
她的情绪都写在话里了，柳聆嗯了一声，指了指门，口型说走了。
等门关上，游珠雨更不高兴了，心想真的不带我。
但温梁韶的话的确很有冲击力，柳聆居然能提出那样的条件。
她的记忆，也都恢复了吗？
游珠雨发现自己问不出口，更发现柳聆恢复不恢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柳聆人走了但没带手机，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一开始游珠雨也没想管。
韶姑姑说祝白冬身体里的东西已经和泉泉达成了交易，她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她们自己的解决方式。
祝白冬人还在iuc，醒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等着她的还有法律责任。
她早就身败名裂，即便提出精神类的检测也不会让她逃掉制裁，游珠雨这边还提出了需要她本人公开道歉。
一切应该尘埃落定了，游珠雨可以多躺一会。
但到底是谁啊，一直打电话，烦死了。
游珠雨自己的手机开了免打扰，完全没看。
她去拿柳聆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写着徐令竺，如果是徐玉渲游珠雨就直接挂了，她想了想还是接通，没想到那边还真的是徐玉渲：“阿听！！你现在……”
游珠雨：“是我。”
徐玉渲我靠一声：“阿听呢！还没醒过来吗？她身体怎么样啊！”
游珠雨：“挺好的，你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徐玉渲大喊：“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不是说晚上见面吗？”
检测报告徐家人也都看过了，姥姥都在远程关注这件事，当事人却忙得飞起，只让徐家人继续等着。
这也没什么，这件事的始末本来只有徐朗薇知道，加上柳聆受伤这么大的事，徐令竺在这边也让自己的人跟着帮忙做事。
游珠雨：“我还没睡醒。”
徐玉渲炸了：“你都睡了一下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令竺似乎在边上，提醒徐玉渲：“人家一夜没睡。”
游珠雨嗯了一声：“我还要选婚纱，忙得很。”
“婚纱？”
徐玉渲的声音都劈叉了，游珠雨躺在沙发上，一边是助理从家里拿来的柳聆的衣服，游珠雨扒拉了一件盖在自己脸上。
一个人的味道很难描摹，但柳聆常年都用一个味道的洗衣液，留香珠也必须是一个牌子，很容易形成惯性记忆。
游珠雨：“我和柳聆要办婚礼。”
徐玉渲快气死了，她开的扩音，徐令竺也听到了，这边的休息室很豪华，接待人员对徐家人也算周到万分。
坐在单只沙发上的女人看上去气质温婉，和徐令竺还有徐玉渲都不是一个风格的。
她听到游珠雨这么说轻声问：“什么时候？”
虽然小声，但游珠雨也听到了，她想到沈书意发给自己的婚纱，从小到大游珠雨穿裙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喜欢怎么方便怎么穿，就算是裙子也不是柳聆那种飘飘的长裙，是工装裙，袋子多到可以去讨饭，姥姥看了都觉得辣眼睛。
游珠雨：“我不知道，要柳聆决定。”
她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媒介的影响，还是提到柳聆就变调，没徐朗薇看影像资料的那么冷冰冰。
游珠雨也没有扭捏，说：“等柳聆回来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
“现在外面还都是记者，不太方便，只能在医院餐厅随便吃一点了。”
徐玉渲大声嚷嚷：“柳聆不在你那里？”
游珠雨还是听到她的声音就烦躁，“关你屁事。”
徐玉渲也不甘示弱：“怎样，过年还不是一起吃饭？”
游珠雨：“我同意了吗？”
徐玉渲：“柳聆同意就好。”
游珠雨：“那你要喊她什么？”
徐玉渲无语了。
她当初被抢婚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展开！
第 86 章
柳聆到病房的时候「泉泉」已经睡了, 温梁韶在一边陪护，看见柳聆急忙站起来，“怎么过来了？”
她现在要是拍张照片绝对能心疼死一票粉丝, 这纱布看着就很触目惊心, 别提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很符合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正常反应。
温梁韶看到她还是心有余悸，她做任务这么多年，也不是见过不正常的, 但柳聆这种类型要是放在一个不和平的世界，绝对能评定成的高危。
柳聆：“来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少女沉沉睡去的面庞, 问：“她又走了？”
温梁韶点头。
柳聆：“我听珠雨说您要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她不敢问后续, 所以我来问。”
她说话彻底没最早那种把温梁韶当长辈的恭敬, 像是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温梁韶已经不会惊讶了, 如果柳聆还摆出温温柔柔的样子她才受不了, “是，全靠她。”
她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柳聆的伤口处，大概是对方说话太过嘶哑，温梁韶问：“我听医生说你这里要恢复也需要时间，这个节目还能继续吗？”
柳聆却笑了：“无所谓。”
“我以后有的是节目，不差这一个。”
她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坐到温梁韶一边的位置, “所以，就这么结束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她还没玩够, 白发的女人无言以对，隔了一会才说：“那你还想怎么样？”
柳聆：“既然可以这么轻松, 为什么你的泉泉不早点来？”
她还是来质问的，温梁韶怀疑如果不是当时她受了伤开不了口可能恨不得直接问。
病床上的女孩看上去干瘦无比，头发也枯黄，诊断结果也不是很好。
这个孩子本来应该在那场车祸就死去，是被强行改了命运，一切都起因都是温梁韶的失误。
如果没有作为她的上司兼女友的司娴帮忙，温梁韶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依然会搞砸，一旦被系统夺走身体，这个世界都会变成碎片。
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温梁韶和柳聆说了来龙去脉。
这个世界原本是个评级最低的无危险略带bug的甜文世界，人物只要按照模板运行就好了，更没什么好做任务的。
一个位面有无数这样的世界，温梁韶所处的地方高于这个层级，维度也不一样，像是拥有上帝之眼，能看到所有人的命运。
这类世界的角色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角色属性，世界崩坏的可能就很高。
类似于「主角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对外界有更深的好奇」，就像某电影的男主角触摸到海的尽头是一块画布一样。
但柳聆没有脱离这个世界的任何想法，主角这样，世界仍然能继续运转。
她听得认真，嘴角噙着的笑又很冰冷，“所以呢？”
她能理解温梁韶的无奈，“我和珠雨一直在承担你们的错误。”
温梁韶无法反驳，说了句抱歉。
下一秒柳聆又笑了：“那我提的要求你们能履行吗？”
温梁韶：“司娴……就是泉泉，她的职位会降级，我也是，我们会拿自己的积分给你兑换。”
大概是这个世界实在乱套了，不仅仅是祝白冬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没死，鸥港的高层大部分也都是应该死在命运书写下的人，全被游珠雨救起，完成了新生。
柳聆：“没事，要是有机会，我们死了会去帮忙的。”
这话很像画饼，温梁韶说：“没这么容易的。”
柳聆哦了一声，“我也只是客气一下。”
她知道游珠雨把温梁韶当家人，“那你要留下来吗？”
温梁韶：“我们会有我们的惩罚世界。”
虽然没怎么和司娴说过话，柳聆也能从她的力挽狂澜里看出对方和温梁韶的感情。
普通人和非普通人的鸿沟在柳聆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人死后还要打工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她羡慕的是这种死后还能延续的感情。
如果是游珠雨可能还问一句惩罚世界是什么，柳聆却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为什么系统知道这个世界我和珠雨是主角，你却不知道？”
温梁韶给柳聆介绍了她们的岗位，系统也有人工的，被祝白冬捡走的系统在这之前就是一个工作人员。
但特别的是，在成为工作人员之前，她又是类似柳聆这样，一个位面世界里的npc。
“她的权限比我高，到一个世界就能读取事件线，不像我需要任务匹配。”
温梁韶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有种自己完不成的感觉，叛逃的工作人员会接受严苛的惩罚，也可能彻底数据化。
一般能成为这样工作人员的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更何况在这之前就是npc的那一位。
柳聆再次确认：“现在的祝白冬没系统了对吧？”
温梁韶点头，大概是看柳聆若有所思，“你打算怎么做？”
柳聆：“她自己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
她冲温梁韶笑了笑，“就这么死掉太便宜她了。”
温梁韶：“我看她也撑不了多久，她和系统换了太多了。”
“那是灵魂层面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类似能量，她们是匹配的，系统可以拿走祝白冬的身体去其他位面还不会被发现。”
本来就没有无条件的好事，如果祝白冬遇上的是类似温梁韶这样的工作人员，会明确地告诉她没有这个权限。
但她得到的系统本身就是魔鬼的化身，即便后来召回主神空间做了几年系统，仍然是个无法控制的风险源。
柳聆摇头：“那是她付出的代价。”
她又问：“那个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她要祝白冬的身体干什么？”
大概是祝白冬换脸换得太自然，柳聆一直希望游珠雨能恢复到伤害之前的水平。
温梁韶：“她选中祝白冬也故意的。”
“她的权限比我高，看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每个人的命运。”
“祝白冬原本就和你还有珠雨有关，是最好的选择。”
柳聆想到之前上网看到的网友评论；“那主角真的有气运啊？”
主角近在眼前，问这种话很是违和，温梁韶嗯了一声。
柳聆：“气运什么，没见过这样的主角。”
温梁韶：“已经算好了，还有家破人亡，一个人活下去都很不容易的主角。”
柳聆：“要是珠雨的姥姥还在就好了。”
她现在说点什么都能让温梁韶特别警觉，温梁韶：“这个办不到。”
柳聆：“我就随口一提。”
她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沙哑，不知情的观众只是以为柳聆被祝白冬袭击，知道柳聆是故意的温梁韶只觉得这个人心思深沉，实在可怕。
引以为傲的事业也能不要，得亏这样的人不是反方，倘若是柳聆和系统联手，可能这个位面都崩塌了。
她又和温梁韶聊了几句「泉泉」，话里话外还是催促温梁韶早点履行承诺。
温梁韶：“要看她什么时候过来。”
柳聆：“确定还会过来么？”
她看向温梁韶，眼神仍然有几分警惕，温梁韶忍不住笑：“还有你怕的事？”
“你不是知道你要是中途死了我们也有责任？”
柳聆口气很差：“你们能有什么责任。”
温梁韶：“不是你说的都是我们的责任？”
柳聆：“那不然呢。”
温梁韶叹了口气，“确实，所以我还要赎罪，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
和游珠雨相依为命的姥姥早就去世，这么多年和游珠雨走得近的长辈也只剩温梁韶了。
柳聆想到靳芒说的游珠雨选的婚礼，说：“那就参加我和珠雨的婚礼。”
温梁韶理所当然地点头：“我肯定要参加，你们决定好了？”
柳聆嗯了一声，她想到杜惊渺，干脆和温梁韶说了祝白冬答应对方的事，“这个能做到吗？”
温梁韶头都大了，“你答应了？”
柳聆嗯了一声：“反正姑姑会兜底的不是吗？”
她还冲温梁韶眨了眨眼，哪怕穿着病号服皮囊带的甜在这种时候也会挥发，温梁韶忍住一身鸡皮疙瘩，“不可能，她的妻子本来就去世了。”
柳聆：“那我上辈子还死了呢。”
温梁韶：“你能一样吗？”
柳聆：“难怪谁都想做主角。”
她实在是太阴阳怪气了，温梁韶深吸一口气，“这不一样。”
柳聆：“我没猜错的话杜惊渺本来也应该早就死了吧，这个世界都乱成这样了，不差崔嫦一个。”
温梁韶额头青筋暴跳，她这才发现柳聆还有无理取闹的本事，她深吸一口气：“但你要让一个已经死了，并且很多人都知道她死的人回来，这也太可怕了。”
“难道你还希望这个世界从头来过？”
柳聆：“我倒是想，回到十六岁重新开始，但珠雨不愿意。”
她说得好像真的能这样顺利一样，但温梁韶很清楚，司娴为了保住自己不被强制数据化惩罚已经做了很多让步，但凡柳聆愿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柳聆这样一个疯狂因子藏在甜美皮囊下的人纯粹是对游珠雨言听计从。
如果游珠雨愿意，柳聆才不管什么重开会让本来该死的人彻底死去，她只要和游珠雨的过去和未来。
柳聆：“可以换个方式。”
她知道温梁韶和「泉泉」也受规则控制，想了想问：“有这种先例吗？”
温梁韶：“不然你以为系统为什么要一个身体，还要把脸变成和自己的灵魂一样？”
没成为主神空间工作人员之前的温梁韶以为同事都断情绝爱，都是无情的考核工具人，后来才知道每个人都因为某种执着的心绪驱策，根本没人能做到毫无感情。
柳聆：“我说呢。”
大概是想到了祝白冬上学的样子，柳聆虽然也不太想给她的恶找理由，却也忍不住问：“她变成现在这样有系统的原因吧？”
温梁韶：“那当然。”
柳聆：“杜惊渺的要求您再考虑一下，等泉……”
还没说完，病房的门被人敲开，康媛推门进来找柳聆：“柳小姐。”
“Ruin让我来叫你。”
温梁韶：“我听说她的生母来了。”
柳聆起身，“您也一起吧，作为这么多年资助珠雨的大善人。”
*
徐家人都在医院会客的餐厅，这种场合本来很适合看热闹，靳芒恨不得冲进去，但她没对应的身份。
这也不是什么工作的场合，只能在门口来回踱步。
康媛来的时候她还问：“我能进去吗？”
康媛：“您是家属吗？”
做秘书多年的康媛也很擅长戳靳芒的心窝，“您不会真的像坊间传闻那样喜欢徐令竺吧？”
柳聆都转头了，温梁韶哇了一声：“小芒有喜欢的人了？”
靳芒心如死灰，“我有病吧我喜欢那样的。”
她选择坐到一边餐桌去吃饭，目送柳聆和温梁韶进门后冲康媛龇牙咧嘴，“你疯了吗？”
康媛忙了一天又饿又累：“不是你说想要拿下徐氏可以走这条路线吗？”
整个高层团最有事业的就是学生时代最与世无争的靳芒，其他人顶多是为了游珠雨的梦想稍微努努力，也就靳芒还试图升级游珠雨的野心。
靳芒：“现在游珠雨都是人家女儿了还有什么拿下不拿下的，换成其他背景的设定我看徐玉渲都被流放了。”
康媛无言以对，觉得靳芒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大概是看靳芒的黑眼圈很重，康媛还是说：“你吃完饭去休息吧，应该没什么事了。”
靳芒：“我还要去给我们大老板准备婚礼的进度，我怎么这么能干。”
康媛：“Ruin没说这个月就要结婚吧？”
靳芒：“起码也要柳聆的嗓子好了，这个综艺就剩两周，我看她只能参加最后一周，也没意思了。”
她还是觉得柳聆脖子的纱布看着吓人，“这女的太可怕了。”
康媛：“你说过很多次了。”
靳芒：“不过她进去估计能吊打徐家人。”
康媛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太混乱了，现女友和前女友有仇，现女友又是前女友亲妈的另一个女儿……
她冒出一个惊讶的气音，“好狗血。”
靳芒：“你懂什么，这都算清白的有钱人，杜总更狗血。”
柳聆和温梁韶进去后座位都空好了。
在场除了温梁韶，其他人都是彼此认识的。
柳聆的伤乍看实在触目惊心，徐玉渲本来想起身过来的，被徐令竺按住了，她只能破口大骂：“祝白冬这个神经病，赶紧让她进去。”
徐朗薇都觉得这个女儿聒噪，咳了一声。
游珠雨左边坐着柳聆，右边坐着温梁韶，温梁韶一头白色长发，看上去比游珠雨的蓬松白毛更有质感。
她气质本来就很有沉淀感，两个人坐在一起一大一小，的确很像一家子。
徐令竺之前听说过这个人，但温梁韶的资料基本查不到，但鸥港如果没有温梁韶的资金，也没办法这么快成长。
这个人对游珠雨也很重要。
徐朗薇看上去和温梁韶差不多岁数，徐令竺看上去就很像她，只是母亲的气质没那么冰冷，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皱纹明显，又有种别样的温柔。
徐朗薇：“这位就是珠雨提过的……”
游珠雨：“韶姑姑，一直支持我上学创业的。”
前期的寒暄都是走个过场，这个饭的重点就是游珠雨和徐家的关系。
柳聆虽然饿但也吃不了什么，给她送来的餐食都是流质的，她也很少动勺子，只是听徐家人说话。
徐朗薇：“上次见阿听还是……”
游珠雨说：“我抢婚的时候。”
好不容易掰回来的气氛又降至冰点，温梁韶低头看着餐桌上自动旋转的菜品，仿佛盯着点缀的蝴蝶花出神，实际上忍笑忍得很辛苦。
徐令竺无言以对，徐玉渲炸了：“对，就是那天！你了不起！”
她嗓门是最大的，在安静的氛围里更有种大半夜爆炸爆开的感觉，徐朗薇眉头蹙起，喊了声徐玉渲的名字。
徐玉渲哼哼唧唧：“我不是夸她了不起吗？”
游珠雨：“柳聆和我结婚了。”
这话至今还在网上广为流传，还有经典的游珠雨大战徐玉渲二十秒鬼畜视频，一般点进去的人很难把脑子里的这句话洗出去，比洗脑循环还夸张。
徐玉渲：……
柳聆嗯了一声，“婚礼还没办呢。”
游珠雨明显不知道怎么和徐家人在这样的场合相处，柳聆一来座位肉眼可见地往柳聆那边偏移。
在场的都是熟人，徐令竺也没什么再客套的了，直接对温梁韶说：“谢谢温小姐这些年对珠雨的照顾。”
温梁韶一个非这个世界的人，勉强能用的权限也就是查不到她的资料，徐令竺最后只能把她往富婆身上套。
“应该的。”
温梁韶冲她笑了笑，系统知道的比她多得多，这都第三次了，温梁韶也是才知道游珠雨是徐家人。
等读了司娴给的世界概况才知道这本小说还虚晃一枪，把真假千金改了。
“既然珠雨是你们徐家的人，为什么你们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游珠雨没问过，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消极应对。
徐玉渲倒是从徐朗薇那里问出来了，但她和游珠雨实在太不对付了，况且她享受这么多年骄奢淫逸的生活，游珠雨苦得一骑绝尘还那么优秀，她更没脸开口。
徐令竺看了眼妈妈，伸手握了握徐朗薇的手。
徐朗薇这些年大部分旅居，偶尔接走母亲一起。徐家也就徐令竺在管，她看徐玉渲就跟看不成器的纨绔败家子没区别，恨不得在家里给徐玉渲实行军事化管理，但徐玉渲那会有女朋友，徐令竺也不好意思越过去开口。
徐玉渲和徐朗薇不算特别熟，她小时候是姥姥带大的，徐朗薇忙工作，很少顾家。
再大一点，徐朗薇又因为生病做手术远赴海外，徐令竺回国接工作，变成了徐令竺管她。也没什么母女谈心的机会，比起对徐令竺的严厉，徐朗薇对徐玉渲更像是放养，很多时候徐玉渲都觉得母亲并不爱她。
徐朗薇：“当初我去万林山做公益的时候……”
万林山是游珠雨姥姥说捡到她的小村庄，但柳聆也没听过太详细的，每次提起姥姥游珠雨就很难过。
温梁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顶多算世界故事大纲，从徐朗薇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又添了几分无奈。
游珠雨一直低着头，她面前是一杯清茶，玻璃都被她捂热了，柳聆伸手攥住她的手，听徐朗薇说她的早产，醒来知道双胞胎其中有一个生下来就是死胎。
这件事徐令竺和徐玉渲都不知道，只有姥姥知道。
但老人家不提，后来徐朗薇和丈夫离婚除了孩子的身世也有感情的早已破裂，加上徐氏转型走在至关重要的阶段，这件事她也没再追究。
她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死胎其实被人换了。
只是换孩子的那个人在路上出了车祸，摩托车深夜侧翻，小孩掉在草丛，没人知道这个还带走了一个孩子。
正好回乡祭祖的朱春兰深夜下山赶火车，听到微弱的啼哭声。
朱春兰见过很多没人要的小女孩，像是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孩子也被丢掉了。
她带走了婴儿，冬天的山村五月飘起细雨，盘山公路还没修好，朱春兰抱着小孩，听山谷雨水砸出了珠串声。
朱春兰没结过婚，但户口本上也有女儿，是个残疾女孩，她把对方当女孩养，可惜对方也命不长，很快去世了。
最后她把捡来的小孩上了户口，跟和她是母女关系的女儿游秋天挂在一起。
珠雨姓游，和春兰废品站的姥姥生活，没人觉得不对。
徐朗薇的名字以前总挂在财经新闻，她是那个年代的天才，接过母亲的事业后带着徐家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徐令竺压力这么大的原因。
徐朗薇的照片看上去都没有大家对女企业家的刻板印象，她很多私人照片都有几分天然的易碎感，也可能病气缠绕，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只是徐家十年如一日的熏陶，徐玉渲这样的草包都能熏出贵气，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完美精英教育的范本，也可以顶着大肚子去山区做公益，什么都亲力亲为。
但她不爱哭，提到这件事只是红了眼眶，对游珠雨说抱歉。
柳聆能感受到游珠雨握自己手的力度，她远远没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平静。
她问徐朗薇：“你一点也不知情吗？”
这样的怀疑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徐家家大业大，徐朗薇去哪里都有团队跟着，不等徐朗薇说话，徐令竺就解释了，“那个山村很偏僻，卫生院也没什么人手，也就我妈妈一个生小孩的。”
温梁韶适时补充：“应该是早就有人盯上了，出于目的换一个死婴，想着抚养长大来要钱。”
这种案例新闻也有，徐玉渲抿了抿嘴，她很难想象游珠雨如果不被人捡走，在山村长大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学业。
不过那也是年代问题，现在那个村子早就修了大路，孩子也都有学上，也有补贴，基础设施都建设得不错。
徐朗薇：“是我对不起珠雨。”
柳聆看向低头的游珠雨，对方只是叹气，“要是姥姥知道就好了。”
“她一直希望我能找到家人的。”
朱春兰一辈子没结婚，她觉得家人之间也不一定要血缘关系维系，就像她曾经有一个残疾的非亲生女儿。
这样的想法在周围都显得很异类，但唯一的好处就是熬到白发苍苍，没人会反驳。
游珠雨也深受她这种理念的影响，从小到大也没觉得结婚有什么好羡慕的。
结婚对她来说更像是锦上添花，遇见喜欢的人，值得我付出和会为我付出的人，在一起，有法律证明的结婚有算好，没有仪式也是证明。
当然这都是一种美好的想象，至少十五岁的游珠雨没想过。
她遇见柳聆也没想过结婚，只觉得这个人好怪。
命运总是瞬息万变，她重来两次，也从不后悔和柳聆有过瓜葛。
她太清楚没有瓜葛的自己会有多寡淡，哪怕这个瓜葛的代价是伤痕累累。
徐朗薇：“我也不勉强珠雨，也没有想要强行认回珠雨的意思。”
她冲游珠雨笑了笑，“但你可以接受我的补偿吗？”
游珠雨微微抬眼：“把公司给我？”
徐令竺咳了一声，徐朗薇笑了笑：“可以把玉渲的那部分都给你。”
本来游珠雨以为徐玉渲会掀桌，却发现对方居然毫无异议。
徐玉渲：“沸心给你也总比给我倒闭好了。”
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如去乡下务农。”
游珠雨笑了一声：“你务农就有天赋了？”
徐玉渲：“……
大概是徐朗薇看了她一眼，徐玉渲说：“我心里有愧，我不是人，我当年对你做的事也不对，我活该去。”
游珠雨说不出你怎么不去死这种话，当年已经在怂恿下从高空坠落，可见死也不是赎罪的方式，活着才是。
她嗯了一声：“那你去，你这些年过得太好了。”
徐玉渲也无法反驳，柳聆也没插话，她也攥着游珠雨的手，徐玉渲瞄了一眼，黯然地点头：“至少，参加完你们的婚礼。”
游珠雨很干脆地拒绝：“我没打算邀请你。”
第 87 章
徐朗薇也知道游珠雨和徐玉渲还有柳聆之前发生的事。
这种关系在旁人看来都乱糟糟的, 徐朗薇看到这俩人吵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徐令竺长了一张高冷的脸，动手也毫不犹豫, 直接把徐玉渲摁在了桌上, 哐当一声，温梁韶都很惊讶。
柳聆见怪不怪，之前在徐家吃饭徐玉渲也经常被徐令竺制裁。
很少有人知道徐令竺这张看着清冷的皮下藏着一个暴躁的灵魂，也不知道是像谁。
徐玉渲：“干嘛啊！非要这样吗？”
她狼狈地捧起脸, 觉得很没面子，游珠雨的手还勾着柳聆的手, 她小声问柳聆：“等会我们去吃别的吧？”
柳聆在手机微信输入：我们能出去吗？
游珠雨点头。
柳聆又输入：不都是记者？
游珠雨小声说：“没问题的。”
这边的徐玉渲在挨打，嗷嗷狂叫, 对面的柳聆和游珠雨头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温梁韶在和徐朗薇说话, 徐朗薇是游珠雨的生母没错, 但她没有养过对方, 突然得知当年的死婴只是被人换了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况且游珠雨已经长这么大了，她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了解。
长辈在说话，柳聆又问游珠雨：“你没什么其他的想说的吗？”
对方只是摇摇头，又往柳聆耳边凑了凑：“想和你单独一起。”
桌上的菜挺丰盛，但在座的人也没什么胃口，受伤的柳聆只能吃流质食物，更没什么胃口, 她说：“那走吧？”
她站了起来，其他人纷纷看向她, 游珠雨抬眼，柳聆冲她眨眼, 示意她说话。
游珠雨：“我和阿听先走了。”
徐朗薇：“你吃饭了吗？”
游珠雨：“我和阿听单独吃。”
徐玉渲哼了一声，柳聆笑了笑，“有什么事问韶姑姑就好了。”
刚才徐朗薇还问有游珠雨怎么染白头发，游珠雨没回，柳聆带温梁韶过来就是解答这些的。
她知道游珠雨已经很累了，两个人牵着手也没等回应就推开了门。
温梁韶早就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她冲徐朗薇笑了笑：“她俩感情就是这么好。”
徐朗薇点头：“柳聆受伤本来也该休息，是我太心急了。”
但游珠雨给人的感觉很有距离感，徐朗薇问：“她……”
温梁韶：“您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好了。”
*
柳聆受伤之后名字一直挂在词条，很多都在综艺的官微下询问柳聆还能不能参加接下来的直播录制。
她的工作室和综艺方接触之后也联合发了柳聆暂时退赛的声明。
其中也包括祝白冬的退赛通知。
就算经纪人报了平安，粉丝也很担心柳聆的具体情况，私信全是红点，最新一条微博底下全是关心。
柳聆虽然回复了几条表示自己没大碍，仍然有粉丝不满足。
[那柳聆这个综艺不是白参加了吗！！脖子都那样了还怎么唱啊！虽然说不影响声带但是还是担心啊啊！]
[真的没关系吗？]
[@柳聆工作室起码带点图吧！！]
[@鸥港_Ruin 老板你说句话啊！！]
……
柳聆和游珠雨出来的时候靳芒和康媛还没走，看见她俩靳芒问：“这么快？”
游珠雨：“我和柳聆出去逛逛。”
靳芒：“她都这样了你俩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对劲，“不是那个意思。”
康媛：“是你想太多了。”
柳聆：“我们下午睡了一觉现在也不困。”
游珠雨知道柳聆还难受，补充道：“不行吗？”
这话都说靳芒哪敢说不行，她打了个哈欠，“那我和康媛是不是也可以休息了？”
“不过刚才杜总给我们打过电话，她本来是有事想和你们说的，说明天再好了。”
柳聆想到自己问温梁韶的问题，和游珠雨做了个口型。
靳芒看她俩就觉得肉麻，安排人送这俩人去地下室上车，自己也准备开车回家，最后对游珠雨说：“你也好好休息。”
游珠雨点头，靳芒说：“真的不用司机？”
游珠雨点头，“我和柳聆约会。”
靳芒：“就这样还约会，悠着点。”
柳聆换下了病号服，在衬衫外面裹了一件薄的外套，游珠雨叠穿了一件，车开出医院，她问柳聆：“去哪里？”
“明月桥。”
她说完游珠雨愣了两秒，车开出医院停在路边，“明月桥？”
那是游珠雨第一辈子死的地方，她问柳聆：“韶姑姑告诉你的？”
柳聆摇头：“我想到的。”
这简直是鬼话，游珠雨才不相信，柳聆不说她就不开车，这么看着对方。
她的车开出了医院，远离了被狗仔追踪的范围，没人能想到这普通的轿车里坐着的是柳聆和游珠雨。
靳芒却习惯了游珠雨的习惯，刚才给游珠开车门还嘟囔一句：“我们企业要不要面子的。”
老板很享受这种开便宜车不被围观的感觉，现在也能堂而皇之地插进路边停车位，车窗关上，在车厢内执着地盯着柳聆。
柳聆也没打算隐瞒：“就突然有画面了。”
游珠雨蹙了蹙眉，“那就不是姑姑告诉你的。”
柳聆：“她才不告诉我，不过我诈她说是系统给我的。”
“不过不还给我我也能想起一些了。”
她说几个就要停顿，游珠雨又给她开了一瓶水，“那你现在有多少画面了？”
说完她又嘟嘟囔囔：“这么厉害怎么不告诉我进度，共享画面都做不到吗？”
柳聆就笑着看着她嘟囔。
游珠雨：“问你呢。”
“哦你不好说话，那你打字。”
柳聆：“可以去吗？”
车窗外是沿街的店铺，今天是周日的晚上，不远处的烤禽店还排了好长的队，没人注意到卡在两辆车中间的车里坐着网上的热议的主人公。
游珠雨：“有什么好看的。”
柳聆：“故地重游。”
游珠雨不太情愿，但柳聆凑过来亲了她一口，她的不情愿都变成了情愿，车开出去的时候柳聆还打开了车载音乐。
旋律有点耳熟，过了一会游珠雨才想起来这是明亚中学的校歌。
她不太理解：“要这么怀旧吗？”
柳聆捏着安全带，手机放在一边，窗外是城市的夜晚街道，导航提醒距离目的地还需要半个多小时。
她脑子是刚才下电梯骤然出现的画面，就像一个游戏读档，她的脑子也在读档。
温梁韶没这样的能力，也拒绝过柳聆很多次，说让游珠雨告诉你她的三辈子。
但游珠雨很狡猾，柳聆只能去问司娴，在对方摁倒祝白冬的一瞬间，她把自己要交易的纸条塞进了她的衣兜。
这也算朝神明许愿，哪怕这算威逼利诱。
柳聆本来以为没戏，瞬间的读取像是把她带到了每一辈子游珠雨潮湿的过去，一次次赴死，只为了自己的重生。
柳聆：“是我在想你。”
她顶着大打折扣的嗓音也能说出美妙的情话，明亚中学的校歌也不是每周都需要唱歌，开学一次，每个月集会合唱一次，剩下的就是一些表演的开场和每天上下课铃的前奏。
人的记忆都有东西加持，可以是吃喝也可以是旋律或者温度。
这首歌就足够勾起过去，她们无人知晓的过去。
没人知道游珠雨的高中生涯没有那么贫瘠，她的那颗星星只是迟到了一个月而已。
游珠雨：“坐在边上还想我，你真会骗人。”
柳聆却跟着节奏敲着车窗，她不喜欢面对面发文字消息，语速要放得很慢才能减轻疼痛：“就像珠雨更喜欢十六岁的我一样，我就不能想想十五岁的珠雨吗？”
游珠雨：“你少说两句吧，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刚才吃饭的时候对徐家人爱答不理，这个时候倒是呲牙咧嘴，柳聆摇头：“我又不是哑巴了。”
游珠雨：“你要是哑巴了我也要谢罪，好多人说我没保护好你呢。”
游珠雨也不是不上网的人，柳聆出事她的私信也爆满，现在什么人都有，粉丝也各有风味。
温和型的来求柳聆的真实情况，焦虑型的开始担心柳聆的事业受损，暴躁型的直接开喷游珠雨是个废物，这都保护不好柳聆，枉为鸥港头子。
当然靳芒也收到过类似的评论，无非是她分享了自己忙碌中喝了一杯医院咖啡的照片，底下都是你老板老婆都这样了你还喝咖啡。
当事人非常无辜，只能选择截图给游珠雨。
柳聆：“我是哑巴珠雨也不理我了。”
这罪名很大，游珠雨：“才不是。”
柳聆闭上眼，校歌的下一首是十多年前的流行歌。
有些歌很有时效性，很难成为流行金曲，但可以在学生群体传唱，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司娴给她的记忆很细致，更像是录像回放。
柳聆能看见因为脸毁容学业继续得很艰难的游珠雨，淹没在上下班的人潮里，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却会停在地铁站的大屏广告前看自己的演唱会海报。
柳聆看到了自己的葬礼，看到了初遇温梁韶的游珠雨，也看到了重生的游珠雨，对方远赴海外学习，选择用音乐靠近自己，实际上到现在都没告诉柳聆你的琴是我做的。
传输给她的记忆更像是走马观花的电影桥段。
但那是游珠雨经历过的每一天，柳聆闭着眼忍住眼泪，开车的人还在嘀咕，说这个地方好远的。
游珠雨余光里的柳聆闭着眼，她以为对方累了，也没再说话。
结果转弯的时候柳聆眼泪滚落，游珠雨吓了一跳。
导航的语音还是柳聆录的，温柔地提醒减速慢行。
马上就到目的地了，游珠雨小心翼翼地问：“是脖子疼吗？”
柳聆摇头，“这辆车你不是没开过吗？”
“怎么导航还是我的语音包？”
游珠雨噢了一声：“这是……”
她又不知道怎么回复，这算是公司标配，柳聆想到靳芒对自己的臭脸，“企业文化？”
她一边说一边擦了擦眼泪，大概是眼眶含泪的样子实在太楚楚动人，游珠雨的车开到了目的地，她没降下车窗，认真地问：“泉泉给你看什么了？”
“全部？”
“还是一部分？”
柳聆：“你猜？”
她声音哽咽后更有种酸痛，医生说不严重不代表她不算受伤，情绪牵连会让疼痛蔓延。
但柳聆知道这点痛对游珠雨来说不算什么，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难以体会，却心疼到无以复加。
游珠雨：“我怎么可能猜得到。”
她给柳聆擦了擦眼泪，“被你的粉丝知道又要骂我没照顾好你了。”
她的长发扎在脑后，车窗外是海市众多桥梁中的一架，但最近成了网红打卡地点，因为桥下沙滩有人放了一个月球形状的雕塑，通过特殊的灯光照射，如果碰到月光明显的夜晚，像是有两轮月亮。
游珠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专门打卡的，况且这座桥她还跳过，桥下水流湍急，水底寂静无声。
远不如现在车内音乐响起，柳聆的脸垂在她的掌心来得幸福。
柳聆：“谁敢骂你。”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游珠雨的脸，“也不知道韶姑姑的女朋友要怎么让你的脸恢复原状。”
游珠雨迟疑了一会，攥住柳聆的手问：“你觉得我这样……”
她欲言又止的内容很好猜，柳聆笑了：“不会啊，珠雨一直很漂亮。”
“就是……”她顿了顿，游珠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柳聆抱住了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解开的安全带，扑过来的时候吓了游珠雨一跳。但她的身体从来不会拒绝柳聆，只会迎合，比如拥抱、亲吻、和更亲密的事情。
柳聆：“这不是珠雨该承受的，我让她恢复到从前也是我们应该有的权利。”
游珠雨：“会不会太麻烦她们了，感觉她们的工作……”
她本来就善良过头，全仰仗这张脸自带的冷淡，如果脾气大一点其实和徐令竺挺像的。
刚才徐家人齐聚一堂，的确是游珠雨肉眼可见的更徐家人。
柳聆：“你还心疼她们，我们才应该心疼。”
“没有这些人从中作梗……”
她说两句又得缓缓，游珠雨没松手，两个人就以这么变扭的姿势拥抱着。
柳聆：“我们应该早就结婚了。”
这个早就更像是点明了柳聆的心思，游珠雨呼吸一滞，忍不住问：“你以前就喜欢我了吗？”
怀里的人嗯了一声，“那不然呢，我接近你干什么。”
游珠雨：“我以为你只是想解闷。”
这话说得柳聆十恶不赦，当事人都词穷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秒，柳聆叹了口气：“解闷？”
“不都是我被你气死吗？”
游珠雨瞬间反驳：“哪有！”
柳聆闷笑一声：“你现在狡辩也没用，我都想起来了。”
游珠雨：“是泉泉让你想起来的。”
柳聆：“我自己想起来的，我厉害吗？”
被外力抽走的记忆游珠雨本来就不抱希望，却没想到柳聆还能跨过如此艰难的空白，找到丢失的痕迹。
她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沉默在别人眼里是高冷，柳聆却知道她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柳聆：“亲我一口我就原谅你。”
游珠雨：“才一口？”
柳聆想了想，在手机上输入：车震不好吧？多难为情。
游珠雨直接抢过她的手机，用力地输入两个字——
禽兽！
游珠雨抢手机的动作飞快无比，脸也涨红了，柳聆就看着她笑，笑得游珠雨又觉得这个人好烦：“别这么看我，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不害臊。”
柳聆：“很害臊。”
游珠雨：“你睁眼说瞎话。”
柳聆：“我也可以闭眼说。”
游珠雨说不过她就闭嘴了，车停在河岸边，这一带虽然远但很热闹，不少人的车后备箱还支起了小摊，一串串的小灯亮起，更像是小型夜市。
游珠雨不说话，柳聆也不说话，她看着窗外远处的湖水，两岸的灯火映在上面，即便现在不远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柳聆很难想象跳下去的感觉。
游珠雨看向柳聆，对方的眼眶还泛红，车内开了灯，很容易看清她的此刻的脆弱。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柳聆在游珠雨印象里都很难和脆弱挂钩。
这样的脆弱，因为我，吗？
游珠雨没说话，她只是冷静地看着柳聆的眼泪落下，刚才还能开玩笑的人相识沉浸到了游珠雨也不确定的记忆里。
为什么「泉泉」会同意柳聆的要求呢？
没过多久，桥对岸有人放焰火，她们停车的地方还有小孩跑着经过，一群群的。
天气很热，车内开着空调，外面的风似乎很大，有人的帽子被吹跑了，也有十几岁的女孩拿着奶茶路过。
网红拍照点挤满了人，没人知道这里有人一跃而下，也有人选择生死相随。
焰火轰隆，柳聆看窗外，玻璃窗还能映出游珠雨看她的眼神。
绚烂的无人在意，柳聆冲车窗眨了眨眼，又点了点手机，机械的女声读出文本——
“要下去走走吗？”
“珠雨又不吃晚饭了。”
AI的女声念的珠雨远不如柳聆自己喊的珠雨，游珠雨点头，还要先降下车窗看看外面，还挺……
鬼鬼祟祟的。
柳聆没忍住笑，游珠雨：“严肃一点，到时候有你粉丝追过来我拦不住的。”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力气，以前在姥姥眼里就是光长个不长力气的类型。
虽然扛纸壳也能撑住，但远没有巅峰时期的姥姥来的脸不红气不喘。姥姥提到这个事就唉声叹气，手捏捏游珠雨的胳膊说真是奇怪，小时候喝排骨汤也没少喝，搪瓷杯都炖坏了好几个，怎么还是这个干巴巴的，又补了一句：你把葡萄糖酸锌口服液喝掉，又不难喝。
十五岁的游珠雨还有姥姥买的一大箱口服液，她没事揣着去上学，就算不喜欢但也听姥姥的话喝了。
柳聆没喝过，问游珠雨要了一瓶，一年级的学妹磕磕巴巴说我只有一根吸管，转校生学姐不嫌弃，直接拿走她的空瓶戳进了新的，喝了一口哇了一声，好怪的味。
游珠雨当时问：“你没喝过啊？”
柳聆点头：“听说过，但妈妈没给我买这个。”
游珠雨问：“那她给你买什么？”
柳聆说了几个游珠雨都没听懂，她就是点点头，柳聆看了眼剩下的半瓶，蓝色玻璃里的液体在光下晃悠也很漂亮，“我喝你了你一瓶怎么办？”
游珠雨：“什么？”
柳聆：“我问你讨的，那等会我请你吃……”
她想了想：“海鲜砂锅粥怎么样？”
游珠雨也不是与世隔绝，知道学校最近流行的一些小吃。
校门口的店倒闭的多长青的也多，砂锅粥是老店了，据说比学校的岁数还大，据说之前还卖姜母鸭，但老板把分店开到了城东，毕竟一起来吃鸭子的学生不多。
游珠雨从不去吃，这个前提是认识柳聆之前。
转校生学姐真的很像甩不掉的口香糖，走哪里粘哪里，偏偏她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很难让人讨厌。
游珠雨：“不用。”
柳聆喝完了口服液，她带着红色的润唇膏粘带了吸管，游珠雨移开眼：“真的不用。”
柳聆：“要的，我想吃，珠雨可不可以陪陪我？”
游珠雨：“你让沈书意陪你。”
柳聆：“她晚自习结束还要去跳舞，忙着呢，应该是外面的舞蹈班新来了个老师很符合她的喜好。”
这才几个月，游珠雨已经从柳聆这里听到了沈书意八百个喜好，她没接话，柳聆又喊了一声珠雨，尾音拖得长长，“珠雨~”
游珠雨理智上应该走了，可惜她在柳聆面前一向没什么理智可言。
柳聆：“难道珠雨也有约会？”
她实在太擅长倒打一耙，游珠雨懒得反驳，只是转头看着对方。
午休时间无人的地下器材室，阳光从天窗洒下来，尘埃浮动，游珠雨看着柳聆说：“不是你约我吗？”
她难得鼓起勇气回绝一句，得到是柳聆一个伸手，把她拉到了怀里，尘埃变成了浮动的香气，柳聆身上的味道钻进游珠雨的鼻腔，她头昏脑涨，头一次发现地下室好讨厌。
柳聆：“那吃什么砂锅粥？”
游珠雨没挣开，哼了一声，“不是海鲜砂锅粥吗？”
柳聆：“也卖别的啊，你有喜欢的吗？”
“感觉你什么都吃，真好养活。”
这种贴近对游珠雨来说已经很夸张了，她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就算有友好的同学也是点到为止。
游珠雨：“我要回去了。”
她的课间休息也没多久，她问柳聆：“沈书意为什么不和你一起？”
柳聆：“都说了她有喜欢的人。”
“珠雨也有吗，所以急着走？明明还有五分钟。”
当年游珠雨就意识到自己无论是体力还是话术都赢不过柳聆，唯一能一战高下的只有学习。
可惜柳聆和她不是一个年级，也没什么排名在一起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学姐成为大明星，游珠雨也已经是大老板居然还要鬼鬼祟祟。
游珠雨：“早知道带个保镖了。”
柳聆用的是沈书意推荐的文字转语音APP，输入后自动播报：“你家的保镖都太高大威猛了，网上好多人想要这么帅气的女保镖呢。”
“游总，月薪多少？”
游珠雨侦查完情况去柳聆那边拉开车门，正好一组焰火放完，她们车的地方后边是湖边的民居，有些一层改成了小酒馆和咖啡厅，装修都很简约，再远一点也有卖小吃的。
游珠雨直接给柳聆扣了一顶帽子。
柳聆还在笑，完全没有自己的名字霸占热搜的感觉，游珠雨那一头白毛也很抢眼，两个人都戴着帽子，在大夏天游客很多湖边也算不惹人注目。
柳聆给游珠雨塞了耳机，她在手机里输入，声音就传到游珠雨耳力。
游珠雨搂着她往边上走，耳机里传来：“往巷子里走，我搜过这边有卖车轮饼的。”
“我要吃红豆味的。”
游珠雨看了她一眼，柳聆还比了个飞吻。
防风外套拉到顶，没人知道她的脖子受过伤，游珠雨说：“我要吃抹茶味的。”
柳聆：“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红豆的？”
游珠雨：“讨厌红豆。”
柳聆：“骗人，你以前喝糖水都要加好多红豆。”
游珠雨：“你有证据？”
柳聆输入还是要时间的，游珠雨还能多反驳几句：“我又不知道你记起什么了。”
耳朵里一句硬邦邦的小熊内衣比炸开的焰火还震人，游珠雨眼睛都瞪大了，当事人却挣开了她的勾手，大步往前走。
柳聆看上去完全不像个病号，她捧着手机继续输入——
“我送的，珠雨还骂我变态。”
第 88 章
卖车轮饼的店铺在巷子深处, 说是店吧连个店面都没有，也没什么标牌，就画了个车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补胎的。
柳聆牵着游珠雨的手来来回回路过了三次, 才发现车轮后面的窗户是卖饼的，还得推开这块不知道多少年的车轮木板。
游珠雨忍不住问：“攻略是认真的吗？”
柳聆给她看页面，游珠雨略微迟疑：“才三个人点赞，不会是老板自己发的吧？”
她话音刚落, 模板被人拉开，轰的一声,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怎么可能。”
这声音中气虽足但还是有点漏风，把游珠雨和柳聆吓了一跳。
女明星全副武装, 外套拉链拉到顶都能充当口罩, 只露出了一张脸, 游珠雨倒是还好, 只是头发盘在脑后，鸭舌帽帽檐低低，却越发显得她脖子修长，一张脸看上去不是很好说话。
这个窗户还是防盗窗户，乍看有种荒谬的铁窗感，游珠雨和柳聆齐齐看向老太太，这才发现里面真的是卖车轮饼的。
老人家还挺不高兴，敲了敲一边的模板, 上面写着各个口味的价格。
柳聆又和游珠雨对视，一个眼里含笑, 一个瞳孔震惊。
游珠雨迟疑了一会，说：“老板我要两个, 一个抹茶的，一个红豆的。”
柳聆在手机里输入：「抹茶红豆的。」
老太太：“一个五块一个六块，自己扫码。”
她可能很在意刚才游珠雨的评价，“不是自己发的，好多小姑娘来这里买的呢，白天排队的，可多人了呀。”
里面的光线倒是明亮，能看得出是个私人住宅，还能听到电视机放节目的声音。
游珠雨收回目光，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柳聆拉了拉她的袖子，指了指木板上的肉松蛋黄，示意游珠雨买这个。
游珠雨又说：“还要一个肉松蛋黄的。”
车窗里就是车轮饼的饼铛，台面看着很干净，游珠雨想了想，“所有都来一个。”
柳聆惊讶地看着她，明明可以手机输入还比划了两下，口型：吃得完吗？
老板：“知道了。”
她大概是也是觉得柳聆反常，在游珠雨付钱的电子支付到账声音里问：“你这小姑娘怎么了？”
游珠雨刚想解释，柳聆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双手比了个叉。
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游珠雨无言以对。
老太太哎哟一声：“太可怜了。”
她又看向游珠雨，大概是觉得对方的面容在小巷路灯下也比寻常排队的女孩子漂亮，又问：“你们什么关系啊？”
柳聆直接靠到了游珠雨肩头。
游珠雨：……
那么爱演怎么不去做演员，什么毛病。
老太太想了想：“女朋友？”
柳聆摇头，又勾起游珠雨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哑巴。
游珠雨叹了口气，拎走打包好的车轮饼，“结婚了。”
老板噢了一声，“结婚好呀，我孙女也是，以前告诉我她喜欢女的被我骂了一顿，现在可以结婚了，我还反而……”
现在时间也不算很晚，可能是老板刚才关过门有人扑空，又或许是白天的生意比晚上好太多，大概还有网站推送的原因，这家小店也不算热门，但老太太说话絮絮叨叨，很容易让游珠雨想到逝去多年，就算用超能力也回不来的姥姥。
她听得很认真，柳聆就认真地看着她。
“一聊到我孙女就说多了，你们买完也就剩两个了，都是抹茶红豆的，给你们好了。”
老太太又冲柳聆笑笑，游珠雨严重怀疑她是可怜柳聆年纪轻轻就哑了。
游珠雨看向柳聆，柳聆冲老太太笑了笑。
“这闺女笑得真甜。”老板白发苍苍，说话明显是还是本地人，听起来也柔柔的，柳聆冲对方比了个谢谢，又比了个爱心。
等走出五六米，柳聆打开手机相册，让游珠雨继续扫码付钱。
游珠雨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拍的？”
柳聆无声地开口：“你低头，老板低头。”
“的时候。”
她一边说还要抬起下巴看向游珠雨，不知道是模仿谁表面倨傲，实际上可爱万分。
游珠雨又转了车轮饼的钱，这次凑了个整，等听到到账的声音，窗户又要打开，她急匆匆拽着柳聆跑了。
老太太还在喊：“是谁多转钱了呀！”
可惜防盗门无法探出脑袋，不然她肯定看到跑走的两个年轻人。
游珠雨体能一般，跑个步长发还散了，柳聆是个病号，脖子的伤疼着，也不太能跑步。
两个人跑到拐角就停下了，柳聆脖子还有伤，游珠雨屏着呼吸担心地看着柳聆。
柳聆摇头，她举起车轮饼，示意游珠雨往前走。
桥边还很热闹，她们往这边的住宅区就没什么人，柳聆找了个台阶坐下，游珠雨跟她坐在一起。
这个时候没什么大明星和大老板，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但游珠雨这才发现柳聆根本没办法吃这个。
她沉默地看着一兜的车轮饼，“你怎么办？”
柳聆在手机上输入：看你吃。
耳机里的机械AI女声听起来实在不怎么样，游珠雨觉得还不如车载导航，心想下次不如让研发找柳聆授权个智能家居音频。
但又想到光导航AI柳聆就足够那么多人下载了，那岂不是谁都能和柳聆聊天？
还是算了。
游珠雨发呆都发的特别明显，柳聆干脆一直在手机上输入。
「珠雨。」
「珠雨珠雨。」
「珠雨珠雨珠雨。」
「珠雨珠雨到底在想什么呢。」
游珠雨：……
她转头看向柳聆，“在想我吃不完怎么办。”
“还有你晚上也没吃，有想吃的吗，是我没考虑好……”
说完游珠雨又忍不住嘀咕：“每次都被你带偏了。”
柳聆：「是我的错。」
「快帮我尝尝蛋黄的好不好吃。」
她还能从兜里掏出一瓶刚才车上的水，游珠雨都不知道她塞在哪里的。
女人歪了歪头，抬腿踩了踩游珠雨地上的影子，把矿泉水瓶塞进裤兜，摇头晃脑地输入。
「你没认出来这是你的裤子？」
游珠雨沉默了，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这条工装裤那么眼熟。
她到底是怎么吩咐助理的啊，不对啊，助理是去她的宿舍拿的，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那不是观众都知道了吗？
她思绪纷纷，柳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示意她快吃。
可惜柳聆的输入APP声音没有情绪，不然刚才游珠雨一定能听出她想表达的得意。
游珠雨：“为什么是蛋黄不是抹茶不是红豆？”
柳聆：「你胃口那么小。」
「吃一个蛋黄肉松，再吃一个抹茶红豆的，就可以了。」
声音断断续续，她眼神的深情却仿佛无限持续，周围很安静，桥边的喧哗像和死亡一样跨越了一辈子。
游珠雨很用力地咬了一口蛋黄肉松，差点噎住。
柳聆把自己的水递过来，又伸手拍了拍游珠雨的背。
「吃慢一点。」
「等下我们直接回家怎么样，不想在医院睡觉了。」
「我讨厌医院。」
游珠雨点头，她满嘴蛋黄味，喝水喝完还咳嗽，一边抱怨：“不如我以前住的街口的梅干菜饼。”
柳聆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眼里的惋惜很明显。
游珠雨：“等你好了我们再来买一次，这个老板挺好的。”
她又看了眼那家甚至不算店铺的民居位置，地上的影子交叠，游珠雨似乎是喃喃自语：“我都重来两次了，姥姥还是走了。”
柳聆知道她想姥姥，也知道今晚饭桌上的过去对她也有影响。
这件事很难评判对错，徐朗薇也是受害人，她隐瞒女儿们自己的双胞胎真相，也要求母亲不告诉小孩，都是她心有创口。
错的是当年山村换孩子的那个人，但徐玉渲也出示了查证报告，那个人前几年去世了。
当年濛濛细雨的山路事故已经让他受到了半生残疾的惩罚，万幸的游珠雨还是活下来了。
温梁韶听的时候静坐在一边，像是置身事外，又像是见多了悲欢离合。
游珠雨从不是表面的这样，在座见过十几岁游珠雨的只有柳聆和徐玉渲。
徐玉渲和她不对付，只是见过。
不像柳聆见过很多时刻的游珠雨，不高冷，也不面瘫，她会抱怨雨天，讨厌老师多发的一张考卷，抱怨参加比赛包车的大巴车上面的味道，也会面对柳聆的请求露出为难的表情。
她生动得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粉色汽水，很甜，很冰，但也湿漉漉的。
柳聆搂住游珠雨，对方顺势靠在她的肩上。这一刻网络的争论远去，她们最大的敌人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最痛苦的灵魂剥离结束，这些年的过去像是一场梦，有人拼尽全力保护爱人，选择放弃自己过去获得的，在这个世界维持最后的运转。
「要是有人路过，肯定觉得这个车轮饼很难吃，你还吃哭了。」
柳聆输入的速度快得飞起，游珠雨都怀疑弹琴的人都这么迅速，虽然没到同声传译的地步，也够她眼花缭乱。
游珠雨：“这么近了你别点语音了，这声音好难听。”
柳聆：「你就是喜欢我的声音。」
游珠雨：“你粉丝也喜欢。”
柳聆：「我什么时候的声音你都喜欢。」
要是这句话是柳聆直接说的游珠雨恨不得拿车轮饼堵住她的嘴，但耳边的AI声音宛如电子敲钟，反而驱散了柳聆原本的惹人遐想，游珠雨叹了口气：“阿听，我难道看上去怨气很重吗？”
柳聆：「哪方面？」
游珠雨迟疑了几秒：“还有很多方面？”
这边没什么人走动，倒是偶尔有小猫在黑暗里路过，还被坐在昏暗里的人类吓了一跳。
游珠雨看着柳聆，试图要看出点玩笑的痕迹，柳聆眼里的笑意却变成了笃定的认真，她捧着手机当着游珠雨的面输入：珠雨恨我。
无声的字和有声的机械音对比强烈，却像是双重音效，游珠雨下意识反驳，却没什么底气。
柳聆又继续输入：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我都忘了。
游珠雨正想解释，或者是辩解，但关于柳聆的失忆她已经做过很多预设，也在柳聆面前提过很多次我不在意。
有些话嘴上说和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游珠雨也避开深度剖析，但她的爱人比她敏锐，早在很多瞬间察觉了游珠雨无人知晓的爱恨。
游珠雨拉开柳聆的拉链，里面包扎的伤口还是很明显，这样的角度看像是柳聆被一箭插进喉咙，游珠雨当时冷静地看着，康媛的欲言又止她也看眼里，更别提后来靳芒还试图和她说什么，康媛也拦住了对方。
大家都觉得游珠雨的反应太过冷淡，但也试图去理解，毕竟有些人的悲恸不会倾斜万钧。
只是游珠雨知道自己拿一瞬间的空白有种拔除心病的异常酸痛。
因为柳聆的眼神，如果不是被勒得那么紧，游珠雨怀疑柳聆不会因为痛而哭。
现在身边的人却眼眶泛红，一字一句输入：这样是不是也算和珠雨感同身受？
游珠雨：“我那是跳湖，能一样吗？”
她声音哽咽，再一激动，生怕眼泪落下，恶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柳聆没办法摇头晃脑，只能慢吞吞地把头靠在游珠雨的肩头：「都是濒死，我和珠雨见过一样的景色。」
没见过把寻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游珠雨说：“死哪里有景色。”
柳聆在很多人印象里花里胡哨，大多和亮色挂钩，淡粉淡蓝淡紫怎么少女都能驾驭，粉丝也喜欢她亮闪闪的美甲和很晃眼的一些耳环发卡，却不知道她的手机很简约。
输入法是系统自带，也不会设置什么聊天软件内置的背景图片。
什么都是初始，像是她失去了记忆仍然有想回到自己都不知道的，记忆的某个节点的潜意识。
她宁愿空白一片，也不想随便锁定某张图片作为背景。
柳聆：「我看见了为我而来的珠雨。」
游珠雨不说话了，她只是盯着柳聆屏幕上的这句话。
这种文字转语音的APP页面很简洁，唯一的bug就是可以输入一些系统表情，只是AI读出来的时候念的只会是表情符号的名字，柳聆选了几颗粉红爱心，读出来的全都是爱你爱你和爱你。
游珠雨别过脸：“这软件不行。”
柳聆继续输入：「是爱你不行吗？」
游珠雨答非所问：“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恨你，但我之前觉得这一次的我应该做不到……”
她的手腕还挂着装着车轮饼的袋子，嘴里还一股矿泉水冲不掉的蛋黄味，又咸又甜，不知道为什么混成了压不下去的苦味，“毫无保留地爱你。”
柳聆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这甚至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是游珠雨的第三辈子，柳聆在司娴给她的记忆里都能感受着让人绝望三辈子重压，她设身处地地想也觉得痛苦。游珠雨的压力很大，鸥港是她最后的赌注，好在赌成功了。
况且游珠雨根本做不到有所保留，她每一次都竭尽全力。
柳聆：「这次让我毫无保留地爱你。」
这句话不能亲口说出来实在是遗憾，但用AI语音转述又像是一种情绪的缓冲，游珠雨擦了擦眼泪，发现前几滴还掉在了车轮饼上，小声说：“饼都苦了。”
柳聆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让我来吃苦。」
游珠雨没等她打完就护住车轮饼：“你不能吃。”
柳聆：「珠雨不爱我也就算了，还拒绝我。」
游珠雨：“什么话都给你说了。”
她哼了一声，“你现在也吃不了。”
柳聆伸手就要去拿，游珠雨推开她，两个人坐在台阶上打闹，完全不像大人。
推来推去还要考虑力气，一个怕真的伤害到病患，一个怕对象太弱不禁风一掌拍扁了，结果咸蛋黄味的车轮饼飞了出去，游珠雨啊了一声，草丛中迅速钻出一个黑影叼走了剩下的半个车轮饼，游珠雨直接跳下台阶，但也赶不上小猫的速度。
柳聆还坐在原地，看着游珠雨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在手机里输入：「看来我们都不用吃苦了。」
游珠雨调整了耳机，也没打算一起坐回去，她伸手拉起柳聆，“吃你想吃的东西去。”
柳聆：「我好想吃校门口的金鱼馄饨，不知道能不能吃进去。」
这话就算AI念也有种可怜兮兮，游珠雨：“试试。”
只是她不知道金鱼馄饨还开不开，牵着柳聆的手往车那边走的都时候搜了搜。
手机地图搜出好多金鱼馄饨，游珠雨输入明亚中学的地址，发现没有。
她有些失望：“好像关了。”
柳聆：「那就吃别的。」
但今晚的游珠雨很执着，她脑内的信息更新。
关于生母，关于养她长大的姥姥，关于新的家人，关于柳聆。
关于自己的爱和恨。
具象化的对象站在她身边，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但是深巷也能看到远处的光，路已经不再崎岖。
她们的车停在不远处，不是十五岁和十六岁，一个打车一个坐公交，讨厌刮风下雨，讨厌打湿的裙角和裤脚。
游珠雨说：“就要吃金鱼馄饨。”
她点开其他APP搜索，最近明亚中学也是热门地标，不少综艺的观众还去打卡。
也有一些美食博主听说明亚中学门口的美食街，还在软件上分享了安利视频。
果然一搜就能搜到。
也有昔年的校友喜欢金鱼馄饨的味道，工作后寻觅青春的味道，也贴上了老板的新店名字。
游珠雨又去点评网站找，找到门店，找到营业时间，算了算路程，发现还是可以赶在打烊前吃上。
游珠雨：“找到了。”
柳聆看向她递过来的手机，正好这个时候靳芒的消息弹出来：你和柳聆在哪里，她要回医院换药的。
游珠雨也看见了，回了消息问：“疼吗？还是回医院之后让人去买这个送过来？”
柳聆：「和你去吃，吃完回去。」
「我想在我们的家里休息。」
游珠雨嗯了一声，她们来的时候没什么人，刚走出这片，离车也就几步路的时候正好有人来问路：“你好，我想问……”
“这不是柳聆吗！！！”
尖叫声太突然了，游珠雨都吓了一跳，柳聆反而很冷静，催游珠雨去开车。
游珠雨反手拉住柳聆的手，挡在她面前，女孩子估计是来这边旅游的，看见柳聆很惊讶。
游珠雨：“走了。”
她刚才戴上了帽子，此刻帽檐压低，看上去还挺冷酷，结果尖叫声更大了：“是Ruin啊啊啊啊啊！”
游珠雨：……
她无助地看向柳聆。
柳聆指了指车，又在手机里输入，递给她们看。
上面写着：我要去医院了，见到你们很高兴，但现在的样子不太方便。
偶遇的粉丝也没有强求，最后柳聆给她们签了个名，坐上车的时候游珠雨还不太高兴，小声说：“你也可以不签的。”
柳聆：“我都拒绝合照了。”
游珠雨：“这里都能碰到粉丝，你好红。”
柳聆笑着看着她，游珠雨设置好了导航，推开柳聆朝自己笑着的脸，“干嘛。”
柳聆还把自己的手机和游珠雨车上的蓝牙连上了，这个app的声音比导航的柳聆AI机械多了，冷冰冰地说着玩笑话：「看你损我。」
游珠雨：“我没有。”
柳聆：「人家还很喜欢你呢。」
游珠雨一时分不清柳聆的「人家」是她自己还是说刚才的粉丝。
柳聆还在持续输入：「刚才那个妹妹一直在看你，我们珠雨果然过分美丽。」
游珠雨头一次生出柳聆聒噪的感想，当事人浑然不觉，嗓子说话很哑也很疼，这个软件简直太好发挥了。
「珠雨等会要吃几碗金鱼馄饨？」
「我记得你以前吃小份的就饱了。」
「也不知道老板家养的猫猫是不是还在，是只小白猫吧？」
「他们家的辣椒酱好辣好辣。」
……
完全、完全是滔滔不绝。
甚至还覆盖了AI导航柳聆的提醒，游珠雨忍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可以歇会吗？”
柳聆摇头，「珠雨烦我了？」
游珠雨：“是，好烦好烦。”
柳聆还在笑，游珠雨又怕她笑得伤口疼，“医生让你稳重一点。”
柳聆：「我稳重太久了。」
车开上高架，城市夜晚灯火绵延，柳聆的输入还带着棒读表情，又是重复的爱你爱你，之后是一句——
「现在最大的目标是让珠雨很爱很爱我。」
但凡换个人在场都觉得柳聆说的是废话，游珠雨的爱已经过分声势浩大。
如果康媛在这里，脾气再好也觉得这俩人都有毛病，一个濒死证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以身证道的烂俗桥段。
无人知晓她们生生死死数次，都很想回到十几岁的重新开始。
游珠雨：“你不能说话了怎么话还这么多？”
她开车很稳，实际上心跳加速，柳聆的撩拨一如既往，现在的柳聆是恢复所有记忆的柳聆，魅力无穷，还加了几分脆弱，更让人难以支持，恨不得这辆车开到地老天荒。
柳聆：「我本来就话多，只有你知道嘛。」
当晚有人发出偶遇柳聆和游珠雨的照片，两张图。
一张是签名，一张是两个人的背影，游珠雨在给柳聆开车门，就算画面光线不足，游珠雨眼神的爱意也足够清晰。
柳聆坐进去之前还要摸一把游珠雨的垂落的长发的，精致画面都生动无比。
前排热评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满地乱爬。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在医院吗！还约会？”
“游珠雨还拎着车轮饼……”
“这签名好嫉妒，to签诶！！”
“看新闻以为柳聆病危，现在看也还好，还能出去逛。”
“但柳聆拉链拉到顶，脖子不是遮住了吗？”
“博主不也说柳聆不能说话，应该很严重吧？”
……
晚上九点多，游珠雨的微博更新了。
是带胶片滤镜的合照，看得出餐饮店不是什么豪华装修，背后还有菜单。
游珠雨和柳聆靠在一起，眼神都看向右边，入镜还有一只躺在一边纸箱上的白猫。
照片里的柳聆穿着外套，但拉链开着，脖子里的伤异常明显。
游珠雨戴着鸭舌帽，白发几根垂在肩上。
文案很简单，写着：十年前的猫猫长大了。
很多人知道她们有人错认，有人错过，也有人差点天人永隔。
可能是滤镜风格太怀旧，又或者是这家店看起来太不光鲜，点开就有扑面而来的蹉跎感。
只是相依的两个人氛围太好，底下的评论也很活泼，没那么容易让人泪目了。
游珠雨：“为什么要用我的微博发？”
柳聆：「不可以吗？」
游珠雨：“不许反问。”
柳聆往自己的馄饨里倒醋，一边点手机的键盘：「你也可以用我的发。」
游珠雨：……
好幼稚。
没过多久，柳聆的微博更新了：柳聆是猪。
很快游珠雨的id在下面回复：游珠雨才是猪。
第 89 章
很快就有人找到了这家店铺的名字。
不少明亚中学的人在下面评论, 也有其他省份的说为什么我这也有，晒出的截图字也一模一样。
柳聆和游珠雨到点的时候小铺子没什么客人，刚好有一桌中年人吃完走了。
店铺乍看和十年前也没什么区别, 两排的桌椅, 进门能看到墙上的营业执照和财神佛龛。
她们刚进门的时候率先看到的是佛龛一边木板上趴着的白猫，尾巴垂下摇摇晃晃，大概是它看上去实在太舒服了，店老板把它抱走了。
游珠雨问：“是这只吗？”
柳聆看了那猫好久, 输入：「是不是太胖了？」
「你问问老板。」
明亚中学校门口实在太多好吃的，馄饨店从沙县到千里香到大馄饨各式各样, 金鱼馄饨并不起眼，去吃的反而是附近的居民, 学生们更喜欢看上去光鲜一点的店铺。
游珠雨喜欢这家距离海鲜粥没多远的店铺, 而且价格便宜, 是她难得外食能随手消费的类型。
况且招牌的元宝金鱼馄饨特别大颗, 她自从吃了一次马蹄馅的就一直吃这么一种，喜欢这种爆开的清脆感。
她们刚坐下老板娘就问她们吃什么，柳聆的记忆都回来了，也看得出对方比以前老了很多。
还是胖女人看上去仍然很和善，“姑娘吃什么？”
柳聆看向游珠雨，游珠雨：“荠菜鲜肉小馄饨和马蹄鲜肉大馄饨。”
老板娘吆喝后厨的男人做上去，自己又坐到一边包馄饨了。
柳聆没开口，游珠雨问：“老板, 这只猫多大了？”
刚才被抱走的猫又回来了，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边的纸箱趴着, 一点也不怕生人。
游珠雨多看了两眼，还是蓝眼睛, 就是长得没印象里可爱。
她记忆浓墨重彩的都和柳聆有关，剩下的都只有一个浅淡的虚影，能记住一点特征都值得庆祝。
老板娘笑了一声，“你说小白呐，十多年老猫了，可大岁数。”
也不知道猫是不是听懂了人话，又习惯性地垂落尾巴。
游珠雨：“就是那只。”
柳聆撑着脸看猫，又看看游珠雨，想到那年她和游珠雨捡到的小猫，在手机上输入：「那小狸呢？」
虽然游珠雨知道柳聆都想起来了，还有温梁韶女朋友赠送的关于自己的重生大礼包，但她仍然没什么实感，柳聆提起她还会愣几秒，眼神懵懂，让柳聆很想亲亲她。
游珠雨垂眼：“在韶姑姑那里，它现在总在楼上，不怎么活动。”
十多年过去，奶猫都变成小猫，也不知道这些动物的记忆多长。
柳聆：「那最开始的那一辈子，猫猫是跟你的吗？」
那辈子没有超能力，毁容的游珠雨艰难地生存，像是罐头里腌制鱼干，和晒干的黄豆相依为命，试图延长自己的保质期。
游珠雨嗯了一声，她难以做大表情的脸在遇到需要生动表达的时候率先作用在眼神，继而是唇角，微微的颤动就是她的外放的所有心绪。
柳聆还没继续问，游珠雨说：“在你死的前一周，它不见了。”
三月底天气还很凉，普通上班族的游珠雨一天早出晚归，她租在离上班地点通勤不算很远的房子。
幸运的是没什么合租的对象，因为顶楼的小房子，夏天很热，冬天很冷，门口有一个很小的院子，晾晒衣服也很方便。
城市的高楼看来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姥姥死后游珠雨处理完一切事，邻居以为她回老家了，也有人惋惜她没继续上学，也有老师想过帮她。
但游珠雨很清楚没人能帮得了自己，她的学业早就耽误了，一张脸也很难胜任一些需要露面的工作。
她活成了城市黑夜的影子，在夜晚霓虹下站在出租屋外面看柳聆的粉丝给她庆生的无人机摆阵。
游珠雨也试图联系柳聆，但她们的世界原本泾渭分明，一旦维系的那条绳索断裂，就没有回到原点的可能。
柳聆就是把她忘了，还把徐玉渲当成了自己。
游珠雨每次想奋不顾身地倾诉，都会被自己的脸吓到。
只有小动物不知道人类美丑，它只在乎今天吃什么，睡哪里，尾巴扫过游珠雨的手腕，趴在游珠雨的桌边睡觉。
游珠雨：“可能它快死了。”
她声音轻轻，“在不见的前几天，它就不吃东西，我带它去看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的，说你的猫已经很老了。”
金鱼馄饨店的新店开在距离明亚中学很远的地方，成年的游珠雨也住到了距离学校很远的地方。
她的青春像是湖底的水草，只是在一瞬间疯涨探出过湖面见过太阳，然后力竭衰落，看月光都像日光。
柳聆：「现在它还在吗？」
游珠雨翻相册给柳聆看，她还有一个单独命名为的猫猫的相册。
点进去是好几千张照片，确实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甚至还有备注成小猫旅行的。
柳聆：「珠雨还是有秘密的.」
游珠雨不太同意：“韶姑姑的女朋友没给你看？”
柳聆翻着相册，全都是猫照片，偶尔能翻到游珠雨和猫的照片，柳聆指了指照片，「谁拍的？」
游珠雨：“韶姑姑。”
“我太忙了，就把小狸给韶姑姑带了。”
现在的小猫看上去油光水滑，也不像是会去喵星球的样子。
柳聆：「那现在可以带回家养了吗？」
她看着游珠雨，像是猜到了对方把小猫给温梁韶养的原因。
游珠雨畏惧分离，那种钝痛无论重开几次都是一种情绪叠加，很难彻底治愈，她仍然把自己困在从前。
柳聆完成了濒死的感同身受，但还要把游珠雨从过去拉出来。
就像游珠雨把她从湖底解救一样。
游珠雨有些犹豫：“我们都没什么时间。”
柳聆：「我现在这样，只能在家里了。」
一个从恋爱脑标签无缝切换到事业脑的人现在仿佛回到原点。
网上的热帖还在复盘柳聆这些年的感情轨迹，也有人觉得她这次如果嗓子出问题会对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当事人却无动于衷，事业也好，她更在意自己失去的本该拥有的爱情。
这才是她事业最重要的立意。
游珠雨和她对视了一会，还是败下阵来：“好吧。”
她还想说点什么，馄饨已经送来了，碗都印着金鱼馄饨的红色字体，好像和十年前一点没变。
游珠雨还很担心柳聆，“真的能吃吗？”
柳聆指尖点着手机，打出一句：「总不能让你嚼碎了喂我。」
游珠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柳聆笑了笑，在等馄饨凉一点，她看着游珠雨，示意对方快吃。
车轮饼还摆在桌面，最后一起入了自拍镜头。
游珠雨还是不喜欢这种拍照，但她不会像十几岁那样拒绝了，拒绝的后果就是她和柳聆的过去毫无证明。
等到记忆淡退，更像是水过无恒。
柳聆：「以后要经常拍照。」
她拿走游珠雨的手机发微博，看游珠雨不回答又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
游珠雨哦了一声。
她俩刚才也就游珠雨小声说话，包馄饨的老板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看柳聆不说话，忍不住问游珠雨：“姑娘，你朋友声音怎么了？”
游珠雨：“是女朋友。”
“她……出了点事。”
老板娘噢了一声，又看游珠雨一头白发，问：“这是哪里染的，真好看。”
馄饨店的老板娘以前就爱唠嗑，这点柳聆的记忆回来仍然印象深刻，此情此景好像昨日重现，柳聆一边吹小馄饨一边看热闹。
游珠雨本来就很难招架这种唠家常，小时候姥姥就因为这事说过她。但也知道每个小崽子性格不一样，干脆每次在街坊邻居聊天的时候给拍拍游珠雨的肩让她先走。
如果游珠雨落单被路边老太太拉住聊天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毕竟游珠雨还在吃馄饨，柳聆都能听出她的僵硬，一边吃馄饨又心里难过。
这样的游珠雨是怎么创立鸥港的呢，哪怕高层一大半都应该是短命鬼，游珠雨前期也应该要付出非同一般的努力。
还有自己在记忆里看到的学制琴的游珠雨。
柳聆握住了游珠雨的手，游珠雨看向她，问：“还是很烫吗？”
柳聆点头，游珠雨：“那再放一会？”
老板娘继续看电视了，可惜馄饨一时半会也无法降温，加上微博发出去寇春柔打了个电话让她们注意有没有粉丝在附近，经纪人考虑得很全面，甚至问要不要让保镖过来。
最后一份半馄饨打包，游珠雨开车回了和柳聆的公寓，医生□□换药。
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睡觉的点，柳聆窝在床上，这是她这段时间最放松的时候，她看着门外还在忙活这个那个打电话的游珠雨，也给游珠雨打了个电话。
游珠雨看手机，又走过来，问：“怎么了？”
柳聆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拍了拍枕头，意思很明显。
换上睡衣的游珠雨倚着房门，“我还有工作。”
柳聆没发消息，还是拍了拍枕头。
游珠雨还是上来了。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适合把所有东西抛到脑后，游珠雨陷进了松软的床铺。
床头的吊灯灯罩都是定制的，关了大灯能看到被切割成一块块的橘黄灯影，气氛很容易点成暧昧。
柳聆握住游珠雨的手率先侧躺，游珠雨：“你是应该睡了，综艺那边已经发过通知了，剩下的工作你的团队会协调好。”
“阿听，你需要好好休息。”
柳聆挠了挠游珠雨的掌心，表示同意，她又马上在游珠雨的身体上写：你也一样。
一笔一画隔着睡衣分外挠人，游珠雨忍着痒握住她的手，柳聆闭上眼，像是睡了。
光影下柳聆的睡颜都带着岁月静好，这样的日子几乎像幻梦。
但游珠雨知道，她得到了。
她也把工作丢到了身后选择和柳聆一起入梦。
晚安吻和小心翼翼的拥抱，哪怕带着消毒水味，也很幸福。
*
《声声入耳》的赛制因为突发事故重新调整，停播两天后重新开播，柳聆伤还没好，一年到头居然因为受伤才能休息，最后节目组和她的团队商量后协议每天录制一个小时的看综艺实况直播。
也不用实时点评，可以和观众一起发弹幕围观，呈现的方式也不一样。
游珠雨本来不太乐意，柳聆在家，她作为投资商还是要到场的。
对她来说没有柳聆的节目不看也罢，三大投资商心思各异。
游珠雨的真实身份还没公布，顶多在她们自己的圈子流传，偶尔冒出一两个爆料都很快消失。
只是徐玉渲心情复杂，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如何面对游珠雨。
家里现在就剩姥姥没见过游珠雨了，但对方还是很抗拒徐家。
徐朗薇也表示不用特地回来，她这段时间都在国内，似乎是要重新规划留给小孩的资产。
又是一周淘汰赛，下周就是《声声入耳》的总决赛了，徐玉渲看着舞台，她一开始来的目的是柳聆，现在却心里空落落，不知道自己要选择什么。
沸心给游珠雨确实是最好的规划，至少她年纪轻轻能创立鸥港，换成徐令竺来都够呛。
徐玉渲花了一周的时间接受自己和游珠雨的关系，但她和游珠雨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很多时候徐玉渲都宁愿那份亲子报告是假的。游珠雨干什么都行，她干什么都不行，一个妈生的差的实在太多。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宣布本次晋级的选手名单，游珠雨抬眼看右侧柳聆的直播。
柳聆也不用说话，只要输入就好了。
节目组单独给她做了气泡的字符输入特效，她完全仗着不用开口狂发表情，替观众触发了好几个表情包雨。
大概是徐玉渲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游珠雨转头，“你有事吗？”
徐玉渲：“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姥姥，她很想你。”
游珠雨垂眼，桌上都是一些节目流程卡，没有柳聆的节目对游珠雨来说索然无味，她摇头：“我只有一个姥姥。”
她的拒绝很明显，徐玉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
投资商的席位三个人，每一个看上去都魂不守舍。
柳聆在家做直播，考核和淘汰赛的舞台实况都有团队全程陪同，直播间也可以从综艺的总频道点进去。
还可以看到她和游珠雨家里的装修，很多观众也会问别的问题，柳聆都会在完成任务后回答。
无声直播的弊端全被后期技术的气泡音效取代，加上柳聆本来就很擅长营业，效果也不错。
只是她的粉丝仍然觉得很遗憾。
【明明这档节目那么多大咖前辈，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也不知道下次柳聆参加音综是什么时候了。】
【本来要在音综披露的都新专辑到现在就偷跑了一首！！】
【祝白冬全责吧，没她哪来这么多事，听说节目组的冠名都少了好几个。】
【当时一度很害怕节目关停。】
【声带真的没有影响吗？】
粉丝关心的仍然是那几个问题，《声声入耳》那边淘汰赛结束，柳聆其实说话也没什么问题，寇春柔认为她的声音没恢复，也没必要贸然直播陪聊几个小时。
柳聆也同意，大概是综艺下周收尾，粉丝关于柳聆之后行程的安排问题很多，本应该到结束的时间柳聆还在互动。
游珠雨拒绝了徐玉渲的要求，节目结束直接回了家。
本来以为柳聆的团队都撤了，没想到打开门人都还在。
柳聆坐在沙发上直播，她的服装也都是精心挑选的，气色和出事那天比好了太多。
摄像第一时间发现了游珠雨，直播间的粉丝也看到了。
【Ruin回来这么快的吗？】
【我刚才还在隔壁在后台，点到这边游总都到家了。】
【她们家好大啊，但怎么感觉有些摆件奇奇怪怪的。】
【没听之前说游珠雨是捡破烂的吗？柳聆直播这段时间我都看到好几个绝版家具了。】
【早说了捡破烂哥也能捡成首富。】
镜头外的人纷纷和游珠雨打招呼，柳聆转头，她看见游珠雨的笑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过分热烈，刚伸出手，游珠雨就回握。
游珠雨：“怎么还没结束？”
柳聆指了指电脑，“粉丝很热情。”
都过去一周多了，她的声音也没完全恢复，顶多是脖子的伤痕好了。
游珠雨每天晚上都要摸一摸，有时候摸得出神，柳聆还会开一句玩笑，问：“还需要别的服务吗？”
游珠雨经常这样，发呆毫无预兆，柳聆以前就趁她发呆拿走她铅笔袋里的橡皮，看游珠雨找橡皮找半天，弯腰去桌底找的时候手摁在她的背上，最后还要佯装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在这里吗？
第一次游珠雨能被她骗到，第二次就骗不到了。
失去记忆的柳聆这些耍诈也刻在灵魂，现在什么都记得，更是变本加厉。
趁游珠雨吃饭发呆夹走她碗里的炸猪排，以前游珠雨只能受着，现在学会了反抗。
那么大的人吃个饭还要用筷子打架，最后收拾残局的时候忍不住笑。
【原来柳聆能说话……】
【不是因为声音不好听才不开口的吗？】
【我姐不会好不了吧！！祝白冬受死啊啊啊！】
【那也不会，柳聆自己说的会好的。】
【很难想象柳聆不搞音乐了啊啊！！！】
【她现在休息不闲着反而经常开直播弹琴吗？】
【还说有个秘密一直想告诉大家之类的。】
弹幕因为游珠雨坐到柳聆身边彻底爆发，寇春柔看了看游珠雨那张冷冰冰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游珠雨：“这叫热情？”
她看了一眼屏幕，一群人发得更欢快，大多是谴责游珠雨的态度的。
【游珠雨你对我们态度好点！我十年老粉！】
【要是没看过之前的宿舍日常我还真的信了她是冷酷霸总，把你的头套摘下来！】
……
柳聆：“我再聊会就下播。”
游珠雨：“很晚了。”
录完直播就十点，今晚申梦桃差点被淘汰，整个赛程惊险万分，三个投资商的投票看起来也没什么多大的作用，完全是柳聆走后重新改了计分规则。
杜惊渺还是老样子，只是没什么精神，昨天「泉泉」醒了，温梁韶给柳聆打电话，说你可以让你那位朋友过来。
也不知道温梁韶和杜惊渺说了什么，她精神状况看上去又好又不好的。
柳聆点头，她在电脑输入：那明天再见！
游珠雨：“明天？明天没比赛。”
【干嘛！我和偶像约明天唠嗑你也不同意？】
【都结婚了让让她吧】
【不应该是她让让我们么？】
柳聆：“明天我要去拍杂志，有个直播。”
她穿着带着中式风格的上衣，盘扣遮掩了脖颈的痕迹，游珠雨伸手摸了摸她盘扣领子的珍珠，“那我也要去。”
【明天周一！你不上班吗？】
【堂堂鸥港大老板旷工！指指点点。】
柳聆抓住她的手笑，看向一边的经纪人，寇春柔秒懂：“你们决定就好。”
她端着一副「我就是打工的」的态度，柳聆笑了，“那去吧。”
游珠雨直接把她笔记本合上了，直播间强行中断，没过多久看直播的粉丝收到了直播间的礼物，像是柳聆个人的补偿。
很快游珠雨下班这段直播回放就被顶上了热门，当事人却不太在意，和柳聆一直靠在沙发上。
团队的人都走了，室内的电视打开，随便放着节目。
游珠雨抱住柳聆的腰，“不想干了。”
柳聆：“也就剩一周了，你觉得谁能拿冠军？”
游珠雨毫不犹豫：“柳聆。”
柳聆：“认真的？”
游珠雨闭着眼还是重复：“柳聆。”
“如果不出事肯定是你，我听好多人夸你。”
柳聆：“夸我的人太多了。”
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哑，温梁韶知道她的诊断结果，大概是游珠雨和她表达过担忧，长辈说祝白冬当时的突袭也有系统能力的加持，不然输液管为什么能勒出破口。
游珠雨还是习惯性地去摸她的脖子，“那不一样。”
柳聆：“我觉得这次可能是张老师拿第一，她真的太厉害了。”
游珠雨：“你说话不疼了？”
柳聆：“不疼了啊，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珠雨又不搭理我？”
游珠雨：“没有。”
她面对镜头就很累，现在全然放松，压在柳聆身上，两个人倒在沙发，室内只能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
一边的茶几在直播间观众的眼里很像两个塑料拼盘，但又意外地和谐，柳聆说是游珠雨从老家搬过来的，很多人这才放弃去搜同款。
柳聆：“小申应该能拿前三。”
游珠雨：“为什么？”
柳聆：“她条件挺好的，做爱豆公司给的歌都不太能发挥她的……”
游珠雨听柳聆分析了一大堆，她就窝在对方怀里不出声，柳聆问：“游老师不点评一下？”
游珠雨：“我是外行人。”
柳聆：“我的制琴师哪里是外行人，说起来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珠雨的秘密是不是还有很多？”
游珠雨嗯了一声，“很多，看你有没有本事发现。”
柳聆摸了摸她雪白的发，刚想说话，眼睁睁看着白发变黑，像是晕染一般。
柳聆手顿住了，游珠雨还没发现，诧异柳聆怎么不摸自己了。
她抬眼，柳聆的惊讶很明显，游珠雨问：“怎么了？”
柳聆把她的长发撩起来：“珠雨，别人一夜白头，你这叫一夜……”
游珠雨做面瘫习惯了，佯装镇定地说：“反正不是黑头。”
第 90 章
游珠雨这么多年习惯了自己没有丰富的面部表情, 这个时候说冷笑话按道理也应该是木然的。
但柳聆刚好捕捉到了她瞬间的生动，游珠雨话音刚落就被捧起了脸。
游珠雨：“干什么？”
柳聆：“我看看你瞬间恢复的脸。”
这种变化在正常人看来简直恐怖，对于她俩这种经历了重生、穿书的人来是个小意思, 是司娴履行承诺的表现。
“黑发的珠雨和白发完全不一样, ”柳聆还搓了搓游珠雨的脸，“还好人都走掉了，要是直播突然黑头发，我们可能要被抓去喝茶了。”
游珠雨的下巴被柳聆捏着, 柳聆从刚才和游珠雨依偎着变成把游珠雨压在沙发上，她俯身看着游珠雨, 像在欣赏一副已经修复完成的作品。
游珠雨拿掉柳聆的手：“可你的声音没好。”
她没有自己恢复应该有的高兴，似乎柳聆仍然是她的第一顺位, “不行, 我要打个电话给韶姑姑。”
柳聆：“等会再打, 让我再看看。”
她已经看好久了, 游珠雨不知道为什么还挺生气的，“不要。”
以前她说不要表情不会变，现在明显看得出来变化，柳聆：“你怎么生气了？”
游珠雨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没有。”
柳聆：“还是超能力好，珠雨现在……”
游珠雨打断她，一边找到温梁韶的手机号码，一边嘀咕：“你就是喜欢好看的, 当年……”
柳聆：“见色起意。”
她比游珠雨还斩钉截铁，而且过分坦诚, 游珠雨都哽住了。
她没想到柳聆会这么直白，“你好肤浅。”
这话像是埋怨, 又像是调情，柳聆点头：“我好肤浅，我就是喜欢珠雨。”
游珠雨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只能哼了一声，没注意到手机已经接通了。
温梁韶喂了半天都没人回答，躺在一边摇椅上的少女嗤了一声：“秀恩爱。”
柳聆提醒游珠雨：“姑姑接了。”
她的声音虽哑但还是那个味，但对电话那边两位降级到这个世界非科学认识来说纯粹是装腔作势。
现在叫姑姑，那个时候直接你是什么东西。
就应该让游珠雨亲眼看看柳聆到底有几副面孔的！
游珠雨急忙拿起手机，那边的温梁韶声音听起来都笑眯眯的：“怎么了？”
游珠雨：“我的……”
温梁韶：“都好了是吧。”
游珠雨嗯了一声，“你呢？”
曲院的小洋楼夜晚很静谧，新入住的「养女」霸占了温梁韶原本躺的椅子，她看上去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乍看还不太好说话，也可能是气质使然。
贴花地砖的厨房砂锅还煨着老鸭汤，作为主神空间的裁定者接手了惩罚要在这个世界走完一生。
这具身体注定病痛产生，哪怕原本的命运是少年夭亡。
凡事都有代价，她答应了柳聆的条件，权衡利弊后和温梁韶在这个世界生活，只是作为工作人员之一的温梁韶也没资格幸福，她仍然白发丛生，日渐衰老。
温梁韶看了眼摇椅上的人，司娴顶着一张青涩女孩的脸也能让温梁韶看到她灵魂的模样。
这样的惩罚甚至可以算另一种意义的奖励，温梁韶说：“我还是老样子啊，我们又不是普通人。”
游珠雨哦了一声，柳聆还趴在她的身上，也能听到温梁韶的声音，凑过去问：“泉泉呢？”
“你们见过杜惊渺了？”
柳聆说话的呼吸都喷在游珠雨的颈侧，游珠雨忍不住推开她的脸，柳聆却变本加厉地凑过来，非要蹭来蹭去。
温梁韶嗯了一声，“不是你要求的吗？”
柳聆开出的条件大有你不满足我就再去自杀一次的意思，这个世界已经重来数次，之前还有司娴善后，温梁韶也不敢保证再来一次位面崩塌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过她想见的人早就死了，我们一向根据灵魂编码找人，那个人早就转生成其他世界的NPC，等走完剧情会再次投放的。”
温梁韶现在说话像是公事公办的安排，游珠雨看向柳聆，她仍然不太习惯这种自己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既定感。
柳聆：“所以呢，再次投放要什么时候？”
她顿了顿：“你不会是这么和杜总说的吧？”
温梁韶叹了口气，躺椅上的人起身去关火，浓郁的老鸭汤味道蔓延在室内，像是她和司娴作为普通人的那一个世界，合租第一个夜晚煲汤的味道。
“你觉得我会这么说？”
温梁韶笑了一声，柳聆也不意外，“不过她什么都知道。”
“这个世界所有的命运线都被打乱了，司娴光善后就花了不少功夫，”温梁韶揉了揉眉心，一层落地窗外下起了小雨，“不然她也早就死了。”
柳聆：“只要我和珠雨活着，这个世界就会在，不是么？”
她也不等温梁韶反应，手指绕着游珠雨漆黑的长发，“原来我和珠雨才是拯救世界的超人。”
温梁韶：“珠雨，知道你的女朋友是什么人了吧？”
游珠雨嗯了一声，柳聆笑着问：“我是什么人？”
“不就是一个普通市民吗？哪有韶姑姑呼风唤雨时间倒流，那么厉害。”
司娴把汤端到桌面，室内的植物非常盎然，无论重来多少次，温梁韶都会选择一样的装潢，像是要复刻她是普通人的那段普通又无疾而终的恋爱。
温梁韶：“游珠雨你能不能管管她？”
游珠雨捂住了柳聆的嘴，问：“那你怎么和杜总说的？”
温梁韶的手机放在桌上开着免提，一道女声插进来：“让她明年注意行车安全。”
游珠雨没听懂 ，柳聆拿开她的手，整个人贴在游珠雨身上问：“这么简单？”
顶着十八岁少女泉泉身份的前裁定者说：“看她缘分。”
“不过回来的人也没有从前的记忆了。”
柳聆很有经验，“万一能记起来呢？”
司娴也很痛苦，她看着飘满枸杞的老鸭汤，“那就当你们这些人的爱意可以冲破规则吧。”
不过她不认为那对能爱成这样，毕竟柳聆一个疯子就已经够折腾了。
搞不好负责崔嫦目前NPC世界的工作人员也会因为记忆消除不完全被扣分。
柳聆看向游珠雨：“她夸我。”
温梁韶受不了了：“你们还有事吗？”
柳聆：“那不打扰你们了。”
她哑着嗓子还能快人快语，挂电话也很速度，忙音之后温梁韶深吸一口气。
司娴把盛好汤的碗递给她，“我很久没见到这种类型的主角了。”
温梁韶：“你上次深入做任务是什么时候都事了，裁定者大人。”
以司娴的级别完全不用亲自做任务，同事只有无聊才会去找个世界在不干涉主线的前提下去玩玩。
温梁韶还没熬到这个等级，积分也只够自己在主神空间拥有一套公寓。
司娴：“你们做任务我也要看进度的。”
她的灵魂有一张比游珠雨更冰冷的脸，现在年轻女孩的样子和气质完全不搭，还挺违和。
温梁韶撑着脸看她，长发低垂，侧边用丝绸的黑花固定，在等下越发显得她艳丽无比，“是为了看我吧？”
司娴嗯了一声，“那不然呢？”
“没我你怎么重开都是没用的。”
温梁韶：“是啊，谢谢裁定者大人临危救场，要是珠雨死在祝白冬的手里，我现在应该也数据化了。”
司娴：“但你觉得827有错吗？”
她说的是系统，也是她的同事，也是温梁韶从自己负责空间要带回来的一团数据。
越狱、窃取机密、干预已死之人的命运，代号魔鬼的827原本更乖张。
司娴和温梁韶都拿回了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叛逃的理由。
温梁韶把鸭屁股夹给绷着脸的女朋友，“所以你放她走了？”
司娴摇头：“我拷贝了她的数据。”
上面也需要交代，她也有自己的惩罚。
温梁韶也不意外，“然后呢？”
司娴：“看她造化的了，这种生生世世的打工谁受得了。”
“死太便宜原本的祝白冬了，她需要接受审判。”
大概是柳聆过分嚣张，明明干这行都干到主管的人都有些羡慕，“不如做一个普通世界的普通市民。”
温梁韶：“你就是做普通市民的时候被车撞死的吧。”
这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司娴却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想，完了，本来是要回去和你表白的。”
温梁韶：“那年我才十九岁，你真可怕。”
司娴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鸭屁股，低着头笑：“那我现在十九岁。”
温梁韶：“柳聆还说我们可以时间倒流呢，我倒是想倒回到那年。”
司娴：“她的观点也没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她顶多是牵扯到世界构成，本质上……”
温梁韶替她说了不忍心说：“不普通的小市民。”
司娴：“那我们怎么办呢？这辈子。”
温梁韶：“你还是继续上个学吧，我会养你的。”
她想了想：“也喊我姑姑吧。”
司娴看了她一眼，“我和游珠雨一个辈分？”
温梁韶：“总不能做你妈吧，这个爱好未免太重口味了。”
司娴笑了一声：“你没接过小妈任务？”
温梁韶深吸一口气：“我在那个世界就待了十天，冲喜的小妈，最后还要一头撞死，想到还疼。”
司娴：“一直没告诉你，当时给你收尸的是我。”
温梁韶想了想，“你是不是经常偷偷跟着我做任务？”
司娴不可置否，“不然怎么知道你出事了？”
温梁韶：“我还以为我们心心相印。”
司娴叹了口气：“傻啊你。”
*
“珠雨，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拍广告是吗？”
挂完电话柳聆和游珠雨还躺在上，沙发很大，两个人并排挤在一起也没问题，电视剧一直连播，游珠雨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她说：“不让我去？”
柳聆还在摸她的头发：“在想怎么解释你的头发和脸。”
“头发倒是好说，说早晨染的就可以了，脸……嗯……”
游珠雨还没照过镜子：“变化很大吗？”
柳聆点头：“很大，你去拍戏也没问题了。”
游珠雨对这些毫无兴趣，“才不要。”
柳聆：“那你在家待一周吧，再出现就当成你去微调了。”
游珠雨：“你明天和谁拍广告？”
柳聆：“权雅。”
提到权雅柳聆想到之前靳芒和她说的一些事，好奇地问：“你和权雅又是怎么认识的？”
当初柳聆给游珠雨打电话得到的名片也从权雅的聚会上拿来的。
游珠雨却否认了当时名片递出有她的授意，认为那是靳芒自作主张，但柳聆仍然觉得游珠雨秘密很多，但抛开其他的，游珠雨本身也很有魅力。
游珠雨：“她和申梦桃差不多。”
柳聆：“不应该啊，她出道很多年了，应该存了不少钱。”
游珠雨拿开她企图给自己编辫子的手，“你不也很多年了，存很多钱了？”
这倒也是。
柳聆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本来就不小，她的压力也一直很大，和徐玉渲分手后把之前收的礼物都退了回去，就更没有了。
名下的房产也是外婆留下的小洋楼，还有一套公寓。
柳聆：“珠雨最厉害了。”
游珠雨：“你需要很多很多钱才可以养。”
柳聆：“你包我啊？”
游珠雨没见过已婚关系还要转成这种关系，认真地说：“鸥港没有这种风气。”
柳聆：“是啊，高层全是怪胎，对比之下靳芒都算正常的了。”
之前她们都很忙，现在难得清闲，在家里什么都聊，之前放在温梁韶那里的猫也接了回来。
小猫变成了老猫，但不记得柳聆了，游珠雨把它的猫窝和玩具放在哪里，它就睡在哪里。
高龄猫猫也不粘人，柳聆在家直播弹琴它也躺在一边无动于衷，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走几步。
游珠雨创立鸥港的原因人尽皆知，柳聆现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司娴能给她看过去，柳聆却更想听游珠雨说的。
柳聆：“权雅不喜欢你么？”
游珠雨刚下沙发要去找找镜子，这句话差点没把她吓死，“什么？”
柳聆撑着身体坐起来，随手捞起一个抱枕抱着，笑着问珠雨：“我们珠雨那么好，她居然不喜欢我们珠雨。”
后半句的揶揄都快藏不住了，游珠雨无言以对，隔了几秒说：“你好无聊。”
柳聆：“我这是吃醋。”
游珠雨：“哪有人吃醋这么说出来的。”
柳聆却理所当然地点头：“因为我最特别。”
游珠雨：“你的粉丝知道你这样吗？”
柳聆笑了：“我伟大的妻子知道我这样。”
游珠雨根本没办法接，柳聆完全处在不败之地。
“反正我和权雅不熟，”游珠雨想了想，把手机递给柳聆，“真的。”
柳聆：“我又不是怀疑你。”
她又拉住游珠雨的手：“珠雨要去洗澡了？”
游珠雨嗯了一声，柳聆：“我也去。”
游珠雨：“你妆都没卸。”
柳聆：“你给我卸。”
游珠雨：“我又不是你助理。”
柳聆：“那我来服务你。”
游珠雨想了想：“好。”
第二天寇春柔午后来接柳聆，她也没进来，但也看到了路过戴着口罩的黑发女人，她吓了一跳，一时没认出来。
柳聆：“珠雨早上去染发了。”
寇春柔一直认为白发是游珠雨的象征，虽然不至于赞同网上这是白发海鸥的商业策略，但仍然看习惯了。
她哦了一声：“怎么突然染了？”
柳聆和她出门，“我叫她染的。”
说完她得到了经纪人略微怪异的眼神，柳聆：“怎么了？”
寇春柔没说话，一边的助理掩嘴笑，显然是想到了网上一些粉丝的同人大尺度发言。
例如游珠雨对柳聆言听计从之类的。
柳聆走后，游珠雨联系了康媛，“给我看看行程有没有冲突的，我要出国一周。”
今天工作日，康媛已经到岗了，她上午还在群里看游珠雨在审批文件，诧异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游珠雨：“回一趟提琴工作室。”
顺便给自己的脸恢复找个理由。
她想了想：“我周日还有综艺收官，前一天就要回来了。”
康媛问：“那您一个人飞国外，柳聆呢？”
游珠雨：“她还有工作。”
能休息一周都是柳聆的奇迹，寇春柔也不是不可以给她错开档期，有些人天生闲不下来，就是喜欢在工作中享受人生。
康媛都听老板的，但不妨碍她做了一份行程后抄送给柳聆的个人邮箱。
柳聆她拍广告状态倒是不错，权雅和她认识，聊了几句问了最近大家都比较关心的问题：“和游总什么时候办婚礼？”
柳聆：“最快也要下个月吧？”
甜品广告的现场仿佛都泛着甜味，实际上艺人都没吃几口，合作方还送了不少礼盒，柳聆打算带回去给游珠雨吃。
权雅问：“那最慢呢？”
柳聆：“巡游结婚？”
这个想法很新奇，权雅想到柳聆还没发完的新歌，想到年初对方来自己聚会的状态，要说物是人非也不对。
直接从网传的对家公司艺人成了老板对象，速度之快感情的波折也足够看够狗血剧本的艺人感慨了。
权雅：“不会是开一次演唱会结一次吧，太夸张了。”
柳聆：“开个玩笑。”
她现在声音还没恢复，别提演唱会，能正常唱歌都还需要时间，她笑了笑：“婚礼还在筹备阶段，不过可能不会很大排场。”
权雅也算参加过不少婚礼了，有些艺人放出结婚的消息就是为了赞助，办一场婚礼可以一分钱都不花。
柳聆虽然不算二婚，但上一次婚礼现场就是直播赞助，结果还是错认爱人，波折万分，甚至还能经历危险事故，换个心态不好的可能直接崩溃了。
权雅认识柳聆很多年，仍然觉得柳聆是她认识的艺人里情绪最稳定的那一类人。
换做其他歌手损伤到这个程度就算不在社交平台上emo，起码私底下也会有很难过的消息。
柳聆上不了综艺还能转型做飞行嘉宾，团队也很厉害，能直接开辟一种新的直播形式。
本人也不太在一起网上传言的她事业到头的，工作依旧滴水不漏。
权雅：“希望我有幸能到场。”
柳聆：“你都这么说了当然……”
还没说完，寇春柔过来，“游总被拍到照片了。”
柳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正好是某平□□家，游珠雨的机场贵宾室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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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见到鸥港集团的Ruin了！！她居然不是白发了！！】
附的几张照片都不算高清，游珠雨还戴着口罩。
权雅也看到了，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游总对白发有什么情节呢，原来也会染回来啊？”
寇春柔问：“游总是去哪里？”
柳聆也才看到康媛的抄送邮件，她想了想说：“去备婚了。”
权雅：“备婚一个人去？”
柳聆：“她就是这样，秘密很多。”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样子更像是炫耀，甜蜜倾泻，是个人都看得出是热恋中。
游珠雨的机场照登上热搜，当事人已经登机，根本联系不上。
正好柳聆拍完广告还有直播，不少人跑去问柳聆。
柳聆念出了问题，露出略微苦恼的神情——
“她没告诉我，可能是为了我们的婚礼仪式要先去偷偷改造。”
司娴躺在温梁韶家里玩手机，这个时代的短视频特别发达，她就这么刷到了柳聆的直播。
正好温梁韶路过，听到这个理由忍不住说：“改造什么，不都改好了吗？”
司娴想了想：“可能一夜变回去能把人吓死吧？”
温梁韶想到第一次见游珠雨的样子，感慨地说：“还好把世界线扭回来了。”
司娴：“她们婚礼在哪里办？我也要给份子钱吗？”
她倚老卖老：“我现在是经济还没独立的美少女。”
温梁韶：“我的存款都没多少了，也要去打工了。”
司娴：“问你侄女要，她不是富豪吗？”
温梁韶：“她现在有个那么凶的老婆。”
司娴：“那就问她老婆要。”
下飞机的游珠雨收到了各方的问候。
「珠雨，给泉泉安排个工作，她比较擅长跳大神。」
「我靠游珠雨你干嘛染黑头发啊，我的眼睛不习惯了！你去国外干什么？」
「珠雨，我明晚过来。」
游珠雨一一回复：
鸥港没有跳大神的岗位。
去国外拿定做的戒指。
你来干什么，能不能给我留点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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