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那边,先是有村民告诉他们,有方宏家的马车过来,还在叨叨的跟他们说这家人怕不是来求情的。
但还没等说完,就又有人跑了过来,“那不是方宏家里的人来求情,我们在后面看到了,里面是方宏和杜柔这对狗男女,他们从大牢里出来了!”
方宏和杜柔拐走别人家孩子当诱饵的事情,被村民们深恶痛绝,以至于提到他们两个,都是用这种不太受听的词来形容。
“真的假的?”旁边的人听着简直不敢置信,“他们都指使人下药了,怎么还能这么轻松的就被放出来。”
有人道:“人家有银子呗,说不定是收买了那个下药的人,说那事情就是那个人自己干的。”
他们昨天已经在顾老太太口中听过全部的过程了,知道下药的是和顾常林一个私塾的学子,杜柔和方宏都没有露面,也知道那学子在被官差抓住后,怒骂是杜柔和方宏让他干的。
但是口说无凭,人家如果冲着银子愿意担下来也不是没可能。
“那不可能,那个姓文的就是下河村的人,我认识,他家里把他宠成什么样了,从小就没吃过苦,现在腿都被人打断了,以他的性子,他不可能会把事情全都担下来。”这可是要命的大事,是随便说担下就担下来的吗?
那人继续道:“我看啊,那方家的人收买了知府老爷还差不多。”
这年头,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有些特权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一般人不敢得罪这些有钱人,可不就是怕他们来这一遭。
有了钱,背后就不知道还存在着哪些有权势的人了。
听到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沉默了,心里清楚,估计就是这样了。
“反正不管官府怎么判,咱们村肯定不能让这些黑心肠的人好过!”
“对,他们已经有人去找族长他们了。”
大家议论纷纷。
一群人找着顾家的人一起去杜家,而朱巧娘步子快了许多,族里怎么惩罚杜柔是一回事,她要是不先把人狠狠的教训一顿,心里那股子气就发泄不出去。
顾老太太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她得跟上去帮着点儿媳妇,顺便下下黑手。
另一边族长等人,也都往那边去了。
全村知道消息的人都过去了,既是想看热闹,也是想着杜柔这样的黑心肝不能这么轻飘飘的就没事了。
顾家,顾家的大多数人都在地里,只有顾常林还有几个孩子在家,村民们和顾常林这种文绉绉的读书人不太会打交道,平时说的话也不多,这会儿直接把情况给他说了一声之后,就匆匆的去找其他人。
大家伙都呼朋唤友的要看热闹。
几个小孩子先走一步,顾常林在书房犹豫了一瞬,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了出去,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在场不合适。
只是……顾常林有些心烦,杜柔身份终究是个隐患,世子死了的话还好,没死情况就难说了。
侯府虽然讨厌杜柔,但赵念赵安终究是世子唯二留存的血脉,这两人到时候要是想报复他们的话,无权无势的,他们很难躲过。
那对整个顾家都是灭顶之灾。
前有狼后有虎,顾常林颇有些左右为难,他决定待会儿随机应变吧,好歹他这么多年在杜柔还有两个孩子身上的投入不是开玩笑的,三人都对他相当有好感,只要他不赶尽杀绝,到时候看在他的面子上,杜柔应该也不好对顾家下手。
深情但无能的人设必须得捏准了。
毕竟他也不想杜柔在做下这种恶事之后还能一切都风平浪静。
相比起顾常林的纠结,顾熠的想法就简单很多了,他知道杜柔及赵念赵安的身份特殊,村里人固然对杜柔相当厌恶,但也不可能真把人给杀了。
万一人家侯府哪天找过来怎么办。
所以,他今天要的结果,就是给杜柔上族法,让杜柔至少一个月卧病在床,无法离开村子。
顾熠所知道的小说剧情,是听人讲述的,只说了重点的情节,一些细枝末节的没讲,不过凭着他现在所知爹娘的性情,他觉得原本剧情中应该没发生他被人贩子抓走的事,因为赵念赵安两个是被失去记忆的世子救出来的。
世子对这两个孩子很有好感,还送了他们一枚玉佩,说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京城找他。
当然,世子没直接说身份,估计是给了一个联络点。
回到家的赵念赵安把这件事说给了杜柔,杜柔听到孩子们形容的那人,又看到了玉佩,顿时惊觉世子可能还活着,并且已经回到了侯府。
她不知道世子为什么回了侯府之后还没有来找她,但她决心去京城问个清楚,可不就巧了,她到达京城的那一天,恰好就是世子娶妻的时候,她的到来,成功的阻止了这一场婚礼。
当年她跟着世子去到了侯府,因为在世子娘亲以死相逼之下,世子固然对她一心一意,但两人并未真正的成亲。
而原剧情当中,顾熠恐怕没在这种时候让他爹带他到城里去,而留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几个孩子一直待在一起,还总是留一个大人看着他们,所以杜柔就算想抱走他也做不到。
但这一世顾熠冲着抓人贩子的赏金,故意让他爹带他去城里,这可不就让杜柔两个抓住机会了。
这是机会,也是对杜柔将来的一场噩梦。
因为顾熠并不打算让杜柔再有能力及时赶到京城去阻止世子的那场婚礼了。
这是他那天在河边听到杜柔跟他爹说,想让他去当诱饵的时候,就做下的决定。
这世上,能让他吃亏的事可没那么简单。
他知道,杜柔和赵念赵安在村里的事犯了众怒,名声也毁于一旦,她很可能在接下来无处可去,而起了念头回京城侯府去,那顾熠可不是还帮了她一把,这可不是顾熠的行事风格。
回侯府去没问题,但等世子成婚了之后再回去吧。
他知道对于想和世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杜柔来说,这才是最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她本来可以赶得及阻止的。
再有就是,世子要新婚的那位,可不是个善茬,和杜柔之间是老情敌了,相信对方占据了有利位置之后,杜柔以后的日子好过不了。
一会儿之后,顾熠等全村所有人基本都到了杜柔家跟前了。
大家都围在一起,里面杜柔被朱巧娘单方面暴打,杜婆子等人还想拦一拦,但是被顾家的几个妯娌也拦住了。
到底是知道事情是杜柔做的太过分了,其他杜家人也没敢动真格,只能就这么看着自家的女儿挨揍。
大家都心里清楚,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就完了。
赵念和赵安也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哇哇的哭着。
顾熠来了之后,毛蛋就立刻凑到他跟前,得意的示意道:“看到没,那两人还想对二婶动手,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揍趴下了。”
杜婆子本来没带赵念赵安过来,这样的场合,他们两个出场不太合适,但两孩子也不傻,大致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就跟着过来了。
在看到自己的娘被朱巧娘暴打之后,两人就忙不迭的要冲上去,但谁知毛蛋也赶过来了,凭借着他壮实的身板以及多长了几年的年龄,成功把两个孩子打哭了。
这会儿就凑在顾熠跟前显摆呢,他可是哥哥,厉害吧。
顾熠对他露了一个笑脸,夸奖道:“毛蛋哥真厉害。”
“那是。”毛蛋瞬间得意的不行,他读书是读不过小羊,但是打架上面,小羊这身板可就比不过他了吧,哼哼。
族长几人在外面皱着脸往里看,杜婆子拦不住朱巧娘她们,就只能找族长求情了,“族长你先让她们停手吧,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该赔礼道歉的我们都不会少。”
她心中也满是疲惫,恨不得把杜柔直接掐死,但这是她亲闺女,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杜柔被打死吧。
族长慢吞吞的看着里面,嘴巴张了张,等架打的差不多了,才端起自己威严的架子,出声道:“好了,别打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当着大家的面都说清楚。”
他这么一出声,大家才意识到族长来了,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开了一条路,“让让,族长、族老们来了,大家让他们进去。”
村子里,顾姓人家占了多数,但是其他姓氏的人也有一些,不过都这么多年了,相互间各种姻亲关系不少,族长族老处事都很公正。
族长们在村里还是比较有威严的,他一开口,朱巧娘她们正好也都打累了,全都停了手。
等她们散开,就露出里面被打得鼻青脸肿,头发都被抓落好几缕的杜柔,但看她这惨样大家只有解气的,可没有同情她的。
之前顾家这边的说法,全村人都知道,这会儿族长也就不问顾家人,而是向着杜柔问道:“杜柔,你对和方宏一起收买人下药,拐走顾家小孩的事,还有什么想说的?”
宗族的观念在当下各地都很强大,很多时候,各地发生了事情,都是族里自己解决,不用上到官府,甚至于,只要有人真的犯了大错,他们就算是把人沉塘了,也不会有官府来让宗族赔命之类的。
看着周围人冷漠的样子,杜柔心惊,该不会在府衙都没事,回来后却被族里给处死了吧。
她忙撇清自己的关系,“族长,收买人下药这件事,我也不知情,都是方宏做的,官府那边也知道这事。”在官府的时候,方宏确实是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而调查顾常林私塾的学子,收买文兄,也都是方宏定下的决定。
杜柔从来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情,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顶多,她就是偶尔稍稍引导一下方宏的思路罢了。
大体上本身就是方宏在出主意。
族长沉声道:“小羊昏迷后,就是你和方宏一起去把人放在墙角那边当诱饵的,你以为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吗?就算是你先前不知情,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你总知道这是要去干什么事了吧?”
“在行动之前,你还找过顾常林,说让他把儿子借给你,你现在还好意思把事情全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不得不说,犯事的有三个人,但他们确实只能对杜柔这个同村的才有能力惩罚,宗族的权力也只在这个村,只在同宗的这些人身上有用。
想想那些人得以逃过,就更气了,好在杜柔几个内讧,竟然把那姓文的腿给打断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
杜柔不敢置信的看向顾常林,她没想到顾常林竟然会把这事说出去,顾常林忧伤又带着一丝担忧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心里却是想着,这样表现应该能把杜柔给吊住吧。
毕竟喜欢杜柔是一回事,但根据他一直以来展现的形象,基本的三观还是有的,这种不告而别的偷人孩子去钓人贩子的行为,他确实该一边替杜柔担心,一边又不太接受得了。
他只需要维持在如果杜柔需要丧命的关键时候,他永远站在杜柔这边就行了。
他在杜柔心中,就是这种不够狠,有些窝囊,心中最喜欢她,却不得不被家人、妻儿给牵绊住的人。
杜柔也没心情在这种时候想的太多,她慌乱的辩解着:“可是……可是我真没动手,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我劝他了,只是没能劝住而已。”
“呸。”有人在听了这话之后不屑的呸了一声,这杜柔还真好意思这么说,说什么没劝住,你自己也想这么做才差不多。
她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实在是他们先前做事就没有太谨慎,方宏找了很多习武之人,她没想过顾熠真的会被弄丢,顾常林那么喜欢她,她想着到时候完璧归赵,大家好好说说就行了。
谁知道那些习武之人屁用没有,还被官府给插了进来。
杜柔哭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安排了那么多人,我没想到……”
反反复复,她都是这么些话,但村里人都不买账,“族长,这种人请到祠堂里去吧。”
就算是说谎杜柔都无法把身上的污点给洗涮干净,确实可以直接判定杜柔的问题了。
“嗯。”族长沉沉的应了一声,一大伙人将杜柔抓起,一起往祠堂的方向而去。
祠堂这种地方,平时轻易不得开,也只有这种时候,打开了。
杜柔哭得更厉害了,杜婆子也涕泪满面的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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