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染风打开了第一次遇见她的直播回放。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只能说是完全一样。
他们居然这么有缘！
染风飞快地按照截图上的id在鲨鱼平台上搜索。
账号弹出。
才五万多粉丝。
霎那间，染风心里涌起阵阵心疼。
她才五万粉丝啊,那个傻逼怎么黑得下手！
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他立刻给她发了消息：“别多想,你没错。”
正准备开播的卿澄：？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突然增加的好感度。
由于那个帖子风向转得太快，原本作为被挂之人都卿澄并没有收到任何波及,反而是那个帖主在接受网友们疯狂的嘲笑。
系统虽然检索到了相关信息，但还是选择简单概括,并没有把原帖拿给卿澄看。
所以，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对于卿澄来说，基本上等于无事发生。
她像站在台风眼里一样宁静。
时间快到了，卿澄来不及回复他的消息，于是暂且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没有等到回复的染风心中打鼓。
不会是在伤心难过吧？
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安慰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居然开始直播了。
染风忙点进去，呼吸一滞。
不仅有熟悉的声线,还有那双如图白玉凝脂般的纤纤素手,一只握着鼠标，一只按着键盘。
普普通通的动作由这只手做出来,竟是那么的引人目流连。
小粉丝的声音这么好听就算了。
怎么手、手也长得这么好看。
要是能看见脸……等等等，他在瞎想什么啊。
染风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直播间的弹幕上。
很好，很和谐，甚至说有点舔。
在看到有网友不要脸地说：“想舔舔姐姐的手”时，染风忍不住发了个弹幕。
“舔什么舔，属狗的啊？”
这一下，直接自曝。
“卧槽，染风？”
“我没认错吧？染风怎么来啦？”
“逛街忘记切小号？”
“啊啊啊我早就想说了！主播是不是gs小姐姐？声音真的很像！”
“卧槽,还真是。”
“你别说诶你真别说。”
“怪不得啊，染狗闻着味儿就来了。”
“哈哈哈哈，染狗你怎么还窥屏你粉丝啊？”
“所以真是gs小姐姐吗？我只是听说，没看那期，据说声音也很神仙。”
“我觉得很像，虽然音质上有细微的差别。”
也有不明所以然的其他网友在问：“什么gs啊？”
“金金和染风有什么关系吗？”
“金金是染风的粉丝？”
染风虽然已经猜到对方就是那个gs，可内心难免还是会忐忑不安。
她会不会不承认？
可是承认了又怎么样呢？
她和他的关系也仅限于粉丝和主播，大不了就变成了同行和同行。
染风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捏紧了手中的鼠标。
“我是。”
直播里，女声轻笑，带着一点微嗔意味，叫人差点酥了半边身子。
“没想到这也被你们猜到了，我还特意开了新号的。”
goldsilver那个号的kd太高，每次匹配到的对手都让她这个菜鸟心很累，所以她干脆就重新注册了一个号。
卿澄对着麦克风道：“欢迎你来看我的直播。”
这个“你”虽然并未明说，但懂得都懂。
染风来看她的直播这是好事，她可以利用他的流量，继续攀升，将这个号做大做强。
要知道她最后的目标可是达成被全网黑，那至少在此之前也得被全网知道她的名字吧。
染风听到她在欢迎他，心里像打翻了蜜罐子一样。
没人看他，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嘴翘得有多高。
既然，小粉丝都这么努力地邀请他了，那帮一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染风：“一起打？”
网友们觉察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喔唷一起打～染狗你小子。”
“打不打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起，家人们明白了吗？”
“给你点了，你是会抓重点的。”
“染狗你真的我哭死，你自己的直播都老是迟到，你跑这儿上赶着帮别人直播是吧？”
“无所谓，我双厨狂喜，还比平时早三个小时看染狗直播，爽翻。”
“染哥你说啊你说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她手里了！”
“什么把柄啊，你染哥是心落这里了。”
然而也有卿澄的唯粉表示了对这个不速之客的不满。
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aaa养猫达人。
炫酷的礼物特效像雨一样落下来。
aaa养猫达人：“不喜欢可以不用和他一起打。”
“哇是a总！”
“一如既往的豪气。”
“a总是我嘴替，不想看金金和臭男人打游戏，耳朵会被污染。”
他们其中不少人都是冲着金金的声音来的，想想吧，优美的女声独奏中突然混进来一道不和谐的男声，那该是多么令人难受啊。
不过也有金金的事业粉表示了支持：“合作是好事啊家人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而单纯闻风而动，第一次进入卿澄直播间的染风粉丝开怼了：“怎么了？合着我染哥好心替你家小主播搭把手，拉一拉，你们还嫌弃上了？你们主播得多大脸啊？”
卿澄粉丝：“笑死，我们金金要谁拉？当我们粉丝是死的吗？金金直播一日流水百万，需要帮？”
染风粉丝：“望周知，金金可是染风的粉丝，花钱了的那种，不信的话指路直播回放（链接）”
双厨粉丝：“哎呀！一起直播不可以吗？双倍快乐啊！”
卿澄粉丝and染风粉丝：“滚，你个墙头草！”
一时间弹幕上分为了几派，吵吵着个没完没了。
此时，夸张的礼物特效再次出现，毫不喘息，跟不要钱似的，直到礼物榜上的排名发生了变化才堪堪停止。
染风的名字居然越过了aaa养猫达人，成为了新的榜一。
染风：“这下我也花钱了，我们可以打了吗？”
我擦！
你！
刚才还在为染风冲锋陷阵的染粉差点被没被气得撅过去。
“染狗！！！！！你糊涂啊！！！”
“倔！就是倔！”
“好好好，你这样玩是吧，我去厨房给你拿钱。”
“谁懂啊，今天终于体验到被背刺的感觉了。”
“很符合染狗的作风，又犟又叛逆。”
“我被染狗迟来的青春期叛逆深深伤害……”
“你是完全不管我们这些粉丝的死活了是吗？”
“真正寒心不是大吵大闹……”
“不愧是染狗，论气人，你是这个（大拇哥）”
“染狗，你真让我恶心！”
连卿澄的粉丝都被染风这一手操作给弄傻眼了。
这是什么送上门的倒贴行为？
你们不是说染风才是金金的粉丝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而最快乐的只有双厨粉和不知何时诞生的cp粉。
“妈呀，我真的磕到了！”
“我早说过的！我早说过的！你们不信！我在当初那场直播就看出来了的！”
“哈哈哈哈上次是金金给染风刷了五千块的火箭和他一起玩，这回染风直接刷回来几百万啊！这波是双向奔赴。”
染风粉丝：所以受伤的只有我们？
事情发生得很快，滚动重叠的弹幕甚至让卿澄看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既然染风成为了新的榜一，提出的要求又正合她意，为什么不答应呢？
“好，等我换个号。”
听到这句话的晏在云皱了皱眉。
他不懂榜一是什么意思，昨天他只是觉得这声音很令他感到舒适，所以才刷了些礼物过去作为答谢。
而当这个染风突然蹦出来的时候，他才刻意查了查，原来主播和榜一之间还有这样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忽然，“染风”这两个字就变得格外刺眼起来。
他拨通了于灿的电话：“去查查鲨鱼平台和两个主播的详细信息，截图给你。”
“好的晏董。”
挂了电话的于灿看着手机里的截图，有些疑惑。
晏董怎么突然关心起直播行业来了？难道说要进军文娱产业了？
卿澄先关闭了打赏渠道，避免待会儿打游戏的时候还要分神念感谢，然后切换成了gs那个号
染风加上了她，开了双排。
接下来的吃鸡游戏，变得相当精彩。
染风就像只公孔雀，疯狂地秀操作。
什么“一穿二”、“八百米开外远距离爆头”已经沦为了上不了桌的开胃小菜，这小子居然还拉着卿澄一起整活。
开着飞机在天上到处乱窜，跟本用不着枪，他直接用飞机创人。
玩家们常常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个事儿，自己就突然变成盒子了。
开了死亡回放才发现是有人开着飞机俯冲下来，用飞机翅膀把他脑袋给削了，然后人家拍拍屁股，直接起航，子弹都不带费的。
6哇。
“染风，你搁游戏里考了飞行证啊？”
“多损啊，只有染狗你能想出来这种侮辱人的办法。”
“简直开天辟地了属于是。”
卿澄觉得他这种玩法十分新奇，也想学一下。
于是染风每局都带她去找飞机，教她怎么在空中转体，用机翼躲避子弹，怎么看准时机，飞下去削人。
等到决赛圈时，染风才让她停下飞机，跳下去两三枪把敌方打死。
搞得每局玩家在局内排行榜看见那个用载具杀成杀人王的id后，都陷入了沉思。
甚至，还有人点了举报。
网友们锐评：“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染风飞机戏玩家，染狗，你是懂怎么哄女孩开心的。”
锐评二：“今天染风贡献了两次骚操作，第一次让他的粉丝破防，第二次让吃鸡玩家破防，实在是牛波一。”
也有人在看了染风的飞机教学后表示：“学到了学到了，我马上就开飞机去创人！”
其他人大喊：“别来迫害我们这些普通玩家！！！”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卿澄的直播结束的时候，染风还意犹未尽。
“下次咱们还一起打，我教你玩摩托特技。”
网友们恨铁不成钢：“还惦记着下一次，你小子快点去开自己的直播啊！！”
“今天又要迟到了，无所谓，我已习惯。”
卿澄看了下时间，离染风他的直播还真是没剩几分钟了。
她对染风道：“我要下播了，你快去直播吧。”
“好，再见。”染风语气里那堪比麦芽糖掺浆糊的黏糊劲儿能把人直接黏死。
卿澄粉丝忍无可忍：“快滚……”
果不其然，卿澄这边下播，那边的染风姗姗来迟。
一些在卿澄直播间蹲了全程的网友这会儿回了自家主场，直接关起门来开嘲。
“哟哟哟哟哟哟，这不是染风嘛，怎么舍得回来啦？”
“不是金金催你，你都懒得挪窝是吧？”
“下次直接去金金那里直播吧，感觉你在那边比较有激情。”
“我们甚至可以在别人的直播间里重新认识一个不一样的染风。”
但大部分网友并不知情，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有好心人站出来总结故事的来龙去脉：“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以后，所有人都大呼离谱。
“染狗，真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你在我们这儿当人，跑去别人的直播间里当狗是吧？！”
“以前他们叫你染狗的时候我还不理解，没想到你真的是狗，还是舔狗！”
“真是丢脸啊，我以后都不敢说自己是你粉丝了。”
染风看见他们的弹幕，轻轻一笑：“什么狗不狗的，我乐意啊。”
系统向卿澄播报今晚的直播数据，在染风的带动下，她今晚一共涨了五万多的粉丝，几乎是她之前粉丝的一倍。
很好，她很满意。
系统继续道：“除了染风以外，送礼最多的就是这位aaa养猫达人，好感度63，颜值88，资产……过百亿。”
真是好肥的一条鱼，她怎么能放过？
卿澄只略略的一思考，就对系统道：“给他发私信，问他要不要加我的绿信。”
“好的！”得令的系统立马模仿卿澄的语气向aaa养猫达人发去编辑好的私信。
对方一点都没耽搁，几乎是下一秒就来加她了。
卿澄利落地通过，给他备注了鱼4。
鱼3是隔壁邻居，暂时还没加上，先留个位置。
鱼4很快就发了消息。
“我现在是榜二，也可以加你吗？”
晏在云现在弄明白了一些规则，比如加绿信，也是一种主播笼络粉丝的隐形福利。
卿澄回答他：“当然可以，只要我愿意。”
偌大昏暗的内室，只有光标倒映在晏在云眼中跳动。
一起一落。
一明一灭。
恰如心脏的搏动。
“那个第一呢？”他好像倒退了年龄，开始问一些没有边际的问题。
卿澄：“我也加了，不过是在很早之前，我是他粉丝。”
“你喜欢他？哪个方面？”
晏在云右手处的平板上，显示着于灿刚刚发来的资料。
手指滑动，染风的个人信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前。
他审视。
同时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卿澄：“他人很有趣，打游戏的技术也很好。”
晏在云：“这么一看，也许是我理解错误。换一个词，崇拜？似乎更妥当。”
卿澄：“差不多吧。”
晏在云：“曾经我有位同事，在写合同时，不小心把‘定金’写成了‘订金’，虽然是一字之差，却也差点让公司背负了一笔很大的损失，不过好在，最后关头，被我发现了。”
卿澄：“那你挺厉害的。”
晏在云：“承蒙夸奖，不过我也只是个稍微比别人细心一点的普通人罢了。我只是想说，在撰写文字时尚且需要仔细区别，那么人的内心情感，不是更需要厘清吗？模糊不清的东西，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卿澄看着那一行行字，觉得这人分外有趣。
他是在提醒她，不要把对染风的“崇拜”错当成“喜欢”吗？
这手，伸得也太快了吧。
卿澄：“很有意思的说法，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晏在云：“可以。”
卿澄打字。
“你的一掷千金让我很吃惊，所以我也想问，这位有钱粉丝，你对我又是什么情感呢？”
晏在云微愣。
像是猎豹在狩猎时，敏锐地觉察到弓弦拉紧的声音。
地覆天翻，攻守转换。
他忽然开始仰视。
“迷恋。”
他有些口干舌燥地打出这几个字。
“你的声音。”
为了不显得自己像个变态，很快他又解释：“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只有你的声音，可以让我自然入眠。”
卿澄仿佛看到了猎物垂下头，露出它的软肋。
“那今晚我为你念点什么吧，作为答谢。”
她还恶趣味地补上一句：“放心，不会是恐怖的东西。”
“好。”
晏在云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双手交叉，像等待天神垂怜的祭品。
四下静谧。
那美妙的女声响起。
“而今你属于我，
在我梦中倚梦而憩。
爱与痛苦与工作现在都该安眠了，
夜转动它隐形的轮轴，
你在我的身旁纯净一如熟睡的琥珀。
亲爱的，没有别人会在我梦中安睡。
你将离去，我们将一同离去。
跨过时间的海洋，没有人会伴我穿行过阴影。
除了你，万年青。
永恒的太阳，永恒的月亮……”（注）
晏在云闭上双眼，心跳起伏如潮水。
似梦非梦中，他像是真的听见了弓箭射出的声音。
那方向，正中他背负已久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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