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大雪茫茫,一处清幽道观映入眼帘。道观青砖黑瓦,屋檐下挂着几道黄色丝绸,上面用朱砂画了各种符。
“居士,随贫道来。”白眉道长一甩拂尘,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孟渡神色从容,看了一眼他头顶的20级红名标。
问题不大,她会克制住看到红名怪就让他亮血条的冲动。
孟渡拢了下身上的红色斗篷,跟在白眉道人身后,缓步踏入道观。
“此处就是贫道平日里打坐静修的静室,待贫道先去上柱香。”
孟渡用了【安乐椅阿婆·ssr】技能卡,对这里进行观察。
四四方方的静室与其他道观的静室并无不同,唯有摆放的那些珍贵饰品可以看出这间静室的主人是天子面前的红人,而且还圣眷正浓。
这间静室坐北朝南,门处于正南方位。
北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太极八卦宝镜,上面刻着“天地含象,日月贞明,写规万物,洞鉴百灵”十六个大字。
八卦镜下面还摆着香案,案上摆着一尊三足鼎式狻猊香炉,上面插着没有点燃的三炷香。
白眉道人上前点燃了香炉上的三炷香。
孟渡环顾四周,静室的西面挂着一面西王母屏风,屏风上的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屏风后依稀能看见是一面书架。
东面墙壁上悬挂着一柄道家的桃木剑,下面摆放着一张桌几和两个蒲团,桌几上摆放了一壶酒和两只酒盏。
“让孟姑娘久等了。”白眉道长点好香,拿着那柄拂尘,盘腿坐在蒲团上,给两只酒盏都倒上了一盏酒,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捋须笑着说道:“孟姑娘,请用我这盏赔罪酒。”
孟渡一饮而尽,平心而论,这酒味道还不错。果然这些世家权贵和天子身边的红人喝的酒就是好啊,比起她在酒馆里沽的桂花酒,滋味好上许多。
白眉道长笑呵呵地说道:“这酒滋味不错吧,不瞒你说,这可是两百年的灵酒。贫道平日里可舍不得喝,今日是为了招待孟姑娘才拿出来的。来,我给孟姑娘再倒一盏。”
凡人喝下灵酒,根本无法消化,这些灵气只会让凡人陷入沉沉的梦乡。这也算是他难得发下的一点善心,就让这凡间女子陷入美好的梦乡中,再被鸱久大人吃掉。
这样即使死亡也不会有痛苦。
他一下一下的甩着拂尘,笑得慈眉善目。
两百年灵酒?怎么不和何伯一样,直接把家里的养生酒叫做是千年仙酿。
孟渡又饮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点评道:“确实是好酒。不过,两百年灵酒确实没有千年仙酿好喝。”
白眉道人愣了一下,直接大笑:“千年仙酿?哈哈哈孟姑娘真是爱开玩笑,像是你喝过千年仙酿一样。”
真有千年仙酿,他还能是个落魄不得志的散修?能为了求修为进步,心甘情愿地为了鸱久大人的复活而努力?
孟渡摇了摇头,看来这个白眉道长的势力底蕴比不上何伯,买不到千年仙酿这种最顶尖的养生酒,只能买到两百年灵酒。
白眉道长也算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了,看来何伯家里当过更大的官儿啊。也是,如果不是勋贵世家,何伯也没有底气说做个他家里的文书,就能从此不是凡人。
在白眉道长为她倒第三杯酒之前,孟渡站起身,拿到墙壁上的桃木剑,微微一笑,说道:“只是有酒未免单调,我来舞剑助兴一番。”
她用手抚摸了一下木剑,发现还没开锋。
任何一个可能会发生命案的地方,孟渡都用了【安乐椅阿婆·ssr】技能卡和鉴定术来提前预判危险。她在喝酒之前,就知道这酒里没毒,杯上也没毒。现在,就连墙壁上的剑都没开锋。
孟渡微微挑眉,看着白眉道人头顶的红名,他到底想干嘛呢?总不至于是真来和她道歉的。
管他今日要做什么,反正,她今日是要给这个神棍骗子一点小小的江湖侠客的震撼,让这个红名怪别再把什么坏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孟渡一手持剑,一手拿着酒盏。
她挥动桃木剑,曼声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外面的天空本来已经雪后初晴,有淡薄的白云。忽然间,天地异象初现,降下了漫天风雪。
天子居于大殿之上,他正沉着脸,失望地看着谢珪:“谢珪啊谢珪,你表字和玉,不就是自比和氏璧,觉得自己是不为世重的贤才吗?如今,朕给你这个机会,你马上就可以成为朕的丞相。你为何不肯啊?”
谢珪冷肃着脸,护住身后的十几个弟子:“可陛下却是要我用弟子的性命来换取这个官位!”
随侍在一旁的内监劝道:“谢山长何必如此固执,儒家不是说要为天子分忧,要安定天下,救济世人?您牺牲这十几个弟子,就可以成为丞相,为百姓做实事。所谓舍己为人,想来谢山长的这些弟子也是愿意为了圣明天子永居朝堂,为了天下百姓能有您这样一个好丞相牺牲一下自己的。”
“胡言乱语!我若连朝夕相处的弟子都能随意牺牲性命,又怎么可能去爱天下百姓?”
天子的目光越发阴沉:“朕御极多年,坐拥四海,如今只是想求一个长生。谢珪,你实在不该阻拦朕。朕为天下之主,要你们这十几个人的命又如何?”
随着内监摔杯,一声尖叫:“快来人护驾!江陵府谢珪带着弟子意图刺驾,罪在谋反!”
天子摇着头,叹息道:“你不知,道长与朕说,你也是炼丹的一昧好药材。朕惜才,本想放了你一命,让你为我朝培养更多的人才。可惜,你不知道朕的苦心啊。”
谢珪冷笑:“培养更多的少年成为你这个昏君的药材吗?”
天子脸色一沉:“带走!送去给道长。”
谢珪被强行拉走去殿外,目光痛苦地望向天空。忽然,她一怔,天上那是流星吗?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孟渡在酒盏里倒满酒,仰头一饮而尽,又是挥了一剑。
白眉道人看了眼北面香案,见到香炉里的香已经燃了大半,笑意更深。他与鸱久大人已经约定好了,在把选中的血食带回来之后,点燃香炉中的香。当这三炷香燃尽的时候,鸱久大人那里也会有三炷香被同时燃尽。
那时,鸱久大人就会通过传送阵出现在这座道观。
他压抑着心情的激动,还有小半炷香,就只差一会儿,鸱久大人就要降临道观!
只要鸱久大人吃掉这个在望气术中如一团白色灵气团的凡间女子,就可以凝练魂魄,重得身体,出入凡间再无约束!
哦,对了,那十几个前去赴天子宴的凡人可以成为鸱久大人降临凡间后吃的第一顿点心。
白眉道人算了下时间,觉得天子那边宴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呵呵,想来天子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他抚摸了一下拂尘,笑得越发慈眉善目。
*
“无道昏君!终有报应!”
“黑心妖道!绝不放过你!”
御花园的最外侧有一座高高的台子,是天子下令建造的观星台,以供白眉道人在此夜观星象,以及为他炼长生丹药。
谢珪和儒家少年们被捆绑住手脚,要送往观星台的最高处,那里有一座燃烧着的丹炉。
他们从皇城禁卫军的交谈中得知,等白眉妖道来观星台,就会把他们扔进炉子里炼成丹药。
“苍天无眼啊!唔唔唔——”
这些儒家少年正要再骂,被皇城禁卫军堵住了嘴,绑在了柱子上,他们只能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这些助纣为虐的人。
观星台上各处都有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痕迹,摆放在正中央的大丹炉冒着熊熊火焰,妖异的猩红色火光在柱子边上摇晃,每次就差一点点就能燎烧这些少年的衣袖。
忽然,最边上的许高看着底下,拼命地挣扎了起来。观星台很高,其他儒家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可以从窗户里看见道观静室的动静。
是孟姑娘!
看见孟渡正在与白眉妖道对饮,想到刚刚的天子宴,这些儒家少年心中哀叹,孟姑娘居然也被骗来了这间道观。
等等,那道黑雾是什么?
谢珪和这些少年们全都盯着从地底下冒出的不详黑雾,这些黑雾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怪鸟,状似玄鹰,却一首而三身,是超越了凡人认知的恐怖存在。
*
三炷香落下最后一点灰烬。
感受到逐渐磅礴的妖力,白眉道长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鸱久睁开眼睛,一双重瞳抬头看着上面,它身上浅淡的魂魄已经随着许多人族的心脏,变得凝实许多,看来白眉已经把血食准备好了。
它从地下的传送阵穿透墙壁,来到道观的静室。顺着白眉妖道的目光,它看见了此生最不想见的人族。
不!为什么她会这里。
看到孟渡的那一刹那,鸱久的那双重瞳紧缩,那一刻它什么都没想,一秒都没有犹豫,化作一道黑雾就要逃走。
上次是它大意了,竟然觉得凭借自己低微的实力可以去试探这位人族大能,这次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鸱久的魂魄穿过西王母屏风,快点,再快点,书架下面的通道距离它近在咫尺,回地下的传送阵,逃往妖界。
孟渡挥着桃木剑,舞着白猿教过的剑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姿轻盈,这实在是一场上乘的剑舞表演。只是可惜,在场的又是不懂得欣赏艺术舞蹈的人和妖。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孟渡点击使用【越女剑法·ssr】技能书,一道凌厉剑气穿过西王母屏风,又穿过了墙壁,分开了屋外漫天的风雪。
孟渡回头,一边举着酒盏一饮而尽,一边不走心地道歉:“道长勿怪,嗝,是我没留神。”
白眉道人跪倒在地上,神情惊恐,大有昏厥当场的迹象。他跌坐在地上,回忆起刚刚的可怕场景。那个看起来周身绝无仙灵之气的凡间女子,竟然饮着酒,拿着把装饰用甚至都没开过锋的桃木剑,挥出了那样的恐怖剑气,直接把鸱久大人的魂魄切成了无数道碎片。
两百年的灵酒喝了许多盏,孟渡有些醉了。在迷迷糊糊中,她努力记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眼前这个红名怪才20级,是个虚弱的老年人。不行,不能让他碰瓷自己。
孟渡摇了摇头,拿手指不礼貌地点了点他:“我真怕动个手指,就把你吓死,你可不能死我手上。”
她摇摇晃晃地准备推门出去,即使醉成这样,她走之前没忘把酒壶带上,这是专门给她赔罪的两百年灵酒。
孟渡打不开静室的门,不耐烦极了,拿过刚刚丢在一旁桌几上的桃木剑,又是一剑挥过,这扇门直接碎成了木片。
孟渡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持着桃木剑。她迷迷糊糊地想到:她刚刚背诗背到哪里呢?
她想起来了!
漫天飞雪中,狂风卷着雪花进入身后破了一扇门的静室,孟渡畅快大笑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风雪进入到静室中,白眉道人的心却比外面的风雪还冷,他伏在地上,他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孟渡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持剑,跌跌撞撞地走在道观里,她不识方向,走错了一条小道,七拐八拐地到了道观的花园。
她不知道白眉道人极为受天子的宠幸,道观的花园和御花园是连通的,可以让道人快速地受天子传召入宫。
前面怎么突然好多人?
孟渡看见许多皇城禁卫军护卫在一座观星台之外,她仰头眺望,揉了揉眼睛,她怎么看见观星台的最高一层楼居然有谢珪和那些儒家少年?他们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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