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武看似好相处, 实则骨子里带着冷，别人很难走进他心中，没想到对见雀倒是十足十的关心, 而且佐助的哥哥对见雀的态度似乎也是如此。
五条悟的目光在见雀身上停驻了一阵，或许是因为看不出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他就收回了目光。
见雀并不在意身后的目光, 他正站在清里住持面前，思考着和对方有关的问题。
按照清里住持现在的状态, 哪怕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独自留在清水寺也不合适, 他们需要想办法把他带走。
但有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清里住持经常出现在公众面前, 如果他们直接把他带走，一个公众人物的消失, 很可能会引起骚动, 事后事主本人也不好解释。
高专和政府的联系似乎相当紧密……
想到这点, 他随即转过身, 看向五条悟所在的方向，没想到对方正好起身向他走来。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询问道：“由高专出面联系政府的话，能不能合理地带走清里住持？”
高专出面联系政府, 政府再出面向公众解释，比如清里住持外出旅游之类的，不管说什么理由这件事都能得到顺利解决。
五条悟走了一段距离, 在见雀面前站定后, 回答道：“高专的确能合理地带走他, 不过有高层那群老家伙在，他免不了接受各种各样的研究。”
说到高层那群老家伙, 他的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冷意，最近那群老家伙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
“你误会了，五条君。”
见雀微笑：“我并没有让高专照看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借助高专带走他，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这个装有特级咒物的木箱，还不知道是不是和高层有关，他当然不可能将清里住持交到隶属于高层的高专手上。
“你还在意这个？”
说着五条悟听出了见雀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弯腰凑近了一些，有些诧异地说道：“你这是不打算隐藏自己了？”
高层对高专了如指掌，如果高专带走清里住持，不干正事的高层绝对会发现见雀的存在。
见雀继续微笑：“我本来也没有隐藏的意思，更何况五条君不是说会帮助我的势力在这个国度扎根吗？”
五条悟定定地注视着见雀，注视了半晌，他扬起嘴角：“你说得对。”
接着商量了一阵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见雀借助清里住持的手机，联系了正在参加比赛的进藤光。
…………
和前段时间相比，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在这样的阳光照射下，连空气中细微的粉尘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虎杖悠仁站在公交站牌旁，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发呆，他要到一个地方取一只小狗。
他已经转了三次车，再转一次就到了。
今天周五，下午放假，他原本打算回家睡觉，但他有个同学遇到了难事，他平日里和那个同学关系还不错，正好他不是很困就主动提供了帮助。
那个同学在网络上预订了一只小狗，并和那家宠物店的店主约定了今天交易，没想到他今天因为考试考得不好被老师留下来了。
那家宠物店的预订过期不候，如果他不如约准时到那边，那他和店主的约定就作废了，而那家宠物店在网上特别火爆，他担心那只小狗会在他迟到的时候被预订下来。
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那只小狗，在网络上看到那只小狗的第一眼，他就沦陷在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中。
因此他勇敢地和老师争辩，但老师认为这件事没有争辩的必要，他今天必须留下来乖乖做完两套卷子，做完两套卷子再等自己批完才能离开。
就在那个同学和老师争辩的时候，虎杖悠仁路过了他们所在的办公室，然后顶着老师不赞同的眼神询问了那家宠物店的地址。
再然后他就到了这里。
呲——
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发呆的虎杖悠仁，公交车和其他车辆刹车的原理不同，他知道这是公交车刹车的声音。
他连忙跑到公交车前，看了下这是开往哪里的公交车，幸运的是这就是他需要换乘的那辆。
在两三个乘客下车后，他踏入了公交车的内部，然后注意到了一个背对他的刺猬头。
好眼熟的刺猬头……
虎杖悠仁下意识地往那个刺猬头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在打招呼前会伸手，就在他把手抬起来的时候，他想起了那个漂亮的过肩摔，随即主动终止了抬手的动作。
他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了，在东京最好的医院。
“你好。”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伏黑惠一开始没有反应，公交车上有很多学生，他以为不是冲他说的，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他听出了其中的熟悉之感，才意识到这就是冲他说的。
他转过身，“你是……虎杖？”
“诶？诶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虎杖悠仁满脸震惊。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有几个医生说起你，说你粉色的发色十分独特。”
糟糕，他不小心把名字说出来了。
他知道虎杖悠仁的名字，是因为有几个医生闲聊时，说起了虎杖悠仁的爷爷，那种病不管有没有钱都治不好。
在那四五分钟的相处中，他认为虎杖悠仁是好人，而他不想平白刺激好人，因此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这样吗？”虎杖悠仁抓了下自己的头发，“还没有人这么说过诶。”
伏黑惠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会被发现在说谎吧？
他不是担心会引起对方的不满，而是担心他会被迫说出真实的原因，他担心真实的原因会让对方感到抑郁。
在他表面平静内心紧张的时候，他面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实话，还挺开心的。”
看到这个笑容，他默默松开了暗自攥紧的拳头。
虎杖悠仁完全没有怀疑伏黑惠的说法，他对这个有些内敛的少年很有好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名字，能交换下名字吗？”
面对虎杖悠仁的提议，伏黑惠没有拒绝：“我叫伏黑惠，你可以叫我伏黑。”
“好的，伏黑。”
接着在虎杖悠仁的主导中，他们二人知道了各自的目的地。
……
……
“希望津美纪能喜欢我今天买的花。”
“什么花？”
虎杖悠仁茫然地眨了眨眼，伏黑惠明明两手空空。
“我的同学帮我拿着，刚刚公交上很挤，我怕……”
“等等，”虎杖悠仁连忙打断道，“你说，你的同学？”
伏黑惠点头。
“你的同学……在哪里？”
伏黑惠低头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宇智波佐助：“我的同学。”
他比宇智波佐助高二十厘米，杵在抱着花束的宇智波佐助身前，能很好地防止花束被挤到变形。
面对看向他的两道视线，黑发黑眸的少年神色淡淡地看向了窗外。
……？竟然是一起的吗？
虎杖悠仁瞳孔地震，这个少年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完全没有跟他们搭话的意思，他以为伏黑惠已经够不喜欢说话了，没想到还有比伏黑惠还不喜欢说话的人。
“佐助，我来拿吧，现在没有那么挤了。”
宇智波佐助没有拒绝，他并不在意一直拿着花束，但他知道伏黑惠不会答应，他这个同学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朋友。
他微微垂下眼帘，自从伏黑惠为了保护他受伤，他的内心就慢慢接纳了对方。
在此之后，他隐瞒了伏黑惠一件事。
他请求过夜蛾正道，让他和伏黑惠一起做任务，因为他知道对方喜欢冲在前面，所以他必须和对方一起做任务。
如果他冲得比伏黑惠更靠前，那危险就赶不上对方。
“你好，我是虎杖悠仁。”
不想搭理。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他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佐助……”
伏黑惠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其实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人际交往，然而夜蛾正道希望他帮宇智波佐助交朋友。
他原本想直接拒绝，他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这件事。
但夜蛾正道说这件事不是请求，更不是什么强制性的要求，只是在向他吐露心事而已，他的拒绝连前提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成立。
哪有这样的吐露心事，伏黑惠在心中默默吐槽，这样子他根本不能完全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宇智波佐助随即抬眼看向虎杖悠仁：“宇智波佐助，你可以叫我佐助。”他不知道夜蛾正道的请求，他只是不想让伏黑惠感到尴尬。
虎杖悠仁有些好笑地说道：“好的，佐助。”
他感受到了宇智波佐助的冷淡，原本想等下次见面或者有机会再说，毕竟他和伏黑惠也是第二次见面才交换名字。
没想到这个看似冷冰冰的少年，竟然有种诡异的乖巧感。
看着虎杖悠仁带着笑意的双眼，宇智波佐助感到莫名其妙，但按照他平日里的性格，他不会询问原因，因此在点头致意后，他继续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见他们顺利地交换了名字，伏黑惠不由得松了口气，并在心中暗道：这次就算是完成了夜蛾校长的请求吧。
虽然夜蛾正道一再坚持这不是请求或者要求，但他可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孩子，不至于看不出这种明显的阳谋。
第八十七章
“那么, 再见了！”
随着公交车在某一站停下，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抬起手，元气满满地向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挥手作别。
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少年, 宇智波佐助难得地抬手回应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热情开朗的人。
这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少年, 骨子里透出来的热情开朗, 实在很难让人升起讨厌的情绪，就算他一开始不想搭理, 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也自然而然地和对方多说了两句。
当然他的多说两句, 真的就只是两句而已,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旁听。
那道穿着米黄色连帽衫的身影渐行渐远，宇智波佐助在目送着对方远去的时候, 耳边响起了伏黑惠的声音：“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这样的人, 恐怕就不会有诅咒的存在了。”
他沉默了一阵, 然后开口道：“你好像很喜欢他。”
“没有很喜欢, 我只是……”
怀中的百合绽放得热烈，低头看着怀中的百合，伏黑惠轻声道：“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负面情绪。”
听说虎杖悠仁父母双亡，唯一还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就是他上次在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个老爷爷，他能看出虎杖悠仁对那个老爷爷的重视。
然而即使在重视的亲人患有绝症的情况下，虎杖悠仁也依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他做不到。
虽然津美纪受到了诅咒，但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医生说津美纪活不过两年，他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不是一个喜欢吐露心声的人，哪怕面对五条悟他也不会吐露太多，更何况面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他连忙转移了话题：“我们马上就到站了，做好准备吧，佐助。”
宇智波佐助轻轻应了一声，接着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个人再试图打开话题。
宇智波佐助最终没有看出任何问题，而见雀那边倒是进行得相当顺利，甚至顺利得过了头，他原本准备好的谎话，全部没有派上用场。
在进藤光踏入厢房的刹那，纠缠着清里住持的意识莫名冲了过去，但在碰到对方的身体前被那些光点拦住了去路，五条悟随即趁机将那道意识重新封印到了木箱中。
除了十分倒霉之外，那个幻术师……
……还挺单纯的。
或许清里住持没有生命危险，不完全是因为他本身的善良，和那个幻术师的单纯也有关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送走了满脸茫然的进藤光，然后和清里住持交谈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对方会问他问题，但对方略过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直接主动地跟他说起了那个木箱的来源。
他说那个木箱来自他一个朋友，他那个朋友平日里喜欢收集古董，送给他那个木箱完全是出于好意。
见雀事后调查了一下，事实正如清里住持所说，因此他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的新马甲那边，他需要提升新马甲的人物贴合度，顺便追查那个似乎导致了那场爆炸的咒灵。
…………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在九州福冈的一家金店里。
“老板，这条项链怎么卖？”
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女性敲了敲玻璃柜台。
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中村润不舍地站了起来，他正在看的那部电影，正好演到了精彩的部分。
他随手按下暂停，将手机塞到了裤子口袋里，然后迅速地调整好表情，露出了一个营业性的笑容：“您好，您喜欢哪一条？”
“这条。”
她指向一条标价35999日元的项链。
这条项链不是纯金项链，价格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因此中村润直接打开柜门，将她看中的项链拿给了她。
她拿着项链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她迟疑道：“好像不是很合适，中间的吊坠过于浮夸了，这是送给我妈妈的生日礼物。”
说着她低头看向别的项链，目光在玻璃柜台中不断巡视：“老板，你能不能帮我挑一下啊？”
回答她的是诡异的沉默，以及倒映在玻璃上的火光。
在看到火光的下一秒，伴随着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她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额前的碎发顷刻间卷曲着化成了灰烬。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团人形的火焰，无数的火舌在这团人形的火焰上跳动，在此起彼伏的火舌中，她隐隐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这，这是……
她想要尖叫，但她叫不出来，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凝滞之中，她没有办法从这种凝滞之中挣脱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尖叫着冲到了外面。
在她语无伦次的解释中，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了这家金店，福冈警方也在接到报警电话后赶到了这里。
“听说这家金店的店主自燃了。”
“自燃？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而且是瞬间死掉，一点征兆都没有。”
“你不要吓我，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
看着不远处嘈杂的景象，真人坐在花坛边缘，微笑着说道：“我帮你找到了这个在你家里捣乱的人，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我可没有让你帮我。”
“啧，不知道是谁找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
漏瑚连忙打断道：“我会感谢你，不过是在找到另一个人之后。”
他知道真人又要说起那件事了，不就是找了两个礼拜没有找到，至于这么念念不忘时常说起吗？
“你可真是得寸进尺啊。”
“得寸进尺？”漏瑚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嫌弃，“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人类了，每次听你说话都让我头皮发麻。”
真人偏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漏瑚，有些诧异地说道：“哇，你原来有头皮这种东西吗？”
怎么没有头皮了？火山头就不能有头皮吗？？
漏瑚的火山头当即喷出了直冲云霄的白气，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教训真人的时候，真人嘴角带着兴奋的笑意，站起来制止了他的行为。
“你不要以为我会被你骗到！”
真人完全没有搭理漏瑚的意思，他的目光越过漏瑚的头顶，停驻在了一个老者身上。
又来了一个咒术师。
他最喜欢咒术师了，和咒术师交战总是让他受益匪浅。
随着真人兴奋到颤抖，漏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立刻转身看向真人看着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正在向他们走来的老者。
他忍不住讥讽道：“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老者和他们之间的路程不算长，因此没过多久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好啊，咒术师先生。”
真人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看到了心爱之物一样：“你是来杀我的吗？是吧是吧？”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老者双手背在身后，如不将他看在眼里般说道：“在你死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想知道什么？”
“谁一直在帮你？”
“嗯……”他摩挲着下巴，“好像叫三崎真嗣吧。”
他对说出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他是彻头彻尾的咒灵，完全不在意人类的道德观，他对即将到来的交战感到兴奋，因此看在即将到来的交战面子上，他愿意和这个能给他带来乐趣的玩物多说两句。
“还有吗？”
他眨眨眼：“没有了哦。”
他面前的老者，赛巴斯·蒂安，微微颔首：“好了，你可以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像火山，漏瑚的脾气和火山一样一点就炸，意识到老者完全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他的火山头冒出了红色的火星：“区区人类，不知死活。”
他要让这个人类清楚地知道，“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然而在他动手前，真人开口道：“漏瑚，不准动手，他是我的。”
“你凭什么命令我？”
“就凭没有我，你什么都找不到。”
真人收敛了笑意，他不能让漏瑚动手，这可是难得的玩物，如果漏瑚动手，直接烧成灰烬，他就玩不了了。
漏瑚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伴随着一阵喷气的声音，他退到了真人身后，他并不认可这个说法，他作出让步退到真人身后，纯粹是因为不想在人类面前闹矛盾。
比起心中隐隐的胜负欲，他更不想让人类看他们的笑话。
“好了，咒术师先生，”在漏瑚作出让步后，那双异色的眼睛看向赛巴斯·蒂安，“我们现在可以谈谈谁死的问题了。”
花坛旁边到处都是人，面对时不时地停驻在他身上，似乎在疑惑他在和谁说话的目光，赛巴斯·蒂安开口道：“这里不方便。”
这里的确不方便，他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抱着这样的想法，真人和对方达成了合意，接着在你追我赶的追逐中，他们很快就赶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在踏入工厂的瞬间，赛巴斯·蒂安一跃而起，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一道攻击，并顺势跳到真人延长的手臂上，狠狠地砸了这条手臂两三下。
他其实想再砸几下，谁料在骨头断裂后，真人扯断了自己的手臂，而且几乎是在扯断的下一秒，断臂处就迅速地长出了新的手臂。
这个咒灵的自我修复能力……
赛巴斯·蒂安微微皱了皱眉，实在是有些过于惊人了，所幸他不是只身前来。
第八十八章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 闪过阵阵难以察觉的红光，随着红光逐渐隐没于身体之中，脆弱的皮肤顷刻间变得如钢铁般坚硬。
一个裹挟着劲风的拳头, 绕过变成了两把长刀的双臂，将双臂的主人真人砸到了, 距离自身十几米处的墙体中, 在这种堪称恐怖的巨力作用下，陈旧的墙皮大片大片地掉落了下来。
看着深深嵌在墙体中的真人, 漏瑚本来就大的独眼瞪得更大了，区区人类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穿过有些遮挡视线的粉尘, 他疑惑地盯着墙体中的真人, 他不理解怎么没有动静，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类此时正在走向真人。
这是……
晕了还是死了？
就在他想要过去帮忙的时候, 两条延长的手臂倏地伸出来, 顷刻间到达了赛巴斯·蒂安面前。
在身体变形的情况下, 真人发动不了“无为转变”, 但不变形的话又碰不到对方。
因此他需要抓住赛巴斯·蒂安，借助他们之间的作用力，将自己送到对方面前，再解除身体的变形, 发动“无为转变”。
和漏瑚想的不同，他其实是在等待时机，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之间的距离刚刚好, 根据他前面的观察来看, 现在的距离对方很难反应过来。
然而现实总是多变的，他前面的观察并不准确, 赛巴斯·蒂安还没有使出全力，这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者，真正的反应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他被反将了一军。
真人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鼻青脸肿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晃晃悠悠地和重力拉扯了几秒，最终不敌重力踉跄着跌到了地上。
“你比之前来的那几个咒术师强。”
嘴上这么说着，他暗示性地看了一眼漏瑚，他喜欢的是在交战中成长，不是明知不敌还傻乎乎地上去送死。
在收到暗示后，漏瑚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果然还是他更靠谱。
就在他准备烧死这个人类的时候，他发现真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在发现有些不对的下一秒，他的头顶上传来了微凉的温度，紧接着看到了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
他的头颅被扯断，随意地抛向半空，随着呼呼作响的风声，落到了一个白毛手中，和这个白毛面对面对视。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白毛，他不怎么理解现在的情况，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摘去了头颅。
白毛，五条悟，捧着漏瑚的头颅，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然后露出了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看上去，很普通的样子。”还以为会更强呢。
在七海建人向高层汇报了相关信息后，高层对这个世界上存在能沟通的咒灵感到震惊，出于担心这种咒灵可能会影响到自身的不安，高层对两所高专都下了命令，命令两所高专派人追查。
因此在接到了见雀的电话之后，他过来和赛巴斯·蒂安见了一面，又因为想看看赛巴斯·蒂安的实力，他没有立刻出手。
没想到正在和对方交手的咒灵，比他想象的要弱得多，看不太出来。
这么想着，他转起了手中的头颅，按照他自己的想法的话，他想直接祓除这两个咒灵，但他得把这两个咒灵带回去交差。
被当做球转的漏瑚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此时满脑子的“士可杀不可辱”。
在他的头顶转到，正对着五条悟的方向时，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然后头顶上的火山口瞬间喷出了一道，在他的认知中能够烧死任何人类的火焰。
然而随着火焰的消散，他看到了一张笑脸和一句夸奖。
“你很有胆色嘛。”
怎，怎么可能？！
漏瑚震惊地看着毫发无损的五条悟，硕大的眼球在两秒内就布满了血丝，对失去了身体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强的杀招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毫无作用？？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你是谁……”
在他现在的思维中，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他更想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强的人类。
“你太弱了，不想回答呢。”
五条悟看向正在不远处交手的双方，完全没有将目光分给漏瑚的意思。
漏瑚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
在受到铁拳击打的同时，真人抽空观察着四周，他打算找机会逃跑了，他不想就此死在这里。
至于失去了身体的漏瑚……
想到这个难得的同类，他心中升起了几分犹豫，他很想救可是实在救不了，他的实力比漏瑚的实力弱上些许，连漏瑚都被那个人类秒杀了的话，他就算上去拼命也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更何况那个人类似乎并不想杀死漏瑚，他现在逃跑再徐徐图谋营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老爷爷，需要帮忙吗？”五条悟拔高了声音。
听到这道隐隐带着雀跃的声音，赛巴斯·蒂安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就在这停顿了一下的间隔中，真人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机会。
他在这一秒的间隔中，跑出了二三十米开外，而且还在不断向外跑着。
他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溢了出来，这里虽说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但不是说就完全没有人类了，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不远处住着几个拾荒者。
这群咒术师不是最讲究正义了吗？
有那几个拾荒者的性命以供威胁，他逃跑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不枉他把那个人类老头引导到这里来。
不过他原本的打算是，拿那几个拾荒者的性命，威胁那个人类老头捅自己几刀之类的。
赛巴斯·蒂安没有追赶，而是朝着五条悟说道：“谈不上帮忙，这两个咒灵是你的任务。”
那位大人跟他说过了，问完问题之后不用再管，五条悟会带走这两个咒灵，他纯粹是看不过眼这两个咒灵，随意杀害普通人的行为，所以动手纾解纾解情绪。
如果非要说谁在帮谁，是他在帮五条悟才对，恩情是最难报答的东西，不管五条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不会承下这份恩情。
看着神色严肃、身形板正的赛巴斯·蒂安，五条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目送着五条悟离开，在原地伫立了一会之后，赛巴斯·蒂安掏出了手机。
…………
昏暗的地下室里。
“大人，属下还需要继续待在九州吗？”
“不需要了。”
手机亮起的屏幕照亮了青年苍白的侧脸，“不过你可以在那边休个假，听说那边有很多不错的美食。”
砰——砰——
一只独腿的咒灵，扛着两捆沉重的钢筋，蹦跳着跳在了青年面前。
青年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指向了他右侧那条泥土外露的通道，独腿的咒灵随即朝着那条通道前进。
听着手机里不断传出的杂声，手机另一端的声音说道：“看来您采用了属下的提议，”停顿片刻，他继续道，“属下暂时不想休假，想在地下室里监工。”
“这些咒灵并不会听你的话。”
“那属下就像您那样，把它们全部打一顿。”
“何必多此一举呢，赛巴斯。”
青年说到“赛巴斯”时，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手机另一端的赛巴斯当即心中一紧，因为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喜是怒，他踌躇了一阵才试探性地说道：“属下喜欢这么做。”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轻笑，在听到这声轻笑的瞬间，他立刻就放松了下来：“属下这就去订机票。”
觉得赛巴斯还挺可爱的见雀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主动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了袖子内部的口袋里。
他抬眼看了下四通八达的通道，这些咒灵的效率比他想象得要高得多，没想到它们能在一夜之间挖出地下室并打通足足五条通道。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咒灵了。
赛巴斯前段时间向他提议，在附近的森林里挖个地下室，用来关押胆敢招惹“魑”的敌人，或者组织内部可能出现的叛徒，不管是刑讯逼供还是限制自由，赛巴斯说的这个地下室都会很好用。
因此他自学了建筑方面的知识，开始指挥自己以前打服的咒灵，建造这个类似地下监狱的地下室。
这些咒灵任劳任怨，而且干活的速度很快，但有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毕竟是不能正常沟通的咒灵，建造出来的效果估计不怎么样。
或许他应该抓两只聪明的咒灵。
这么想着，他莫名想到了那个火山头……
“算了，已经被带走了。”
他喃喃了一句，接着走向了某条通道。
地下室里还没有通电，此时仅仅只有三四根蜡烛以供照明，在不足以照亮这间地下室的情况下，他眼中微弱的跳动的烛光，随着他的走动渐渐熄灭了，他随之隐没于黑暗之中，恍惚间和黑暗融合在了一起。
“啾——”
在即将踏入通道的时候，在听到这道声音的刹那，他身上由黑暗带来的阴冷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雀转身接住了向他扑来的白团子，跳动的烛光因为转身回到了他眼中，将近凝成实质的温柔笼罩在了白团子身上。
他用食指点了点白团子的脑袋：“怎么了？不睡觉了吗？”
因为不放心白团子独自待在院子里，他在地下室的墙壁上订了一个架子，让它睡觉用，他原本以为它还要再睡一会，就打算先去每条通道里看看。
“啾啾。”
白团子扑腾着，扑腾到了见雀的肩膀上。
见雀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白团子，然后带着白团子一起踏入了通道。
第八十九章
白团子憋足了劲, 想要挣脱这个怀抱，奈何这个钳制着它的怀抱，没有丝毫松懈下来的意思。
在锲而不舍地尝试了几次之后, 它放弃了这个没有希望的行为，转而仰头看向怀抱的主人见雀。
在仰头看着见雀的同时, 它用自己的脑袋不断蹭着见雀的手臂, 试图勾起它这个好兄弟所剩不多的良心。
然而和它想的完全不同，钳制着它的力道不松反紧, 挣脱的难度比之前更高了，它不由得叽叽喳喳了一阵, 接着一声不吭地待在了见雀怀中。
它, 骂累了。
看着自己怀中憋着脾气的白团子，见雀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白团子吃得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下去不利于身体健康, 因此在它想要偷吃的时候, 他只能通过这样的举措限制它的自由。
不能再吃了啊。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松开了钳制着白团子的怀抱。
钳制着自己的力道骤然消失，白团子却并没有趁机逃跑，而是继续安静地待在见雀怀中。
白团子的行为没有出乎见雀的意料，自他决定帮白团子减肥以来, 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他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在得到它控诉的小眼神后, 继续翻看起了小桌子上的书。
他此时翻看的这本书, 主要介绍了地下施工的注意事项, 单这本书就足足有四五厘米的厚度，而小桌子的桌腿旁边还堆叠着至少半米高的书。
他那正在建设中的地下监狱, 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他需要在今天看完这些书，并把这些书的内容记在脑子里，然后通宵写份施工方案交给赛巴斯。
再然后……
明天早上带白团子去那个游乐园玩。
他原本和白团子说的是上上个礼拜的周末，因为那两个咒灵的事情耽搁了，幸好他当时是人类的形态，白团子听不懂他说的话。
至于那个咒灵口中的“三崎真嗣”……
见雀翻过书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在宇智波鼬上次和夏油杰会面的时候，夏油杰提起过这个已经失踪了的男子，甚至出于对奇犽的重视，主动拿出了这个男子在盘星教里的档案。
在得知赛巴斯前往了九州之后，宇智波鼬告知了赛巴斯相关情况，其中就有他和山本武最近才在京都附近调查到的，充斥着“三崎真嗣”这个名字的事情。
因此赛巴斯当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确认那些事情的真实性，否则谁又会那么简单地相信一个咒灵说的话呢？
算了，鼬君，和山本君，都会追查的。
再不济还有能干的五条君，帮助他的势力，和帮助他本身，没有什么差别。
在他的思维渐渐发散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无良的想法，他不由得感慨起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良心越来越少了。
感慨完他又重新翻看起了小桌子上的书，在书页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中，白团子慢慢睡着了。
随着它的呼吸趋于平稳，一块形似树叶的毯子，如有了生命般移动着，最终移动到了它身上。
…………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掉在地上，袋子里的东西随即散落了一地。
中午的阳光明亮而灿烂，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在室内形成了斑驳的光影，其中有一颗鲜红的苹果，跨过数片或深或浅的光影，“咕噜咕噜”地来到了吉野顺平脚边。
因为工作的地方离家近，吉野凪每天中午都会回家休息，虽然家里每天都是空荡荡的，让她缺失了几分归属感，但还是在家里休息更舒服，没想到今天回家会看到自己的孩子。
吉野顺平捡起滚到他脚边的苹果，有些茫然地说道：“妈妈，你怎么了？”说着他走到吉野凪身旁蹲下，一手拿着地上的袋子，一手往袋子里装掉出来的东西，“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顺平！”
“啊，妈，妈妈……”
面对吉野凪突如其来的拥抱，吉野顺平脸上泛起了红晕，当然不完全是因为害羞，今天的母爱实在是太沉重了。
“妈妈，喘，喘不过气了……”
这个怀抱好温暖，和他记忆里一样温暖，他其实可以直接挣脱，但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舍不得。
听到吉野顺平断断续续的声音，吉野凪连忙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接着在吉野顺平呆滞的目光中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厨房，仅仅留下了一句：“顺平，我先煮饭，你捡完拿过来。”
他好像，被短暂地爱了一下。
吉野顺平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要叫住吉野凪，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吉野顺平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的吉野凪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她低估了自己对吉野顺平的思念，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情绪。
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同意吉野顺平转学，至少也要和吉野顺平相处两三个礼拜再同意。
过了两分钟左右，吉野顺平将袋子拿到了厨房，此时的袋子又是之前那副鼓鼓囊囊的样子了。
他将袋子放到水槽旁边，准备清洗袋子里的果蔬，帮他母亲吉野凪打下手，但吉野凪却制止道：“你出去吧，我下午还要上班，你在这里会影响我的效率。”
她倒不是在瞎说，的确会影响她的效率，她会情不自禁地时常看看自己的孩子。
吉野顺平：……
“快出去。”
面对他母亲的催促，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听话地离开了厨房，在客厅的沙发上摊成了一滩。
他今天好累。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眼前渐渐浮现了今天早上的场景。
今天早上五条悟不在，他被一个陌生人请到了那间房间。
红黑相间的光影，围绕着他的屏风，映在屏风上的身影，以及自屏风后传来的话语，交织成了一个可怕的旋涡，一个仿佛要吞噬他的旋涡。
“宇智波鼬是一个危险分子，一个危险分子有同伴、有组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咒术界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动荡。”
“很巧合的，我们知道了你和他有一定的联系……”
“吉野顺平，咒术界需要你的帮助。”
……
鼬先生背后竟然有组织吗？
说什么需要帮助不帮助的，明明鼬先生的弟弟就在高专上学，为什么还要特意让他打探情报呢？
吉野顺平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最后那段暗含警告的话语，他恐怕还真的以为那群老家伙在请求他的帮助。
他不可能背叛宇智波鼬，所以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但在他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后，他们说暗网上有一个他母亲的悬赏，而他们好心地帮他去除了那个悬赏，希望他懂得知恩图报。
“当我是傻子吗？”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明明就是在威胁他，逼迫他“知恩图报”。
咒术界有一个只存在于网络上的黑市，也就是那群老家伙口中的暗网，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悬赏，他那两个时常浏览暗网的老师，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宇智波鼬都会告诉他。
可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作出反抗。
除了不敢作出反抗之外，他甚至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担心他母亲会因此遇到危险，他唯一敢做的事情就是请假回家。
“高层……”
他咬牙切齿地喃喃道：“怪不得五条老师那么讨厌你们……”
最近诞生了很多咒灵，所以他做了很多任务，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他的眼皮慢慢合起，遮住了那双深橄榄绿色的眼睛。
在吉野凪做完饭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躺在沙发上睡觉，还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吉野顺平。
瘦了好多啊。
宗教学校里的课程这么辛苦的吗？
她小心地走到沙发旁边，想要摸摸吉野顺平的脸蛋，但就在她感受到温热的下一秒，刚刚还在睡觉的吉野顺平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不由得怔了一下：“顺平，你现在这么容易醒了吗？我记得你以前的睡眠很好的。”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下，警惕性超高的吉野顺平，开始在脑子里编造理由：“这个，这个其实，我没有睡着啦。”
“是吗？”
吉野凪狐疑地看着吉野顺平：“你刚刚的样子不像是没有睡着啊。”
身为一个母亲，她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她几乎能确定是她的触碰惊醒了吉野顺平。
“真的，我没有睡着。”
吉野顺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早知道说现在的睡眠不好之类的理由了。
“好吧，过来吃饭吧，”吉野凪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顺便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回来了。”
她看出了吉野顺平的紧张，知道对方在隐瞒一些东西，不过她是一个开明的，没有控制欲的母亲，如果自己的孩子想要隐瞒，她自然不会继续过问，因此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转移到的话题，正是吉野顺平最不想提起的话题。
第九十章
吉野母子围着桌子相对而坐。
此时的吉野凪恢复了往常那副略带散漫的样子, 在那个拥抱过后，她纾解了对吉野顺平的思念，不再那么情绪外露了。
“你要是提早告诉我, 我就能准备你爱吃的东西了。”
“没关系，这些我也爱吃。”
吉野顺平和吉野凪长得很像, 都是没有攻击性的长相, 五官清秀柔和，看着这副和自己相似的眉眼, 吉野凪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感慨地说道：“我的顺平, 长大了啊, 转眼间我都老了。”
“妈妈，你才三十多, ”吉野顺平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明明还那么年轻, 不要说得好像上了年纪一样。”
吉野凪伸出双手, 给吉野顺平掰着指头计算：“三十多，还有四五年，马上就要四十多，四十多马上就要……”
她脸上没有对年龄的焦虑, 只是喜欢和自己的孩子瞎扯而已，而吉野顺平显然是知道他母亲这个爱好的。
吉野顺平：……
沉默了一阵，他开口道：“妈妈, 吃饭吧, 饭菜要凉了。”
瞎扯扯远了的吉野凪应了一声, 吃了几口后突然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回家了？我记得离你放假还有很长时间。”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
吉野顺平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暗色。
“最近有些疲惫，所以请假了。”
“疲惫？哪方面的肆.4？新同学不好相处吗？”
吉野凪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记得吉野顺平之前那个学校，就有几个不好相处的同学。
其实那已经不是不好相处，而是真真切切地霸凌了，吉野顺平当时并没有细说，因此她不了解具体情况。
“不，不是。”
吉野顺平连忙抬眼看向吉野凪，他不希望乙骨他们被误解。
“我在那边交到了很多朋友，就是……”他咬着嘴唇，重新垂下了眼帘，“毕竟是宗教学校，这种学校里的课程，我以前没有接触过，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他其实不想说谎，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将真实情况告诉对方。
“这样啊。”
吉野凪听完松了口气，她的孩子比较内向，能交到朋友就好，课程总能跟上来，她相信她的孩子。
接着吉野母子安静地吃起了饭菜，而吉野顺平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吃了。
见吉野顺平放下了筷子，吉野凪不由得劝道：“顺平，再吃点吧，至少把虾仁吃了。”
迎着他母亲期待的眼神，他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最终在他母亲的注视下，他吃光了桌子上的饭菜。
吉野凪做的饭菜向来很合他的口味，不是说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满怀着家的味道，让他感到温暖安心。
今天早上的事情沉重地压在心头，在这样的压力下，他没有什么胃口，否则就算吉野凪不要求，他也会吃光。
在吉野凪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吉野顺平开口道：“妈妈，我来收拾吧，你赶紧休息。”
“不用，你难得回家，而且……”
吉野凪沉吟了一阵，接着不赞同地说道：
“你不是说因为课程疲惫吗？没有带课后作业吗？比起收拾这些东西，你还不如去做作业。”
“如果不做作业，跟不上学习进度，请假结束岂不是更加疲惫了。”
课后作业……
吉野顺平沉默了，高专有这种东西吗？
除了偶尔需要撰写下任务报告之外，他好像连作业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不，不对。
好像高年级的学生有作业。
或许是因为他和乙骨他们还不到需要做作业的年级？
高年级的学生：微笑.jpg
“顺平？”
听到这道带着疑惑的嗓音，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妈妈，我收拾完再做也一样。”
吉野凪和吉野顺平僵持了十秒左右，母子双方都希望对方休息，最终吉野凪败下阵来。
“好吧，败给你了，不过晚上就我来收拾，你不.准.跟妈妈抢哦。”她在“不准”上加了重音。
吉野顺平迟疑地点了点头。
“真乖，”吉野凪拍拍吉野顺平的肩膀，“去吧，妈妈先午睡了。”
“记得盖毯子。”
“知道啦，顺平比我更像妈妈呢。”
“哪有。”
吉野顺平脸上泛起了红晕，接着迅速地端起碗筷，走进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刻意放轻的声响，吉野凪躺在沙发上，幸福地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睡梦中。
她这辈子唯一不会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她的孩子吉野顺平。
…………
在吉野凪去上班前，吉野顺平假装在做作业，在吉野凪去上班后，他冲个澡就出去跑步了，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任务，往常这个时间就是跑操的时间。
和他几个同学比起来，他不是什么天才型的咒术师，必须不断努力才能赶上他们。
跑了三四圈，他有些沮丧地垂下了肩头，他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今天早上的事情。
咯吱咯吱——
就在他看着地面怔怔出神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响，而且似乎正在向自己靠近，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
迎面走来了一个大叔。
这个大叔四十岁上下，穿着花衬衫和条纹沙滩裤，嘴角不知道沾了什么酱汁，看上去有些过于邋里邋遢。
他当即心中一紧，不是因为对方的邋遢，而是因为对方的肩头，蹲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咒灵，并且这只咒灵嘴里还在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刚想上去不经意地解决这只咒灵，就看到大叔掏出一块，似乎是石头的东西，递到了咒灵嘴边，然后咒灵吃了。
吃了。
……？什么鬼？？
他呆滞地站在原地。
而大叔则哼着歌，带着咒灵路过了他，并走进了他家隔壁的公寓。
轻快的曲调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在一开始的呆滞过后，吉野顺平的眼神冷了几度，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
大叔是咒术师，而且是高层派来的咒术师。
不过这个念头并不如何强烈，因为这个邋里邋遢的大叔，看上去真的不像样。
对大部分咒术师来说，假如对方没有调动咒力，就很难分辨对方的身份，身为一个高一的学生，他暂时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分辨不了这个大叔的身份，不能确定是不是咒术师。
怀着隐隐的担忧，以及对高层的不满，他又跑了两圈才回家冲澡。
叮咚——
叮咚——
“来了！”
掐准了时间，刚好冲完澡的吉野顺平跑向了门口。
在他打开门的刹那，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伴着落日的余晖映在了他眼中，傍晚带着凉意的微风吹来，他那因忧虑而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顺平啊。”
吉野凪献宝似的举起了怀中的袋子：“看到了吗？晚上吃火锅哦～”
她买了一大堆火锅食材，因此没有空闲的手掏钥匙，否则她就直接自己开门进来了。
“啊？噢噢，”吉野顺平慢半拍地点了点头，“给我吧，妈妈。”
吉野凪一边把怀中的袋子递给吉野顺平，一边装作有些难过的样子：“什么嘛，顺平的反应好冷淡，还以为会很开心呢。”
吉野凪提着沉重的袋子，吉野顺平提得异常轻松，面对他母亲夸张的表演，他故意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好冷淡的。”
看着提着袋子走远的少年，吉野凪微微睁大了眼睛，顺平开朗了许多呢。
这是好事。
这么想着，她笑着走进了玄关。
在厨房里准备火锅食材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吉野顺平打下手，她买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是下午6点，拒绝的话可能晚上8点都吃不上。
“那个，妈妈……”
“嗯？怎么吞吞吐吐的？”吉野凪在香菇上切着花刀。
“你看到过一个有点邋遢的大叔吗？”
“有点邋遢？”吉野凪抬眼看向吉野顺平，“你这个形容，我不好办啊。”
“头发油油的。”
“还是不好办。”
“比我高，比我胖。”
吉野凪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吉野顺平放松了许多：“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
他想通过吉野凪的反应，来确定他们之间有没有交集，至少吉野凪没有立刻想到那个人。
那个人的确有点邋遢，不过……
吉野凪不禁笑出了声：“你直接说最后那句不就好了，怎么还铺垫这么多？”
“就，就脑子一下子僵住了。”
“傻孩子。”
听着身侧传来的笑声，吉野顺平埋头择菜，红晕爬上了耳朵尖，这不只是因为羞涩，更是因为羞愧，他今天骗了他母亲好几次。
“对了，妈妈，他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前段时间搬过来的，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大约在半个月前。”
……
被怀疑的大叔此时正在自己家里大口吃肉，他是一个三级咒术师，因为想要退休，所以就退休了。
“不用天天面对危险，实在是——”
大叔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肉：“太爽了哈哈哈哈哈哈！”
大叔就是普通大叔，哪怕当过咒术师，也是普通大叔。
高层的确想通过控制吉野凪来逼迫吉野顺平，但担心逼得过紧会造成相反的效果，因此暂时还没有实施。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