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安婧兴冲冲跑过去, 上下扫了眼干干净净的儿子。
就这个距离,还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浓烈的沐浴露味。
对,很浓烈。
安婧揉了揉鼻子:“你不会把一整瓶沐浴露都用了吧?”
时景亦两眼一翻, 扶着脑袋爬上床:“头晕,头好晕……妈我再睡会。”
就这样吧。
装死。
“等一下!”安婧揪住他, “头发还没干呢, 去吹干了再睡。”
时景亦细细应声,慢吞吞地去吹头发。
等他头发吹干, 安婧把酸梅汤端过来,亲眼盯着他喝。
“胆肥了?国外调的烈酒也敢喝, 伤了胃怎么办?”
安婧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本想说他两句, 但见他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下来。
她柔声又问:“为什么喝酒?遇到烦心事了?”
时景亦没有回应,手里一直抱着那碗酸梅汤, 一口一口细细地咽。
好吧。
儿子长大了, 有事情都不让当妈的知道。
安婧无奈地叹了口气, 身子靠在墙上:“好羡慕陆太太,她儿子什么都告诉她,上次在幼儿园被欺负了,回家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时景亦依旧抱着碗在喝酸梅汤, 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用余光悄悄瞟她。
能拖一分是一分。
安婧继续羡慕:“还有王太太,每天都在朋友圈晒她和儿子的日常, 上周她儿子给她做了张小贺卡当礼物, 好漂亮。”
安婧看他还在装聋没有反应。
生气了,不理儿子了。
安婧转身就走。
见她离开, 时景亦一不留神喝猛了,剧烈咳嗽起来。
“哎妈,咳咳咳……”他连忙叫住安婧,“我刚才在喝汤,你等我喝完再说啊。”
安婧见他咳得泪光花花的样子,立即停下来等。
“你说。”
时景亦缓了缓。
“喝酒是我不对,对不起。”
安婧:“我没有让你道歉,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喝酒?遇到什么事了吗?”
“就是……”
时景亦怔怔地看她,手里捏着碗,指甲盖摁到发白。
“我听说你们要离婚了。”
“就因为这个?”
时景亦没有回答。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他的心不好,不想让妈妈看到坏掉的那一部分。
安婧理解他的做法。
原生家庭原因,时景亦注定要比同龄段的孩子更加懂事,也更能坦然面对父母离婚的事。
但也正因如此,他将难过都藏起来,久而久之,会想借助一些外界的刺激和麻痹,将那些烦恼暂时忘却。
“那你希望我们离婚吗?”安婧慢慢走近,将他低垂的脑袋扶起来。
时景亦没有回答。
“小亦,一个家庭会组合也会分裂,父母只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等你以后长大了出去接触社会,也会遇到你的另一部分。”
时景亦目光沉下来。
所以,她这是在提前告别?
“但是呢——”
安婧话锋一转:“在你有实力面对另一部分之前,妈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如果有一天我跟你爸真的分开了,我会把你带走,你妈现在可是小富婆诶。”
时景亦并没有特别开心。
“《离婚协议》你看过吗?我看过,时以泽定的最后一条,是你不能来看我。”
安婧愣住。
为什么不让原主去看儿子?
时以泽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他敢!”安婧掀起袖子,“我跟他打官司!”
时景亦更难过了:“他真的敢,他的律师团队很厉害,我们打不赢他的。”
安婧不想让儿子一直陷在里面,决定还是说出实情:“那我直接跟你说吧,其实,你爸最近有点反……”
反春?
算了,在孩子面前还是别说这么多了。
安婧:“……有点反常,他突然又不同意离婚了。”
时景亦:“什么?”
安婧:“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没时间找新伴侣谈恋爱。官司打不赢没关系啊,妈再耗他一两年,总不能你成年了还用法律栓着你吧。”
时景亦现在脸上只有惊,没有喜。
安婧继续:“哎说到这个,昨晚你喝醉了,还是他背你回来的呢,有印象吗?”
时景亦:昨晚……昨晚……
昨晚他做了坏事。
时景亦脸色骤然苍白,神情恍惚地走向床边。
安婧一路跟着他,继续问:“话说儿子,你为什么让我去你爸房间?”
时景亦:?
什么?
时以泽的房间??
他立马转过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安婧。
“那是时以泽的房间??!!”
“是啊,干嘛这么激动?”安婧翻出聊天记录,把昨天他发的那几段拿出来,“1501,你爸房号啊,你不知道?”
时景亦:……
安婧见他表情凝住,自己也跟着疑惑起来。
怎么?难道儿子真不知道他爸也在这艘游轮上?
时景亦僵硬地坐了下来。
原来,昨晚看见一只手把妈妈拉进房里,是时以泽而不是别人。
是时以泽啊……
他是来跟妈妈谈离婚的吗?
不对,前面说过他不同意离婚。
……那,他打我妈了?
时景亦焦急问:“你受伤了没?他打你没有!”
安婧:“啊?”
安婧:“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你爸他……以前打过你吗?”
时景亦松了口气,摇头:“他没打过我,但我看新闻里说,有很多丈夫不爱自己的妻子,脾气不好,会家暴。”
父母的感情状态好不好,这个家会不会散,孩子都能感应到。
他只是不说罢了。
安婧坐在他身旁笑笑:“没有啦,你爸没有打我,而且他还欠我二十亿——”说偏了说偏了。
安婧清清嗓子另道:“那你呢?你脾气也不好啊,那你以后会不会家暴?”
时景亦目光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对嘛,我儿子怎么可能家暴,我儿子撒起娇来可乖啦~”
时景亦:???
安婧眼睛坏坏地弯成月牙:“儿子,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吗?”
时景亦愣住。
一幕幕画面像胶片似的地从脑中闪过——
时景亦迅速甩掉拖鞋爬上床,脑袋深深埋进被子里。
“没有,不记得。”
那不是他,那一定不是他,他一定是被鬼附身了,嗯对是鬼。
安婧知道他害羞,也没有继续逗他。
“好啦,收拾收拾起床,我们去吃点东西,你奶奶请客哦。”
哦对,还有奶奶,奶奶也来了。
奶奶也看到了吗……
时景亦没脸见人了,把脑袋埋得很深:“不去,我不饿。”
“我们明天就要回家了,不跟奶奶打声招呼吗?”
安婧等他回应,最后只等来他伸出一只手,隔空挥了挥:“奶奶再见。”
安婧被儿子逗笑,又突然想起件事,立即从包里把乔淑棠给她一沓钞票拿出来,
“来儿子,分钱!”
时间来到第二天。
安婧收拾好行李,刚打开门,就看到时以泽的保镖守在门外。
保镖:“太太,先生邀请您和少爷去楼上吃饭。”
正好时景亦那边也开门了,门口的另一个保镖也说了同样的话。
时景亦当即拒绝。
安婧听到声音,也婉拒道:“不用了,我知道他挺忙的,我们马上回国,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行。”
保镖:“太太,先生特地把工作都推到下午,就为了等您和少爷。”
“你等会儿。”
安婧又看了一眼儿子——
时景亦:“你告诉时以泽,我不上他的桌。”
安婧回头对保镖尴尬一笑:“你也听到了,小亦说不想去。”
刚走一步,保镖又伸手将她拦住:“先生说了,如果少爷不去,那太太您一个人去。”
安婧:?
诶哟,他是皇帝?
那皇帝赶紧把二十亿还我好吗!
“不,我赶时间。”
“太太!您还是去吧……对不住了太太!”
安婧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行李箱就被保镖迅速抢走。
安婧:老娘这暴脾气。
安婧:“非要这样吗?行,那等船到码头的时候,你让时以泽亲自把行李箱给我送来,谁都不能帮他!”
保镖懵了,正想解释什么,接着又被大包小包地砸过来。
“太太、太太别生气!您别生气啊!”
安婧撂完行李一身轻松,叉着腰走了。
保镖赶忙把地上的大包小包全部捡起来。
另一个保镖也苦着脸走过来:“你干嘛呢?”
“太太……太太让先生给他提行李。”
“哈?给她提行李??”
怎么可能!
先生连自己的行李都不提,怎么可能会去给她提行李!!
码头。
乘客们陆陆续续离船。
人群中,手拿两个行李箱的时以泽尤为显眼。
作为华国最年轻的企业家之一,他雷厉风行,气质高贵。
同船的乘客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能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感受到他居高临下的气场。
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提行李的!
身后的保镖倒像两个白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去帮忙却又不敢。
很快,时以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行李箱递给了安婧。
游轮上。
国际巨佬们举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开始用英文吃瓜。
——他是不是妻管严?
——但听说时太太并不招他的喜欢。
——可我觉得他看时太太的眼神,有一种春光明媚的感觉。
——可恶,有空泡老婆,没空跟我签合同!难道他真的喜欢这个女人?
只有旁边的助理叹息一声。
是不是真的重要吗?一切都是表象,唉。
助理一边叹气,一边举着望远镜继续看。
突然,手肘被什么人碰了下。
助理:?
只见乔淑棠站在旁边,依旧一脸严肃:“望远镜借我。”
“好的好的!”助理双手递上。
这边,时景亦看到时以泽过来,下意识拉上妈妈准备先走。
“哎哎!我行李在他手上呢!”安婧把他抓回来,“给你爸打声招呼?”
时以泽正好在他们面前停住。
安婧:“来啦!”
就在安婧伸手之际,时以泽迅速将两个行李箱往一旁推了半寸。
时以泽:“我有事问你。”
安婧想了想,他应该要问上午为什么拒绝吃饭吧?
“刚才我有点忙,都来不及吃饭。”安婧随便编了个借口。
“不是这个事情。”
“那你是?”
旁边的时景亦早没耐心了,抱着胳膊说:“妈,飞机要晚点了。”
时以泽:“不是晚上七点的航班么?”
“你又查我们!”时景亦满脸不高兴。
时以泽冰冷地扫了他一眼。
安婧赶忙挡在儿子身前,笑嘻嘻地:“老公你有事就说嘛,我等你两分钟。”
而时景亦两秒都不想看他,甩了胳膊就走。
“小亦!你别乱跑!”
安婧想追上去,刚要迈腿,手腕却被时以泽抓住。
时以泽:“你到底是谁?”
安婧没心思跟他掰扯,一边盯紧儿子的背影一边说:“我是你老婆!”
时以泽:“不对。”
安婧咂嘴。
蠢老公,白捡个漂亮老婆还不满意?
她不耐烦地补充:“好好好,我是你的心肝你的宝贝可以吗?”
时以泽:……
他闭嘴了。
安婧焦急到跺脚:“老公我们先走了啊!回去联系!拜拜哦~”
溜了溜了!
游轮上,乔淑棠看到这一幕,气得把望远镜扔回助理手中。
这都不追?没出息!
这边,时以泽怔怔地望了她几秒。
忽然大喊:“安婧!”
安婧立即停住,扭头一看,才发现行李箱还没拿。
她站在原地,朝时以泽勾勾手指。
我不来,要来你来。
时以泽收到信号,唇角扬了扬,整张脸变得格外光彩。
他吩咐保镖去守时景亦,之后,双手分别提起行李箱的拉杆,朝她快步走去。
安婧刚伸手准备接行李,却又再次被她躲闪。
时以泽:“你给我两分钟,现在才过了一半。”
安婧:?
不愧是时董事长,安婧为你鼓掌。
安婧:“好,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时以泽:“没有。”
“那,我们就这样干瞪眼一分钟?”
“还有更有趣的事。”
“什么事?”
时以泽:“你知道外国人为什么开明吗?”
安婧:“不知道。”
时以泽上身微曲,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们可以在码头……”
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
安婧下意识凑近,突然后背一紧,一只大手将他揽到身前。
瞬然间,两段身影紧贴到一起。
异国的光辉独照在他们身上,美得窒息。
周围游客见到这一幕,纷纷鼓掌起哄,有的情侣见了没忍住,也开始当街秀起恩爱。
外国人之所以开明,是因为他们可以在码头肆无忌惮地接吻。
在每一次分别时、重逢时、愉悦时、难过时。
亲吻对方,彼此相拥。
时以泽缓慢与她分开,眼神多了几分柔情。
“时太太,等我回来。”
安婧目送他回到游轮。
抿了抿余温尚存的唇。
真能耐,又欠她一百万-
国内。
世界著名摄影师的微博上,传出了一张二人在阳光下亲吻的照片——
摄影师尼尔V:【Y国码头的一对情侣,非常nice[图片]】
这张照片直接轰动了整个商界圈和豪门圈。
[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不是时以泽吗!]
[时以泽跟她老婆??怎么会?]
[时太太不是不受待见吗?为什么突然和他在Y国吻上了?]
[@楼上 假的!上次乔淑棠都辟谣了,他们一家关系好得很!]
[时以泽和他太太?我真的惊呆了]
[我不信时以泽会吻女人,这张照片肯定是P的]
[我也觉得有点假,想想是时以泽更不可能]
……
此时宋依依正在逛微博,恰好也看到了这张照片。
什么鬼?这明显就是P的啊。
时以泽怎么可能跟他太太感情复合!
再说了,即便真的要吻,那也应该是吻她宋依依才对。
她宋依依才是时以泽未来的老婆,而这个时太太,不过是个心机城府的过客而已!
虽然这么想,但宋依依还是嫉妒得要命。
现在她住在华庭壹号,每个月都要跟尤余撒娇卖惨,才能要到下个月的房租,再不努力嫁进时家,外界都要喊她尤太太了!
那个穷逼怎么配得上她?
宋依依生气地快速敲着键盘。
宋依依V:[那个女的不是时太太,时太太应该在家带孩子才对,男人也不是时先生,时先生忙着呢。照片明显是P的,你这样乱P图,是在侵犯时先生的肖像权知道吗?]
……
刚点击发送,才发现自己没有切换小号。
宋依依头皮寒了一瞬,但仔细一想,用大号发好像也没问题?
毕竟她的言论三观很正,而且如果这个摄影师被时氏索要赔偿,说不定还是契机呢!
另一边,Y国。
助理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网络部总监的邮件。
内容正是摄影师尼尔拍的照片。
网络部的总监询问他,什么时候给摄影师发律师函。
实话讲,不光是网络部,甚至整个时氏集团,都不相信时以泽会光天化日亲吻别人,而且还是亲吻时太太。
谁都知道时太太根本不受待见。
就连助理也在犹豫。
当然,他揪心的不是什么时候请律师,他知道这张照片是真的,可正因如此,助理才觉得诡异。
助理和时以泽多年搭档,彼此什么秉性完全清楚,他深信时以泽的人品,更不可能前一天还在和别人,后一天又和时太太……
对,一定是压力太大了,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他要制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好,这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立马给网络部总监回复了邮件。
……
过了大概十分钟,时氏集团的官博转发了尼尔的照片。
时氏集团V:【感谢@摄影师尼尔 为时以泽先生和安婧女士拍的绝美照片!祝二位旅途愉快!百年好合![比心]】
官方下场,一锤定音。
商界小粉丝们磕疯了。
[啊啊啊啊真的是他们!祝长长久久!]
[我们在国内拼命挣钱,他在国外和老婆秀恩爱!]
[人在码头就亲上了,这是有多急?]
[原来时太太叫安婧,她一定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吧!]
[好年轻啊,我的妈,这颜值说是二十几岁我也信啊!]
[时太太!请你把他锁在Y国,别让他再回国,给我们小公司留点活路吧!]
……
这边,宋依依看到消息都气炸了。
安婧是给他下了什么迷药?时以泽为什么会亲她??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是自己用大号那样说了呀!
宋依依胆战心惊地点开消息,扫了一眼楼中楼的回复。
果然,全是骂声。
[宋依依?怎么又是这傻逼?]
[大姐,我求你别出来丢脸了行吗?]
[真是丢人,我为曾经关注过你而感到羞耻!]
[你是不是嫉妒时太太啊?上次尚义举办运动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你不是说时氏庄园是你的半个家吗?你怎么不回家天天在外面浪啊?]
[嘴脸这么难看?实名作死啊这是]
[@时氏集团 官方都点赞转发了,脸疼不疼啊宋依依]
……
宋依依看不下去了。
再看心脏都要不好了。
她赶紧删了这条评论,然后屏蔽所有人的消息。
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打这帮傻逼网友的脸!
Y国……
她未来老公是在Y国对吧!
宋依依立即给尤余发微信,本想撒个娇叫他帮忙买Y国的机票,结果消息刚一发送,就发现被对方拉黑了。
宋依依:……
天,一下子塌了下来-
安婧刚下飞机,就收到了陆太太分享过来的链接。
陆太太:【我们安园长厉害哦,出趟国还把老公给攻略了!】
安婧点开链接,看到了微博上的那张照片。
她淡定地退出界面。
这不算攻略吧,说多了都是钱。
安婧还是比较关心幼儿园的事。
她一回去,就开始和陆太太共同讨论招生的情况。
她们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幼儿园宣传这块,还需要再加把劲。
安婧在这里的关系不多,但好在人脉圈子足够精准,基本都是已经当过妈妈,和正准备当妈妈的女性朋友。
陆太太在宝妈群发了招生简章。
幼师们也不闲着,没事就出去贴贴海报,多招一个小朋友可以得到不少奖励呢!
就这么忙了几天。
景越幼儿园的招生办愈发热闹起来。
从第一天的10人咨询,到第三天的30人咨询,再到现在,满办公室都坐着待报名的家长,有时候人太多,甚至还排起了长队。
而且她们身上都有同一个特点——
有钱,非常有钱,基本都是达官贵族。
甚至还有外国家长,特地从国外飞过来给孩子报名的,就指名要上景越幼儿园。
安婧有些懵。
陆太太更是惊异,因为来报名的家长她基本都不认识。
安婧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也顾不上吃饭,很多外界消息都是陆太太告诉她的。
今天安婧忙到在办公室打瞌睡,陆太太突然推门进来大喊:“安园长安园长!我有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听不听!”
陆太太还是和以前一样八卦,安婧倒也习惯了,托着脑袋问她:“什么消息啊?”
“光说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陆太太把手机递给了她。
安婧滑动屏幕一看,惊讶地发现是时氏集团的官网。
集团资讯上,置顶了一份景越幼儿园的招生简章。
陆太太:“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豪门贵族来报名我们幼儿园了,原来是时氏集团帮忙做的宣传!”
见她脸上没有过多喜悦,陆太太不肯放弃,又抓紧切换另一个网站给她看。
是乔氏珠宝,董事长是乔淑棠女士。
首页的“最新活动”上,也贴着景越幼儿园的招生简章。
活动内容是凭借景越幼儿园的报名发票,购买珠宝可以打八折。
“这够惊喜了吧!你婆婆和你老公都在帮咱们做宣传呢!我的安园长!咱们幼儿园越来越热闹啦!”
陆太太嘴角弯到了太阳穴,还没见对方多高兴呢,自己先笑得合不拢嘴了。
安婧:“哈哈。”
安婧苦笑了两声。
没错,是苦笑。
她打开了电脑浏览器。
在点开某个网页之前,安婧深吸一口气。
“你也别闲着,你也吸口气,我怕你待会儿缓不过来。”安婧提醒她。
陆太太没明白她的意思,但也跟着照做。
来,让我们一起,做个深~呼~吸~
网页打开——
是尚义中学的实名论坛。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高二国际班的时景亦。大家有没有那种特别顽皮的弟弟或妹妹?3~6岁都行。
【是这样的,我妈开了个幼儿园,专收各种不听话的孩子,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最好,上蹿下跳不黏老师的更好。欢迎各位带着弟弟妹妹过来报名,一旦介绍成功,可以来找我领取20000元的奖励,本月有效。】
第62章
在各位亲朋好友的合力宣传下, 幼儿园提前完成了招生目标,开园典礼如期举行。
安婧现在的职责和从前不一样,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 她负责对接政策和制定目标,陆太太负责管理园区和日常巡视工作。
两人过得愉悦充实, 得空了还能出去约个下午茶, 共同制定未来三五年的计划。
陆太太本名也姓陆,现在安婧叫她陆园长。
陆园长也不叫她时太太, 正经的时候叫安园长,不正经的时候就喊她安老板。
比如今天, 说好只是简单喝个下午茶,结果对方一口一个安老板, 叫得安婧有些冒冷汗。
安婧:“怎么啦?有事直说嘛。”
“是这样的,咱们开园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给小朋友们办个化装舞会, 安老板你看……”
安婧一口花茶差点呛出来。
“化装舞会?还要表演节目哪?”
“对呀, 小朋友的表演欲可强了!”
安婧有些犹豫。
幼儿园更注重孩子的心智发展和兴趣培养, 举办化装活动虽好,但安全风险不小,尤其是这里,每个班的孩子都是娇贵的公主少爷, 万一磕着碰着,又或者化妆品使用不当,任何一个家长都有可能掀了她的幼儿园。
安婧现在不比从前, 职位越高, 需要考虑的事情就越多。
“可现在既不是节日也不是假期,突然增加一个活动, 会不会太过仓促?家长们也很累。”
“那些家长可期待了!我跟你说,家长群里天天有人问我,‘学了这么久的舞蹈,什么时候给我家宝贝一个表演机会呀?’‘景越幼儿园那么大个礼堂空着不用吗?不搞点活动什么的?’”陆园长叹了口气,“这群家长,孩子刚上幼儿园就想出风头了。”
见她绘声绘色地说着,安婧也不由笑了起来。
“那行,先出一个方案我看看,合适咱就办。不过,化妆这块还是我们自己准备吧,家长的化妆品我不放心,找几个安全的品牌对比一下。”
“放心,不用担心这个,化妆品我都准备好了!”说着陆园长就从身侧拿出一个小箱子,将其打开,里面全是颜色不一的瓶瓶罐罐,“这里面都是天然的花青素,绝对安全无害,我以前怀我大女儿的时候就爱折腾这些,孕妇小孩都能用!”
“哟,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安婧取出一罐玫红色的闻了闻,有淡淡的甜果香。
“那是火龙果,还有这个,这个是桑葚,这个是血橙,这是草莓……”陆园长一罐一罐地跟她介绍着。
安婧惊喜地点点头:“你也太厉害了!”
陆园长嘿嘿一笑:“那就这么说定啦,我下周就把方案给你!哎?下周小亦放假了吧?叫他也过来玩!”
“就三天假期,他应该不会来。”
“也是,小亦周末都难得回来一次,看你都很少发朋友圈了。”
“是啊。”
想到这里,安婧有些无奈。
高中压力越来越大,儿子每天早出晚归,一放学就累到趴下,为了方便他学习,安婧给他办了住校。
刚开始那会儿,时景亦天天给她打电话说想回家,最近好像慢慢习惯了,隔两三天给她打一次,虽然听语气还是有些低落,但安婧知道他开始独立了。
陆园长:“小亦最近怎么样?在学校表现还好吗?”
安婧又恢复笑容,眼神带着骄傲:“挺乖的,没给我惹麻烦,学习也进步了很多。”
“越来越懂事啦!我记得前几年吧,他还跟一中那几个混混约出去打架……”
“现在不会了,他现在特别温柔,真的。”-
尚义中学。
三个男生踹开了高二国际班的教室门。
“卫生检查!你们班打扫干净没有?”
“你们班值日生呢?值日生为什么不擦黑板?!”
“值日生是谁?再不出来擦黑板,我就要给你们班扣分了!”
来者是学生会卫生部的成员,带头的是高三实验班的顾子皓。
“哟,这不是顾大少爷吗?顾少爷,少管所里的饭好吃吗?”班上有男生故意嘲笑。
“闭嘴!你今天吃什么了嘴这么臭?”顾子皓的随行小弟非常不开心,和他吵了起来。
顾子皓本人倒不急着生气,而是径直走向值日表前,看了一眼今天的值日生名单。
他冷笑一声,视线慢慢转向某处:“时景亦同学,既然今天是你值日,为什么不擦黑板呢?”
“关你什么事啊!”还没等时景亦说话,裴言霖就雄赳赳地站了起来。
“就是,你管我们擦不擦!”
“还没放学就来检查了?你们高三这么闲吗?”
何子睿和杜俊瀚也跟着一起怼他。
“怎么了?我们卫生检查还有错了?”
“你们班卫生如果不合格,不仅拿不到年级奖励,还要扣你们班主任的工资哦!”
女班长见状不妙,担心他们又吵起来,连忙自己上台把黑板擦了。
顾子皓的视线从刚才起,就没从时景亦身上离开过。
他慢慢走过去,随手抓了张椅子坐在时景亦对面。
“高一国际班的时吉,是你弟弟?”
时景亦原本不想理他,结果一听这句,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有事直接说。”
顾子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你不是时家的独子吗?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弟弟?是你亲弟吗?还是堂弟?”
教室里短暂沉默一阵。
自从那位名叫“时吉”的同学就读尚义以来,虽说没有和时景亦打过一次照面,但观察仔细的都看得出来,时吉每天上下学坐的都是时景亦以前坐的的保时捷。
“我听说他不仅坐你的车,还住你的别墅,时同学,你这个弟弟未免也太不懂事了吧。”顾子皓一脸深意地拨弄着自己的领口。
“少管所消息这么灵通?连这种小事都被你打听清楚了。”
听他故意嘲讽,顾子皓脸色沉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时景亦,自己也不会被关进少管所那么久!
要嘲讽,也应该是自己嘲讽时景亦才对!
顾子皓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心疼你,如果没有半路多出一个弟弟,那以后时家的财产不都是你的?”
“你这个人到底来干嘛的啊?检查卫生就检查卫生,八卦别人干嘛!真讨厌!”裴言霖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顾子皓白了裴言霖一眼。
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立即站起来,一脚将椅子踢回原位,姿态散漫地抱着手臂:“时同学,别误会,我现在跟你是同一条战线的人,我也非常讨厌那种半路杀出来的哥哥啊弟弟啊——尤其是那个时吉,蠢得跟个傻子一样,怎么配做我们时同学的弟弟?”
周围同学都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进过少管所的原因,大家默认顾子皓和那些不良社会青年没什么两样,所以都对他怀有一丝惧怕。
唯独时景亦的眼神不同。
任何不良青年在时景亦眼里,都是没有教养的东西,他无需为没有教养的东西浪费唇舌。
因为妈妈说过,沉默不是认怂,是一种成长。
顾子皓见他这么淡定,虽然嘴上还是笑着,但内心已经溃烂成一滩黑泥。
自己在那个鬼地方待了那么久,如今在亲戚同学们面前都抬不起头,甚至连老师,对他的态度都变得严厉起来。
而时景亦,当年不过是一个被欺负不敢出声的脓包,他凭什么这么高贵?真把自己当成时家的未来了?
顾子皓攥紧了拳头。
如果,这次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自己在里面尝受过的苦和痛,都要让时景亦通通尝受一遍。
顾子皓:“时同学,我知道你看不惯这个弟弟,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时景亦默然。
他觉得没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在外人面前暴露出来。
顾子皓阴阳怪气说一堆,结果却遭来对方的漠视,气得嘴角抽搐,当即大声怒吼随行的两个小弟:“看什么看!今天给时同学一个面子,没擦黑板的分就不扣了。走,我们去高一国际班逛一逛。”
三人果断离开。
裴言霖、杜俊瀚和何子睿相互对视一眼。
裴言霖:“哥,他会不会找时吉的麻烦啊?”
杜俊瀚:“应该不会吧?今天又不是他值日,挑不出毛病。”
何子睿:“那个时吉看起来呆呆的,落到顾子皓手里肯定倒霉!亦哥,要不咱去看看?”
虽然都知道时吉是时景亦的堂弟,但他们三个还是不敢擅自行事。
豪门圈不比普通人家,兄弟之间你争我斗是必然的,何况他们两人确实没怎么说过话,一看就知道关系不好。
再加上,时景亦自从住校以后,就最近愈发变得沉默寡言。
他并没有决定去或不去,只是脑中克制不住地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能否承担后果?
在被安排住校之前,安婧就跟他聊过一次,告诉他,今后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要勇于承担后果,当然,并不是什么事都要盲目选择,冲动只会害了自己。
小时候没有人教过他这些,所以他受到欺负不敢出声。
长大了依旧没有人教他,所以他会变得暴躁冲动。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是刚才偷偷跟踪顾子皓的一名同学。
“时景亦!顾子皓他疯了!他让时吉去打扫整栋楼的厕所!”
“卧槽!整栋楼??他是不是闲得蛋疼?”
“时吉呢?反抗没?”
“没……时吉像个棉娃娃一样,顾子皓说今天是时景亦值日,让他去帮着扫厕所,结果真去了,哎哟天,蠢得要——”
发现时景亦脸色不对,同学及收住了接下来的话。
同学们的目光再次投向时景亦。
那是他弟弟,如果连时景亦都不管,那他们作为外人肯定也不好插手。
“哎哟哥……”裴言霖突然双手捂住下方,紧张兮兮地抖腿,“尿尿尿……尿急!尿急!”
裴言霖一边虚声喊着,一边给何子睿和杜俊瀚使眼色。
何子睿:?
杜俊瀚:?
“哎哟急!我也急!好急啊!”
“亦哥亦哥走走走……要炸出来了快点快点!”
两人也开始纷纷抖腿。
四兄弟来到高一国际班这层的厕所,隔位站成一排。
时吉正在对面刷马桶,打扫卫生的只有他一个。
听到脚步声,他寻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时景亦的背影。
时吉迅速扭头回去。
自从来到尚义中学,堂哥从没跟他说过话。
他不想丢堂哥的脸,于是也没主动找他。
对面,三兄弟抖擞两下完事了。
随即视线统一投过来,发现时景亦压根没动。
三兄弟又纷纷去看时吉——
真像刚进城那种没什么心眼、老实巴交的孩子。
“哥,他跟你一点都不像。”裴言霖悄悄讨论。
杜俊瀚:“糯儿吧唧的,难怪被人欺负——嘶!你踩我干嘛!”
何子睿:“你个傻13。”
杜俊瀚:“你才是!”
裴言霖:“哇你们不要吵了!吵死啦!”
时景亦听得耳朵疼,离开去洗手台洗手。
三兄弟紧巴巴地跟了上来,一边叽叽喳喳一边跟着洗手。
吵着吵着,四人同时抬起视线,从大镜子里看向正在洗马桶的时吉。
三兄弟互相使眼色——
杜俊瀚:你们谁去帮他一把?
何子睿:我不去,要去你去。
杜俊瀚:我也不去,裴言霖去。
裴言霖:我年纪小,我才不去。
杜俊瀚:年纪小就应该锻炼一下。
裴言霖:你放屁!
时景亦:闭嘴。
……
现场静默了几秒。
突然,厕所门被人一脚踹开。
顾子皓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看到时景亦他们都在,顾子皓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时景亦一定会来。
顾子皓径直走向时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他。
“这里这里,没看到吗?脏得要死!”
“还有这儿!你用手套怎么洗得干净?把手套摘了啊。”
时吉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埋着脑袋不敢说话。
“聋了?我叫你把手套摘了!!”
顾子皓气得上手直接扯掉他的手套,结果突然意识清醒,才发现自己碰了个什么玩意儿。
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手——
“妈的——你敢用手碰我!”
“不是,我没有……是你自己要……”时吉慌张地解释。
顾子皓想上手抽他,但又嫌弃他刚擦过马桶,只好踢了一脚他的屁股。
时景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依旧没有动静。
他没有反应,三兄弟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子皓刚踹完时吉一脚,慢悠悠转身过来,对时景亦说:“怎么样?时同学,我已经帮你收拾了这个废物弟弟,满意吗?”
三兄弟这才恍然大悟。
他原来在故意挑拨离间!
时景亦上前两步,抬臂折了一圈袖口:“不太满意。”
三兄弟:???
亦哥你在说什么啊!!!
顾子皓坏笑起来:“这还不满意?那要不这样,我让他在马桶里洗个头?”
时吉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给我闭嘴!这就哭了?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顾子皓扭头骂他,余光却偏向身后的时景亦,“喂,你真是时家人亲生的?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呢?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个杂、种。”
话音刚落,顾子皓忍不住大笑,然而嘴刚咧开,腰部就被人一脚飞踢,狠狠扑到了地上。
时景亦:“你刚才说,想怎么来着?”
裴言霖:“哥!他说他想在马桶里洗头!”
杜俊瀚:“他不是说想在马桶里喝水吗?”
何子睿:“他也配喝马桶水?马桶都比他的嘴干净!”
“过来。”时景亦看向缩在一旁的时吉,指着顾子皓的后臀,“往这踢。”
时吉吓得浑身颤抖:“我……我不……”
“怕什么!”裴言霖凶巴巴地把他拉过来,顺便踢了一脚顾子皓馒头似的臀部,“我哥叫你踢!你就踢!”
杜俊瀚:“赶紧踢!踢完我好带他洗头!”
顾子皓吓得连连哀嚎,刚要爬起来,又被杜俊瀚踢了一脚,屁股疼到升天。
时吉虽然不敢踢,但更不敢得罪这几个凶巴巴的哥哥,没办法,只好礼貌脱掉鞋,小心翼翼地伸出脚,轻轻点了一下。
何子睿:“没出息!我哥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
时景亦一把将顾子皓的后领揪起来,迫使他仰头看向时吉。
时景亦:“道歉。”
顾子皓紧紧咬着牙,脸和脖子胀红一片。
“时景亦!!!你妈的——”
还没等骂完,时景亦大力将他拖到马桶旁,目光狠厉地盯着他。
“道歉!”-
安婧刚忙完化装舞会。
突然铃声响起,是儿子班主任的电话。
她心跳瞬间加快。
……
尚义中学,男生宿舍,601号房。
宿管阿姨紧张地帮安婧开锁,边扭钥匙边说:“家、家长啊……时景亦同学很听话的,他打人一定事出有因,你可一定要好好跟孩子沟通啊!要冷静啊!”
安婧现在冷静不了。
刚才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他把高三的顾子皓锁在厕所里打了,现在顾子皓一脸鼻青眼肿,在办公室里哭得不行。
儿子……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磨蹭半天,宿管阿姨终于把门打开了,安婧迅速冲进去,关上门,一床一床地扫视。
“小亦?你在吗?”
一间宿舍共有四张床,四张都是空的。
“小亦?你在里面吗?”
“你说过不让妈妈操心的……”
安婧低落地坐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虽然知道不可能得到回复。
后方上铺。
被子里偷偷探出一双眼睛。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妈妈了。
安婧呆呆地坐了一会,起身理理床铺,准备离开。
突然,后方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妈。”
声音低厚。
他又长大了。
安婧转身,抬眼望他:“爬这么高做什么,不是在下铺吗?”
时景亦眨了眨眼:“下铺不好藏。”
“你能藏多久?你以为这是儿戏?”
“主要是有点困了……”
说话间,时景亦掀开被子默默爬了下来。
他主动走到安婧面前。
眼神躲闪,不敢对视。
最后,视线停在她化妆包上挂着的小猫,抬手指了指:“真好看。”
安婧:“为什么打同学?”
见他不说话,安婧轻轻把他拉到身前:“小亦,你不是有答应过,不再给妈妈惹事的吗?妈妈上周还在跟陆阿姨说你很乖,怎么转眼你就——”
“啧!”安婧拍了拍他不老实的手,“不许抠我的猫!”
时景亦刚听前面那几句的时候,心情还很沉重,但听到后面这句时,忽然一下子释然了。
妈妈还是从前的妈妈,不会因为一两个月没有见面,就开始对他生疏。
时景亦缓缓抬头,认真地与她对视:“他骂我。”
安婧:“骂你什么?别人再怎么骂,咱也不能打人呀!”
时景亦:“他骂我杂种。”
安婧:“……”-
教务处办公室。
顾子皓肿着脸,时不时地哼唧两声。
顾母哭丧着脸坐在他旁边,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都他妈哭丧了二十分钟,安婧还不把她儿子揪过来打?难道是还没找到?
都知道时家有钱,她今天一定让安婧赔偿三千万医药费!不!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要赔五千万!
老师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母子俩这样干坐着等。
又等了几分钟,终于,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安婧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场所有老师,目光紧盯着安婧。
以及她身后的——??时景亦??
顾母见机行事,迅速抱着顾子皓嚎啕大哭:“我的儿子啊!你怎么被时景亦打得这样惨!”
对面。
时景亦缓缓从安婧身后走出来。
双眼无神,发丝微乱。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嘴角还淌着血。
安婧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最后终于没忍住,一把抱紧。
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我的儿子啊!”
第63章
老师:?
顾母:?
顾子皓:???
他怎么受伤了?!
班主任一脸惊恐:“时景亦, 你你你……”
仔细想想,时景亦回到宿舍那段期间,确实没几个人看到他。
原来时景亦同学伤得更严重啊!
班主任立即站起来, 皱着眉盯向顾子皓:“顾子皓,你不是跟我说时景亦打了你吗?为什么他反而伤得那么重!”
顾子皓也懵了:“王老师, 我没有啊!就是他打的我!我根本没动他啊!”
“那时景亦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老师!真不是我打的!”
顾母也被吓得惊魂未定。
就在刚才, 她本来还想多讹时家几千万赔偿,可现在……
她把目光转到安婧身上——
只见安婧一边给时景亦擦拭嘴角的血, 一边哭得泪眼婆娑,伤心极了。
这下别说是五千万没了, 搞不好他们还要反过来赔偿时家……
这边顾子皓还在撒泼:“一定是装的!我根本没有打他!妈!王老师!他肯定是装的!”
“你给我闭嘴!”顾母气愤地吼他一声,“你要给我惹多少麻烦啊!刚开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老娘也不想管你了!你自己解决吧!”
“妈!妈!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打他啊!妈!!”
顾子皓喊破了喉咙, 整间办公室都是他的哀嚎。
正好顾父也赶了过来。
刚进办公室,他就看到时景亦一脸重伤,虚弱地靠在他妈妈肩上。
而另一边, 顾子皓也是鼻青脸肿, 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但时景亦的伤明显更严重些。
这……这跟他在电话里听到的不一样啊!
老师一看家长都到齐了, 拿上教科书准备离开。
“我去上课了。顾子皓,时景亦,你们两个的事学校会记过,下次再打架老师也保不住你们!至于其他, 该赔偿就赔偿!”
老师一走,顾母连忙把顾子皓撂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近时景亦。
“那个……景亦啊, 你没事吧?”
“你别过来, 你要干什么!”安婧迅速将儿子挡在身后。
顾母:“时太太,别误会, 我只是想看看他,我真不知道我儿子下手这么重,我……我给你们道歉行吗?医药费我们来出,时太太别生气,毕竟都是孩子嘛,打打闹闹也正常。”
“孩子?你儿子欺负同学不是一两天了,他上次故意找社会青年跟我儿子约架,这次又来!你们顾家就是这么管孩子的?”
旁边一声不吭的顾父听到这句,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看来真的把时太太惹怒了,万一这件事再让时以泽知道,怕是以后整个顾家都要倒大霉!
顾子皓:“我真的没有打他!!”
“畜生!”顾父一脚把顾子皓从椅子上踹下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他妈还敢说话!你只会丢我们顾家的脸!今天时太太不原谅你,老子一定把你骨头打断!”
安婧起身阻拦:“行了行了!要打回家打吧,这里是学校,或者改天在校外约个时间,我看着你打?”
顾父:……
这女人油盐不进啊。
顾母两边看了看,又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担心哄不好她。
“时太太,我们还是先带景亦去医院看看吧?别伤着哪了。”
安婧一脸严肃地告诫:“不必,医疗费我们自己会出,但顾子皓,我一定会记住他的。”
说完,安婧把靠在椅子上的儿子扶起来,果断带他离开。
顾家夫妇僵在原地。
安婧这个女人,简直比时以泽还要可怕!
“老顾……她、她她刚才,刚才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顾母慌得舌头打结。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说是什么意思!”顾父气得老婆儿子一块吼,“时家什么地位不知道?连市长看到都要礼让三分,为什么你还要得罪他!还敢打他儿子!”
“爸!我真的没有打他!鬼知道他在哪里弄了一身伤污蔑我!他们五个人!我就只有一个!明明是他们合伙欺负我!”顾子皓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脸崩溃。
“你还没听懂?现在的重点不是你打没打他,而是我们被时家盯上了!你被时家盯上了!”
顾母抓住慌乱跳动的心口,脸色苍白一片。
这要是真被时家盯上,那他们顾家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岂不是会毁于一旦?
她儿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是样貌还是学习都是最出众的,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顾母:“那怎么办?时太太连医药费都不肯要,看来这次真的麻烦了……老顾你想想办法啊!子皓又不是故意欺负他的!”
顾父:“我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这个小畜生亲自上门道歉!”
“明明是时景亦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打的我!凭什么让我道歉!”
顾子皓很不服气,紧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神瞬间转变:“爸!爸!我有办法!我有他们家的把柄!”
“你有个屁!”顾父转过去不想看他,一脸气愤地叉着腰。
“我真的有!刚出来那几天,我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是时家最大的秘密!爸你相信我!我们可以用这个秘密跟时家讲条件的!”
……
离开办公室,安婧把时景亦带到空荡的音乐教室里。
这会儿正好是上课时间,路上都没碰见别人,也不用担心露馅。
确认四周安全后,安婧将门反锁。
“坐好,我给你卸妆。”
安婧从包里取出化妆棉和卸妆液,一边操作一边说:“怎么样,妈这化妆技术不错吧?瞧他们都信以为真了……哎别动!”
就在安婧专心给他擦掉妆容时,倏然时景亦的手也抬了起来,捏着一张抽纸在她眼角擦了擦
安婧轻巧一笑:“没事儿,妈是假哭。那小兔崽子敢骂我儿子,不好好收拾他,妈咽不下这口气!”
“嗯。”
“好了,我再给你把这个‘血’擦掉……小亦,最近怎么样啊?如果感觉太累的话,要不妈再给你多请两天假?”
时景亦摇头:“不累。”
安婧愈发欣慰起来。
若是从前,儿子巴不得天天在家打游戏,学校能不去就不去。
但现在不一样啦,他不仅主动学习,还带动三个好兄弟一起卷,练习册和卷子一题不落,安婧还经常收到对方家长的感谢和礼物。
但话说到底,还是归功于时景亦的自律,以及他慢慢懂事了起来,按照这个效率下去,或许上了大学,就能彻底独立了。
就这么想着想着,妆也卸得差不多了,安婧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这两天是我们幼儿园的化装舞会,一起去看看吗?”
时景亦干巴巴坐在椅子上,手指无聊地抠着她包上的小猫,嘴里嘟囔:“我才不想看那些小朋友。”
“小朋友怎么啦,你不也是从小朋友长起来的?哼,不去算了,那你自己在家写作业。”
卸完妆,安婧把用过的化妆棉揣进包里,又带他去洗了把脸。
之后两人离开学校,安婧跟儿子说了拜拜,拦了个出租车自己上去。
“师傅,去景越幼儿园。”
景越幼儿园现在可出名了,开园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被当地媒体报道过多次,不仅装修风格独特大气,师资、设备等也都是国内顶尖,常被戏称是贵族孩子才上得起的幼儿园。
这头司机还没准备好呢,忽然后座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只见一个帅学生坐了进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婧看到儿子黑着脸往自己这边挤,她眉尾一挑:“哟?不是说不想看小朋友吗?”
时景亦抱起胳膊,扭头朝向窗外:“我又不是去看小朋友的。”
安婧看他傲娇地抬起下巴,忍不住想笑。
这画面,仿佛又回到从前。
景越幼儿园。
一下车,安婧先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要在这里玩还是跟我去大礼堂?”
时景亦环视了一下周围。
果然是幼稚妈妈的办公室,墙上贴的全是卡通物品,他才不要在这里玩。
时景亦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和耳机,紧巴巴跟在安婧身后。
到了大礼堂,一阵阵欢快的音乐涌入耳膜。
台上全是打扮得古灵精怪的小朋友,看样子正在跳舞。
台下是一群豪门家长,一个个浓妆艳抹穿金戴银。
安婧的位置在第一排,她后面有个空位,正好留给时景亦坐。
前排有几个家长留意到他们,趁表演结束,开始讨论起来。
“那个就是时景亦?安园长的儿子?”
“尚义高中不是明天才放假吗?怎么又逃课了?”
“看来消息都是真的,我也感觉他有点问题!”
“你也收到消息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呢。”
“刚收到的,太震惊了……”
“这么仔细一想,嘶,好像时景亦确实不像时家人。”
……
这边,安婧耳朵微微动了动。
她其实听力不算灵敏,但唯独对儿子的名字格外敏感,任何背地里说时景亦怎么样怎么样的人,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但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时景亦确实不像时家人”?
她们收到了什么消息?
倏然,又有几位家长同时收到短信。
打开一看,均被里面的内容惊得张大嘴巴,又开始新一波讨论起来。
“你也收到了?太不可思议了!”
“假的吧?这年头谁还用短信发消息呀。”
“应该是电脑群发,看样子时家得罪人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拿时以泽开玩笑。”
“不对,我觉得是真的,你们看时景亦,不管是作风还是人品,跟他爸一点都不像……”
瞬然间,安婧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她迅速扭头去看儿子——
时景亦果然不是来看小朋友的。
他塞着两只耳机,眼神淡漠地看向舞台,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那边,家长们发现安园长转了过来,都纷纷闭上了八卦的嘴。
直到两个大班表演结束,安婧都没再听到任何关于时景亦的话题。
又或者,家长们早已经私下建了群,在群里聊着?
安婧越想心里越空,仿佛落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台上的小朋友留意到安园长没有看他们,表情都紧张了起来,深怕自己哪里出了错。
但为了把节目演完,小朋友们还是乖乖地扭着脑袋,跟随熟悉的律动舞蹈着。
等到最后一个表演结束,安婧上台简单地讲了两句,然后速速拉着儿子离开。
她把时景亦带回办公室。
“小亦,你在这写点作业,妈和陆阿姨去开个会。”
时景亦一手托起脑袋,一手把玩着从她包上抠下来的小猫,轻轻点头:“嗯。”
交代完,安婧迅速去隔壁办公室,把陆园长叫了出来。
“怎么啦?”
陆园长看她这么着急,还有些惊讶。
是哪项工作出问题了吗?
安婧扫了眼四周,确保没人听见,然后问她:“你有没有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说小亦的。”
陆园长立马拿出手机翻了翻短信。
“没有啊。到底怎么了?”
安婧:“我感觉……有人在造小亦的谣。”
“啊?谁这么没长眼敢造他的谣?难道不知道小亦是时家少爷吗!”
安婧:……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确实,没有人敢造时家少爷的谣。
但万一,如果……
安婧还没从思虑中出来,突然,陆园长惊了一声。
陆园长:“哎呀!这是什么群?谁把我拉进来的?”
安婧走过去看了一眼。
这是一个名为“吃瓜群众”的群聊。
群成员从刚才的53个,慢慢增加至的62个,并且还在持续加入新人。
翻了一下群成员,大多是景越幼儿园的家长,另外还有几个陌生人。
他们身上都有共同的特质,全是豪门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当然,富婆居多,爱嚼舌根的富婆更多。
“拉我小号进群!”安婧心跳开始加快。
刚一进群,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聊起来。
【所以短信到底谁发的?这么大个八卦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好奇,可按道理说,时景亦是时家独子没有问题啊!】
【孤陋寡闻了吧!时景亦早就不是独子了,听说他有个堂弟叫时吉,时吉是当年时家大少爷的儿子,所以说,兄弟相争必有一伤,好戏还在后头呢!】
【可短信上不是说,时景亦不是时以泽亲生的吗?那这又怎么解释?】
当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陆园长惊得捂紧了嘴。
时景亦不是时以泽亲生的……
那……那安婧……?
安婧反倒异常冷静。
因为不管时景亦是什么身份、由谁所生,对她来说都没什么两样,小亦依旧是她的宝贝儿子。
倒是时以泽,被绿得有点惨。
安婧点开群聊输入框,准备说些什么。
等会儿——
还是先安慰一下老公吧!
安婧把群聊的内容截图发给时以泽。
安婧:【老公,你怎么看?】
等了几分钟,那边回复。
时以泽:【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安婧:【?】
早就知道?
第64章
时以泽:【他不是独子, 但我们家不会发生兄弟相争的事】
安婧:……
原来说的是这个?
安婧才留意到,这页聊天记录没截全。
那句“时景亦不是时以泽亲生的”,正好在聊天页面的最后一排, 只能显出上半截。
但只要观察仔细,不难发现这句话的完整意思。
想起时以泽严谨的作风和细微的观察力, 会忽视这么重要的半截话吗?
安婧开始犹豫了。
如果再把那句话重新截图发一次, 会不会不太礼貌?
毕竟绿帽子这种东西……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豪门圈的八卦十有八九都是真。
自从安婧听到家长们的讨论时, 心里就隐约有了答案。
她又回忆了一遍原著内容——
十几年前,原主看上时以泽, 精心策划了一场捉奸大戏。
后来成功嫁入时家,一晃好几年, 生的孩子也长大了。
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原著没提,一笔带过。
难道, 原主并非因为喜欢时以泽才硬要嫁给他的?而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家?
那万一小亦真不是时家的孩子, 时以泽和乔淑棠岂不是冤大头?
毕竟把一个孩子从小养到大, 蛮费心,也蛮花钱的。
安婧:看来有空得去寺里烧柱香啊。
安婧一边想着,一边给时以泽发了个表情包。
安婧:【[摸摸头]】
既然绿帽子摘不下来,那就摸摸头吧!
安婧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因为已经有人建群开始八卦了,那事情传到时家也是迟早的事。
但她也没办法,又不是她干的。
现在是要防止消息继续扩散, 否则传进时景亦耳中, 那对他来说是种打击。
安婧看了看群主的主页资料。
没有头像,昵称是“页”。
应该是个小号。
页……?
正当安婧思索时, 忽然对面传来跑步声。
有两个小朋友朝她跑过来了。
“安园长你看我的裙裙!我今天扮演的是小公主噢!”
“安园长我是奥特曼的后人!”
“你才不是奥特曼!王宇轩才是真正的奥特曼后人,因为他比你高!”
“那你也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比你漂亮!”
小女孩气呼呼跺脚:“你不要这样跟我讲话,不然我告诉老师!”
安婧扬起笑容,把两个斗嘴的小朋友轻轻拉开:“好啦好啦,你们今天的表演都非常棒,安园长很高兴,明天叫老师给你们发小花花。”
“好喔!谢谢安园长!”小女孩一秒变脸,高兴到跳起来。
而蘑菇头的小男孩还在生闷气,小手一直拉着安婧不放,脑袋软哒哒地靠在她身上。
哼,小公主什么的最讨厌了。
斜对面。
园长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时景亦抱起胳膊靠在门边。
很快安婧感应到他的视线,后脖颈似乎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完了,被醋精儿子发现了。
安婧弯下腰,揉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先回教室吧,你们班老师马上就来了,别乱跑哦。”
“好!”
两个小朋友乖乖地答应,迈着小短腿跑回中二班。
目送他们离开,安婧转身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儿子不见了。
安婧:……
溜真快。
不过时景亦的书包还在里面,他人应该没走远。
想着老师和家长们都在大礼堂开会,安婧也不担心他会听到些什么。
正好手边还有点事情,安婧准备先忙一会儿再去找他。
另一边。
景越幼儿园中二班。
时景亦被一堆小朋友围在中间。
“你是安园长的儿子吗?”
“安园长的儿子为什么比安园长还高?”
“应该叫你老师还是哥哥啊?”
“你以后会不会跟我们一起在幼儿园?”
面对小朋友的轮番好奇,时景亦没有回避,也没有回答。
他眉毛一挑,身子半蹲,从一堆仰着脑袋的小家伙中,精准找出刚才那个蘑菇头男孩。
然后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时景亦:“这世上没有奥特曼。”
小男孩:!
其他小朋友见大哥哥蹲了下来,一点都不像看上去那样冷酷,于是都迫不及待地扒拉着他。
时景亦被几双小手东扯扯西扯扯,并没有特别烦躁。
但他依然板着脸:“世上也没有童话公主。”
小女孩:!
……
安婧刚忙完手边的事情,突然中二班的保育员急匆匆跑过来,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园长!安园长!你儿子把我们班小朋友惹哭了!他跟小朋友说世上没有奥特曼!”
安婧:?
这混球!
人还没到中二班,安婧老远就听到一片哇哇的哭声。
一打开门,几个小朋友哭得眼泪哗哗,而时景亦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小板凳上玩七巧板。
安婧气得把儿子揪回办公室。
安婧:“你为什么对小朋友说那种话?!”
“我没说错,世上本来就没有奥特曼。”
时景亦上身趴在桌子上,把口袋里的小猫挂件拿出来玩。
一边想转移注意力,一边又克制不住瞟他妈。
为什么要心虚?
他又没有欺负小朋友。
是小朋友太脆弱了。
“那我不管,中二班的小朋友你必须给我哄好,否则妈没办法跟家长交代。”
安婧一边说着,一边分心处理工作上的事。
“怎么哄?”时景亦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我给他们点个火锅?”
安婧:?
小混蛋皮又痒了!
最后,还是安婧出面跟家长们解释了。
时景亦透过玻璃窗,远远看到妈妈站在人群中间,对着那帮家长笑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宁愿自己道歉,也不想让妈妈承担。
然而,当他拧动门把锁时,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时景亦:?
为什么反锁了?
家长们没敢跟安婧计较,嘴上都说着没关系。
但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谁家孩子的眼泪不值钱?怎么时景亦一个假少爷就能惹哭他们家孩子?
安婧知道这群家长表面说着不在意,但心里都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也没办法,她已经道歉了,儿子也吼了,再多就做不出来了。
送完家长离开,安婧回头看了下那个吃瓜群。
果然,他们还在里面聊。
【不就一个假少爷,居然敢欺负到我儿子头上!】
【真的很生气,要不是安园长在,我早就冲进办公室骂人了!】
【一点时家的格局都没有,乔淑棠真是白养他了!】
【这种人长大了也是祸害,听说他在学校也不老实,不是打架就是逃课!】
【天哪,那他不会虐童吧???】
……
安婧看不下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传播消息的人揪出来。
对方既然针对性这么强,一来就从她的幼儿园下手,说明还不想把事情闹大,估计就等着安婧主动找她。
安婧又打开群主的主页,点击添加。
那边似乎也在窥屏,很快就同意加了好友。
群主:【你是?】
安婧:【我是安婧。顾太太,约个时间吧】
……
安婧刚打开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撞来儿子气呼呼的眼神。
时景亦:“为什么把我锁在里面!”
安婧尝试比划:“啊,就是那个那个……”
算了。
没必要强行解释。
“儿子我饿了,”安婧直接岔开话题,“你刚才不是说要点个火锅吗?好啊,那我们就吃火锅。”
时景亦:……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时景亦问。
安婧:“放心,你妈现在可是富婆,谁会跟富婆过不去。倒是你,什么时候打个江山给妈看?”
时景亦:打江山?
他潇洒地坐回办公椅上,无奈摊手:“朕上回在彩虹小镇给你打江山的时候,可你跑去逗兔子了。想吃麻辣兔头吗?”
安婧:?
安婧一本童话书砸过去。
兔崽子!揍你!-
第二天中午一下班,安婧就打车去了茶馆。
顾太太坐在最角落靠窗的位置。
看见安婧过来,她立马整理妆容,带上墨镜,自信地扬起下巴。
有什么好紧张的?现在最紧张的应该是时太太才对。
这么大个把柄被人抓住,估计她会慌得觉都睡不着吧?
安婧进门扫了一圈,径直朝她走过去。
顾太太:“时太太真聪明啊,怎么看出群主是我的?”
安婧:“你微信昵称是‘顾’字的一半,不就是在故意提醒我吗,但那个右偏旁不适合你,你应该用左偏旁。”
顾太太:左偏旁?
是……厄?
“时太太是在诅咒我吗!”
安婧对她不熟,也不想解释什么,便直截了当:“有什么条件直接说,我挺忙的。”
“这么干脆?我提的条件你都能满足?”
“说说看。”
顾太太摘下墨镜,眼里充满冷漠:“我要八千万。”
安婧:“?”
“怎么了,时太太给不起?”
“你建群造我儿子的谣,还开口跟我要八千万,顾太太,你口气真大啊。”
“我口气再大,也赶不上时太太心大呀……”顾太太意味深长地说,“你连时以泽和乔淑棠都敢骗,你儿子是时家人么?他亲爹又是谁?这么大个秘密,不值八千万?”
安婧咂嘴:“啧,既然是秘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
“……”顾太太瞬间结舌。
她又不傻,不可能把顾子皓收到信件的事告诉安婧。
有好处当然要快点占,不然事情越闹越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那八千万不就大打折扣了吗。
顾太太恢复正色:“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就别怪被人知道。两亿一分都不能少,否则,知道你秘密的人就不止是那些家长了。”
安婧耸肩:“那你聊晚了,这连事我老公早就知道了。”
顾太太:???
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她怎么敢告诉时以泽的??
顾太太:“你胡说什么?”
安婧:“是真的,我老公当年忙得一直没空生,没办法我只好自己生了个,至于孩子是不是时家的,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顾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没事吧!这种事情怎么还跟儿戏似的?!
所以时太太她……真的出轨了?
顾太太笑得更加猖狂:“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出轨这种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时太太,你就不怕你老公跟你离婚,把你赶出家门?”
“离啊,我天天跟他提离婚,可他就是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安婧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还闻了闻茶香。
顾太太的表情逐渐扭曲。
这么说,还是时以泽倒贴安婧??
这?这这??
这跟坊间传闻的不一样啊!
“我不信,你肯定在撒谎!时以泽怎么可能原谅你?”
安婧直接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时以泽的手机号,放到她面前:“那你给他打个给电话问问,看我到底说没说谎。”
顾太太:?
这不是在故意整她吗!
且不说安婧是否真的撒了谎,可一旦这通电话打出去,就等于主动往时以泽的枪口上送,万一对方知道是自己传出去的消息,那他们整个顾家不就完蛋了吗?!
顾太太虽然很鄙视安婧的狡猾,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冷静。
“时太太,你真的要为了这点钱跟自己过不去吗?八千万对你来说应该不值一提吧?”
“你不打吗?”安婧把手机拿回来,开始滑动键盘,“那我帮你打。”
“哎!别别别!”顾太太瞬间慌了,失控般站起来抓她的手机。
安婧:“嗯?”
“你……时以泽真的知道?”
“真的啊,你不信亲口问问他嘛。还有乔夫人,乔夫人也知道,不信你也可以给乔夫人打个电话。”
顾太太面色沉了下来。
没想到,时家人的心也这么大。
连孩子不是自家亲生的这种事,都能坦然接受。
失算了……
顾太太恨不得面前放的是酒而不是茶。
那样的好婆家,她几辈子都遇不到。
看她难过到想哭,安婧满脸心疼:“顾姐,我们当妈的都不容易,男人只顾自己快活,生孩子的罪还不是我们女人承担。你儿子刚出生那会儿,你丈夫对你好吗?有给你带过一天孩子吗?有给孩子换过尿不湿、冲过奶吗?”
顾太太冷冷地把脸偏到一边:“他对我好?给我带孩子?哼!”
安婧:“啊?这都没有吗?顾姐你好惨。”
顾太太听得心里作痛,差点就要流出眼泪。
安婧给她添了杯红茶:“那到底,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
顾太太正要开口,忽然间神智清醒——
不对,安婧在故意套话!
杀人诛心,时太太你好狠!
顾太太唰的一下站起来,气得面红耳赤:“凭什么告诉你?你当我傻吗!”
安婧也不想再逗她了,同样站起身,目光清澈。
“顾太太,恶意传播时家的舆论,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不要把自己的未来跟顾家捆绑在一起。
“你看看乔夫人,外界从来没人说她是时家的媳妇,也不会把她和时氏集团聊到一块,为什么?因为她的眼界不止只有八千万。
“你做这件事,如果只是为了自己,那大可不必,但如果是为了儿子,那更没必要,因为你很可能连儿子都靠不住。”
顾太太张口结舌地盯着她,喉咙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安婧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封邀请函,放在她面前。
安婧:“下个月我儿子生日,我们家会邀请社会上的头面人物来参加宴会。顾太太,虽然我很瞧不起你们家的作风,但我们既然都认识了,那这个邀请函还是请你收下,至于来不来,看你。”
顾太太:“……”
安婧看了眼时间,郁闷地皱着眉。
一眨眼午休就这么没了。
临走前,她突然想起件事:“哦对了,麻烦你,立刻把那个吃瓜群解散,否则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顾太太被她吓得不轻。
看样子安婧也不是好惹的,万一自己真因为这个摊上事,那怕是哭都来不及!
她慌忙拿出手机,当着安婧的面把群解散。
“谢了。”安婧满意一笑,提上包包走了。
等她彻底走远,顾太太才抓起邀请函看了内容。
随即对着邀请函拍了张照,给微信上的某人发了条消息。
【你是对的,安婧亲口承认时景亦不是时家的孩子】
【下个月3号是时景亦的生日宴,他们会邀请很多大人物参加,你如果想慢慢绊倒时家,就选在那天公布于众吧】
发完消息,顾太太失神地坐回椅子上。
道理她都懂,但青春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谁也别想比她好过。
很快,对方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还是你跟我合得来啊,顾太太】-
等安婧回到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已经午睡结束,各班老师正在带他们梳头。
安婧在办公室趴了会儿。
刚要睡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
安婧立马出去查看情况,竟然看到操场上多了五个知名的卡通人物。
不对——是穿着卡通cos服装的人!
小朋友们将他们五个人围在中间,开心得大喊大叫。
“奥特曼!是奥特曼耶!”
“还有蜘蛛侠!我最喜欢蜘蛛侠啦!”
“超人!我们这里有超人!”
“啊啊啊啊啊!好漂亮的白雪公主!想要公主抱抱!”
……
安婧:?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跟她报备?
幼儿园不是家庭场所,只要没有提前报备,任何到访的陌生人,都有可能存在安全隐患,不可掉以轻心。
安婧立刻给陆园长打了电话,问她是怎么回事。
那边陆园长也很激动:“安园长你放心,他们是来义演的,不会伤害小朋友!”
话是这么说,但安婧心里始终挂着一道防线。
挂了电话,她立刻下楼,准备亲自去看看情况。
操场上,五个卡通人物和小朋友们玩得正欢。
忽然,满脸粉底的“白雪公主”看到安婧正朝他们走来,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即迅速躲到“奥特曼”身后。
旁边的超人和海绵宝宝见状,也都纷纷跑到奥特曼身后躲起来。
而蜘蛛侠反应慢了半拍,呆头呆脑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小心翼翼地缩到奥特曼身后。
奥特曼:?
怎么,戴着头套还怕被人发现?
结果刚一转身——
奥特曼和安园长来了个短暂对视。
安婧:“你好,方便摘下头套看看吗?”
奥特曼连带着身后四位,打了个哆嗦。
第65章
安婧观察他们几人的状态, 隐约感觉不对劲。
就算是义演,那也应该主动跟她说明情况才对,可这五人不仅没有提前报备, 看到她还躲躲闪闪,明显就有问题。
安婧把围上来的小朋友牵到身后, 跟人偶们拉开距离。
“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安婧再次要求。
奥特曼开始有点慌了, 失措地抬起手,对着她比比划划:“阿巴阿巴……”
安婧:?
聋哑人?
安婧歪头去看他身后的另外四个, 还没开口说话,那四人也胡乱地比划了起来。
“阿巴阿巴!”
“阿巴阿巴阿巴!”
“嗯!嗯!”
“哈?阿巴?”
安婧:……
五个都是聋哑人?
那这就麻烦了。
她总不能上手摘掉人家的头套吧。
这会儿陆园长也走了过来, 看到他们五人缩着脑袋站成一列,像极了老鹰捉小鸡的画面, 不由咯咯一笑。
随即她对安婧说:“放心吧,我都提前确认过了,他们就是几个大学生。”
既然陆园长都这么说了, 那安婧也就放下戒心, 对着他们几个莞尔一笑。
奥特曼轻轻点头回应, 视线挂到她脸上再没挪开。
直到看到她被一群小朋友围着——
因为安园长的到来,小朋友们更是激动,纷纷邀请她留下来一块玩儿。
安婧弯腰平视他们,温柔耐心地哄了几句:“好啦, 等我做完工作再和你们玩哦。”
小朋友们得到了安园长的摸摸头,心满意足地去找公主和超人玩,有几个内向的小朋友一直依偎着她, 想玩又不敢加入, 于是就跟着她走了一段路。
奥特曼眼睛都看直了。
目送安婧把几个小朋友牵上楼,他才慢慢将视线收回来。
奥特曼:不玩了。
他瞬间失去玩心, 撂下伙伴一个人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奥特曼怎么走啦?”
“奥特曼你回来呀!”
小朋友的喊声传进安婧耳朵里,她转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扮演奥特曼的那个人往另一边走了。
安婧:……
有种微妙的感觉涌了上来。
操场上,超人和公主跟小朋友们玩得非常开心。
只有蜘蛛侠留意到落寞离去的奥特曼,于是默默跟了上去。
一路上,奥特曼几乎把外界的声音隔绝起来。
旁边有小朋友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回应,就这么一直走着,最后来到游乐区随地而坐。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脚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辆仿真的遥控小卡车,车顶上还坐着一只积木小猫。
这只积木小猫很眼熟,似乎从前见过。
他拿起来研究了下,随即看向斜对面——
蜘蛛侠迅速躲到滑梯后面,捏着遥控器的手紧张到发抖。
等视线再转回去时,却发现小猫被单独留在了原地,而他已经走远。
这边,超人和海绵宝宝玩着玩着,突然互相撞了起来。
海绵宝宝的身子又厚又重,屁股一撅就把超人撞到远处,晃晃悠悠正好踩到公主的裙子。
“哎呀!”公主大叫一声,“谁踩了我的裙子!”
老师:?!
小朋友:!!
她不是公主吗?
公主的声音怎么是个男的?!!
小朋友们指着公主,高声喊叫起来。
“哇!她原来是个假公主!”
“她居然是男扮女装的公主!”
“超人快消灭她!她是个假的!”
超人:?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超人立正叉腰,瞬间充满正义:“小朋友们请放心!我一定帮大家消灭这个假公主!”
于是,超人在小朋友们的呼声中,追着公主跑了两圈。
另一边的海绵宝宝也不闲着,屁股一撅又把超人撞倒在地。
操场上笑声不绝。
……
安婧睡完午觉醒来,突然瞥见窗外趴着一只蜘蛛侠。
安婧:!……
魂差点吓飞。
她开门问:“有什么事吗?”
蜘蛛侠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来的时候规定了,不能说话暴露自己。
安婧看他慌张地比比划划,似乎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安婧也没多问,拿上包就跟着走了。
各班正在进行集体游戏活动,其他三个卡通人偶各自带着一波小朋友在玩,操场上全是孩子们在欢闹。
老师们倒轻松不少,只需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玩就行了,不过看到安园长过来,还是下意识挺直腰背,争取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安婧一边回应向她打招呼的小朋友,一边紧跟着蜘蛛侠。
他们穿过操场和游乐区,来到一片寂静的青草地。
蜘蛛侠指了指前方,正无聊躺在草地上的奥特曼,还没等安婧说话,他自己就先跑了。
听到动静,奥特曼歪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立马站起来,像偷懒被发现的学生。
安婧慢慢走近他:“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奥特曼糊涂地挠挠脑袋,一双眼金光闪闪地看着她。
安婧:“辛苦了,晚上请你们吃饭吧。”
对方摇头。
安婧心里也猜到了。
既然打扮成这,肯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
安婧柔和一笑,从包里抓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到他手中:“谢谢你带着小伙伴们过来,小朋友们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
奥特曼的外表,冷酷,严峻,充满正义。
然而内心——
“喔吼!”
安婧刚离开没几步,就从身后听到一声愉悦地呐喊,扭头一看,发现奥特曼像只猴子似的跳了起来。
安婧见了又是一笑。
这蠢孩子。
躲在远处的蜘蛛侠见状,也开心到原地蹦跳。
游戏活动结束,老师们带领各班小朋友排队回到教室。
操场就剩下超人、公主和海绵宝宝。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跑到游乐区的滑梯屋里,脱掉身上的卡通服装。
超人·杜俊瀚:“热死啦热死啦!”
海绵宝宝·何子睿:“我这身衣服太重了,刚才差点摔倒!”
杜俊瀚不服气:“老何你刚才为什么撞我!猪一样又肥又重!”
何子睿:“明明是你先撞的我!”
两人闹着闹着,突然发现“公主”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
杜俊瀚:“怎么了你?”
公主·裴言霖:“你们讨厌死了!”
讨厌死了!
为什么要让他扮演公主!!!
他裴言霖不就是颜值高点皮肤白点,但是至于吗!至于让他男扮女装吗!!!
杜俊瀚和何子睿哈哈大笑起来。
“谁让你说话的?你要是不开口,小朋友们都不知道你是男的!”
“还好有陆园长帮我们把风,不然我们就暴露了!”
这会儿奥特曼和蜘蛛侠也过来了。
时景亦脱下奥特曼的服装,回头瞥了眼吵吵嚷嚷的三人,随手丢过去几颗奶糖。
三人终于消停下来,剥开奶糖开始吃。
裴言霖屁颠颠凑上来:“哥,你下个月生日还在你家庄园里办啊?”
时景亦:“嗯。”
“那叔叔今年会来吗?他去年都没有参加你的生日宴。”
时景亦瞬间沉脸:“他最好别来。”
裴言霖想了想:“也是!”
杜俊瀚和何子睿也兴匆匆凑过来。
“我们家已经收到邀请函了!”
“我家也是!亦哥,这次为什么准备得这么早?”
时景亦摇头:“不知道,今年是我妈安排的。”
裴言霖:“呜呜,安姨真好,哥你帮我问问安姨,她还缺儿子不?”
时景亦:?
时景亦抬手假装要揍他:“头给你打爆。”
“哇不行不行!”
裴言霖抱头跑到一边,本想借个人躲躲,结果发现蜘蛛侠的服装还没脱掉。
他疑惑问:“时吉,你不热吗?”
时吉呆呆地“啊?”了一声,这才将蜘蛛侠的头套摘下来,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他们继续玩闹-
时间来到时景亦生日这天。
和往年一样,时家依旧请了许多客人来参加生日宴。
今年办得更加隆重一些,而且来的大人物也更多,再加上时以泽也快回来了,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他会在今晚八点左右到达。
比起时家少爷,大人物们更多期待的是时以泽,因为听说时氏集团最近又卸了一个总裁,位置一直空着没人上,引发业界一波关注。
公馆大厅热闹非常,一眼望去,全是上流社会的顶尖人士。
安婧在门口招待新来的客人,刚带进去一波接着又来一波,堪比大型宴会。
最后,安婧看见顾太太一个人下了观光车。
她主动上前打招呼:“顾太太来啦,你儿子呢?”
顾太太表面客气,一说起儿子,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他……他在家写作业呢,高三了忙不过来。”
安婧倒没继续说什么,互相客气两句,就带她往公馆里走。
顾太太越往里走,心里就越不舒坦。
时家果然是富豪,单单一座公馆就堪比皇宫,而且她刚进大门后,坐了十来分钟的观光车才到这里,不仅庄园大得吓人,连一个孩子的生日宴都搞得这么富丽堂皇,难怪当年,某人不折手段也要给时家生个孩子。
想到这里,顾太太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准备给那人发微信,结果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顾太太:?
这么奢华的地方竟连网都没有?
夸早了,还是夸早了。
顾太太左右探头,招手唤来一个佣人:“你们家有wifi吗?”
“有的,我帮您连。”佣人礼貌接过手机,帮她连网。
二楼。
安婧一边观察着楼下的顾太太,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通过wifi黑客技术,成功入侵到对方的手机画面。
要怪,只能怪顾太太过于贪心,偏要串通别人一起传播时景亦的舆论。
安婧之所以屏蔽现场的手机信号,就是想借助网络科技好好看看,究竟是谁给她放的消息。
结果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得了的内容——
顾太太连上网后,给微信里备注为“沈”的好友发了条消息:【我到了,你也在吧?】
那边过了十几秒才回复:【在】
顾:【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要让你儿子上位了,时家真的很有钱】
沈:【我儿子本来就是真少爷,那个时景亦才是冒牌货,懂么?】
安婧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故意放出舆论的人是沈容。
难怪她上回阴阳怪气,想让小亦跟做小吉亲缘鉴定,原来是早就捏着一张王牌。
顾:【你准备怎么做?那个安婧可不好对付】
沈:【安婧就是一个蠢货,她在时家根本没有主动权,主要还是靠时景亦,但现在时景亦也没用啊,他跟时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顾:【那U盘是干什么的?】
沈:【下午有个拆礼物的环节,我已经买通了主持人,你只需要把它当成时景亦的礼物拆开就行,事成之后,八千万一分也不会少你】
顾:【好】
U盘……?
安婧歪头看了下顾太太的方向,果然发现她从包里拿出一块U盘。
沈容是时吉的亲妈,她当然想为孩子争取继承权。
本来安婧还不屑跟她争,但她利用别人之口传播时景亦的舆论,未免太过分。
但即便知道对方的手段,安婧也不能贸然告诉乔淑棠或时以泽,因为她还不知道U盘里的内容是什么。
安婧的视线停在顾太太手中的U盘上。
突然,后方座位传来一个声音——
“都说了时氏庄园是我的半个家,你们怎么还不信?看吧——我又回来给我们家小亦庆祝生日了,我还给他带了礼物!”
是宋依依。
宋依依又在直播了。
只不过经过前两次的乌龙事件,宋依依的人气已经大不如前,很多导演都不找她拍戏了。
但那也无所谓,毕竟她以后是要嫁进来当时太太的——这不,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受关注了,但她依旧可以靠大老板的关系,轻巧地混进时氏庄园。
宋依依正和粉丝们聊着,倏然留意到安婧坐到她对面。
宋依依立马将直播间调成静音。
“时太太你好啊。”
安婧礼貌回应:“你好。”
宋依依:“哎?怎么不见小亦呢?”
安婧:“小亦在招待他的同学。”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但宋依依是一直看不惯安婧的。
说话也只是表面客气,但内心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这些待遇她宋依依照样有。
安婧和她聊着聊着,突然叹气:“现在想想,还是你们当明星的命好。”
宋依依皱眉:“怎么说?当豪门太太不好吗?”
安婧:“不好,一点都不好,不仅没有自由,也没有人可以诉苦,我在这个家都快待不下去了。”
宋依依:!!!
待不下去?好消息啊!
那自己的春天岂不是就要来了?!
宋依依难得对安婧刮目相看:“为什么呀?难道乔阿姨和时先生都不喜欢你吗?”
安婧无奈叹气:“是啊,唉。”
宋依依愉悦地难过了起来:“时太太,你好可怜哦!要不趁早离开这个家吧?”
安婧愁眉苦脸地搅起了咖啡:“我也想啊,但哪有这么简单,我好不容易收集了一些证据,可以跟法院起诉离婚,可转眼那些证据又到了别人手上,我真是命苦。”
宋依依越听越兴奋。
安婧竟然主动跟时以泽离婚?
太好了!
只要他们离婚,那自己成为时太太就只有一步之遥!
宋依依迫切地问:“什么证据啊?怎么会到了别人手上?时太太你有什么苦楚跟我说,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安婧惊讶:“真的吗?宋小姐你真的愿意帮我?”
宋依依:“时太太你信我,我的律师非常专业,一定能帮助你脱离苦海!不过律师费你得付一下。”
安婧满意地勾起唇角。
“倒也不用请律师。”
宋依依:“嗯?”
安婧指了指楼下,顾太太手中的U盘:“我的证据都在那了。”
宋依依往下看了一眼,自信地打了个响指:“交给我!”
……
下午,主持人宣布马上进入拆礼物环节。
安婧给时景亦打了电话,确认他和几个朋友在影厅打游戏。
时景亦一向不喜欢这种商务场合,何况听说今天时以泽要来,他瞬间没了兴致,还不如跟兄弟们玩。
安婧也能理解,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拆礼物环节正在进行。
正好乔淑棠也进来了,听到动静,一大波贵宾起身往她的方向看去,目送她落座最前排的主人位。
乔淑棠气质优雅地看了看旁坐。
乔淑棠:?
她人呢?
台上,主持人趁大家不注意,对着后台使了个眼色。
随即,大屏幕上抽中了“顾芳”的名字。
顾太太理了理妆容,昂首挺胸地走上台。
她带来的礼物,是一个U盘。
大家的目光顿时充满好奇。
别人的礼物都是金银珠宝,怎么她就带了个U盘过来?
顾太太一边把U盘交给工作人员,一边对着话筒缓缓开口:“这里面,都是一些珍贵的记录,相信大家看了自然会懂。”
台下诸位似懂非懂,但都隐约觉得这个礼物不简单。
所有人目光聚集,专心盯着大屏幕。
而人群背后,却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现场——
沈容看着这场富丽堂皇的生日宴,内心渐渐逐渐阴暗起来。
她虽然没有嫁入时家,但也曾为时家生过一个儿子。
可乔淑棠不但不感激她,还把她安排在又冷又偏的农场,那里没有暖气,没有佣人,连水电和网络都是她苦苦哀求才得以安装的!
她明明给时家延续了香火,却过得像个犯人一样。
倒不如就趁今天,所有上层顶尖人士都在现场,她借儿子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而时家,今天为时景亦准备的生日宴,将会成为豪门圈最大的笑话!
——如果说,“时景亦不是时以泽的亲生儿子”只是一盘开胃小菜,那她今天在U盘里准备的这些资料,才是真正的王牌。
她沈容,就是来掀翻这个天的。
屏幕上,U盘点开,鼠标指针停在名为“资料”的文件夹里。
顾太太转身面向大屏幕,吩咐道:“请工作人员点开这个文件。”
鼠标咔嚓一声,文件夹随即点开,内容是几张图片和一条录像。
顾太太之前没看过这些,自然不知道沈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依旧按照对方的要求说道:“请先点开那条录像。”
工作人员照做。
随即,文件点开,却是三个高中生正在殴打一个小学生的视频。
其中带头的那位,正是顾太太的儿子,顾子皓。
客人:?
顾太太:?!
沈容:!!
怎么回事?
内容怎么变了???
“那个是顾子皓吧?”
“没错!就是顾子皓!我姐的儿子也被他欺负过!”
“报警吧,这就是校园暴力!”
“这小子不是刚从少管所出来?怎么又开始打架?”
“厉害厉害,顾太太大义灭亲,真厉害!”
……
前排,乔淑棠淡定地吩咐秘书:“把资料保存下来,报警处理。”
秘书:“马上去办。”
台上,顾太太已经腿软到说不出话了。
怎么会这样?!!
沈!容!!!
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另一边。
安婧拿着宋依依给她的U盘,速速回到自己的别墅。
这张U盘她提前打开过,只不过当时周围人多,安婧觉得不安全,所以没有点开文件具体查看内容。
她只是先托关系,换成了顾子皓在学校里的日常。
那对母子贪欲旺盛,欺负弱小,遭到厄运也是活该。
插上U盘,安婧深吸一口气,将文件夹点开。
文件里,同样只有几张照片和一条录像。
但里面的内容,只跟时景亦有关。
第66章
第一张照片, 是时景亦刚出生的时候。
瘦瘦小小的一团,躺在襁褓里,小眼睛都睁不开。
第二张照片, 是时景亦的百日纪念。
身体软软地趴在床上,小脸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安婧被萌得心里渗出蜜, 没忍住都保存了下来。
接着打开第三张照片, 是一份收养证书。
上面明确写道:孩子出生后,因体征虚弱被亲生母亲丢弃在医院, 经过医院精心治疗看护,终于得以存活, 最后被人收养。
而收养者是时康年。
就是时以泽的父亲。
安婧:……
时景亦是收养的?
所以,他不仅不是时以泽的亲生, 也不是原主的亲生……?
这一下子信息量有点大。
难怪沈容要选在今天拆穿这件事,就是想当着所有商界顶尖人士的面,为自己的儿子正名。
而时景亦跟时家没有血缘, 所以以后不能继承时家, 也不能动时家的财产。
好贼的女人。
但这件事, 又是谁告诉沈容的?
既然时康年把孩子的身世隐藏得那么好,那为什么最后还是暴露了?而且还是暴露给一个连时家都没嫁进来的女人?
安婧再往后翻了一张图片。
是户口簿。
时康年给孩子上了户口,列在了时以泽的名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外人都知道时景亦是时以泽的儿子。
安婧:那原主呢?
既然连时以泽都知道, 那原主为什么不知道?且在原主的记忆里……时景亦就是自己的孩子啊。
安婧没忍住先点开了录像——
这是私人录制的自述视频,而录制者,正是原主本人——那个看似跟她很像, 但其实打扮得格外招摇的女人。
「“他们骗我……那天时以泽根本不在酒店, 我上当了!”
“但时康年还是让我嫁给了时以泽,那些日子时以泽根本不理我, 我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可没多久家庭医生告诉我,我居然怀孕了……”
“我一直以为时景亦是我生的,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没想到……他根本不是!他只是时康年在外面收养的孩子!他骗我!他们都在骗我!”
“……如果你看到这条视频,帮帮我!请帮帮我!帮我揭发时康年!揭发时家!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视频中,原主的情绪非常激动,并且明显伴有神志不清的状态。
这个安婧知道,自从原主嫁入时家以后,就被安排在了偏冷的别墅里,时以泽也不回来,所以她精神方面一直都有问题,并且可能因为长期服药,导致记忆错乱。
可就是说……竟然连自己怀没怀孕、生没生过孩子都不知道,可见原主病得不轻啊。
结合当前的信息,安婧应该能捋出大概——
当年,原主确实看上了时以泽,也精心策划了一场捉奸大戏,但反而因此落入了时康年的圈套。
因为,时康年要为正在收养的孩子找一对合适的父母。
而时以泽就是那个“爸爸”。
原主是被骗进来的“妈妈”。
安婧:啧。
摊上时康年也是倒大霉。
难怪他要出家呢。
七七八八做了一堆坏事,最后头发一剃、僧服一穿,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
可又为什么,一定要把收养的孩子列入时以泽的名下呢?
时景亦跟时康年有什么联系吗?
是战友的孩子?还是什么亲戚?总不能是大发慈悲救苦救难吧?
看来,真相只有时康年和时以泽知道了。
好在U盘最后到了安婧手里,否则这里面的内容被放出来,对时康年倒是不痛不痒了,但对于现在的时家来说,确实是一种打击。
关键是!准备这些资料就是原主自己!
现在安婧顶着原主的身份,万一视频当着大家的面播放出来,那她十张嘴也解释不清,这还不算最严重的,万一被小亦看见……
险,真是太惊险了。
等安婧重新回到公馆的时候,发现现场变了大样——
顾太太被几个警察带回去问话了,看样子,估计她儿子还得在少管所里待上一阵。
而现场已经找不到沈容的身影了。
应该是发现U盘被掉包了,怕被连累所以跑了?
沈容是个定时炸弹。
只要她待在时家一天,关于时景亦的秘密,就会有被揭开的可能。
对于书中世界原本的设定,安婧保持清醒和尊重,因为她始终把自己和这个狗血世界区分得很清楚。
但时景亦不一样,他对安婧的意义不只是纸片人,安婧确实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崽。
所以如果这件事传到时景亦耳朵里,当他知道安婧不是自己的妈妈,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没有安全感,会不会又把自己关在小世界里不出来?
这些,才是安婧真正担忧的。
看着满堂宾客的时氏公馆,安婧有种渐入虚境的恍惚。
难怪小亦宁愿自己去和朋友们玩,也不想待在这里。
生日不是他的,荣华不是他的,满堂宾客不是为他而来,他和书里的人一样,生于世界,却被世界的命运支配。
可时景亦明明是男主。
男主怎么可以认输。
他应该,走上巅峰才是。
安婧离开公馆,给时景亦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那边,时景亦一边接电话一边将中指竖在唇间,示意大家安静。
“妈,我还在影厅呢,你们吃饭了吗?切蛋糕的时候我再过去呗。”
“就你跟言霖他们吗?小吉在不在?”
时景亦看了一眼正在切水果的时吉,点头:“他在。”
安婧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看来沈容没有跑远,她怎么舍得扔下这个王牌。
安婧:“切蛋糕还早,但晚宴你一定要出现,小亦别忘了,今天你才是主角。”
“主角?”他轻笑一声,“时以泽才是主角吧,我顶多就算个门槛。”
安婧:……
果然,儿子慢慢长大,很多社会人的心思也渐渐懂了。
但安婧不想他成熟那么早啊,傻乎乎的儿子她还没rua够呢。
“怎么会,叔叔阿姨们都给你带了很多礼物,你不期待吗?”安婧柔声说。
“不期待。”他音色清冷。
安婧:……
臭儿子!
安婧叉腰:“那你也不期待我的礼物吗!”
“啊?什么礼物?快说!”
听他语气变得跟从前一样了,安婧这才安下心来。
对啊,儿子就是要奶凶奶凶的才可爱嘛。
安婧:“想看礼物,那你晚宴必须要到,别的流程妈都可以帮你推掉,但晚上是主宴,你一定不能缺席,妈说了,你是主角你就是主角。”
“……”
“小亦,遇到事情要大胆面对,不可以逃避,如果有一天妈妈遇到同样的事情,你会希望我缩在角落里跟朋友打游戏吗?”
时景亦细微克制地吸着空气。
没错,他承认自己在逃避。
逃避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高光。
那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妈妈身上,他会怎么做——
他会连拖带拽地把妈妈送上高光。
让她成为晚宴上最耀眼的星。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时景亦并没有回她的话,反而问她的生日。
安婧:?生日?
安婧:完了完了。
原主的身份证号她都没背全,哪知道什么生日啊!
……话说原主的生日,时景亦也不知道?
安婧默了一阵。
她有些害怕,万一自己说错了日期,儿子知道她不是真的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妈的生日……你居然不知道?你、你是怎么给人当儿子哒!”
没错。
安婧也逃避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让儿子接受这件事。
电话那头,时景亦“嗯”了一声。
“对不起妈,我不知道你的生日,别生气。”
安婧听后反而舒了口气,笑着说:“不会生气,妈刚才逗你玩儿呢……我的生日是9月25,已经过啦。”
这是安婧自己的生日。
管它呢,反正儿子不知道。
“那下回放假,我再给你补一个吧。”时景亦语气平稳地说。
“不用啦!妈已经几年没过生日了,因为每过一次生日妈就要老一岁了呜呜……好啦,你准备一下带朋友们过来晚宴,不许迟到!”
安婧轻巧地挂了电话。
果然跟儿子聊天最开心了!
而那头,时景亦还停顿在接电话的姿势,仿佛被短暂地定了身。
“时吉!我们的水果切好了没?”正在打游戏的杜俊瀚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来啦来啦!”时吉身穿围裙,双手端着一盘水果咻咻跑过来。
“快点啊!我被老何打得好惨,得吃点黄龙果冷静冷静!”
时吉一边忙着把水果端到他们面前,一边又帮他们取夹子,嘿嘿笑得可开心啦。
何子睿刚在游戏里把杜俊瀚打趴下,得意忘形地把右腿挂在他身上:“服不服?服不服!哥哥曾是全服第一!”
“服你妹!”杜俊瀚一把掀开他的臭脚,伸手朝时吉招了招,“来,给我捏捏肩膀,今天运气太背了!”
时吉把湿哒哒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老实巴交地准备过去,结果中途横过来一只手,把他拦了下来——
时景亦:“杜俊瀚,肩膀长虫了?要不我给你捏?”
杜俊瀚秒怂:“不、不捏了……”
何子睿见状大笑,手中的红宝石葡萄不慎抖落。
何子睿大惊:“时吉快!帮我拿去洗一洗!这葡萄比我命还贵!”
“好的好的!”
时吉弯腰准备去捡,结果手还没碰到,地毯上的葡萄就被时景亦一脚踢开。
时景亦:“为什么让别人帮你洗,自己没手吗?”
何子睿:“……”呜呜。
只有裴言霖老实坐在一边,手里拎着一串红宝石葡萄,一颗接着一颗慢慢嚼。
“最讨厌你们两个了。以后时吉就是我们五当个中最小的,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他!听到没有你们俩!”
杜俊瀚和何子睿冷冷地甩开了脸。
“切~”
“哼~”
而时吉在听到这句话后,开心得心里甜滋滋冒着泡。
这是不是就代表,他们愿意和自己成为朋友啦?!
那堂哥呢?堂哥愿意跟他成为朋友吗?
时吉转而去观察时景亦——
刚才堂哥帮了他两次……哦不对!上次在学校堂哥也帮他啦!
三次!堂哥帮了他三次!
时景亦视线撞上来,看时吉傻乎乎地笑着,皱眉问:“干嘛?”
时吉眼睛弯成月牙:“哥,我这次月考全班第五哦!”
时景亦:……
杜俊瀚:……
何子睿:……
裴言霖:……!
“哇去!”裴言霖张着嘴巴大喊,“你竟然考得比我们都好!”
时吉:“嘿嘿嘿。”
时景亦看了眼腕表。
时间差不多了。
他正了正西装上的领结,找最有眼光的杜俊瀚问:“怎么样?还行吗?”
“帅呆了!”杜俊瀚抬手点赞,“亦哥你干嘛?你要去哪?”
时景亦理完领结,又继续理袖口。
“去晚宴。”
让妈妈看一眼她的大帅比儿子。
时氏公馆。
晚宴进行中。
安婧打点好一切,把儿子和他的朋友们都接了进来。
时景亦坐在第一排最耀眼的位置,两旁分别是乔淑棠和安婧,再旁就是身价较高的几个企业家。
往年的坐席分布都是安排好的,重要的位置留给长辈和大人物,而时景亦就坐在旁桌。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乔淑棠让安婧试试手。
那行,试试手就试试手——
既然是小亦的生日,那小亦肯定要坐在最重要的位置!
而我是他妈,妈妈肯定要陪在儿子身边啦!
再来就是乔夫人,乔夫人话语权最高,肯定要挨着一起坐!
最后就是旁边这些知名的企业家、商界大人物、国际巨佬等等等等……
全都在我儿子身边!围着我儿子坐!
大人物们看到这样的坐席安排,都有些懵了。
时景亦现在坐的那个位置,不是时以泽坐的吗?
那时以泽呢?又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旁边有位老板忍不住问:“小亦,你爸呢?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刚开始听到这句,时景亦下意识是反感,但紧接着又想起妈妈的话——面对这种情况,一定要大胆面对,不能逃避。
时景亦眨了眨清墨般的眼睛,礼貌回答对方的话:“他应该快回来了。”
刚说完,碗中立马多了块糖醋排骨。
安婧:儿子乖!
旁边大佬们不明觉厉。
既然时少爷被安排在这个位置,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大佬们渐渐对他产生兴趣,并开始尝试搭话。
“小亦,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听说你这学期住校了,生活还习惯吗?”
“毕业后有没有心仪的大学?如果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小亦啊,未来十年有什么规划?想不想开家公司?”
“时氏集团的股价知道吧?这两年涨得太猛了,小亦,好好跟着你爸学,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
面对各位大佬的问题,时景亦都耐心温柔地回应了,并且对答如流,因为这些问题,他也曾被时以泽问过,
只不过,父子俩的关系一向疏淡,沟通方式都是硬碰硬,以至于每每都是不欢而散。
大佬们欣然地点点头。
没想到这孩子不仅文雅知礼,说话逻辑也一点不输他爸,一转眼又长大了……怎么以前没发现时家多了这么一块宝藏?
“小亦,你平时都是跟你爸学的说话吗?怎么感觉你身上总有他的影子。”其中一位老板忍不住赞叹。
时景亦浅勾唇角:“不,是我妈,平时都是她教我说话的。”
安婧:?
儿子你干嘛?
怎么把话题往我身上抛??
大佬们刚夸完时景亦,立马又开始欣赏起了安婧。
“原来是时太太?怪不得能教出这么好的孩子,看来时太太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时太太是我见过同龄人当中,最优雅的女士。”
“不仅长得漂亮,还特别年轻,你平时用的都是哪些护肤品?”
……
安婧桌子底下的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刚回完两句,安婧倏然发现,自己碗里也多了几块糖醋排骨。
乔淑棠将公筷放回去:“多吃点。”
安婧:“嗯!”
旁边,帅气的男老板显然不想结束话题,还在不停跟她搭话。
安婧一边吃着排骨,一边连连点头。
哎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时景亦见她这般敷衍,肯定是不想再聊了,于是主动帮妈妈中止话题:“抱歉,我妈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对了叔叔,您刚才说,您至今单身对吧?”
安婧:?
乔淑棠:?!
有完没完?
还想找后爹??
晚宴进行到一半。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公馆大门。
助理迅速从驾驶位下来,帮时以泽打开后车门。
这次回来得匆忙,助理连司机都来不及叫,索性自己充当司机,只想快点把时董送回家陪老婆孩子。
只不过,今天是小时总的生日,而他没带礼物……
时以泽下车见他扭扭捏捏地跟在后面,于是问:“怎么了?”
“时董我……我先回去,明天公司见!”助理准备告辞。
“吃完饭再回去。”
时以泽也没多问,随即从内侧衣袋里取出一只红包,递给他:“你先用这个。”
助理:“……”
没猜错的话,这起码又是一张八位数的支票吧?
时董对儿子真好,您还缺儿子吗?
走进公馆,管家礼貌地将他们引到靠近门边的桌位上。
对。
最外层。
靠近门边。
狗都不会看一眼的地方。
时以泽:?
管家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先生,那个……这是您的位置。”
时以泽:?
助理:?!
“谁安排的?”时以泽单手插进裤兜,神情明显不悦。
管家保持微笑:“是太……太太说,Y国气候凉爽,你在那待这么久肯定已经习惯了,而坐在宴厅中央又挤又热,她怕你不适应,所以特地给你安排在门边的位置。”
时以泽:……
原来,是这样?
时以泽默然不语。
而助理却听得头皮发麻。
听听这像话吗?他可是时董诶!
助理上前两步,抬头望向宴厅中心的主饭桌——
饭桌上,安婧和时景亦坐在那,乔淑棠也坐在那,各位商界巨佬们也坐在那。
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助理咽了咽口水,视线小心翼翼转向门边的时以泽。
却发现,他已经坐下去了。
第67章
助理:?
就这么坐下去了?
坐在这么偏的角落??
助理:……
助理:肯定有他的道理。
管家打点好现场, 走到宴厅中央,弯腰俯在乔淑棠耳侧说了句话。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但安婧差不多能猜到, 应该是时以泽回来了。
于是她也顺着视线望过去。
只不过参加晚宴的人实在太多,不在高处根本看不到靠近门边的饭桌。
“你们先吃, 我暂时离开一下。”安婧跟时景亦打了声招呼, 随即起身离开。
这边乔淑棠有些疑惑,问管家:“他坐那里干什么?”
管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正好看见安婧起身往那个方向走,便道:“应该是太太有话单独找他谈。”
乔淑棠:……
乔淑棠想起, 自从安婧回国后,对时以泽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以前疯疯癫癫的人也不疯了,眼里都是清醒和睿智,虽然生活有些不能自理吧, 但她有钱啊, 这年头有钱什么都不愁。
难道说, 现在是安婧想离婚?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管家见她发愣,担忧地喊了两声。
乔淑棠默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这头是越来越疼了。
等待上菜中,时以泽正用平板看外企资讯。
忽然余光一偏, 看到安婧朝自己走来。
他熄灭屏幕,把平板递给助理,顺势拉开身旁的椅子:“难得, 这么远都能找到我。
安婧在他身旁坐下, 即刻给他倒了杯红酒:“你在怪我把你安排在这里吗?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瞩目了,我怕没办法跟你叙旧搭话。”
旁边的助理听到这里, 立即将平板收进公文包,起身离开:“时董,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点心。”
安婧也给自己倒了点酒,优雅举杯:“欢迎回家~”
时以泽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眸光亮了几分。
他同样举起酒杯,与安婧手中的轻轻相碰,发出好听的脆响。
“谢谢。”
视线重新落回来,时以泽多了一层敏锐:“你有事找我?”
安婧笑了笑。
就在刚才,安婧本想亲口问他关于小亦的身世,但忽然又觉得不妥。
虽然二人法律上是父子关系,但小亦不是他亲手抚养,安婧无法得知他内心对小亦的情感,起码就原文剧情来看,时以泽到最后都是不接受小亦的。
那如果再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很有可能,连表面上的和平都难以维护。
虽然安婧可以带走小亦,也可以给小亦最好的生活,但经历过沈容的事之后,她不想再冒险了。
安婧微顿,看了看宴厅中央的时景亦。
“儿子好棒,还没成年,就能在那么多企业家面前崭露头角,哎你知道吗,他连怎么炒股都懂,而且还赚了不少钱呢。”
时以泽语气平淡:“那你让他多买点时氏的股票。”
安婧咂嘴:“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居然都不夸他。”
“他不需要我夸。”时以泽把目光收回来,“你说要跟我叙旧,就是叙这个?”
“那不然呢?”安婧双手托住下巴,脸色微红地看着他,“除了儿子,我们之间还有别的话聊吗?”
时以泽上身凑近,冷冽的气息带着淡淡酒香:“我们有很多话可以聊。”
安婧脸颊上的红更加润了。
这个老公不正经,竟然用眼神勾她。
那行吧,比比谁更不正经。^_^
安婧目光温柔地盯着他,视线慢慢向下移动,由双眸划过鼻尖,最后停在他的薄唇之上:“比如呢?”
气息灼热。
眼神如胶。
就在男人忍不住要贴上来时,安婧及时偏脸制止:“别闹,这里人多。”
时以泽攥紧安婧的手腕,像一把滚烫的镣铐。
“那我带你去没人的地方。”
助理手里拿着两块甜饼,边啃边走过来,却发现哎?他们人呢?
……
所谓没人的地方,就是距离公馆不远处的别墅——时以泽的卧室。
安婧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
一边听着浴室里的淋浴声,一边玩着手机。
她在查关于时康年的资料——
时康年,时氏集团前董事长,身价千亿的顶级富豪,但由于十五年前看破红尘,在琢光寺出家为僧,法号“无然”。
时康年出家的消息惊动了整个商界圈,而就在大家以为时氏即将倾塌时,他的二儿子时以泽顺利继位,仅凭一人之力将整个集团撑起了另一个高度,至今无人超越。
安婧:啧。
豪门小说真敢写。
十五年前,怕是时以泽才刚成年?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书里的男主是时景亦。
要么拥有高光,要么比高光更加璀璨。
手机玩着玩着,安婧听到浴室的开门声。
时以泽穿着一身烟灰色的丝质睡袍,走过来,将她从沙发上牵到床头。
两段淡香的身躯紧紧挨着。
安婧双臂自然地挂上他的脖子:“刚回来你就想……你不累吗?”
“不是你先勾引的我?”
“我才没有勾引你。”
“你刚才想亲我。”
安婧:嗐。
亲一口一百万呢,谁不想亲。
安婧娇羞脸红:“哎呀老公,是真的有事要问你嘛。”
“你说。”
虽然听着,但时以泽的气息已经很霸道地扑了上来,在她冰凉的肩头缓缓攀爬。
安婧轻轻推开他:“我听说,你们公司卸了一个总裁,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有选好的继任者吗?”
时以泽手边的动作忽然滞住:“没有。”
安婧盈盈一笑,水蛇般勾住他的腰:“对年龄有要求吗?”
时以泽:“对经验有要求。”
安婧:……
水蛇立马从他腰上松开了。
安婧一脸正气:“那老公,工作要紧,快去找经验丰富的总裁吧!”
时以泽将欲要溜走的她捞回来,声音安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他年纪还小,社会经验不足,什么都做不了。”
“你当初担任总裁的时候,好像年纪也不大?”
“这么了解我。”
“那当然,我是你老婆嘛~”
“真的吗,”时以泽抬起她的下巴,目光锐利地盯着,“真的只是这样?”
安婧:“真的啊,我以前可关注你了,一直把你当成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爱惨了呢!”
然而事实却是——看完小说连名字都忘啦~
时以泽薄唇轻扬,抓着她的手腕,缓慢移到自己的腰带上:“解开。”
安婧指尖在上面轻轻挑了挑,随即松开:“不要,我生气。”
“生什么气?”
“你知道。”
时以泽将她搂紧,耳边低语:“那个明天再聊。”
“那我们明天再来。”
“明天时间不够。”
“那我们下次再来。”
时以泽被她勾得心痒,整个人的温度又升了一层。
时以泽低声道:“你今晚搬过来。”
安婧目光单纯:“我不习惯跟别人睡觉。”
时以泽:……
时以泽拿她没办法,只好先服个软:“那好,你今晚搬过来,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你生气的那件事。”
安婧:还给他玩上哑谜了。
“那你能答应我吗?哪怕小亦以后不在时家,你也会把最好的教给他,不让他遭受舆论和委屈,让他成为很厉害的人。”
时以泽:“他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因为你一直陪着他。”
安婧眸光闪了一下。
这是,在夸吗?
“那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
安婧心里满意,踮起脚亲他一口。
“那我去搬东西啦!”
然而刚扭过头,身子又被紧紧搂住。
时以泽:“解开。”
……
半夜。
安婧裤子一提,回房间冲了个澡。
突然感觉有些饿了,她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下电梯来到餐厅,安婧打开冰箱瞅了瞅。
平时一日三餐都在平板上点,这学期儿子住校,安婧也不吃夜宵了,所以冰箱里几乎没什么食物。
一看时间也晚了,安婧不想麻烦厨师,于是拿了两个鸡蛋,准备自己做蛋羹吃。
刚关上冰箱门,突然客厅那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女声——
“你……忘了我们约定……你忘了……你……忘……了……”
“我的心……在滴血……在……滴……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最后一句几乎从嗓子里破开,安婧听得毛骨悚然,迅速跑去客厅查看情况。
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
安婧立刻把灯打开:“儿子你!大晚上看什么恐怖片!”
看到她来,时景亦轻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神幽怨:“我的礼物呢?”
安婧:!
礼物?!
啊啊啊啊啊啊!!!
色迷心窍啊!
安婧立马跑过去,给他面前摆上几包零食:“抱歉抱歉!妈不小心睡着了,妈给你道歉!儿子你饿不?妈给你做蛋羹呀!”
时景亦一脸不高兴:“骗我,你根本不在房间!”
安婧:QAQ
她老实交代:“好吧,其实我跟你爸去楼上谈项目了。别生气啊儿子,妈带你去看礼物!但你能不能先把这个电视关了……”
时景亦真担心恐怖片吓着她,于是把藏在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拿出来,关掉电视。
安婧拽着他胳膊,准备把他带去看礼物。
“等一下……”
时景亦刹住脚,将她视线引回来,随即揭开桌上的盖子,一块精致的黑天鹅蛋糕出现在她眼前。
安婧双眼变成红心:“哇!”
时景亦看到她的笑容,眉毛控制不住飞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拿刀叉。
这是他为妈妈单独定制的蛋糕。
别人吃不到。
蛋糕吃了一半,安婧把儿子带到整座庄园最高的瞭望台。
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城市的全貌。
楼梯爬到一半,一阵阵凉风刮到脸上,冷得叫人直哆嗦。
时景亦还不知道妈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
直到来到最高层,他看到瞭望台中央有一个被红布盖住的大家伙。
安婧:“小亦,掀开看看。”
时景亦应声,上前掀开红布。
一台天文望远镜立于眼前。
时景亦:!!!
安婧:“怎么样,喜欢吗?”
时景亦赶忙凑上去,对着望远镜左瞧瞧右看看,乐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内心:喜欢!太喜欢了!
咳……但他很快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要低调成熟,不能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时景亦帅脸憋得通红,满意地点点脑袋,朝她竖起大拇指:“妈,你真够意思。”
安婧:“那当然,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我儿子。我都计划好了,以后你要是不听话,妈再买个火箭筒,轰轰轰给你炸飞到月球上,然后每逢佳节用这个望远镜瞅一瞅你~”
时景亦:??
时景亦:?!
妈妈你!!!
深秋夜黑风高,天上只有一轮月亮和几颗零星。
时景亦简单研究了会,先用主镜筒对准月球本体,之后凑近目镜,开始慢慢调焦。
安婧在后面连连赞叹。
儿子厉害,都没看说明书就能直接上手。
调焦完成,时景亦对她招招手:“妈快来!”
安婧好奇地探出脑袋。
这台望远镜买来请师傅安装好后,安婧就没再管它了,也没自己动过。
这台天文望远镜是市面上价格最高昂的,倍率高效果也是极好。
时景亦挪开位置,迫不及待地把她抓过来看。
安婧双眼对准目镜,可以看到一片灰色的地貌,表面荡起一层薄薄的波浪涟漪,距离放大,更能清晰看到上面的环形山,和密密麻麻的陨石坑。
“看到了吗?”时景亦比自己看到月球还激动。
“看到啦!”安婧满眼高兴地收回来,换儿子看。
时景亦一边观测一边问她:“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这个?”
安婧沉默了一会,才出声:“因为我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妈妈也送了我一台天文望远镜。”
“外婆?”
“嗯。我妈妈说,如果以后我想她了,就可以通过这台望远镜看到她,但我那时不太聪明,无论望多远都找不到她。”
时景亦调整寻星镜,开始搜寻天上的其它星星。
“你如果想外婆,等放寒假我再陪你回去一趟。”
安婧没说话了。
目光沉下来,看着时景亦的背影。
如果小亦知道真相,知道妈妈不是妈妈,外婆也不是外婆,会不会很难过?
自己还能为小亦做些什么?
“小亦,我们今年去看看你爷爷吧。”
时景亦愣了愣,扭头过来问:“为什么想去看爷爷?他在山上。”
“嗯,冬天山上太冷了,我们去给你爷爷和其他师父送点保暖的被子,可以吗?”
其实,安婧很想知道小亦的亲生母亲是谁。
难道就因为孩子体征虚弱所以丢弃?可医院最后不也救回来了,怎么没有事先联系她呢?
他父亲呢?亲生父亲也这么狠心吗?
而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时康年最清楚。
“其实大可不必的,”时景亦说,“时以泽每年都会给那个寺庙捐款,好像叫什么……琢光寺吧?小时候和他去过几次,不仅有空调还有网呢。”
做生意的老板都信这些佛啊道啊什么的,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时以泽带他去过多次。
原剧情里也提到过,在时景亦八岁之前,时以泽几乎每年都会带他去一趟琢光寺,后来因为工作太忙就没去了。
每年都去呢,这得是多么亲的关系?
且不说时康年已经出家成为法师,哪怕现在还是俗世之人,若是普通关系,也不可能每年都要固定见一次。
时康年和时景亦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宁愿影响时以泽的未来,也要收养这个孩子?
为什么刚收养没多久就出家了?
瞬然间,安婧脑海里充斥着许多问题。
而所有的答案,估计都在时康年身上。
所以她一定要去琢光寺得到答案,否则会睡不好觉。
时景亦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总觉得她应该是很想去的。
但他其实,最不希望妈妈去琢光寺,因为听说,就连出家的爷爷听到她的名字都要咳嗽两声。
“妈?”时景亦喊了一声,“我们……不去山上了好吗?”
安婧:“没事,你不用去,妈去。”
早一天解决早一天舒坦。
时景亦:?
那怎么行!
他急忙搬个板凳坐过来:“你如果想给爷爷送棉被,可以在网上订,不用亲自去。”
安婧:“傻儿子,亲手送的和网购的能一样吗,再说了,妈确实有事要去拜拜菩萨,心诚则灵嘛!”
拜菩萨?
原来妈妈也信这些?
时景亦:“你想求什么?健康?平安?还是事业?城南的山顶也有一座寺庙,据说很灵,我周末可以陪你去看看。”
安婧搓搓手臂,感觉瞌睡也快来了,要不随便说个理由糊弄过去?
她看了眼老气横秋的儿子。
“你想抱个弟弟还是妹妹?”
第68章 完结(上)
时景亦:?
时景亦:!
“什么意思?你你……?”
时景亦一脸震惊。
安婧顺着他的视线, 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不禁笑起来,因为他当真了。
“哈哈……逗你的!”
时景亦半信半疑:“真假?”
安婧:“真的啊,你是妈唯一的崽, 你如果不同意,我当然不会生。”
时景亦的眸光瞬间亮起。
很得意, 但又不能表现得太得意。
时景亦悠闲地晃了晃脚:“你如果非要生, 我也没资格反对啊。”
话是这么说,然而心里已经开始恶魔低语了——
生吧, 生。
生弟弟带他去飙车,生妹妹带她去探险。
安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但确实, 安婧这辈子没打算要孩子。
该有的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
安婧:“那就这样, 妈去睡了,你也要早点睡哦,儿子晚安!”
“等一下!”时景亦急忙把她叫回来, “那, 你如果真想去爷爷的寺庙, 不要一个人自己去,山上地形复杂,怕你找不到,等我放假了和你一起。”
“好啊, 你能找到路吗?”
“嗯,时以泽带我去过,差不多快十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爷爷一定很想你。”
“不知道, 我对他印象不深,他应该也一样。”
安婧温和一笑:“没关系, 我们尽份孝心就好,你爷爷是出家人,虽然没有了俗世牵挂,但他也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逢年过节也会惦记家人,在佛陀面前为我们祈福。”
安婧说得自然流畅,就像亲眼见过一样。
她不想让儿子知道时康年过去做的那些事。
上一辈的纠葛,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吧。
时景亦心情明显舒畅许多,唇角也跟着上扬:“知道了。”
安婧打了个呵欠:“真困呢,不聊啦,儿子晚安~”
时景亦:“晚安。”
直到看见她离开瞭望台,时景亦脸上的笑才渐渐收回。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幕。
外婆,在哪里呢?-
过了十一月,气候一天比一天寒冷。
等到时景亦放假这天,地上的雪都堆到了脚腕。
就在放寒假后的第三天,母子俩如约来到琢光寺。
寺庙建在山顶,抬眼能隐约看见轮廓。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安婧的脸和手还是冻得通红。
时景亦看她冷得不行,立马停下来,把路上买的暖宝宝拿出来,一边撕开包装纸一边念叨:“这就是你说的‘心诚则灵’?手冰成这样,怎么没人管你?我看还不如去其他地方旅游。”
安婧靠在歇脚亭中,看着儿子给她的外套上贴满暖宝宝,顿时心里溢出暖意。
还是儿子好。
虽然啰嗦了点,但确实很啰嗦……
一路上,安婧都在儿子的碎碎念挺过来——
时景亦:“妈你真去求子?你肚子里到底揣没揣崽?”
时景亦:“反正我提前跟你说了,这个寺庙不灵。”
时景亦:“谁的崽啊?”
时景亦:“看清楚路,地上这么滑,把崽滑掉了我可不管。”
……
啰嗦!
安婧嫌弃这个臭儿子。
好在他们行李不多,否则这一路更不好走。
安婧之前在网上提前预约了,大概会和儿子在这里住上三天。
琢光寺庄重威严,虽然天气凉,但来往的香客不少。
它倒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古朴陈旧,相反,这里的建筑亮堂整洁,金碧辉煌,颇有点与时俱进的味道。
看网上介绍说,琢光寺之所以这么贵气,是因为时氏常年布施捐赠,时常翻修扩建,不仅香火旺盛,僧人们也不会饿肚子。
刚进寺庙,就有两位僧人分别带他们找到客房,并交代这三天的作息日常,还把内容打印出来贴在门头。
安婧一看作息表,瞬间头都大了。
凌晨四点半就要起床洗漱,五点开始禅坐上早课,六点吃早斋,然后接下来又是禅坐诵经、抄写佛经,午斋和午休结束继续禅修,下午四点还有晚课。
安婧视线慢慢爬下来。
最后一项是“止静”,也就是寺院的休息时间。
安婧:呼~
这可比高中生活累多了。
但一想起寺庙里的僧人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安婧又渐渐沉下心来。
这样清静而充实的生活,体验一下也不错。
不过,安婧很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她放下行李,询问僧人:“师兄,请问无然法师在吗?”
时康年的法号叫“无然”,是琢光寺的高僧。
僧人礼貌回答:“师父正在说法,不方便见客。”
安婧:真厉害。
她就问了一句,师兄就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了。
“那师父什么时候结束呢?我有件事想请教他。”安婧再问。
僧人:“师父这几天都不见客。”
安婧:……
难道是知道她来,所以避而不见?
但越是这样,安婧就越想问个所以然。
她拿出准备好的一块菩萨玉坠,双手递给僧人看:“师兄,是这样的,我们是无然法师的家人,马上他孙子要高考了,我想请法师为他祈福。”
僧人微微一愣:“时景亦?”
安婧:“对!师兄认得他?”
“认得,以前时先生带他来过,我还带他玩过水呢。”僧人脸色柔和下来,手在腰间比了个高度,“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差不多那么高……就是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位?转眼都长那么大了。”
安婧听他这么说,顿时感到舒心。
随即,僧人视线转回来:“那你是……?”
“我是时景亦的妈妈,安婧。”
僧人微怔几秒,微微弯曲上身:“原来是时太太。”
安婧同样礼貌地给他回礼。
相同的情况,如果换作别的地方,别的人,那很可能看的就不是那短短几秒的惊讶了。
安婧反而不好为难他,默默收起菩萨玉坠。
而僧人没有回避:“明天师父会在法堂诵经,你们可以吃完早斋后单独找他。”
安婧正准备想别的法子,没想到僧人直接把告诉她了。
她高兴道:“谢谢师兄!”
目送他离开后,安婧开始换禅服整理床铺,然后给儿子发微信。
寺庙里有网,网速还不错,上网看视频打游戏都没问题。
安婧拍了张作息表发过去。
安婧:【重温一遍高三生活】
时景亦:【高三都没那么惨】
安婧:【可师父师兄们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呀,哈哈哈!】
时景亦:【嗯,你开心就好】
安婧:【?这么冷淡?是在怪我没带你出去旅游?】
时景亦:【啊?有吗?没有吧[可爱][鲜花][炸弹][比心]】
安婧:……
儿子在网上挺飘。
安婧没再管他,随手拍了几张窗外的照片,然后再去请香拜佛。
一进天王殿,就看到一尊高大的弥勒佛居中结跏而坐。
旁边四尊天王神态威严,手里拿着四件不同的法器,据说他们象征着“风调雨顺”,保佑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安婧寻到蒲团前,诚心叩拜。
保佑小亦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拜完天王殿,安婧又走进大雄宝殿继续拜佛:“保佑小亦身体健康。”
旁边殿堂也多拜拜:“保佑小亦学业有成。”
最后,安婧在一尊菩萨像前偶遇了时景亦。
只见他微闭双眼,双手合十,浓眉皱起——
“其实我妈身体虚弱,能不生就别让她生……”
安婧:??
安婧:!!
到了晚上,山门紧闭,暮鼓响彻寺庙。
安婧把今日份心情分享到朋友圈,然后洗漱睡觉。
接下来,就只等明天上完早课,再找机会跟时康年了解真相了。
另一边。
时氏集团大会议室。
时以泽和高层们刚开完会,离开前,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
随手一翻朋友圈,果然看到安婧发表了动态。
安婧:【阿弥陀佛】
配图是一张窗外的景色。
时以泽停住脚步,点开配图多看了两眼。
随即切换到聊天页面。
时以泽:【在哪?】
那边,安婧还没完全睡着,感应到手机震动,立刻拿出来看。
想着时以泽忙,应该也没闲心管她,于是开了个玩笑。
安婧:【出家咯】
时以泽:……
旁边几位高层面面相觑。
怎么这副表情?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位中年男人留了下来。
他走过去:“在忙呢?是M国那边的新项目有进展了?”
时以泽熄灭屏幕,反问:“有什么事?”
男人攥紧拳头,却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轻声细语道:“……是这样的,咱们集团总裁的位置一直空着呢,前段时间你不在,高管们都因为这件事闹了蛮久。”
时以泽:“这种事不归我管。”
“哎!当然当然!这种小事当然不归你管……”男人神色深邃起来,“但我好像听他们说,是你一直不赞成总裁选举?”
时以泽抬眼与他对视,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时以泽:“你有中意的人选?”
“产品部的刘总监就不错,人干练,办事效率也高,每次递上来的我都非常满意。”
“刘志?你那个外甥?”
“……对,我就是看他管理能力不错,在他手底下的人基本没出过问题。”
时以泽没回应他,招手叫助理过来收拾文件。
男人略微不满:“时董,这个位置不能一直空着啊,否则很多部门无法正常运行,我是为了咱们集团的未来着想!”
“时建,你如果真的担忧集团的未来,我可以把你调回总裁岗位,这样谁都不影响。”
说完,时以泽离开会议室。
时建:“……”
直到看见他下了电梯,时建才猛地踢了一脚大门。
“妈的!什么态度?老子可是你幺叔!”
时建气得半死,无奈只能拿桌椅出气,这会儿突然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瞬间心情更差,直接接听大吼:“不是都跟你说了,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吗!”
“怕什么?你老婆都带着孩子跑了,又没人管你。”电话那头是个女人。
“我再说一遍,我们两个早就没有关系了,把你送回时家已经算我仁至义尽了!懂吗,沈容。”
沈容沉默了一阵。
“那你当初把我介绍给时老爷子,让我嫁给他那个病弱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替我想过?时建,我在时家没有名分,乔淑棠天天为难我,我快疯了……”
时建嫌弃地白了手机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清楚!”
“你知道,时以泽为什么一直不选总裁吗?”沈容一字一顿,“因为他要把那个位置,留给时景亦。”
“疯了吧?那小子毛都没长齐,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你知道琢光寺吗?”
听到这个寺庙名,时建下意识扫了一圈会议室外,随即立刻关上大门。
沈容:“时景亦八岁之前,时以泽每年都会带他去琢光寺见老爷子,这说明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
时氏是家族企业,哪怕现在老爷子出家了,规矩也不能破——一旦选定继承人,每年都要带他去见一次时家里辈分最高的人。
所以,名义上,时景亦就是继承人。
时建:……
一个暴躁叛逆的毛孩子是继承人?
可笑!
时以泽未免太过自私!
就在时建气得满脸涨红时,电话那边的声音又响起:“但是,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时景亦不是时以泽亲生的。”
“……什么?”
“时景亦不是时家的孩子,他跟时以泽没有任何关系,就连他那个妈妈,也是假的。但他宁愿把时氏交给一个野孩子,也不愿看你一眼……”
消息一听,时建震撼拍桌:“谁告诉你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不信?我手里有备份证据,你可以过来看啊,但有一点——时家的佣人跟我透露,安婧已经带时景亦去了琢光寺,要去那里待上三天……三天呢,足够交代很多事了。”
话毕,沈容巧妙地挂断了电话。
时建是个疯子,搞女人打老婆,为了金钱不折手段。
老爷子还没出家那会儿,他对老爷子恨之入骨,后来时以泽顺利继位,他又对时以泽恨之入骨。
而现在,应该要换个目标了吧?-
乔淑棠是凌晨左右,才从管家那得知安婧带时景亦去琢光寺的消息。
难怪今天安婧在朋友圈发什么阿弥陀佛,原来是去寺庙了。
可为什么要去琢光寺?
琢光寺,一个乔淑棠这辈子都不想踏入的地方,还有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乔淑棠:……
安婧去那里做什么?
寒寺苦斋的,怕是连觉都睡不饱。
这边,安婧倒是睡得很香。
只要睡够7小时,第二天又是活力满满。
凌晨四点半晨钟一敲响,安婧就起床叠好被子,然后给另一边客房的儿子打电话。
那边电话刚接起,安婧就迫不及待:“儿子起床!”
电话里传来奶呼呼的声音:“嗯~?”
“起床啊!”
“嗯~?”
安婧:嘶。
她立刻按了录音键。
“儿子儿子,你再像刚才那样嗯~一声!”
时景亦:“嗯~~”
安婧:哈哈!
奶呼呼的大崽子。
“快起床,我们要赶紧洗漱去上早课,不能让师兄们等。”安婧很小声地说。
时景亦:“……嗯~”
挂了电话,安婧随着僧人的指引去洗漱,之后跟儿子在大雄宝殿外会合。
时景亦一看状态就没睡醒,短发都翘起来了也不管,一看到他妈过来,就苦着脸把脑袋凑过去。
“是不是晚上没好好睡?”安婧一边留意不被僧人发现,一边把靠上来的大脑袋往外面推,“站好,站直,不然师兄看到要打你板子了。”
来之前安婧做过功课,得知寺庙管理严苛,不听话会挨板子,但他们是来布施禅修的,应该不会挨板子……吧?
果然,就在安婧给儿子理顺翘起来的几根头发时,突然被带头的和尚发现,一脸严肃地看过来。
安婧:!立马站直。
时景亦:……哼。
进入大雄宝殿,母子俩与其他进山禅修的人们一起打坐上早课。
所谓早课,就是诵经。
由寺里的和尚带头,手持《楞严咒》,带领大家从头开始念诵。
经书中的文字密密麻麻,而且有很多生字,念来念去念不对头。
念着念着,突然时景亦的脑袋又砸了过来。
时景亦给她悄悄话:“你帮我念,我睡会。”
安婧:?
儿子你!!
不过想着他从小认床,应该是晚上睡不着觉,安婧都有点自责了,小声说:“好好诵经,别偷懒,等这两天过了,妈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时景亦点了点头,重新直起身板。
早课结束,母子俩随着僧众去五观堂用早斋。
寺庙里都是素斋,僧人们特地研究了许多花式菜色,味道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差。
安婧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饭香,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他们随着信众坐成一排,默默等待僧人打饭。
用斋时还有一个规定,那就是不能说话,大家静得连咀嚼声都细微克制。
时景亦瞅了眼他妈,五官开始不老实地扭曲起来,要么故意做鬼脸逗她,要么两颗眼珠子各滚各的,怎么搞笑怎么来。
安婧好几次被他逗得快笑出声,没办法,只好捏住大腿克制住不笑。
时景亦:!!!
时景亦:吃饭就吃饭,揪我干嘛!
一顿愉悦的早斋就此结束^_^
接下来,安婧就该去法堂找时康年了。
不对,现在要尊称他为无然法师。
其实安婧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因为他出家前骗过原主,虽说这俩半斤八两吧,但欺骗就是欺骗,同样生为女性,安婧只会站在原主的角度思考。
僧人帮忙进去传话,等了几分钟,他才出来:“师父马上要带师兄们诵经,你们只能待十分钟左右。”
时景亦一听到“诵经”两个字,脑袋里的困意又上来了。
他打了个呵欠:“要不明天再来找爷爷吧?”
安婧咬紧后槽牙,二话不说把他一起带进去。
进入法堂,发现果然有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坐在椅子上,面容慈祥,看样子有点年纪。
这是……无然法师?
虽然不知道他从前纵横商场时是什么模样,但就是感觉换了个人。
“爷爷。”时景亦对着和尚喊了一声,随即主动走到他面前。
“来,过来,”无然法师慈祥地望向他,欣然一笑,抬手把他唤到身侧,“小亦都长这么高了。”
时景亦温顺地蹲在他身边,跟他聊了几句家常。
平日有多皮,今天就有多乖。
安婧眼睛都看直了。
这儿子,见到他爷爷秒怂。
兴许是天生对佛教怀着一丝敬畏,又或者这一幕令人百感交集,安婧内心突然没有那么沉重了。
或许他真的换了一个人?
也未必——
安婧等他们聊完,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无然法师,您好,我是安婧。”
两双眼同时抬起来看向她。
未等对方开口,时景亦先说:“爷爷,是妈妈带我过来看您的,她说天气寒冷,想给您和寺里的师父师兄们带点棉被,棉被还在路上呢,估计后天能到。”
安婧:好儿子,这会倒挺能聊嚯?
无然法师欣然地点点头,看安婧的目光也不躲闪,双手合十和蔼道:“谢谢施主。”
安婧愣了两秒,下意识回了个礼。
不过,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知道自己来干嘛的。
安婧:“小亦,你先出去等我,我有件事想请教你爷爷。”
“什么事啊?我在这里不可以吗?”时景亦始终放心不下。
安婧从兜里拿出一块菩萨玉坠:“妈想请爷爷给它开个光,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时景亦见她坚决,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法堂内,只剩下安婧和无然法师。
安婧知道儿子没有走远,甚至有可能就在门口偷听,所以她没有直接问,而是礼貌地把玉坠递到对方手上。
“小亦明年就升高三了,希望您给玉坠开个光,保佑他学业顺利。”
说完,安婧又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想问您,但我现在说不出口,我把它写在了盒子里,希望能得到答案。”
安婧把盒子递了过去。
无然法师顺手接过。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安婧怕他拖:“明天。”
“好,那请明天再过来一趟。”
“您不先看看里面的内容?”
对方摇头。
安婧:……
果然人一出家,格局都变了。
本来安婧还担心会跟他耗到很久,却没想到结束得那么快,只有简单的两三句话。
从法堂出来,安婧果然发现儿子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想偷听又不敢。
他们回去继续禅修。
今天的课程比较紧,母子俩一来就被告知要抄经书,直接崩溃。
不过禅修嘛,她怎么样没关系,主要想让时景亦来体验一下,儿子那么乖,学习进步那么大,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结果安婧一看他的抄写本,麻了。
时景亦写了个《三字经》。
安婧气得敲他脑袋:“你要闹哪样?”
时景亦:“怎么了?《三字经》不是经吗?”
安婧:?
原书世界有女主吗?
未来哪个小倒霉蛋会摊上我儿子?
不知道,反正提前给她祈个福吧!
等到第二天,安婧如约来到法堂。
然而这次是僧人出来传话。
僧人:“抱歉,师父今天不方便见客,并且让我出来转告,今天天色不好,希望你们抓紧回去。”
“可是——”
安婧正准备往下说,接着就见僧人从袖子里拿出昨天的盒子,递了过来。
僧人:“师父说,你要的答案都在这里面。”
安婧:……
她昨天在盒子里放的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简单明了地问,时景亦究竟是谁的孩子?
但其实,安婧不止想要这一个答案。
她想问的还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收养这个孩子?为什么要选时以泽成为他的监护人?为什么宁愿放弃千亿资产也要出家?
但想想还是算了,问再多就不礼貌了。
趁午休,安婧立刻回到客房,打开盒子看个究竟。
盒子里,没有她想要的答案,只装着一小瓶浓稠的血液。
安婧:……血液?
这会儿手机突然震动,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是乔淑棠来的电话。
安婧心里有些紧张,因为来之前没有把行程告诉她。
安婧接听电话:“乔夫人。”
乔淑棠:“你在哪里?”
安婧犹豫了一下:“在琢光寺。”
电话那头没有意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淑棠:“出来吧,接你们回家。”
安婧:?
安婧:!
接我们回家???
“乔夫人您……”
“我在寺庙门口。”
乔淑棠看了一眼琢光寺的山门,语气冷淡:“我不喜欢进寺庙,你自己出来。”
安婧:……
霸道奶奶。
不过正好,她也打算提前离寺了,因为回忆刚才那位师兄的话,说是今天“天色不好”,但其实今天反而增了两度。
所以无然法师也在催他们回家?
不管了,听就对了。
安婧整理了一下床铺,最后和儿子离开琢光寺。
果然,一出山门,就看到站在雪地里的乔淑棠。
乔淑棠穿着一身白色风衣,内搭是羊绒高领,从头到尾都是贵气,一眼就能认出来。
“奶奶!”
时景亦先跑了过去,看她穿得单薄,立即拿出剩下的几片暖宝宝递给她。
乔淑棠见到他们出来,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她扫了眼时景亦,又扫了眼安婧。
两天而已,应该瘦不了几斤。
乔淑棠:“下山想吃什么?我订了附近的酒店。”
时景亦脱口而出:“糖醋排骨吧。”
安婧连连点头。
儿子夸夸!
乔淑棠:糖醋排骨?
真没追求。
“小亦,你去排队买三张缆车票。”乔淑棠吩咐道。
“缆车?”时景亦一脸震惊,“这山上,原来有缆车??”
“有啊,你们来之前都没打听清楚吗?”乔淑棠皱眉。
“没有啊……”时景亦看向安婧,“妈,攻略不是你做的吗?你不知道山上有缆车?”
安婧:“有缆车?我真不知道。”
时景亦:“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安婧:“哎呀没事啦,多爬爬山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啦哈哈哈……”
这边母子俩还在窝里斗。
而乔淑棠已经无奈到扶额了。
看吧,连缆车这么简单的工具都不知道。
果然是两个不能自理的小废物。
吵嚷一阵结束,时景亦乖乖去买票了。
安婧和乔淑棠在亭子里等他。
现场气氛沉默下来,两人都找不到话题聊。
过了几分钟,乔淑棠看了眼她光秃秃的脖子。“这么冷的天,不戴围巾?”
安婧喜滋滋道:“围巾都在包里呢,寺庙里有暖气,不冷!”
乔淑棠:“这不是出来了吗?”
安婧:“也是哈!”
于是她准备去找围巾。
“不用了——”乔淑棠叫住她,随即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长形盒子,“戴这个。”
安婧满脸疑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安婧:妈呀!
闪瞎我的眼!
“乔夫人,您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这条项链一直没人买,放着也是放着,那就先放你那。”
没错。
乔淑棠带来的是价值三千五百万美金的蓝钻项链。
为的就是给安婧当块围巾,取取暖。
安婧:!!!
幸福死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幸福过!
坐上缆车,安婧沿路又拍了许多美丽的雪景照。
时景亦脑袋靠在扶手上,昏昏欲睡。
“坐直。”乔淑棠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
她今天心情不太美丽,安婧和时景亦都看出来了。
时景亦没有说话,点点头,温顺地把背挺直。
安婧见了心疼,立马坐到他身旁,让他有个倚靠。
“小亦两天没睡好觉了,都怪我,偏要带他出来体验寺庙生活。”
时景亦闷声不高兴,又脱口而出:“嗯,都怪你,谁让你过来拜送子观音的。”
安婧:?
乔淑棠:?
乔淑棠:心情,瞬间美丽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都是乔淑棠在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问她——
“什么送子观音?怎么回事?”
“啊不是不是……”
“你和时以泽……你们?”
“您别误会,您真的别误会!”
“多久了?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那你就是想要?没问题,我支持你。”
“……”
安婧:救命。
时景亦:……
不想睡了。
想死。
一下缆车,乔淑棠带他们来到景区的停车场,直奔中间那辆豪华的保时捷。
就在司机准备迎接他们时,突然,对面的劳斯莱斯朝他们鸣了一声笛。
时以泽打开车门,朝安婧招了招手。
“过来。”
第69章 完结(中)
安婧:?
时以泽怎么来了?
是跟乔夫人一起来的?
她还没开口, 就听乔淑棠先问:“你怎么在这?不是要处理公司的事吗?”
时以泽:“听说她要出家,我来看看。”
乔淑棠:“听谁说的?谁那么没长眼?”
安婧忙笑道:“都是玩笑别当真,不过老公, 你来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时以泽一脸满意, 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安婧正准备过去, 突然胳膊被人拽住,回头一看, 儿子的脸垮下来了。
时景亦:“我叫你别来你非来,他叫你过去你就去?”
安婧:……
儿子生气了。
每次见到时以泽, 就跟装了炸药似的。
安婧揉了揉他头上翘起来的“小火苗”。
“小亦,我找你爸有点事, 你先和奶奶回酒店,一会儿我就来找你们。”
时景亦:“什么事?”
乔淑棠一旁皱眉,把时景亦拉到身边:“行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通常这种情况, 乔淑棠是不会管的。
但最近观察时以泽经常往家里跑, 看安婧的眼神跟迷了魂似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时景亦眼神一直盯着安婧,直到她上了时以泽的车。
“小亦,走吧。”乔淑棠把他叫上自己的车。
直到乔淑棠的那辆保时捷离开, 这边车里的两人才开始系上安全带。
但车没启动。
一直停在原地。
“我有件事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安婧将手提包放在膝盖上,犹豫要不要把东西拿出来。
时以泽:“好。”
“小亦, 到底是谁的孩子?”她直说了。
时以泽瞥了眼侧边镜, 目光落在后方的黑色轿车上。
他关闭所有车窗,左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你来琢光寺, 就是为了问这个?”
“对。”
“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时以泽语气沉稳,似乎已经知道这回事。
安婧想了想,说:“之前不问你,是猜测小亦不是时家人,如果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我担心他会得不到该有的东西,但现在,我没有心理负担了。”
就这一个疑问,安婧藏在心底几个月。
直到今天,无然法师给了她一小瓶血。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血当作答案交给她?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小亦是时康年的孩子?”安婧问。
时以泽轻轻笑了。
他摇头:“是我大哥的孩子。”
安婧:“……你大哥,时以沐?”
时以泽:“嗯。我大哥身体一直不好,家庭医生说她妻子无法生育,于是我父亲安排他离婚另娶,可就在离婚后的两个月,医院传来消息,说他妻子怀孕了。”
“你父亲让他另娶的女人,就是沈容?”
“对,但他们没有结婚。”
安婧:……
那事情就对得上了。
沈容和那个家庭医生,应该也是串通好的,只是谁都没想到,时以沐的妻子真的怀孕了,孩子就是时景亦。
“那个医生是谁?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没有惩罚吗?”安婧听得气愤。
时以泽歪头又看了一眼侧边镜。
那辆牌号为“299”的小轿车还停在后面。
时以泽:“他是我父亲的侄子,我的堂兄。”
“一个侄子这么宝贵?胡乱判定你大嫂不能生育,导致别人家庭破裂,如果消息再晚一些,那是不是小亦就没人管了??”
安婧情绪非常激动。
时以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这其中很复杂,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我父亲对他有愧,当时确实没有处罚,不过后来,大哥病情愈发严重,我们怀疑是他动了手脚,让他蹲了几年监狱。”
——所以,即便当初收养了时景亦,也不能公开他的身份,且这个孩子只有在时以泽的名下,才是最安全的。
安婧:“那小亦的亲生母亲呢?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他吗?”
时以泽沉默片刻。
“生下孩子没多久,她去世了。”
安婧:……
一个人,害了一群人。
豪门真不是好待的地方。
安婧:“乔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时以泽:“知道。”
安婧:“那你也是时康年的儿子,身强力壮的,传宗接代为什么不找你?”
时以泽投来一个微妙的眼神:“想知道?”
见他眼神突然怪异起来,安婧有些懵地点了点头。
只听“咔”一声响,时以泽身前的安全带一下缩了回去,他微微侧身过来:“因为我叛逆。”
安婧:叛逆?
是不娶老婆生孩子的那种叛逆?
哦也是,原文里的时以泽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狠人,嗯。
就在没有感情的狠人继续凑近她时,突然手机响了。
是助理打过来的。
时以泽满脸不悦地接起电话。
助理:“时董,出事了!总经理和那几个高层闹起来了!”
时以泽:“闹什么?”
助理:“也不知是哪个居心叵测的王八蛋,居然爆料说小时总不是您的亲儿子!还说您之所以把总裁的位置留着,就是为了给一个……哎呀我不好说,您快回来吧!”
今天是时以泽自己开车出来的,公司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就是这种时候,最容易出状况。
安婧紧张到手心冒汗:“我知道爆料人是谁!沈容,只有她最希望小亦离开时家,上回她就利用别人在幼儿园家长群传播舆论……时以泽,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小亦受到欺负。”
时以泽:“放心。我先送你回酒店,其他事我来处理。”
说完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启动前,又看了一眼后方的黑色轿车。
后方——
轿车司机看到时以泽的车已经开走,于是也一路小心地跟了上去。
直到跟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看见他和安婧走了进去。
等了大概十分钟,时以泽才从大门出来,并且开车离开。
轿车司机立即给某人打电话:“幺叔,他应该回公司了,你们那边注意点。”
“好,你盯着时景亦,一定要跟紧他们的车。”
“好,我知道。”
“小成啊,每次都要辛苦你,幺叔真的过意不去,但这都是时以泽逼我的,他宁愿找一个小野种来继承家业,也不愿把机会让给自家人,幺叔真的很寒心。”
“我理解您,当初我爸也是被他爸逼得走投无路,如果不是您伸手援助,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您放心,他不让我家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儿子好过。”
“嗯,适当给点教训就好,否则被时以泽查出来,又要把你弄进去吃几年牢饭。”
司机脸上的阴鸷更加明显:“放心吧,我有分寸。”
……
酒店,深夜。
安婧从睡梦中惊醒。
就在刚才,她梦到了这辈子最不愿发生的一幕——
他们的车在路上与一辆黑色轿车相撞,现场一片狼藉。
最后,正和原文里的结局一样,时景亦变成了植物人。
虽然只是一个梦,却真实到令人窒息。
安婧再也睡不着了。
等到第二天,三人坐上乔淑棠的保时捷一起回程。
从车辆启动那一刻起,安婧就一直留意窗外和侧视镜,生怕遇到与梦中那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
旁边,时景亦察觉她异常,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干嘛呢?”
“小亦,你帮我看看周围有没有形迹可疑的轿车?黑色的,一直跟踪我们。”
时景亦也往窗外探了探:“没有啊,而且后面的黑色轿车蛮多的……怎么了妈?”
副驾驶座上的乔淑棠也跟着看了下,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车。
乔淑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安婧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确实,昨晚梦到那件事后就再也没睡了。
时景亦观察她的状态,连忙将她的座椅靠背调下来:“妈,你躺下休息会。”
安婧点头答应,抓着他的胳膊上闭了会眼。
几分钟后,车内响起导航提示音,说前方道路拥堵,建议走附近的另一条小路。
司机仔细眺望了下,并没有发现拥堵的迹象。
不过出门在外,遇到不熟的路还是得靠导航,于是司机跟着提示转了个弯,拐进前方的一条小路。
紧接着,也有一辆轿车跟着他们拐进了小路。
就在这时,安婧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立即睁开眼,坐直往后方看——
黑色的轿车。
与梦里那辆一模一样。
安婧:……
“小亦!下车!下车!”
安婧惊慌大喊,急忙拿出手机报警。
后方。
轿车司机发现他们突然停下来,下意识也跟着踩刹车。
这边,安婧一手拉着时景亦、一手拉着乔淑棠,脚步生风地往前跑。
乔淑棠从没经历过这种事——
好端端的儿媳突然报警,而且还带着他们一起跑,还跑这么快!一口都歇不了!
“妈?妈?你刚才报警说,有人要开车撞我们?你是认真的吗?啊??”时景亦边跑边问。
安婧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视线投向另一边:“我先带你们进那个亭子,我想办法拖到警察来,那辆车肯定开不上去!”
车?
时景亦两边耳朵动了动。
耳边,车辆行驶声越来越近。
他迅速扭头,看到一辆小轿车朝自己的方向极速奔来。
紧接着,侧边岔路口突如其来另一辆车,朝着那小轿车飞驰而去——
嘭!!!!!
两车相撞。
火花在瞳孔中激烈撕咬。
黑色劳斯莱斯像只凶猛的巨兽,狠狠抵住小轿车的头部,迫使它倒退十几米远。
车胎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轿车司机经过一番剧烈的颠簸,心肺几乎都要震荡出来,一边忍着胃部的翻涌一边狂踩刹车。
终于——
睁眼看清了对方司机的脸。
“……”
时以泽??
他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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