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昌文伯夫人的脸上还是为难的神色, 她期期艾艾的说道:“伯爷前面病一场伤了根底,如今瞧着痊愈,其时还是没有调养回来。太医给开了方子,这方子里有一味药材特殊。”
“就是需要三百年以上的老参。”这话从昌文伯夫人的嘴里讲出来。
贾祤在旁边也听懂了。慈乐太皇太后的收藏里有一株老参。不止三百年的药效。据太医讲有四百年不止。
这东西的来历贾祤知道, 此乃当今天子永泰帝献给皇祖母千秋节的贺礼。
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随国侯府寻来的珍贵药材, 然后准备献给贾祤这一位皇太后。
贾祤想一想后, 把娘家献上来的百年老参收下了。这一株四百年份的老参, 贾祤转给了亲儿子李烨。
李烨这儿拿着这等好物,也跟亲娘商议一回。
最后天家母子一商量,还是赠给长乐宫的慈乐太皇太后。原由也简单, 慈乐太皇太后在先帝驾崩后也是病了好些回。
瞧着慈乐太皇太事总是病了,这当然得表了孝心。于是李烨便是在母后的建议下,他把这一株四百年的老参献给皇祖母。
此事宫廷上下人人皆知。便是世人知道了也只能夸了永泰帝的孝心一片。
如今昌文伯夫人来求话, 还是求到这一株老参这里。慈乐太皇太后关心的神色少了几分。
慈乐太皇太后病了时,她都舍不得用这一株老参。
在慈乐太皇太后眼中这更像是永泰帝这一位亲孙子待她的孝心。
药不用,药收获起来后, 她心底踏实。至少慈乐太皇太后是这般的心思。如今妹妹来求药, 慈乐太皇太后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一千个不乐意。
可前面的话讲了, 态度也是摆出来。如今打了妹妹的脸, 慈乐太皇太后又瞧着儿媳在呢。
慈乐太皇太后在儿媳跟前最要脸。这真是撕开了她跟妹妹的假模假样姐妹情。这是遇着真事时, 她这一个做姐姐的有能耐还不管。
慈乐太皇太后也有心里负担,主要还是想维护了自己的美好形象。
“罢。”慈乐太皇太后心在滴血, 她嘴里还是说道:“若是旁人来求, 哀家一准备不会许。此参是天子献给哀家的, 哀家自己都是舍不得用了。”
慈乐太皇太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昌文伯夫人识趣,听着说天子献的, 太皇太后都不舍得用。
昌文伯夫人当然就应该马上告饶,然后把事情含糊过去。
太皇太后舍不得用的老参,昌文伯用了,这算哪门子的事情?
偏偏昌文伯夫人可能没有听出来慈乐太皇太后话中的深意。她居然谢恩了。
在旁边瞧着这一幕的贾祤差一点憋不住。她都是替婆婆慈乐太皇太后委屈。这亲姐妹不会看人眼色。
这一厢昌文伯夫人求到了老参,她是欢喜的离开宫廷。
贾祤瞧着婆婆慈乐太皇太后在妹妹离开后,那奄奄一息的精神状态。贾祤替婆婆担忧。
虽然心头担忧,可面上贾祤也不能揭开底子。毕竟慈乐太皇太后要脸啊。
昌文伯夫人带着担忧进宫,然后欢喜出宫。
结果这一株老参最后还是没有进了昌文伯的嘴里。
昌文伯夫人可能二缺一点。昌文伯还是挺识趣的人。
在问着夫人详细情况后,这一株老参又被昌文伯呈入宫廷。
兜兜转转,最后一株老参又回到宫廷里。然后再被送到慈乐太皇太后的跟前。
这等事情贾祤知道后,她只能哭笑不得。当然也算得看一场好戏。
不过打从这一点事情上也能看出来,世间好物,不是谁都可以享受。至少不到那一等地位,有时候拿着宝物更可能是小儿持金,祸事容易临门。
当然能瞒得住,那就是本事。可要是瞒不住,小儿持金,那就是罪。
因为弱,那就是原罪啊。
永泰三年,新春佳节过去。迎来永泰四年的美好时光。
草原献上的美人,在皇帝皇后的配合下还是各自有了指婚的对象。然后宗亲和草原诸部头人们的胡人贵女联姻一事也算得平顺的渡过。
至于开春后,朝堂上掀起的皇家大选风波。这事情似乎起了一个头,然后平平无奇的没掀起什么波澜。
至于宫廷内苑里,钱清婉这一位钱伯府的贵女出嫁了。
慈寿太皇太后关注了钱清婉这一位侄孙女的婚事。姚皇后不止是保媒人,还是替慈寿太皇太后出面操持了这一位表妹的出嫁。
对于钱清婉的出嫁,贾祤看得淡然。她能做的不多,当然也顺势送了添妆。算得盼了钱清婉嫁人有良缘,也算得积一桩福德。
在钱清婉出嫁后,长寿宫的慈寿太皇太后就跟宫廷之外的钱伯府联系更少。
贾祤瞧得出来,这一位先帝的嫡母貌似不爱掺合一些事情。同时永泰帝待这一位嫡祖母当然也要表示的更孝顺一些。
这算是天家的面子情,彼此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等事情皇帝乐意做,因为无伤大雅。贾祤也乐意维系了给婆婆们的尊贵与体面。皇家以孝治天下,这面子工程总要做到位才成。
这是做给天下人看,也算得糊了一层意识上的保护层。
这保护的既是底层,又何尝不是上层。因为规矩在,礼仪为大,皇家治理天下的成本才是最低的。
一旦规矩坏了,礼仪坏了,礼崩乐坏之下就是一个政权走向崩坏的开始与结束。
而这一个家天下的时代,一旦出现坏情况,这崩坏的就是皇家的社稷与江山。
只要有脑子的皇权受益者,那就不会想看到这一幕。
当然也不可否认的,哪一个时代都有傻逼。
不过至少贾祤的眼中,大夏皇朝的皇子宗亲们还没有出现这等傻透了的家伙。至少大家表面上还是要脸的。
永泰四年,佛诞节。
这一日亦是永泰帝的万寿节,当然也是贾祤这一位皇太后的千秋节。
仁寿宫,贾祤这一位皇太后收到了太多人进献的贺礼。
贾祤没有一一折开看,她没有那等闲情雅致。至少今日的她没有这等闲功夫。
也便是次日,在寿辰结束后,贾祤闲着无趣时把礼单拿过来一一翻看。然后,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名讳。
贾祤去了库房,她查看了这人送的贺礼。
打开了贺礼的小箱子。这不算一个小箱子,更像是一个百宝盒。只是大号的百宝盒。
在百宝盒里装着一件一件的乐器,是缩小号的乐器,每一样都特别的精致,能一一吹响弹奏。
每一件的乐器都是匠心独具,瞧着美的像是完美的艺术品。每一件都能看出来准备贺礼之人的用心。
这一个百宝盒是吕伭赠的千秋节贺礼。
贾祤愰然之间有一点莫名的滋味,她喜欢乐器,她也想着收纳百宝于一掌间。
曾经小时候有过戏言,只是长大后就是忘记。
哪料想有人能猜到她的心思,还是赠了她这样一份礼物。只是这真的是赠与她吗?
吕伭是不是走不出前尘过往的记忆里,他的记忆里还有一位贾门三娘。
贾祤心情有一点复杂。
这等时候的贾祤离开了库房,明明很喜欢那一个百宝盒,她却依然留了百宝盒在库房里吃灰。
或许有些事情不一样,便是不一样。至少在贾祤心里,她不认为自己是吕伭心中的贾门三娘。
从仁寿宫漫步而行,贾祤到了御花园。皇太后赏花赏景,依着往常的旧例当然有宫人去驱驶旁人避讳开。
侍候的宫人们没得着吩咐,只能远远的坠在后面。
贾祤一人漫步在御花园里,她突然感觉到一缕的孤单。
美景虽美,如今她一人而赏。
曾经李恒还活着时,贾祤总觉得累。因为宏武帝这等帝王多疑,她只是贵妃又或者中宫皇后,她会担忧自己的地位万一不保呢?
那等担忧时,贾祤会觉得当皇太后多好。
因为她信奉的便是天下有被废的贵妃,被废的皇宫,但是没有被废的皇太后。
皇家以孝治天下,天子只有孝顺亲娘的道理。
贾祤曾经盼着做了皇太后。可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寡妇后,贾祤开始不习惯少了李恒的存在。
等着慢慢适应后,她以为自己适应了。可这等时候,她望着繁华一片,她望着春日的良辰美景。
贾祤一时之间还是感受到了心里空落落的缺一块。那一块似乎一直没有被补全一样。
“他年明媚在,星光伴皎月。旧时春光好,温酒谁举杯。谁举杯,随人醉……”
贾祤折了一枝花,她拿在鼻间轻嗅时,她突然觉得这般的花香也是淡而无味。
拿着花,贾祤离开了御花园。
信步而走,待到了皇家校场时,贾祤瞧见在打马球的儿女。
李煜和他的十妹妹在打马球,陪他们一起的是护卫。
至于李煜的武学师傅二人只是在场央观望一切。
待贾祤到来,众人忙是见礼。
贾祤摆摆手,她示意马球比赛继续。对于小儿子的折腾,贾祤瞧一瞧也有好兴致。
显然亲娘的到来让李煜来了劲头,他打马球时更加的努力。他似乎想讨着更好的成绩。
赛场上,少年郎李煜在挥洒了汗水。他的青春时光里全然的无悔而快活。皇十女也在开心的陪着哥哥打马球。哪怕年少,她的世界里也是一片欢喜。
贾祤的目光扫视过场中人,不出意外的撞上了吕伭的目光。
吕伭的目光瞧着是恭敬态度。远远的,贾祤隔得太远,她是瞧不见吕伭的眼眸子里是什么情绪。
不过贾祤没有在意,她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赛场上的小儿子身上。
吕伭没有收回目光,只是偶尔里他瞄一眼主位上皇太后。哪怕离得很远,可他的眼中还是一眼就注意到皇太后。
皇太后。
这一个称呼在心头回响时,吕伭觉得有一点苦涩。
明明想放下,可吕伭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他就是放不下。
要是能放下,如今的他应该娶妻生子,应该跟寻常的勋贵一样想着封妻荫子。但是,他不是。
赛场上,李煜的成绩很出彩。至于是他的本事够好,还是队友们的配合更好。
这些不重要,至少李煜打马球,他打得开心。
至于皇十女这会儿也开心,因为打马球真是一项皇家与宗亲,还有勋贵们热爱的活动。
等着一场比赛结束后,李煜下了马,他来到母后跟前。
母子二人说说话,李煜高兴的跟母后讲了他的成绩如何。可能小郎的心里就觉得成绩好,他就会开开心心。
皇十女也跟母后问安。她在十二哥的旁边补充一二话语。
贾祤伸手拿了帕子,她替一对儿女擦了汗水。
“好了,你们今日的赛事我瞧见了。确实有长进,还长进不少。”贾祤夸了孩子。
当然因着这两个孩子打了马球,瞧着他们浑身出汗的模样。
贾祤还让二人去换一身衣裳,总归不能穿着汗水湿透的衣裳。真是风一吹,汗水积身上怕惹来感冒之类的事情。
李煜和妹妹一道应了话。
李煜和皇十女退下,贾祤又叫来儿女的师傅们。这等时候当然也夸一夸。
当然一切就是走一个过场。贾祤来了,然后贾祤走了。
这一日,吕伭回家后,舅舅又来了他的府邸。
舅舅亲来,吕伭这一位当然是客气的请舅舅上坐。
昌文伯来见外甥,他当然有正事。正事便是昌文伯夫人在外面参加聚会时,那是又遇上好闺秀。
于是昌文伯夫人给夫君递了话,昌文伯自然来催一催外甥。昌文伯的眼中,外甥一年老过一年,这真不能担搁下去。
“舅舅,我的婚事不急。”吕伭听过舅舅的话,他只能宽慰一番。
昌文伯的脸上有难色,他似乎很为难的样子。良久后,昌文伯才说道:“阿伭,你这一直不成婚,一直拖着不是事情。”
“舅舅早年一直不问,倒底是舅舅粗心大意。如今舅舅跟你问了实话,你不想成婚,你将来想着在族里过继什么嗣子。你跟舅舅说实话,你当年从军是不是伤了身子。你是不是不成了?”昌文伯也是为难的神色,好在屋中就舅甥二人。昌文伯还是问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的大事情。
一个男人行不行?
这是关系到尊严的问题。按说不是亲生的父母,最好不要问。万一是真的,那可能亲人变仇人。
可昌文伯还是问了,倒底是打小养大的亲外甥。昌文伯很关心外甥的情况。
“如果真不成,舅舅替你出出主意,好歹要让你有一脉香火。总不能绝了你爹娘的子嗣。”昌文伯一咬牙,还是说了他的看法。
当然昌文伯能想着这些事情,也是枕边人的提醒。
昌文伯夫人廖宋氏听着一些谣言,如今就跟枕边人嘀咕了。
昌文伯听着嫡妻这般讲时,他还要替外甥反驳一回。
可等着私下一想时,他又难免要猜测是不是嫡妻的想法是真的?
打仗从军,看着马上取功名。这里面吃的苦头那能少吗?
不能少。
万一外甥真伤着身子,这才一直没打算成婚呢。
昌文伯也觉得自己这一个亲舅舅太粗心。于是如今就跟外甥问了话,想交了底细。
吕伭听着舅舅的话,他哭笑不得。他万万想不到舅舅如此想他。
“舅舅,外甥一切安好。”吕伭当然不会承认莫需有的问题。
“可你没问题,你堂堂男子汉,你不想了媳妇儿女,你就真打算一辈子空落落的一个着守着一间空屋子过日子?”昌文伯明显不相信。
他的眼神里还有怀疑,他说道:“阿伭,这真有问题,那就寻医治病。我们不能讳疾忌医。”
“舅舅,我真没问题。”吕伭再三保证,这才打消了昌文伯的胡思乱想。
既然外甥没问题,昌文伯又提到了让外甥成亲一事。
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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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伭想了想,他轻轻摇头。他道:“舅舅,且不急。”
“你不急,我急。”昌文伯的目光盯着外甥,他道:“你老实跟舅舅交心底的真话。你为何不想成婚,凡事总得有一个原由?”
“不能还成着湘水郡主当然拒婚一事。那真陈年往事,那过去多少年了。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还记着。”昌文伯总跟外甥交心,他要问出真话。
“我……”吕伭吞吞吐吐,他良久后感叹一声。
“舅舅,我有心上人。”吕伭说道。承认事实,他就是还想念着心上人。一直如此,不曾更改。
“……”昌文伯听了外甥的话,他仔细的打量外甥。
昌文伯问道:“对方是有夫之妇?”
只有这一个答案,昌文伯想不到别的答案。毕竟外甥上无父母,下无儿女。他单身一人,哪怕女方的家世差,上无高堂谁还能真拦着吕伭迎娶了意中人不成?
出身差,只要吕爵想,那就没有不成的道理。毕竟吕伭的亲舅舅昌文伯对于外甥的亲事,原来还想着女方多好多好的家世与禀性。
现在只要是一个女人,只要能生儿育女。昌文伯真想赶紧让外甥娶了。这吕氏一门的香火,他妹妹地下的祭祀不能断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么不是女方的家世差的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
昌文伯能想到的就是女方身份有问题。只能是出在有夫之妇上。
昌文伯这一问话,那直指要点。吕伭想到心上人,想到她曾经的身份。
这一世的贾门女,不是贾门三娘。而是先帝的贵妃、皇后。
曾经的她确实是有夫之妇。那时候他除了远远的瞧过一眼,他还得给她参拜大礼。
哪怕如今,她不再是有夫之妇。她成了天下间最尊贵的寡妇。
可他离着她还是隔着规矩,隔着礼仪,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舅舅,她不是有夫之妇。”吕伭说的肯定。
昌文伯的眼神里不相信。他说道:“既然不是有夫之妇,便是家世差些,舅舅也不阻你。你赶紧把你的心上人娶回家,早早生了你爵府的继承人。也让我在九泉之下的妹妹安息。让你爹娘在下面也有了香火祭祀。”昌文伯给出自己的态度。
昌文伯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舅舅。心疼外甥,如今也不介意外甥娶了一个门楣低的女子。
唉,昌文伯心想,九泉之下的妹妹会理解他的。只要外甥肯成婚,早一点生下娃,生下爵府继承人才是正紧的事情。
“我们不成的。”吕伭的眼眸子里有遗憾与痛苦。
“有什么成不成,你试都不试一试,你就是知道不成。”昌文伯瞧着这般样子的外甥,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且跟舅舅说说,你心上人是谁?”昌文伯问道。
“你说了,舅舅安排人替你提亲。你也老大不小,到你这岁数都有人当祖父。你还在倔强一个什么劲头。”昌文伯觉得火大,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吕伭的目光望着舅舅,他说道:“不能试,不敢试。”
“我心悦她,她却不识我的心意。”吕伭说了自己的感情一道,可谓是听着差一点落泪。
“单相思。”昌文伯给出答案。
吕伭愣在当场,他想了想,他还是轻轻点头。
这一辈子是他困在感情里。他的记忆里有她,有他们的开心与欢喜,有他们的相遇与相知。
可她呢,她是皇太后,她不知他的心意。吕伭心头感受着这一种认知,他很难过。他的心里被堵着,现实的一切让他不敢开口谈论自己的感觉。
与谁说?
他无处可说,无人可说。
“是啊,单相思。”吕伭承认了。
“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外甥。”昌文伯觉得差一点要吐出血来。
这是亲外甥。
昌文伯在心底这般劝导自己。他道:“你且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舅舅替你出主意。”
吕伭还是轻轻的摇摇头。他不讲,他讲了也没用。
他是臣子,他还能迎娶了天子的亲娘,给天子当继父不成?
这等事情闹出来,天家的礼仪为大,他怕是掉了脑袋最可能。
吕伭自己死倒是小事,就怕连累亲人们。
最主要这等事情不可对人言,吕伭心悦皇太后,不,更正确的说法是吕伭心悦贾三娘。
可贾三娘不止是贾三娘,她还是贾祤,还是皇太后。
皇太后的眼中,吕伭这一个臣子是什么模样。吕伭可以想像的,他在她的心中只会是一个臣子。
一个可能面容都模糊的臣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吕伭心想,一切当是如此吧。
“你……”昌文伯伸手,他指着外甥,他快被外甥气得吐血。
昌文伯捂着胸口,他给气的。瞧着舅舅似乎气不顺的模样,吕伭也给吓住。
吕伭上前给舅舅顺气,良久后,昌文伯气顺了,他一把推开外甥。他道:“你做什么,你气死我得了。”
“我是没脸见你娘,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不孝的东西。你还是战场上归来的爵爷,你瞧瞧,你这都是什么事。堂堂男子汉,你有什么不敢对人言的。”昌文伯越说越火大。
瞧着舅舅被气得脸上红晕一片,吕伭也是被吓住。他准备喊府医。
昌文伯道:“你不想把我气死,你就跟舅舅说实话,你那什么狗屁的心上人是谁?”
在亲舅舅跟前露了口风,昌文伯步步紧逼。
吕伭瞧着舅舅一直逼着问话,再瞧着舅舅眼眸子里的关心。
吕伭叹息一回,他道:“舅舅,不是外甥不说。而是说了也无用。外甥心悦之人,只是外甥一人的单相思。”
“她的心里是没有外甥,又何必讲了,讲了不过是外甥的尴尬。”吕伭这时候真觉得尴尬的要命。
“说。”昌文伯喝道。
在心底昌文伯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排除万难总要替外甥说了这一门亲事。
唉,能怎么办,这是亲外甥。
昌文伯总不能让外甥一直单身没一个家。这样的话,地下的妹妹何时能有亲孙子。
吕伭心一横,他轻声说道:“贾门三娘,随国公次女。”
昌文伯一时没反映过来。他先想到随国侯没女儿。
等等,随国公。
想一想随国公,这自然只能是先帝的国丈,天子的外祖。
这一位随国公就两个女儿,长女是代王妃,次女……
“啪”。这是一声轻脆的响起。昌文伯给了亲外甥一耳光。
“你……”昌文伯的千言万语,他讲不出来。
吕伭挨了一记耳光,他不说话。他把心底真话讲出来,他就有心里准备。
挨打了,莫名的吕伭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昌文伯瞧着外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昌文伯就差怒发冲冠。
他的亲外甥肖想谁不好,这是肖想到天子的亲娘身上。
皇太后能改嫁吗?至少昌文伯没听过。
给皇帝带一顶绿帽子,这当谁谁?
这是熊心豹子胆,眼睛被屎糊了才对。至少昌文伯的心里,他的外甥就是屎糊了心,等死吧。
“你……”昌文伯你你的半天,他伸手指着外甥。良久后,昌文伯一声叹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伭,你糊涂啊。”昌文伯只能给这么一个答案。
“舅舅,阿伭糊涂。”吕伭自己也承认。
“且请舅舅宽心,阿伭不会冲动行事,更不敢惹了祸事。阿伭只是想静静的过一点日子。待着这一段情过去了,阿伭一定会娶妻生子。舅舅,且容阿伭一些时日。”吕伭哀求了话道。
他也想走出来,他被困在旧时光太久了。
只是一直走不出来罢了。
昌文伯瞧着这般的外甥,他也只能一声叹息。
舅甥二人相顾无言。良久后,昌文伯说道:“也罢,就盼你早一点想通。你总要替你的祖宗们考虑一番,莫绝了你吕家的香火。唉。”
昌文伯离开外甥府邸时,他的身影莫名的有一些萧索。
吕伭伸手,他摸了脸上的微烫。舅舅打他一耳光,舅舅用足了力气。
虽然当时脸上有痛感,可吕伭不觉得什么,他的心里反而更难受。他知道,他让舅舅失望了。
可是论着这一个世界上,吕伭最不想伤的就是舅舅的心。
于是吕伭信守承诺,他跟吏部请求调职。
他不再做了李煜的武学师傅。吕伭要换一种活法。他准备远离了宫廷。也远离了心底的那一份感情。
让时光来冲淡了一切。
皇家寺庙。
吕伭来点了长明灯。他替爹娘点上,也替舅舅和舅母点上。他给爹娘祈祷,他盼着舅舅和舅母长命百岁。
在皇家寺庙里,吕伭听着佛音,他闻着檀香。
然后在漫步准备下山时,他遇上僧尼。他遇上了熟人。
曾经美貌的湘水郡主变了,她不再美貌。她的美似乎染上风霜被蒙了尘。
吕伭瞧见了出家的湘水郡主,湘水郡主也瞧见了吕伭。
相见又如何,一个是红尘中人,一个佛门僧尼。
吕伭漫步而过,二人错身而过。没有打招呼,只是就像陌生人一样的各自路过。
吕伭在寺庙外的小庄子住了一日。然后,他又遇上来化缘的湘水郡主。
“阿弥陀佛。”吕伭瞧着拿着钵盂准备离开的湘水郡主。他道:“你似乎不太好?”
湘水郡主听着这话,她停顿了一下脚步。
她确实不太好。她的任性当然有代价,她的娘家付出了代价。
“当年给施主造成的伤害,抱歉。”湘水郡主低了头,她认了错。
若是他年以前,湘水郡主又如何会认为自己错了。只是生活的摔打会让她知道错了,那是有代价的。
这一份代价端看谁来尝还。她尝还了,更多的还是娘家在偿还了。
“你……”吕伭说道:“你变了。”
“多年以前,你不会道歉的。”吕伭说了这话后,他又道:“便是你道歉了,我也不会原谅。你这等人错了,又哪里真的会认识了错处。”
吕伭轻轻的摇头。
母亲过逝,吕伭心底的伤。湘水郡主是祸首,他又凭什么要原谅。
他不是佛主,还做不到割肉喂鹰。他没有报复,那是因为湘水郡主一家人都受到皇家的处罚。
有时候,有些人活着才是复仇。因为他们活着,那比死了还痛苦。
像是湘水郡主的爹娘,从高高在上的宗王掉落下来。那一等落差之大,他们能适应吗?
他们怕是会怨恨这一个女儿,这一个女儿是祸首。
被爹娘与兄嫂侄儿侄女们咒诅,这等活法,湘水郡主但凡有心,她就会活在痛苦之中。
死,死太便宜了。
吕伭的嘴角含着一抹的嘲讽。湘水郡主望着面前的男子,她的眼中有泪,她没有落下来。
最后湘水郡主离开了,吕伭没有阻拦的意思。
湘水郡主这一日的化缘比往常结束的更早。
她在山门处站了良久,她望着山脚下的凡尘过往。她在扪心自问过,她后悔吗?
她后悔了。
为着一段感情的冲动,她悔了自己的一辈子。她更悔了兄长和侄儿们的未来。这等惩罚,她无数个夜晚醒来时,她多盼着是一场梦。
曾经富贵于她如浮云,真是失去富贵后,她才知道,富贵于她的家族是根。
偏偏她这一个不孝女,她挖了自己家族的根。
不失富贵,如何知道富贵的好。
失去了,人嘛,才会知道那等美好是多少人盼而不得。
活于尘世,又哪有什么隐修之地。佛门之内一样的有争斗。
事事非非,凡尘惊扰,做了僧尼的湘水郡主也是脱不掉红尘过往的种种羁绊。
永泰四年,似水流年。
贾祤觉得时光挺快,一翻年,迎来永泰五年。
永泰五年,永泰帝李烨年十五。这一个年纪的男女,在这一个世道里就得成婚,就已经是丁男丁女,可以顶门立户的撑起一个家。
曾经天子大婚,帝后是没有圆房的。他们虽然睡一起,那是纯粹的各盖一床被被子。就是同榻而眠,各睡各的。
如今天子的年岁大了,帝后圆房一事当然提上日程。或者说早早就提上日程。
两宫太皇太后也是关注着这等事情。关系皇帝的子嗣绵延。
两宫太皇太后那当然不会疏忽。
长寿宫。慈寿太皇太后提了关于教导天子人伦之事的宫人。这人选总要挑出来。
慈乐太皇太后一个意思,也是觉得应该挑了教导天子人伦之事的女官。
贾祤知道,这是皇家的规矩。
于是在两宫太皇太后的压力下,贾祤本着不做恶婆婆。
贾祤唤了儿媳妇姚皇后。
仁寿宫。
婆媳二人说一点体己话,贾祤打发走侍候的宫人们。
“哀家心里,皇后不止是儿媳,也跟哀家的闺女一样心疼。”贾祤说了开场白。
“母后疼儿媳,儿媳尽是知道的。”姚皇后也赶紧的表态。
“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有你这等孩子照顾天子,哀家放心。也一直盼着你和天子恩恩爱爱,相守一生。”贾祤说着自己的期盼。
“如今天子的年岁到了,你们成婚这些年是时候圆房。”贾祤点了重点。
姚皇后听着这话,她有一些害羞,她微微低了头。她回道:“儿媳听母后的意思。”
“帝后圆房总应该按着皇家的礼仪来,不可简单了事。”贾祤也说了实话。帝后圆房要操持的礼仪虽然不像大婚一样的大肆举办。可应该的流程还得一一侍弄起来。
宫廷之内张彩结彩,欢歌宴舞,图的就是一个好兆头。
“让母后操心了。”姚皇后虽然害羞,她还是忙又回了一话道。
第122章
第122章
贾祤瞧着儿媳, 她的心头有一点情绪浮动。不过贾祤转瞬间就是压下来。她笑道:“皇后,我寻你来确实是有事情与你商量。”
此时殿内就皇太后、皇后二人。至于侍候的宫人们让贾祤这一位皇太后打发离开。
婆媳二人谈话,贾祤也不客套。她说道:“关于圆房一事,我的心里没什么要交待的。如今一切到了缘分的时候, 一切随了上意便是。”
这里的上意是什么, 是上苍, 是长辈, 还是天子。
贾祤不说,姚皇后只能自己猜测。
“倒是两宫太皇太后那儿跟我吩咐了话,一定要是按着皇家的规矩来。”贾祤的目光落在儿媳的身上。
“皇后, 你可懂这规矩是什么?”贾祤问道。
“儿媳愚笨,请母后教诲。”姚皇后摆出低姿态,一幅听婆婆训话的态度。
贾祤轻轻摇头, 她笑道:“我们娘儿们之间不必客套,虚假客气的话我不讲,我不是那等讲虚礼的人。”
“皇后, 你这一个儿媳我满意, 这便是这一个做婆婆,天子之母的态度。”贾祤开门见山的事说了话。
尔后, 她又道:“至于两宫太皇太后的意思更简单, 便是她们有心替参谋一下给天子教导人伦一事的宫人人选指定。当然可以由我这一位皇太后先拟定人选, 最后由着两宫太皇太后在拟定的人选里指定。”
贾祤直接说了两宫太皇太后的意思,她的目光落在姚皇后身上, 她道:“不过两宫太皇太后的意思, 我拒了。”
“我不是什么恶婆婆, 我的心思更简单。我就盼着儿媳你与皇帝要好,你们一辈子恩爱最好。”贾祤说了这话后, 便是停顿一下。
见着姚皇后仔细聆听的模样,贾祤又道:“至于要不要替天子选了教导人伦一事的宫人,这事情我这一位皇太后不管。真是要挑,皇后你便是挑了中意的人选。好不好,坏不坏,皇后你挑的,总能称了你的心意。”
听着婆婆这话,姚皇后愣在当场。
婆婆的善意,姚皇后当然懂了。
“皇后,这事情你可以跟天子讲一讲。要不要挑了宫人,你们夫妻二人自己拿主意。这等小事,也便是别烦哀家了。”贾祤把话算是讲透了。
其时如果可以的话,贾祤觉得教导大儿子李烨人伦一事的宫人,那真是多余。
可两宫皇太后的意思多明显,贾祤能拒了。但是她能拒了,皇后能吗?
贾祤不能替皇后做主,她更不能替儿子李烨做主。谁知道这一对夫妻又是什么心思。
人心隔肚皮,便是最亲近的母子亦然。因为一样米养出百样人,谁又能尽知对方的想法?
不知的。
至少贾祤不替人做决定,因为做了决定就是揽了因果。
这因果是好是歹?不到最后的结局之时,谁也说不清楚。
可能她的善意,在别人眼中是恶意呢?
好心办坏事,这等做事的手法,贾祤不取。
贾祤只是把做决定的机会给对方,让对方自己拿主意。
主意是对方自己拿的,那么享受结果的也是对方。可谓是一切称心如意,至于最后如意不如意。
反正自己选的路嘛,是正着走,还是跪着走,总归都要走完的。
“母后,您这不是烦不烦的问题。您是善心的儿媳解忧。”姚皇后倒是能体谅婆婆,婆婆最是做好事,还是做出了随意的态度。
至于这等善心能不能被理解,可能婆婆并不在意。
但是姚皇后的心里在意,她是感激的。这些年在宫廷里婆婆多有帮衬,姚皇后尽数瞧进眼中。
“罢了,你心头记着哀家的好。哀家就满意。去吧,我便是不留人,你与皇帝自己商量就好。”贾祤摆摆手。
至于留了皇后吃茶,倒也不必。皇后掌了宫权,还是一个忙碌人。
贾祤自然更乐意游山玩水,也便不担忧儿媳的时光。
待儿媳离开后,贾祤一个人煮茶。她吃吃茶时,还在想一想儿子儿媳会如何选择?
不管如何选择,贾祤是不管的。
贾祤主打的一个就是旁观,毕竟帝后总会圆房。
贾祤总会抱上孙子,至于帝后这二人之间会不会夹杂着宫人,这一切全看帝后的感情到位不到位。
贾祤觉得她挡了两宫太皇太后的意思,她已经做了一个好婆婆应该做的一切。剩下的交给年轻人自己解决问题。
姚皇后离开仁寿宫,她回了昭阳宫。
对于婆婆的话,姚皇后全部听在心里。嫁进皇家这般久,一直顶着皇后的名份。可一直没有与帝王圆房,要说姚皇后没有压力,那不可能。
因为皇后膝下无嗣,这总归是挺让人忌讳的一件事情。
莫说姚皇后没有压力,她的压力一直挺大。至少她的家族那一边也会担忧的。
无子的皇后,从来不是好事情。有子的皇后,那才是世人眼中的安稳如山。
就像如今的贾太后,那可谓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至少多少妇人的眼中,贾太后就是走到顶顶顶端的那一位。
昭阳宫里,姚皇后处置着宫务。
当然姚皇后在晚间时,她见到了来昭阳宫的永泰帝。
帝后的感情一直好,这会儿见面时,永泰帝还跟皇后述述叨叨说一些趣事。
这些趣事不外乎全是关于李煜这一个弟弟,皇十女这一个妹妹。
因为皇帝在弟弟妹妹习武之时,他还去校场考查过。
对于教导弟弟妹妹,哪怕有师傅们在,永泰帝这一位做兄长的也是时时有关心。
说了弟弟妹妹的事情,然后,帝后二人到昭阳宫的小花园漫步。
侍候的宫人们远远的坠着,帝后二人能谈天说地。
姚皇后便是说了关于两宫太皇太后的意思。
李烨的目光落在嫡妻身上,前世今生,他的眼中嫡妻依然那么美。
“明娘是什么心思,真舍得你的夫君分与人?”李烨笑问道。
李烨的态度是轻省的,他的心思一直很明确。
美人哪有什么好的,他已经摘下一朵独属于自己的,他只想珍藏这一朵美人花。
至少旁的,皇帝不在意。
天下美人不尽数,皇帝莫不成还能揽美人全入宫廷?
李烨又不是色令智昏。他不是重美色之人,或者说旁人于他眼中何加焉。他就独爱自己的发妻。
想一想前世二人的孩子们,李烨觉得儿子还是自己原配生的好。
至于换了人来生崽子,李烨不想。
“烨郎……”姚明娘的目光落在帝王身上,他长大了,他的容貌长开了,他的身上英武之气勃发,他不止是她的夫君,他更是她的竹马与意中人。
“我也想贪心独占,可我是中宫皇后,我不能的。”姚明娘在枕边人的跟前,她不讲假话。
假话虚浮,真话为真。她只想跟他说真话。
李烨主动执起发妻的手,他笑道:“若是朕许了,朕许了明娘来独占呢。”
李烨的脸上是笑容,他的眼眸子里情绪得真诚。
姚明娘被执起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目光与他的目光相对接。好瞧见他的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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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独占……”姚明娘呢喃一回。
“烨郎,你就不怕我喝了醋,让你将来就有一位醋娘子。”姚明娘的眉间带笑,她的唇畔含着温柔。
“醋娘子也不错,醋娘子替为夫多生一堆的孩子。”李烨伸手,他揽了娘子入怀中。
姚明娘没有挣开,她顺势被他拥进怀里。她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他的保证,他的话语,她全然的感觉着跟吃蜜一样的甜。
在皇后这儿,李烨是这般态度。然后,李烨在次日去仁寿宫,去向亲娘问安时,李烨也是说了自己的打算。
仁寿宫。
贾祤与儿子吃吃茶,听一听皇帝儿子的意思。贾祤笑问道:“你倒是痴情种子。”
“母后不是恶婆婆,指定不打了你们这一对鸳鸯。”贾祤端起茶盏,她吃吃茶,还是目光落在皇帝儿子李烨的脸上。
贾祤笑道:“不过你的两宫皇祖母那儿,你自己去说一说。母后不替你出头,想必凭着你的本事,你总能护好了你的中宫皇后。”贾祤觉得这对于儿子而言嘛,那是必需要的。
好男儿,护了妻儿,这是本事吗?这不是,这是基本的要求。
贾祤这等做婆婆的就不掺合。对于两宫太皇太后嘛,贾祤一直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儿子就不同,儿子是天子,两宫太皇太后再想拿捏长辈的态度,总要替身后的娘家考量。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天子。要不知道两宫太皇太后的年岁大了,她们一闭眼是轻省,娘家呢?
这人有顾虑,那当然就不会肆无忌惮。
在母后这儿得着这等答案,李烨当然有心里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母后什么禀性,李烨还是了解。母后就是爱掺合的人。
“母后放心,两宫皇祖母那里儿子亲自去劝说。”李烨笑道:“儿子心里两宫皇祖母最是体贴的长辈,哪有为难儿子的道理。”
李烨这话说的坦坦荡荡,似乎便是如此的道理。
然后贾祤当然就是静静的看着儿子李烨出击,看一看他如何护了原配嫡妻。
长寿宫。
慈寿太皇太后这儿,天子一来,当然是先捧好话。然后,又提了慈寿太皇太后的侄孙。
对于钱伯府的孙辈,李烨花了心思考量。要说矮个子里,确实也拔出高个子。
当然这是相比较而言。不过人嘛,从来没有废材,只有没放对位置的废材。
在李烨眼中,外戚属于皇亲国戚。这等皇权的外围势力总不能嫌弃不用。这用的好了,那是顶顶够格的卖力。
当然想让马儿跑,总要让马儿吃草。这不喂饱一点外戚,那就不可能。
当然喂饱了,不能只给恩,还能加威。棒子和甜枣,这是双重合击才最有效果。
于是对于外戚的用法在永泰天子心里,那是一本小帐。
现在嘛,在慈寿太皇太后跟前过一过明目,也替媳妇姚皇后加一加印象分,那就有必要。
姚皇后是中宫,接见各路宗亲命妇是份内事。再听一听宗亲命妇们的八卦,那也是闲聊。
再给这些走裙带关系的命妇们,那是指縫里露一些好处,那就是皇家的开恩。
于是在慈寿太皇太后的跟前,永泰天子提了表弟表兄。然后又说了姚皇后吹的枕头风。
“朕是信表兄表弟,都是自家的亲人。没得外人能用,自家人不用的道理。”李烨这话说的,慈寿太皇太后听了心花怒放。
慈寿太皇太后又不傻,天子来这么一出戏为什么。
这摆明态度就是皇后吹过枕头风,吹动了皇帝的心思。皇帝要用外戚,还是用钱氏一族的外戚。
慈寿太皇太后老了,她觉得自己能有几年好活?
这等时候娘家起势,这是天子给恩。至少比着先帝那会儿,娘家出错,娘家一直在家吃自己的好。
慈寿太皇太后看天子,怎么看怎么慈眉善目。
在慈寿太皇太后的心里,天子真好,这孙儿亲自家人。
当然凭着天子的话,慈寿太皇太后也懂了皇后的情份。
至于天子提的一些官帽子,唉,慈寿太皇太后就是听一听。
“这些都好,天子莫要一下子加了重担。哀家就怕娘家的侄孙登门位,他们骄狂了。”慈寿太皇太后嘴里这般说,永泰天子要是信了,他傻。
李烨说的官帽子,那就是朝堂的潜规则。可谓是给外戚的肥差。
什么叫肥差,当然是收入多,事情少,担责更少。
简单说法就是办事有人替了,出差有人背锅,办好了就是领导的功劳。这等美官,那多吗?
废话,当然不多。
可不多,它还是有的。只不过天子舍不舍得给,这就挺要命。
不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亲人,那能拿到美官?
那不能的。
如今永泰天子在慈寿太皇太后跟前说的美官,这等顶顶好的官帽子,慈寿太皇太后能心里没数?
她老人家有数。
就是太有数了,瞧着皇帝要给,慈寿太皇太后不说推辞,舍不得啊。
但是要表的态度,还是要表一下。谦虚一下,不必当真。
不过对于皇帝在告辞前,只是简单了选宫人一事缓了,慈寿太皇太后就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选什么宫人?
慈寿太皇太后表示她老了,老了老了,眼神不好,耳朵不好,这些事情皇帝皇后自个儿拿主意就好。
于是长寿宫里,永泰天子和嫡祖母之间的默契十足。
彼此都满意。永泰天子替发妻解决一点小麻烦。
顺道也把永泰天子准备拉拔一把的外戚,那是真拉拔出来。
当然了,也让太皇太后满意。祖孙都满意。
慈寿太皇太后当然更乐意,也可谓是心安理得的在宫廷里当了一尊弥乐佛,那就笑口常开。
长寿宫,李烨走一遭。
长乐宫,李烨再走一遭。
同样的法子,招老,但是好使。慈寿太皇太后能开开心心,慈乐太皇太后也一样。
这好处一塞了,上下彼此都满意。
于是宫廷里这些日子的气氛甚好。贾祤这一位皇太后去两宫太皇太后那里坐一坐时,那见着的就是婆婆们的笑脸相迎。
宫廷上下,主子们笑口常开。下面人做事情也能轻省许多。
也便是这等轻快的气氛里。
帝后圆房的佳期,钦天监合定。然后,等着吉日到了,满宫上下张灯结彩。
也便是这一日,帝后还去一道祭祀祖宗。再然后,再是喜迎圆房之喜。
永泰五年,秋日美好。冬日的一场雪来。
贾祤目前小儿子李煜带着十妹妹去冬猎。
她不出宫,她不喜冬猎的冷。
倒是李煜和皇十女是兴致来了,二人是欢欢喜喜。
等着李煜归来时,他的收获还不错。
仁寿宫里,贾祤瞧着归来的小儿子时,就瞧着小儿子开屏的孔雀一样炫耀自己。
皇十女在旁边还替哥哥捧场,瞧着这一对兄妹,贾祤也乐意笑一回。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便是此时,宫人来禀了话。
“外面多冷,快快请皇后进来。”贾祤对宫人吩咐话道。
宫人应了,随后告退下去。不过片刻后,姚皇后进来。
姚皇后一进殿内,李煜和妹妹赶紧给嫂嫂见礼。姚皇后笑着请小叔子和妹妹起身。
此时姚皇后向贾祤见礼,贾祤摆摆手,笑道:“皇后来了,不必多礼。先落坐吧,也跟哀家听一听煜儿说一说他的丰功伟绩。”
姚皇后谢了话,这会儿便是落坐。
此时殿内还摆着李煜的战利品。这等时节里,还能见着冬狼。
那冬狼更是李煜亲手而猎,他当然在吹嘘一番。
也便是这等时候,姚皇后仔细的瞧过小叔子的战利品。然后她捂了嘴干呕一下。
“这……”贾祤瞧出来了。
“母后,让您见笑了。儿媳前来也便是想向您报喜的。儿媳怀了皇上的子嗣。太医已经确诊过,两月余。”姚皇后忙是报喜。
一听这话,贾祤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贾祤说道:“皇后有喜,你差人来一趟仁寿宫报喜便成。你有孕,如今还亲自来。”
“你如今坐胎不满三月,还当在昭阳宫精心养胎才成。”贾祤的目光落在儿媳身上。
冬日啊,翻一年,儿媳姚明娘就是年十九,儿子李烨年十六。
这等年纪在这一个时代里就应该当爹娘。特别是姚明娘这一位中宫皇后,这等年纪生子嗣倒挺合适。
虽然在世人眼中,姚皇后怀上子嗣的时间晚了一点。
可搁贾祤的眼中正正好。
当然这里面的原由,贾祤也懂,不过是前世今生两辈子,这世人的平均寿命不同。
上一辈子,贾祤的记忆里人均是七旬往上。
这一辈子,人均的寿命不足四旬。这里面快差一半了。这等情况下,不怨碰上世人早成婚早生子。
因为太晚成婚,太晚生子,可能孩子还没有长大,爹娘已经不在了。那没了爹娘的护持,孩子还能平平安安长大吗?
一个字,难。
“嫂嫂,您怀上小侄儿了吗?”皇十女的眼中有好奇。
“嫂嫂一定是怀上小侄儿。”李煜倒是肯定的说道。
姚皇后伸手抚了小腹,她的脸上全是温柔。她回道:“是啊,怀上您们皇兄的子嗣。至于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要看祖宗们的意思。上苍保佑,就盼着孩子平平安安。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我都是欢喜的。”
姚皇后笑语盈盈。这会儿说话时也是缓缓徐徐,不急不燥的模样。
贾祤瞧一眼儿媳,她笑道:“煜儿,十儿,你们嫂嫂说的对。甭管给你们添了小侄儿,还是小侄女。都是你们的亲侄辈。你们做长辈的,如今可要给小辈们立了好规矩。将来让小侄儿或小侄女学一学你们的能耐与威风。”贾祤借着机会,就架一架孩子。
把架子搭高了,孩子才容易知道上进嘛。
这会儿的仁寿宫里,自然是欢欢喜喜。
当然贾祤还要问一问儿媳,这报喜的消息,可是知会各宫。
“母后,儿媳得着准信儿,马上来仁寿宫。就想先跟您报了喜讯。”显然姚皇后是要表明了态度,她在乎婆婆的心意。
儿媳这等态度,贾祤尽数瞧在眼中。
“女史。”贾祤忙是吩咐身边的女史,道:“去泰和宫、长寿宫、长乐宫报喜。皇后有喜,当宫廷上下同庆。”
不止让报喜,贾祤还要赏人。贾祤赏的,当然是皇后和皇后腹中的孩子。
当然了,这会儿的贾祤不放心,又差女史传一回态度。不止为着复诊,更是为着查看一下皇后的这一胎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太医嘛,那就是服务于宫廷。这多使唤一下,贾祤没有一点负担的感觉。
皇家给官位,皇家给俸禄,这用的就是太医们的本事。
有皇太后的传召,太医很快到了仁寿宫。
至于姚皇后请脉,这当然是份内事情。太医院已经知会了消息,知道皇后有喜。
对于这等请脉,还是宣布喜讯。没哪一个太医不喜欢。
姚皇后的脉相平稳,太医的诊断结果良好。
这让贾祤放心,她的心头轻省不少。
至此,仁寿宫里的气氛更好。
泰和宫,李烨得着报喜时,他的脸上也是高兴。当时发话,就要重赏昭阳宫。
当然李烨心头还有数,这一胎总算盼来了。应该还是前世的好大儿吧?
不管是不是,至少李烨心头都当是。毕竟前世的好大儿,那可是李烨眼中完美长子。
这孩子孝顺又能干,让亲爹省了太多的事情。
对于这等孩子,李烨就一个想法,好大儿快快长大,早早替亲爹分忧。
长寿宫、长乐宫,两宫太皇太后听着消息时,也是高兴的态度。
主要是永泰天子会来事,钱伯府、宋伯府在永泰天子的麾下,可谓是官得做,福得享。
二位太皇太后的娘家人一进宫,那吹的全是永泰天子的龙屁。
被这样的龙屁包围,二位太皇太后看着这等贤孙天子,那当然是越看越喜欢。
姚皇后纯粹就是被爱乌及屋了。
只能说对于永泰天子而言,这一位是会讨了人欢心的。
给马儿吃草时,那也是舍得好料。毕竟对于永泰天子而言,只要能实现他心中的报复,能办事的官员,那就是好官。
哪怕是外戚,哪怕能耐差一点,只要摆正位置,摆对位置,那废材也是可以当柴活用一用。
皇后有孕,这等消息当然是天大的喜事。至少宫廷之内,欢喜气氛漫延。
德太妃石氏也知道这等消息,不过这一位心态良好。
因为皇九女也有喜了。对于德太妃而言,她也是盼着女儿添了皇外孙。
德太妃当然也要送了贺礼,送到昭阳宫。这等态度,那就是表示了恭敬。
不止德太妃,宫廷之内的先帝妃嫔们当然都要送了贺礼。
这是为帝后贺,为新的皇子皇女贺。哪怕这皇子皇女还在亲娘的肚子里。
德太妃亲自去的昭阳宫送礼,当然是在皇帝、皇太后,两宫太皇太后赏赐之后。
德太妃去了昭阳宫,送过礼后,她又去见了姑母。
在姑母跟前,德太妃说了实话。她道:“九儿有喜,我心欢喜。如今见着皇后有喜,还真是觉得满宫上下,皇后的福份真大。”
“是啊,皇后的福份大。”太皇太妃石氏也同意侄女的话。
“天子待皇后爱重,皇后这一胎若是诞下皇子,这必然就是国朝的皇太子。”德太妃感慨一回。
“有人生来尊贵,至尊至上,无量寿福。”德太妃说这话时,她是满眼的羡慕之情。
“姑母,我说不止是皇后,亦是说了皇后要诞下的嫡长子。”德太妃有时候真的信佛了,信神了。
因为她求了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如今有人得了,还是天降洪福。
“如今满京都上下,人人最夸皇太后的福份。依我看,皇太后都比不得皇后。”德太妃这时候突然讲了这一番话。
太皇太妃石氏听着侄女这话,她愣神一下。
然后瞧一瞧长寿宫的后殿中,宫人们在远处。
这小花园子里就她姑侄二人,倒不怕有人偷听。在外面呢,这想偷听,那也听不着。
唉,明明是赏雪景,哪料听着侄女这话。
外面冷,手心里的暖炉却暖。身上的大氅也暖和着。
太皇太妃石氏的目光落在侄女身上,她说道:“婉儿,这等话可不要乱说。让人胡乱听去呀呀学语,倒是容易坏事儿。”
“也便是在姑母跟前说一说,旁人跟前,我不是多嘴的人。”德太妃忙是回话道。
“嗯,我信你。”太皇太妃石氏点点头。
“不过嘛,你这话也有理。皇太后当年也是蹉跎过时光。皇太后也坐过贵妃的位置,再晋为继后。比不得如今的姚皇后。唉,可能这便是命。”太皇太妃石氏想得开。
侄女这等膝下有子嗣的在太皇太妃石氏眼中都是有福之人。
似她这等无子嗣的,那才是羡慕的利害。
只能说这世间的苦,可能便是羡慕他人有,自己无。
“姑母,我也便是说一说。真不真,可能也便是瞧着天子待皇后真的太好。世间男儿,如当今天子这般的少见。”德太妃感慨一回。
“是啊,天子这般人物少见。”太皇太妃也感慨。
“当年啊,都是说先帝不重美色。先帝当重社稷,一统中原,英明神武。如今的天子不逞多让,当今天子才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不重美色,只重社稷。当然比起先帝,当今天子待宗亲外戚倒是宽仁许多。也是乐得给出路。”
太皇太妃又不傻,哪怕瞧不出来。当今永泰天子那等手段,那可谓太得守亲外戚们的夸。
至于这等夸,会不会早一点?
这可能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宫廷之内,为着皇后的怀孕喜气洋洋。
宫廷之外,姚皇后的母族。京都的金县子爵府里。
姚家夫人知道宫廷里的喜讯时,她是欢喜的去给祖宗上香,把这等好消息告知了祖宗。
等着姚爵爷下差归家。夫妻一见面,这是欢欢喜喜。
莫说姚爵爷高兴,便是姚爵爷的妾室也高兴。
甭管是姚淮的生母,还是姚锦娘的生母,一样的高兴。
原由多简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姚皇后有好,姚家人都能沾光。特别是白小娘、贺小娘膝下有子嗣。二人当然是盼着姚皇后越来越好。
如果姚皇后生下皇嗣,特别是生下未来的皇太子。将来皇太子就是能给姚家带着百年富贵。
这等富贵里,哪能没有姚淮的一份,没有姚锦娘的一份。
姚家是欢喜。
当然姚家夫人还要备了贺礼,女儿有孕,她当然要进宫去贺喜。
姚锦娘是皇后亲妹,嫡母能进宫贺喜,她当然也能随嫡母一道进宫去给姐姐贺喜。
不过如今的姚皇后坐胎不满三月。这等时候,宫廷里倒没有同意了姚家夫人的进宫请见。
而是待着姚皇后坐胎满三月余后,宫廷里来人传话。这等时候方请姚家夫人入宫觐见。
能进宫,姚家夫人只有开心的道理。姚锦娘也是高兴,她也想着见一见姐姐。
那当然更想跟姐姐说一说,哥哥姚演的婚事,如今也是定夺下来。
来了京都,出了一位皇后。姚演这一位金县子爵府的世子婚事从来就是香饽饽。
姚家夫人谨慎小心,一直没定夺了长媳的人选。那不过是本着小心无大错。
多番的挑选,真挑着合适的闺秀时,那当然也应该出手就出手。
等着姚家夫人能进宫的那一日。
昭阳宫,姚皇后也是盼着。她可是数着母亲进宫的日子。
姚家夫人进宫也带着庶女姚锦娘。母女二人一道进宫。
在昭阳宫的正殿里,姚家夫人领着庶女向亲女见礼问安。
国礼在家礼之上。姚家夫人问安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姚锦娘也是恭敬的问安。哪怕亲如姐妹,等着身份不同时,那也不能失礼半分。
姚皇后亲自搀扶了生母。她搀扶着生母落坐,只受了半礼,没有让生母见完全礼。
“母亲,妹妹,先落坐吧。我们一家人不必客套了。”姚皇后语气温柔。
姚家夫人顺着女儿的搀扶,她便是起身。
这会儿姚家夫人一起身,她就搀扶了女儿。她说道:“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您万请注意,当是以您的腹中皇嗣为重。”
“母亲放心,本宫腹中的皇嗣安。”姚皇后宽慰了话道。
“妹妹,你也快落坐。”姚皇后瞧着妹妹姚锦娘谢恩后,沿未落坐,她便是招招手,也是让妹妹落坐于近前来。
这会儿娘家亲人皆是落坐后,宫人送上茶果点心。
姚皇后笑道:“本宫与亲人说些体己话,你等先退下吧。”
有皇后的吩咐,宫人们便是恭敬的告退。
殿内,姚家夫人的目光落在长女身上,特别是仔细的瞧了女儿的气色。
“皇后娘娘气色好,我这心里便是放心。”姚家夫人这心里是欢喜。当然欢喜之时,又是盼着女儿无恙,皇嗣无恙。
“母亲,大姐姐气色多好,您不必担忧。”姚锦娘这会儿说了此话。
她的目光瞧着姐姐,她道:“大姐,您是不知道,打从您怀上皇嗣后。母亲又去庙里添了长明灯。母亲就想替您和皇嗣多祈祷,盼您们平平安安,无恙无病,无灾无难。”
“让母亲操心了。”姚明娘听着妹妹的话,她能懂母亲的关心爱护。这肯定也是担忧她于宫廷之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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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您啊。”姚家夫人的目光落在庶女身上,她说道:“皇后娘娘是你的大姐姐,也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往后可要注意分寸。”
“是,母亲。”姚锦娘应了话。
“皇后娘娘,臣女失了分寸。”姚锦娘央央回道。
“母亲,在您跟前,在妹妹跟前,我不是什么皇后,我只是您的女儿,只是妹妹的大姐。”姚明娘说道:“这里无外人,我们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说说体己话。母亲,您就莫要掬了妹妹。”
“罢,全听您的。”姚家夫人同意了长女的态度。
虽然在心里,姚家夫人也不想这般的拘谨。
可人嘛,一旦松了一条线,谁知道会不会一退再退。
还不如一开始就是紧一紧,也免得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只是就跟长女说的一样,这是私下无旁人之时。姚家夫人也哪里真的是狠心人。
她心里还是心疼亲闺女的心思更多一些。
第123章
第123章
昭阳宫里, 姚皇后与亲娘、妹妹说了话。这会儿姚皇后更关心娘家的亲人们。
姚锦娘倒是欢快的语气,还是说了哥哥姚演定亲的事情。
“弟弟定亲是好事。”姚皇后的目光落在亲娘身上,她笑道:“到时候有弟妹替母亲分忧,母亲也能在府务上轻省不少。”
“我也盼着演儿早些娶了他媳妇进门。”姚家夫人笑道:“都盼了多少年, 我啊, 就盼着早些吃了儿媳妇的茶。”
说一说儿子姚演的婚事, 然后姚家夫人的目光又落到长女身上。
“明娘……”姚家夫人唤了女儿的闺名, 她道:“你有喜了,府上都高兴。你父亲高兴,母亲心头也高兴。你有了孩子, 往后便是在宫廷里有了依仗。”
这话就是这般的实在。帝后夫妻能不缺孩子吗?
特别是家有皇位,这可是等着继承人出现。
姚家夫人这会儿说话时,她道:“明娘, 你这一胎的皇嗣一定会平安无恙。”
对于姚家夫人而言,她不敢求了一定是一位皇外孙。她只能女儿无恙,女儿腹中的皇嗣无恙。
只要女儿安好, 皇外孙在姚家夫人的眼中总能求到。人安好, 才有机会。
“嗯,母亲放心, 女儿在宫廷里一切安好。”姚皇后的脸上全然笑意, 她道:“各宫长辈们和蔼, 皇上待我也是顶顶好的。”
说到皇帝时,姚皇后的脸上还有一股子的温柔。特别是她的眼眸子里全然的眷恋。
瞧着女儿身上的气质一变, 姚家夫人当然瞧得出来。
打从女儿的气色上一瞧, 姚家夫人也知道长女的日子一定顶好。这好不好, 眼睛一瞧就能知道。
说说话,姚家夫人又是讲了她进宫来带的贺礼。
“这一尊玉观音是跟皇家寺庙里求来的。还是请大德供奉过, 也开过灵光。这等送子娘娘最是灵验不过。”姚家夫人眼中,她巴巴送来送子观音的用意为何,姚皇后也懂。所以她没有拒绝生母的善意。
昭阳宫。
姚皇后和娘家人说说笑笑,也是一时热闹。
当然偶尔里姚家夫人也是多有叮嘱。姚皇后一一应了。
至于到后面,姚家夫人也说了一些姚氏一门的事情。姚皇后就是仔细的听着。
只待这些亲近说了,在要告辞前,姚家夫人千不舍万不舍,最后还是告辞离开。
姚皇后那当然也舍不得亲人,可不舍又能如何?
宫里没得留了外命妇的道理。
姚皇后的养胎生活挺平静。或者说打从养胎后,宫权姚皇后就是交出来,至少大半交出来。
如今替姚皇后代管的便是贾祤这一位皇太后。
儿媳有孕,这婆婆总要体贴一番才成。贾祤也不想儿媳累着,还是儿媳腹中的孙辈儿要紧。
永泰六年,春。
南麓草原,吕伭已经过了巡查的官吏。或者说这是他的新差遣。远离了京都,在草原上打秋风。
这般离开京都的日子,吕伭已经过了太久。
京都的一切吕伭不闻不问。他送了家书,也只问了舅舅和舅母安。
对于吕伭而言,他一人来了草原,来了他梦中的美好梦想之地。
可能最初有追忆,到现在便是平静。吕伭心里想着,他慢慢的总是搁下了过往。
又是写了封家书。在家书里,吕伭告诉舅舅冬日他会归京都。
到时候他会求舅舅和舅母保媒,替他保了一桩姻缘。
往日前尘,过往种种如梦似幻。吕伭觉得他的梦醒了,他总要替长辈们考量,替九泉之下的爹娘考量。
便是像舅舅说的,他的龌龊心思不足为外人道。
为着吕门的香火,他不应该独自一人。他老了,他去了,家族的祭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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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泉之下的爹娘,谁来奉了血脉香火?
吕伭这一辈子又怎么能当一个不孝子。
吕伭打小被亲娘养大,他不能让亲娘失望。
感情,或许在得着南边舅舅特意送来的家书告知,告知他中宫皇后有喜。
今年的皇家要添皇嗣。
吕伭知道舅舅想让他知道什么,皇太后要做祖母了。
瞧瞧,从儿辈到孙辈,这都是几代人的过往。
他又追了哪门的牛角尖。
想通了。
这一个念头浮起,至少望着草原的星光时,一人独自望着天幕之时,吕伭这般对他自己讲的话。
永泰六年,春日暖和,夏日明媚。
季夏来临,林钟之月。眼瞅着,一眨眼便是月末之时。
京都皇城,宫廷内苑。
贾祤在赏了御花园的景致。便是她赏景之时,宫人来禀话。
“禀皇太后娘娘,昭阳宫来人送信儿,皇后娘娘要生了。”宫人恭敬的报了消息。
一听儿媳妇姚氏要生了,贾祤哪还有赏了御花园景致的心思。
贾祤领着宫人赶紧往昭阳宫去。这等时候,贾祤这一位做婆婆的当然要在昭阳宫里坐镇着。
等贾祤到了昭阳宫后,她见着一切谨谨有条。
这会儿贾祤才有功夫问了情况,知道儿媳一切早有章程,贾祤便是轻松一点。当然也只是一点,毕竟这是儿媳的头一胎,贾祤想轻松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轻松下去。
谁让儿媳肚子里的宝贝,那还没有平安的降生下来。这等时辰里最熬人不过。
贾祤也跟宫人问了话,知道泰和宫送了消息,两宫太皇太后那一边也递了消息。
贾祤是大概心里有数。于是她坐镇在昭阳宫的产房外。
至于产房内,有产婆,有嬷嬷,有宫人,还有贾祤派进去的医女在看护。
这等时候的皇后跟前是不缺着人。人人都紧张的很。
要知道姚皇后的这一胎是决定太多人的命运。
长寿宫。
慈寿太皇太后的听着消息,也是唤了嬷嬷,这要亲自到昭阳宫走一趟。
嬷嬷劝了话,慈寿太皇太后摆摆手,倒是拒绝嬷嬷的提议。
慈寿太皇太后一定要亲自去,宫人们再是劝,只要主子心意定了,当然只能恭敬的遵从。
长寿宫的慈寿太皇太后到了昭阳宫,长乐宫的慈乐太皇太后也一样到了昭阳宫。
一时之间,这里就是汇聚了宫廷之内三位最尊贵的女眷。自然是两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婆媳见面,贾祤问安,两宫太皇太后的态度也是客气。
这会儿两宫太皇太后更关心了产房里的皇后。
贾祤简单的说了情况,她道:“目前里面传来的消息一切平安。只待皇后诞下皇嗣。”
“嗯。”慈寿太皇太后点头,她道:“有祖宗保佑,皇后这一胎必然平安无恙。”
慈乐太皇太后也是一样的心思,这会儿也是满口子祖宗保佑,漫天神佛仙家都保佑一番。
贾祤此时自然免不得劝一回话,她道:“儿媳在这里守着就是。二位母后您们不能受累了。待皇后生下皇嗣,儿媳差人马上去给二位母后报了喜讯。二位母后以为行否?”贾祤劝了话。
两位老人家的年纪大了,贾祤当然要多劝一劝。
慈寿太皇太后想了想,摇摇头,她只道:“不成,不成。”
慈寿太皇太后准备留下来,她还要守一守皇后诞下子嗣。
“这是天子的头一个孩子,哀家守一守,在昭阳宫这儿更踏实。”慈寿太皇太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哀家也留下来,瞧着天子的头一个孩子降生了,哀家跟慈寿姐姐一样的踏实安心。”慈乐太皇太后也是这般讲道。
两宫太皇太后一样的心思,这不准备离开。
此时贾祤见两个婆婆心意已定,她当然不再劝话。
此时昭阳宫的产房外,贾祤只是守着的一员。
产房内,那当然又是另外的情况。
对于姚皇后而言,这是她的头一胎。她当然要坚持着,坚持着第一个孩子的诞下。
哪怕这等煎熬的时光,那可谓是难熬的紧。
可姚皇后还要坚持下去。一直到肚子里的孩子降世。
咬着嘴里的锦帕,姚皇后觉得痛楚在弥漫。
无尽的痛苦,可这些痛苦她只能忍受着。
当然在心头,姚皇后有一份坚持。毕竟她与小夫君恩恩爱爱,她是盼着,她替他生下了皇子。
泰和宫,御书房。
李烨在批着奏本时,他听到身边太监的报信。然后皇帝就知道皇后要生了。
算一算日子,是啊,他的好大儿来了。
对于这一天,李烨当然是盼着。只是再算一算时辰,好大儿还没有这般快的降生。
这还要等一等啊。
于是李烨便是趁着时辰尚多,他是继续的翻了奏本。
待桌上的奏本批阅好,在贴身太监又送上奏本时,李烨没有再继续批示,了也没有翻看新的奏本。
李烨起身,他吩咐话,道:“去昭阳宫。”
哪怕离着好大儿的降生还有时辰,李烨也准备去了昭阳宫。
他要去守一守,在李烨的心中,他总是喜欢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然不可否认的,李烨更是在家意了嫡妻姚氏。
帝辇来了昭阳宫。
这等动静挺大的,宫廷之内,没人是聋子瞎子。当然差不多消息灵通的都是知道姚皇后要生了。
至于皇后生的是皇子还是皇女,这得看天意。
昭阳宫,永泰帝到了,见着守在产房外的二位祖母和亲娘。永泰帝先行向长辈问安。
这会儿,哪有人在意着行礼问安。其时大家伙的心思更在产房里的姚皇后和皇嗣身上。
当然天子来了,长辈们依然是关心一回。永泰帝也劝一回,劝了长辈们不当受累,请先回寝宫安坐歇息。
一旦有好消息,皇帝会差宫人们报喜。
结果当然跟前面贾祤请求时一样,两宫太皇太后拒绝了。
至于贾祤,她当然也拒绝了。
这是皇帝儿子的头一个孩子,那也是贾祤的头一个孙辈。
第一个孩子,那感情上总是不一样的。她也要等等,她想见证这一个孩子的降生。谁让这一个孩子在无数人的期盼中来到。
昭阳宫里,气氛瞧着有一缕的紧张。人人都在意着产房里的情况。
偏偏里面的情况如今又不可能一直往外传,那只有等待了。
宫廷内苑,长寿宫。
德太妃来陪了姑母说说话。至于太皇太后的离开,德太妃知道,太皇太妃石氏也知道。
“皇后今个儿生了,生在六月底。”德太妃说道:“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皇子,还是皇女。”
“这可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太皇太妃石氏回话道。
姑侄二人在长寿宫后殿的小花园里小坐。
此时近前没有侍候的宫人们。这说话便是随意一些。
“若是这一胎是天子的嫡长子,那未来的前程必定是要担着储君了。”德太妃感慨一回。
“即嫡且长,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太皇太妃石氏同意此话。
只要嫡长子不做死,那能让君父满意,那妥妥的就是储君人选。
一般二般情况下,没可能越过嫡长子去册封别的皇子当储君。
礼法在上,有时候也是为着皇家内容部的平稳过渡。
为何出现嫡长制,那当然是因为这般最稳定。
传承上最不容易出差子。毕竟有制度,那总好过没制度。
再坏的次序,那也比着没有次序要好。
因为次序就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关于德太妃的猜测如何,其时不重要。
因为在昭阳宫里,那结果更重要一点。
昭阳宫,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产房内,姚皇后觉得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可是在无数的痛楚中,她终于还是在等到了。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在屋中响起。这等声音听在姚皇后的耳中如天籁。
产房里,四个产婆各有分工,有替皇后收拾产后事宜的。也有专注着皇嗣的。
等着皇嗣被产婆一切收拾妥当了,也是包裹好后。
皇后的陪嫁嬷嬷从产婆的手中接过皇嗣。嬷嬷抱着皇嗣恭敬的来到姚皇后榻上。
嬷嬷双手奉上皇嗣,她满面激动神色,眼眸子里止不住的欢喜。她道:“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平安诞下皇长子。”
“皇长子……”姚皇后的嘴里重复一回,她的眼眸子里全然的欢喜。
“好,好。”边道两声好,姚皇后又道:“嬷嬷,快抱着本宫的皇儿去外面报喜。”
姚皇后当然知道外面的情况,毕竟嬷嬷多在她的耳边宽慰时,也是说了两宫皇祖母守着,母后守着,天子夫君亦然也守着。
姚皇后的心里鼓起无数的劲头。如今见着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平安降生。
姚皇后无尽的高兴。这等高兴,她想与夫君分享,想与长辈们分享。
嬷嬷应了话。
姚皇后又道:“嬷嬷,众人当赏。”这等赏赐自然有规矩。
应该的赏赐也早早有准备,如今不过是皇后吩咐一回。
嬷嬷应了。
要得赏,自然人人高兴。这时候众人又谢恩一回。
姚皇后哪怕是产后挺虚弱的,可她的心情太美了。
明明身上还痛着,可是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填满一样的满足。
特别是瞧着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姚皇后的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充实。
有了孩子,有了根。姚皇后觉得心里被填满,那是安心之感。
产房的门打开,嬷嬷抱着皇长子,在嬷嬷身后还有奶嬷嬷和产婆等人跟随一道出来。
众人出来,便是跪拜着道喜。抱着皇长子的嬷嬷更是恭敬的双手奉上皇嗣。
“恭喜皇上,恭喜慈寿太皇太后娘娘,恭喜慈乐太皇太后娘娘,恭喜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平安诞下皇长子殿下。”嬷嬷声音宏亮的说道。
“好。”这是永泰天子的高兴之语。
“彩。”这是贾祤的小声欢呼。
两宫太皇太后也高兴,这会儿的永泰帝也是熟手熟路的抱起长子。
长子刚出生,小孩子当然不好看。不过再瞧着这熟悉的眉眼,李烨是笑了。
唉呀,朕的好大儿。
李烨挺高兴,抱在怀中的好大儿让李烨挺满足。
贾祤在旁边瞧着这一幕,她的心里也是暖洋洋。
头一个孙儿,贾祤的心中当然也有一份不一样的感情。
两宫太皇太后还是凑上前,还是亲眼掀起小包裹确认一回。确实是皇长子,当然贾祤也是瞧一眼。
这是头一个孙子,贾祤莫名的还是使了金手指。
她就想瞧瞧,结果挺正常的。好大孙是原版,没什么冒名顶替的问题。
自己是胎穿的,贾祤最有发言权。这怎么说呢?
少喝一碗孟婆汤,那倒底就是不一样的。
可能贾祤如果不是胎穿,前面一直没了前世记忆,在大选之前才解除的话。贾祤打小有前世记忆,那跟这一辈子的娘家亲人一定会更陌生许多的。
因为人长大了后,那心思跟纯粹的小儿是不一样的。
经历不一样,成长不一样,可能哪怕是一个灵魂,也不是一个人啊。
想到这些时,贾祤的余光一扫。然后,她不经意之间扫到皇帝儿子的身上。
这一瞧,那顶顶要紧。
贾祤愣在当场。明明前面还是明媚的朗日,似乎一切和和美美的。这会儿的贾祤却是心神像是被狠狠的击打了无数回。
贾祤再仔细一瞧,是的,她没瞧错。
一直以来,早年瞧过皇帝儿子的标签,贾祤便没有再多瞧过。毕竟一直没变化,贾祤便是不太在意了。
可是又哪能料想了,这太久不见,再见时儿子的标签,它变了。
贾祤没有眼瞎,她看着那醒目的重生字样。
贾祤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特别是关于儿子有重生的长长一梦。
那一梦里关于儿子李烨,不,应该吕烨的身上。
天光大亮,太阳高悬。
昭阳宫里,人人都在欢喜,人人都在贺喜。就是这等人数众多的时候,贾祤莫名的感觉到冷,冷在骨子里。
早年之前,入了宫廷。
贾祤知道凭她的庶女身份,她初封系为贵妃。这顶格的高封。
当然贾祤只以为是先帝李恒看重于她的亲爹。
想一想大姐姐的重生身份。大姐姐上辈子能初封系贵妃。她“顶替”了大姐姐的位置,如今做一个贵妃好像也顶顺理成章。
等着她因为母凭子贵成为继后,这在宫廷里,这等事情就更多。
贾祤当然更不会怀疑什么。毕竟有旧例在嘛。
只是万万想不到,在长子李烨的身上,在知道有一个吕烨的亲儿子之时。贾祤的心头涌上来杂念之我,那是翻江倒海。
贾祤抿了唇。
她一时间有一点遭不住。明明她不爱宏武帝,她更在意的是他们之间有因为久久时光的相处,她把他当亲人。
可是这等亲人如果一开始就冲着其它的东西而来呢。
因为什么?
贾祤有脑子,她能想像到的。
谁让宏武帝身上有明晃晃的标签提示啊。
李烨,吕烨,当然都是贾祤的亲生儿子。可是,那长长的一梦真的无痕迹吗?
贾祤突然之间有一点想钻牛角尖,因为她的心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总之是特别的复杂。
“母后。”这时候李烨的声音响起。
“您抱抱,这可是您的长孙。”李烨的眼眸子里全然是笑容,他真高兴。
瞧着当爹的大儿子,再瞧一瞧皇帝儿子递过来的大孙子。贾祤抱住了大孙子。
昭阳宫的皇后诞下皇长子,在皇帝嘴里自然要召告天下。
莫说宫廷里,宫人们要赏赐。当然侍候皇后平安生下皇长子的要加赏。
便是京都内外,皇帝也要施了恩典。这是于民同庆,在皇帝口中是给皇长子积福。
皇帝要撒币,两宫太皇太后没有拒绝。或者于她们而言,天子的嫡长子能担得起这等荣耀。
至于贾祤,这会儿她的心情还复杂着。她也没有反驳的心思。
宫廷之内,人人得赏。
这等时候就没有人不夸了皇长子。至于宫廷之外,只要跟这等事情相干系的,当然也是高兴的很。
哪怕是京都的小民,这等时候也高兴。因为天子要赏,要与民同乐。
白拿的好处,没谁会嫌弃。白嫖的快乐,那当然是拿着就高兴。
永泰六年,六月三十日,姚皇后生下永泰帝的嫡长子。
仁寿宫。
贾祤回来了,她也不得多少清静。因为李煜和他的十妹妹也去瞧了小侄子。
然后,李煜和妹妹就来贾祤跟前说一说小侄子。
“母后,小侄子好丑,皇兄会不会嫌弃啊。”李煜还是一本正紧的担忧起来。
本来心情不怎么样的贾祤,她在听着小儿子这话后,她捂嘴笑了。
瞧着母后笑了,皇十女说道:“十二哥,您这话逗乐了母后。”
“我知道,我知道,小侄子哪怕丑丑的,那也招了皇兄心疼。我听嬷嬷讲了,等过些日子小侄子就会从丑丑的模样变成俊俏好看。”皇十女也是一本正紧的说道。
“真能好看吗?”李煜有一点不敢相信。
“且等等,我还是相信十妹妹的话。”相信妹妹,就不怎么相信嬷嬷的话。主要是李煜瞧了,小侄子丑的无可救药。太丑了。
听着两个小儿女的话,贾祤心里也是轻省许多。
这会儿她回道:“十儿说的对,煜儿,你且等着。你的小侄儿满月时,他自然就长开了,他会像你皇兄皇嫂一样的好看。”
贾祤认真的回了小儿子李煜。
对于贾祤而言,这话坦坦荡荡,绝对不欺瞒小孩子。毕竟小婴儿刚出生确实不咋样。
可等着长开了,长得白白胖胖的就讨喜。就像神仙座下的小金童,要多招人疼,那就有多招人疼。
贾祤这一边安抚了小儿子和小女儿,还是让两个孩子等一等,瞧一瞧,母后不骗人。
事实胜于雄辩,等着皇长子满月时,姚皇后光彩夺目的出现,她与她怀中抱着的皇长子一起参加满月宴时。这一对母子就是当天的主角。
贾祤这一位皇太后不抢戏,她也没有那等心情。
一直以来,儿媳怀孕,儿媳生子,儿媳坐月子。这宫权就是贾祤在握着。她替儿媳管一管。
如今儿媳做好月子了,贾祤当然就是权归其主。
对于管了宫权,贾祤真不是什么权利欲望太浓的人。或者说因为这一辈子的她好像也不缺着权利的保护。
因为有,倒不怎么争。
又或者说身在天家,有时候还得退一步。特别是有两个儿子的皇太后,贾祤总要替两个亲儿子想一想。
大儿子是皇帝,皇帝这等生物在龙椅上坐久了。那会不会成为权利动物,这真是不想多揣测。
虽然贾祤对于皇帝儿子李烨有信心,可这等信心,也不会让贾祤去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何必呢?
皇权这等东西从来是排它性太强的。要不然天家无父子,那些历史上的真相又从哪儿来?
贾祤是皇帝亲娘,退一步,母子都体体面面。大家伙做体面人最好。
哪怕是对儿媳一样,婆媳之前你敬我,我敬你。大家都有一定的分寸,也隔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那便是挺好的。
满月宴上,姚皇后的娘家人也出现。这一日,姚皇后活成京都之中所有宗亲命妇们的榜样。
多少人在暗中是羡慕姚皇后,这里贾祤都听着一些传闻。
贾祤只是不说罢了。其时,她有时候也羡慕了儿媳妇的。
永泰六年,秋日过,冬日来。
贾祤这一位皇太后起了心思,她要去皇家寺庙。皇太后想去清修祈福一段日子。
“母后,您去了庙里,儿子怎么办?”得着消息的李煜来问话。
显然在李煜眼中,母后一离开,他成了没娘的小可怜。
李煜是皇子,要论演技也不差。贾祤伸手,轻轻在小儿子的额头上一点。她道:“正巧母后不在宫廷里,也让你皇兄训一训你。”
对于贾祤而言,小儿子的教导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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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在操心。
这长兄如父,大儿子是做到了。小儿子嘛,贾祤就是挺放心让大儿子夫妻照料一番。
李煜在母后跟前求话,当然是没有效果。
仁寿宫。
李煜来求了话,他不是能打动亲娘的铁石心肠。
然后李烨、姚明娘这一对帝后夫妻也来求话。
“母后,您如何就想去祈福,这太突然了。”李烨挺惊讶。他是了解亲娘,亲娘最是爱享乐,也是薄待自己的人。
“不突然,不突然。”贾祤说道:“早有心思,只是如今瞧着冬日正好。也便是去寺里图一个清静。”
“哀家去祈福,这是好事情嘛。”贾祤打定主意。帝后二人再来求话,再是劝一劝,这效果还是没有的。
倒是两宫太皇太后听着儿媳的意思,这二位一点也没有反对。
于是这一个冬日,凤驾到皇家寺庙。皇太后驾临,这当然是大事情。
皇家寺庙里,在皇太后驾临前,这里上上下下都得着消息。
僧尼之中,哪怕取了佛号。可在心中呢,还是有人向往繁华。
张昭仪,不,如今应该是了尘师太。这一位知道皇太后要来,她倒不惊讶。
吃斋念佛,这等日子初时的了尘师太不习惯。可久了久了,也便是习惯了。
敲着木鱼。了尘师太不在意旁边人的叽叽喳喳。
在了法师傅的旁边,便是当年宫廷里的闵采女这等没有替先帝生下儿女的妃嫔。
都是天涯沦落人,了尘师太也没觉得谁去笑话谁。
在心中,了尘师太还是有一点期待的。皇太后驾临,她能离开这一座牢房。哪怕修持呢,至少能过着一点好日子。
皇家寺庙里的清修太熬人。了尘师太已经熬的清减太多。
凤驾到了皇家寺。
自然有主持亲迎。只是皇太后来了,哪怕是祈福也是想先见一见故人。
何为故人?
当然是先帝宫里的妃嫔们。
昔年的张昭仪等人也见着贾太后。曾经的贾贵妃、贾皇后高高在上。张昭仪等人要捧哏。
如今的贾太后,她们这等所谓的出家人更得捧哏。
在心里,张昭仪,不,应该是了尘师太最懂得为什么。
不外乎便是贾太后的出身,贾太后膝下有当了皇帝的亲儿子。
先是女凭父贵,后有母凭子贵。这等路数,了尘师太自知比不得。
因为投胎的技术不怎么过关,她只是区区小官之女,如何敢跟国公千金比较。
要论更失落的,了尘师太还是想着那一个没能生下来的孩子。
她明明有更好的前程,可惜没了。
午夜梦回,宋庶人不在了,宋庶人的儿子也不在了。
可惜这些都能改变一个事实,了尘师太当年的那一个保不住的孩子也没了。所以,她从昭仪成为僧尼。
皇家的规矩啊,妃嫔的命运啊,了尘师太无尽的泪,在最后只能化为一声的叹息。
再见皇太后,了尘师太恭敬见礼。她跟其它的人一样,她们都是曲膝在权势面前。
“阿弥陀佛。”贾祤双手合十,她念了一声佛号。
“昭仪,一别经年,好久不见。”贾祤像是他年在宫廷里一样的唤了张昭仪。
“太后娘娘,世外之人,担不得一声昭仪。”了尘师太忙回话道。
“担得。”贾祤肯定的回了话。
“哀家来时就跟天子求了话。昭仪,天子已经默许。只要昭仪想,昭仪可随哀家回宫廷,往后也是享一享太昭仪的福祉。就不知道昭仪可愿意?”贾祤当然要问一问张昭仪的意思。
至于这等事情,倒也不稀罕。不过是贾祤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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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了尘师太说道:“谢太后娘娘恩典,谢天子恩典……”
话至此,张昭仪哭了。哭得一片伤心难诉说。
张昭仪当然是乐意的。回宫廷里享福怎么都比着在这里吃斋念佛的好。
有皇太后罩着,张昭仪总归有更舒坦的日子过一过。
在张昭仪的身后,那些同样无嗣之人,那些先帝的妃嫔们眼中全是羡慕。
人与人,总归不一样。
至少皇太后的橄榄枝,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去接了。
贾太后来皇家寺祈福,说祈福,便是真祈福。
贾太后祈祷闲时,也会去山下的小镇走一走。陪着贾太后的便是张昭仪。
当然如今的张昭仪等啊等,最后待来皇帝的恩旨。等来太昭仪的位份。
于太昭仪张氏而言,这是她盼了太久的东西。
在山下小镇漫步,瞧一瞧人间烟火气。贾祤觉得心情轻省许多。
临近着年节时,山下小镇也是热闹起来。
在这等遇上的集日里,贾祤做了一般人家的打扮,她在这等集市之中瞧一瞧热闹。
一直到集市要散之时,贾祤在一处面具摊子前停步。她望着这些面具,她愣神片刻。
祈神啊。
这面具便是百姓的祈福之用。贾祤伸手,她拿了一张面具,她戴在自己的脸上。
一转身,太昭仪张氏还夸了话。这些日子,这一位便是专门跟在贾祤身旁,也算一位尽职的伴当之人。
“……”暮然回首,贾祤在人群的末尾她瞧着有一点熟悉的人影。
贾祤停了步子。
“夫人。”太昭仪张氏瞧一瞧,她没有瞧出来什么异样。见着太后停了脚步,她忍不住唤一声。
因在外面,也是因着皇太后如今的装扮,太昭仪张氏只唤了一声“夫人”。这当然是假的身份。
贾祤没有应话。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然后,她收回目光。
真巧啊,在这里遇上吕伭。
关于吕伭,他的离开,他的疏远。贾祤当初全然知道的。
只是那会儿贾祤觉得对方离开也好,毕竟二人所思所想不一样。所见所看不一致。
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那便是错上加错。
当初亦然是,可如今再相遇呢?
冬风拂过指尖微有凉意,这一点凉没有钻进贾祤的心田,而是钻进她的脑海里。
她想,没有先帝李恒的插一脚,原来她和他才是一对夫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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