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商务宴请觥筹交错,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主角夫妇与出让股权的甲方股东李总言笑晏晏,双方律师、高管执酒作陪。


    谭敬是甲方法律顾问,霍默卿是乙方总经理,一人以前有一些业务来往,前不久还在一场私人生日会上见过,只是因为主人的宴会不欢而散没说几句话。


    霍默卿暗暗打量这位法律界新星:“我记得谭律燕大毕业,是我们程总的师兄?”


    “是程总客气抬举我。”谭敬温文尔雅地扶了扶眼镜:“程总新生入学进了话剧社,当时我是话剧社小干事,一起参加过几场社团活动。”


    霍默卿似真似假抱怨:“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后悔不该出国留学,很难碰见校友。”


    谭敬看了看商闻略微诧异的问:“你和商总难道不是校友?”


    “噢!这大概是因为商总当年光芒太盛,我内心自卑,下意识忽略人家的存在。”霍默卿也在看那对形影不离的夫妻,男人英挺俊朗女人娇俏可爱,因今日商务会谈她特意穿了粉白西装,长发挽在脑后,乍一看也是利落的officedy形象。


    也就是乍一看,照她本性恨不得签完合同立刻走人。


    霍默卿心里发笑,大概因为程茵茵给的太多是个大方老板,他才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谭敬笑容和煦:“李总一直不爱在人前现身,我听说这次合作是商总亲自促成,没想到他还亲自陪太太签合同,真是鹣鲽情深。”


    铁灰配粉白,传闻中冷漠内敛的男人整晚微笑谦和,体贴地陪在太太身边与甲方谈笑风生,不叫她对人弯腰赔笑。


    “是啊。”


    应和之后才觉得哪里不对,谭敬仍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笑脸,霍默卿似乎从中看出一丝丝讽意,是他多心了吧?


    霍默卿再接再厉:“听说谭律有女朋友了?恭喜啊!”


    “多谢。”


    滴水不漏,所以他真的很烦跟律师打交道。


    轮到他们敬酒,程茵茵认真道谢,碰杯之后各自轻轻抿了一口并未多喝。


    宾主尽欢。


    宴席散了程茵茵与商闻送到门外。


    股东李总十分客气:“多谢贤伉俪款待,留步,留步。”


    目送对方上车离去,程茵茵也放松下来陆续同其余人道别。


    “今天谢谢师兄。”


    谭敬礼貌地先伸手:“程总客气,希望您别嫌弃我定的合同规则太苛刻。”


    “怎么会。”程茵茵心情不错,思及长久以来见面都是浅淡地打声招呼和最近听闻的变化,收回手多聊了几句:“我听周慧荞说叔叔阿姨前两天来了燕城,师兄替我问个好,有机会的话我请叔叔阿姨吃饭,当年我去你们那儿旅游没少麻烦他们。”


    “程总太客气了,不过我爸妈呆不惯燕城,到这儿就觉得不如家里舒坦,我前天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做个体检,现在正闹着回家。”


    “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大事,她和我爸都有一些慢性病,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让仔细调养他们又不听,只能多劝着。”谭敬语速平和轻快:“多谢程总关心。”


    他飞快扫一眼商闻神色,似是单纯作为程茵茵对他家人关心的回应道:“我前两天到御华对接业务还见过程老爷子和何总,何总带病工作,十分令人敬佩,老爷子还道如果没有何总帮忙他恐怕晚年无法安枕,但现在看程总如此出色,老爷子应该放心后继有人了。”


    程茵茵微微笑着:“师兄过誉。”


    商闻垂了下眼眸,抬手时谭敬也来同他握手道别。


    “谭律,幸会。”


    “商总,再会。”


    谭敬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夫妻走进电梯,眸光平和悠远。


    毕竟他们是如此相配。


    电梯门关后程茵茵依然挽着商闻手臂:“辛苦你啦。”


    说着半边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换了个站姿,终于觉出疲累。


    商闻噙笑接受她的好意挂件:“程总回去泡泡脚。”


    “你也笑话我?”


    “不敢。”


    哪有不敢?分明是打趣她!程茵茵努努鼻子表示没力气计较,她确实不喜欢商业应酬但在心里给自己悬一根胡萝卜怎么会坚持不了呢?还有谭敬话里的意思,何坚晦挨那顿打不养两三个月很难痊愈,他迫不及待回到御华能为什么?


    “我后悔舅舅揍人的时候没亲自动手添一脚了。”


    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商闻却听懂了,他边整理领结边问:“怎么添?”


    程茵茵那天穿的是细跟:“踹一脚应该有个骨裂吧?”


    饶是商闻有些心不在焉,听闻此言也有些感同身受,电梯到达后默不作声请太太先行,为她开车门。


    两辆车一左一后。


    车门关上,商闻不由自主再次抬手正了正领结,他很少在回家前解掉领带,粉色领带是为了搭配茵茵的衣裙,但也不是第一次系。


    司机瞄见太太的前车已驶出停车场出口,但见先生蹙着眉头没敢发动车子等待吩咐。


    商闻再次整理无果:“回云景。”


    “是。”


    回到别墅程茵茵第一时间门冲进浴室泡了个澡,下楼后一片寂静,问过管家才知道商闻到家换身衣服又回公司工作了。


    今天是工作日,程茵茵跟领导说一声能休假,但偌大的商氏还需要主事者,那就等晚上回来再谢谢他好了。


    程茵茵看看时间门让管家准备一些合适的补品,她换身平常行头,乘车朝医院出发。


    路上收到阮秋香发来的线报答疑。


    秦羽掀翻蛋糕当场崩溃的事生日会一结束就被传出去了,秦父将女儿骂了狗血淋头想关她禁闭在家反省,动不动控制不住情绪,恐怕会被人怀疑精神有问题影响将来联姻。


    程茵茵好奇:“秦羽当时什么反应?乖乖呆在家?”


    阮秋香憋笑:“哪能啊,她也知道这回丢人丢大人了,躲在家里等于认怂,和她爸吵了两次。”


    后面的事程茵茵知道一点,谭敬亲自上门赔不是,与秦父恳谈一番握手言和,秦家对外的风向转变成女儿醉酒心情不畅不再遮掩引人好奇,随后谭敬正与法律界大佬女儿相亲的事不胫而走,秦母也大张旗鼓为女儿相亲,这世上每天都在发生狗血八卦,秦羽这点事儿很快被江湖淹没。


    “谭师兄真的相亲了啊?结果怎么样?”阮秋香还念念不忘。


    “我怎么知道,要不然等我收到请帖带你一起?”


    阮秋香果断拒绝,她只会为一个别人的男人花冤枉钱那就是她的白月光。


    “太太,医院到了。”


    程茵茵收起手机笑意随之消散,司机保镖一同进入住院楼,到达病房时险些与突然开门出来的漂亮女孩撞个满怀,对方抬头时怒气冲冲下一秒又笑意灿烂。


    “茵茵姐!”


    “小薰,着急走吗?”


    徐薰笑着摇头:“朋友约我有点事不着急,茵茵姐您来啦我更不能走啦!我妈之前还说您要来看奶奶,您要是提前说了我一定在医院等着您!”


    手悄悄将金棕色斜挎包挪到背后。


    病房里调休照顾婆婆的曾姨及徐家人听到动静也出来迎接,程茵茵进入病房先看到床上哼唧不停的徐奶奶,她腿部打着石膏不大舒服,动来动去总想下床,曾姨来不及招呼程茵茵又去安抚婆婆,老人气色还好,衣服干净整洁,陪在一旁的老伴时时替她擦口水哄她睡觉,但也是真的认不得人了。


    老人被哄睡,曾姨神色憔悴眼圈泛红,徐薰也低着头不大说话。


    倒是徐爷爷从容:“太太不必担心我们,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总有我陪着她的,人生生死死总有这么一天,不过缘由不同罢了。”


    徐爷爷知识分子出身,徐奶奶大字不识一个,一人感情极好,六十多年携手风风雨雨走来,临老老伴儿却不认得自己了,徐爷爷难掩惆怅伤感但仍旧保持坦然。


    程茵茵心中不无感动,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徐薰爸爸也下班来了,中年男人憨厚朴实一个劲地道谢,同病房另一位病人在家人陪伴下检查归来频频扫来好奇目光,程茵茵及时道别,曾姨一家三口送她到门外。


    “小薰刚才不是要走吗?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徐薰眼睛一亮,又被曾姨拉住:“别麻烦太太,她不用坐车走两步就到了。”


    程茵茵朝徐薰伸手:“不麻烦,走吧。”


    “谢谢茵茵姐。”徐薰挽着程茵茵胳膊脚步轻快,另一手仍旧按着斜挎包,坐到车里后好奇地看了一圈,车内奢华舒适,星空顶闪闪发光。


    程茵茵给她拿了一瓶酸奶,问起生活工作:“必然有个讨人厌的开头了,小薰有男朋友吗?”


    徐薰红着脸摇头,眸底藏着一抹期待。


    “我妈管我管得太严,大学不让谈恋爱毕业就想让我结婚,您说她是不是很专/制?”


    “她也是担心你被骗。”


    “嘿嘿那倒是,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您给我一块巧克力,我没舍得吃然后扭脸就被路人给骗走了的惨剧,一想起来就想哭。”


    程茵茵也笑,曾姨界限分明很少将徐家的人和事带到程家来,她和徐薰相差三岁本可以是玩伴,程枫在时也提议她把女儿带来一起玩,但曾姨守规矩怕教坏徐薰很少照做,这些年程茵茵见徐薰的次数也很有限,那块巧克力是程茵茵十三岁时的事。


    问起工作徐薰说是去年考研一战失败,今年在考公务员,程茵茵叮嘱她加油,很快到了徐薰说的和朋友约好的地址,司机靠边停车,徐薰乖乖巧巧道了再见。


    程茵茵到家之后收到保镖回复结果。


    “徐薰一个人进入商场,接打两通电话,半小时后打车回医院。”


    程茵茵灭掉手机,抱住商岩小身子吸取能量,商岩乖乖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见母亲还没有动静。


    “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


    商岩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妈妈,没事的,岩岩一直陪着你,还有爸爸。”


    他看到父亲进门的身影很快补上后面四个字,嗯,怎么父亲看上去也不太开心的样子,这时母亲松开他朝父亲走去,将父亲的外套挂起——噢不,搭在沙发上。


    父亲接过母亲递来的咖啡时神色舒展,商岩目光里不自觉带上一些谴责,被父亲发现后立刻坐正。


    “商岩?”他在谴责什么?


    商岩寻找靠山:“妈妈,我也想喝咖啡。”


    程茵茵犹豫:“你闻一下就行了吧。”


    好吧,商岩见好就收,缠着母亲陪他观察蚕宝宝近况,是的,他开始有家庭作业了,但是程茵茵并没有这个勇气看蚕涌动,她戳戳商闻。


    商闻放下咖啡起身,商岩还没反应过来,他沉声解释:“你妈妈的蚕宝宝都是你外公养大的。”


    准确的说,程枫还会给女儿写作业。


    商岩也想起来了。


    程茵茵捧着下巴朝儿子露出一抹歉意的笑,但见商岩冲她弯了弯眉眼,顿时有一种被包容宠到了的错觉。


    小孩子不该趁机抗议吗?比如让商闻接手养蚕什么的。


    上楼休息时程茵茵将小家伙的美好品德归结于另一半基因出资人,商闻沉默接受,兴致不高的样子,是工作不顺吗?


    程茵茵认为献殷勤表达感谢也得找对时机呀。


    刚结婚时商闻处于工作上升期,时常遇到棘手的事,他不会因此发脾气通常都是沉默,或者明确告知最近工作有点麻烦可能疏忽了她,开诚布公坦坦荡荡。


    这时程茵茵手机有消息进来,阮秋香发来一张照片。


    “我看到谭师兄和他女朋友共进晚餐了,呜呜呜呜我失恋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笑的时候。”


    程茵茵习惯阮秋香追星一套一套的彩虹屁,习以为常的安慰:“别借酒浇愁,下一个更好。”


    阮·酒精过敏·秋香表示有被嘲讽到。


    程茵茵点开照片放大好奇女方长相,可惜照片是阮秋香偷拍且她的注意力都在谭敬身上,女方的脸糊成一团只能看出大概身形,肤白貌美大长腿,端看气质就和谭敬非常相配。


    “我听说——”


    程茵茵抬头,她还以为商闻今晚不会说话了:“什么?”


    商闻忽然顿住,他清清嗓子:“我听说谭敬最近在相亲。”


    “对啊。”


    “女方心有所属,她的前任我认识,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家里都不建议他们在一起,并各自催婚,女方大概是在借酒浇愁,你可以找个适当的时机提醒一下。”商闻语速稍快,刻意忽略油然而生的悔意。


    借酒浇愁?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程茵茵犯难:“我怎么提醒?太难了吧?”


    她一双眼眸清凌凌映出他的面容,商闻忽然想起当年,在何坚晦故意说破茵茵心有所属之前她就已经告诉他的往事。


    茵茵不接受婚内出轨,不接受各玩各的,也,不会回头。


    商闻抬手碰到自己的锁骨,没有领结。


    他垂下眼眸无奈答道:“我也不知道,就当是我胡说吧。”


    可是程茵茵只听了个开头怎么甘心,一下子扑倒他,温言软语胡搅蛮缠,难得听他说一回八卦,要是不弄个一清一楚,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哥哥哥哥哥哥,求你了!”


    “他们有可能复合吗?”


    “男方什么态度?他相亲了吗?是渣男吗?谁渣谁啊?虐恋情深吗?”


    “哥哥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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