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甘棠一愣, 塞着钥匙的手恍然一顿。
她回过头看向裴青止,他站在阴影处,她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
他站在那里落寞的身影瞬间让她心头一怔。
她握紧手中的钥匙, 一些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
她提分手的那天雨很大, 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 雷声轰轰响起, 裴青止在赶来见她的路上还在问她怕不怕,怕的话就躲一躲, 他马上就到了。
没在一起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冷直男,不爱说话又不懂情趣, 在一起后才知道他跟外表看见的根本就像是两个人。
他会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会在过的每一个节日里给她准备大大小小的惊喜。
会在每次打雷的时候捂住她的耳朵问她怕不怕,她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一晚。
刚在一起不久,上京市引来最大的一场雨, 连带着台风扑面而来。
她那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情绪有些不好, 又是雷雨天,她只不过是吐槽一句雷声,他就从宿舍开车一个多小时到她的老宅陪她。
晚上每当打雷, 他都会在她身后捂住她的耳朵。
那天,甘棠看见那条消息的时候眼睛不争气的红了起来,不过只是那一会儿,她很快整理好情绪。
她抬头看着外面亮起来的天空, 不停的安慰自己。
你看, 这么打着雷她一个人站在这里也不害怕, 那有个男人又有什么用呢。
裴青止似乎在雨里一路跑着过来, 他的鞋裤湿了一半, 雷声很快响起,他凑近想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甘棠却不耐烦的往后退去,眉宇中带着一丝丝的嫌弃与厌恶,她薄唇轻启,“别碰我。”咬字清晰,字字冷意难平。
裴青止很快发现她的情绪不对:“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刚刚的雷吓到你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的焦急,赶紧向前走来一步想仔细看看。
甘棠抬起头,眸中的情绪冷若冰霜,她盯着他好几秒才冷笑出声,“裴青止,我又不是小孩子,会怕打雷吗。”
她从来都不怕打雷,从小到大无数次打雷声都是她一个人在,要是真怕打雷不早被吓死了。
只是他觉得她怕,但是她一点都不怕。
裴青止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抿了抿唇。
甘棠不想站在这里跟他耗着直接开门见山,“裴青止,我们分手吧,我不想谈了。”
裴青止一愣,恍若雷击一般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脸色轻变,目光幽幽轻声细语:“你别开玩笑。”
甘棠倚在墙上,知道他最讨厌烟却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裴青止,我玩腻了,你懂吗。”
裴青止在那里愣了许久看着她慢慢点燃那根烟到渡进嘴里,任由她抽烟吐出来的烟雾迷漫全身。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分手行不行。”
甘棠倚墙冷笑,眼底是猎物成功后的欢愉,她薄唇轻启,把烟头扔在他脚边,“不行。”
身后的雨“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裴青止似乎被隔绝在外听不见这响声一般。
他直直的盯着甘棠的眼睛像是想看出什么一样。
甘棠也没有畏惧,从未退缩。
“甘棠,你跟我在一起,也不是喜欢对吧。”
裴青止的话一下子将她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她看见他跟当年那副一模一样的脸色,眼底的情绪被掩盖下去,她转过身似乎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当年跟他对视的勇气。
她垂下头把钥匙塞进钥匙孔里,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只剩下反问,“那你以为是什么呢。”
“汪汪——”
甘棠回到家哈哈很快迎过来,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管那么多,抬头一看就是她那杯它咬了个缺口的沙发。
她靠在上面,轻轻的摁了摁眉心,当年的记忆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只觉得有些头疼。
她不知道裴青止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甘棠开始出差。
她本来可以不用出差,后面想着跟裴青止在哪都能看见有些尴尬,就想着出差去消化消化心情。
她这些年做梦很多时候都能梦见裴青止的那双眼睛,他眼睛黝黑黝黑的尤其是在那种被他盯着的情况下,就像是被教导主任盯一般。
只是最后一次被他盯也就是分手的那次,他眼睛里盖上了很多她不想看见的情绪。
她每当想起那个眼神,她内心都会挣扎很久。
有愧疚,有其他,更多的可能是愧疚,但是每当想起那件事情的时候,她能做出的抉择不管怎么样,裴青止都是要被抛弃的那个。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很多时间都希望他可以好好的,可能是为了赎罪,也可能是其他。
本来以为逃离下雨的上京市,转头安城这边又是“噼里啪啦”的雨,机场里堵的不行,甲方派出来的专车迟迟未到,她眉心轻轻皱起被这雨以及周围嘈杂的声音弄的有些烦闷。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甲方的车才稳稳的停在她的脚边,副驾驶刚被推开,里面的人就很快带有歉意道,“不好意思小甘总,让你久等了。”
他嘴角扬着一抹十分抱歉的笑意,转过身为她开着后座的门。
甘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感觉有一种格外的眼熟,以至于从他出现到送她上车,她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小甘总,我脸上有什么吗?”他依旧是一抹淡然的笑意,偏偏是这笑意让她愈发的觉得他眼熟。
好像是,周词说的她初恋,“秋裤哥。”但是秋裤哥的本名叫什么,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只是这温文儒雅的笑容她一直都记得。
“你,你是…”她本来打算用前男友这个词来说,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好,迟迟都没开口。
还是秋裤哥自己报了姓名,“周槐序。”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好像是叫这个,只不过后面她们秋裤哥秋裤哥的叫多了,她也不记得他到底叫什么。
毕竟之前有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她坐在后面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不适应,可能是尴尬。
周槐序似乎是看出她的异样,稍稍回过头,“小甘总,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我们当年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在一起。”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善解人意,比某个嘴巴多的好多了。
“没有。”她一顿,“只是没想到是你。”
周槐序不是上京市人,高三下学期那年他就转学了,具体去哪她不清楚,现在来看应该是安城。
没想到的是,那么多年还能再见。
周槐序儒雅一笑,“这个合约一开始不是你亲自来,想必也没仔细看合约,上面有标注我是负责人,不过就算是你仔细看了,你连我名字都记不住肯定也不知道是我。”
甘棠瞬间一怔,抿下唇没回答。
分手那么多年,高中那群走到最后的同学她要是再见能顺利叫出来两个名字都已经很不错了。
就别说他这个提前转学的前男友,唯一能记住的就是他怕冷,冬天穿三根秋裤,她朋友都叫他秋裤哥。
要是这个名字,她肯定记得,你看她这不就是记着呢。
小车行驶在马路上,今天甲方派人来接,合同是晚上谈,何恬提前来一天布置酒店。
周槐序把她送到酒店的时候说什么都要把她送到酒店里去,她拗不过,只好顺意。
“小甘总,再怎么说怎么也是高中同学,送送你这是应该的,后续合同签成,也是为我们两家好。”
甘棠轻轻点头,周槐序本来不是这个合同的直系负责人,按照流程来说他只需要出现在饭局就行,因为他跟她差不多,只不过他是副总。
按照这个情况来说,她这个前男友混的还不错。
“我记得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包括我听说你后面谈的恋爱也是一样,但是有一次听说你谈了很久,怎么样要到请我喝喜酒的地步没。”一路上格外安静,周槐序开口打趣。
甘棠稍稍一愣,她当然知道他在说谁,她淡淡一笑转身站进电梯,“没,早分了。”
分很多年了,这周槐序怎么回事,明明都知道她后面有段谈的挺久,咋就不知道她分手了呢。
周槐序似乎是也没想到会这样,他瞬间有些无措明显不好意思。
她们走的地下车库,电梯在一楼停下,害怕人多她稍稍往后退去一步腾开位置。
电梯门逐渐打开,裴青止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门口,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那一瞬间简直想问问老天爷这是在干什么。
这都能碰见?
只不过裴青止没多大在意她,冷淡的眼神瞟过很快走进背过身,跟着他的还有另一个男人。
甘棠认识,是他发小。
裴青止的微信就是他卖给她的。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周槐序的声音在甘棠耳边响起,显得有些格外的亲昵。
她没有说话,他很快补充,“我记得你喜欢吃辣,想吃的话我们晚上可以去吃川菜。”
“叮——”
电梯一声响,到达酒店七楼。
甘棠只想早点走开,没曾想他们也是在这楼。
她都不知道她和裴青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孽缘有这么深?在这里都能遇见?!
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清明节,裴青止的老家是安城,他又穿的一身黑,看样子是来扫墓的。
突然后悔,后悔今天就不应该来。
不过幸好两个人的酒店不是同一个方向,她向左,他向右。
甘棠没有再回头看,倒是裴青止的发小在不停的往后面望着,他也在那一瞬间中把她认出。
那是裴青止第一次谈恋爱的对象,他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她们进去了。”发小亲眼看着两人进入酒店,成年人进酒店能干什么那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他目光在裴青止脸上打量,争取查看出一丝异样,谁知道他只是淡淡的刷卡进门什么都没说。
“裴青止,她们孤男寡女进去了哦?”发小再尝试了一遭,他不相信他会这么无动于衷,当年他是有多喜欢他是知道的。
你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点波澜,他不信。
裴青止稍稍阖下眼眸,端起酒店准备的白开水抿去一口,转过头目光冰冷的落在发小身上,“齐闻你要没事做,就去找点事儿做。”
齐闻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谁说我没事儿做了。”
周槐序把她送到酒店就早早回去了,问她晚上的晚宴她只回答了一个随便她们安排。
她对吃的没有什么纠结,更何况晚上的主要目的又不是为了吃饭。
甘棠躺在床上,目光中闪现出裴青止的身影。
只是一秒,她很快摇了摇头,有事儿没事儿想什么前男友,她拿起手机进入“汤臣一品户主群。”
“你们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陶困困最闲,回复的也是最快,“谁?”
“秋裤哥。”
宋里离,“你那个初恋?冬天穿三条秋裤的?”
“嗯。”
“最尴尬的还是,我跟他一起在酒店里还碰见了裴青止。”
周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男友聚会?但是我记得裴青止不认识秋裤哥吧,你说有没有那么一个可能,他觉得这是你新欢,你俩来开房。”
甘棠:“?……”
陶困困,“哈哈哈哈哈哈。”
甘棠,“……笑个der,我就算是真的开房,也不管他的事情吧。”
这个完全是不用操心的事情。
毕竟好了的前男女友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这种事情他管的到个der。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甘棠从床上站起身。
“谁啊。”
“酒店服务员。”外面响起男音,她这才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服务员手里推着一个小车车,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您好,这是您订的餐。”
“我没有订餐。”她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稍稍让开让服务员进来。
他明显一愣,垂头看一眼推车上的订单“7112”他没有走错才继续走进,“估计是您哪位朋友帮您订的。”
一边说一边进屋一样一样的把推过来的餐放好,各种各样的餐都有,海鲜中餐。
甘棠没有再问,估计是周槐序帮她订的。
上飞机前飞机上她一口都没吃,现在看见这些确实是饿了。
只是给她点了这么多,她晚上再吃饭也吃不下。
她拿起筷子夹起虾滑塞进嘴里。
撇过头将手机里的电子版合同掉出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一开始的甲方负责人也不是周槐序。
他也是临时更换的?
甘棠对于晚宴没做任何回应,周槐序自主订了海鲜,她下午吃了些晚上开始没怎么动筷,不过酒喝了不少。
跟周槐序有之前老同学的情分在,这份合约好谈不少,不一会儿就签了下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直到晚上十点快到十一点的时间,外面的小雨都还是连绵不断的下着。
她喝了不少的酒,脸颊微红连带着些头晕。
她站在路灯下,举着一把透明伞,头上的路灯透过那层照耀在甘棠的头上,像是自身散发出来的光亮,格外好看。
“嗡嗡——”
手机在她手臂上搭着的那件外套中的口袋里响起,她晕乎乎的掏出来,是何恬打的电话。
“棠棠姐。”她的语气带着些焦急,“车子突然爆胎了,您要不先打车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推车去4s店看看。”
甘棠一愣,眉宇处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轻“嗯”了声,她最不喜欢的便是在下雨天打车。
雨虽未下大,她站在这个地方又穿的浅口高跟鞋,脚底下已然湿去一部分。
她垂头看向那双脚,眉头皱紧不少。
喝了些酒她有些晃,按着打车软件的手也有些不稳一直按不到自己想按的那个地方。
这么一来,她越发的烦闷,眉心紧蹙着。
“滴滴——”
甘棠一愣,抬起头,面前是一辆白色的大众,车窗摇下,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露出面目,他稍稍低头,“姑娘你走哪。”
“SK酒店。”她有过半秒迟疑。
“巧了这不是,我后面这两位客人也是SK酒店,你要是不介意我也不收你多钱,你比他们少给十块,这下雨天不好打车,你看你要不要上来搭个车?”
甘棠捏了捏放在臂弯上的那件外套像是思考般,下一秒她就已经踩下阶梯坐进副驾驶。
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下雨天不好打车,他要是走了,她还不知道要等到多久,更何况现在也太晚了。
“麻烦你了。”她语气淡淡,一坐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一股酒味,司机倒是热情,开始跟她唠嗑,“你不是安城人吧?”
安城人说话有口音,他土生土长不至于听不出来。
“上京市人。”甘棠稍稍抬头,刚刚坐进车里没太好打量司机说的那两位,这会儿才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俩的真面目。
她这一看,差点没把酒给看醒。
坐在她后面的两位并不是什么外人,而是裴青止跟他发小。
甘棠都要怀疑他们俩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他们自己都看不见的线,把他们牵引着,要不然走哪都能碰见?
“上京市盛产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司机夸赞道。
甘棠没有说话,她稍稍抬起眉头看向后面坐着的裴青止,他似乎也喝了点酒,闭着眼睛在打盹儿。
他应该不知道她上了车,倒是他一旁的齐闻眼睛圆溜溜的一直都在盯着她。
当年跟裴青止分手的时候,齐闻有找到过她。
他不太喜欢自己,她是知道的。
甘棠低头,这边离SK酒店有点远,加着下雨司机没敢开的太快。
“甘大小姐,我今天下午不是看你跟你男朋友一起,怎么他没送你啊。”
齐闻的调侃在她耳边响起,刚刚垂下头的甘棠稍稍眨起眼眸又抬头看向前方。
他说的下午,应该是在电梯那会儿。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周词的话,果真,还真有人以为那是他男朋友。
不过说错了个事儿,是前男友。
“我单身。”她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很快划清了跟周槐序的界限,多的也不想说什么。
齐闻一笑,“我看着你们一起进的酒店,单身你不会是诓我吧。”
他这么一开口,不知道刚刚到底是睡着了的裴青止还是没睡着,他在这一刻睁开了眼。
甘棠知道他说话里面夹带了个什么意思,之前跟裴青止在一起的时候了解过齐闻,他虽然说话快,心眼不坏。
之前跟他关系也算是不错。
“诓你有什么好处吗。”她反问。
本来不想作过多的解释,看在以前的份上,那就再解释一遍吧。
“那稀奇了,之前你换男朋友的速度挺快的,现在听说你好久都没谈,都有点不像你。”齐闻。
“你挺操心我的啊。”
齐闻一愣,像是没听清一样即可反问,“什么?”
甘棠抬起头跟后视镜里的他对视,“连我好久没谈恋爱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会暗恋我吧?”
她喝了点酒,说话口无遮拦。
薄唇轻轻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齐闻,“……”
甘棠稍稍移过眼,这才发现裴青止醒了,她笑意残存,很快敛回目光。
齐闻咬咬牙:“你还是跟当年那样不要脸。”
这点她承认,她当时确实挺不要脸的。
不过要脸有什么,你看其他跟她一起追裴青止的人因为要脸把他追到没?
所以说,在有些事情上,还是不要脸的好。
司机没有说话,不过大抵明白了一些他们的关系,他尴尬一笑,“原来你们是熟人啊。”
甘棠没作回答,不过应该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十分钟后,司机的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酒店大门口,她回来的路上吹了些风,脑子清醒不少。
走路也没有一开始的摇摇晃晃,不知道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还是什么,那边下着细微小雨,这边愣是一点都没有。
“你刚刚在车上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她走在前面,但是相隔的并不远,齐闻质问裴青止的声音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些。
电梯门前,她淡定自若,摁下电梯。
裴青止的声音还是跟往常那般,他反问,“说什么。”
“她冤枉我,我怎么可能暗恋她。”齐闻撇嘴,他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是兄弟的女人。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叮——”
她率先进入电梯。
甘棠没太注意他们俩的谈话,不过声音却确确实实的萦绕在她耳边。
似乎他们根本就不害怕她会听见。
这种当着当事人的面讨论,确实勇气可嘉。
“没什么好说的。”裴青止的目光落在甘棠身上,电梯到达七楼“叮”的一声响,他率先踏出一步,才开口补充,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那时刚好到她身旁。
“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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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不是说你跟我没关系吗?”
甘棠耳边萦绕着那句“她的事跟我没关系。”
不知道是酒精的熏染还是沙石作祟, 她鼻子开始有些发酸,略微着眸子里带着些许亮晶晶。
她垂下头,尘封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
那年元旦, 甘楠早就发了消息让她回家, 不过她当时叛逆, 她又被她逼着换专业。
那段时间, 她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她只不过是她养的傀儡, 她要按照她的思想活下去。
她反驳,叛逆, 不愿意。
元旦前两天,她就计划好后面的假期她要怎么过,也是在那几天后,她和甘楠有一场激烈的争吵。
甘楠还是跟以往那般温柔, 坐在沙发上细声细语的问她元旦为什么没回来。
偏偏是那最温柔的一面却让她感觉格外压抑。
“不想回来。”她斩钉截铁。
屋里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 觉得她回的不是家, 是监狱。
甘楠心里似乎是压着很大一口气,她缓缓道,“棠棠, 你今年多大了你不知道吗?你已经不能向以前那样任性。”
听见这句话,她没忍住冷笑出声,“以前那样任性?妈,我照着你说的做, 还是不能让你满意吗。”
“实在不行, 你去翻翻古书我们灵魂互换, 以后你自己操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试探性的反问, 语句里带着些许讽刺。
也是这么一句话, 她看着甘楠的脸色逐渐变得黑沉下去,她虽不算独生女,还有弟弟。
不过家里的重担始终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做什么,喜欢什么,都会被反驳。
可能在她眼里,最有用的,就是按照她给她的规划活下去。
甘楠站起身,语气在轻声细语中夹带了丝不悦,“甘棠,你什么意思,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看别人我会管她吗?”
“元旦那么重要的座谈会,全球各地的金融大咖数不胜数,妈妈让你去听,你怎么还这么任性呢,这些可不是你在学校可以学到的。”
“美术学出来有什么用,你看看有多少学这些就业困难的,妈妈还不是为了你以后好。”
一句一句的为了她以后好,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听到她听见这句话都会觉得心里不适。
她抬头反问,“为我好你怎么不为我想想。”
甘楠的语气已然不耐烦,“我这不是为你想?不是为你想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甘棠笑出声,提高音量,“为我想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你这到底是为我想,还是为你自己想。”
“甘棠,这不是你想不想要,这是你必须的要,谁让你生来是我甘楠的女儿,注定没有…”甘楠。
“那我宁愿不是你生的。”
甘楠不知道从哪抓来的玻璃瓶扬手摔碎在她面前,“啪”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里面装的水以及玻璃碎片炸的满地都是。
她看着满地狼藉,甘楠还在不停整理自己的情绪,她有些咬牙切齿,“你果然跟你爸一样,是好是坏都分不清。”
甘楠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我上辈子眼瞎跟你爸,生了你。”
她瞪着她,似乎不想再看见她哪怕一分一秒,刚说完就已经踩着楼梯离去。
甘棠站在原地,她的鼻翼开始发酸,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裴青止那里的。
她忍住没哭,眼圈却是红的厉害,她没换鞋,等到他门口时,大冬天她的脚已经冻的发紫没了知觉。
她本来都没哭,一见到裴青止她的眼泪有些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跟个泪人似的。
他把她哄进屋,不停的擦着她掉不完的眼泪,看着她冻的发紫的脚,他端起热水帮她舒缓,宽大的手掌不停的揉着她的那双脚。
他眉头紧皱,“下次不许穿拖鞋出门。”
甘棠嘴巴一撇,“我也不想穿拖鞋出门。”
那种情况,她哪有心情换鞋。
“那你还穿。”裴青止的脸色微沉,抬头锁着她的目光,甘棠移过眼有些心虚。
那个时候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她一个字都没有跟他说过,他一丁点都不知道,甚至连她今天为什么会这样跑过来她都不知道。
裴青止似乎是意识到她不想说,他没多问,轻轻捏着她的脚,无意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甘棠倒在床上,记忆嘎然而止。
想到这番话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怔。
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这种义无反顾。
那么多年来,最爱她的人应该莫过于裴青止。
甘棠仰着天花板,眼眶里的亮晶晶不停的打转。
只可惜,她还是不配。
不配被爱。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坐起身发觉口渴的厉害,酒店里已经没有水,她收拾收拾又把刚脱掉的高跟鞋穿上出门。
有电梯方便不需要多久,她这只不过进屋几分钟的时间,电梯门口围上一圈黄色警示带。
维修中——
刚刚都还没坏,她现在看着这警示带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故意的了。
甘棠有过半分迟疑,最后还是拗不过口干的厉害,她伸手揣进兜走向安全通道。
楼道里声控灯一暗一亮,她扶着墙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突然觉得口也不是这么渴,她撑着墙刚准备往回走,高跟鞋没站稳瞬间朝着旁边摔去,她被狠狠的摔在楼梯上,声音大到亮起好几层楼梯的声控灯。
脚踝处疼的厉害,她的鼻子又开始发酸,还没来得及查看怎么回事,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她还以为是谁准备让让位置,回过头一看,那道急促的脚步很快缓慢下来,裴青止脸色黑沉,站在她高几阶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眉头渐渐紧蹙,甘棠赶紧挪了挪位置还以为是挡着他道,谁知她这么一动,她右脚踝那个地方却越发疼的厉害,隐隐约约望下去似乎还有些发肿。
裴青止缓缓走到她身旁,目光沉沉,“喝了酒还穿高跟鞋在楼梯上游荡,不摔你摔谁。”
甘棠本来就觉得已经够委屈,他这么一句,她心里更是难受,咬着牙尖反驳他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打算不理他。
毕竟好女不跟坏男斗。
她坐在楼梯上,伸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脚踝。
之前有被扭到过脚,这么一看她就知道。
疼死了。
裴青止的目光很快注意到她脚踝红肿的那一块,眉心越发蹙的厉害,转身蹲在她面前,他伸手脱下她那双足足有八厘米的高跟鞋。
甘棠本来还有些抗拒,谁知道他紧紧的握住她的脚让她动弹不得。
“怎么没摔死你。”
“我跟你有仇是…啊。”
甘棠话还没说完,她眼看着裴青止起身,手指勾着被他脱掉的鞋跟,弯腰将她从楼梯上抱起。
他轻轻掂了一下,吓得她赶紧环住他的脖颈,她凑在他胸膛前,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有些入迷。
裴青止低头看着鸦雀无声的甘棠接下她那句话,“我跟你有仇是不是?”
她嘴巴瞬的一撇,完全没在意他那句话,反而自顾自的问,“你不是说你跟我没关系吗?”
干嘛还来帮她。
而且他刚刚跑那么快下来干什么?
是不是一直跟着她的。
裴青止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医者仁心。”
甘棠没说话。
这确实是一个好理由。
“开门。”
裴青止脚步迈得快,没一会儿就已经站在她卧室门口,她伸手刷卡,他可谓是乘隙而入,没到三秒,她被扔在卧室床上。
她下午有在上面翻转过,上面乱糟糟的一团,那种乱到不像是她一个人弄的乱。
甘棠眼看着裴青止蹲下身,脑海里浮现出今天下午电梯的一幕以及周词的话。
她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解释道,“裴青止,我,我今天下午就只有一个人,床是我自己弄的,周槐序把我送到就走了。”
她害怕刚刚在车里的解释他没听见或者是没解释清楚他误会。
裴青止没想到她会解释,拖着她脚的手一顿,眼底盖住层层阴霾。
甘棠薄唇微张,还没等到他的回话,脚腕上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脸上的表情立马被难受到差点叫出来替换。
本来以为疼痛还要持续一会儿,谁知道它却逐渐舒缓下去,直到后面只有一点点的疼。
“好了。”
“好,好了?”甘棠有些不敢相信,她记得她上次崴脚是在大学时期,当时被送到校医那,她没被她折磨的想哭都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她只不过说了两句话,他就说好了??
“嗯。”裴青止站起身将手揣进兜里,风光霁月的面孔在冷光灯照射下来的阴影显得愈发清冷。
他转身准备走的那一刻,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不用解释。”
他根本也没在意被她一个人弄乱的床。
裴青止转过身的那一刻,她薄唇轻轻抿起,勾勒着一丝笑意,借着酒意她大胆猜测,跟他没关系?
那为什么她刚摔,他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跑下去,他是不是早就跟着出门,要不然怎么听见的?
难不成这又是巧合吗,她不信。
甘棠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她喝了酒有些头疼,整双眼睛都有些迷迷糊糊的看不清。
刚接过,那边直接开门见山,“你好,我是甘祈的班主任,请问你是甘祈的家长吗?”
是一位女声,淡淡的里面还带着一点焦急,一提到甘祈,她有了意识,伸手揉着眼睛,声音沙哑:“我是。”
“甘祈突然在教室晕倒现在已经送往第一人民医院,麻烦您赶紧来一趟。”她的语速很快。
甘棠瞬的一怔,半眯的眼眸在这一刻彻底睁开,她翻过身耐心询问:“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班主任似乎是跟着救护车一起的,里面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些其他的声音。
“我跟医生说甘祈的先天性心脏病史,他们怀疑是先天性心脏病复发。”
第19章
“金额你随便填。”
裴青止还在安城, 外面风声阵阵。
他眉头稍稍一皱,起身关窗,也是这个时候放在桌子上亮起来的微信弹窗引得他注目。
自从在国外辞职回来后, 经常会有医院联系他。他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手机很多时候都是静音。
前几天林栩知不知道从哪找来他的微信, 他明确跟他说过暂时没这个打算后他没有再多叨扰。
“青止, 你在国外的时候有接过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小时候做完手术后成年再次复发的案例吗。”
裴青止看着消息出了神。
按照这种情况来说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极少出现的事情,先天性心脏病发现的早一般在几岁或者甚至几个月一两岁的时候就早早做了手术。
术后跟寻常人是没有区别, 只可能是胸口留下的疤还记得他们之前有做过这项手术。
不过先天性心脏病复发的几率小,还是在成年后复发的几率就更加的小。
他在国外有遇见过类似案例, 不过那位患者并未成年,被送到医院时只有十六岁。
“有。”
“有事?”
林栩知一般不会问他莫须有的事情。
看着时间他已经上班,那边回复的并不及时,他退出聊天页面后才发现好友那个地方多了一个一。
裴青止很眼熟的账号, 一个他看过很多次的账号。
“麻烦您通过一下, 我有急事找你。”除此之外, 账号申请附带着这么句话。
他眉头一皱,有急事找他?
脚没好?或者又被崴了?
还没来得及同意,林栩知发出来的消息很快弹窗过来。
“小甘总弟弟先天性心脏病复发, 我之前没接手过类似病例,你见多识广,所以问问。”
看着这条消息,他很快明白甘棠为什么会找上他。
关于甘祈他有了解, 先天性心脏病做过手术, 身体差, 他的情况比他之前那位患者坏多了。
他垂着头, 光阴照映下来他脸庞阴影, 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把他所有的病例发给我。”
甘棠拧着眉心,守在甘祈床边,他刚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还没醒,脸色一片苍白躺在那里。
她眼圈有些发红,更多的是感觉到害怕。
脑海里浮现出王主任的那番话。
“阿祈先天性心脏病复发,他小时候做过一次手术,这手术虽然不是我主刀也知道一些,再加上后续的调理到他身体状况,上次停药他的身体素质就已经极限下降,现在心脏病复发,怕是凶多吉少。”
“手术风险极大,二次心脏病手术对患者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阿祈就算勉强够到这个要求,国内也没几个敢做这种手术。”
“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王主任一顿,“能联系到心外科专家的话,成功率就不止百分之五十。”
她手机“叮咚”一声响拉回思绪,是班主任发来的一个视频。
教室监控视频,甘祈心脏病发作的一个时间段。
下午四点左右,最后一节课,甘祈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他靠窗外边,监控的镜头里很清晰的能够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他转着笔,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眉头紧皱刚刚转着笔的那只手去紧紧的捂着他的胸口。
今天他同桌没来,没人很快感知到他的异常。
约莫半分钟,他将头侧躺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捂住胸口那个位置,看样子是疼的不行。
又是半分钟,讲台上的任课老师率先发现不对,她走下去轻轻询问一声,应该是声音小的原因,监控并没有记录下她说的话。
只是在后面亲眼看着甘祈摇了摇头。
后续任课老师又说了个什么话,就转身回到讲台,也是在这个时候,甘祈可能是坚持不住这种疼痛一下子倒在地上。
看着他倒下去的那一刻,甘棠的心跟着紧了紧。
班主任后面又发来一个监控视频,还一边发过一条语音,“这次是今天早上,我不小心看见的,他也是捂着心口什么都没说,应该是早就开始疼了。”
甘棠拧紧眉头,不过这条视频的疼痛持续不久,只有短短十秒,甘祈就把手放下去。
他早就有心口疼的状况,为什么没给她说。
班主任继续发来语音:“不好意思甘姐姐,这件事情是我们的疏忽,不过甘祈这孩子他之前有没有心口疼这回事你们就不知道吗?”
心脏病并不是什么小病,再加上甘祈是晕倒在学校里的,要是真的出什么事,对学校的清誉肯定是有所影响。
她摁下键盘,“甘祈没跟我说过,他的身体只要不是学校问题,责任不会推到学校头上。”
“甘姐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孩子有什么事家长知道该还是要跟我们学校实话实说,不要隐瞒病情。”班主任。
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甘棠换了一个姿势坐在那里,刚回复一个“知道”何恬连续发过来的消息很快弹窗在上面。
最下面的文件夹以裴青止命名,刚点进去就是一张赫然明显的证件照。
她目光闪烁,那双眸子牢牢的落在那张蓝底的证件照上,照片上的男人轮廓如刀削般的流畅,他自然的睁着眼睛。
一双眼眸黑漆漆的牢牢的直视着前方,因为瞳孔黝黑的原因,他整个人看着比较盛气凌人。
眉峰轻挑,细看便能捕捉到他眉尾落着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他是穿着白衬衫拍的证件照,领子最上方的那一刻纽扣没被他扣起,修长的脖颈露出,上面显现着他的喉结。
恰巧,在喉结的正下方落着一颗黑痣,这颗痣使她看着愈发的觉得那颗痣有些欠咬,看着禁欲到了极致。
以前,她便最喜欢轻轻的摸着他那颗痣,觉着它太能找地方长了,好巧不巧,正好在喉结的正下方。
甘棠捏着眉心,整个人显得有些疲倦。
她不知道盯着那张证件照多久,忽的,她轻叹声气,细长的手指轻轻在手机上滑动,一页一页的翻看那份电子版的简历。
最重要的便是这条,心外科专家年轻有为,掌刀数场,未曾有过一分一毫差错。
她慵懒的打出哈欠,屏幕上弹出何恬打过来的电话,她手机轻轻一斜,点过接听。
她的声音有些慵懒,胳膊肘撑在一旁托着脸,一双眼眸半眯不眯的,“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把电话打过来了。
在病房里,她的声音压的也很低,生怕吵到甘祈。
“联系到裴医生了,他说有什么事情让你亲自去跟他谈。”何恬的声音夹着满满的激动。
甘棠眉心轻拧,她早就申请过去的好友申请他没同意,专业联系他倒是回复的挺快。
她直起腰,没有丝毫犹豫,“地址。”
何甜迅速的发出一段复制粘贴过来的地址,是重荷区那边的一家咖啡店。
她继续嘱咐,“裴医生说,他只有一个小时。”意思就是,过时不候。
甘棠眉头一皱,还是用鼻音冷哼出一声“嗯。”
没办法,谁让她有求于人。
上京市刚回温不久,再加上今天突如其来的大雨倒是让这温度直线下降。
刚刚在医院里坐着的感觉也还好,一出门冷风呼呼的吹散过来,吹乱她披散在肩的长发,这冷的一下子如同寒风入骨。
她抓着外套轻轻敛紧,包裹着自己。
裴青止发来的地址离这边并没有多远,大晚上的马路上的车辆行驶少,不过下着大雨她没敢开的太快,寻常速度差不多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甘棠举着伞,推开咖啡馆的门,一进去立马被里面的暖气包裹,虽然是晚上,这家咖啡店坐着的客人也不少。
因为安静,她推门进去发出的声响使得不少的人朝着她这边看来。
更多也是被她这张脸吸引,未施粉黛,小脸被风吹的发白,发丝微乱倒是有一种凌乱美的存在。
她匆忙的拍打一下身上的水渍,眉眼轻扫,环视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咖啡店。
一晚不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的紧张。
她捏紧手上的伞柄,一边向前走,一边寻找那抹最熟悉的身影,最后将目光落到咖啡店最里面那处靠窗的位置上。
他还是一身黑色着装,坐在那里侧着头目光落在外面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今儿个下雨,那扇透着的玻璃窗上滑着不少水滴。
半晌,他回过头优雅的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放下去的那一刻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她。
两两相望,只不过他的眼色如湖水一般平静,没有丝毫浮动。
这副模样仿佛就像是在看着一位陌生人。
昨晚他抱着她上楼梯的画面若隐若现,她突然觉得她昨晚的想法有个漏洞。
她记得他的回答是,“医者仁心。”
所以说,当时不管是谁,他只要听见那道声音他都会急急忙忙的跑下去,而不是因为是她。
或者说,他又怎么知道下面是她,又怎么知道她出了门走了楼梯。
他没监视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还这么急急忙忙的跑下去,这不是巧合吗,不是不管是谁他都会急急忙忙跑下去吗?
甘棠收下伞,心头涩涩的感觉立马被填满。
昨晚酒喝多了,脑子都跟着不清醒。
还真以为别人对她还有意思。
她抬起脚步,坐在他面前。
甘棠坐在那里沉默半晌,放在包上的手只是稍微犹豫半秒,很快掀开拿出里面的支票。
她将支票推向他开门见山,“只要你愿意救我弟弟,金额你随便填。”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明天上夹子,夹子那天更的晚,就不是凌晨更了大家不用等,不过会更的哦。
第20章
“祝我新婚快乐家人们。”
外面的雨骤然而下, 啪嗒啪嗒的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阵响,裴青止不为所动,目光在那张支票上扫视, 下一刻便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移开眼。
他眼梢微沉, 深如幽潭的眸子仿佛聚着屋外的雨, 他抿下一口热咖啡, 撇过头直视着她的眸子。
裴青止扯唇,声音冷淡, “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甘棠像是被电击一般整个人忍不住一颤, 她眉心稍稍蹙起,熟悉的记忆浮现。
那年刚跟裴青止分手不久,她记得是大雨临盆的雨夜,当时已经是凌晨过的时间。
她喝的有些迷迷糊糊, 一身紧身裙包裹着腰身坐在那里惹人瞩目, 只不过因为她甘大小姐的身份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她脸蛋绯红, 指尖上点着一根闪着火光的烟。
甘棠眼色迷离,抽出一口连着嘴角都跟着微微上扬而去。
耳边是狐朋狗友的喧嚷。
“还以为甘大小姐这次能有多深情,前几天叫出来喝酒还不出来呢, 今儿个倒还不是主动约上我们?”
“她就一花花大小姐,也才半年的时间,看来咱们医学院的高岭之花也没有这么留得住人啊。”
甘棠没有说话,嘴角倒是摇曳着半抹笑。
确实, 自从她追裴青止开始她就很少跟这些朋友在一起, 虽然说都是普通朋友, 不过有男性她还是害怕他介意, 后面约什么都没出去过。
分手后她倒是回到之前那样, 该喝喝该玩玩。
抽烟喝酒无一不免,之前会被裴青止管着,如今没人管,她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不舒坦。
总是堵堵的,可能是酒喝的不够多。
“甘大小姐最近有什么打算?有新欢没。”
甘棠低沉出一声笑,她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没打算,没新欢。”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肯定想尽早找个新欢玩玩填补空窗期,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打算这么做。
她在裴青止那里学到还是蛮多。
比如说空窗期,留吧留吧,就算是不尊重他,也是尊重自己,尊重那段恋情?
她当时可能是这样想的。
甘棠摇曳着酒杯,下颚扬起抿下酒杯的那口酒,抬起头的那一瞬,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目光好巧不巧的落在不远处那位正在朝着她大步走来的裴青止身上,他拧着眉头,一副像是要发火的模样。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早扔下酒杯跑上去抱着哄着。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她压制住心里的冲动,看着他步步逼近。
旁边的狐朋狗友也意识到可能有好戏看,纷纷腾了腾位置。
“跟我回去。”他抓住她的手腕就想往外拉,声音清冷隐隐约约中带着一丝的怒意。
甘棠挪动一点,不过下一刻她就强挣着,“裴青止,你没事吧,我凭什么跟你走。”
她拧着眉头,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说什么也不跟他走。
裴青止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脸色未动,捏着她手腕的手确实是轻了轻。
他怔了半秒,语气沉缓,“那天是我的错不应该让你等这么久,你喝的差不多的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甘棠那一瞬间是愣住了的,她没想到他会以为是因为他让自己等那么久她想分手。
如果她真的是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就想分手未免也太做作,不过从他这个态度来看,他好像也想因为这个事哄她。
说实话,那一瞬间她的鼻子是发酸的。
甚至真的很想跟着他走。
只不过她忍住了。
“裴青止,不是你等我的问题,是我玩腻了想分手你懂吗,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
裴青止在她面前蹲下来,“回去我给你做排骨汤,咱们不分手好不好。”
甘棠没想到平时这么高傲的人会抓着她的手这么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连着狐朋狗友都给看呆了。
她不想再跟他多纠缠,生怕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的心软。
她挣脱开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你如果是想要钱的话我给你,卡里有一百万,应该够你几年花销。”
裴青止可能也没想到她会拿出钱来打发他,他脸色渐渐冷却下去。
那群狐朋狗友可能都是喝了酒的原因,看着这场景瞬间哄堂大笑。
“甘大小姐下一任选我呗,我要的钱不多十万就行。”
“我我我我,我也可以,我贵一点我没谈过恋爱,我要五十万。”
甘棠知道他们在开玩笑,都是大院的孩子,十万五十万只不过是她们一个月几天的花销。
但是这么段话来对于裴青止却是侮辱,他的眼眶有些红了红,捏着她的手紧了半分,扬起下颚,喉结下的那颗痣一览无余。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甘棠低下头,跟他凑近努力跟他对视,“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也不是一个男人。”
她直言,她很花心,不可能和一个人一生一世。
裴青止听见这句话后也没动,在她面前蹲了很久,望了她很久似乎想从她的眸子里看出端倪。
甘棠没有怯场,不过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捏着她手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
约莫几分钟后,他松开她的手缓缓起身,转身走的那一刻什么都没说。
甘棠亲眼看着他的落寞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钻心的疼痛刺骨传来。
她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唇,不在意的回过眸跟狐朋狗友举杯,“刚刚的一个小插曲,我们继续。”
“噼里啪啦”的雨打在玻璃窗上把她从记忆中唤醒,换做当年,她会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如今,她不敢确定。
“那你想要什么。”
甘棠有些疲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左右,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
只感觉浑浑噩噩,整个人都异常疲惫格外的慵懒不想动,裴青止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你。”
“我年纪大家里催的紧,我只了解你。”
“我们只谈利益不谈感情,我也不信你。”
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兜兜转转她又跟他在一起。
裴青止是独子,马上二十八的年纪家里催的紧她是相信的。
当年还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他家里就开始在催。
如今那么多年他还没结婚,估计抗衡的也蛮厉害。
甘棠觉得有些累,她翻了个身,一边的哈哈摇晃着尾巴过来蹭她,这几天倒是把它冷落了。
她的手在它的身上轻轻抚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拿起手机点进“汤臣一品户主群。”
“家人们,我要结婚了家人们。”
裴青止没有说可不可以告诉别人,不过她的这些朋友不是别人,有权利知道。
她的消息够劲爆,劲爆到她刚发出去两秒就惊醒了群里的其他几位。
铺天盖地的问号布满整个屏幕。
只有周词冷静下来打字。
“甘棠你脑子没被烧糊涂吧,你男人都没有怎么结婚,难不成还学着老祖宗那套给你弟冲喜。”
说的不错,冲喜。
裴青止还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有没有用还不知道。
甘棠就知道她们不相信,毕竟她前不久还在宣传要一直单身的一个思想,今儿个就跟她们说要结婚,这换谁谁也不相信。
更何况,她还没男朋友。
“我像是会骗你们的人?”她摁下语音声音慵懒,明显不是好吧。
那边沉寂许久,只有宋里离发来语音,“你跟谁结婚,难不成是真的为了冲喜。”
甘棠是真的笑了,摁着语音缓慢的笑出声,“你看我是这么封建的人?不过跟阿祈也有关系,他手术风险大,只有裴青止来做成功率高一些,我跟他达成协议,他帮阿祈做手术,我给他挡家里的催婚,两个人利益至上,互不干扰。”
她能很清楚的听出来裴青止在说这段话时的疏离感,硬生生的想用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来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
就像是在警告她,他不会再喜欢她,她最好不要对他动什么歪心思。
他和她结婚是事出有因,劝她不要有其他想法。
他警告的蛮对,她又怎么敢有呢。
那边沉寂许久,可能都看见消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周词想了很久,发出两个字送给她,“牛逼。”
像她的风格,甘棠失笑。
屏幕上弹出消息,是裴青止刚同意不久的微信,这条是他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明早九点。”
简简单单的只有四个字。
甘棠切换画面点过去,“好。”
她之前还没仔细打量过他的微信,他除了头像跟五年前不一样,其他什么好像都没变。
如今他的头像是一个他自己的照片,估计是胡乱拍的,不过却是这种胡乱拍的角度让他的颜值更上层楼,纤细的手指轻轻抓着他额前留下来的碎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氛围感。
他朋友圈是干净的,就像是从来都没发过朋友圈,也像是屏蔽她了一样。
不过她知道他不会,他老土的跟她爷爷奶奶那辈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是没发过朋友圈才是这个样子。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拍结婚照她大清早的起来画了一个精致的妆,虽然说是塑料婚姻,但是再怎么样也要美美的。
到民政局钢印摁下去的那一刻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结婚了,还是跟裴青止。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两本红色本子,心里“扑通扑通”的跳起,他今天去人民医院报道甘棠没有跟着,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奔驰走远。
好半晌才从结婚的“喜悦”中反应过来。
“咔嚓”两声发进“汤臣一品户主群。”
“祝我新婚快乐家人们。”
作者有话说:
一更哦,晚点还有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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