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房主此刻正好在浣花溪,暨和北跟对方约好时间,立刻驱车前往。
一路上,王奉松嘴巴就没停过,一大男人碎嘴子得很。
不用暨和北打配合,他嘚啵嘚啵,从医院里遇到的各种奇葩吐槽到热衷给他介绍对象的婶婶张爱华。
突然,怪叫一声。
“卧槽!”
“北哥,一会儿进了青华路你就停车把我放书店那儿,我就不陪你去老宅了。”
暨和北斜他一眼:“有事?”
王奉松:“卧槽,卧槽!可不得有事吗?”
“我三婶租那房子正好在这儿,就离你家老宅不到两百米。她要是发现我没去医院,纯粹编瞎话骗她,肯定跟我三叔告状,那我三叔不得打断我的狗腿,tuituitui~~打断我的腿才怪!”
自己这个猪脑子,北哥跟对方约见面地点时,怎么就没想到三婶也在这边呢?
“你确实猪脑子。”
大白天跑梦巴黎混,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去。
暨和北眉心拧了下:“梦巴黎你最好少去。”
王奉松:“……是梦巴黎哪里不对吗?”
暨和北瞥他一眼,自然不会把道听途说的消息说出来,只道:“没有,就是觉得娱乐场所鱼龙混杂,还是少去为妙。”
王奉松没听明白。
但他有一点好,听劝。
加之当初他因为感情纠纷,差点被人打断手,就是暨和北路过救了他。
暨和北随口一说的分量,在他这儿也是不轻的,立马表示往后会少去。
“北哥,房子收回来,意思是以后你要常居榕城了?那元市那边的煤矿怎么办?转给别人吗?”
“不转,有人管。”
“那挺好,你住这边的话,我也搬三婶家,咱哥俩随时能喝酒打牌。别的不说,浣花溪环境确实宜居。”
八十年代末,浣花溪开始了公园修复计划。
加之杜甫草堂也在附近,政府为了打造这一片煞费苦心,前前后后拨了好几次款。
励志要将其打造成森林公园。
所以别区基建搞得如火如荼时,青华街这一带几乎没做改动。
因为环境好生活便利,离一医院也近,王奉松才会帮三婶租这儿的院子。
“哎……”
“菩萨保佑,千万别被三婶瞧见。”
嗐!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
暨和北轻笑:“该。”
“怎么就该了?”这话他不服。
“我一大好男青年潇洒日子还没过过瘾,非逼我步入婚姻牢笼,那姑娘就算是天仙也不成!”
王奉松摸着下巴。
整个一王婆卖瓜的样儿:“哥,你看我多正派的人,知道自己不愿意被责任束缚就主动避开,我这也是为了人家姑娘好对不对?你说说,我这么一仪表堂堂的帅小伙,万一人家要是看上我,指望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浪子回头,收心爱上她,而我又办不到,这不白伤人家心吗??”
“呵!”
“听说那姑娘的妈和我三婶关系特别铁,我总得顾忌着老一辈的交情,不能把局面搞得太难看。”
暨和北啧一声。
似笑非笑:“那你想得还挺周全啊?”
“可不。”
就在王奉松自吹自擂叨逼叨的时候,车子进入青华路。
路过书店,暨和北故意没停车。
等王奉松反应过来,车子正好拐弯进入平安二街,他三婶租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
而时间卡得就那么刚好,院门打开了。
三婶笑盈盈的侧脸映入眼帘,王奉松眼珠瞪大表情惊恐,没敢多看一秒便赶紧低头就躲。将将好错过随后走出来的丛琦母女俩。
暨和北嘴角轻勾,就这怂样儿,也好意思自称潇洒浪子?
呵!
他眼角余光随意往33号瞥去。
入目的是一双骨肉匀停、又细又直的长腿。
那姑娘侧身背对着马路,正好露出紧致白皙的小腿,顺着穿过梧桐树冠露出的光影,似乎还能瞧见隐隐约约不太明显的肌肉线条,不输给老上报纸的港城女明星们。
暨和北眸底闪过一抹惊艳,但更多的就没了。
反倒颇兴味地睨了眼仍佝偻着上身装缩头乌龟的王奉松。
暗暗嗤笑,以这小子道貌岸然见猎心喜的劣根性子,若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不差,指定悔得肠子青。
他坏心眼地没提醒王奉松,直接把车开到48号老宅门口。
“行了,还藏着干嘛,到了。”
“哥,你坑死我了。万一我刚下车,三婶就正好看过来怎么办?”王奉松抱着头哀嚎。
暨和北充耳不闻,懒得搭理他。
一下车,路旁高大梧桐下乘凉吹牛的邻居齐刷刷看过来,个个好奇不已。
九十年代路上私家车不多。
四个轮子的除了公交、的士,大都是桑塔纳。
开皇冠的已然是高收入人群,奔驰更别提了。
大家你递给我一个眼神,我递你一个眼神,好似在问:咱们这条街哪家的亲戚开上小轿车了?
其中一个摇着蒲扇的老爷子皱眉思索。
怀疑探究的打量暨和北几秒,见他径自走向48号,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小子。
“老温头,你认识他??”
旁边的吹牛搭子见状,问。
老温头却摇头否认:“不认识,没见过这人。”
48号的曾家据说要移民到国外,暨家外孙仔忽然出现大概是来谈房子的事。
若是他把暨和北跟房子的渊源嚷嚷得人尽皆知,曾家人怕是要坐地起价。
老温头很不喜欢曾光耀一家。
别人不晓得曾家啥情况,他能不知道?
纺织厂倒了,曾家倒腾公家财产肥自己腰包,可惜逮不着证据。
他就不想他们占到任何便宜。
老温头拿定主意当锯嘴葫芦,还把另一个可能对暨和北有印象的老伙计也拽走了。
留下的侯大爷眼神精明。
看看暨和北的车,又看着他背影想了会儿,捧着茶盅慢悠悠走上前,热情问:“你们也是来看曾光耀家房子的?”
也?
暨和北眉头迅速皱了皱。
“对,大爷,看房的人很多吗?”
侯大爷上下扫视一圈,打量暨和北。
道:“多,不过他家房子要价高,看房的那些人都没谈下来。”
接着继续又问:“小伙子你这是看婚房还是怎么着?家里人多不多,打不打算看别的?”
暨和北摇头:“就看这个。”
大爷一副“你咋这么倔”的模样。
说:“咱们平安二街的老房子面积都不得小哦,差不多同时期建的你买哪儿都一样嘛,咋非得看他家的?我家那房子只比48号小一点,价钱少说便宜一大半,你要不要看看?”
暨和北失笑。
忙说:“大爷,暂时就不用了。我跟人约好了时间,甭管谈得拢谈不拢都不好失信于人,若是有需要我再去看您家的,对了,您是多少号啊?”
大爷听半截还觉得小伙子不识好人心,待听到最后一句,橘子皮老脸又笑咧开了。
“这儿,我家47号,就在他隔壁。你要看直接过来,家里随时有人。”
47号啊。
跟自家老宅比,小的可不只一点点,那家人原来也搬走了啊。
暨和北也没戳破。
装作第一次来这边的样子,十分受教感谢道:“好,谢谢啊大爷。”
大爷还不忘强调自家房子比48便宜,暨和北微笑着听他说完,把人送走才转身敲门。
往日古朴厚重的木门被被换成了大铁门,暨和北心里有些怅然。
待屋主开门,时隔十二年再次踏进这幢院子的暨和北望着与记忆中全然不同的院子,原地怔忡了几秒。
物是人非感扑面袭来。
……
暨和北将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养护得不错,只是格局被改了不少。
“……小伙子你看上我家房子很有眼光啊,你看看我们这儿位置多好,离市中心近,要公园有公园,要医院有医院,不到一公里就有现在榕城最大的商场,完全闹中取静。再看这房子建筑年龄虽然久,但维护得很好……哈哈,墙皮破了不影响的,你自个儿捯饬一下什么毛病没有……”
“多少钱?”
暨和北抬手打断对方,直接问。
“一口价,二十万。”
开得起百万出头的车,居然看上自家房子,不就说明这房子有对方青睐的点吗?
二十万不是洒洒水的事?
曾光耀眼里闪烁着精光,暗道好险,还好没卖给昨天那个出十一万的。
暨和北面上表情几乎没有波动,他没立即回复。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子。
半晌。
“高了。”
二十万当然远远高于市场价。
平安二街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房价不过在几万到十万之间。
还是有价无市。
毕竟愿意拿出十来万买房的,谁会买老房子而不买新楼房呢?这时候买楼房买别墅才叫成功人士。
暨家老屋虽说建筑面积不小,足足三百多平。
但内地此时不像港城那样把花园和公摊也算进房价里。大花园不过是房子的附赠品,正常价格其实就十万出头。
“小伙子这价格不高的,我这房子光居住面积就有一百六十平,还是三层,住四世同堂不是问题。你买到就是赚到,如果不是赶着出国跟儿子团聚,房子我们还舍不得卖咧。”
暨和北:“十四万,今天办好过户。”
暨和北不想节外生枝,不仅没刻意压价,还在市场价上抬了一成。
“……”
曾光耀开口想要还价。
旁边妻子狠狠拽了他一把:“老曾,就这样吧,儿子昨天电话里就催咱赶紧过去。”
十四万,已经是半个月里出价最高最爽快的了。
中介才估十二万呢。
就那价不仅得磨几个月,还得付一笔中介费。
曾光耀经过妻子的提醒,也意识到该见好就收。
但还是不甘心。
一面嫌价钱没到预期,一面又忍不住怀疑对方这么爽快,会不会是房子有自己不知道的价值。
“……但这,这价砍得也太狠了。”
“是有点狠,要不你再添点?”
“你添两万,房里的家具我全给你留下。”
两口子的互动被暨和北纳入眼中。
起身,作势要走:“我不需要家具,我希望收房时腾空一点。我看两位很犹豫,那你们先考虑,正好我到隔壁去看看。”
提到隔壁,两口子心头不约而同一紧,对视一眼。
是了,吴芳月知道自家小伟月薪能拿几千美金后,也打算送齐悦出国留学。
如果他瞧中隔壁,那……
“等等!”
“就十四万,我们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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