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去吧台接了杯热水,递给卡座上坐着冷静了一会儿的女孩。祸水般的漂亮小脸显得苍白,我见犹怜。
这姑娘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纯真。
十分钟前,吴俊刚走到厕所标识下面,眼睁睁看着女孩一道叠buff横飞腿扫去,对面那人捂着裤.裆倒地嚎叫。
因为动作幅度大,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才有了出来时整理仪容表现脆弱的一幕。
他纯粹是“英雄救美”词上凑数的。
有人夸赞小伙子有胆识见义勇为,吴俊也只是扯起嘴唇,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
不料林觅大方接下那些人的话头:“已经没事了,感谢这位男生。”
听着女孩虚弱的声调,吴俊底气不足说:“谢谢?”
“……”
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道谢啊!!
吴俊整个脑干cpu运转到冒烟,他怎么也想不通,舞蹈教室一见钟情的清纯女神,真面目居然如此彪悍。
他性格有些大男子主义,喜欢能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生,没事抱着胳膊撒娇喊哥哥那种。
如此看,他实在配不上林学妹。
回到卡座朋友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吴俊脸色涨得发紫,男性的面子作祟,他只敢把围观群众的话语重述一遍。
张大炮自愿充当僚机:“老吴你不是想加学妹微信吗?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摆着,赶紧要啊。”
一向话密的吴俊沉默了。
张大炮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掉链子,开始还以为是害羞,故意奚弄人说:“你看,你个高力气大,学妹一看又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天生一对嘛这不是。”
“别乱点鸳鸯谱,人家怎样是你能随便评价的吗?”吴俊起了火气,“懂不懂尊重女性啊!”
“……”
张大炮自动闭麦,意识到这个场景似乎才在北哥身上发生过……
尊重女性是时代刚需,他今儿认栽,实实在在被兄弟们上了一课。
邬北从舞池那头回来,看见自己的座位被林觅取代,微眯了眼。
出口的声儿依旧散漫:“动静挺大啊。”
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林觅轻轻抬眼。
“可以更大。”
张大炮和江子燃对视了一眼,半空中用眼神无声摩擦交流。
这妞有点脾气,敢跟北哥叫板。
是啊是啊,而且你看,老吴回来人都怏了,微信也不加,你是不知道他每天在寝室盼星星盼月亮的屌样儿,令人作呕。
你还记得吴俊刚才说的吗?
记得,就是什么……北哥要是对他喜欢的妹子有兴趣,他绝对自行放弃。
难道……
俩人默契地错开目光。
吴俊坐在林觅身边,准确地说,两人中间还可以坐一位重达三百斤的相扑选手。
这里头无人知晓刚才的卫生间事件,具体经过全凭几张嘴胡说,只有吴俊自己心里明白。好在这一卡座都是人精,心知肚明是成年人的体面,没人会去专程探究其中的虚实。
邬北低眸问吴俊:“加微信了吗?”
吴俊回神说:“没啊。”
“准备加?”
吴俊认真想了会儿:“不知道。”
邬北朝侧边抬了抬下巴:“不加起来,我坐里面。”
吴俊闻言起身。
张大炮和江子燃按捺不住了,再一次进行了一轮眼神交接。
有情况吧。
这样子肯定是有情况了。
邬北长腿往沙发上一搭,很自然地坐在了林觅右边。他牵拉着眼皮子,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儿,摇骰子的手法把玩起桌上的纸杯。
后来吴俊坐下后,空间变得更加狭小。
感受到膝盖骨处传来的热度,林觅不动声色往边上挪,停在沙发折角。
身旁粉毛眼神把她完完整整打量了一遍后,低下脑袋玩手机,贴着钻的延长甲噼里啪啦在屏幕上飞快跳动。
即便没交流,林觅清晰感到了对方的不善,她垂眸托着腮,倒是没往心里去。
有些人注定头一回见面就玩不拢,不扯八字星座人格有的没的,缺少共性磁场排斥。
这桌除了邬北学校里的朋友,还有几个不是谁叫的社会兄弟,粗眉薄唇,眼眸溢着精明,一看就不好糊弄。
模样稍微年长的男人笑笑的:“这美女是你们谁同学?介绍介绍呗。”
江子燃见没人吭声:“我们一个学校的,她是播音系的学妹。”
男人哟了下,直直盯着林觅看:“那你新闻口播肯定念得好,外行人听来是不是特别字正腔圆,普通话忒好?讲两句给哥哥们听听看。”
江子燃听这话看了角落一眼。
估计觉得被冒犯,女孩先是一愣,清纯的小脸上渐渐浮现一层愠色。
见状他连忙打圆场:“哥,学播音的不只有念口播,着重学的还有新闻理论和传播学内容,专业很多样化的。”
男人显然对专业的话题不感兴趣:“我兄弟刚可是帮了你,赏个脸不过分吧?”
他觉得这姑娘不食人间烟火,眼里空荡荡的没有情绪,就想试试能在上面玩出什么花样。
字里行间透着故意。
吴俊身为一个男的多少爱点面子,他隔着中间的北哥望向林觅,心知拿捏不住这学妹,后面也是黄了,犹豫着要不要讲出真实的情况。
没想到男的看林觅不给反应,主动退让:“这样,你喝杯酒意思一下,就当报恩了。”
吴俊喉管一噎。
卡座小厅的灯红酒绿里,男女暧昧的嬉笑声刺激着耳膜。
林觅低眸看桌面的骰盅,声音轻得水儿似的:“我们摇骰子,一局定胜负怎么样?输了我听你的。”
一只修长的手从侧边伸出,拢住盅身。
林觅如有所感,抬起眼,邬北沉沉看着她,眸底无波无澜。
下一秒听他用冷淡的嗓音说:“我陪你玩。”
林觅没说话。
“输了喝酒,愿赌服输。”
“如果我赢了呢?”
似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邬北动作稍顿,瞧向她的眸底浮出一层愉悦的笑:“任凭处置。”
尾音慵慵散散,拖着迷人的调儿。
粉毛眼神错愕地在两人脸上徘徊。
这股子暧昧的气焰她再熟悉不过,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邬北这。
他是典型择偶标准停留在“我想要”,而非“我喜欢”上的男性,虽然恋爱期间称得上专一,但不会为对方做出改变,也不会满足需求。
一直听说有女孩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最后失去期待,一两个月的感情回忆几年。
这句“任凭处置”,竟被他说出几分宠溺的感觉,比大冬天看见铁树开花还稀奇。
粉毛默默点了下头,心想这趟没白来。
林觅见邬北没有先手的念头,拿起另一只骰盅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她的手指纤细灵活,每一次的抛掷都完美得像熟手复刻。骰子在空中悠悠旋转,落到桌面。
“到你了。”林觅说。
邬北低着头颈,泰然摇动骰盅。
这次没有使用花里胡哨的招式,落地的骰子发出清脆声响。
他看了眼盅里的骰面,又撩起眸子看她,笑意掩饰在嘴角:“5个5。”
林觅说:“开。”
……
男生那边三个1,两个5。
反观她打开的筛盅里从2到6,却没有一个点数为5的骰子,运气能背成这样也是一种能力。
结局自然是输了。
对面社会兄弟看完了整场戏,嘴角差点咧到脸上:“惨不忍睹啊。”
林觅:“……”
早知道放话不那么狠了。
“给这位美女上一杯百利甜调酒,”男人叫来服务员,说着又开始刁难林觅,“咱北哥不喜欢人食言,妹妹不会不喝吧,我还这么贴心给你点了小甜酒,阿玥也喜欢的。”
粉毛被点名,娇滴滴说道:“嗯呐,所以邬北哥哥的学妹也会喝的。”
一套组合“道德绑架”拳打得顺溜。
身旁男生侧头朝服务员加了句什么话,林觅欲待细听时他已经转了回来,神色很淡。
“还没介绍,”清越的嗓音不紧不慢,“她在泞京大学读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叫林觅。”
这似乎是认识以来,第一次从邬北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很微妙的感觉。
女孩睫毛簌簌动摇。
男人讪然摆手:“害,知道知道,小江刚才都已经说了,你还这么隆重又介绍一次。”
邬北笑了笑,说觉得有必要。
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一只诺兰杯和红罐饮料过来:“这是王先生点的百利甜饮品,请慢用。”
王先生盯了两秒,不耐烦皱眉说:“你新来的不认识我啊,哪只眼睛瞎了能把旺仔牛奶认成百利甜?赶紧给我换回去。”
服务员笑容体面:“没有错呢,先生您仔细看,这就是百利甜。”
说完专门把红罐卡通人物的一面转向男人。
男孩斜着眼睛露出爱心舌微笑,一贯可爱的形象,此刻却像在嘲笑他没见识一般。
王先生听了这话脑门瞬间红了,刚准备暴怒跳脚,眼角掠见一只指骨雅致的手接过红罐。
骂街的话硬生生咽回肚。
男生指尖勾开拉环,奶白色的饮料顺着杯壁滑落,他往杯口点缀一片新鲜薄荷叶,诺兰杯推到林觅面前:“百利甜红罐限定,你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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