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态度,不似自己想的那样会不喜的,反而主动往前。
文姝从姨母的话中大约能推出,沈肃的衣裳都是绣娘做的,母亲早逝,王氏又有自己的儿女,这种针线活必然不会亲自动手。
他上前这一步,文姝并未躲,反而微微仰起头看他,“我针线不好,大表兄不要嫌弃。”
檀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
沈肃依然伸着手臂,他垂眸撞进她眼里的温柔之中,心中巨震。
他从第一眼便知道她很美,那种缥缈如仙的美撞进他的心里,让他对她产生一种冲动,他想要她。
而此刻,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想抱紧她。
俞文姝就像一只依赖的雏鸟,那样看着他、信任他,等着他的回答。
“不会。”沈肃道。
那条腰带至今也挂在衣架子上,只那日与她一同出门束了一天,回来之后便又挂了起来。
听见他的回答,文姝轻轻应了声,唇角微微上翘,她展开皮尺,开始给他量尺寸。
知道沈肃高大,可开始量尺寸后,文姝才知他究竟有多高大。他的肩膀很宽,她展开皮尺要折一次才能量出尺寸。
手臂更是长,文姝从他背后量,手掌悄悄覆上他的,足足比他的小一半。
量好后背,文姝绕到他面前,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文姝微微垂眸,明明刚才还能直视他的眼睛,此刻却羞怯得不敢抬头。
皮尺绕过他的后背,俞文姝伸手从他臂弯下面穿过去拿皮尺,几乎整个人贴上他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紧绷的身体。
沈肃从未觉得量尺寸是件如此难熬的事情,少女带着馨香的发丝和柔软的身体几乎贴上他,他再一次感觉到她的软绵,呼吸一窒,展开的手掌缓缓收紧。
身体下意识的紧绷,浑身都在叫嚣。
她的指尖在他胸口晃动,仿佛一只调皮的小鸟,让人想一把抓住。
然而始作俑者却并未察觉,手指缓缓下移,皮尺绕过他的腰腹,坚实的小腹此刻却格外敏感。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量尺寸,只是换了个人,便让他心猿意马。
要命。
沈肃闭上眼企图按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强悍的意志力在此刻起了作用,不至于让他出现控制不住的冲动。
量好上半身,文姝微微抬眸,才发现他闭着眼似乎很难受,脖子上的青筋凸显,手背上也浮出显而易见的经络。
“大表兄可是身体不适?”文姝担忧道。
沈肃睁开眼,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他微微摇头,连唇都有些干,“无碍。”
文姝没做多想道:“用一下大表兄的纸笔。”
沈肃颔首,“随意。”
很快文姝便记下已经量好的尺寸,她拿着皮尺准备继续量,然而走到沈肃面前,她才惊觉要量下面的尺寸。
也不知为何,她猛地想到辛慧君送的画出,她翻开的那一页……
脸颊骤然升温,烫得吓人,文姝不敢出声,只想尽快量好离开这间让她心绪不宁的书房。
她蹲下身,捏着皮尺的指尖都在颤抖,皮尺从脚后跟展开,顺着到了大腿然后是腰侧。
沈肃垂眸,便能一眼捕捉到她染红的脸颊和轻抿的嘴唇。
俞文姝轻吸了口气,移到他大腿内侧。
她指尖的轻触,都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好了。”沈肃忽然出声。
声音沉沉,惊了文姝一下,她抬头便见他已经躬身朝她伸出手来,他神色不太好,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俞文姝蹲了半晌,又加之一直紧绷着,只犹豫了一瞬便伸手搭上他的大掌,他捏住她的手,只轻轻一用力,便把她拉起来。
然而她腿忽然发麻,顿时站立不稳,整个人朝他倒去。
下一瞬,沈肃已经稳稳把她抱在怀里。
时间好似忽然凝滞了,她双眸还微微睁大有些惊慌又茫然的看向他,他黑沉的眸子只盯着她,好似再也容不下其他的。
四周的温度在急速攀升,连带着两人的体温也逐渐升高。
俞文姝垂下眸,并未挣脱他的怀抱,脸上只剩下少女的羞涩。
沈肃躬身,修长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只微微用力便把她抱起。俞文姝下意识手臂圈上他的脖颈。
视线与他一般高,文姝甚至能看清他眼角下的那颗小痣,他一动,两人就靠得更近了。
她的鼻尖从他脸颊轻轻擦过,沈肃侧眸,接着视线又转了回去。
把她稳稳放在圈椅上,沈肃蹲下身,仰头看她,“腿麻了?”
文姝红着脸点头。
沈肃半分不嫌弃捏上她的脚,轻轻揉了揉,麻意从脚上涌起,文姝低呼了声,声音又柔又娇,他手中动作一顿。
只是一顿,他便又开始动作,只是手中力道放轻,很快麻意散去,俞文姝低低说了声好了。
在纸上记好尺寸,俞文姝便冲沈肃匆忙褔了一礼,道:“大表兄我先回去了。”
言罢便朝外走,沈肃看着她急匆匆的背景,又回头看了眼她带来的书,眼里幽暗加深。
俞文姝从春荣面前走过去,连春荣的招呼都未曾看见,春荣往书房看了眼,摸了摸头。
大爷是不是太凶了把表姑娘吓着了?定然是这样,大爷总是冷肃着一张脸,任谁见了都不敢大声喘气,表姑娘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子,必然更加害怕。
可往后表姑娘可是要嫁给大爷的,若是表姑娘害怕大爷,总是避着走,夫妻俩感情如何会好。
春荣这般想着,看见自家姑娘匆匆回来的丹露也是如此想的。
她尚未来得及与姑娘说句话,就见姑娘匆匆进了屋里,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受了委屈,丹露有心安慰两句,可她想着大爷那张脸就觉得害怕,姑娘过去一趟吓着也正常。
夫人都说了,夫妻嘛,熟悉了便好。
俞文姝关上门,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她抬起手,好似依然能感觉到他衣裳下的触感。
修长有力的手臂、宽阔的胸膛、劲瘦的腰身、紧实粗壮的大腿……还有鼻尖擦过的脸,和眼角下的小痣。
被他轻松抱起时,她并未觉得惊慌,反正只有安心。
俞文姝喝了口茶水,放下纸笔去拿做寝衣的布料,她必须做些事才能分散注意力,拿布时,余光瞥见包裹里的画册,她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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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姝在窗前的摆了大桌子,她女工不算好,裁剪布料便是一件大工程,茵茵蹦蹦跳跳进来时,她刚剪完最后一块。
茵茵趴在窗户边垫着脚,冲她道:“表姐你在做什么,这布裁剪得真大。”
俞文姝收起布料,轻扬了下唇,“茵茵找我做什么?”
“祖母让我来叫你过去说话,一会儿二哥就回来了,晚膳一起用膳。”茵茵想了想,嘟着嘴道,“茵茵其实不想跟大哥一同用膳。”
俞文姝走出去把她牵到石桌前坐下,“这是为何?你大哥凶你了?”
她倒是从未见过沈肃斥责茵茵,连话都很少说,兄妹俩几乎也不见面。
茵茵撑着脑袋叹了口气,“因为大哥凶,要么就是不说话冷着脸。我小时候爬树,大哥看见了就训斥我,我哭了好久,后来母亲说若是害怕就绕着大哥走。”
俞文姝微微蹙眉,道:“茵茵有没有想过你大哥为何要训斥你?”
茵茵看着她,眼里浮现出茫然。
小姑娘从未想过沈肃为何要训斥她,只知道大哥很凶,她很害怕。而王氏也是宠溺,或者事物繁忙,也不曾与孩子解释,便让她避着走。
“茵茵爬树很危险,若是摔下来落下残疾,以后该怎么办?”俞文姝声音有些严肃,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不说你是女子,便是男子落下残疾也不能参加科举。就算你小心并未摔下来,若是你大哥不训斥你,难保不会有下次,总会有意外发生。”
茵茵年纪不小了,俞文姝这么一说她便懂了,“大哥难道是担心我?”
“你说呢。”
茵茵撑着脑袋回忆,好似就是那次之后,她就听了母亲的话绕着大哥走,大哥便甚少再与她说话,即便有也是严厉训斥伺候她的丫鬟和嬷嬷,再也未曾当面斥责过她。
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已经知羞,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觉得心下有些愧疚。
“可是大哥对二哥也很凶。”茵茵道。
俞文姝知道她说再多也抵不过自己明白,便道:“你可以去问问你二哥,上次茵茵不是也说你二哥不怕大哥吗。”
俞文姝也不再多说,牵着茵茵一起往禄和院去。
王氏今日应约出去了,本应该晚些才回来,俞文姝与茵茵到禄和院时王氏已经坐在下面喝茶了,只是脸色不好看。
俞文姝和茵茵行了礼,茵茵就跑到王氏身边,娇声道:“母亲怎么了,瞧着不高兴,不是出去玩了嘛。”
方才她还为王氏不带她而生气呢。
王氏看了眼俞文姝,她本就是藏不住事的性子,老夫人让文姝给她带话后,她就觉得老夫人原谅她了。
她愤愤道:“今日我去参加宴会,也不知哪些个嘴碎的,说咱们文姝貌若无盐,是乡村野妇,那个许宝山的姐姐,故意阴阳怪气,气死我了。”
老夫人已经听过一遍了,并未表示什么。
文姝笑着道:“姨母生气这个做什么,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她们不止说你啊,还说阿肃,这些人就知道背后说人,要烂舌头的。”王氏道,“若非顾忌阿肃,我倒真要与她们理论一番。”
王氏气得不轻,刚说完,那个高大的身影便走进来,显然全部听见了。
沈肃看了眼文姝,冲王氏道:“母亲下回不必忍着,也不必顾忌我,文姝也应该跟着母亲出门走动。”
他虽未明说,可王氏立刻就明白了,不用顾忌那些人,有什么有他在,而且还让她带文姝出去,这就是要给文姝撑腰啊。
文姝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的好胜心还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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