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高大的黑色身影融入夜色中, 仔细看脚步似有些漂浮,可他坚持屏退玄风要独自回院子去。
走过抄手游廊,沈肃扶着栏杆沉沉喘息, 体内的热意混合着酒意让他思绪有些迟缓。他目视着前方,那是文姝住的碧荷院,此时她定然已经穿着寝衣躺在床榻上了。
可渐渐的,眼前白雾袅绕,下凡的仙子脱下缥缈仙衣, 赤着脚轻点青石地, 身姿纤细又丰腴, 缓缓步入池水中。
她腰后的蝴蝶胎记好似展翅欲飞, 他恨不得一手捂住, 不让它离开。
沈肃闭上眼喘息几瞬, 试图把脑中蓬勃的欲i念驱散, 可是这念头好似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犹如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房。
他知道, 自己必须去静一静。
俞文姝此时正趴在池水中惬意的享受着, 她方才进浴池时才发现浴池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一层白玉石,不再是之前的青石,整个浴池好似书中描绘的天上仙池。
池边架子上挂了纱帘, 给整个浴池蒙上了一层朦胧感,从外面几乎瞧不见里面的情景。
她脱了衣衫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 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背脊,步入池水那一刻, 蒸腾的水汽让她浑身毛孔都打开了。
许是喝过酒的缘故, 泡在水里她有些昏昏欲睡,池水很温暖, 让她感觉像是在母亲的怀抱之中。
她就这么趴在池边,双眸轻阖,睡意朦胧。
春荣在偏房听到动静,起身想去伺候主子宽衣,却被挥退了。
“不用你,去歇着便是。”沈肃冷声道。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春荣觉得今日的主子无论是面容还是声音都格外冷肃,他哪里敢多说一个字,便自己去歇下了。
沈肃步入内室,提起桌上的茶壶灌下大半壶冷茶,心里的燥意并未平复半分,头却越发的昏沉。
若非是老师相邀,他是绝不会喝酒的。
可这会儿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身子飘得厉害,只能坐下静了半晌,浑身的酒气熏得他蹙紧了眉。
身上的衣袍尽数脱掉,只剩下白色轻薄的中衣,沈肃大步朝浴池走去。
他也已经好几日都未曾去浴池,因着他吩咐工匠们给浴池铺白玉石,今日才说已经完工了。
推开暗门,浴室里烟气缭绕,白色纱帘遮挡住池水,他视线触及台阶便一步步往水中而去。
轻轻的水声并未惊动在水中小憩的仙子,可即便是细小声音都让脑袋昏沉的沈肃目光豁然看向对面角落。
看到那道人影,他猛地一怔。
体内的热意从下冲到头顶,本就昏沉沈肃只觉得更加昏沉了,梦中的情景出现在眼前,心念之中的女子合着眼,在水中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一定是在梦中。
沈肃目光如电一般看着那道身影,他浑身绷得很紧,湿透的寝衣透出紧实高大的身躯,黑沉的眼珠一动不动,只怕一眨眼那人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近了。即便在水中,他跨动的步伐也丝毫不受阻,池水只在他腰腹之间,腹间沟壑线条清晰可见。
直到走近到咫尺之内,她依然未曾消失,沈肃绷紧的下颌才微微松了一些。
原来酒后的梦中,能与她靠得如此近,几乎他一伸手便能把未着寸缕的她拥入怀中。
向来重规矩的沈肃沉沉地、肆意地看着她,目光一寸一寸从她的闭着的眼滑落到唇,再往下是纤细修长的脖颈,小巧的锁骨,以及末在水中浅浅起伏的雪团。
她很白。
只有在梦中,他才会如此不顾规矩地贪婪地欣赏她,在梦中此刻的她是属于他的。
俞文姝恍惚间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肩膀有凉飕飕的冷意,猛然间想起自己还在浴池中,若是睡着了会很危险,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
心中尚未来得及庆幸自己还没滑进池中,便察觉眼前似乎多了一堵墙。
俞文姝吓了一跳,几乎要尖叫出声,可看清眼前人时她便顿了顿,只是这么一瞬,她便被男人一把扣进了怀里。
肌肤触碰到冰冷的布料让她浑身一抖,俞文姝脑中无数念头翻涌,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几分荒谬几分心惊又有几分颤栗。
浓重的酒气涌进她的鼻端,沈肃火热的大掌牢牢的按住她的腰,一手在她腰侧,一掌按住她腰后的尾骨处。
俞文姝蓦地抬眼,撞进他迷蒙又深沉的眼眸里。
他喝醉了。她几乎立刻回过神来,平日里的沈肃是绝不会出现如此眼神的,他的眼中是冷肃和坚毅,从未有过迷蒙。
俞文姝抿了抿唇垂下眼。
她双手抵在他的心口处,他身体的热意从布料下传到她的手心里,软绵的雪团好似能感受到那份热意,难言的酥麻从心里最深处涌上来。
俞文姝情不自禁抖了起来。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而危险,他的掌心扣住她的尾骨,慢慢收紧。
俞文姝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次不会再放过你。”男人忽然出声,低低笑了起来,“梦里也是我的。”
原来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俞文姝忽然身子一僵,她察觉到他的某种变化,尚未抬头,便被男人的修长手指抬起下巴。
浓郁的檀香袭来,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唇便被散发着檀香的气息覆盖。
他很热,又高又大,几乎把她整个覆盖住,唇上温软触碰又分开,他好似尝到了蜜糖味一般,轻轻地舔舐起来。
俞文姝茫然了一瞬,回过神来便双手用力要推他,下一瞬他便紧紧扣住她让两人贴得更近,唇上有些痛是他惩罚似的咬了她的唇,紧接着便是更猛烈的亲吻。
她几乎要窒息了。
在他的攻击下只能节节败退,被动受着,呼吸都被他夺取,脑袋发蒙。
他好似比平日里更凶了,气息沉沉,没有分毫的商量余地。
他放开她唇的一瞬,俞文姝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然而这样却让他们两人之间毫无间隙,更加亲昵。
男人顿了一下大掌微松,但依然牢牢地握住她的腰,俞文姝微微抿唇,他此刻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她只能顺着他。
她心里的羞涩几乎要把她淹没,尚未出阁嫁给沈肃,却与他有了这样的肌肤相亲,明明他尚穿着寝衣,她却未着寸缕,紧贴着时的羞耻让她浑身都是僵硬的。
若是被人知晓此事,她应当如何是好?若是沈肃知道此事,他会如何想她。
是她偷偷闯进浴池沐浴还睡着了,没有察觉他何时进来的。
可是他喝醉了,以为自己在梦中,梦中自己或许会拒绝,但梦都是随着主人心意,她若是因为推据而惊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俞文姝闭了闭眼,她此刻应该说服自己,就当做她也是在梦中。
顺着他,趁着他松懈下来,哄着他放开自己,再逃走。
浴池昏黄的光线下,他眉宇挺立显出阴影,目光审视着她,俞文姝心里一跳,怕他忽然惊醒过来,定了定心,她仰头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辛姐姐说了,要拿捏他、让自己舒心。
既然当做是做梦,那便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柔软带着些凉意的唇覆上男人的唇,他似乎连唇都是火热的,她浅酌即离引得男人追着她的唇啃咬。
如此下去,明日她的唇还如何见人。
俞文姝微微蹙了下眉心,放开环住他脖颈的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略带警告。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恼怒,放轻了力道不再啃咬,而是舔舐,然而舔舐终究满足不了他,他开始攻池掠城,让自己的气息沾满她的口中每一处。
俞文姝被动承受着他的吻,还要分出心神引到他往池边去,此刻心中庆幸他有力的手臂牢牢护住她。
不知不觉男人被她带到池边的台阶上坐下,即便坐着他也与她几乎一般高,只要一垂眼他便能把她高耸的风景纳入眼中。
俞文姝又紧张又要承受他的吻,只能紧紧环住他的脖颈,让他不能低头。
似乎是她的主动取悦了他,他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慢慢沉静却依旧霸道得不容置疑。
可男人身体的变化却让俞文姝又惊又羞,才被辛慧君带着看了画册的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有多凶。
她垂着眼,睫羽颤抖得厉害,唇上的触感又酥又麻,却并不能让她专注。
心底慌得厉害,他这样的尺寸,她怎么能承受。
她离开他的唇,赌气似的瞪向男人,却只在他沉黑的眼底看见未着寸缕的自己,他的眼里好似有火在跳动。
他好像有些难受,眉心蹙起,不明白她为什么离开他还瞪着她,眼前莹白晃动,他眸色渐渐加深,心里的火一阵阵涌起。
他必须做什么来浇灭这团火,否则这火会越来越大。
让他失去理智。
大掌猛地握住她纤细的腰肢,轻松把她提起来放在他的双腿上,眼前的白腻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俞文姝几乎下意识抬手护住自己,男人的脸靠近她,气息覆盖,接着传来一阵痛感。
“唔。”
闷哼被她咬在唇间,脖颈被轻咬,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唇齿的轻轻碾动,像是要吞下她的血肉。
一定会红的。
俞文姝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因为难受,被迫仰起白皙脆弱的脖颈,凉意让俞文姝意识到似乎把自己送入到了猛兽的面前,一个不慎,她便要被猛兽一口吞下。
然而此刻她却无暇顾及,男人似乎玩心大起,他热切的吻着她细细密密,热意和酥麻从心里传遍全身。
她只能被动承受他的吻,被禁锢着不能动弹,他的任何触碰都好似被扩大了无数倍。
再如此便会变得危险,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俞文姝咬着唇睁开水眸,垂眼看着沉浸其中的男人。
不知何时,男人好似睡着了,她起身悄然离开。
浴室里寂静无声,平静无波的水面猛地晃动起一阵涟漪。
沈肃睁开坐起来,乌黑的眸子如鹰隼般扫视四周,眼里尚有浅浅的醉意,可赫然已经清醒了大半。
四周并没有人,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掌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触感,他握了握拳又打开。
他眸色一暗猛地想到什么,抚上自己的嘴唇,他吻上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是梦?
可若是梦,又太过真实了。
他握着她的腰肢,扣着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雪团被紧紧压在他心口,深深地沟壑他一眼便看得清楚。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就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细白的脖颈是那样的白皙脆弱,一贯冷清的脸上沾染了靡丽的颜色,眼尾上翘勾出动人心魄的美。
沈肃沉沉吐出一口气。
一定是梦,否则她如何会让自己对她那般为所欲为,心底生出几分负罪感,却又让他心底的那股欲i念越发的重。
沈肃没入水中,许久后才从水里冒出头,水滴从发顶落下,淹没了他轩昂的渴望。
从水里出来,沈肃捡起方才扔在一旁的寝衣,忽然余光瞥见一条丝带,他跨过去弯腰拾起。
发带上还沾染着属于她的气息。
沈肃心底涌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那不是梦-
天光大亮时丹露去敲了门,里面传来俞文姝的声音:“好像染了风寒,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丹露担忧道:“那我去请夫人给您请大夫,染了风寒也要吃药才能好。”
“不必,多睡一会儿便没事了。”
丹露应了是,看了眼天色,打算去拿早膳回来,就让姑娘多睡会儿,起来也要吃些东西才是。
昨夜姑娘从浴池回来便脚步匆匆,脸色也很红,或许当时便有些着凉,毕竟姑娘去得太久了,她都以为姑娘在浴池里睡着了,差点去寻人。
谁知姑娘回来便进了屋,连话都没与她说,待她询问也只是说困得睁不开眼了,要歇下。
果然是着了凉,就不应该让姑娘一个人去浴池的。
俞文姝确实有些不舒服,头又昏又沉,她撑起身去看铜镜,镜子里的女子唇角红肿,就连白净的脖颈上也有一块殷红的印记。
这般模样让她如何去见人,然而她还是把始作俑者哄睡着了才得以脱身,否则不知他还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
这几日便装病遮掩过去便是,过两日脖颈上扑些香粉,唇角的红肿消下去了,便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她抬手轻轻碰了下唇角,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俞文姝忍不住腹诽,沈肃是属狗的吗,下嘴也太凶了。
想到他,昨夜的荒唐便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丛林中饿极了的猛兽,恨不得一口吞掉她。
昨夜她或许有些惧意,可此刻想起来,她隐隐明白沈肃那眼神是对她的欲i念。
他想要她。
他灼热如烙铁一般的手掌牢牢的扣住她,在他的掌下她娇软的身躯不能撼动分毫。
俞文姝捂住心口,只觉得心跳有些急促,想到大婚那日要同房,他那么凶悍的身体,她怎么才能承受住。
滚进柔软的锦被,她把自己捂住,试图抛开脑海中的男人,他沟壑分明的腹部,坚硬的胸膛,以及紧实的手臂,都在告诉她他有多厉害。
平躺在床榻上平复心绪,门却忽然被敲响了,想着定然又是丹露担忧自己,俞文姝柔声道:“丹露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你去做些别的便是。”
“是我。”
门外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俞文姝吓了一跳,她起身整理一遍自己,抬头看向镜子时下意识咬了下唇,刺痛再次袭来,她连忙捂住唇压住痛呼。
沈肃耳力极好,听到她的低呼眸色沉了沉。
俞文姝走到门边,低低道:“大表兄寻我可是有事?”
外面沉默半晌,他道:“表妹身子不适?”
俞文姝眼里浮现出几分恼怒,罪魁祸首就是他,竟然还敢问,可她这个哑巴如今什么都不能说,恨恨地皱了皱鼻子。
但想到门外是他,她便又不可抑止的生出羞耻来。
“只是昨夜着凉了,有些不适。大表兄若是没急事,待我好了再去寻大表兄借书。”
她此时便只想打发他离开,遮掩住她的‘伤口’。
“开门。”
可他开口,便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
俞文姝垂下眼,此时若是再拒绝,便显得她的刻意。昨夜他的确喝醉了,可醉酒后依然会有记忆,若是刻意回忆,定然能想起一些。
虽然他口中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但俞文姝不敢去赌。
沈肃站在门口,面上平静可指尖却快速拨动着黑檀串珠,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看清文姝时,他手指蓦地一顿,紧紧捏住串珠。
俞文姝面上覆着一张薄纱面巾,只露出那双盈盈水眸,怯怯地看向沈肃。
“大表兄离我远些,我染了风寒莫要传染于你才好。”说罢,她低低咳嗽了两声。
那双怯生生的水眸,与昨夜‘梦中’那勾人心魄的眸子重叠,沈肃目光沉如幽潭,他一寸寸审视她的面容,好似已经透过面纱看清了她的‘伤口’。
俞文姝心里一慌,连忙垂下眼,眼睫不停颤动。
“无碍。”沈肃回答她,又道,“面纱无用。”
俞文姝明白他想说的是面纱并不能遮挡住而不被传染风寒,但她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便是做样子也要做下去。
“还是遮一下比较好。”俞文姝依然不敢与他对视,“大表兄可是有事?”
既然都开口让她开门了,那必定是有事,俞文姝只想让他赶紧说了走人,她浑身紧绷,实在是煎熬。
沈肃抬手递给她一本书,是一本野记。
他未发一言,但俞文姝已经明白他要说的话,那日她未曾换书便跑了,至今尚未去借书,沈度还说要与她一般去书房借书。
他亲自送来,就是在提醒她,不要懈怠。
是她理亏,俞文姝抬手去接,也不知怎么回事,异变突生,面纱好似被轻轻勾了一下,从她脸上滑落。
俞文姝一怔,连忙抓回面纱覆上。
只是一瞬而已,他应当没有看见她的唇和脖颈吧。
她垂着头,并未看见沈肃黑沉如墨的眼眸,他想知道的事从未有谁能阻止,只是那么一瞬,他便已经看清了俞文姝红肿的唇角和白皙脖颈上殷红的印记。
那都是他的杰作。
是她被他欺负了,也是他并非做梦,而是真实触碰到她的证明。
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俞文姝连忙道:“多谢大表兄,我会好好看的,我想先去歇着了。”
半晌,他才回道:“好。”
俞文姝只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福了福身便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
她想知道沈肃有没有离开,却半晌都未曾听到动静。
沈肃垂着眼看着合上的门,他知道她还在门后,她一定在担心自己是否瞧见了,她的唇,既然有心遮掩,必然是不想让自己瞧见。
昨夜他醉得厉害,浴池中的事他只以为是在梦中,便由着自己胡来。
她那般娇柔,连抵着自己的那双手也那样无力,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时,好似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纤弱小白花。
可他只想对她再凶些。
她的口中好像藏着世间最甜的蜜糖,引得他想用力吸吮。在她仰起脖颈时,他本是想一口吞下她。
雪白的丰腴,无疑是世间美味。
只要想到她,渴欲便会从身体最深处升腾起来。
沈肃捏了捏眉心,试图压制住这股贪欲,但这只是徒劳。
高大的身影沉着脸步出碧荷院,回来碰上他的丹露被吓了一跳,避开气势沉沉的男人,丹露顿感忧心。
不会是大爷发现了昨夜她怂恿姑娘去浴池沐浴的事情了吧。这样的脸色一看就是兴师问罪又没有得到答案的样子。
可只是用一下浴池而已,大爷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俞文姝忐忑等了一整日,没等来沈肃的兴师问罪便放下心来,又让丹露去王氏和老夫人那边说了着了凉要在屋里休息几日。
一连好几日,她都呆在屋里,不是看书便是绣帕子等小东西。
沈肃也没再来,俞文姝心里放松下来,觉得那日他定是没有瞧见异处-
夏至这日,万里无云,俞文姝对着镜子瞧见唇角总算是消肿了,脖颈的印记也很淡了,这才打开房门走出去。
丹露正在院子里练习规矩,听见开门声豁的回头,“哎哟,我的姑娘你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房门,我真要去请大夫来给您瞧瞧了。”
丹露愁眉苦脸,表情浮夸,逗得俞文姝笑了起来,“哪里就这么夸张了,我这不是出来了。”
丹露犹不放心,打量了她一遍:“姑娘当真好了吗?”
俞文姝点头,“好了。”
脖颈上的印记她用香粉扑了,已经看不太出来。
丹露闻言便道:“这几日夫人和老夫人都派人来问过好几次,我这便去说一声。”
俞文姝止住她,“我自己去一趟,既然大好了,也应当去请安才是。”
她拿上这几日绣的帕子,带着丹露先去禄和院,一路上她瞧着丹露似有些不同,一问才知这几日丹露去王氏院子学规矩颇有所成,还被知绿夸赞了,是以体态气质都有所不同。
丹露颇有些得意地看着她,“奴婢没给姑娘您丢脸吧。”
俞文姝好笑,丹露这丫头好胜心可不浅,“不错,以后一个管事嬷嬷是妥当的。”
禄和院里,廊下守着的丫鬟看见俞文姝便冲堂屋里道:“老夫人,表姑娘来了。”
俞文姝跨进堂屋,老夫人和王氏便抬头看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老夫人慈爱问道:“文姝可算是好了,身子可还有不适?”
俞文姝见了礼,见老夫人和王氏如此关切,心中有些愧疚,柔声道:“文姝已经无碍了,让姨母和老夫人担心,是文姝的不是。”
老夫人只是笑着摇头,王氏却是憋不住的,道:“你这孩子,身子不适要寻大夫才是,又让丹露说不用请大夫,若是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不仅文姝说不必,就连沈肃听了都说不用寻大夫来,过几日便好,也不想想她们做长辈的有多着急。
知道王氏性子急,也是真关心她,俞文姝道:“劳姨母担心,只是有些咳嗽罢了,怕传给姨母和老夫人还有茵茵,这才呆在屋里未出,我还给你们绣了手帕。”
看见文姝拿出手帕,王氏无奈地瞪她一眼,随即便绷不住露出个笑。
见母亲笑了,倚在她身边的茵茵这才跑到俞文姝身边去瞧,眼露惊喜:“哇,表姐绣的帕子好看。”
俞文姝只是浅浅笑着,她的绣工并不出众,只是费了些心思,把帕子绣得更精致了些,边缘处都包了银丝线边。
老夫人和王氏都分别得了帕子,王氏打趣道:“让你绣嫁妆你倒是磨磨蹭蹭,给我们绣帕子倒是快,莫不是不想嫁?”
俞文姝垂了眼,不搭话。
老夫人瞪王氏,“做母亲长辈的,怎能如此说,或许文姝绣的陪嫁更好呢,何时拿来给我这个老婆子瞧瞧。”
王氏轻拍自己的嘴,“瞧我胡说,那日我可是瞧了陪嫁,绣得比送咱们的帕子还仔细些。”
老夫人:“那你应当说文姝着急出嫁才是。”
“对对对,母亲说的有理。”王氏笑着附和。
从前也只是王氏偶尔这样,没想到如今连老夫人都合着王氏给她挖坑打趣,茵茵仰着小脸去看俞文姝,只见表姐的脸已经红得跟苹果似的。
表姐害羞了。
俞文姝坐在王氏身边喝茶,趁着老夫人去内室时,王氏仔细端详着文姝,文姝正襟危坐,生怕她看出些什么。
王氏忽的凑近道:“这几日你病着,大爷可有去瞧过你?”
俞文姝顿了顿,老实道:“头一天来给我书时问过。”
“那之后就没去了?”王氏蹙眉,“这可不行,怎么能未婚妻病着都不问问,未免太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俞文姝辩解道:“大表兄本就是冷淡的性子。”
王氏道:“既然你知道他性子冷淡,那你便主动些。傻姑娘,那些盲婚哑嫁的成亲后还要与夫君培养感情,你未来夫君就在隔墙,你还不抓紧先培养,笨。“
见俞文姝看向她,王氏半分扭捏都没有,“夫妻之间没有感情,怎么会和睦长久,听姨母的话,主动些去了解你未来夫君。”
王氏说得不无道理,俞文姝也明白,只是让她主动去与沈肃说话,还是有些勉强,她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连话头都无从挑起。
但若说不了解,那也不是,至少她对这位未来夫君的尺寸心中清楚得很。
俞文姝捏了捏手腕间的白昙珠,低低应了声是。
没多久老夫人出来,王氏便歇了话头,老夫人留了文姝陪她诵经,王氏便带着茵茵回去春宜堂。
今日沈肃似乎很忙,直到俞文姝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才回来,来给老夫人请安时,便与俞文姝的目光对上了。
俞文姝侧着身子微微躲闪,他锐利的目光好像能看穿一切。
老夫人看了眼目光灼灼的大孙子,心里好笑,一贯稳重冷肃的大孙子,此刻倒是有些毛头小子看见心爱女子的意思。
她笑了笑,“阿肃近日忙碌,往后文姝便也来陪我用晚膳吧,免得我老婆子一个人用膳,冷冷清清的。”
沈府本就人少,本应一起用膳,只是老夫人不喜勉强人,王氏从前不愿与阿肃一同用膳,她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现下,她倒是想为孙子创造些与未婚妻相处的机会。
俞文姝乖顺的应了是,“老夫人不嫌文姝无趣,文姝很愿意来陪老夫人用膳。”
老夫人摆摆手,笑着道:“时候不早啦,阿肃送文姝回去吧。”
两人恭敬道了是,从堂屋退了出来。
已经时值夏至,天色黑得晚,两人一同回去也不用提灯笼,丹露照旧跟着两人后面老远。
俞文姝走在沈肃身侧,察觉到他在看她,指尖慢慢攥紧。
他忽然道:“风寒可大好了?”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文姝能听出来他是在关心她,她并未真的染上风寒,他如此关切让她升起几分愧疚。
“多谢大表兄关心,已经大好了。”俞文姝声音又轻又柔。
沈肃目光却落在她脖颈淡淡印记上,那是他留下的,即便过了好几日也尚未完全消散。
她的皮肤太过娇嫩,只要他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他心里并未有多少歉意,只是想着下回不能留在如此明显的地方。
沈肃这几日有过许多念头,可没有哪一个念头是让他不再亲近文姝的,无论什么礼教束缚,都没有他对文姝的渴欲那般让他饱受折磨。
何况,她本就是他的,再过几月她就会成为他的妻。
文姝轻柔的嗓音就像是落在心里的羽毛,沈肃只想靠近些。
“脖子上被虫子咬了?”沈肃与她越发的近了,微微躬身凑近。
男人强烈的气息和浓郁的檀香让文姝心猛地绷紧,她低低应了声,“或许是吧,我没注意。”
他似乎低笑了声,温声道:“等会儿我拿药膏给你。”
始作俑者或许无意,但却让文姝更加羞恼,本就是他留下的,他还笑。
文姝忽的抬头,一眼撞进了他的眼里,她眼尾微红是因为气恼,却像是带着一把小钩子。
沈肃的目光变得危险而缓慢,掠过她淡粉饱满的唇。
唇角已经好了,下回他吻上去时,一定要轻些。
文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嗔怪的瞪他一眼便收回视线,他的眼神过于幽深,仿佛一潭幽深的池水,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沈肃直起身前,凑近她道:“我屋后的浴池重新改建好了,你随时可以用。”
俞文姝惊了一下,下意识又看向他,明明一句再平静不过的话,却让她有种他刻意在说什么的感觉。
难道他想起了那日浴池的事?
可她再看去时却只见他依然平静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定是她心中有鬼,才会觉得他别有他意。
浴池的确很好,让俞文姝心动不已。
虽然依然有些担心再发生那日之事,可是他提出来的,除非如那日一般喝醉,否则定不会那样鲁莽。
她尚未回答,沈肃又道:“成婚后时常要用,你且先试试,若是需要改动,工匠还在。”
俞文姝咬唇思忖,他说得不错,反正成婚后她时常会用,她那日已经觉得浴池很好,布置也很合心意,可他不知道。
总要试过才能告诉他,她已经很满意浴池了。
思及此,俞文姝便点头道:“好,我改日去试试。”
沈肃颔首,与她解释道:“从前浴池是青石,青石粗粝,现下已经让工匠改成白玉石。”
此白玉石并非真的白玉,而是一种打磨得更光滑的白色石头,只是因费工夫而造价高昂,因此得名白玉石。
俞文姝并不觉得青石粗粝,她赤着脚踩过,并未觉得有多难受,只是趴在池边时会觉得稍稍不平整而已。
但于她来说,已经比浴桶舒适许多。
她道:“青石其实已经很好了。”
沈肃:“表妹风寒才愈,正适合去浴池多泡泡,试试白玉石,你会觉得更好。”
若非他没有任何别的情绪,俞文姝便要以为他是故意如此说的,她试没试过他不知道吗,她还知道他坐在台阶上,刚好与她胸前平视。
甚至能一口吞下她。
俞文姝咬唇,气恼地瞪他,“今日不必了,我想早些睡。”
浴池之后,她似乎面对他时小情绪更多了些,沈肃未曾察觉自己的唇角也微微上翘。
他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需得徐徐图之,让他的小白昙习惯他、迎合他,在最美的时刻绽放给他。
第24章
俞文姝即便一心想着去浴池, 也没有当即便应承沈肃这事,直觉让她升起几分危机感。
倒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是觉得事情会失去掌控。
沈肃把她送到碧荷院前, 侧眸看她道:“回去歇着吧。”
俞文姝攥紧了指尖,忽然道:“大表兄近日似乎有些忙?”
她盈盈的目光对上他的,似乎有些躲闪,却又忍住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肃微微颔首, “尚有些公务要处理。”
知道他近日有些忙碌, 往日回府也总是要处理公务、批阅折子, 见思院的灯火总是会亮到很晚。
俞文姝不知别的朝臣是如何的, 但沈肃在她心中已算是十分勤勉。
她轻轻吸了口气, 软声道:“大表兄也不要太晚, 早些安寝。”
这是她试探着踏出的一小步, 并非有意打探,只是姨母说得有理, 他们将成为夫妻, 关心伺候夫君是身为妻子应当做的。只是她并不知晓若是主动打探,他会不会介意或者生气。
平白关切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羞怯,她心跳得有些快。
沈肃却道:“好。”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字, 却猛地升起悸动,有种期待得到回应的感觉。
不知为何, 俞文姝心底生出几分蜜意,她脸上露出几分软软的笑。
这笑在即将消逝夕阳下, 让沈肃的心缓慢的、重重的跳动了几瞬。
沈肃等着俞文姝走进院子, 忽然道:“表妹上次做的汤不错。”
未等俞文姝回身,他便离开往见思院而去, 徒留俞文姝在原地眨了眨眼,他是在夸她厨艺不错吗?
还是想喝汤了?-
王氏那日在宴会上受了气,一直记在心里,有了沈肃的话,她便想着一定要带文姝出去走走,让她们瞧瞧她家文姝有多好看,挫挫她们的锐气。
虽然说出来没人会信,可她算是瞧出来了,沈肃对文姝是不同的,那双眼看着文姝时,想要她的感情是藏不住的。
王氏本打算去寻文姝,正巧丫鬟来说绣坊的绣娘拿着做好的衣裳来了,要给表姑娘送去。
她一想便直接带着茵茵和绣娘往碧荷院去,衣裳有了,她得好好跟文姝说说什么场合适合穿什么衣裳,无论如何要压了一众贵女的气势。
王氏以往都在东院,沈度和沈姿的院子都在东边,而西院安静大部分都归于见思院和碧荷院,她并常来。
自从沈肃让管家着手改建见思院,她还是头一回过来,这一看便怔愣住了。
工匠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做工,除去沈肃的书房和内室,还有碧荷院,其余地方皆都动了土,看起来是个大工程。
她果然想的没错吧,沈肃确实很在意文姝,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毕竟哪家娶妻会如此动土,更何况,她听闻所有的草图都是沈肃亲自画的。
没等她想明白,俞文姝迎了出来,上前道:“姨母来了,外面尘土多,姨母去里面喝茶说话吧。”
王氏应了声,跟着俞文姝往碧荷院里走。
碧荷院她却是从未来过的,一来这是老爷亡妻的院落,二来沈肃做主让人锁了院子,寻常没人敢进。
如今倒是让文姝住了进来。
碧荷院并没有见思院大,只是胜在精巧,院里有一小池荷花,正是盛开的时候,别有一番趣味。
王氏顿时觉得自己院子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意思了,羡慕道:“这碧荷院打理得真不错,连花草都错落有致,别致得很。”
此时便觉得沈肃稳重又靠谱。
俞文姝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姨母一路过来,快喝口茶。”
又让丹露给茵茵拿点心吃着。
清茶入口,乃是今年的新茶,清香四溢。
王氏喝了两口放下,冲绣娘招手,“我不是来喝茶的,正巧绣娘来送做好的衣裳,我便一同过来瞧瞧。”
绣娘捧着新做的衣裳,足足有八套之多,颜色皆是清丽不俗,夏季的衣裳轻薄不透,瞧着便十分凉爽。
没有女子不喜欢好看的衣饰,俞文姝也不例外,茵茵更是眼巴巴走过来,眼珠都不眨的看着新衣裳。
“好漂亮的衣裳,茵茵也想要。”小姑娘满眼都是羡慕。
王氏好笑道:“这是你大哥给你表姐做的,你想要不如去跟你大哥说说?”
王氏坑起女儿来也毫不手软,茵茵嘟了嘟嘴显然有些发怵,但又实在很喜欢衣裳,竟然思考起来这个可行性。
俞文姝抬手摸了摸新衣布料,舒适、丝滑摸起来很是舒服。
别说茵茵,便是连王氏也是有些艳羡的,这衣裳并非从府中公账出的,而是沈肃安排管事找了绣坊来给俞文姝做的新衣,自然是用他自己私账。
这布料她也看过,只是实在是太贵了,连给茵茵做她都舍不得,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沈肃给文姝一做就是八套,能不让她羡慕吗。
不过如此好看的衣裳,怕是只有文姝穿上能压得住,寻常女子穿上也是暴殄天物,文姝长得好,穿上便是锦上添花。
“快,去换上给我们瞧瞧,若是尺寸不合适要立时改改。”王氏催促道,过两日她便要带文姝出去,这衣裳必须得合身。
想着上回做的衣裳因太紧而在沈肃面前出丑,俞文姝点了点头,拿着衣裳便进了内室。
很快门扉打开,里面走出的人仙姿卓绝,清冷的面容不染尘埃,当真如同从仙界下凡的仙子一般。
一步一举皆是风华。
绣娘都看呆了一瞬,真心赞叹道:“咱们绣坊不知见了多少美人、贵人,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当真如画中仙子一样。”
王氏目露赞赏,连连点头,“果然只有咱们文姝能压住这身衣裳。”
过几日的宴会她胜券在握,让那些长舌妇好好看看,她家文姝有多美。
本是打算给文姝指点一番,现下看来,天生丽质不外如是,不需要她的指点,她也指点不了。
只是王氏左看右看觉得缺少些什么,看着文姝头上素净的银钗,便高声喊了知绿。
“快,去把我那套点翠珠钗拿来。”
知绿依言而去,王氏又让文姝试试另外几套,这绣坊的绣娘女工极好,上面的丝线绣的花纹极为精美,尺寸合适,并且胸口处还能调整,不会再出现太紧而憋气的尴尬。
绣娘似乎知道俞文姝在想什么,笑着道:“姑娘年纪尚轻,好好养养胸前定会更丰腴些,这里有带子能调整,若是觉得紧了便松一些。”
绣娘给文姝指着那个带子,文姝微微脸红,王氏忽然发觉什么,凑近了文姝仔细瞧。
“文姝是不是丰腴了许多,瞧着比刚来的时候大多了。”
俞文姝哪里好意思听这种话,脸更红了,嘟囔道:“姨母。”
王氏捂住唇笑,“哎哟,咱们文姝还不好意思,就是丰腴些才好,男人嘛都喜欢弄这个。”
院中除去茵茵,其余皆是已婚妇人,文姝也是未婚新娘子,王氏说着这个,几个绣娘都笑了起来。
俞文姝连忙转身逃回屋里,换衣裳时,便觉胸口涨涨的,轻碰时还会有些疼。
又在长了。
俞文姝在里面换衣裳时,王氏便与绣娘在院子里说话,余光忽然瞥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王氏忽然一顿。
文姝这么好看的衣裳,衣美人更美,若是不让沈肃仔细瞧瞧岂不是错过了机会。
思及此,王氏便挥手让绣娘们散了,她吸了口气,为了文姝的幸福抬脚往外走,喊住了沈肃。
“阿肃回来了。”王氏努力扯出个笑,语气些微有些僵硬,“今日绣娘送了新衣来,听说是阿肃你吩咐的,文姝正在换新衣裳呢。”
她倒是想直接让沈肃进去瞧瞧,可这话怎么能从她这个做母亲的嘴里说出来,当然只能提一提。
若是沈肃关心这个,必然会主动进去的。这可是他的未婚妻,还是他嘱咐做的新衣。
果然沈肃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喊了声母亲,脑子便浮现出那日马车里面若粉桃的文姝,软团晃动,捂着胸口说痛的样子。
眼睫盈着泪,只要一眨眼,那泪珠便如珍珠一般滚落。
心里涨得发麻,沈肃脚步一转便朝院子里去,他想看看她。
他一进院中,王氏便拉着茵茵往院门退了几步,待文姝出来那一刻,王氏忽的眼睛一亮,拉着茵茵便离开了。
这身衣裳设计有几分巧思,有些刻意凸显女子的曲线美,然而文姝本有些丰腴,腰肢却纤细柔软,便显得胸前鼓鼓囊囊。
她垂着头有些羞赧的走出来,根本未曾发觉院里没了人,一抬头却撞进了沈肃的黑眸里。
沉沉的黑眸直直的看这她,他喉头滚动,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仿佛一头盯上肉的狼王。
眼神直白。
捏着黑檀串珠的手垂在腿侧,手背浮现出青色的经脉。
他似在忍耐。
文姝吓了一跳,脚步一顿,又往后退了两步,软团随之颤颤,沈肃的眸色更加深了。
意识到他目光落在哪里,文姝又羞又恼,想用双手拢住前面又觉得那样更加欲盖弥彰。
“很美。”沈肃沉声道。
她实在很美,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耀眼,让他想摘入怀中,又怕亵渎。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一寸寸看过,好似能透过衣裳看到她的皮肤,让她微微颤抖,皮肤颤栗汗毛竖起。
随之而来的是因为他的夸赞而产生的心悸。
她抬眼看向他,仿佛一朵含苞的花缓缓展开缀着露珠的花瓣,鲜翠欲滴。
把她揉进骨血里,沈肃浑身都在叫嚣着。
第25章
因为他的夸奖, 俞文姝浅浅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几分别的心思, 让她心慌得厉害。
沈肃却轻蹙了下眉,朝她走了几步停下,沉声道:“在外时……”不许笑。
穿成如此样子,又这般展露笑颜,实在是勾人, 这样的笑只能让他看。
未说完便停了口, 末了他又道:“还闷吗?”
俞文姝愣了一瞬, 旋即明白他是在问她胸口闷不闷, 燥意顿时又涌上心头, 她看向他。
沈肃只是在认真的询问。
俞文姝咬了下唇, 四周安静无声, 只剩下他与她,她忽然道:“大表兄也是如此直白询问别的女子吗?”
本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 可只要一想到他会这样与别的女子说话, 她心里便闷闷的。
沈肃垂眸,她耳边的发丝轻轻贴在柔软白皙的脸颊边上,她微微别着脸, 心口微微起伏。
“没有。”沈肃道,“只有你。”
你是不同的。
俞文姝怔住, 缓缓抬头看向他,他的黑眸里只有她。
在他笃定的眼神中, 文姝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 她想到在浴池中他带着热意的吻,那样的凶猛热烈。
他的眉眼深邃, 鼻骨挺立,薄唇轻合时有些凉薄,但吸吮她的唇时,却好像要啃噬吞没她-
俞文姝随着王氏上了马车,她今日穿的是浅紫的衣裳,裙摆绣着银色蝴蝶,很是飘逸娇美。
王氏坐定后仔细打量她一遍,衣裳发饰都挑不出错来,只是……
“为何不穿那身黄色的衣裙,与你头上的点翠也更配些。”王氏道。
俞文姝捏了捏手指尖,细白红润的指尖被她捏出几分白,姨母说的那身黄色衣裳便是那日被沈肃瞧了个正着的那套。他明着说很好看,可临走时便叮嘱她不许穿出去,要穿便只能穿给他看。
“这样的衣裳,只能我看。”他眼睛里蕴着火。
霸道得很。
不过即便他不说,她也不会穿出来,那身若是她从前再瘦削些穿很合适,如今丰腴了许多,穿上便更显得胸前鼓囊。
若说这身紫色显得她清丽无双,那黄色那身便让她染上几分靡丽。
俞文姝唇角轻扬,“今日更喜欢这个颜色些。”
纤腰盈盈,素雅大方,浑身也挑不出错处。
王氏转了话题,与俞文姝说起宴会的事,“规矩我都与你说了一遍,就不再继续念叨了,记得千万不要四处乱走,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还有,若是有什么委屈便来与我说。”
俞文姝点头表示明白,京中贵人多,她没有父母撑腰,虽说与沈肃定了亲可也尚未成婚,自然应该低调一些才是。
王氏心中满意,那日沈肃说让她带文姝出门,言语里虽然有要为她与文姝撑腰的意思,可她却不能当真放肆无状,只是当做吃了定心丸。
很快两人便到了徐尚书府上,今日乃是徐尚书夫人的生辰宴,府中还请了戏班助兴,此时府中已然是仙乐飘飘。
徐夫人与王氏年纪相仿,瞧见沈府的马车便从台阶上下来,看见王氏下车更是笑着上前相迎。
“你可算是来了。”徐夫人冲王氏抱怨,“怎么说今日也是我生辰,你也不早些来。”
王氏连忙道:“是我的不是,今日罚我三杯。”
“哟,这位是……”徐夫人立即明白过来,“这位便是沈大人的未婚妻吧?可真是个大美人。”
王氏笑着道:“文姝还不快给徐夫人问好。”
俞文姝福了福身,轻轻浅浅道:“文姝见过徐夫人,愿夫人福寿安康,容颜不改。”
她虽神色清浅,却柔声细语,一句话仿佛容进人的心坎里,那双眸子好似会说话,让徐夫人好似能看见她的真诚。
徐夫人笑得慈爱,“好好好,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快随你姨母进去吃茶听戏。”
今日来徐府祝寿的女眷尤其多,聚在一起便如园子里的花朵一般争奇斗艳。王氏带着俞文姝到时,原本还吵嚷的众人顿时一静,俱都看向王氏两人。
近来京中最让人乐道的便是沈肃沈大人的婚事,众人皆知他定了亲,却不知与哪家千金,于是他的未婚妻家世与长相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如今见到王氏带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便纷纷猜测起来。
年纪相仿的女子之间都是要比较一番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衣着、首饰,都打量了一遍。
夫人们更是眼光毒辣,把俞文姝上上下下看了个清清楚楚,好似要在她身上瞧出个窟窿似的。
这样的目光,便是连王氏都有些吃不消,她忍不住侧目瞧了眼文姝,却见她丝毫不在意,姿态端庄的走在她身侧,好似对那些目光半分都瞧不见。
王氏一愣,下一瞬便挺直了腰腹从容带着文姝入座。
她做姨母的,也不能比文姝还差,她们不在意,这些目光便如同跳梁小丑。
待她们入了座,那些目光便纷纷撤回,假装喝茶和吃点心来遮挡住自己的好奇心,可耳朵都悄悄竖起来。
最先开口的是位年纪稍长的夫人,瞧着便满脸精光,扯着假笑着道:“王夫人,这位便是沈大人的未婚妻吧,也不知是哪家千金啊?”
王氏笑着道:“这是我远房外甥女,本是来探望我的,谁料……这不是就瞧上了眼嘛。孩子们有意,我这做长辈的便只能牵线搭桥成就一对好姻缘。”
这话说得让人抓心挠肝,到底是谁看上了谁啊,中间到底如何了……
这般宴会,人多又杂,也不能如何细问,可王氏这样说,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都想知道其中细节,女眷们最是喜欢这些话题。
王氏自然是明白她们想知道什么,她又怎么会如她们的愿,她就是不说,她们能拿她如何。
想在背后说闲话,也要看她愿不愿意让她们有机会说。
俞文姝乖巧的坐在一旁喝茶,她模样无可挑剔,偏偏又不似初次出门的闺秀那般扭捏害羞,也并非如贵女一般端着,而是自始至终冷冷淡淡,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一时间便也没有人主动上前与她搭话。
俞文姝乐得轻松自在,只淡淡听着夫人们说话,因着王氏怕丹露没学好规矩便只带了知绿一个丫鬟出来,席间文姝去如厕知绿便陪着她去。
几位姑娘相携在池塘边说话,背后便是假山正巧挡住了路过的俞文姝和知绿,说话声传来,俞文姝的脚步渐渐停下来。
“那位俞姑娘确实长得极美,不愧能做沈大人的未婚妻。”
“哼,不过是仗着有位好姨母罢了,近水楼台。”
“若是你有这样一位姨母,你也愿意嫁入沈家吗?听说姐姐你母亲之前可是差点与王夫人说亲。”
“沈大人确实俊逸无双、才华出众,且又得圣上赏识,只是过于冷厉,让人不敢亲近,况且他在朝中名声不太好听,往后这位俞姑娘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都是说亲的姑娘了,听见这话都纷纷羞涩的笑起来。
有大胆的姑娘道:“是呢,沈大人身高体强又冷肃得很,俞姑娘瞧着如此纤弱,怕是被弄一弄都起不来身。”
这话实在让人面红耳赤,便是俞文姝也禁不住想到沈肃站在她面前的样子,看她时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炙热,心口猛地跳了几下。
话语逐渐放肆起来,“沈大人可是‘酷吏’。”
知绿猛地抿着了唇,这话太过分了,姑娘家这般议论男子已经是出格了,还如此说。
这话还是在文姝面前说,毕竟是未婚夫妻,她刚要拉着文姝离开,却见文姝已经抬脚越过假山走了出去。
“几位姑娘可是在说我家沈大人?我似乎听你们在议论,能说与我听听吗?”俞文姝轻轻浅浅说着,好似并没有听见什么坏话,而是真的要参与她们说话。
她姿态仿若仙女,就那般看着她们,好像要问个什么究竟,“酷吏是什么意思呢?”
几位姑娘被她这么一问,纷纷愣住,对上她的目光,更是躲闪起来不敢与她对视。
她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可知绿却还是第一次瞧见表姑娘如此执拗的样子,并非咄咄逼人,而是淡淡地直视。
一瞬间,知绿竟觉得表姑娘这一刻与大爷有些相似。
让人害怕。
酷吏。为何人人都要说他是酷吏,明明他是那样负责又温柔的人,却总是被人这样说,他们根本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为何要如此诋毁他。
俞文姝心中升起腾腾怒意,是为沈肃的不平,也是对他生出的些许心疼。
怕他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这么说他,是沈肃还不够让他们害怕。
几个姑娘哪里还敢说什么,更不敢与她面对面说清楚,支吾着便说要回去了。
知绿走到俞文姝身边,看着几位姑娘匆匆逃开的背影,犹豫道:“表姑娘,这样会不会让她们说什么闲言碎语?”
“说便说吧。”俞文姝不在意道,“我也没说什么,若是她们敢说,就让姨母来收拾她们。”
她不信她们敢编排她,毕竟身后是沈肃,敢背后悄悄说,怎么也不敢正面对上沈肃。
知绿捂唇笑起来,表姑娘还真是不服输,跟夫人很是有些相似。
不过知绿已经打定主意回去要跟夫人说说这事。
第26章
“那姨母我就先回去了。”文姝福了福身, 便与王氏告辞。
王氏瞧着自从上了马车便有些不对劲的文姝微蹙了下眉,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对文姝做了什么呢。
王氏对知绿冷声道:“表姑娘怎么回事?”
知绿便把经过说了, 末了道:“表姑娘那样子瞧着是真的生气了。”
王氏冷哼道:“这些姑娘们自诩大家闺秀,却总是在背后嚼舌根,怎么这是瞧见我们家表姑娘貌美如花,还能嫁给大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王氏越说越气愤, 上回说沈家大爷不知与哪个无盐女定亲, 这回便说文姝受不住阿肃, 明里暗里不看好。
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这口气她是当真咽不下去。
王氏喝了两杯茶, 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 便起身带着知绿往禄和院去。
要不说王氏时辰算得准呢,去时正巧碰上了刚回府的沈肃前脚进了老夫人堂屋。
王氏忙停下脚步, 拉着知绿小声说了一番。
知绿连连点头, 最后道:“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照实说与大爷听,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王氏进了堂屋, 便见祖孙俩正在说话,看见她老夫人便微微颔首道:“丽桐回来了。”
王氏便朝老夫人行了礼, 沈肃叫了声母亲。
老夫人左右瞧了眼,却不见文姝进来, 按理说既然回来了应当与王氏一同过来才是。
“怎的没见文姝?”老夫人问道。
王氏踟蹰片刻, 犹豫道:“文姝身子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老夫人与王氏相处十几年, 对这个儿媳妇的性子十分了解,当即便觉不对,“身子不适?哪里不适?”
沈肃也看向王氏,虽未出一言,可那目光落在身上很有压迫感。
王氏定了定神,打定主意要跟沈肃告一状,此时便不能露怯,否则还以为是她有意编排。
王氏道:“是儿媳没用,让文姝在外面受了委屈。当时知绿跟着文姝,我让知绿来跟您说。”
说罢扬声叫了知绿,知绿进来行过礼,顶着大爷那幽黑的目光,知绿努力遏制自己想跑的冲动,深深吸了两口气。
老夫人看着她道:“知绿,夫人说表姑娘在外受了委屈,你跟在她身边瞧见了经过,仔细说一遍。”
王氏也道:“知绿你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与老夫人和大爷说一遍。”
知绿道了是,便一五一十地把今日之事说了一遍,事情还是那些事,之事她强调了表姑娘在听到那些姑娘们诋毁大爷时有多气愤,还说了表姑娘如何质问她们的。
甚至是那些姑娘们说,表姑娘若是被大爷弄一夜……
知绿面红耳赤,说到底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如今这位当事人还在,还是那样的话,实在让人羞愤。
老夫人脸色发沉,听罢一掌拍在边几上,“这些姑娘们,实在不像话,这哪像是世家贵女们能说出来的话。”
王氏应和道:“可不是,我也是回来才从知绿口中得知此事,怪道在车里文姝便兴致缺缺,我只当她觉得无聊。现下想来,定是觉得委屈了,文姝心中在意阿肃,那些姑娘们如此说,她定然心中难受。”
这话自然是说给沈肃听的,文姝必定不会与沈肃说这个,但她得让沈肃知道文姝是在意他的。
但老夫人有些犹豫,此事往大了说也不过是姑娘们躲起来嚼舌根、乱议是非,不过是多了几句嘴罢了,若是要讨个说法,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倒是不好办。
思来想去,也只能安慰文姝一番。
老夫人这般想了一遍,刚要说话,却见大孙子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道:“此时祖母不必在意,我来处理即可。”
他顿了顿又道:“母亲往后邀些要好的来府中或别院玩耍都好。”
在王氏尚未回过神来时,沈肃微微躬身道:“祖母、母亲,我先走一步。”
直到沈肃出了堂屋不见身影,王氏才惊得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老夫人,像是要确认一般,“母亲,阿肃方才是允了我在府中设宴?”
老夫人笑着点头,“阿肃是这么说的。”
王氏拿着帕子捂住嘴也掩盖不住她的震惊。不怪她如此惊讶,自从沈肃在圣上面前得用起来,浑身气质更冷肃了,他本就喜静,此后更是搬至最偏僻的见思院,更别说府中有任何宴请,都会让他不喜。
之后沈府便免了宴请,往日里都是王氏上门做客,时间久了难免被说三道四,不过她日常里带的礼物贵重,便也没人多说什么。
不成想,今日竟让沈肃松了这个口。
王氏不做他想也知道沈肃是因为今日文姝受了委屈,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沈肃竟已经如此在意文姝了。
这是好事,老夫人脸上堆满了笑,“咱们阿肃,瞧着似要开窍了。”
*
天光尚早,下人们瞧见一路走来的沈肃纷纷避让,然他的脚步却在无形中加快。
想快些看见她。
沈肃唯有这一个念头,她的在意让他心口生出密密麻麻的酥麻,他想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
俞文姝回了院子便躺在了树下的躺椅上,身上有湿热的汗意,让她很是不舒服。心里升起的燥意就如今日听见那些难听的话语一般。
她抬手搭在额头上,微微阖上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甚少如此情绪波动,平日里任何事都不会让她这般烦躁。
好似才到沈府时,听到说沈肃冷酷吓人,她也并没有别的感觉,只是想着若是遇上便避着些便是,如今她觉得沈肃根本不似那样。
只怪外面的人说得太难听。
他们根本不了解沈肃。
心中蓦地一顿,俞文姝微微怔住,被自己的想法给闹得心慌,好似她有多了解沈肃似的。
屋里的丹露瞧着姑娘在躺椅上翻来覆去,只当她觉得天气热,便出来道:“姑娘,厨房今日好像熬了绿豆汤,你可想喝点?”
是该去去火,今日那般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俞文姝便点了头说好。
虽有些咄咄逼人,那也是几位姑娘应得的,若是她家世好些,便不止那样了。
心下放松,俞文姝就着虫鸣声昏昏欲睡,热意阵阵袭来,她无意识抬手扯了扯衣襟,妄图让自己凉爽些。
门扉叩叩作响,里面的人却丝毫未觉,好几声之后,门扉嘎吱一声轻响被推开。
沈肃一眼便看见躺在树下的人,一阵风吹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而落,像是下落了一场花瓣雨,花瓣有灵一般绕着她身边落地,只有一片调皮的花瓣,轻轻落在她淡淡的唇上。
似在渴求亲吻。
沈肃微暗的眸色落在她的唇瓣上,那唇瓣莹润饱满,像在邀请他去品尝。
她双眼闭着,眼睫微微颤抖,这般看着更似一只颤巍巍的蝶羽,弱小可怜乞求着他的爱抚。
沈肃朝她靠近,身高腿长只两步便到了她身前,他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头上的发钗都去了,只余下耳垂上小巧的玉石珠,可她圆润的耳珠比玉珠还要莹润。
纤细的脖颈毫无防备的展露在他眼前,他不必抬手都知道,那脖颈不及他一掌大。
脸上似有痒意,她抬手轻挠,身子微侧。
些许雪白的丰软闯进黑眸,截获了他全部的目光。
沈肃呼吸微窒,然而随着文姝呼吸起伏,她露出动人心魄的美,比那冬日里的雪还要莹白,莹白下是细细的青色血管,那般纤小脆弱。
他能看见,那雪白丰软上的红色小痣。
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唯有眼前的她,和他一下一下清晰无比的心跳声。
咚咚咚。
院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太阳西沉洒下一片金色的光,俞文姝撩开脸颊上的发丝,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丹露瞧了她一眼,笑着道:“姑娘这一觉睡得真沉,总算是醒了。”
绿豆汤早就凉了,丹露索性自己把它喝了,空碗还在桌上摆着。
俞文姝脸上微红,一边还有一道浅浅的印子,她忽然问道:“我睡着的时候院子里来人了吗?”
梦里似乎被什么猛兽盯上了,好似她是一块香骨头,下一瞬便要扑上来啃噬她。
就像……那日在浴池里,大表兄的眼神一样。
忽然想到那一幕,俞文姝心跳又快了起来,心口仿佛揣着只兔子,蹦个不停。
丹露顿了顿,想着回来时似乎瞧见了大爷,但又好像只是在院门前停了脚步,若是要寻姑娘,那应该叫醒姑娘才对。
“未曾。”丹露道,“奴婢回来时院门关得好好的。”
俞文姝哦了声,起身便觉得有些饿了,身上又有些黏腻,应当是方才睡着出了汗,便想着让丹露去拿饭,自己先简单擦洗一遍换身衣裳。
谁料还未曾说话,院门便被敲响了,丹露开门,春荣笑嘻嘻地站在院门口,朝着里面的文姝道:“表姑娘,大爷说已经备好了饭菜,请您过去用晚膳。”
俞文姝微讶,“怎的忽然备了饭菜。”
也未曾提前说一声,这般突然来说,毕竟是尚未成婚,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也不好。
春荣道:“是圣上赐了一道御膳,听说很是难得,大爷给老夫人和夫人都分了些,剩下的便只有一小碟。表姑娘放心,老夫人是知晓的。”
俞文姝抿了下唇角,也不好让大表兄等太久,便只整理了下头发衣裳,便跟着春荣去了见思院。
第27章
见思院也要改建, 只是因占地极广而丝毫未受影响,院中树木繁盛,几乎像是竖起一道墙格挡了那边的尘土。
春荣领着俞文姝往堂屋走去, 沈肃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听见脚步声才放下书卷,站起身。
“爷,表姑娘到了。”春荣恭敬道, “那我先下去了, 大爷有事再叫我。”
俞文姝尚还站在门槛外, 听到春荣跑远的脚步声, 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逼近, 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心口急急起伏了几下。
沈肃走到她面前, 微垂着眼看她低敛的眼眸,半晌道:“用膳吧。”
不自觉的, 他的语气便温和了些。
俞文姝点头嗯了声, 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即便已经稍稍熟悉了些,但她依然对他注视下的气势感到些许压迫, 直到他转身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平视时也只能瞧见他的后背心,也不知为何盯着他的后背有些出神, 连他停下脚步也没发觉,只一晃神, 便撞了上去。
“唔。”
俞文姝轻哼了声, 险险稳住身子,鼻尖又痛又酸眼里浮出一层水雾。
这人的后背也太硬了, 跟一堵墙似的,撞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俞文姝抬手捂住鼻子,唇不自觉嘟了起来。
前面的身影早已在她撞上那一刻停了下来,听到她发出的轻哼便转了身,入目便是她捂住鼻子,那双本就莹润的水眸此刻浮着一层水光,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撞疼了?”
虽是问句,可他已经弯腰凑近她,目光与她的水眸对上。
他知道她有多娇嫩。
俞文姝微微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明明是她自己晃神才撞上去的,却因为他身体太过坚实而撞疼了自己,实在有些羞耻。
不容她拒绝,他道:“我看看。”
俞文姝不愿,他却已经抬手来握住她的手腕,只轻轻一握便把她纤细的手腕捏住。
他的手掌很烫,握上她微凉的手腕便让她觉得腕骨都被烫了一下,她却不敢挣脱,只能任由他捏在掌中。
心口扑通扑通的急速跳动起来,觉得下一瞬便有什么从心口蹦出来。
小巧挺秀的鼻尖微红,沈肃的目光又黑又深,确认并未太严重,视线落在了她微红的唇上,唇被她轻咬过,水润艳红。
想咬上去。
他清楚的知道那双唇的滋味有多美,让他欲罢不能。
那双唇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抿紧,昭示着主人的不安,掌中的纤细腕骨好似轻轻一折便会断,却又那样细腻柔滑,比最好的羊脂玉还要柔润。
爱不释手。
可她尚未习惯他的亲近,沈肃放开她的手腕,道:“还疼?”
俞文姝连忙摇头,像是慢一瞬,他便又会凑上来细细查看。方才离得那样近,他温热的呼吸从她面颊拂过,原本就绯红的脸颊变得更烫,在浓郁的檀香味里,她几乎要被淹没。
沈肃嗯了声,拉开椅子道:“用膳。”
俞文姝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这是给她的座位,她道了谢坐下来,沈肃已经在她身边坐下。
大大的一张桌子,他却紧挨着她身边坐下。
好似知晓她的不自在,但沈肃并不介意,他先动筷,用公筷给她夹了翠□□滴的那道菜。
“尝尝,才送来的御膳。”沈肃只给她夹了一筷,便自顾自的开始用膳。
他吃得不快,用膳时礼仪恰到好处,便如他这个人一般,克己守礼,极重规矩。
“谢谢大表兄。”
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俞文姝也开始用膳,她其实已经很饿了,在徐府因着要保持仪态自然是不好多用吃食,她连茶水都喝得少,点心更只是用了小小一块。
不仅如此,还平白听了那些让人生气的话,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
桌上的菜色都是她喜欢的清淡菜肴,文姝小口吃着,甚为满意,只是她胃口太小,半碗饭吃下去,便觉得差不多了。
沈肃只淡淡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舒坦,用膳便快了些。
饭后,春荣带人撤了菜,又上了一壶清茶,便又退了下去。
茶余饭饱,俞文姝浑身都是一股懒意,沈肃随意的握上那卷书正在烛火下看,她便四处打量。
这时她才真真切切看清堂屋里的装饰,简单干净又给人一种冷肃的感觉。
餐桌旁的博古架也不知是何种木料所制,竟然是通体黑色的。架子上面只摆了三件饰品,一只彩描宝瓶,一只张牙舞瓜看不出种类的兽形,还有一件金器。
其中那件金器工艺精巧,不似民间凡物,文姝猜测应该是御赐之物。
堂屋里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很快俞文姝的目光便落在了正在专注看书的男人身上。
屋里很安静,茶香袅袅,她并非刻意去看他,只是不由自主便看向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目光专注落在手中的书里,似乎并未发现她的注视。
男人头发高束在玉冠里,侧脸线条硬挺,他眉骨很深,鼻梁很高,显得眼窝深邃,那双眸子的凌厉她见过许多次。
他的唇不薄不厚,但她却知道那双唇有多凶。
视线好似被烫了一下,她连忙移开目光,滚落到他的喉结上,喉结凸起处形状很好看,想让人抚上去摸一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文姝似乎看见那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一下,待她再看只觉自己眼花。
大表兄在专注看书,不会注意到她在看他吧。
虽然如此想着,可她到底收敛了些,目光好似随意掠过,落在他的胸膛和腰腹上,然而只是淡淡一瞥,便让文姝顿时面颊羞红。
他的胸膛有多坚硬,腹间的肌肉有几块,那触感她依然记得很清楚。
高大的身子仅仅只是抵着她,她便不能撼动分毫。
那几位姑娘说得没错,若是被他弄上一夜,第二日她恐怕休想下床。
只是大表兄这般冷肃规矩的性子,恐怕并非贪欲之人,在那件事上,或许也只是浅尝辄止。
沈肃早就察觉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并未开口,只是任由她的打量。
他抬起眼帘看过去,便见粉霞一般的芙蓉面上带着几分羞怯,她别着头,发丝垂在白皙的脸侧,细细的脖颈泛出青色的血管。
“今日受了委屈?”
他忽然开口,倒让文姝一愣,委屈?什么委屈。
半晌后,俞文姝便明白过来,他是指今日在徐府与那几位姑娘之间的事,但那并非是委屈。
“不是委屈,是生气。”俞文姝收敛表情,板着脸道。
沈肃侧眸看她,听她的语气便知她是认真的,而非故意说来给他听,心底划过一抹高兴,他不可抑止的扬了下唇角。
很淡,但却被文姝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俞文姝恼怒,语气中便带上几分娇嗔,“你在笑话我。”
“不是。”
沈肃否认,他怎么会笑话她,只是开心而已。
听到他的否认,俞文姝轻轻咬住了唇,他不是笑话她,那是觉得她做得不对?可若是做得不对那也是丢了沈府的脸面,他怎么还会笑呢。
那笑转瞬即逝,可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明显的笑。
她那么认真又倔强地看着自己,半分没有往日脸上那般清冷的样子,倒是生动了些。
沈肃开口道:“为何生气?”
为何生气?自然是因为她们口中的并非是她认识、了解的沈肃,才让她生气。
可这话如何说出口,俞文姝犹豫,是说出她们是如何在背后嚼舌根的?还是说她讨厌她们那样说?
未等俞文姝说话,沈肃直直看着她,沉了声道:“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俞文姝怔了一怔,回味过来他在说什么,忽的便又升起一股恼意,“什么真的?是大表兄冷厉名声不好,还是得了‘酷吏’之名,抑或是克妻克子?”
她话一出,沈肃眼中厉芒一闪,竟还说了克妻克子这种话。
“真的又如何?”俞文姝与他对视,反问道。
她清凌凌的目光里满是不在意,好似真的在问他,想寻个答案。
既然知道是真的,为何她却没有半分害怕呢,平日女子听见他名声不好,又是酷吏,躲都来不及,还怎会如她这般反问他。
可她说得不错,真的又如何?左右她已经是与他订了婚期,是他的人,便是真的害怕想躲,他也允。
“说得不错。”沈肃颔首,语含赞赏。
俞文姝没明白他说她哪句说得不错,也并未细究,实在是她此刻身上黏腻得很,又困又乏,迫切想沐浴休息。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手捂住唇,看向沈肃,略一犹豫道:“天色不早,文姝不打扰大表兄了。”
沈肃见她困得厉害,淡淡嗯了声。
她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心中一动,又转回身道:“大表兄,今日我能用浴池吗?”
沈肃看向她,少女目光灼灼看向他,带着些许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期盼,整个小脸都亮了起来,哪里有半分方才的困顿。
她这幅期盼的样子,让他指尖泛出几分痒意,他垂下眸,手指拨弄腕间的檀珠。
“好。”
第28章
得到肯定答复, 文姝连困意都消散了许多,急急褔了一礼便朝外走去,步伐极快几乎已经迫不及待。
手中的书页半晌没有翻动一页, 沈肃闭了闭眼,企图压住心中沉沉的渴念,可已然尝过那张唇的甜美后,心中似乎有什么再也压制不住。
她本就是他的。
这样的念头如同被浇灌了一般,在心中疯狂生长, 扬出细细密密的丝线把他紧紧缚住。
从未被情绪控制过的沈肃心中蓦地划过一道警告, 这不像自己, 不能任由渴念控制自己的情绪。
沉沉的呼吸了几瞬, 沈肃闭眼又睁开, 恢复了平静的心绪。
他起身走向书房, 铺开一张宽大的宣纸, 提笔默写心经。
俞文姝愉悦地回了院子让丹露准备沐浴用的东西,这是第一次得到了允许光明正大的去浴池, 不似以往偷偷摸摸, 更不会如上次一般。
虽然大表兄喝醉了并不知情,可每次一想到他的吻,都让人恨不能钻入地缝中。
轻轻拍了拍脸, 文姝连忙止住那些恼人的画面,总是止不住的想到那一晚, 倒显得她好似多么迫不及待似的。
因着又怕自己在浴池中睡过去而耽误时间,这回俞文姝并未如何放松泡浴, 而是快速清洗之后浅浅泡了一下, 便从浴池中出来。
虽然没泡尽兴,可想到往后只要与表兄说一声便能来用浴池, 心中便无比满足。
如同往日一样,俞文姝今日也是独自去沐浴的,她今日洗了头发,如瀑的长发擦得半干披散在背后,臂上挽着一个竹篮,一身白色素衣,素颜朝天。
在朦胧月色中,如同误入山林的月下仙子。
沈肃转身便看见如此一副画面,仙子浅笑着朝他走来,眼中暗芒快速闪现。
心经白写了。
俞文姝看见沈肃,心情极好的小步跑到他近前,心口像是揣着一只兔子,一步一颤,丰软无比。
原本带着浅浅笑意的文姝,在他克制又放肆的目光下渐渐开始发热,浑身热意网上涌来,一阵一阵。
轻纱素衣在夜风下飘摇生姿,发丝被吹到脸颊上,俞文姝抬手勾着发丝,再抬眼,便见沈肃已经换了位置,挡在她身前。
他为她挡下了风,依然看着她。
俞文姝勾着头发别到耳后,这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披头散发,半分仪态都没有,脸更烫了。
“大表兄。”她喊了声。
沈肃垂着眸看她,淡淡嗯了声。
俞文姝不知他是特意在此等着她还是公务忙累了出来歇歇正巧碰到。
“那我先回去了。”她抬头看他。
月光正好打在男人挺立的五官上,她这才看清,他头发只是半束,并未如方才一般全束在玉冠中,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身浅色常服。
软化了他冷肃的气质,在月色下如一位陌上如玉的公子。
俞文姝怔愣了一瞬,然后听见他轻哼了声,抬手递给她一本书。
“这本书你看看。”
俞文姝垂头,原来是来给她送书,这是又怕她懈怠了啊。
她抬手接过放进篮子里,柔声道:“大表兄早些安歇,我先回去了。”
沈肃看着她走进碧荷院,又抬头看了眼明亮的月,这才往见思院去。
见思院书房的烛火亮了半宿。
第二日。
李侗满脸无语的看着沈肃,恨铁不成钢道:“你就送书?你又送书?!我上回跟你说的你都忘了!谁想看你的书啊!”
沈肃面无表情:“文姝想看。”
见他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李侗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了喉间,不上不下,简直要气死。
若是他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一巴掌先打死算了。
但眼前这位不仅是他的顶头上司,还是内阁首辅、刑部尚书,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出言不逊,只能默默瞪了一眼。
顿了顿,李侗苦口婆心道:“都跟你说了,女子都是爱美,即便你家俞表妹天生丽质,那更应该给她配置锦衣华服、胭脂水粉、金钗云鬓,让她被世人羡慕。她开心,你才开心啊!”
沈肃沉默半晌,看向李侗,“应该让人查查你有没有贪墨。”
李侗顿时叫起来,“沈肃,你别冤枉我啊!那可都是我省吃俭用给我家慧君买的!”
沈肃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李侗挺了挺胸,“怎么,我高兴我愿意。”
过了一会儿,李侗又从别处绕回来,靠近沈肃,压低声音道:“听说昨日你家表妹受了委屈,我家慧君催着我问问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按捺不住要出头了。”
沈肃蓦地压了唇角,声音微冷道:“我自会处理。”
李侗挑了挑眉,这是要自己出手为表妹讨回公道的意思了,也不知道那几位姑娘受不受的住。
朝会一散,便有几位大人快步走向沈肃,沈肃依旧冷肃着一张脸,只淡淡一瞥,便是威严十足。
明明年纪尚轻,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沈大人,昨日是家中女眷的不是,还请大人您见量啊。”
“是是是,都是家中女眷浅薄无知,沈大人您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她们。”
“沈大人您大量啊!”
几人昨日并不知家中姑娘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了谁,只有其中何大人的夫人在家中提了一嘴,原是家中姑娘胆小,又见俞文姝态度强硬,有些怕她告状,是以才与母亲说了。
方才皇上态度冷淡,扔了折子,不仅斥责了他们几个,还说要让人好好查查他们,让他们在家思过几日。
几位大人满脸茫然和惊恐,皆不知为何,直到那位张大人忽然灵光一闪。
可沈大人明明是如此冷肃又重规矩的人,视律法为重,怎会因为家中女眷乱嚼舌根而惹了未婚妻不快,就这般迁怒。
但又听说沈大人极为在意这位未婚妻,家中院子改建也是他自己亲自画的草图。
等他们知晓了女眷们说了什么浑话,便立时出了一身冷汗!
不要命了!连沈肃也敢编排,这般对他在意的未婚妻说话,便是一般人也定会恼怒不已。
可即便如此卑微道歉,沈肃依然冷着一张脸,他本就高大挺拔,背脊如枪,这般冷冷一眼扫来,顿时让人冷汗连连。
“我,不用你们的道歉。”
他淡声说完这句话,便抬步离开,徒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李侗停下来,笑着好意提醒,“谁乱说的话,便由谁去道歉,至于对谁道歉,几位大人都是明白人,应当是懂的吧。”
几人顿时一凛,“懂懂懂,多谢李大人提点。”-
文姝去禄和院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神色如常,见文姝也如往日一般,便放下心来。
看来阿肃应当安抚好了文姝,这是应该的,左右是他自己的未婚妻,合该让他自己去操心。
俞文姝并不知昨儿那一出让全府都担心她受了委屈。
但她知道今日老夫人时不时瞧她一眼,好似她脸上有什么似的。
“老夫人可有什么吩咐?”俞文姝疑惑问。
她正在抄写佛经,案桌边香炉袅袅飘烟,一手执笔,一手挽袖,写得极为认真。
俞文姝的拈花小楷写得很好,规规整整,整篇看下来极为舒心。
老夫人每次瞧着满意得很,爱不释手。
“没什么吩咐,就是看着我们文姝实在喜欢。”老夫人笑眯眯道,“当然,我们阿肃也很喜欢文姝。”
俞文姝听着老夫人说喜欢心中也欢喜,没什么能比得上长辈喜欢更高兴,可听到下一句,她便蓦的红了脸。
老夫人竟也打趣她。
老夫人笑看着姑娘红了脸颊,突然感受到一丝趣味,逗逗小姑娘,心情果然会变得愉悦。
俞文姝垂下眼继续抄经文,都抄了大半,不能半途而废。
见文姝害羞,老夫人笑着拨着念珠走出静室。
九嬷嬷扶着老夫人出去,笑着小声道:“老夫人,您怎么还逗上表姑娘了,文姝都害羞了。”
“还挺有乐趣的。”老夫人道。
说着便到了堂屋,王氏带着沈姿来请安,老夫人便笑着冲小姑娘招手。
茵茵仰着小脑袋,问:“祖母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茵茵也要听。”
王氏也一脸好奇,老夫人对沈姿道:“你表姐在里面静室,可要进去看看,但是不准打扰。”
茵茵环视一圈,思考了一瞬,便点头,“那我进去陪表姐。”
这边,九嬷嬷便跟王氏解释了一番老夫人拿表姑娘逗趣的事,惹得王氏直笑。
婆媳俩正在商议事情,却听外面有丫鬟来报,说门房那边说有几位夫人和姑娘登门拜访。
老夫人看向王氏,“怎的没听你提起今日要宴请哪家女眷?”
府中尚未准备宴席,这人都到门口了,再去采买准备席面必然是来不及的。
王氏也是满脸茫然,被婆婆这么一问,更觉摸不着头脑,“我并未送帖子邀请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去瞧一眼。”
来禀告的丫鬟忽然道:“那几位夫人和姑娘瞧着不像是来做客的,神色慌张,奴婢似乎听见是来跟表姑娘道歉的。”
道歉?俞文姝从静室出来便听见这话,尚未明白过来,便被王氏拉住。
王氏满脸兴奋,“走走走,跟姨母去瞧瞧,来道歉的,倒是稀奇。”
第29章
若是来找茬的王氏自是不会如此便迎出去, 可若是来道歉的,那她可就不会慢一步。
就是不知这几位为何会如此突然来道歉,往日里可没见过嚼舌根还要来道歉的, 都是后宅的事,哪家有新鲜事或者被人诟病的事情,不被人拿来说三道四。
被传进耳朵里,也只能捏着鼻子受了,下回寻了机会再说回来, 也就罢了。
茵茵蹦蹦跳跳跟着俞文姝身后, 这等瞧热闹的事情她是不会落下的, 就连老夫人也派了个大丫鬟跟着去瞧。
一见那几个姑娘, 俞文姝便认出来是那几个大胆说话的姑娘, 竟是一个不落, 都来了。
几位姑娘看见她, 脸色瞬间便变了又变,神色间的不自在和惶恐, 几乎能一眼看出来。
几位夫人一见两人, 便纷纷迎上来,僵硬地扯着笑脸,一叠声道歉:“沈夫人、俞姑娘来了, 我们是登门致歉的。”
茵茵悄悄拉着表姐的衣袖,小声嘀咕道:“表姐, 她们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
俞文姝忍着笑意,摸了摸她的脑袋。而王氏则瞪了自家闺女一眼, 这丫头, 是想让她笑出声来吗。
几位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时没看住闺女, 让她们乱说了几句话,便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今日被自家夫君训斥时的屈辱,得知夫君被禁足的惊恐,想着后果的恐惧,纷纷涌上心头。
什么脸面都不重要了。
王氏故作疑惑道:“几位夫人这是从哪里说起,发生了何事,需要你们来道歉?”
这可恶的王氏,竟然装疯作傻、明知故问,打着让她们出丑的主意。
在府中被夫君训斥得最厉害的李夫人上前两步,叫来了自家闺女,忍着心中的恨意,道:“沈夫人说笑了,是我家姑娘胡言乱语,还请您和俞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她,请您在沈大人面前为姑娘说句话,否则传出去,往后姑娘家的前程该如何是好。”
李家姑娘被母亲扯着手臂,忍着痛意和泪水,抽泣道:“请俞姑娘原谅我。”
有了李夫人的打头阵,后面几位夫人便都拉着自家闺女上前道歉,拿着帕子捂着眼。
王氏心中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背后说三道四时便没个顾忌,如今做出悔恨来道歉还要落泪,好似他们沈家欺负人似的。
本就是在府门前,便有人在周围探头探脑瞧热闹,王氏便提高了声音道:“几位姑娘可别哭,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沈家欺负你们,有话说话便好。”
几位姑娘顿时便如掐住了脖子一般,哭声立消。
又被夫人们拉着给俞文姝道了歉,王氏才往旁边一让,示意俞文姝自己来处理。
俞文姝看了眼几位姑娘,清凌凌道:“我接受你们的道歉,往后莫要再在背后议论。”
话一出口,几位夫人和姑娘便顿觉尴尬又难堪,往日若是道歉,大多姑娘们都会大度说‘无碍、无妨’抑或是‘不必如此’。
却没想到这位俞姑娘轻轻浅浅的说接受道歉,大度是大度,只是仿佛把人架在火上烤,浑身都是羞赧的燥意。
王氏笑着道:“既然已经道过歉,几位便自便,我们先回去了,就不送了。”
这几位夫人往日与她便不对付,如今也不必给好脸色,只是这时她实在心情极好,藏不住脸上的笑。
俞文姝更是与这几位没什么交集,微微颔首后,便随王氏入了府门。
拐过转角,王氏小声道:“真是便宜她们了,只是简单道歉。”
难得得了便宜还卖乖,王氏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心中顿觉沈肃如今的地位,合该让人敬着些沈家的人。
一旁的丫鬟上前问道:“夫人,方才那几位夫人姑娘还送了礼,这是礼单。”
王氏莫名一顿,接过礼单看了眼,更觉诧异,抬手递给文姝瞧,两人都觉这礼物未免过于贵重了些。
半晌,王氏道:“把礼单给我,东西放到库房去吧。”
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身边的文姝身上,今日她穿了身湖藻绿衣裳,里衬是白色绣着暗金纹,衬得胸前鼓鼓,细腰不盈一握。
如此美人,难怪连沈肃都逃不过。
俞文姝被姨母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她别过脸,心中想着的是沈肃竟然会为了这等小事为她出头,让人特意来与她道歉。
心中热得发烫。
王氏看了半天,见她别过头去,才施施然道:“文姝啊,今日这事你应该知道定是阿肃特意为你出的头,否则她们可不会特意上门致歉,还送礼。”
俞文姝轻轻抿起唇角,柔声道:“是。”
王氏含着笑意,道:“既然如此,你也要承了这份心意,跟阿肃好好道谢,夫妻之间也要有来有往才是。”
“好。”俞文姝应声道。
“态度亲昵些。”王氏又道。
俞文姝不自在瞥了眼含着笑的姨母,轻咬了下唇,“是。”
带着文姝去了趟禄和院跟老夫人禀告了一番,王氏便自去处理府中事物。
午后小歇了文姝便又来了禄和院给老夫人抄写经文,只是手中片刻不停,但心绪却始终有些浮躁。
只要一想到大表兄的身影,心口便砰砰直跳,唇角也不自觉的微翘,蜜意一阵阵涌上心尖。
倒是九嬷嬷有些担忧对老夫人道,大爷这般以权谋私,会不会影响风评。
老夫人很是不在意,“你还不知道阿肃,或许并非以权谋私,只是顺带的,他必然不会以身试法。”
九嬷嬷觉得有理,顿觉安心。
文姝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晚归的沈肃才回了府,到禄和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摆摆手,“行了,时辰已经晚了,我要歇息,阿肃送文姝回去吧。”
半分未提今日之事。
沈肃抬眼看向微微垂着头的文姝,道了声是。
两人走出禄和院,俞文姝落后半臂,她看着沈肃腰间的悬着的玉环,心想着天气渐热,蚊虫多了起来,应当给他做个驱蚊的香囊佩戴。
“当心些,撞头。”
沈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俞文姝忽的抬头,正巧对上他微微低下的头。
她的视线直直撞入他墨色的瞳孔中,几乎要被那墨色包裹沉溺,心口抑制不住疯狂跳动。
沉静的四周,好似都被她的心跳声鼓动着。
羞赧地躁意从四肢密密麻麻缠绕上来,她想要避开他的眼,却又被迫与他对视。
应该说些什么,姨母说了要跟他道谢,要亲昵些。
然而只是想着要亲昵些,她便觉得愈发羞涩,目光便从他的眸子落到他挺立的鼻尖,再到那双唇上。
俞文姝轻吸了口气,软声道:“今日有人来与我致歉,是大表兄为文姝出头的吗?”
沈肃眼中只有她羞赧的样子,清灵的面上浮出一抹薄红,比最好的胭脂还要美,他喜欢看她脸上变换表情的样子。
今日这身衣裳也很衬她,肤色莹白如玉,气质沉静温婉,脸上的薄红却又给她染上几分秾丽的艳色。
水润的粉唇,让人想衔入口中,品尝滋味。
冷肃的、携裹着檀香味的气息靠近她,温热的扑洒,低哑道:“说什么,没听清。”
他的面颊近在咫尺,好似真的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文姝只微微抬眼,便觉眼睫从他脸颊一扫而过,心尖微颤。
她忙垂下眼睫,又好似轻轻一扫,男人的脸颊好似蕴含着无限热意。
心跳得更快了,她几乎想按住心口。
他侧着身,几乎一展臂便能将她笼罩住拥入怀中,文姝微微侧过身子,声音稍稍大了些,“文姝谢过大表兄。”
说完,她几乎受不住这恼人的氛围,抬步便想跑走,手臂被人一把握住,一个踉跄便要倒入他的怀中。
沈肃并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握,含着清香的人便倒进他的怀里,他几乎想抬手把她拥住,不让她离开。
他确实如此做了,温香软玉在怀,那日的记忆便瞬间涌上心头。
不着寸缕的她,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品尝着粉唇的滋味,任由他作为,她还迎合了他。
一瞬间,沈肃猛地抿紧了唇,压住了涌上喉间的闷哼。
渴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汹涌异常。
他松开手臂放开怀里的人,怕吓着她。
俞文姝再一次感受到男人坚实的臂膀和胸膛,滚烫的热意让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下一瞬,他放开她,声音又暗又哑,“不必谢。”
文姝轻轻的嗯了声,她有些不知如何表现得亲昵些,如此简单的一句谢,有些过于简单苍白。
未等她做出别的反应,忽然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发顶,俞文姝微微一怔想要抬头。
“别动。”
沈肃忽然低声道,眉宇依然微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半晌,他说好了。
俞文姝的手被他拉着,手指相触,密密麻麻的酥麻感从指尖蔓延,她轻轻蜷缩指尖,只能碰到他湿热的掌心。
指尖微微颤抖,下一瞬便摸到发顶的东西,触感坚硬又圆润。
是发簪。
俞文姝水眸怔怔撞进他的眼里,那双眼里都是她。
他启唇道:“很好看。”
第30章
俞文姝绽开的笑颜直直映入他的眼中。
沈肃轻蹙了下眉, 果然李侗说得对,女子都是爱美的,往日他送书给她, 从未见过她这样笑。
往后,定要多送些首饰才是。
夜里有些闷热,窗户半开,丹露打了水回来,便透过窗户瞧见里屋的姑娘含笑看着什么, 进了里面才发现, 她家姑娘对着手中的一枚金镶玉蝶簪发笑。
丹露笑起来:“大爷送的发簪真好看, 蝴蝶跟真的似的。”
这上面的蝴蝶是整个雕刻的, 瞧着便是一个金灿灿的富贵蝴蝶。
丹露放下水盆, 看见姑娘把发簪收进匣子里, 又道:“奴婢从前便觉得姑娘是有福气的, 如今瞧着姑娘能嫁给大爷,总算是放心了, 夫人与老夫人待姑娘也极好, 真是太好了。”
瞧着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俞文姝笑起来,“咱们丹露不愧是要做嬷嬷的, 说话这么成熟稳重。”
丹露挺了挺胸,得意道:“那是, 我可是认真跟知绿姐姐学了的,而且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俞文姝自是知晓她说的都是真的, 不说别的, 姨母和老夫人是真的待她极好,她一个孤女投奔而来, 能得她们的照顾,实在是幸运至极。
还有沈肃。
他待她很是尊重,至于喜爱,也是有的。
抬手摸了摸木匣子,俞文姝眸色浮动,是沈肃的话,她愿意去了解他、对他好。
之前说要给他做寝衣,如今又想给他做个驱蚊香囊,俞文姝便打定主意这几日赶赶工,先把香囊做出来,至于寝衣,婚期还早呢,倒是不急。
第二日她画了好几个花样子,都觉不太满意,丹露便从外面进来,递给她一封帖子。
丹露道:“门房的刚送来的,让我转交给姑娘。”
俞文姝唇角微微勾起,不作他想便知是辛慧君给的帖子,打开一看,果然是辛慧君,邀她去府中喝茶吃果子。
她想了想,便起身往王氏春宜堂去,一来如今她只有辛姐姐这位同龄密友可以说说话,二来正巧问问花样子,她实在拿不定主意。
若是拿这种事去问王氏,便又觉得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
王氏听明她来意倒是没什么意外,甚至还很赞同,“难得你与李夫人交好,李夫人性子洒脱豪爽,并非那等好事之人,加之李大人又是大爷同僚,好好来往自是好事。”
俞文姝应了是,王氏又道:“我与管事说一声,明日乘车去。你记得与老夫人和大爷说一声便是。”
说一声是应该的,俞文姝去请安时,便跟老夫人说了此事,晚膳时沈肃回来,她又与沈肃说了。
老夫人慈爱看着她道:“往后让丫鬟来说一声便是,让你姨母给你准备车驾。”
沈肃看着她淡声道:“不必如此拘礼。”
老夫人又笑,“阿肃说得对,都是一家人。”
俞文姝有种老夫人又要调笑的感觉,连忙轻轻嗯了声,她有种感觉,沈肃也是这个意思。她低垂着头,遮住酸涩的眼,明明是一句并未有别意的话,却让她心中浮起很多情绪。
这些都是她的家人了,她要守护的家人。
次日俞文姝穿了身枝绿襦裙,头发梳得简单相宜,手中拿着丹露做的清甜果子。
出门时,碰巧遇到春荣从外面回来,笑嘻嘻道:“表姑娘出门吗,路上当心。”
俞文姝脚步微顿,犹豫一瞬问道:“大表兄已经去衙门了吗?”
春荣笑着应是,“大爷早就出门了,今日有朝会,我去送了朝会结束的早膳,刚回来。”
俞文姝点点头表示知道,却觉沈肃果然辛苦。
今日带了丹露,路上半点不觉得无趣,丹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俞文姝却微微愣神,恍然想起第一回与沈肃同去李府做客。
让人羞赧不已的经历。
她不自觉捂上心口,在他威严不已的逼问下,说出那样羞耻的话语。
“姑娘可是觉得有些热?”丹露忽然道,“姑娘脸颊好红,我打开车帘透透气,可别闷坏了。”
主仆二人随着侍女进去时,辛慧君已经让人备好冰饮和茶水,果子摆了好几碟,瞧着精致得很。
俞文姝上下打量了一番辛慧君,她气色极好,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多了一丝母性的魅力,更加柔和了些。
“俞妹妹来了,快过来坐。”辛慧君起身要迎,被俞文姝止住。
“姐姐快坐,我这就过来,你千万别过来。”俞文姝可是清楚李大人有多宝贝辛姐姐,哪里敢劳烦她,“小心身子。”
两人坐到树下凉亭里,倒是不觉多热,加之有冰饮,清凉适宜。
说了几句小话,俞文姝便大方道出自己的纠结,不知该做什么样花色的香囊更配沈肃。
辛慧君闻言便笑了,“我想,只要是妹妹做的香囊,沈大人定然都很喜欢。”
俞文姝嗔怪瞪她,她又拿自己打趣。
辛慧君忍着笑,明白如今眼前这位美人儿还尚且脸皮薄,禁不住她的逗弄,便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
“男子一般用素面,或者是竹纹、福字纹、云纹,再复杂些便是飞禽走兽。”辛慧君顿了顿,“妹妹不如想想沈大人喜爱什么,便做什么花纹便好。”
俞文姝忽的眼眸一亮,她知道绣什么了,顿时笑盈盈道谢,“多谢姐姐提点。”
辛慧君早就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倒是不知如此一点就明白,真是惹人喜爱。
忽的,辛慧君想到一事,问道:“妹妹可知晓沈大人的生辰,若是要备礼物,可以准备起来了。”
俞文姝怔了怔,惊觉自己好似从未想过这个,竟然连大表兄的生辰都不知晓,甚至未曾问过。
她摇了摇头,情绪瞬时低落了些。
辛慧君忙安慰道:“你不知晓也正常,那时我也是与李侗成婚后才知晓,只是我忽然想起来,便与你说一说。我也是听李侗提及过一次,沈大人只比李侗大五日,是以记得还算清楚。”
“李侗是六月二十五,沈大人便是六月二十,如今算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时日便要到了。”
是了,未成婚的男女之间,也不会主动提及生辰,只是她本就心思敏感,是以有些情绪上来。
俞文姝收敛好情绪,冲辛慧君道:“多谢姐姐提醒,我知晓了。”
辛慧君笑得暧昧,“生辰礼可要好好准备。”
用过午膳,俞文姝本是提出要告辞,可辛慧君意犹未尽拉着她说话,说到沈肃为她出头,羡慕得很。
“那日我还说让李侗问问沈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小蹄子就缺人收拾,如今我闲得很,本想给你出个头,让她们乱嚼舌根。”辛慧君愤愤道,“谁料李侗下值回府便与我说沈大人亲自收拾了那几家,手段自然是我不能比的,总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
说罢,看着俞文姝笑起来,“妹妹当真好福气,有沈大人如此疼爱,往后必定不会受委屈,让姐姐羡慕不已啊。”
俞文姝心中又甜又恼,小声道:“姐姐不要胡说。”
大表兄哪里就疼爱了,如此让人羞涩的话,怎么好说出口。
辛慧君可不管,凑近道:“旁观者清,妹妹你要相信姐姐这个过来人,男人宠你你便要温柔些,若是不宠,便要骄纵一点,这可是御夫之术。”
“有机会就要跟沈大人撒撒娇,沈大人定会把你疼到骨子里。”
热意涌上脸颊,俞文姝都不知往哪里看,让她与沈肃撒娇,她怎么敢。
辛慧君说起这个兴味十足,体验到其中乐趣,刚要继续传授,却听丫鬟来报大人回府了。
“沈大人也一同来了,说是来接俞姑娘回府。”
辛慧君顿时眼睛一亮,攀上俞文姝的手臂轻摇,“记得姐姐的话,对沈大人亲昵些,撒撒娇,那可是你未婚夫婿,怕什么。”
说话间,那道身影便出现在游廊上,在她起身看过去的那一瞬,他也看过来,精准地捕获了她的目光。
他的黑眸沉甸甸看向她,好似他只能看见她,只有他。
便是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文姝觉得从脚趾泛起一阵酥麻,直直袭上后脑。
她微微垂下头,避开他充满占有欲的目光,清风吹过,她撩起耳边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
沈肃目标明确,朝着凉亭而去。
他身后李侗还在抱怨:“你这人,看见表妹就丢了魂儿,方才是谁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我回府的,哼,下回不让你坐我家的马车了。”
沈肃恍若未觉,他只能看见身穿枝绿襦裙的她,手指摩挲着黑檀串珠,喉头滚动,压抑住喉间的痒意。
两人走进凉亭,俞文姝福了福身,柔声对李侗道:“李大人。”
她轻轻抿了下唇,抬眸看了眼沈肃,才又软声道:“大表兄。”
沈肃哼了声,才转向辛慧君微微颔首示意。
辛慧君瞧着她娇羞的模样,想着怕是没有男人能抵抗住这般美色,就算是沈大人也不会例外,说不准占有欲更强一些。
她笑着道:“既然沈大人来接你,那我就不留妹妹用晚膳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
此时此刻,让两人独处在狭小的空间,爱意会蔓延。
若是她留了人,沈大人定会不知如何腹诽她,她才不要做坏人。
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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