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兰只属于她自己, 他永远都得不到。
不再上前的贺行舟,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为了青梅, 总在让贺行兰让步, 委屈她, 最终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一心追求她。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可是, 那个结局里的贺行兰和他见过的贺行兰不同, 她并没有像是那些自信从容的她一样, 一生困于后宅。
她的眼里,也没有坚定的光。
也许,没有被困住的贺行兰才是最好的。
直到这一刻,贺行舟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困住了她,那个看似美好的结局,实则抹杀了她。
虞晚意, 比他更适合贺行兰,哪怕她同样是女子, 可是她给了贺行兰绝对的自由, 可以选择的权利,那是他给不了的。
他会因为贺行兰自由而赋予她枷锁。
所以,他永远比不上虞晚意。
贺行舟大梦一场, 忽然再见到下朝之后的贺行兰, 和同行的女官们笑着, 眉目间神采奕奕, 自信大方。
他没有上前,只是看着。
这样就好。
这样的贺行兰是她自己, 是自由造就。
他不能剥夺她的光彩,贺行舟喜欢她,不论她是什么样,可是若是能选,她一定更喜欢现在这样。
他输给了贺行兰。
虞晚意治下,天下安定,在位时,女子能有更多的自由选择,不再是困于宅院中,女子亦可为官,为自己争取权益。
贺行兰也曾梦见过另一个结局,梦醒之后,只是望向了远方。
“那只是梦罢了。”
现在的一切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她没有把梦放在心上,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的她不会落得如此结局,没必要在意。
虞晚意见证了盛世的开端,接任者接过了重任,践行她的意志,将盛世推至顶峰。
她终于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忽然听见有人恭敬的喊:“殿下。”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无数宫人垂首以待,贴身侍女小绵垂目,不敢直视公主容颜,几个宫人端着盆,几个宫人捧着不同的丝帕,还有宫人捧着胭脂水粉,珠钗发簪。
她是深受太后和皇帝宠爱的小公主。
太后高龄诞下的遗腹子,皇帝与她相差了二十岁,可以说是把她当女儿养的,只是名义上是妹妹。
只是曾经道士批命,她幼年不能养在皇宫里,故而一直被养在外。
现在是被接回来一年后。
她这次的角色,像是凭空增加的,不在原著中,不过在虞晚意仔细看过之后,终于知道,原著中的明仪公主,是生下来,只活了一个月,病逝。
当她成了明仪公主,才活了下来,安全到了成年,因为太后和皇帝的喜爱和不舍,她一直没嫁人,他们一直在放任她,快乐就好。
虞晚意一边洗脸,一边看原著剧情。
这是虐文不意外,是追妻火葬场文,也不意外,截止目前她穿的世界,大多是这类型的。
虞晚意接着看。
这次的女主叫容颖,是庶女,更是男主诚王白月光的妹妹,只不过白月光是嫡女,不幸被选中,送去了和亲,男主无能为力,阻止不了心上人的命运,恨起了没有太多权力的自己。
白月光临行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只是无人可托,只能叮嘱女主多加小心,最终踏上了和亲的路。
白月光作为一个小篇幅描写的角色,是存在于女主记忆中一个温暖的角色,她有一个疼爱她的姐姐,只可惜,后来姐姐也不在了,女主只能暗自神伤。
白月光走后,男主思之如狂,纳了很多侍妾,各个都和白月光有几分相似,因为他对白月光求而不得,白月光还不知道。
直到他见到了和白月光七八分像的女主,起了心思。
这是他见过最像白月光一个。
他想得到她,所以请了旨,要娶她。
女主从很早就爱慕男主,从来没有打扰过他,也没有让他知晓,平日也没有交集,当这份旨意到女主手里,她很惊讶,也很高兴。
因为她从未想过能够有一天嫁给他。
女主怀着期待嫁给了他,却不得他喜爱,还被厌弃,王爷府里,像她姐姐的侍妾很多,都得他宠爱,唯独她,被冷言冷语嘲讽、陷害。
男主始终站在侍妾的一边,女主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从一开始的辩解到最后的失望透顶,她已经学不会说不是她做的,只剩下沉默。
因为男主在新婚夜发现她不是处子身,因而大怒,但他不知道,几个月前他中药,他手下打昏带来的“解药”就是女主,女主醒来后惊慌失措,并不知道是谁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但还是隐瞒下了这个事实。
所以在被发现之后,所有的屈辱女主都受下了,并且认为是该得的,直到她小产,他依旧冷眼旁观,女主终于崩溃了。
男主对于这个不是他的孩子没有丝毫怜惜,但又觉得女主有种吸引他的魔力,他不愿意承认,所以一边和她上床,一边告诫她。
女主不仅要忍受他的侍妾,还要忍受他的言语羞辱,后来有了第二个孩子,男主压抑着心里的喜悦,不肯承认动心了,女主就被陷害和男二上床了,正好被男主撞见。
不论女主怎么辩解,男主就是不信,还任由女配折磨女主。
女主的第二个孩子也没有保住,终于萌生了死意。
她没能死成,和男主纠缠了大半生,最后在男主醒悟情意之后追妻火葬场,成功he。
虞晚意拿不准现在剧情到哪了,特意让人打探了一下,差不多是女主最困难的时候,也就是怀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
她记得,女主会在一次偶然中,受不住逃出府,不知道这个节点是不是已经发生了。
为此,她得经常出宫。
思考完毕,虞晚意开始用膳,探望太后,顺带见了一次皇帝。
皇帝正在批奏折,听闻她来了,很高兴:“晚意怎么来了,身子怎么样了?”
“并无不适。”
“那就好,这几天他们送来了荔枝,明仪可以尝尝。”
皇帝兴致勃勃让人送来。
虞晚意搭话,顺带说她要出宫,皇帝允了,还给她添了侍卫。
“白卿,是这些人里最厉害的,明仪可以放心。”
虞晚意剥着荔枝,恍然间撞见行礼的被夸赞侍卫,年轻俊秀。
最重要的是,他是白泽与。
皇帝说:“白卿,朕把你派给明仪,绝不能有意外。”
第一次见到明仪公主的白泽与,忽然间忘了起身,梦里那个人,他找到了。
他目光坚定:“臣,领旨。”
虞晚意打消了说她其实会武的事,只说:“那白卿可要好好的听皇兄的话。”
以白泽与现在的武功,能成为最厉害的侍卫,不奇怪了,因为能打过他的还真是不多。
不过,还是她的武功更高一点。
第一的位置,不容动摇。
白泽与有点紧张,他不知该怎么与女子相处,更何况这是他第一眼就确定也认定的人,自然不同寻常。
“臣……会好好守卫殿下的。”他垂眸,努力不让加速跳动的心跳出胸腔。
他无法控制。
“那就随我出宫吧。”虞晚意没忘她的目的。
“正好也给母后祈祈福。”
除了寻找女主,也要做点别的。
白泽与选了一辆不太显眼的马车,载着公主出发。
这一路的喜悦和想说的话,比从前都多,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唇,站在公主身后。
他的喜欢太过明显,掩饰不住,虞晚意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明知故问:“我还不知白卿名讳,只听兄长如此唤你。”
“泽与,”他咬字清晰,如玉质温润,“小姐怎么唤都可以。”
当然私心里,他很想听一声名讳,可这太过亲近,公主应当不会这么唤他。
虞晚意忽然喊:“泽与。”
白泽与当场愣住,满心欢喜都要溢出,差点连同手同脚了。
惹得虞晚意笑他:“就这么高兴?”
“臣……不,只是、只是——”好像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法掩饰,幻想成真的喜悦,白泽与明亮的眼,都局促了。
虞晚意见过他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她时常有种永远在那一世的感觉。
“走吧,快到了。”
她听说这家寺庙很灵。
这个世界没有仙神,可她还是虔诚的祈祷,愿他们岁岁无忧,身体健康,也愿天下安定,再无不幸。
虞晚意扣了三个头。
也许真的是缘分,她在一次祈福的路上,忽然遇见了昏迷的女主。
当时,暴雨如注。
容颖身形单薄,浑身湿透了,脸色难看极了。
虞晚意抱起她,带回了宫中,太医说她有了月余的身孕。
虞晚意看了她好一会,最后一声叹息落下:“好好照顾。”
容颖醒后也不说话,在得知有了孩子之后沉默了很久,仍是满目死寂。
虞晚意让人调养她的身体,不论孩子是不是还要,以这种身体状态,容颖离死不远了。
容颖总是不说话,虞晚意也只是看着她,再把把脉,好些了,起码离死远了一步。
只不过,容颖的求生意志一直不强。
虞晚意每次来都会说些话,什么都说,漫长的时光里,使得容颖眼里终于有了光。
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阿晚。”
然后是无言的痛哭。
虞晚意只是默默安抚着。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容颖的脸色不似初见的苍白了,药膳不算白费。
也许是脱离恍惚的状态,她终于开始注意周围的一切了,她开始说话,说她的名字,说她的过往。
虞晚意总是陪着她的,句句有回应。
容颖在一天天的好起来,眼里慢慢有了神,也会慢慢抿着唇笑一笑,只是这种时候很少,可是看得出,她对救了她的人本能的依赖。
也许是同为女子,她更能信任虞晚意。
容颖从虞晚意身上感受到了纯粹的好意,她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好了,只有从前的姐姐给过她这种感觉。
她握紧了虞晚意的手。
很难想象从前的容颖也是爱笑的千金小姐,也会依偎在姐姐怀里撒娇的喊,姐姐,那时候的她天真善良,眼里全是灵气,现在的她,已经很久不笑了。
好在,她已经不再绝望了。
虞晚意没提其他,只是将大麾给她披上,把她裹紧一点,“不要着凉。”
这个时候的天,透着寒风,容颖的身体遭不住。
容颖微怔:“阿晚好像姐姐。”
姐姐也会这样关心她。
虞晚意说:“我也可以当你另一个姐姐,你可以叫我阿晚姐姐。”
白月光姐姐的位置,她是不会占据的,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阿晚姐姐。”
容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另一个姐姐,抱着她哭了很久,仿佛要把过往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哭诉出来,也仿佛终于有了依靠的肩膀,终于能够依赖了。
这是容颖第一次放肆的哭。
这几个月里,哪怕是哭,都是无声的,寂静的,大约是哭够了,她沙哑着嗓子说:“我,要和离。”
顿了顿,又说:“孩子,我要打掉。”
虞晚意:“好。”
大约是真的想通了,容颖终于不在死气沉沉,眼里泛着希冀的光,还有几分迫不及待,那是能够拥抱新生的向往,虞晚意都看在眼里。
容颖周身的阴霾仿佛也在消失,可还是不确定,“阿晚姐姐,我……能和离成功吗?”
她的眼里,半是希冀,半是担忧:“爹娘会同意吗?”
“会。”作为一个有实权的公主,虞晚意要到一份和离的旨意不难,“容大人那,你不必担心。”
容颖松了一口气,嘲弄着说:“我以为,永远都不会提出和离的。”
可是遇到阿晚姐姐之后,这两个字很自然的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惊诧。
也许是阿晚姐姐赋予的勇气,她也能说出和离这两个字。
她缓缓说着,“我曾经很喜欢他,嫁给他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相伴一生。”
可是,他给她的只有痛。
容颖的眼神一瞬黯了下来。
“现在呢?”虞晚意唤回了她的神思,容颖忽然醒过来,不愿意放任自己沉溺于过往。
“现在……不这么想了,”她缓缓说着,也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人不能在受尽了伤痛还要留恋给你伤痛的人。”
容颖在放下,虞晚意看得出来,这是好事。
她又问:“以后呢?”
以后……
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唤起了容颖的幻想,她的眼里渐渐亮起了光,“阿晚姐姐想干什么?”
虞晚意并不是会拘束自己的人:“四处走走。”
这是容颖从未设想过的路:“一个人?”
虞晚意:“对。”
“一个人……不会很危险吗?”
“不会。”虞晚意的回答很轻描淡写,截然不在意危机。
比起不在意,更像是从容,不论是什么危机,都能从容应对,仿佛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到她,容颖的内心受到了很大震动,喃喃:“阿晚姐姐……和我见过的女孩子不大一样。”
一个人,也可以这样吗?
此前,容颖见到的更多都是端庄典雅的闺阁千金,像是姐姐那样,如阿晚姐姐这样的,很少见。
“如果我也像阿晚姐姐这样……”容颖的眼神盛满了异彩。
如果她也和阿晚姐姐一样,不,如果阿晚姐姐换做她,都不会遭遇这些事吧。
“如果我和阿晚姐姐一样,该多好。”
虞晚意:“为时未晚。”
容颖愣了一下:“什么?”
虞晚意对着她的眼睛,说:“从现在开始改变。”
容颖似乎又愣了一下,心底突然涌起了无尽了勇气和希望,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你相信我可以?”容颖还是不敢相信。
虞晚意:“你不相信自己。”
这话就像是在说为什么,你会不信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
容颖怔怔,她想说我不是你,做不到的,话还没出口她就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这为什么会是理所应当的?
她不明白,就像是不明白阿晚姐姐可以平静的告诉她,她也可以一样。
但现在,她也有了希冀,竟然也相信起了虞晚意的话,阿晚姐姐都认为她可以,为什么她认为自己不可以?
她应该是可以的。
容颖默默对自己说着,你可以的。
这话放在从前是不可能的,她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你可以三个字,无数次告诉自己你不可以你不能。
“我……可以的。”
她可以的,她能的。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容颖眼里的光也越来越亮,对着虞晚意说:“我可以,我可以的。”
虞晚意不厌其烦回应着:“你可以。”
容颖这一次更坚定了:“我可以。”她的眼神彻底亮了,嘴角也带了笑。
“我可以。”
这句话一出口,好像有无限的力量,支撑起她,容颖感觉不可思议,有一天她也能对自己说出我可以三个字,太神奇了。
“阿晚姐姐,我可以。”
虞晚意好像有一种魔力,什么话由她说出来都好像很轻易,现在带着容颖也轻易的觉得,她自己可以,相信自己能做到。
从来没人说过她可以,阿晚姐姐对她说了,现在她也对自己说了。
“我可以,阿晚姐姐我可以。”
这一刻起,她坚定的相信着。
我可以三个字仿佛有种别样的魔力,让容颖浑身散发着自信的气息。
人的自信,来源于对自我的肯定,如果你都不认可你自己,你怎么自信得起来。
容颖几乎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肉眼可见的改变着。
虞晚意把她那句打掉孩子放在了心上,在古代里,打掉是要命的,好在她专门研制了一款药,对母体的损伤可以达到最小。
容颖吃下药以后,难受了好一阵,比起寻常妇人,又没糟到那种程度,很快恢复了过来。
她在一点点捡起过往,慢慢变得从容坚定。
虞晚意时常陪着她四处走走,又或偶尔肆意玩耍,容颖从来没这么放肆自由过,可是真的很快乐。
她快要想不起来那个人了。
这一年里,她见识了很多,认知不断的拓展着,虞晚意也在着手增强国家实力事宜,国力弱而和亲真的很不爽。
如白月光这样的事,不该再发生的。
哪怕是到了结局,原著都没能提高国家的实力。
可虞晚意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做。
白泽与一直都在虞晚意身边,不论她做什么,他都在。
他的殿下,心里装了很多很多。
诚王被和离的时候,愣住了,陛下为什么会管这件事,明仪为什么会参与进来,还有……容颖为什么会提出和离?
可是无论他同不同意,都没用,就算他发疯,也没用,因为不容抗拒,这就是皇权。
之前心上人被送去和亲,他无法阻止,现在被和离,他依旧无能为力。
积蓄实力的诚王,忽然就忍不下去了。
他选择造反的当日,被虞晚意拿下,当长剑抵住他的脖子时,他终于明白,彻底败了。
“我不甘心。”
他恨恨的盯着虞晚意:“明仪,你不过是仗着他们的宠爱,凭什么肆意妄为插手我的事?!”
虞晚意对上他的眼:“这就是你造反的理由?”
“可是现在的你,不过是阶下囚。”
皇帝下令,择日问斩,他怎么可能容许诚王觊觎他的位置?
诚王上路的当天,容颖送了他最后一程,最后别开了头。
她和过去告别了。
容颖恍惚:“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走到今天。”
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可是,他所做的事,她都不明白,但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最近她也不怎么能见到阿晚姐姐了,她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可是她能感受到很多变化,都是好的。
直到后来的一天,阿晚姐姐说让她接一个人。
看清那人真容时,容颖没了反应,不敢相信:“……姐姐?”
姐姐对她笑:“阿颖。”
容颖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姐姐,太不可思议了!
“姐姐,”她几乎是狂奔,不敢停歇,生怕这是梦,直到真正握住了姐姐的手,才终于有了实感。
这真的是姐姐!
远处的白泽与:“殿下为她费了很多心力。”
找到容相宜,治好她,让她恢复,这才有了今天的姐妹相见。
容相宜被带回来时,只剩一口气了,恢复到今天的模样,不容易。
虞晚意:“不过是苦难中人。”
姐姐是,妹妹也是。
“但终有一天,不会这样了。”
“走吧,不打扰她们姐妹相聚了,那可真是好久没见的故人了。”
虞晚意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不用回头都知道,白泽与永远都在。
他总是在支持她。
后来的一日,她问:“你可愿,与我共度余生?”
谁主动的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他不变,她也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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