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比试进行了两日,五十个弟子被淘汰,其他五十个弟子在第三日继续比试淘汰,最后剩下的二十五位弟子才能去参加百派历练。
还有最后一轮,明缨排在队伍后面忐忑地祈祷不要抽到高阶弟子。
随着奉宁真人的指令,比试开始。
清晨的阳光带了一丝冷意,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湿咸气,台上过招的弟子剑尖一扫,挥散些许湿气,此时还留在演武场的弟子无一不紧张地看着台上。
武试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与前两日相比,今日进程明显慢了许多。
监考弟子高声宣布:“玉五子胜,十七号请上台。”
明缨站在台下打了个呵欠,双眼无神地望着监考弟子,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她现在又困又饿,紧张感都消磨干净了。
监考员向弟子群张望:“十七号?十七号在不在?不在算弃权。”
弟子们互相检查询问,发现没一个是十七号。
明缨心觉不妙,重新打开自己的签,这才发觉自己的签不知何时变成了十七。
但是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抽到的签是二十。
她仔细回忆之前的三个时辰,除了被燕从图撞了一下之外,没再与其他人有过接触。她立刻抬头,看见燕从图从燕家弟子中走出来,朝她笑了笑。
明缨即刻了然,桃花源之行让他耿耿于怀,于是他便想在这次比试中报复回来。
她撇了撇嘴,这人真小气,明明是他先招惹自己与燕衡的。
明缨从后面绕到台上:“我是十七。”
两人站好,燕从图比了个请的姿势,颇为体贴道:“你修为不高,我便先让你一招吧。”
明缨集中十二分注意力,双手握好剑,摆出攻击的姿势,然后装作听不出语气里的嘲讽,不客气道:“多谢燕公子。”
燕从图可不是庾飞飞那样的半瓶水,他自幼接受燕家严厉教育,虽天赋一般,修为不算上乘,但基础牢固,即使不用灵力,也能与低阶弟子对招。这样的人对上明缨,几乎可以说得上碾压。
明缨维持着举着剑的姿势,脑子里迅速思考对策,因此一时没动。
“我就不信她对上燕二公子,还能胜出。”
“她在干什么?怎么不动?”
“是不是害怕了?”
弟子们悄声私语,燕衡也疑惑地看着明缨。
燕从图半眯着眼瞧她,拇指推开剑柄,露出里面锋利的剑锋:“再不出手,我就不让……”
明缨灵光一现,手指握紧,打断他:“好了好了,我来了。”
算了,先试试吧,成功了明天出奇岁门,失败了五年后再来,有什么可怕。
她脚下生风,猛窜出去,迎面挥剑砍去。燕从图蓦地笑了,就这不标准的动作,他再让五十招也不管用。他向前半步拔出剑,单手挽了个剑花,直接挡住她的攻击。
出乎意料的,一股猛力顺着剑飞速传到他身上,他胸腔一震,耳内顿时嗡鸣。
他咬牙,眼神鹰隼般钩住明缨:“倒是我小瞧了你。”他手心反转,灵力冲上剑锋,想要将明缨推开。
明缨有所预料,剑迅速向下滑,劈开一部分灵力,然后转过身体顺着灵力的冲击朝后跑了几步。
燕从图哪肯放过她,立刻追上。
明缨催动小部分灵力抵达四肢,像被狗撵了一样围着圆台跑得飞快。
燕从图举着剑在她身后狂追,一时竟没追上。
弟子们没见过这样的比试,登时瞪大眼看得起劲。
追了会,燕从图终于察觉不对劲,自己好像被当狗给溜了。他立马停下追逐的脚步,手下蓄了大部分灵力,将这满怀怒火的一剑挥出。
剑风似冷冽的暴雨,劈里啪啦地朝明缨砸去。
明缨见他不再追,便停在燕从图对面,警惕观察他的动向。
数道剑风迎面飞来,她立时抱头趴下,顺利躲过,接着在燕从图冲过来之前爬起来,继续被追。
台下燕衡看得皱眉,明缨修为低于燕从图,这样的拉锯战对她很不友好,灵力耗尽是迟早的事。但若是单纯拼实力,她更没有获胜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以燕从图的性格,这场比试明缨很难不受伤。
想到帮她顺利参加百派历练的任务,他一时犯了难。在真人眼皮底下作弊,即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
台上比试的时间度秒如年,明缨绕着圆台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心里远比身上累得多。不知道是不是燕从图也累了,他突然放弃追逐,在台子边缘坐下。
隔着三米的距离,明缨扶着台柱子,心里羡慕得要命,却没敢坐。
燕从图顺了顺呼吸,将剑在一旁放下,抬手招她:“没事,坐下歇歇,我不打你。”
看着忽然和颜悦色的燕从图,明缨心里敲起警钟,她摇摇头:“你自己坐。”
燕从图挑眉:“这么多人都听着呢,你还不相信?”
“真的?”明缨四顾看看周围的弟子们,真的很想坐下。
弟子们闻言起哄,想知道燕从图到底要耍什么花招:“你坐吧,我们都给你看着呢,谅他不敢偷袭。”
明缨怀疑地盯着燕从图,无比警惕。她试探地朝他那里靠近一步,仍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燕从图好笑地笑了声:“剑我都放下了,那么小心做什么?”
明缨瞄一眼他的剑,忽然蹦上一个念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靠近一步,隔着一个胳膊的距离出剑,用力一戳。
燕从图正坐在边缘,被这一戳,就毫无防备地仰了下去。
“……”
一瞬间,全场静默。谁也想不到这场比试结束地如此好笑。
明缨也是一懵,她完全没想到燕从图竟然这么相信他自己,对她没有一点防备。突然而来的胜利让她有种不真实感,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赢。
她咚地坐倒在地,终于能坐下歇歇了。
监考弟子上台:“十七号明缨胜。十八号上台。”
明缨软着筋骨往下走时,不经意看见了燕从图方才坐过的地方,地面上被他操控灵力悄无声息地画了一个囚阵。她随即恍然大悟,她就说燕从图没那么好心,原来是在拖延时间画阵。若这阵成了,等她跑到阵里时,便只能任他宰割了。
十八号上台,监考弟子随手擦了阵法。
燕从图自幼高傲,心眼狭小,睚眦必报,了解他的人从不敢让他如此没脸,而明缨让他丢了两次脸。
他想过自己失败,想过自己被某一个高阶弟子击败,唯独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落下武台。
他不能接受。
两个弟弟扶起他,不服:“二哥,她投机取巧,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
燕从图紧紧攥着手指,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的眼中阴霾层生:“来日方长,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燕衡与其他燕家子弟一起围着他,却在心内讽笑。
武试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明缨回到鸣天谷,从最开始的兴奋慢慢冷静下来。
慈正真人明确说过不可能放她去参加百派历练,所以她虽已通过笔试武试,却不能完全放心。真人为了阻止她,什么方法都用得上。
她将必须的东西收拾一番,带着储物袋打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明天再现身与其他弟子一起去万英宗。
燕衡正走在路上,转眼看见一抹鬼鬼祟祟的水蓝色,遂出声质问:“你干什么?”
明缨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回头,见是他才松下一口气。她几步跳过来,头上垂髻随之跳动,宛若两只兔子耳朵。
她环视四顾,将食指压在自己唇上:“嘘,你小点声。”
燕衡俯视她圆溜溜的眼睛,里面水润润的,惊惶几乎要溢出来。他移开眼,看向她的储物袋:“你偷东西去了?这么见不得人。”
“你才偷东西去了,”明缨不满嘟囔,低头将储物袋藏进自己袖子里不让人看见,“有人问别说见过我。”她扭身欲走。
燕衡脚下一跨,拦住她,黑泽的眸子严肃又认真:“你要干什么。”
少年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冷冷清清又格外好闻,这么一凑近,明缨鼻腔里全是这种香。
她不想告诉他自己与真人的事,便假装凑过去,小狗似的到处闻:“你熏香啦?怎么这么香?”
夏天穿得薄,她的呼吸宛如实质,尽数穿过外衣呼在皮肤上。燕衡骤然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失措后退一步,手指抵着她额头将她推开:“我从不熏香!”
明缨抬头,故意逗他:“那就是体香?”
燕衡一眼看穿她的意图,很快恢复冷静:“少岔开话题,你干什么去?”
“没什么事,”她低头看自己的鞋,鹅黄的花在鞋面盛开,清晰地看见脚趾在花下乱动,“……你别问了。”
燕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想听她自己说出来。闻言,他退开一步,语气变冷:“那你走吧。”
明缨没听出来他的语气变化,只是朝他挥挥手:“我走了。”
“……”她听不出来他生气了吗?!
赌气一般,燕衡不再看她,找了个相反的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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