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滴答，有东西落在了嘴角，顺着嘴角滑进去后，是一丝带着血腥气的陌生味道。
痛觉恢复，下巴在隐隐作痛。
好像，下雨了。
唐司月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喘息，胸口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视线只模糊了一瞬，他用力一眨，看清了身上压着的人。
唐司月：？
恕我直言，这人怎的有些眼熟。
再定睛一看。
“我操！”
唐司月猛地将人推开，恢复的五感迅速开始上班，根根竖立的汗毛和瞬间脑后的发麻，让唐司月这个已经被迫做了很多年文明人的顶流，在深夜爆出了一句许久未见的粗。
“我被雷劈死了？”
唐司月百万级别的嗓子，直接被这一幕吓破音了。
“唐司月”被他推到地上，一动不动。
不对，他要是被雷劈死了，那他应该碰不到自己的身体，而且这声音……
唐司月火速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左滑打开照相机。
他点开前置的手都在颤抖。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唐司月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脸。
冷峻的鼻梁颌骨，以及精致得恰到好处的眉眼弧度。
再带上这令人厌恶的高冷感。
唐司月震惊的同时，还不忘对着这张脸骂了一句：“叶狗。”
肚子传来一阵隐痛，他下意识抬手一摸。
掌心下八块腹肌的触感，把唐司月拉回了这荒诞的现实。
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这不是他的身体。
二、叶辞这个狗东西竟然真的有八块腹肌。
下一个问题来了。
如果他在叶辞的身体里，那……
叶辞呢？
唐司月缓缓地把目光移到旁边的“自己”身上。
“唐司月”还没醒。
唐司月无声地看了他自己三秒，反复给自己做了三遍心理建设，然后先是试探性的戳了自己的身体一下。
没反应。
唐司月伸出一只手指，忐忑地放到了“尸体”状态下的自己鼻下。
唐司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甚至不敢期待试探的结果。
没呼吸，说明叶辞被雷劈死了。
有呼吸，说明……
微弱的呼吸传过来。
唐司月长松一口气，胆子终于大了点，开始上下其手检查自己的身体。
先是脸，然后是胸腔腹部，就在他的手即将往下腹摸去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
而后便是一道熟悉却陌生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操！”
唐司月刚塌下去的汗毛，又一次根根分明的竖立起来。
叶辞是被摸醒的。
先有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骂人，隐约中他好像还听到有人在骂他，是条狗。
而后便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很多地方都带着痛。
叶辞的思维有些僵硬，鼻子上的痛觉让他无法忽略，他刚刚被唐司月撞倒在地，怎么会鼻子痛。
嘴里发涩，莫名而来的酒气混乱地散在口腔里，血水和雨水混到一起，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
好像在哪闻到过，叶辞皱起眉。
身上那只烦人的手越来越肆无忌惮，叶辞一把扣住，睁开了眼。
就这一下，叶辞倏地愣住。
而后彻底清醒。
叶辞猛地坐起来，一眼便看见“自己”正坐在旁边，死死的盯着他，嘴角挂着笑，像一个等他多时，即将来索命的恶鬼。
叶辞：……
“我看看我的身体有没有被雷劈坏。”
唐司月一把甩开他的手，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似乎是确定了没什么别的外伤，这才放心。
叶辞还在皱着眉发楞。
唐司月：“对个暗号，你是叶狼，叶蛇，还是叶狗？”
叶辞回神了，冷冷道：“你刚刚没被打够？”
叶辞看看对面的自己，又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手，沉默半晌，说出了今晚第一句略带温度的话：“你有镜子吗。”
唐司月把刚刚没锁屏的手机直接反转，怼到叶辞眼前：“自己看。”
叶辞看过去了，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重新盯着唐司月。
这个平平无奇的雨夜，不禁又一次回归寂静。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敢轻易出声。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生怕谁先行动一下，就惊扰了对方崩在一线的脆弱神经。
“姓叶的，你能换个表情吗？我的脸不是这样用的。”
唐司月看着对面自己的脸，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为本就诡异至极的今夜又添了一丝寒冷。
唐司月正要收回手机。
“别动。”叶辞直起身，“再确定一下。”
唐司月直接把手机扔给他，不再看叶辞，低下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我劝你还是趁早接受。”
饶是唐司月迷信多年，也是在今夜，才彻彻底底感受到什么叫来自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俩就像那些幻想网文和剧本里写的一样，灵魂互换了。
灵魂……互换……
唐司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腹肌。
感觉有点神奇，又抬起手臂，戳了戳叶辞胳膊上的肌肉。
眼看着这手就要摸到别的地方，叶辞横眼过来，眉头拧成一团：“别碰我。”
唐司月在腹肌上又连摸两把：“我碰你了？”
叶辞：……
二人再一次对视，这次的视线里除了相看两厌的烦躁，还多了些新奇。
透过别人的眼睛看自己，明明对着的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和脸，但谁看谁都像个新鲜玩意儿。
半晌。
“妈的。”
叶辞爆了句粗。
“请你文明。”唐司月用叶辞这令他极不适应的声音，强挤出点冷静道，“姓叶的，你最好实相点，现在就给我出来。”
嘴里的酒味儿经久不散，叶辞心里也含了一股气，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堆在今天，偏偏是今天。
叶辞心情糟到极点，一张脸冷若冰霜：“怎么出？”
唐司月完全不觉得自己在为难人：“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
“教。”叶辞缓慢道，“你怎么进去的？”
这问题一下就给唐司月问住了。
唐司月罕见地没有继续怼人，这件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堪称灵异。
叶辞正要开口说话，一道脚步声从远至近地靠近。
下一秒，一把伞罩在叶辞头顶。
“唐司月。”冷峻的声音打断叶辞所有思绪，在叶辞头顶响起，“等电梯需要等一个多小时？”
而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皱眉问：“你鼻子怎么弄的？”
说着就靠近过来，似乎是想伸手。
叶辞下意识一个大退步。
等的时间太久，心下担心，出来寻找弟弟的唐司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我没事。”
叶辞抬手擦一下鼻子，一道如刀般的眼神甩给唐司月。
唐司月却慢半拍，看着唐司年发呆，神情也不似之前那么紧绷了，就是语言系统好似下线。
天边霎时响起一声惊雷。
唐司月被吓得猛然回过神，条件反射道：“哥！”
声音还有点，委屈？
谁？？？
谁在出声？
唐司年被这声哥震住，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看过去，似是恍惚，似是不解：“你是叶辞？”
“叶老师，你叫我……”
叶辞也刹那间回过神，唐司月的哥哥，那这人就是……
他向唐司年微微一点头，道：“唐总。”
唐司年转过身，看着自己亲弟弟的脸：？
唐司月转过脸，看着自己的脸：？
二人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眼神中传递出同一句“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叶辞飞速瞥了一眼唐司月，犹豫半秒，深沉改口道：“……哥。”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唐司年还没从“叶辞”那句哥里缓过来，就被亲弟这句“唐总”又整茫然了。
唐司月也看向叶辞：“我们……”
“唐司月，你又发什么疯？”唐司年看看二人这如胶似漆的眼神交流，甚是不解。
他转向”唐司月”：“你之前不是还说……”
“我们熟！”唐司月忽然出声打断道，这个熟字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世事难料，你以为的人可能不是你以为的人，你以为的关系可能也不是你以为的关系。”
唐司年：？
唐司年皱起眉，疑惑地看向“叶辞”，似乎是在记忆里分辨，叶辞是这么喜欢插话的人吗？
而且不是都说叶辞高冷疏离，话少且内敛吗。
原来叶影帝是感情这么充沛的人吗？
果然身处这个圈子，传言没一句可信。
应着唐司年略带疑问的目光，叶辞反应过来，惜字如金道：“世事，难料。”
这个夜晚实在漫长，二人都疲惫不堪。
唐司月不敢再多看唐司年，只想赶紧结束今夜的闹剧，道：“走吧哥……唐总，挺晚的了，咱们都先回吧。”
叶辞解脱似的重重点头，同意道：“四栋三单元2101，钥匙在侧兜。”
唐司年看向叶辞。
叶辞想了想，又欲盖祢彰地补上一句：“对吧？”
唐司月摆了摆手往四栋走去。
偌大的小区只剩下叶辞和唐司年。
叶辞不知道唐司月平时和哥哥是怎么相处的，思索一阵，率先开口，带着对长辈的礼貌道：“您请。”
唐司年：……
自打唐司月小学六年级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此做作的礼貌模样。
回家路上，唐司年边走边回头瞅他亲弟，思考唐司月是不是发疯多年，终于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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