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自嘲地撇了撇嘴，将耳朵直勾勾地竖起来，将所有的信息全都偷听起来。
厨房、地下室、甚至每个房间里，应该都有“怪物”，这些怪物有男有女，实力强大且都有具体的形象。
除了地下室实在太黑，玩家没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根据胳膊上的挠痕基本断定应该是一只猫。
猫？秦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胆地将这些具象的怪物和少年口中的一部分人联系起来，并将信息透漏给其他玩家。
也就是说，少年记忆中的那些人并不是消失，而是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死在了古堡里，并且依然以灵魂的方式存在着。
壁炉里的鬼影是曾经的下人，厨房里的女人看起来像是女佣，但锅里的东西却黑漆漆的，好像一锅毒汁，地下室的存在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跟少年的猫有关。
一个爱看恐怖片的年轻男人立刻开始脑补，“肯定是女仆因为某种原因，给大家吃了有毒的饭菜，将npc之外的所有人都毒死了，咳咳，我看的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电影？他怎么没听说过？是外面的世界才有的东西吗？苏离将耳朵贴在栏杆上，好奇地将这些奇异的词汇记在心里。
“这些怪物都很爱那个npc，只要做了会惹怒npc的事情就会被追杀，让npc满意就会得到奖励，咳咳咳！”一个女孩说。
“那花园里为什么也有怪物？”另一个女孩质疑，“按照大神看见的，花园里的鬼魂数量那么多，难道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饭吗？”
“还有，别忘了伯爵也死了，难道伯爵也是女仆毒死的吗？”
"我只是在工位上喝了杯咖啡为什么也会被拖进噩梦游戏里来啊!!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真的会死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沉浸剧本杀？不是真正的噩梦游戏?怎么办啊，我看过《弥留之国的爱丽丝》，我根本没那个脑子活下来的啊！！”
“还有地下室的怪物，为什么会是一只猫？难道女仆连一只猫都不放过吗？咳咳咳！”
"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女仆疯了吗？”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么多人同时死掉？？”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其中掺杂着许多苏离听不懂的词汇。
最后，所有人一起看向一言不发的秦煜，女孩问，“大神，你觉得呢？”
躲在楼梯角落偷听的苏离立刻竖起耳朵。
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只是个没有名字的npc。
苏离抱着膝盖，难过地竖了竖耳朵，想要知道秦煜会用什么样的称呼叫他。
“这些怪物口中都说着‘他很喜欢’‘他不喜欢’，证明每个怪物的行为逻辑都遵从……他的喜恶，‘他很喜欢’则不会产生攻击，这样就和女仆杀死所有人的推测相悖。”秦煜道，“所有怪物都很爱他，怎么会触发‘他不喜欢’。”
玩家们面面相觑。
突然，一个西装男突然说，“我们为什么都在咳嗽啊？”
“不对，我……我我们好像生病了。”西装男掀起袖子，惊恐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胳膊上竟然爬满了泛着腥臭味的黑斑！
“黑死病？是黑死病！”西装男惊恐地叫了起来，“黑死病就是发生在中世纪！”
“对对对，肯定是黑死病盛行，才让古堡里的人大面积死掉的！这样就能说的通了！”
所有咳嗽的玩家都慌乱地看向自己的胳膊，果然，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都长出了黑色的斑点！
“你们染病了？？靠！离我远点！”一个黄毛瞬间窜出几米远，另外两个没有咳嗽的玩家也开始赶人。
秦煜淡淡开口，“坐下。”
他声音不高，却威严十足，闹起来的玩家立刻闭上了嘴，害怕地躲地所有人远远地。
可没想到下一秒，秦煜用拳锋抵着下唇，也发出几声闷咳，他掀起袖子，同样看到了蔓延的黑色斑点。
七个人，有四个人都出现了咳嗽的症状，长出了可怕的黑色斑点。
“是黑死病！一定是黑死病！”三个没有咳嗽的玩家害怕地大喊着，脆弱的联盟即刻土崩瓦解，“快滚出去！你们几个都滚出去！别连累我们！”
秦煜皱眉，眸底闪烁着森森冷光，“谁滚？”
三个玩家看着凶气毕露的秦煜，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秦煜脸色不善，向其他玩家道，“你们都跟怪物近距离接触过？”
西装男急忙说，“是的，你看，这些黑斑都是之前被地下室怪物挠伤的地方。”
另一个女孩也赶紧说，“我也被壁炉里的怪物碰到过，不过还好逃出来了。”
果然是这样，秦煜抬眼瞥了剩下的三个玩家一眼，“现在最重要是赶紧恢复体力。”
“现在这里是相对安全的，你们先休息，攒足体力才能通关。”
最信任秦煜的女孩急忙点头，“好，我们这就休息，我一定要活着回到原来的世界！”
秦煜抿了抿唇，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起身站了起来。
他才刚起身，楼梯的视野盲区立刻发出一声“咚”地巨响，好像有颗脑袋慌乱间撞在栏杆上了一样。
秦煜踩着壁炉，直接翻上二楼，和躲在栏杆下的少年四目相对。
听到男人起身的声音，偷听的少年立刻心虚地想要跑，脑袋却不小心重重嗑在栏杆上，疼地他脸蛋都皱成水晶包子，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嘶嘶吸着凉气。
秦煜下意识地想过去将人扶起来，却还是在几步之外停下，“没事吧。”
苏离眼泪汪汪，“好疼。”
疼地泪腺瞬间失控，晶莹剔透的泪珠立刻就汹涌地滚落下来。
少年抿着唇，委屈地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抱我回去，”少年命令道，“奴仆要听主人的话，不是么。”
“我生病了，”沉默了片刻，秦煜说，“会传染你。”
“我才不怕呢！”苏离张开胳膊，像只求抱抱的小猫一样，傲娇地发出命令，“抱我，快点！”
“奴仆不能拒绝主人的任何命令！”
秦煜很想打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罕见的颜色。
最后，在少年直接坐在地上耍赖不起的威胁命令之下，秦煜撕下一角衣服，将口鼻蒙上，这才走过去将少年端起来送回房间。
苏离故意搂紧他的脖子，粉嫩柔软的唇瓣贴在男人耳边，认真的说，“你记住，我叫苏离。”
“苏，离，离别的离。”
“我不叫npc，也不叫他，我叫苏离。”
——果然是将刚刚的话都偷听到了，秦煜垂下眼，“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少年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只不过是奴仆要听主人的话而已。”
“那就谈谈吧，我想跟你合作，奴仆。”
少年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道，“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咖啡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秦煜的直播间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老婆竟然还是个钓系？？】
【我的天哪！咬着耳朵一本正经地说我叫苏离不叫npc的样子好纯情又好欲！】
【啊啊啊老婆都直接开钓了可恨煜神不争气啊啊啊！！！（打赏100积分）排行榜第一的美人都拿不下煜神到底什么样的天仙才能打动煜神的心！！（打赏100积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打赏一千积分）钓系vs直男，我爱我爱我太爱了！！！！】
【只有我在思考，幽灵古堡可是a级副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新人啊？？新人首发的第一个副本不应该难度都偏低的吗？？？】
【不知道啊？？为什么啊？？而且这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实在太可怕了！！】
【我还是那句话，煜神不是直男，他心里肯定有喜欢的人所以一直在保持距离，只是天性善良容易被这个狡猾的npc拿捏而已！啊我真想亲自下场代替煜神被老婆拿捏啊！（叹气）（打赏五百积分）】
【那个猥琐男死了我真的好开心！煜神为民除害！（打赏500积分）】
【哎，我之前看过幽灵古堡副本啊，我怎么老觉得老婆也有点怪怪的】
【对我也发现了，就是……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托腮沉思）（托腮沉思）】
【你们注意到的好多哦，只有我在兴奋美人排行榜第一的老婆好像已经被煜神俘获了哎！毕竟昨晚煜神可是从天而降英雄救美来着，这谁顶得住啊！！（打赏三百积分）】
弹幕一片锣鼓喧天，这一次，秦煜立刻就发现弹幕出现了断层，而断层的上一句，则是【我怎么发现老婆有点怪怪的】。
秦煜大脑飞速转动，怪怪的？
npc都是受副本限制一遍又一遍走剧情的，除非彻底关掉副本，否则就会无限地被重置，无限地重复副本需要的剧情。
会让观众产生“怪怪的”感觉，只有一种可能，他怀里的npc，不，少年苏离产生了和之前不一样的言行举止。
思路一但到了那里，之前所有的小细节即刻全部对应上。
刚来到副本的时候，他当着少年的面收回【屏蔽雨衣】，少年没有任何好奇的追问。
昨晚，他和猥琐男对话间出现了【收割者】【道具】之类脱离副本世界的词语，少年也没有任何疑惑，他直接用【共享】将【屏蔽雨衣】穿到少年身上的时候，这个看似单纯天真的少年，都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异样。
秦煜醍醐灌顶。
难道，少年觉醒了？
噩梦游戏的系统太庞大了，总会出现一点小小的bug，也不是没有发生过npc觉醒的事，但是，只要被系统检测到异常，就会直接被销毁，连重置的机会都没有。
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秦煜猛地低头看向怀里好奇打量他的少年。
苏离不解道，“怎么了？你看我干嘛？”
秦煜试探着说，“咖啡是外面世界的东西，苏离，外面的世界很美。”
苏离心里咯噔一下。
聪明人的交流，只在一念之间。
千分之一秒，苏离脑海中转过千万个念头。
那一瞬间，在活下去找到真相的期待之外，苏离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愿望。
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去喝一杯咖啡。
想看看别人口中那些新奇的词汇，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东西。
他说，“是啊，我好像去看看，可是离开这里，一定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吧。”
外面的世界——噩梦游戏；神明——处于领导地位的机械女声。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声。
他们的对话是完全符合这个副本的世界观的，系统并没有检测到什么不对，秦煜也急忙提醒，“是啊，外面都是死雾，一定是神明发怒的后果。”
这些话直接地证明了苏离的猜想，要是被那个机械女声检测到自己觉醒了自我意识，一定会发生极其恐怖的后果。
苏离听话地点了点头。
但噩梦游戏的自由度很高，虽然npc都会周而复始地重复剧情，但是，在玩家的引导下，npc也会产生不同的选择和行为。
秦煜将少年放回床上，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想不想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不想知道你的奶糖和亲人去了哪里？”
苏离咬着唇瓣，目光定定地回望着男人深灰色的眼珠，难过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那我们合作吧，”秦煜说，“我会帮你找到真相，帮你……看到外面的世界。”
心脏的跳动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而充满生机过，它剧烈的跳动着，几乎像是要跃出胸膛。
少年白皙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按在胸口，像即将要逃出监狱的囚徒，像马上就要拥有自由的笼中小鸟，软软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堵上了所有的生命和尊严的赌徒那样，坚定无比地说，“我同意跟你合作。”
“我要知道真相。”
“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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