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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虞隐约觉得, 江北祁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面对她时不时的“骚扰”和口嗨,他不再掩饰或者否认什么。
甚至,开始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她。
弥虞隐隐有点明白过来, 但是又有点搞不清楚。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一旦主动起来,会做什么呢?
弥虞:……会吃醋。
会没完没了地吃醋。
下午,她站在学校的某一处走廊里和陆家铭交谈,对方说抢到了她喜欢的歌星的演唱会门票,正问她要不要去。
弥虞心中并不想和他一起, 她自有想一起去的人,所以就找了借口,颇为礼貌地拒绝了。
出于客套, 和对方聊了聊别的事情,礼貌地冲他微笑。
毕竟她几分钟前刚刚厚着脸皮找对方把那个线条小狗挂件要回来了, 陆家铭还问她是因为什么。
她挠了挠脸颊,也不想告诉他,就随便敷衍道:“我后来想了想, 觉得还是挺喜欢它的,再说也好久了,就反悔了。”
陆家铭点了下头,了解地笑着说:“能被学姐珍惜和喜欢, 它也很幸运。”
弥虞听了哈哈笑了两声,心想这人怎么玩尬的。
之后两人扯了些别的话题, 弥虞觉得有点厌倦, 但是没表现出来。
闲聊的途中, 少女的余光扫过不远处,发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路过三楼阅览室的门口, 她发现门开着。
弥虞刚慢悠悠地路过阅览室门口,手上忽然一热,是什么人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是被江北祁推进去的。
“啪嗒”一声。
门被合上。
高挑的凤眼少年面无表情,抱臂自顾自靠在门板上,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没有先开口,看着她的目光很危险。
弥虞歪头看着他,目光有点疑惑。
“你干什么?”她揉了揉被攥红的手腕,有点不悦的模样。
……这小子劲也太大了。
看起来是很生气呢。
“和他聊得很开心?”少年垂眸抱臂看她,语气里不无一股隐约的醋意。
“谁啊?”她眨了眨眼,这么明知故问。
“陆家铭。”
“哦,他啊,那算得上开心吧。”弥虞说。
听到这话,江北祁的舌尖抵着口腔壁,不爽地顶了顶。
呦呦呦,他破防了。
弥虞见状,心里已经笑得不行,表面上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
弥虞有些好笑地说:“就是普通聊天而已,有什么问题啦。”
她想走,却被少年箍住手腕按在身后的墙上,用的力道有点大,她吃痛地略微皱眉。
下一秒,江北祁的脸庞近在咫尺,和她对视着。
两人离得很近。
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轻缓却又稍显急促的呼吸。
本该感到害羞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将视线继续下移。
少年的薄唇很漂亮,绯红漂亮的颜色,唇形优美,紧紧抿着冷峻的弧度。
过了几秒,弥虞从他唇上移开了视线。
一瞬间有些心猿意马。
……她不会说自己刚才很想亲他一下的。
他身上有清冷又好闻的味道,此刻身上却带着强七 鹅群八依思叭衣留就六三看最.新完结肉文清水文烈的攻击性,好看幽黑的凤眼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道不明的深暗情绪。
“为什么要和他聊那么久?”几乎是兴师问罪的口吻。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们关系也没那么好吧。”江北祁冷哼了一声。
——像是凶狠的野兽被冒犯了自己的领地,身上的毛都戒备而警惕地炸起来一样。
他在生气。
“你在吃醋?”她这么明知故问。
少女说完,看着他,眼睛里亮亮的。
其实她最喜欢他不爽吃醋的表情了。
那副样子,很漂亮。
两人离得很近,江北祁身上好闻的气息映入弥虞的鼻息,两人接触的肌肤传来温热的触感。
江北祁的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掩饰似的移开,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也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好看的薄唇紧抿着。
“可是你和我的关系,好像也差不多吧。”她故意开始作死。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忽然感觉无法冷静了。
眼看着少年好看的眼睛都气得有点发红了,弥虞忽然拿出一个白色小挂件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说:“看!”
她纤细的手指上勾着一只熟悉又可爱的线条小狗玩偶。
见状,江北祁一愣。
是之前……他想要的那个挂件玩偶。
弥虞歪头看他,笑意盈盈地:“我把我最喜欢的小狗玩偶都给你了,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的大少爷?”
她说着抬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一副在哄他的模样。
江北祁脸色微赧,又觉得她在骗自己,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她,一副傲娇高冷的模样,但一只手却很诚实地把小狗玩偶接了过来,放在手里捏了捏。
他的头顶此时好像写字了:
超!喜!欢!
于是弥虞笑的更放肆了。
好可爱啊。
简直就像只小狗。
马上就被哄好了。
她笑意盈盈地说:
“你和别人才不一样。”
“我超级超级想和你待在一起的。”
开始画饼。
少年果然识破了,冷哼一声别过头:“花言巧语。”
“我说真的。”女孩子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
少年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是吗?”
弥虞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啊。”
下一秒,听到少年淡淡地说:“那证明给我看。”
“……?”弥虞一时失语,看着他难缠又迷人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套了。
“我都……找回挂件给你了,还经常找你一起玩,之前一起做过好多事,这还不能证明吗?”她后知后觉地问。
“不能。”
“……”
他开始朝她逼近。
弥虞忍不住后退一步。
江北祁不容忽视地看着她,朝她稍微俯下了身,目光灼热。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视线从少女淡粉色的唇,又移到她的眼睛。
弥虞觉得一阵耳热。
她面上装作镇静,而下一秒,江北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弥虞,开口缓缓地说:
“那就做一些更明显的事情。”
“让我看见。”
……
妈呀,受不了。
弥虞脸一热,转身直接落荒而逃。
而少年看着她匆忙跑走的背影,却兀自勾唇笑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款步走出阅览室,恰好碰到了路过并露出不明所以神色的周极。
对方好奇地问:“她咋了?脸红成这样。”
江北祁淡淡回答:“没什么。”
之后他也转身走了。
周极看着少年的背影,玩味地挑了挑眉。
像江北祁这样倨傲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暗恋的。
除非那个被暗恋的少女,是弥虞。
看来他和那丫头的赌约,要分出胜负了。
——
第二天,放学路上。
弥虞吸溜着蓝莓酸奶,目光无意识放空。
这几天她隐隐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比如,江北祁同学。
这小子忽然变得很直球,而且……很难缠起来。
不容忽视。
弥虞摸摸鼻子,不理解自己之前到底是跟他说什么骚话了。
真奇怪,她喜欢的是少年心动的样子,并沉溺于这种感觉,看高冷漂亮的少年脸红,这样能为她的作品提供很多的情绪灵感。
如果真的,更近一步的话……
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忽然摇了摇头。
要保持新鲜感。
所以……不能这样。
这么想着,结果转角就遇到了江北祁。
戴着宝蓝色耳钉的俊美少年随意咬着烟靠在墙边,黑色的外套搭肩,扯开两颗扣子的白衬衣下盘旋着张扬漂亮的蓝色飞鸟。
燃烧后的白色烟雾徐徐不断地升上天空。
他表情很淡漠,薄绯的唇,拇指扣动火机发出擦擦的声响,垂着漂亮好看的眼睛,瞳仁乌黑冷淡,整个人看起来颓靡又惹眼。
听到脚踩树叶的声响,他回过头,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瞥她。
少年嘴角带伤,神色懒散,看起来又坏又野。
又危险又迷人。
看见他,弥虞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就想躲,没想到却还是被对方叫住了。
“弥虞。”
少女跟没听见似的,还是继续往前走。
忽然弥虞背着的肩包被扯住,她被那人拽着书包往后略微带了带。
随后少年懒散好听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跑什么?在躲我?”
弥虞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江北祁,干笑了那么两声,“我哪有?……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语文练习册好像忘拿了,我回去找找。”说完就要走。
“今天没留语文练习册作业,不用拿。”江北祁轻飘飘把她的借口堵死。
看着她稍微僵硬的表情,少年挑了挑眉。
“我饿了,我要去买点吃的。”
刚要走又被攥住书包提回来,透明塑料袋里装着蓝莓贝果和柠檬汁。
“我买了。”
弥虞顿时目瞪口呆。
不是,他怎么预判到的?
还是她爱吃的东西……完全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江北祁俯身凑近,看着她略显呆滞的眼睛,懒洋洋地问:
“你还有什么借口吗?”
江北祁清楚地知道。
他不该再犹豫了。
从前的自己太迟疑,也太迟钝了。
以至于让她逗弄这么久。
弥虞是个坏家伙。
江北祁从一开始就这么明显地意识到。
一开始,她装乖又蛮横,带着一戳就破的伪装。
后来,巧言令色地出现在他身边。
直到她横冲直撞跑进他心里,掀起他十八岁的人生中最猛烈的一场海啸。
他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味道。
少年骤然抿紧了唇。
可是,她却不想负责。
总是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像是在逗着他玩一样。
只有抓住她,不要她逃走。
其实他应该更早意识到的。
自己的心情。
……他喜欢她。
已经不想再掩饰了,或是否定什么。
“弥虞。”
少年唤了一声。
他唇角勾起一抹薄淡邪气的笑,又痞又坏的模样,看起来不羁又浪荡。
黑压压的睫毛轻颤两下。
那双涸着红的凤眼,令人心悸的漂亮。
他是在紧张吗?可是明明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弥虞愣愣地看着他的神情,心跳忽然开始加快。
“要试试,和坏学生谈恋爱吗?”少年这么一字一句地说。
听到这话,弥虞的瞳孔收缩了一瞬,而脸颊却先不听话地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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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颊发热, 嘴巴轻轻张了张,却半天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又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也不想拒绝。
可是……
她并不确定他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又或者, 到底能不能赌赢周极。
面前的少年,他看起来浪荡又深情,是个十足的痞子,明明很坏,有时候却又很纯情。
“我觉得现在谈这个有点不合适……”弥虞的话刚说到一半, 就被少年打断了。
“你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很轻。
少年的目光像是淬了冰的晴空,细碎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像是滑落夜幕的星子。
弥虞忽然觉得自己良心有点发疼。
江北祁垂眸看着她。
他说:“如果是我会错了意,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玩弄我的心呢。
又为什么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呢。
为什么让我心动呢。
他的唇轻轻动了动,终究却是没说下去。
弥虞低头沉默。
气氛一阵尴尬。
她有点想溜走, 下一秒,下巴忽然被强硬地握住,江北祁的手上的力道让她抬头, 弥虞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她的左脸就被落下一个温热的轻吻。
江北祁亲了她。
少女湿润的瞳孔诧异地睁大,一时愣住了。
他……居然亲了她?
……还是以这种强硬的方式?
她立刻推开了江北祁, 一下子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愕。
而面前的少年却毫不在乎, 纤长的指尖抚过薄艳的唇角, 略微垂下眼睑, 似乎很是回味的模样,之后他抬起眼帘看她, 略略扬了下眉,目光里带着轻佻又侵略性的占有欲。
“很甜。”他慢条斯理地评价道。
他好看又有侵略性的眸子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看,半晌,勾出一个浪荡邪肆的笑来:
“你脸红了。”
弥虞:……
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少女咬唇,耳朵顿时热烫。
她忽然在这一天隐隐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江北祁。
他想要的事物,就如同凶狠的野兽扑倒柔弱的猎物一样不择手段地夺来。
不会后退。
更不会放弃。
如同被撩拨够了的野兽,终于暴露了真实的样子。
江北祁步步朝她这边走过来,一边开口淡淡地说:“这是第一次。”
弥虞:……?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少年面色平静地告知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明明说着很暧昧又强势的话,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脸红的模样:“——我会亲你。”
“一开始是手腕,脸颊,额头。”高挑俊美的凤眼少年步步朝她逼近,神色却是不紧不慢的,“然后是唇,脖颈。”
深邃的凤眼幽黑平静,说出来的话语明明攻势极猛,而少年却语气平淡,像只是说着什么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戏弄我已经够久了,我会一一讨回来。”
接着,江北祁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以我想要的方式。”
听到这里,弥虞腿登时软了一下。
她咽了咽唾沫:
“你,有话好好说……”这小子怎么突然变成凶猛的食肉系了啊!怪吓人的!
听了这话,少年勾唇邪笑了一下,精致俊戾的眉眼霎时间有种恶劣的无辜感,“我在好好说啊。”
“要每次都拒绝我吗?”江北祁的眼中似笑非笑。
他再次扣上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她耳边,是近乎呢喃的低语:
“那我就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来结束。”
少年的话音落下,微风恰好吹起,撩起两人的头发。
而弥虞已经落荒而逃。
她捂着通红的脸转身快速地跑走了,一路穿过忽明忽暗的小巷,在街上乱晃,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就要跌倒时被对方一把拽住。
“发什么神经呢?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瞎转。”
周极把面前差点跌在地上的弥虞拉起来,看着她一脸纳罕说。
面前的女孩子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睛里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周极一下子来了兴致:好家伙,有情况?
“你怎么了?”
难道是……
弥虞一脸暴躁,深呼吸了几口:“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好热,简直热死了啊……靠靠靠。”
她脸上已经出了汗,而且浑身燥热,怎么待着都不得劲。
还不是因为那个吻!
想到这,弥虞身上又一阵燥热。
妈的,江北祁为什么突然这么撩,她刚才心脏都要炸了。
听了这话,周极挑了挑眉:“哦~江北祁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嘶,这小子不会表白了吧。
“你拿下他了?”
“还是他亲你了?”对方好整以暇地觑着她脸红心跳的模样。
弥虞脸直接熟透了,直接跳起来暴打他头,“你快给我闭嘴,不许提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是真的。”周极躲开她的拳头攻击,“你这是什么反应啊,你这丫头不会就是耍着人玩吧?根本不想谈恋爱?”
她立刻心虚地辩解:“才不是……到底有什么可以降温的方法,我现在要热死了啊啊啊啊!”
头顶的太阳那么晒,把她整张脸都晒红了似的。
弥虞抬手擦了擦汗,还是感觉心脏在怦怦乱跳。
“嗯……,这样,我姑姑是前面医院的外科医生,你可以学余华小时候去太平间里睡觉。”周极说。
她顿时打了个冷战,“算了吧,我可不敢。”
而且她来姨妈了又不能吃冰的。
周极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弥虞拿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恶狠狠地想:
江北祁太坏了。
居然搞这出。
总而言之,她已经无法不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
少女爽朗动听的笑声从教室窗外传过来。
坐在课桌后的凤眼少年抬起头,一直写个不停的笔尖也停下了。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看着站在楼下的少女,和她面前站着的一个男生。
她在和那男生说话,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江北祁轻轻抿唇。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顿时从心中涌起。
少年蓦然握紧了指节,眼睛死死看着他们。
……她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明明嘴上说着喜欢我。
好烦。
什么时候,她才能属于我。
……想亲她。
少年克制地抿紧唇瓣,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站在教学楼下的少女忽然回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站在二楼窗户边的江北祁身上。
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会看着她一样。
……被发现了。
江北祁轻轻一愣,之后转身离开了窗户边。
——
嫉妒。
不甘。
自卑。
这些字眼好像很难出现在江北祁身上。
他放肆又倨傲,离经叛道不拘礼法,对什么东西都不屑一顾,向来是不可一世惯了的。
可是。
弥虞看着那个蜷缩在体育馆堆叠的软靠垫上,正捂着心口、唇色发白的高挑少年,目光里极为惊愕。
上完体育课之后回到教室,她没看到江北祁,正好自己随身携带的项链不见了,她就回体育馆里找。
没想到正好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江北祁。
“喂,你……怎么了?”她走过去,略微俯下身子,这么迟疑地问。
听到声响,少年睁开眼,幽黑好看的凤眼里映出了她的轮廓。
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少年的胸膛上下不断起伏着,唇瓣发白,略略垂着眼睑,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像是一尾离了水的游鱼。
他闭了闭眼,最后忍不住露出脆弱的神色,冷汗浸湿了少年漆黑的额发,脸色如霜,他死死抿着唇,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平日里倨傲又高高在上的少年,竟然也会露出这副可怜的模样。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目光落在少年旁边放着的一个小药瓶上。
她刚把药瓶拿起来,就被江北祁抽走了。
“不要动我东西。”他声音淡冷。
“你还在吃药?”她问。
“是啊。”江北祁很平淡地说,接着他拧开矿泉水瓶盖和白色的药盒,从里面倒出几粒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细致的喉咙滚动两下,轻微不起眼的水渍从脖颈处悄无声息地滑过。
弥虞之前从元德口中听过他的一些情况。
“突发性应急焦虑症”
伴随着胸闷气短,胸痛,抑郁情绪,哮喘,等一系列不良现象。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发病了。
……
“来,我们去医务室吧。”她说着刚要把他拉起来。
“我没力气,走不动。”江北祁靠在软垫上,这么冷淡地说。
“在这坐一会,就好了。”
江北祁的心情并不好。
他并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即使是弥虞。
正相反,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样子,他觉得很丢人。
于是少年自嘲地扯了扯唇:“我这副样子,应该很难看吧。”
“没有啊。”弥虞摇了摇头。
江北祁神色恹恹,他抱着双臂,把脸埋进臂弯里,不发一言。
……像只独自舔伤的小狗一样。
她忍不住动容,忽然握住了面前的少年的手。
温暖的体温从两人相接触的地方传来,江北祁抬头看着她,顿时讶异地睁大眼睛。
弥虞看着少年的眼睛,轻声安抚道:
“你一点都不狼狈,这根本没什么。”
少年的唇瓣动了动。
他露出有点不自然的表情,似乎是想把手抽回去,而弥虞指尖已经轻轻蹭过了对方掌心,立刻很敏感地察觉到少年狭长的眼尾略微抖了那么一下。
她舒展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而且,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江北祁看着少女灿烂的笑容。
忽然有点恍惚。
她为什么可以轻易说出这么令人混乱的话呢?
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地撩动他人心弦。
搅乱一池水,再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很擅长做这样的事。
少年深沉地呼吸着。
他的内心曾是一片荒芜的海。
直到她出现。
眼前,似乎开始变亮了。
认清了这样的事实,江北祁不声不响地接受了自己心跳掀起的阵阵波涛,之后漫不经心地说,“是么。”
可是,你要以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呢?
他也只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抬眸认真地看着她,江北祁淡淡地开口:
“要接吻吗?”
“和我。”
语气很轻,而少年眼眸里的神色直勾勾的,倒不像是在征询,而是某种行动开始前的强烈预告。
弥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下一秒,面前的少年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顿时笼罩而下,两人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颠倒了,江北祁俯身凑近,她被迫贴向墙边,少年的手抵在墙面上,低下头,不容抗拒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要干什么……”弥虞紧贴着墙壁,声音弱弱的几乎听不见了。
江北祁俯身凑近少女的脸,看着她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我上次说过的。”
“如果你抗拒我。”
“我会亲你。”他说。
说着,薄艳的唇瓣压了下来。
“……!”即将落在唇上的前一秒,少女弯下身从他臂弯中迅速逃走,跑的很快,像尾仓皇的蛇。
江北祁看着她不再冷静的背影,勾唇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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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课。
弥虞写着卷子, 却有点心神不定的。
她刚做完一篇英语阅读,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位子上的少年,之后低头继续做, 做完了半页, 终于又忍不住抬起头朝他看去。
而自始至终,江北祁都没抬过头,只是神色平稳地做着一张数学卷子,眉眼专注,只能听到轻快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见状, 弥虞扯了扯衣领,抿唇,心里有点焦躁。
十五分钟前, 他走过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无比自然地坐下,手里拿着几套数学小卷。
弥虞看他, 他正好抬眼。
两人对视了一眼。
少女飞快把目光移开。
江北祁翻开卷子俯下身,握着笔开始写写算算。
他离得近,两人的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
见状, 弥虞自然神色紧绷,还以为他要做什么。
结果到现在江北祁都没什么异样,仍然在专注地做着题。
“啪”的一声,弥虞眼前一黑, 正在做着的卷子一下子看不见了。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浓烈的黑暗。
停电了。
教室里所有同学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反应过来,原本安静的教室立刻像是炸开了锅的开水:
“卧槽居然停电了!万岁!!”
“啊哈哈哈看来不用写作业了!”
“啥时候来电, 不会要点蜡烛吧?”
还有人兴奋地发出猴叫, 顿时引得旁边同学们一阵大笑。
因为停电, 教室里的空调冷气和风扇的风一下子都没了,弥虞觉得有点热, 汗水顺着脊背略微濡湿了校服。
她撩了撩头发,一阵燥热,最后放下水笔。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
啪嗒。
是撂笔的轻微声音。
弥虞察觉到自己身侧的少年转过了身子。
下一秒,在骤然陷入黑暗的晚自习上,自己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他偷偷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宽大,温热。
她吓了一跳,稍微颤了一下,有点慌张地动了一下手,少年却慢慢收紧了修长的指节,将弥虞的手指包绕在自己的掌心里。
以不容抗拒的力度。
透过肌肤传来的温度却温暖如热潮。
不远处忽然响起周茉的声音:“弥虞,你要蜡烛吗?我这里有。”
“不用了,一会应该就来电了。”
“确定?”
“嗯。”
话音刚落,她听到旁边江北祁轻轻笑了一声。
弥虞抿了抿唇,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却没有成功,而少年握着她的手,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过她的掌心,给肌肤带来一阵微末的痒意。
似有若无,跟释放着微弱的电流一样。
“!”
她有点咬牙切齿,“我说,你别太过分了。”
趁着停电欺负人!
她一定要欺负回来!
弥虞遂对着江北祁伸出手,向他身上探去。
不知道一下子碰到了哪里,少年闷哼一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真奇怪,摸到的地方觉得硬硬的,但又有点软软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弥虞感到一阵好奇,于是又摸了几下,最终还是感觉出来了:啊,原来是腹肌。
这家伙,身材很有料。
属于十七八岁少年人的身体紧实而有力量,暖洋洋的像是小太阳,脖颈处散发隐约的好闻香气,带着一种野性的性吸引力。
“你摸的挺欢啊?”明显低沉了许多的少年磁性的声音响起来,弥虞的手腕被一把攥住,对方落在她耳边的呼吸,此时显得沉重又灼热。
“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弥虞。”江北祁压低声音说。
他声音很动听,几许微微的哑意,带着一种令人微妙的性感。
指节摩挲着柔软的指腹,属于少年人的掌心,宽大而温热。
他好像又凑近了些。
少年身上好闻的衣料香气映入弥虞的鼻息,他体温较高,烘的弥虞耳朵尖都开始发热。
稍显急促的吐息,在耳边肆意扑洒。
“……”
弥虞心乱了。
班级里此时乱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好像是班主任推门走进来,站在讲台维持着秩序。
有人趁乱玩手机,却一不小心外放出了声音,立刻被讲台上的班主任厉声呵斥,“你,把手机给我拿过来!”
什么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弥虞的肩膀,“嘿,弥虞,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干啥呢?”
弥虞的耳朵热热的,被这么一拍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站起来,结果刚起来一下又被江北祁箍着腕子而坐了回去。
“没,没事。我正想事情呢。”她胡乱敷衍。
同学哦了一声。
这场混乱只持续了那么几分钟,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那么两下,四周的学生见状,顿时发出失落的声音。
在屋顶灯管全都亮起的一刹那,她匆忙抽回了手,低着头故作镇定地拿起笔写题。
“把嘴闭上,继续上自习,我看谁还说话下位!”邹也重重拍了下讲桌,全班立刻鸦雀无声。
班主任走下来巡查,大家纷纷低下头继续写作业,没人再敢吭声。
教室内恢复一片安静。
她轻轻喘了喘气,握着笔,过了一会,忍不住掀起眼帘看向自己的旁边。
凤眼少年单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笔,正专心致志地写着数学作业,偶尔翻过一页卷子,一副气定神闲的平静模样,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北祁懒洋洋抬眸,轻轻挑了下眉。
见状她立刻扭头,看着手里的卷子。
只有弥虞听得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
……妈的,他怎么这么会钓。
——
晚自习九点半下。
弥虞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走下楼梯,不远不近地跟在江北祁身后。
真有点害怕,不敢离他太近。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走,经过一个转角时,江北祁回头似乎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夜里很黑,路边的路灯不太亮,她有点怕黑,索性加快了脚步跟在江北祁背后,踩着前面少年的影子走。
最后还是并排走了。
“这么怕我?”江北祁漫不经心地问。
“……”
“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他轻笑。
弥虞瞪他一眼。
江北祁装作没看到。
两人路过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广场,很多中年妇女在里面跳着广场舞,小孩子在周围玩,还有很多卖小吃的。
弥虞看到一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走过身边,对方的头发上梳着细细的几根麻花辫,她见了,心中顿时有点新奇。
“这个就是……长生辫吗?”她依凭着自己的猜测问。
江北祁:“嗯。”
编长生辫是津北地区的旧俗,长生辫寓意着长生,希望小孩子能一辈子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一般家中疼爱孩子的父母,都会让家里的孩子留长生辫,弥虞自己也扎过,她还看过弥泽西小时候的照片,嘲笑他一个男生扎小辫子好久。
“那,你小时候编过长生辫吗?”她随口一口旁边的江北祁。
“编过。”少年说。
“那后来为什么又剪了呢?”弥虞好奇地问。
一阵漫长的沉默。
之后,少年的声音响起来。
“因为他们死了。”他声音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日暴乱的街角,他被粗暴地推搡在地,被惊慌的人们踩着手跑过,被无数人推倒又撞开,他的长生辫散开了,头发凌乱飞舞,又被不知谁的血液凝固浸透,变成永远打不开的死结。
自那之后的十五天,被从帕特岛半死不活地带出来,送到医院抢救。
重伤治疗后的第十二天,他睁开了眼睛,看见病床前,双眼泛着红血丝的姑姑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俯身在他脑后咔嚓一声。
带着血的凌乱发辫落地。
“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也不要再哭了,”她闭上眼睛,这么对他说,“你现在不只是为你自己而活,听懂了吗?江北祁。”
他当时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全身都痛。
“害死了父母的孩子,怎么能配有长生呢?”
——这是他发着烧正意识迷蒙时,听到那些来看望自己的远亲们隐隐约约的谈话。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七天,被殴打被恐吓被威胁。
他遍体鳞伤地走出了那栋红房子地狱,却无时无刻不活在被拷问的无间地狱之中。
于是少年总是忍不住迷茫地想:真的是我错了吗?
可害死他们的,真的是我吗?
为什么要把一切过错推到我身上呢?
想到这里,江北祁收紧了手指。
这些年来,他已经放弃了再去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
“你不可以软弱,因为你不是在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他们’而活。”
“你不可以放弃活着,也不可以哭,因为你的命是‘他们’的死换来的,你应该感恩戴德,你是他们唯一的血脉了,你不配死。”
少年说到这里,讥讽地勾起唇,语气里不无自嘲。
而弥虞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
她没再说话,两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少年轻轻叹了一声,“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长生辫一般到了年龄也会剪掉,所以也没什么。”江北祁侧过脸,看着面前公园里热闹的场景,嗓音淡淡。
被撕扯旧伤疤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之前只要提到这些事情时,他就会很烦躁。
又有谁愿意被戳痛处呢。
他也并不喜欢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那些人。
那些曾经追逐着自己的女生们,眼中只是肤浅又毫无缘由的爱慕。
江北祁厌恶这种浅薄的喜欢。
她们痴迷他的脸孔,却鄙弃他的灵魂。
而弥虞却不一样。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她给予他的一切,自己都愿意承受。
很奇怪吧。
可是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心情。
被翻来覆去耍着玩也好,被撩动心弦又若即若离也好。
如果是她给他,他愿意承受。
……被很多人喜欢没什么了不起。
被心悦的人喜欢才是最嚣张的胜者。
弥虞看着少年的侧脸,一时心有不忍,“总而言之,你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的,总不能放弃生命吧,相信你也肯定不会的,任何人的离开,都不能严重影响到自己……”
“弥虞。”弥虞话还没说完,江北祁忽然打断了她。
“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样。
弥虞迷茫又下意识地问:“什么想法?”
少年看着她,忽然轻笑一声:
“你在装什么傻?你明明知道。”
知道我喜欢你。
弥虞一瞬间睁大双眼。
……奇怪,是谁的心脏在跳舞。
好像山雨欲来前的风鸣。
隐忍又猛烈的爱意汹涌无声地从少年沉寂的胸腔里争先恐后地迸发出来,只是一会,不可言说的暧昧情愫就在两人面前扯地连天地疯长起来,如同弥漫四周的清新雾气和牵动心旌的迷人香味,一瞬间充斥了少年和少女之间狭窄又遥远的天地。
那情愫如雾似幻地氤氲在他干净凛冽的眸中,隐忍放纵,炽热滚烫。
半晌,他轻轻说:“算了。”
“我会让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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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 弥虞难得失眠了。
江北祁那句“我会让你知道的”是什么意思啊?啊?
他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吗?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觉,索性打微信电话给周茉, 躺在床上煲起电话粥。
周茉正嘎吱嘎吱吃着薯片, 听完她的描述,“嗨”了一声说:“虞虞子,这你都看不出来,他明显是要采取行动追你了。”
弥虞的心脏怦怦跳,却还是故意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不过没想到啊没想到,”周茉啧啧两声,“我们桀骜不驯的江大帅哥最后还是沦陷了, 那可是我们京中出了名的拽哥,之前谁都不搭理的, 眼界高的很。”
“但你一来就把他拿下了,是真牛逼。”
弥虞舔了舔唇,有点心虚道:“不一定吧, 万一他只是说说呢。”
“那怎么可能,你要是不信,我明天给你探探去。”周茉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没过多久, 弥虞睡着了。
——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弥虞被惊醒,赶紧起身把卧室的窗户关上了。
吹进来的夜风寒凉, 她搓了搓胳膊, 望着窗外雨点溅起在花园泥土里的水花, 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一片潮湿柔软的水塘,风吹洁白的稻花, 不远处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
诶?这是哪里?
她愣了一下。
奇怪,这幅场景给她的很陌生……但却又很熟悉。
是什么她去过的地方吗?
说起来,之前好像还梦到过类似的地方,也是一条熟悉又陌生的河流。
难道只是梦而已?
困意再次袭来,于是她不再去想,把窗帘一拉,回床上继续睡觉。
——
夏季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热。
体育课后,弥虞大汗淋漓从体育馆回到教室,打开一听冰镇的橘子汽水,灌了几口,一边拿手扇着风,慢悠悠上着楼梯。
江北祁打球回来,两人在走廊迎面碰上了。
弥虞抬手随意打了个招呼。
此时周茉从后面追来,揽住女孩的肩膀,和她嬉笑打闹。
江北祁的视线下移。
少女的脸蛋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着潮红,额前的刘海被她拨弄到耳后,露出漂亮光洁的额头,她穿着白色运动服和黑色短裤,露出两条纤白的长腿,脸颊上坠着湿漉漉的水光,看来是在体育馆的洗手池提前洗了脸,好降温。
身上的白色薄料运动服因为被汗水濡湿而紧紧贴在胸膛,显出少女胸前玲珑起伏的形状,几缕发丝黏在白皙脖颈上,肌肤湿漉漉地闪着光。
她笑着和身旁同伴调笑着,眉眼轻松而愉悦,与他擦肩而过时抬手不经意撩了撩头发,浑身都是香气,像是一颗微熟的水蜜桃。
被对方的长发不慎撩到了眼睛,江北祁的呼吸一紧,耳朵乍热。
弥虞已经进教室了。
里面传来女孩子互相捉弄的嬉笑声。
他停在原地,抬手抚过眼睛,之后低下头,轻轻喘了口气,将心口震颤的那股悸动压了下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他总是轻易被这个丫头摇曳心旌。
少年抿紧了唇。
晚自习,一群男生女生围坐在一起,讲着一个又一个奇诡的民俗故事。
什么狐狸学人摆宴风光嫁女,什么山神发怒降下连天大水,少女救人羽化飞升,又或是稻神转世成为凡人少年……
男生讲的很有氛围感,故事又跌宕起伏,剧情精彩,围坐的男生女生时不时发出“哇”的声音,都听得十分入迷。
“这些都是津北地区流传的故事吗?”弥虞有些好奇地加入讨论,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来。
“当然了,我们这几乎每个镇子都有流传的民俗传说,一个赤锋镇一个京也镇,两个文化大镇,每年除夕和八月十五都要举办大祭表演呢。”
元德笑嘻嘻地对她说:“弥虞,你听过襄山神女的故事没?”
她听了,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从前有个俊美的书生,一天早晨为了救母亲的病而进山采药,走到半路却迷了路,一直在山林里耽搁到了黄昏日暮,这时他又累又渴,忍不住靠在山石旁歇息,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嘴巴里灌进了甜甜的汁水,一睁眼,只见一个美丽妖异的少女正碾碎手里的野果,正在给他喂食。”
“和她对视的那一刹那,书生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对方的眼睛那么漂亮,像天边的月亮,又像旭日的朝霞,而面前的少女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书生脸色发红,连忙起身整理衣摆,躬身作礼向她道谢,一副局促害羞的样子,逗得那面容美艳妖异的少女咯咯直笑,试探地问他天色已晚,要不要跟她去安全的地方,先将就一下。”
“书生表面感激地答应,而心中想的却是这山中为何无缘无故冒出如此华服的美丽少女,莫不是山中吃人的妖异精怪?他跟着她一路走向山林深处,忍不住握紧了宽大衣袖里的封印符篆,等着少女暴露本性朝他发动攻击,他好就此封印她。”
“所以这个少年也不是普通书生?”弥虞托着下巴,这么好奇地问。
“对,他本是玄门修仙之人,这次只是乔装书生,来襄山除妖的。”
她听到这顿时笑了:“好家伙,你们这的民俗故事听着可真是精彩多了,都能拍成仙侠剧了。”
“那当然,我们津北城的文化底蕴还是蛮丰富的。”
故事讲到一半,弥虞忽然被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叫了出去。
她去办公室抱已经打印好的英语卷子,准备第二天发。
整理好之后,她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溜达的功夫,忽然被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叫住了。
“弥虞同学,打扰你了,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看着面前男生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弥虞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此时周极恰好路过,弥虞向他疯狂使眼色,叫他给自己解围,没想到对方反而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呦,你很勇哦兄弟,祝你成功。”
男生脸红着点点头,“谢谢。”
弥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周极嬉笑着飞速走远。
诶嘿,他现在就告诉江北祁去~
芜湖,打起来打起来!好久没看见弥虞引发的修罗场了,还有点怀念呢。
周极顿时苍蝇搓手,一整个大期待的兴奋状态。
眼前结结巴巴向她告白的男生让人头疼,再看见唯恐天下不乱的周极走进面前的教室,弥虞觉得自己太阳穴顿时突突地跳,她忍不住思索,到底该怎么文明又有礼貌地结束这样的无语情况……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好好学习考大学,这个阶段其实不太适合谈恋爱,很影响学习的……”她这么委婉地拒绝道。
“没关系,那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回应我的时候,我对弥虞同学是真心的……”
弥虞顿时一阵汗颜,“其实我不值得的,我脾气大,你肯定受不了的。”
男生红着脸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觉得弥虞同学很温柔,很善良,而且活泼开朗,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我真的很像和你在一起……”
弥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抬指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回绝说:“这都是滤镜,不真实,假的,那个,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我一棵树上吊死的……”
那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激动了,“我愿意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男生的话还没说完,弥虞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了一步,跌进一个温暖灼热的怀抱里。
浑身带着戾气的高挑凤眼少年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揽着少女的脖颈,俯下身子和她平齐,之后,目光危险又阴戾地看着那个正对弥虞纠缠不清的外班男生。
看着突然出现在弥虞身后的江北祁,两个人皆是一怔。
男生见状,顿时有点手足无措,“那个,江同学、你离她太近了,这样不太好……”
江北祁看着那男生,轻佻地扬了扬眉,略挑了下唇。
他说:
“不太好?”
他越发揽近了身边的少女,抬眸直勾勾地看着那男生,拥着弥虞,对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倒是觉得,好、极、了。”
这种仿佛宣示主权一样的话语让弥虞一阵耳热,她抬肩想挣开少年的臂弯,扯着少年的衣领,待对方凑过来,就小声跟他耳语:“喂…你别离我这么近,放开点。”
江北祁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手臂反而更揽紧了一点,“怕你冷,怎么样,暖和吗?”
他暧昧地朝她耳尖轻轻吹了一口气,女孩子抖了一下,有点气恼地捏了一下少年腰间的地方。
江北祁呼吸有点不稳当,攥住少女的手腕,慵懒的凤眼里透着点微妙的坏意,“当着别人的面对我动手动脚?这次倒是很主动。”
那男生:“……”
弥虞:“……”
不是,这小子怎么突然变这么sao。
……怪让人上头的。
他姿态轻松地揽着她,目光懒散不经意地扫了男生一眼,话语里似有所指,“我当是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原来是被人给绊住了。”
“害得我独守空教室,等了好久,说好的给你讲题的,亲爱的前前桌,你不厚道。”江北祁说。
听了这话,弥虞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说,哥们,你能别阴阳怪气吗?”真当她听不出来这话里好浓烈的一股醋酸味。
江北祁挑了挑眉,“我有吗?我不觉得。”
而男生看着面前这两人的样子,好像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白了。
他嗫嚅着唇瓣,声音有点发抖,仍然不死心地问:“弥虞同学,江北祁同学,难,难道…你们已经,在…在一起了?”
“没有。”弥虞说。
“差不多。”江北祁说。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同时回头看向了对方。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不想负责?”
弥虞顿时一脑袋的问号,张口就问:“负什么责?我怎么你了?”
江北祁不说话了,紧紧抿着唇,一副有点生气的模样。
那男生这时候还继续插嘴道:“既然弥虞同学说了不是,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对方的话未说完,就被江北祁不客气地打断了。
“不行。”少年的语气很淡,却又不容置疑。
“这是不可能的。”
男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为什么不行啊?”
江北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看着弥虞,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不好意思,她得先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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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虞想溜走, 结果手腕却被大力攥住,低气压的少年冷着脸,攥着弥虞的手腕, 把她带向了一个僻静的走廊。
已经上第二节晚自习了, 弥虞想回去,但江北祁好像并不这么想。
指节勒的手腕有点发疼了,一边走,弥虞一边费劲地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他浑身散发着不太妙的阴郁气息,几乎明晃晃地告诉你“你妈的老子这次哄不好了”
见状, 她悻悻地摸摸鼻子。
啊,真这么生气呀。
到了地方,少年把她松开, 弥虞揉着泛红的手腕,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忽然狡黠地眨眨眼:“生气了?”
明知故问。
江北祁不理她, 别过眼,自顾自地生闷气。
“真的生气了?尊嘟假嘟?让我看看。”说完,她故意凑到他面前, 一个劲地盯着他的脸瞧,一副欠兮兮的狡黠小狐狸模样。
江北祁冷哼一声。
“你生什么气啊?吃醋啦?”她狡黠地挤了挤眼睛,故意这么打趣他。
“因为他跟我告白,你不高兴?”弥虞这么猜测。
嗯, 看他的表情果然是这样。
“我又不一定会答应。”她的指节卷着一缕头发打转,漫不经心地说。
“就因为这不高兴?”
“嗯。”他忽然俯下身直勾勾地看着她, 漆黑的凤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幽深。
江北祁盯着弥虞的眼睛, 一眨也不眨, 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我、很、不、高、兴。”
“……”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么轻易承认, 弥虞一时愣了一下。
草,差点忘了,他现在已经开始狂打直球了!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一欺负就炸毛的别扭纯情酷哥了!
她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回去上自习了,我数学卷子还没写完呢……”
“我帮你写,”江北祁说,俯下身目光灼灼看着她,“在这之前,解释清楚。”
弥虞:“……”
“解释什么?”
少年看着她,这么不紧不慢地反问:“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弥虞:……弱小,可怜,无助.jpg
嘤嘤嘤。
他好可怕。
弥虞现在觉得江北祁简直像只难缠的大猫咪。
你不理他,他就暗戳戳地拿长尾巴蹭你撩你,你要是还不理他,他走过来轻轻咬你,拿猫爪子扒拉你。
——千方百计地博取你的关注,不允许你的视线落在任何一只其他的小猫咪身上,一发现你撸别的小猫咪就哈气炸毛打猫猫拳,把别的小猫吓唬走。
爱吃醋,脾气大,占有欲特别强。
奇怪,即使这样……
她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心脏的那个位置。
这种感觉,却是饱胀又甜蜜的。
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她偷摸摸瞅了一眼两人的身侧,僻静的走廊里没什么人,学生们都去上自习了。
见状,弥虞心中一点坏心思渐起。
——她只是想调戏一下装酷的小猫咪,她有什么错呢?
“江北祁,你知不知道……”少女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对方,“我转来这里是为什么?”
江北祁挑了挑眉。
弥虞摇了摇手指,目光狡黠:
“你知道我长得好看吧?其实呢,我的美貌是靠一些手段来维持的,”她开始信口胡说起来,反正也知道他肯定不会信,索性说的更玄乎其神了一些,“比如,男人的精气……”
江北祁听了,垂下眼睑,目光里不无戏谑:
“怎么,难道你是狐狸精?”
“是呢,还是……”听到这话,弥虞眨了眨眼,她的手向上,轻轻覆盖在少年心脏的位置,紧接着修长纤细的指节用了点力气,屈指往他胸膛那么轻轻一抓。
勾了勾唇,少女弯起眼睛看着江北祁,一副巧笑倩兮的妩媚妖娆模样,“——专吃帅气年轻男人心肝的那种,千年狐狸。”
“是吗?”
他作势反握住她的手,接着贴近自己心脏的部位,垂下眼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行啊,来掏我的心吧。”
少年语气轻松,却暗含一股隐约又宠溺的暧昧感。
如果是你的话。
——把我的心脏给你也无所谓。
弥虞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不自在,而下一秒,又因为对方胸腔传来的一下一下剧烈的心跳声音而愣住。
她怔了怔,之后迟钝地抬头。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隐约的火花好像在漆黑明亮的瞳仁里迸跳。
眼前少年的目光,直白而坦荡。
而江北祁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忽然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像是有一把烈火静静燃烧,烧的她有点受不了。
明明只是无聊的时候找点乐子,明明只是想调剂自己的生活,明明自己马上就会离开……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心情却不像从前那样轻松了呢?
为什么会难过呢?
弥虞不知道。
漫不经心的日子里过得是那样轻松快乐,在京也镇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以忘怀的回忆。
所以对此心生留恋的话,也是正常的吧?
可是……她注定是要走的。
早晚要说出口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启齿了。
霎时间,一种淡淡的愧疚感涌上了弥虞的心头。
像是看出了她目光的躲闪和心虚逃避,江北祁垂下眸子,语气轻而动听: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弥虞。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他曾困在一座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所有人都想让他自己走出来,他们隔岸观火,从不救他。
只有弥虞,直接走过来把房子打破,让他抬头看到了刺目天空。
她打碎了他身上的枷锁和过往的所有晦暗,带领他走向新世界。
所以,怎么能……不心动呢。
弥虞想溜走,谁知下一秒。
……被抱住了。
她目光一顿,肩膀轻轻松懈下来。
高挑少年的脸颊滚烫而柔软,从背后环住弥虞肩膀的双臂修长而有力。
少年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克制着隐忍的情感,低低地说:“你明明知道的。”
我的喜欢。
弥虞抿唇,骤然攥紧了垂在腰侧的指尖,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好像不管推开多少次,他都会重新拥住她一般。
——忽然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甚至开始动容。
这时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同惊雷般从走廊的那头响起:“谁在那抱着?!早恋是吗!”
是德育主任。
弥虞被她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抖,“卧槽。”
她连忙躲在江北祁身后,瑟瑟发抖。
这位金教导主任被学生们称为“灭绝师太”,四十多岁,性格古板严厉,她专抓学校里早恋的男女学生,动辄请家长,让学生当着全校念检讨,甚至还贴大字报通报批评。
弥虞自知被这人盯上很是麻烦,听到对方朝着这边走来时发出的“嘎达嘎达”的高跟鞋声响,她连忙扯了下江北祁的衣袖,压低声音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溜啊!”
江北祁被她拽走。
弥虞跑到一半,撞上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周茉,看着对方手里的练习册两秒,她脑子飞速一转,遂抛下江北祁,拉着对方去数学办公室里问问题。
被撇下的江北祁:……
弥虞施施然进办公室,态度谦恭,问一道圆锥曲线大题。
搞得数学老师喝着茶看着她一时很新奇:“弥虞,今天居然主动来问我问题啊?真稀奇。”
弥虞拿着周茉的数学题本,笑眯眯的:“我这不突然对数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嘛,老师。”
“是吗?我不信。”
弥虞汗颜。
问完了难懂的几道数学题,弥虞慢悠悠地回了教室,盯第二节晚自习的老师此时出去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坐下还不到十秒,方才那位撞见她和江北祁的“灭绝师太”就风风火火地杀了进来。
“刚刚在走廊里抱一起的那两个是谁?给我站出来!”灭绝师太一拍桌子,这么大声嚷嚷起来。
原本还窸窸窣窣说话的教室顿时安静如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面面相觑。
“不说是吧,行,我明天早上去查监控。”“灭绝师太”恶狠狠地扫视一眼全班,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扭头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过了一会,隔壁班也响起了“刚刚在走廊里抱一起的是谁?给我自己站出来!”的吼声。
哦,原来是无差别扫射啊。
弥虞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刚才她没看出来他们究竟是谁。
其他学生小声议论:“奇怪,这‘灭绝师太’突然的发什么疯啊?还一个班一个班地问,这么兴师动众。”
“她居然在抓早恋的学生诶,哈哈哈,听说刚才那两个人还抱在一起了,被她看见个正着。”
“芜湖,是谁这么勇,敢在灭绝师太眼皮子底下搞对象,6啊。”
这时有人戳戳身边的同学,开始悄咪咪地八卦起来:
“诶,说起来,刚刚江北祁先回来,之后弥虞又回来了,那会不会是……”
说到这里,前方的少女回头看向他们,那些偷偷议论的声音也就停止了。
回过头,弥虞握着笔,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卷子。
而心脏却还在不听话地跳。
少女低头,轻轻地呼吸。
……总觉得,她再也不能忽视他了。
——
第二天,校篮球队进行日常训练。
依譁
弥虞正记录着每个人的基本训练量,拿着记录本,弄完一半,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快看,爷像不像少年漫里的男主。”周极手里转着一颗篮球,不无嘚瑟地说。
弥虞抱臂,看着他没好气地哼笑一声:“我看你像韩剧里搞校园暴力的。”
周极:。你礼貌吗?
弥虞眯眼:“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就是你小子告的密。”害得江北祁那天吃大醋。
周极无辜地摊手:“我那不是在助攻你们吗?”
“说起来,我们的赌约怎么样了?”他凑过来,不无八卦地问。
弥虞刚要回答,发现不远处的江北祁忽然轻咳了一声,好像似有若无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见状,弥虞立刻闭嘴,自动溜了。
周极:“。”
要不要这么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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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体育馆走出来的那一刻, 被人堵住了。
“弥虞。”江北祁站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弥虞一顿,有点欲哭无泪:怎么还带瞬移的啊!
“怎么了?”
“周六要不要去——”还没说完, 就被弥虞飞快打断了, “我这周六日都去看老太太所以没时间抱歉。”
江北祁一顿,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
他看着少女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您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下星期再来看您。”看完弥家老太太,从病房里出来, 弥虞撩了撩头发,正要回家,刚经过外面的走廊, 迎面看见了靠在墙边的江北祁。
少年抬了抬下巴,打了声招呼:“呦。”
弥虞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江北祁的声音淡淡:“来看看老太太。”
她侧过身子。
“已经看完了。”
弥虞哦了一声。
“你还有其他事吗?”他说。
弥虞反应了一下, “呃,有,去书店看书。约好同学了。”
对方略微点了点头。
随后转身。
“走了。”
“拜拜。”
弥虞松了口气。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 轻轻松了口气。
她买了杯咖啡,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进书店溜达一圈,又去面包店买了面包当早点, 进购物中心里慢悠悠地采购。
奇怪,明明津北这地方很大, 她却又在商场里看见了江北祁。
弥虞连忙顿住脚步, 不让他看见自己。
过了一会, 她小心翼翼探出头,往发现江北祁的地方看了看。
好像已经走了?
她走出来, 抚了抚头发,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结果下一秒,就被攥住手腕按在货架边。
货架上的东西掉在地上。
她一顿,抬眸,少年鲜亮美好的容颜近在咫尺。
“弥虞。”
江北祁垂下眼凑近她,吐息灼热潮湿,盯着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像是难缠的野兽:“你在躲我。”
女孩子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货架边,略微低着头,脸颊红扑扑的,像枝叶间弥漫水汽的初桃。
偏偏她还强作镇定,抬眸看着他的双眼,嘴硬地说:
“没有啊。”
“才没有躲你。”
“你骗我。”江北祁说。
许是光线的缘故,他的眼睛好像有点微微发红,弥虞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眨眼,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是小虞吗?还有阿祁?”
两人同时回头,是老太太家的女护工,手里拿着个手推车。
她看见两人此时的样子,目光一下子由惊讶变得有些暧昧。
“你们关系很好啊。”她笑呵呵的地说。
少年轻咳一声,之后松开了弥虞。
弥虞觉得有点脸红,局促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她忽然觉得很难为情,找了个借口跑走了。
“这是还没追到?”护工阿姨笑眯眯地问江北祁。
听了这话,江北祁笑了笑,一副很坦荡的模样:“是啊。”
还没追到。
——
这天的弥虞不大高兴。
因为有漂亮女生在课间忽然来找江北祁。
弥虞上楼的时候,那两个人正站在走廊里说着什么,江北祁脸上好像还勾着微末笑容,貌似心情很好。
那女生没穿校服,一身很好看的裙子,裙摆晃晃荡荡,白的晃眼。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正好那漂亮女生回头看见了弥虞,之后又看了一眼江北祁,居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挑衅呢?
弥虞心头忽然有点不爽起来,装作不在意地抬手推开教室门,随后把抱来的卷子“啪嗒”一声扔在讲台上。
路过的周极看到这一幕,吹了一声口哨:“呦,我们大小姐心情不好?”
“呵,”弥虞心不在焉地发着英语卷子,抬了抬眼帘,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男人都是骗人精。”
旁边无辜被扫射到的周极田逆元德:?
“呃呃呃,你干嘛迁怒啊。”
“就是,我们可是不一样的。”
“江哥咋惹你了?”
弥虞抿唇不语,低着头有点心烦意乱。
……明明昨天还跟她说那样的话。
结果今天就和其他漂亮女生说说笑笑。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有点不爽,又觉得烦躁,索性不再去想,坐在位子上开始写题。
过了一会,江北祁进来,抬手轻轻敲了敲女孩的桌子,叫了她少女一声,“喂。”
弥虞头也不抬。
他诧异,又屈指敲了敲。
“做题中,勿扰。”她冷冰冰地说。
跟他闹脾气呢?
江北祁挑了挑眉,“行。”
他在桌子上放下什么东西,随后转身走了。
弥虞抬头,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放在桌角上。
她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随后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精致的红山茶花色发带,好看的花纹纹理,精致的金丝勾边纹样,颜色鲜艳热烈。
是她的style,完完全全踩在她喜欢的点上。
弥虞一见到就很喜欢。
精致的mini卡片上写着两个字:回礼。
难道是她送的chocker的回礼吗?
那刚才的女孩……
此时田逆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咳,那个,弥虞,刚才那个女生据我所知是某个礼物工作室的设计师,我们刚才看见就是她把这个盒子给的江哥。”
弥虞听了一愣。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被她误会的少年,对方正悠哉悠哉地看书,一脸淡然。
……误会了。
少女有点心虚地舔了舔唇。
她把漂亮的发带在手上绕了一圈,在指尖上轻轻把玩着。
这点微末的心思,自然一丝不落地进入江北祁的眼中。
下一节语文课之前,当江北祁漫不经心抬头时,发现少女的马尾辫上已经绑着那条漂亮的红色发带了。
在阳光下一晃,金灿灿的颜色,灼眼的红。
他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垂下眼。
唇角却忍不住略微上翘。
——
照例的篮球队集训结束,一群人闹闹哄哄地走了,留下正乘凉的弥虞和不远处的江北祁。
她时不时从手机屏幕上抬眼,似有若无地看向江北祁。
……他在勾引她。
弥虞这么笃定。
不然为什么训练馆里有换衣间,他却在她不远处的座位上换衣服?
体育馆开了空调,她还是觉得有点燥热。
弥虞抿了抿略干的嘴唇,低头漫不经心地扒拉着手机,心思却已经飘忽了。
直到面前投落一片阴影。
抬头,正好撞进少年的眼里。
“……”
这一看不得了,弥虞感觉鼻腔有点热。
扣子随意扣了几颗,还错了顺序,映入眼帘是近在咫尺的少年腰肌和胸膛,腹肌块垒分明,腰线窄俊而流畅,即使经过太阳暴晒也依旧细腻如初的腰腹肌理,少年校服白衬衣的领口大刺刺地开着,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环着一条黑色的chocker,像是欲盖弥彰的遮掩,却愈发令人血脉偾张。
“……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她红着耳朵别过眼,有些不自在地问。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弥虞这么笃定。
江北祁却跟浑然不觉似的,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坐到我衣服了。”
她浑身僵硬地移开一点,面前的少年俯下身,拿走了方才被她坐在屁股底下的黑色冲锋衣外套。
“……”
还真是啊。
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那个脑补过头的妄想症患者。
啧,自己果然是个色批。
罪过罪过。
谁知下一秒,散发好闻香气的黑色外套裹住了弥虞面前的视线,黑暗中,少年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喷洒在她的脖颈处。
弥虞身子一抖,脖颈起了一层战栗。
妈的,居然搞偷袭!江北祁你不讲武德!
“你紧张什么,我会吃了你?”江北祁有点好笑地看着少女一下子泛红的耳垂,指腹不紧不慢地揉捻着少女的耳尖,直到它变成粉色,声音平稳磁性:“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他再次凑近,语气低沉:“这次也要装傻吗?弥虞。”
“你别靠这么近……”她有点不自在地说。
为什么,心会跳的很快?
可恶,好紧张。
她的下巴忽然被捏住,轻轻抬起,少年那张好看的俊脸凑近了,大有一种强势感。
“撩都撩了,亲也亲了,现在不认账了是吧?”少年看着她冷哼一声,“天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弥虞:……
妈耶,受不了了。
这人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直球打的人心怦怦跳。
外面传来一阵隐约的喧闹声,像是谁要进来了,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弥虞身体快过脑子,推开江北祁一个蛇皮走位跑向另一个出口,溜得比兔子都快。
江北祁看着少女匆忙窜出去的背影,有些好笑地轻哼一声。
“真是。”
小怂蛋。
外面的人“呼啦”一声打开门,诧异地说:“哟江哥,还没走?”
“嗯。”
少年慢条斯理地系好白衬衣的扣子,再穿上外套。
“诶,我们经理呢?”男生左右张望了一会,疑惑地问。
紧接着后面进来的男生:“刚刚看见经理在水龙头旁边,她好像流鼻血了,咋回事啊?”
“上火了。”江北祁淡淡地说。
——
“为什么要拒绝他?”午餐的时间,周极这么好奇地问少女。
“我没拒绝啊。”弥虞喝着蛋花汤,心不在焉地说。
“骗人,你就是这么做的,不然他才不会说这个反应,”周极可一点也不信,“不会这次也是随便玩玩而已?”
反正对待从前那些男生,弥虞就是这么干的。
虽然他们从来都没真正走近过这丫头,她是没心没肺惯了,向来懂得如何让天之骄子失魂落魄。
说实在的,江北祁挺不幸的。
喜欢一个魔女。
周极真情实感地这么想。
“其实你早晚会回s市吧?一开始也没有多上心。”
“……”弥虞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早跟你说了,江北祁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别引火自焚了。”周极说。
在他看来,江北祁好像已经把弥虞看作了救赎。
而弥虞却对此无甚感觉。
他再一次的出言告诫,也是对多年好友的提醒。
要走就早走,别到时候陷在里面出不来。
当然,弥虞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他担心的是那个骄傲的少年。
“知道了知道了。”弥虞已经有点敷衍和不耐烦起来。
其实老实说,她真的有点回避型依恋人格。
从前她从没真正喜欢谁,谁也不在乎。
可是江北祁……
每每想到这个骄傲的少年,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就会告诉她,不一样了。
她明明开始患得患失,却就是嘴硬不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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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翘掉了午自习,弥虞坐在户外长廊的椅子上,戴着耳机, 悠哉地听着歌。
江北祁也出来了, 走上青石板台阶,手里拿着单词本。
弥虞听到声响,撩开眼皮看了少年一眼,又闭上了。
一只陌生的小猫忽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很熟练地跳进少女的怀里, 喵喵叫着,好像在撒娇一样。
“它是哪来的?”江北祁有点新奇。
“学校里出现的,很可爱吧?”弥虞说着, 把怀里胖乎乎的白黄小猫抱起来,捏着它的爪爪做了一个揖, 一只手胡噜它的脑袋。
江北祁心不在焉地听着耳机里的英语单词,黑色笔尖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连体英文。
过了一会,他喉咙滚了一下, 之后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少女,和她怀里那只放肆的胖猫。
小猫被rua爽了,把头扬起来, 安逸地眯着眼睛。
江北祁睫毛轻轻动了动。
他抿唇。
……想被她摸摸。
忽然很想成为少女怀里的那只猫。
它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堂而皇之地舒服地靠在她怀里睡觉, 懒洋洋地窝在那里, 眯着眼睛被摸头, 嘴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江北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嫉妒。
为什么要嫉妒一只猫?他都觉得自己很好笑。
可是, 这感觉就是存在。
弥虞撸猫正嗨皮,结果怀里的猫被截走了,她有点诧异:“你干嘛?”
“我也想撸猫。”江北祁把胖猫放在自己膝盖上,一脸淡定。
他胡噜了两把圆滚滚的猫头,按着不让它下去找弥虞。
小胖猫挣扎了几下,很不满地喵喵喵叫了几声,最后还是待在江北祁腿上,安逸地睡觉了。
甚至被摸了几下肚皮,还在舒服地翘jiojio。
见状,弥虞一撇嘴:噫,小烧猫,人尽可摸,她不喜欢它了!
此时周极恰好路过:“嘿,咱班英语卷子发了没?”
弥虞点头:“发了。”
周极:“你们这次考的咋样,我觉得难,特别是阅读题。”
江北祁轻描淡写:“全对。”
弥虞则表现得很震惊:“不会吧,真的有人英语阅读全对不了啊?多简单啊。”
周极一时有被冒犯到:“?骂挺脏啊你们。”
两人同时摊手,相视一笑。
周极气鼓鼓地走了。
长廊里又留下他们两个人。
“我最近买了块长板。”弥虞忽然说,“但是练了好几次,不会滑。”
“我教你。”江北祁想也没想。
——
这次阶段考,弥虞的英语和语文成绩被老师一阵夸,而数学成绩却被老师一顿训。
数学老师要求严格,对于弥虞这样转学来的的优等生,一点错误也不容许她犯,因此说话时不太留情面。
对此她能理解,但还是心情难过。
弥虞心态炸裂,回到位子上改错题,下午的自习课,对于先新发下来的数学小卷,弥虞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她此时的心情:如履薄冰。
题目难,很难。本来就是数学老师发下来让个别学生拔高用的,但弥虞偏偏要挑战高难度,硬要做。
结果就是她被一道道数学题折磨的要哭,握着笔半小时都没解出来一道。
弥虞趴在桌上,眼睛都要溢出眼泪了,独自emo中。
头顶忽然覆上一道温暖的掌心,江北祁俯下身在她旁边,看着少女鼻头红红的委屈样子,顿时有点好笑地问:
“你哭什么。”
这么一问,弥虞眼睛忽然一酸,直接绷不住了,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哭的惨兮兮的:“江北祁,怎么办啊,数学小卷我一道题都不会写,怎么办,我好垃圾……”
江北祁被吓了一跳,连忙揉了揉少女的头,把声音放缓了,听起来很温柔,“别哭,你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别哭了。”
“这题好难啊……”弥虞声音都呜咽了,带着隐约的哭腔,忽然又觉得自己丢人,垂下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妈的,因为做题不会而破防大哭,总觉得好丢人……
特别还在在他面前。
她越想越难过,又气又羞耻,眼泪就开始止不住。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想知道这么丢人的事情别人有没有看到。
好在下节体育课,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去操场了。
江北祁有些失笑,“有什么丢人的,你要哭成小花猫了,特丑。”
“你才丑。”弥虞用力吸了吸鼻子,拿纸巾擦了擦眼泪。
“行了,从第一道讲?”
“嗯……但你不用上体育课吗?”弥虞问。
“用篮球训练的事情请假了。”
“那你不用去训练吗?”
少年轻笑一声: “晚去一会也没什么。”
他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从笔袋里拿了一根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验算起来。
少年离得很近,体温透过身上的外套传递过来,暖洋洋的。
他给她讲题,握着笔刷刷在草稿纸上写,时不时停下来看她表情是否理解,语气很平稳,思路非常清晰,讲的也很清楚,把绕来绕去的数学题讲的简单晓畅,几分钟之后,弥虞就完全懂了。
“好像能明白你为什么是数学课代表了。”讲完题之后,弥虞的声音还带着点微末的鼻音。
“唉,我要是有你学数学时的脑子就好了……”弥虞不无嫉妒地说。
江北祁支着下巴,听到这话,略微挑了下唇。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有你嘛。”她这么心大地说。
他张了张口,忖度着说了什么:
“你想不想……”
“一直这样?”
弥虞睫毛轻动了两下。
江北祁轻轻呼吸,然后认真地看着她:
“和我……”在一起。
江北祁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响,原本旖旎又暧昧的氛围被突然推门闯进来的田逆和元德打断,田逆的大嗓门回荡在整个空教室里:“哥,教练让你现在过去训练!”
接触到凤眼少年投来满是杀气的眼神,两个男生顿时立正站好,汗流浃背。
妈耶……他们好像坏事了qwq……
“……知道了。”江北祁臭着一张俊脸起身,也没说什么,拿起外套就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弥虞却暗自松了口气。
她刚才还在想,如果他真的说了,她要回答什么。
……不过既然还没有,那就再拖一拖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的心意到底算怎么回事。
她只是不想说出,相反的答案。
——
结束完紧张的阶段考,弥虞打算放松一下,遂约了周极周茉去看市区的livehouse。
坐在卡座上,吃着零食,一连听了几首live,台上的歌手唱功到位,四周的灯光打的很有感觉,弥虞靠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心情还算不错。
“我们不能喝酒吗?”弥虞忽然有点馋隔壁桌的鸡尾酒。
“你省省吧,不行。”周极说着把橙汁搁她桌上了。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掌声,之后主唱换人,一个白卫衣的少年走上了舞台,调着手里的麦克风,抬手按了下耳麦。
少年随意靠在银色高脚凳上,一手拿着白麦克风,指尖随意打着拍子,伴随着四周吉他手的弹奏,徐徐唱起一首动听的英文歌。
“卧槽,那不是江北祁吗?”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脸,弥虞顿时有些震惊地说。
“啊,你不知道吗?”周极话语里带着诧异,“我以为你是知道他在这里,才选这家livehouse的。”
弥虞抿了抿唇,她还真不知道。
真是巧了。
自从江北祁一上台,台下就有很多小姑娘开始尖叫起哄,有些人还拿了氛围灯来,仿佛在为他应援似的。
“看来他人气很高嘛。”周极不无调侃地说。
而少年对台下的一切反应都置若罔闻,依旧在沉浸地唱着。
"Is my love too much
“是我爱的太深了吗
Or is it just enough for you,for you
还是这对你来说已经足够
Cause it’s getting late,Would you like to stay夜色已晚,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Cause I’m bad at reading signs……"
因为我不擅长读懂你的心思”
少年的嗓音动听磁性,低吟哼唱轻盈又悦耳,四周的氛围灯投下飘忽不定的海浪光点,浪漫又静谧,氛围感绝佳。
发音标准,吐字清晰,甚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颓靡和深情。
……怪带劲的。
当唱到“If you wanted to, girl we could cross that line”时,少年精致俊厉的眉眼低垂,眉眼间有种臣服的脆弱感,令人觉得静谧又赏心悦目。
向来桀骜不驯的少年,此时如同俯首一般略微低下头,黑压压的睫毛轻垂,给人一种奇异的温顺感。
弥虞托着下巴在位子上坐着,看着不远处在唱歌的江北祁。
早知道他唱歌很好听,没想到唱live慢调抒情歌居然也这么惊艳。
明明才十七八岁,却好像被爱恋纠缠着一样。
帅气的男人,又特别是少年,莫名的脆弱感和挺直的脊梁,桀骜的眼神和柔软的低眸,是复杂又矛盾的美感结合体。
这也是当初,他无比吸引弥虞的原因。
他们的相识,始于她见色起意,而之后……
弥虞眼神飘忽起来。
后来,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看看,人家为情所困呢,都是因为某人。”周极撇了她一眼,语气里不无戏谑,“你不负责一下吗?”
弥虞听出来他话里的揶揄和打趣,自动忽视,撩了撩头发,漫不经心:“别废话了,你明知道的。”
此时江北祁的一曲已经结束,得到的反响比其他的歌手都要热烈,还有小姑娘拿着花束和礼物过来抬手想送给他,结果少年起身后就直接走了,一点都不停留,利落潇洒的很,惹得身后传来一阵遗憾的叹声。
周极这时候问:“我们的赌约,你还记得吗?”
她心不在焉地咬着指甲,低了低眸子,含混地:“……记得。”
“记得就好,但我看你,好像并不打算继续了?不如早点兑现诺言喽。”周极说。
“你还要吊着他到什么时候?”弥虞还没有接话,一个声音已经冷淡地传来。
两人闻声意外地回头,看见靳鸣也坐在旁边的卡座上,弥虞顿时一阵诧异,“学长。”
靳鸣也淡淡地看着她。
她脸上未施粉黛,一头乌黑长发披肩,四周绚烂的氛围灯洒在少女身上,她就这么睁着诧异的乌黑杏眼看着他,仿佛浑然天成的清纯魅感。
靳鸣也看着弥虞,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你确实挺漂亮的,也足够无辜。”
恐怕也足够狠心吧。
紧接着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阿祁,来卡座这边,有熟人。”
没多久,江北祁就过来了。
他此时已经换了身衣服,一身月白衬衣和黑色铆钉外套,一头黑发有些凌乱,戴在耳朵上的银钉微闪。
而对方白皙的脖颈上,是她送的那枚黑色飞鸟纹chocker。
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这东西,简直就像一个宣告牌。
少年把它戴上,就好像在明晃晃地昭告天下:
他已经名花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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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江北祁冷淡地问靳鸣也。
靳鸣也抬了抬下巴, 朝坐在不远处的少女那边示意。
看见坐在卡座上的弥虞,少年眼底瞬间亮了那么一下。
“你怎么来了。”他问。
“好久没看过livehouse,好奇而已。”弥虞扯唇笑笑, “你在这里驻唱?”
高中生也可以出来打工吗?诶不对, 他是富二代来着,根本不需要打工。
“朋友开的,偶尔过来帮忙而已。”江北祁的声音淡淡的。
两人的视线撞上彼此,又飞快地移开,江北祁的电话响了, 他略微朝几个人点了下头,就转身走回livehouse的后台。
几个人继续坐着听歌。
此时周茉探过头来:“虞仔,下星期有个校园舞蹈大赛, 奖品是两台拍立得,我们报名吗?”
“当然报。”弥虞喝了口果汁, 不假思索。
有人喝醉了酒,从另一侧摇摇晃晃走下来,冷不丁看见卡座上那两个妙龄少女, 顿时心中色心起,走过去把手搭在弥虞和周茉肩膀的肩膀上,“小妞,和大爷我约会啊?”
周茉吓了一跳站起来, 弥虞条件反射地打开对方的手,声音冷漠:“不好意思, 请你放尊重点。”
那人趁机撒酒疯, “他妈的, 你敢不给老子面子!”故意把她们桌上的玻璃瓶饮料一股脑扫到了地上。
“砰磅”的几声脆响,脚边的玻璃碎屑溅起, 弥虞顿时觉得自己小腿一痛。
她咬唇,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周极一下子站起来,扯住那人衣领:“你想死吧?”
靳鸣也也走了过来,拦在两个女生面前,冷冷地看着那个人。
台上唱歌的人停下,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边,其他座位上的人也纷纷投来视线。
周围又陆续走出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还有人上前不客气地掰开周极的手,“哎呦怎么,你小子是想动手啊?”
他们围了过来,面色不善,明显是这个故意撒酒疯的人身边的小弟。
“你的妞?”穿着花衬衫的酒疯男斜睨着周极,不无嫉妒地“嘁”了一声,“一下子泡两个,TMD艳福不浅啊。”
?这人有病吧。
弥虞翻了个白眼。
周极眯了眯眼,故意没否认地笑道:“是啊,怎么,你嫉妒?”
酒疯男听了,顿时冷笑一声:“真他娘的好笑,一个小白脸子,竟然也有两个妞。”
“这让我们可很嫉妒你呢,你说怎么办,啊?”明显是找茬的语气。
听到这里,周茉不由得攥紧了弥虞的手。
靳鸣也冷笑:“左也,你们还没闹够?你刚出局子没几天,现在又想进去?”
被叫做左也的花衬衫男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看他一眼,语气玩味:“进就进呗,我又不怕。”
老板模样的人出来打圆场,花衬衫却依旧在挑事,下流的目光在两个女孩身上来回地晃荡,看起来很招打。
弥虞轻轻回握着周茉的手,另一只手的指腹正按着一只啤酒玻璃瓶。
她把它不动声色地握在手里,没有说话,无比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些惹事的人。
她甚至开始思索:
是只给一个人开瓢?还是给多个人开瓢?如果想起到震慑作用的话,直接照那个花衬衫酒疯男的头上打就行吧?
打完就跑路,但要是真的挨揍了的话,就让老爸把他们告到破产。
但是这样会不会连累周茉和周极?
她还不想波及到他们兄妹俩。
弥虞心里正默默盘算着,那花衬衫酒疯男已经轻蔑地戳了戳周极的胸膛,“不想挨揍就给我闭嘴,一边去。”
他转头看向弥虞,脸上是很恶心的怪笑:“小姑娘,现在识相点,过来跟我们喝酒,要不然你们俩谁也走不了。”说完,他小弟一边起哄嬉笑着一边过来拉她,弥虞手握着玻璃瓶,正要砸到那人脑袋上的前一秒。
一道冷淡的少年嗓音突兀地插了过来:“什么人敢在这闹事?”
原本密麻挤着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江北祁从人群里走过来,看着那人,目光沉冷。
花衬衫男不屑地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又来一个小白脸。”
人家两个小白脸可比你帅多了。
弥虞忍不住暗自腹诽。
少年瞳孔淡漠扫过身侧的两个女孩,周茉接收到对方的询问眼神,立刻说:“他想占弥虞便宜,没得逞就故意找茬摔东西,还想打人。”
“是这样么?”江北祁看向那群混混,这么淡漠地问。
“是又怎么了?”花衬衫男抹了一下鼻子,流里流气地说,目光挑衅,“你想怎么样?”
江北祁挑了挑眉,冷淡地开口:“我会揍你。”
“哎呦呵,挑衅啊?”花衬衫男诧异地看了凤眼少年一眼,笑的很大声,周围的小跟班也发出嘲笑,“知道我是谁吗,小子?”
江北祁嗤笑一声:“无名人士,我有必要知道?”
左也顿时就变了脸色,“你他娘的真找死!”说完就抡着拳头朝他脸上打来。
少年一个侧身灵巧避开,按住那人胳膊用力一掰,那人的力气一懈,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到地上,压倒了一张酒桌。
砰了当啷的声音接连响起,桌上的玻璃酒杯也碎了一地。
其他人见状,纷纷挥拳抡凳子地朝江北祁打来,周极和靳鸣也见状,也同样加入战局。
弥虞和周茉两个女孩子被护在最里面。
看热闹的人们见状,纷纷尖叫着后退,起争端的地方瞬间空出一个大圆。
那群人下了狠手,江北祁这边也没客气,几个男生身手都不赖,
把一个混混踹到地上,少年扭头,对身后面如菜色的老板说了一句:“砸坏了算我的。”扭了下手腕关节,再次加入战局。
一个混混手里拿着把白色陶瓷刀,面露凶光朝江北祁冲过来。
弥虞看的心头一紧,少年却丝毫没慌乱,按住那人胳膊一掰,又击中那人肚子,混混惨叫一声松手,陶瓷刀掉在地上,被一脚踢出去老远。
没过一会,几个挑事的混混眼全都被撂倒在地。
江北祁走到那个花衬衫男面前,对方正躺在地上,见到他靠近,艰难地撑起身子,目光憎恨。
江北祁抬脚踩在他胸膛上,把人压了下去,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再敢过来闹事,你不会是这个待遇。”他冷冷地说。
花衬衫混混表情很狼狈,被另外几个小弟搀扶起来,几个人后退几步推开门,踉跄地跑走了。
围在远处的人群迟疑了几秒,在江北祁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今天全场的消费我请”之后,纷纷开始喝彩鼓掌起来。
见状,弥虞嘴角抽了抽。
“没受伤吧?”江北祁问她。
弥虞摇了摇头。
“你腿上有伤,”江北祁低头看了看,这么说。
“玻璃碎渣擦了一下而已,早就不疼了。”弥虞满不在乎。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少年的骨子里仿佛有一股执着的疯劲,像野兽一样危险,也像烈酒一般灼烈迷人。
让人上头。
她视线下移,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口,连忙上前查看,“这是怎么回事?!”
像是在刚才争端中不慎被玻璃瓶的碎口划伤的。
少年轻描淡写地收回手,把衬衣袖口拉下来遮住伤口,“没事,不疼。”
骗人,明明疼死了。
弥虞之前就被玻璃片划伤过,上药的时候她哭的昏天黑地,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人群散去后,几个人等在livehouse外面。
“说起来,江北祁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他说不用,那应该没事吧。”
弥虞从药店出来,把东西给江北祁,看着他淡漠的脸,“不然我帮你上吧。”
“不用。”江北祁接过来,看了面露担忧的少女一眼,之后轻轻补充了一句,“你帮我,我心乱。”
弥虞脸一红。
周极站在旁边,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
他受了伤,手臂出了血,却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在户外水龙头边拿酒精棉签简单清理一下,上好药,拿白绷带在胳膊上简单缠绕了几圈。
紧接着,他过去和livehouse的主人说了什么,递过去一张黑卡。
对方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摇了摇头,就走了。
黑色外套和里面的白衬衣湿了一些,脖颈和手臂缠着白生生的绷带。
他从livehouse里走出来,几个人难得没有贫嘴说话,目光直视着江北祁。
江北祁平常随性淡漠惯了,以至于他们都忘了,他曾经是一个多么戾气满身、极不好惹的野性少年。
只是在弥虞面前,他不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乖戾样子。
而是开始变得生动,变得有人气儿了。
“阿祁,手臂怎么样?”靳鸣也问他。
“没什么事。”
弥虞看着少年,意识到,其实她和他是一样的人。
慕强,上进,自负却又谦虚。
如此疯狂,却又如此恣意。
其实不如说,江北祁比她更勇敢,她被那些网上的人捕风捉影地攻击,却顾忌于暴露现实的种种,没能及时反击回去。
几个人随便聊了聊天,靳鸣也和江北祁商量晚上一起打游戏。
“对了,西街的商业店开了家可丽饼店,我们要不要去吃?”她问。
话刚说完,靳鸣也就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弥虞一脸懵逼,干啥啊?
“阿祁,你的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靳鸣也仍然有点担忧。
“不用,不怎么疼,”江北祁说完,挑了挑眉问旁边的杏眼少女,“又吃高热量的东西,不怕胖啊?”
“你完了!本来我今天要请客的,我不给你买!”弥虞气鼓鼓地挽着周茉的胳膊,作势要走。
闻言,江北祁勾了下唇,转身对几个人随意抬了下手,“走了。”
“回见。”
“你是不是喜欢弥虞?”两人走了几步,靳鸣也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嗯,”江北祁说,“我喜欢她。”
靳鸣也听了,脸色凝重地问:“阿祁,你认真的?”
少年扬了扬眉,“为什么不认真?”
“可她对你不是认真的。”靳鸣也说。
少年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我会让她喜欢我的。”他笃定地说。
十七岁的江北祁,暴戾,桀骜,玩世不恭。
可他现在会为弥虞低头,被她掌握所有喜怒哀乐,且心甘情愿。
……其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那些她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坏心思,和欲盖弥彰的引诱。
少年的指尖摩挲着脖颈上黑色chocker的链条,慢悠悠垂下眼睑。
弥虞其实是个不太高明的骗子。
而他却心甘情愿地受了她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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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嗨皮了一天, 结果晚上弥虞被牙疼折磨得死去活来。
后面有颗牙好像发炎了。
她实在疼的受不了,打开手机想直接挂号拔牙,但无奈市区大医院的号又已经全满了, 实在没办法, 弥虞索性预约了镇子上卫生院的号,第二天就过去看牙。
镇子上的牙医是个头发白花花的老爷爷,看起来很苍老,眼睛却很有神,看着弥虞拍好的牙片, 若有所思地对她说:“你这有四个智齿,还有一颗已经顶到前面的牙了,得赶紧拔。”
“会很疼吗?”弥虞小心翼翼地问。
她真的怕疼。
老爷爷笑眯眯地反问:“你觉得呢?”
弥虞经过一番思想斗争, 最后还是决定拔了,不然疼起来是真要命。
打麻药的时候弥虞都要疼哭了。
后来渐渐嘴巴上没了知觉,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弄完了。
虽然脸颊麻了,打刚才麻药那劲太冲了, 拔完牙齿结束,弥虞仍然躺在操作椅上回血。
不过这诊所看着破旧,但老爷爷拔牙时却很麻利,收拾了一下, 就拍拍弥虞肩膀,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血次呼啦的牙齿躺在金属器皿里, 弥虞只看了一眼, 就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
“七天以后过来拆线。”老牙医这么嘱咐她。
弥虞点点头起身, 轻轻眨巴眨眼眼睛,里面好像有眼泪。
她抬手刚要擦, 一张纸巾就默默地递了过来。
她扭头道了声谢,顺着递纸巾的那只手看上去,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
凤眼少年扬了扬眉,“来帮忙。”
这家诊所的老牙医是个瘸腿,拿东西时颇有不便。
江北祁正帮忙收拾着操作台的东西,弥虞穿上外套,穿过走廊,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弥虞,你的智齿。”她扭头,发现江北祁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是一颗牙齿。
她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
“我不要了,你直接扔了吧。”弥虞捂着没知觉的左脸颊,也不回头,就这么一溜烟跑了。
走廊旁边就是垃圾桶。
江北祁看了一眼手里塑封袋里那颗被冲洗干净的,女孩的智齿。
顿了顿,并没有扔。
他垂下眼,之后把它收回了外套口袋里。
没什么能解释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但江北祁心里清楚。
她像一口深不可见的井,而他缓慢地坠落下去,不知会坠入何方。
但却心甘情愿。
——
晚自习。
“这几天真踏马累啊。”刚写完三张卷子,弥虞倒在桌子上,一脸菜色地挺尸回血中。
这几天她又来大姨妈,又拔牙,又要学习,又要紧锣密鼓地排舞蹈大赛要表演的热舞。
像个陀螺忙得要死,她感觉自己都要原地去世了。
弥虞直接emo了。
江北祁拿指尖戳了一下弥虞的脸颊,见对方没反应,又戳了一下。
几次下来,少女很无语地抬眸,凉凉地看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别烦,我好emo。”
江北祁扬了扬眉。
“心情不好?”
“对啊。”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弥虞看了眼教室窗外的天空,随口绉了一句:“我想上天。”
然后……她就在放学后,学校后方的空地上看到了一架白色直升飞机。
飞机舱门被打开,里面坐着的江北祁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上来吧,带你上天。”
弥虞:?
……不是,你来真的?
身后传来路过学生们接二连三的的惊叹声,还有人窃窃私语。
为了避免更多注视她的目光,弥虞果断上了飞机。
头顶的螺旋桨声不断旋转轰鸣,起飞了。
弥虞和江北祁两个人并排坐着,前方的驾驶员安静地操纵着飞机,舱室里很静谧。
漆黑夜色之中,直升飞机缓缓飞行,弥虞从高处望下去,将津北城的万家璀璨灯火尽收眼底,无数高楼大厦都匍匐于她的脚下。
此时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推送:和crush一起有过什么独特的体验?
她背过身子,悄悄编辑了几行文字:晚自习学习到崩溃,crush带我坐直升飞机看夜景。这感觉就,很奇妙。
这条分享很快被回复了。
:草,答主在炫耀吧,绝对是在炫耀!
:妈的,跟你们这帮有钱人拼了!
:你们啥时候在一起啊,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收起手机,她感觉自己脸颊热热的。
江北祁注意到:“温度太高,热了?”
弥虞摇了摇头。
之后少年转头看向窗外。
她则悄悄看着他。
精致漂亮的侧脸线条,属于少年人的优越身形,挺拔而令人赏心悦目。
好像能够察觉一切不对劲的情绪,能够忍受她的所有恶劣脾气。
很难想象江北祁这么骄傲的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驾驶员调了一首机内音乐,动听的旋律在飞机空间内轻轻流淌。
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结果下一秒,手上忽然传来隐约的触感。
只是一下,对方的温热的掌心掠过指缝,好像在握住她的手。
弥虞的心跳悄然加快,诧异抬眸,就见少年的喉结克制地滚了一下,侧过脸没看过来,好像也在紧张。
封闭的空间里,隐隐有暧昧感氤氲着,青涩而令人心动。
——
第二天的语文课,弥虞站在位子上,拿着古诗文书本,正读着一首古诗。
是《乐府诗集》里的短诗《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少女的声音婉婉动听,一字一句,顿挫起伏,像是铮鸣的琴弦。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语文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让女孩坐下,接着开始讲解书上这些诗句的意思。
弥虞坐下后,抬手挽了一下鬓角的碎发,幽幽的香气传来,江北祁嗅闻到,轻轻垂下眼,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书。
黑色水笔写下需要注意的笔记和知识点,明明是向来不喜欢的语文课,这次他却少见的没有犯困。
少年低头随意翻看着诗集本子,之后读到另外几句古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明明是古人表达求贤若渴的诗句,他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绪。
又翻过一页。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西汉司马相如,《上林赋》。
“美色如此诱人,心驰神移,带来灵魂共契,令人难以自禁。”少年默念着上面的翻译,思绪有片刻的失魂。
之后,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弥虞。
也逐渐深入地了解她的一切爱好。
——她很怕疼,喜欢吃甜咸口的小零食,不喜欢跑步。
——喜欢穿白色系的外套,用纯色的发带扎马尾,全网独家文都在企饿群吧壹四爸一刘酒刘伞。手腕上经常有一截黑色的小皮筋。
大课间跑完步之后,她总喜欢喝一瓶冰橙汁,用带香味的湿纸巾擦干净脸,随身携带一只小风扇,对着脸吹。
她还有点贪睡,特别是上完数学课之后,被叫醒之后眯着眼睛传卷子,噘着嘴巴看起来很不满。
她喜欢吃711的草莓面包,总爱买街角面包店的可颂蓝莓果酱面包,喜欢喝瑞幸的生酪拿铁,每次都点不另外加糖。
喜欢语文和英语,作文写的很好,每次都是高分,但数学课上总皱着眉头,学的很认真,课上总是握着水笔,全神贯注算着什么题。
江北祁托着下巴,一时看入了神,被讲台上忍无可忍的数学老师一个粉笔头怒砸中脑袋,训道:
“觉得都会了就能不听课了?来,你上黑板来,讲最后一道大题。”
这一动静,让前面写着题的弥虞也好奇地转过脸来看他。
江北祁一愣,耳朵顿时有点发热,他不自在地抿唇,轻咳一声。
之后还是起身去黑板,拿着粉笔在上面刷刷写下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又在一堆人的惊叹声中走下讲台回到座位。
“我靠,不愧是数学大佬啊。”
“呜呜,大佬,菜菜,捞捞。”
察觉到那少女投来惊叹的目光,他故作高冷地拿着水笔低头自顾自地继续写题,实则面前的数学卷子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线条。
江北祁单手捂住发红的耳尖,故作酷冷地垂着眼,在对方终于移开视线后才发出如释重负的呼吸声。
心跳如同擂鼓。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随过去,喝水时吞咽的喉咙,吃完蛋糕时唇角残留的奶油,白色衬衣上细小的褶皱,午睡时胳膊压在脸上显现出的红痕,以及迷迷糊糊踢到课桌时呼痛的小表情。
又一次看得入神,回过神来的少年蓦然低头,脸红着暗骂了一句,拿手里的书本挡住了脸,一只手覆盖在面容上,闭着眼,心跳仿佛在爆炸一般。
……妈的,简直没有一样不可爱。
——
某一天,江北祁忽然发现女孩头上绑着的发带上有一枚飞鸟的银坠。
他愣了一下,耳尖忽然变得有点热。
情侣款……
第二节课下课,周极咬着早点,照例窜班坐在高二(三)班的后排,问自家表妹:“诶,你有没有觉得,江北祁好像最近不太一样了。”
周茉正忙着抄他的化学笔记,闻言抬头看了那少年一眼,满不在乎:“没有啊,那位酷哥还是那么高冷,哪变了。”
“可是我在这待了十五分钟,他起码看了弥虞25次。”周极不无咋舌地说。
周茉听了,顿时瞳孔地震:“……卧槽,真的假的?”
周茉也抬头观察了那么一会,顿时大惊失色:
不是吧,江北祁这小子顶着这么一张帅脸,TM居然搞暗恋?
真令人难以置信。
这位大佬以前明明是眼睛长头顶上的人物吧?
“他被钓了挺久的吧?”周茉忍不住问。弥虞还真是恶劣呢。
“这多前的事?江北祁居然是恋爱脑吗?”
#不相信,再看看。
几分钟后,两个人一起发愣。
……妈呀,真的是。
直到接完水的弥虞走过来,疑惑地在周茉面前挥了挥手,“嘿,你们俩干什么呢?”
周茉猛地看向少女:“虞虞子,你不厚道啊。”
她露出小仓鼠兴奋吃瓜的表情:“但是我喜欢!”
弥虞疑惑:“啊?”
自己的桌面忽然被人敲了敲。
弥虞抬头,凤眼少年一脸淡漠地站在她面前。
“什么事?”
一个精巧的白色包装袋出现在桌面上。
“多买了一个面包,反正吃不完,给你了,。”江北祁淡淡地这么说完,转身走了。
弥虞不知所然地把面前的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是minxx的招牌面包,她最爱吃的蓝莓果酱可颂。
她很惊喜地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嗯,好吃!”
旁边的周茉后知后觉地:“那什么,我记得这家店特别火,还限购,而且早晨买好像得排队吧?”
周极:“对啊,我今天来学校之前还看见路边排长队,一人限购一份来着。”
那江北祁刚才说什么吃不完啊……?
……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顿时大受震撼。
#卧槽起猛了,碰见恋爱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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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虞发现江北祁最近好像没有再展开之前那样子的攻势。
她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 高冷酷哥肯定还是高冷酷哥,不会这么不矜持的。
但与此同时,最近她却觉得总有一股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而当她看过去时企图找出是谁时, 那种关注却又消失了。
至于是谁在看她, 弥虞心中也隐隐有答案。
——江北祁。
江北祁翘课了。
弥虞请了半天假,打算去找他。
出了学校,她发微信问他:“在哪里?”
过了一会,对方发过来一张照片。
她点开细看,清澈的河流, 晴朗的天空,碧色的草坪。
弥虞认出他去了什么地方。
镇子边上有条漂亮的小河。
潺潺的溪水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洁白的雏菊静静开放,偶有白色的鸟儿飞过河边, 整个场景美得像是一副斑斓静谧的西洋油画。
她过去时,少年正将双手搭在后脑勺, 平躺在翠绿色的草坪上睡着觉,微风吹过他的黑色碎发,看起来惬意又放松。
弥虞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在他面前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草坪上凤眼少年恬静帅气的睡颜。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少年那张好看俊逸的脸上,一只白色蝴蝶正绕着他翩翩飞舞,弥虞靠近的时候, 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蝴蝶被惊飞, 在她发间轻落了一下, 扑煽着翅膀落在她指尖。
弥虞低头, 看着江北祁毫无防备的面容。
顿了顿,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脸颊, 见没反应,她低头继续凑近,放轻了呼吸,细细打量着江北祁的脸庞。
好俊的一张脸啊。
她正肆意欣赏着,面前的少年长睫轻抖,忽然睁开了眼,四目相对,少年的那双深邃凤眼直勾勾地将她的目光擒住。
她吓了一跳,却被单手按住后脑勺,身子不受控制向他倒去,坠入对方温暖的怀抱里,随即一个淡淡的吻擦过眼角,带来微末的痒意,像是落过一片柔软的羽毛。
弥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下一秒,男生低笑的声音传来:“这么惊讶做什么,你觉得凑这么近,我不会亲你?”
江北祁目不转睛地看着捂着眼角、脸色泛红的少女,勾了勾唇,笑得放肆又漂亮。
他哪里是什么含蓄的人。
喜欢的人,就要完完全全地拥入怀中。
弥虞后退两下,脸色爆红:“你、你你你……”
少年直起身子懒散坐在草坪上,看着她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好学生还逃课?”他问。
“我请假了而已。”稳了稳呼吸,弥虞抬手撩撩头发,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着潺潺的流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来找我?”少年懒洋洋抬眼。
弥虞也没否认:“嗯,来找你。”只是想知道他不在学校的时候都在干什么而已。
“你下午一直在这吗?”
“不是。”少年淡淡地说。
“嗯?”微风吹过,她抬手,轻轻拂过耳边的碎发。
“我去了医院。”
弥虞一下子抬眼,“你的伤还没好?”
“不是因为这个。”
凤眼少年忽然抬眸看她,目光灼热逼人:“之前我查了很久很久,直到今天,我终于知道了一些事情。”
少年不紧不慢地说:“我十岁的时候,京也镇曾经下过一场连天的大雨,大水漫过河堤,冲溃木桥,我坠入一条湍急的河流……”
弥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开始陷入对过去的回忆里。
她之前没怎么来过京也镇,听母亲说他们只是在她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再后来,她也只是在某一个暑假来这里游玩罢了,毕竟这地方景色不错,但就是,太热了。
好巧不巧,那些热的几乎要将人蒸透的日子里,忽然就下了一场几天几夜的大雨。
在弥虞的印象中,那是一场几乎把整个镇子都淹没的大雨,大河泛滥,潮水汹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她冲到了河边,救起了什么人。
好像也是同样的时间,她忽然生了一场大病,脑袋昏昏沉沉,咳的昏天暗地,浑身烧的滚烫。
所以那些发生在河边的事情,连她也记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江北祁现在忽然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他看着她的目光,不错过女孩任何一个眼神。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窗前唱歌,又飞去了。”少年忽然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句诗,弥虞的瞳孔动了动,“泰戈尔的《飞鸟集》?”
江北祁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起了波澜。
昏聩的弥家老太太,在昨天半梦半醒时,告诉了前来探望的他一个陈年的秘密。
他缓缓开口:
“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京也镇下大暴雨的时候,河上的桥都塌陷了,所有人仓皇逃命,你站在对面的河岸上,对着人群大声呼唤,说河里掉下去个人,快来救他。”
“没人听见你的话,于是你把一根长长的树枝折断伸下去,努力让他抓住了另一头,一边大声呼喊,直到有人听见,从河对岸跑过来帮你,你紧紧抓着那根木条,一直不放手,湍急的河流才没把他冲走。”
弥虞眼角一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就见少年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隐隐有些发红:
“你手腕上的那片蓝色飞鸟彩绘,我记了五年。”
所以,才会有身上的飞鸟纹身。
“那次你是来京也镇避暑的,没想到遇上了百年难见的大暴雨,河流暴涨,泥土塌陷,大雨滂沱,所有人都忙着搬家逃命,唯独你看见了那个掉进河里,正在不断挣扎的小男孩。”
顿了顿,他轻轻地说:
“他父母都被害死了,在镇子上养伤,他受尽冷眼,被人视为不详,逃命的时候,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掉进湍急的河里,没人回头听见他的求救,只有你……只有你看到了他。”
知晓真相的大人当年刻意封存了这个秘密,原因不得而知,但从此之后那位活在神话传说里解人困厄的玄鸟少女,成了京也镇更加令人深信不疑的年轻神明。
“所以,”他看着她缓缓笑起来,“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本以为不会再有期望的。
只是有一天原本暗无天日的地方,忽然渗进来一缕阳光。
也是在那一刻,少年起身,抓住了天边振翅的飞鸟。
弥虞逐渐弄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当年,是我救了你?”
原来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不是她自以为的梦。
明白了这一点,少女露出一个闪亮亮的笑容,看着江北祁,像是得意洋洋的小狐狸,“原来我真的是你的救世主?”
江北祁看着弥虞翘起来的唇角,眉眼柔和下来,“嗯。”
“我救了你,那你得报答我吧,请我吃饭,喝奶茶。”弥虞拍了拍江北祁的肩膀,很不客气地说,“那以后我叫你干什么,你可不许甩脸子哦,毕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她眉眼弯弯。
“嗯。”少年应了下来。
嗯?答应的好快。像是根本就没思考。
弥虞摸了摸脸,“这么配合?”
江北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
反正也是他一开始就认定的事。
弥虞被他不加掩饰的灼热目光看的有些局促。
江家势力雄厚,名下产业涉足很广,在帝都商圈也很有话语权,江为淮更是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按理来说,江北祁应该出现在京圈那群公子哥之间。
而他不愿与京圈里那群权贵子弟为伍,特立独行,离经叛道。
原来,他是在等人。
而这个人……还是自己。
弥虞的心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填满了。
于她而言根本没什么的事情。
原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她忽然有点难为情,同时又有点良心上过不去,轻咳一声,直起身子想站起来,下一秒,被对方攥住手腕带回来,她一下子跌在他身上,乌压压的长发扑了江北祁满身。
抬眸时恰好四目相对,被握着的手腕微微发紧,像是温热的暖炉,少年的声音有些发紧,虽然克制着沉稳,却仍然能听出他的紧张。
“我会报答你的。”
他的喉结稍微动了动,红着耳朵,又说出下一句:
“就算是用我自己也可以……”
“我有事先走了!”女孩子推开他慌慌忙忙站起来,溜得活像只被狼追着的兔子。
“……”
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腕,蓦然收紧了唇瓣。
——
“话说,那位酷哥最近又变得冷冷淡淡的了,”体育课,周茉坐在长椅上,这么说。
“谁?”周极翻过一页漫画书。
“还能是谁,江北祁啊。”
“看起来心情不好,八成是被弥虞弄的吧。”周茉笃定地说。
旁边,弥虞合上单词卡,有点无语地看着他们,“我说,你们八卦时能不能避避人?”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
弥虞顿时黑线。
之后,她抬头望去。
十几米之外,梨花树下,高挑的白衬衣少年正在看书,偶尔翻过一页,眉眼专注认真,好看的唇瓣抿着,看起来酷冷十足。
弥虞支着下巴,像欣赏一幅画般看着江北祁,直到左边坐下什么人,一回头,夏桐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弥虞,来打赌吗?”
“赌什么?”弥虞有点疑惑。
夏桐神神秘秘地一指某个方向,弥虞看去,就见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站在那里,都是他们班上的,正在聊天。
“这俩不出所料绝对在一起了,下个星期就得腻腻乎乎的。”
弥虞有点无语:“这还用赌吗,这肯定是啊。”
“也对,那就赌政治老师的头发这学期能不能彻底掉光吧。”
“……6。”
夏桐凑过来,一脸八卦:
“不如虞虞子也说一个?”
听到这话,少女支着下巴,眯了眯眼。
她想了想。
“那……我赌江北祁爱我。”她像是得意洋洋的小狐狸,这么轻快地说。
话音刚落,弥虞面前的两个女生顿时露出了惊讶错愕的表情。
“有必要这么震惊吗?”看到她们这样的反应,她顿时有点好笑,“你们明明早就知道的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少年人低低的笑声,磁性好听。
弥虞还没反应过来,而下一秒,身后高挑的凤眼男生已经俯身用手轻轻覆住她的双眼,覆在弥虞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赌赢了。”
只是一瞬间,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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