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弥伽奇怪地看了爱子一眼。
爱子立刻低下头，蚊呐般地说：“大小姐，我多嘴了。”
毕竟是从小在身边服侍的，不至于容不得她说两句话。
若叶弥伽是觉得意外，从前爱子从不说这种闲聊的话。
想了想，她说：“嗯，是这样的。”
听她愿意搭腔，爱子松了口气，低声说：“听闻首领总下达些令人心惊的命令呢。”
若叶弥伽不应声，只打量着侍女的神情。
她脸上的确带着忧色，可比起从前那种惊惶难安。这种程度的担忧，充其量是担心天气不好，称得上闲散。
若叶弥伽思量一番，倒想通了。
是了，如今她病好了，不再朝不保夕，只是个身体比常人更虚弱娇贵些的大小姐。
爱子自然肯同她更亲近些。
这样想着，她心底生出些荒谬和空泛。
正出神时，有人敲响房门。
“大小姐，尾崎干部来看望您。”
“请她进来。”
下意识地同意过后若叶弥伽又感到烦闷，觉得尾崎红叶过来多半又要阴阳怪气。
她自己又从来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子，多半还要落个不欢而散。
可尾崎红叶性急如火，来去如风，不容她反悔，但挟着凌人美貌与锐气出现在她面前。
那双橘红色眼睛在若叶弥伽身上定格片刻，斜向爱子和跟在背后的下属。
“大小姐，妾身有极重要的事要说。”
无需多言，房间里其他人都默默退出去了。
若叶弥伽：“什么事？”
尾崎红叶沉默了会儿，涩声道：“大小姐之前说妾身来找你总没好事，现在看来真是如此了。”
若叶弥伽：“我可没这么说。”
尾崎红叶皱着眉头露出苦笑。
“这话妾身当得。妾身来是要告诉你，首领去世了，就在前不久。”
若叶弥伽怔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父亲，父亲是怎么了呢？”
尾崎红叶：“不治身亡。”
父亲早就是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如今病死了，不让人觉得意外，倒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若叶弥伽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哦，我知道了。”
“大小姐节哀。”尾崎红叶嘴里，这句话说得既轻又快。
“妾身除了告知您这件事情，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和您确认。”
若叶弥伽望着她，看到她脸上本就不实切的哀意已然散去，倒显出十二分的凝重严肃。
她觉得奇怪，也直接问了。
“还有什么，比父亲去世了更重要的事吗？”
尾崎红叶：“portmafia不可一日无首领，如今最重要的，当然是新首领继位的事。”
她的语声变得快而急，每个字都清晰极了，像场猛烈的急雨兜头向若叶弥伽砸来。
“首领临终前留下遗言，让森医生继承portmafia。他说与你互生情愫，早有默契，妾身来问你，这是真的吗？”
portmafia的首领之位……
父亲不治而亡，森医生。
杂乱的信息纠结缠绕，在若叶弥伽脑中乱成一团。
尾崎红叶看她一脸茫然失措，但时间紧迫，不容她这样纠结迟疑了。
“大小姐！”
她厉声道：“请你仔细想一想，森医生所言属实吗，他是否隐瞒甚至欺骗了你和首领？”
这话说得真有意思。
若叶弥伽瞳孔定下焦距定格在尾崎红叶脸上，不答反问。
“父亲临终前是森医生守在身边？”
尾崎红叶颔首。
“正是如此，不过房间里也不是只有他们，还另有一位少年是见证者。”
“首领器重并信赖森医生，可他资历不深，如果没有特殊原因，首领选他做继承人倒有些突兀。”
特殊到能让父亲决定继承者的理由，当然和她这个独女相关，和她的终身大事相关。
一切被串联起来，变得清晰明了。
若叶弥伽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嗯，我认为森医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她的声音从不确定渐渐变得坚定，“可，父亲不近人情，我担心被他责备，反过来牵累森医生，才一直没和他说。”
“想来森医生见父亲已时日无多，又忧心我无人照顾，才同他说起……”
尾崎红叶望进若叶弥伽的眼里，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若叶弥伽回望着她，缓缓说完剩下的话：“还请红叶代我，向其他不明缘由的人说明情况，不要让森医生受到非议和为难。”
很不错的答复。
尾崎红叶感到满意，恭然道：“遵大小姐指示。请你保重自己，那妾身去了。”
她转身向外行去，走了两步停住，背对着若叶弥伽问。
“因是你的缘故，妾身就再多嘴问一句吧。你想清楚了，不会后悔，是吧？”
若叶弥伽怅然道：“我有什么好后悔？”
尾崎红叶走了，她独自在房间里呆坐。
想着portmafia什么时候准备好父亲的葬礼通知她出席。
转念又想，她除了是portmafia的大小姐之外也是父亲的女儿，从此以后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了，为什么不单独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呢？
念头一起就压过其他，驱动着若叶弥伽起身向外奔去。
刚出房门，迎面就走来位头发斑白，戴单片眼镜的长者。
“属下广津柳浪，隶属于黑蜥蜴。”
他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毕恭毕敬。
“大小姐，首领去世了。几位干部和元老想见您一面。”
爱子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嘴巴。
若叶弥伽：“我知道，我要去见父亲。”
说完就要走，却被广津柳浪拦住去路，“最晚下午就会举行葬礼，大小姐稍安勿躁，现在……”
若叶弥伽扫了他一眼，“你也敢拦我？”
广津柳浪僵住了，若叶弥伽无暇它顾，绕开他就进电梯下去了。
这几栋大楼是有地下通道相连的，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她越走越觉得彷徨。
该去哪见父亲呢，首领办公室？
还会停在那里吗？
按下了顶楼的电梯楼层，开启之后没过几秒又开了，露出穿着和服的纤细丽影。
尾崎红叶橘红色的美目波光潋滟，顾盼生辉。
“哦呀，大小姐是迷路了吗，大家都在等你呢。”
若叶弥伽：“尾崎干部特地在这里等我吗？”
尾崎红叶：“那是自然。”
望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友人，若叶弥伽道：“红叶，父亲不在了，我的病也好了，可我好像还是被困住了，你也一样吗？”
尾崎红叶掩唇轻笑：“大小姐总说这样让人为难的痴话。”
等着见若叶弥伽的，除了之前去请她的广津柳浪，还有portmafia的几位元老。
其中大概有和尾崎红叶同级但资历威望不可同日而语的干部，都是眼熟的面孔。
他们齐聚一堂，是为了向若叶弥伽确认尾崎红叶之前向她确认过的事。
题提前泄了，若叶弥伽对答如流，倒也让人满意。
她自觉履行好义务，便坐到旁边闭口不言，也绝口不提要见父亲一面的事。
倒是广津柳浪记挂，说了句场面话。
“大小姐见谅，首领是病死的，抢救时又用了些手段，整理干净才好举行葬礼，您现在过去看，万一受惊伤心就不好了。”
若叶弥伽眼皮都不动一下，没理会他。
尾崎红叶走到她身边去，环顾了眼场中这些位高权重的portmafia同伴，扬声道：“诸位去忙吧，大小姐素爱清静，我陪着她就好。”
她的话是有分量的，众人点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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