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是个从不后悔的男人。
他做好被若叶弥伽冷遇的准备了,连应对策略都想好了。
她不信先代之死与他无关,可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与其让她纠结父亲和丈夫间要作何选择,不如把谎言坚持下去,当成真的。
日以继夜,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和值得珍惜的。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最优解。
如此般打定主意的他,在忙碌了大半天之后猛然听到下属进来通报,不由愣住了,望了眼外面的日头说:“夫人来看我?”
通报的下属也很意外,“是,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
爱丽丝放下画笔,站起身拍了下裙子,“那还等什么,快点请她进来呀。”
她蹦蹦跳跳的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扶着若叶弥伽的手把她拉进来,“弥伽是来看我的吧,有没有给爱丽丝带礼物?”
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一个精致的礼盒,兴高采烈着到旁边拆礼物去了。
森鸥外的视线落在若叶弥伽那一贯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又转向她身后下属手捧着的花瓶上。
若叶弥伽抿了下嘴唇,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
“林太郎,我看花园里绣球开得正好,想到你工作辛劳,就剪了两枝,还有桂花也开了,香得很呢。”
心意是极好的,浓艳绣球错落有致,边上点缀着几枝开着淡金小花的树枝。
森鸥外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可若叶弥伽特地过来给他送花,实在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她也做得生疏,话说得够好听,偏偏像背书。
“劳夫人挂心。”
森鸥外眨眨眼,暂且把惊讶按下,示意下属把花瓶摆到他桌前。
又让人奉茶,姑且把那些让人头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搁到一边,坐到落地窗前的圆桌前同若叶弥伽喝茶谈天。
首领办公室有一整面的落地窗,没放下金属档板前无遮无挡,视野极开阔敞亮。
若叶弥伽的眼神从窗外碧蓝无垠的天空中一掠而过,想起自己那座被各色花木塞满填充的空中花园。
觉得这是另一类风景,难以一概而论,亦不可比较。
她性子沉静,开启话题一贯是森鸥外做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他挑些无关紧要又足够意趣的话题同她谈论,因为实在细心妥贴的缘故,从若叶弥伽最近读的书,到墙角那株她额外关心的月季都说得上两句。
这般情景,让充当背景板的下属们都觉得新任首领对夫人果然情深意切。
与他上位后展示的雷霆手段冷血作风完全不同。
再看若叶弥伽,又是那般美貌高贵,青春正妍,若没有她的青眼,首领以区区医生的身份,如何被先代看进眼里,最终得以继位呢?
她当然值得被这般厚待的。
只是夫人果然性情孤傲,不论首领如何温柔小意,她始终神情淡淡。
交谈中只间或着嗯一声或者点点头,要不是望着首领的眼神专注认真,并不显得怠慢,场面就不免尴尬难堪了。
闲聊的差不多了,若叶弥伽环视两眼这间绝少光顾的首领办公室。
“林太郎,听闻你这些天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父亲走得突然,我前些时间神伤之下也没顾上你。可你虽然年轻,但也要保重自己。以后我每天这个时候来看你吧?”
今天她来这一次,森鸥外都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若叶弥伽竟说每天都要来。
他觉得很蹊跷,试探着说:“夫人,你向来喜静,我这里人多事杂……”
“父亲不在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已经不是能凭着自己性子胡来的小女孩了,”
若叶弥伽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半覆住眼,让森鸥外难窥究竟。
“夫妻一体,没有看你辛劳我却躲闲的道理,只是我才疏学浅,还体弱多病,除了常来看望你也尽不了其他做妻子的本分了。”
森鸥外终于明白她是来干什么的了,一下子被茶水呛住了。
若叶弥伽惊讶地望着他,一时反应不及代入‘妻子’这个角色要如何反应关心他,一时僵住了。
森鸥外拍着胸缓过气来,叹息道:“难得你愿意受累,每天过来,我自然不能辜负夫人一片美意。”
为了不让他隔三岔五去她的居室占她一半的床,她都宁可天天来他这里打卡作戏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见森鸥外听得懂人话而且可以沟通,若叶弥伽松了口气,安静地陪他坐了会,突然说:“其实我记性不太好。”
森鸥外:“?”
若叶弥伽:“四五岁之前的事记得不太分明,后来长到八岁就去英国养病,前不久才回来横滨。”
她望着森鸥外,眼中带着期待。
“虽说这里才是故乡,可我在英国待了十几年,倒觉得那里更亲切熟悉。可那时不懂得珍惜,只顾在庄园里闭门不出,如今午夜梦回倒是十分怀念,想着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森鸥外挑眉道:“你确实在横滨待得太短,这是座美丽繁荣很有生命力的城市。现在病好了,很应该多走走看看,我相信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若叶弥伽只望着他不说话,把不准他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装作不明白。
森鸥外被她清凌凌的眼睛看得窝心,伸手覆上她的手背。
“我知道你性子冷僻,不喜欢生人跟在身边。最近局势不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陪你好好逛逛。”
若叶弥伽思量一番,缓慢道:“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不过,林太郎,我相信以你的手段,至多一年……”
看着他沉凝如水的面色,她又犹豫道:“那两年?我总该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横滨虽好,对我来说却是个伤心地。”
森鸥外执起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太着急下结论,时间还长。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好吗?”
若叶弥伽望进他酒红色的眼中,又转开视线,轻声道:“别看我这样,可我一旦做决定,就不会改变主意了。”
“来日方长,你总要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森鸥外心中刺痛,攥紧了她的手又一点点松开。
“夫人,我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若叶弥伽知道如今没法让他改变主意,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被下属推开的沉重木门前,她停下步子回头望了一眼,森鸥外手搭成塔状搁着下巴,正望向玻璃幕墙。
逆着光看,他的身影像一道剪影。
挺拔,意气风发中又透露出别样的寂寥和伤感。
若叶弥伽默默收回视线,心想,既然走上修罗之道成功戴上了portmafia这顶桂冠,就该欣然享受这独一份的荣耀和孤独。
现在这样,倒逼得她除了折磨他外别无他法了。
出了首领办公室,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男人,见到她便停下步子,让到道旁躬身行礼。
“夫人,日安。”
男人身形纤长,穿着身花式西服,由内至外,包括说话的腔调都透着种夸张虚浮的意味,惹得若叶弥伽额外多看了一眼。
“你是谁?”
男人抬眼望向她,眼神里好像带着勾子,翘起的尾音显出些许暧昧。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先代举行的宴会上我们见过。我是a。”
生得美貌是非也多,对这种轻浮的家伙若叶弥伽见怪不怪了,只漠然地移开视线就继续向前走去。
a在她背后扬声道:“夫人,前天我已经正式被首领委任为干部了!”
真是莫名其妙,若叶弥伽头也不回:【系统,林太郎现在缺钱到把干部的位置也卖了吗?】
系统:【那倒也没有,就是他给得实在多。】
这不就是卖了?
意外嘴中让她有点惊讶。
系统:【a用钱把自己砸成干部,本该是portmafia在横滨一家独大之后的事,大概是宿主带来的蝴蝶效应让它提前发生了,倒是解了森鸥外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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