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烛和难得的情绪比乱步还要外放。
连珠炮弹似的说个不停。
明明一开始,织田作觉得烛和是一个稳重、成熟、神秘的人。
现在以上三个印象都推翻了。
这就是一个喜欢伪装大人的不成熟弟弟。
将因为背对着说话所以越走越歪差点摔到马路上的烛和拉回来,织田作不得不叮嘱:“要小心马路和人流。”
“没关系的吧,有织田作,会保护我的。”
他们三人的目的地是世界剧场,门口的宣传牌上是黑白各半的烟雾背景,分别写着:
——黑夜方现实
——白昼皆梦幻*
不过检票进去的时候,乱步回头看了一眼。
烛和没注意到,率先冲进去领剧院相关的赠品,他看哪一个都很新奇。
织田作:“乱步,你是在担心那群跟踪者吗?”
“啊?”乱步摆摆手,“一群胆小鬼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样。”织田作能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还以为乱步今天频繁回头是在担心。
乱步在想:事情好像稍微有点意思了。
不止两伙人,就连这个剧院,也有事情要发生啊。
烛和三人差不多是掐着点来的,找到座位之后,剧院里的灯就熄灭了。
只有舞台上的灯亮起,落在一个长发女人的身上。
“我们天使。”*
“不,曾经是天使的我们,被人夺去了双翼,堕入了人间……”*
烛和第一次看这种话剧,看得非常认真。
而乱步听了不过几分钟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从兴致盎然变成兴致缺缺。这种东西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所有剧情都一目了然的东西,相当无趣啊。
“名侦探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名侦探要出去。”
乱步“蹭”的站起来。
“我去上厕所。”
烛和下意识想起身:“那我……”
乱步一把按住他:“烛和不想上厕所的吧,不用陪我去。第一次看话剧,你好好享受吧。我不会在剧院里面走丢的。”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噢。”
乱步眯眯眼弯了弯,只是笑,没有回答。
看着乱步离开的背影,织田作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话剧围绕着天使展开,一派是要被肃清的折翼天使,一派是肃清他人的天使。
后者被称为异能者。
烛和拉了拉织田作的衣袖:“所以织田作就是天使?”
织田作认真道:“没有人给我这种肃清的任务,天使不是我……”
乱步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离开了剧院,站在大马路上。
不出意外的,有人从身后靠近他,用冰凉的匕首抵住他的后腰:“不要说话,跟我走。”
“是是,跟你们走。话说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吧,来这么晚。”
“不知道今天外面天气很冷吗?让我在外面等这么久也太失礼了。”
少年气的声音充满抱怨。
过来绑架的人没想到自己还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不明所以地挟持着人上了他们的车,驶离世界剧院。
车上,乱步的眼睛被黑色的布蒙住,不过他并不在意。
“你可以坐过去一点吗?挤到我了。”
那人气闷地挪远了一点。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啊。
他是被绑架了,不是外出去郊游啊!
为什么反而是他比较紧张啊!
车子开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乱步在脑海里对比了一下横滨的地图,确定自己被带到了港口的一片废弃工厂区。
“小子,下车吧,到地方了。”
挟持乱步过来的人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乱步从车上跳下,用手比着额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真是个好天气啊。”
中田确定,他绑架过来的这个小子,真是个傻的。
从一楼爬到三楼,中田觉得自己耳边如同有一万只鸭子在叫。
“你们就不能选在树林中央什么的吧?再不济废弃的仓库就行了吧?”
“为什么这么大一片地方,你们非要选中废弃的办公楼啊。”
“都没有提前打扫过卫生,满是霉味,这是对名侦探鼻子的恐怖袭击啊。”
“爬到三楼很麻烦的啊,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笨蛋。”
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中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大哥!我把那小子带过来了!”
天哪,他终于不用再听这个小鬼叽叽喳喳了。
短短上三楼的时间,他无数次想直接把这个小鬼做掉!
他把人送到就该下楼去把风,离开的背影都透露着雀跃。
这间被废弃的办公室里,放着沙发和桌子。
桌子上有吃得差不多的饭菜。
乱步看见那饭菜,总是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
为首得男人眼角处有一道刀疤,他满脸横肉,面相就透露着凶狠:“你就是那个叫江户川乱步的?”
“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大人,”乱步不满地纠正,“不要因为我是个小孩子就小看我啊。”
“就是你这个小鬼出现之后,让神宫烛和关闭了诊所,不再接诊。”
“你知道因为这个,我们有多少本该活下来的兄弟死掉了吗!”
刀疤男人村上猛地一甩手中的棒球棍,将饱经风霜已经有些脆的书桌敲烂一角,木屑横飞。
“我们今天把你绑过来,就是要你识相一点,滚出擂钵街!”
乱步歪了歪头:“真是很单细胞的思维方式啊,比初生的婴儿还要头脑简单。”
“你的兄弟们是因为你们贪婪地抢占地盘,试图扩张领地才死的。不珍惜仅有一次的生命,为了些莫须有的东西拼命。是因为流浪之人的尊严?”
“将兄弟的死因怪罪在拯救过你们的医生,甚至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孩子身上,果然是很肮脏的大人啊,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而且烛和是主动为我关闭诊所的,因为担心我。可不是我要烛和关闭诊所陪我的,这中间的因果关系你们可要弄清楚。”
乱步加重声音,一字一句:“是烛·和·主·动·的。”
村上脸一黑,被说中痛点:“我管你什么主动被动的,既然在擂钵街开诊所就要守我们擂钵街的规矩!他有那种特殊的异能力就应该每天坐在诊所为所有人看病!”
“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医生而已,只要我们想,随时可以杀了他!”
神宫烛和的治疗手段仍未有人知道具体的,只是对里世界知道的比较多的人,知道这世界上存在少部分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这群人被成为【异能者】。
可以不用任何医疗器械就让人痊愈,不是异能是什么?
既然这样,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给人治疗!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医生而已,是他们愿意捧着才能平安在擂钵街混。既然这样,就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狂妄的废物,对自己根本没有清晰的认知啊。虽说要保护这个世界上无知的婴儿们。”
“但其中绝对不包括你。”
乱步的眼神冷了下来。
如同绿宝石般的眼睛闪耀着的是无边的冷芒,看着村上的表情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明明只是一个少年,常年带着兄弟在擂钵街烧杀抢掠的村上却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一步。
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恼怒。
“你这臭小子,我必须给你点教训了!”
村上拎着棒球棍朝乱步走去,乱步纹丝不动,只是冷眼看着。
“噗通。”
村上回头,是一个小弟倒了。仿佛开了什么头,其他小弟也接二连三倒地。
“喂,你们怎么回事!”
村上脸色一变,突然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胸口处正传来万虫啃噬的疼痛:“……这是怎么……了”
他脸色青紫,嘴角流出鲜血,竟然很快就失去了呼吸。
乱步看着房间里,除开他之外唯一站着的人。
“我还以为你会用更加折磨人的毒药,没想到还让他们说了那么多难听的废话。”
“已经用不到他们了。”
那人从阴影处走出来。
“也不想听见他们那丑陋的声音。”
“为了替死去的哥哥复仇,你的目标是‘导致诊所暂停营业的名侦探’,和‘指使哥哥背叛mafia的团伙’。”
“以目标是共同的一点为理由,你加入这群人,获得了他们的全部计划。在我到来之前,特意让他们先吃了带毒药的饭菜。”
“然后再解决我。”
“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吧?”
“不知名的弟弟君?”
那人走到距离乱步一米的位置,然后停住。
云层渐开,月光倾洒。
露出了那张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是在诊所求医未果的少年。
另一边,剧院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十五分钟。
烛和意识到不对劲:“话说,乱步是不是离开得有点久了……?不是说不会迷路的吗?”
织田作:“是因为想买点心付不出钱被扣住了吗。”
虽然听起来好笑,不过发生在乱步身上的话,总觉得也很有可能啊。
“去找找乱步吧。”
织田作和烛和去了厕所没看见人,去了零食售卖处也没看见人。
烛和顿时焦急起来:“那么大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织田作想起进入世界剧院时乱步的异常:“是被绑架了吗?最近有一群人总是盯着我们。只是乱步说不用管,他会解决的。”
烛和恍然:“乱步是不是又故意玩什么大冒险的游戏了。”
找路人问也没能问到结果,烛和焦急起来。
只有在门口乞讨的老人说似乎在大门口看见过。
烛和的表情一点一点冷下,眼睛深处燃起某种火光。
他径直走向马路中央,不顾紧急停车的司机的谩骂声。
素白的手掌贴近地面,所有曾在这马路上发生过的过去的事情一一在脑海中回溯。
他找到了那辆带走乱步的车。
看清了他们离开的路线。
“织田作,跟我来!”
目光充满杀气,烛和的身影陡然往前,织田作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在世界剧院门口,缓缓走出来一个银发狼尾的和服男人。
他呢喃道:“好强大的异能力量。”
是那个黑发少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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