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萧胤将他的打算给虞昭讲了遍。
虞昭垂眸思忖片刻,大致明白了他想对四皇子做什么,事到如今她只能依靠萧胤,四皇子那边得罪便得罪了,谁让这人此前拿晗哥儿的性命要挟自己。
她自认问心无愧,便微微颔首道:“我知晓了。”
萧胤自是不会将赌注都压在她身上,此刻耐心解释道:“稳妥起见,你这几日恰好脚伤,先别与四弟联络。待孤的侍卫到东楚确认了虞晗的情况,你再与四弟见面,届时孤亦会派侍卫跟着,可保你不会出事。”
虞昭见太子思虑周全,宛如她的靠山般沉稳可靠,一时不禁展颜一笑:“多谢殿下。”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禀报声:“启禀两位主子,皇后娘娘听闻太子妃的伤势,特命人送来补品。”
虞昭一听有些疑惑,她吩咐青玉去殿外谢恩,将皇后赏赐的物事都收入库房,又忍不住问萧胤道:“皇后娘娘怎会知晓我的伤势?”
萧胤不甚在意道:“许是昨夜传唤太医,母后便听说了。”
虞昭想起昨夜他抱着自己的那等场面,只觉脸颊又要烧起来,连忙佯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
萧胤看着虞昭颇为不自在的模样,淡声说了句:“睡个回笼觉正好。”
虞昭愣了愣,抬眼看向萧胤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她怀疑他在讽刺自己平日起得晚。
真是,她又不用上朝,睡回笼觉碍着谁了?
萧胤见虞昭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他不禁哂笑了声,旋即转身大步出了宁华殿。
……
过了一阵子,虞昭脚伤终于痊愈了。她试着在院内走了一圈,发现确如太医所言,右脚已然恢复如初,除去有些许不习惯外,其余与之前别无两样。
葶花在旁打趣道:“主子都不用奴婢扶您,当真是健步如飞。”
“主子慢些。”青玉跟在虞昭身后,也禁不住笑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在练蹴鞠呢。”
虞昭听这两个丫头取笑自己,猛地转身向二人捉去,佯怒道:“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顿时院内欢声笑语,乱作一团,葶花躲在一名西祈侍女身后,可谓不亦乐乎。
此时一名揽月宫的侍女进来,朝虞昭福身行礼道:“启禀太子妃,贵妃娘娘三日后在一品园设下兰宴,邀您和大皇子妃前去同赏,世家小姐们亦会前来展示才艺。这是给您的帖子。”
虞昭听后止住去追葶花的步子,她接过帖子看了眼有些心生疑惑,遂朝那侍女问道:“初冬赏兰?”
“除了此时盛开的墨兰,温房内还开了不少其他品种的兰花,陛下吩咐送了不少去揽月宫,贵妃娘娘见了很是欢喜,遂取名兰宴。”侍女笑着解释了番,随后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也是为了给四殿下选皇子妃。”
虞昭一听顿时了然,轻笑道:“好,那我到时便去凑个热闹。”
前不久萧胤派人传话来,说是晗哥儿如今在承恩侯府一切安好,暂无性命之忧。她便知道,向四皇子反击的机会来了。
既然兰宴是为四皇子准备的,他说不定会在那日出现,届时找个机会行事便是。
……
且说兰宴这日,邺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白雪纷扬,扑簌簌落在虞昭的发梢肩头,一行人正走在半途。葶花见了忙说要回去取伞,生怕主子着凉。
恰好不远处有座亭子,檐下挂着厚实的幕帘,另一名侍女忍冬便扶着虞昭进去避一避,不料进去后发觉亭内已然有了人,也是一主一仆。
寒风吹进亭内,那位面容娴雅的素衣女子登时打了个喷嚏。
她的侍女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顿时没好气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薛宁立时轻声呵斥道:“采香,不得对太子妃无礼。”
采香闻言一怔,慌忙跪下道:“太子妃息怒,奴婢有眼无珠。”
“起来吧。”虞昭没想到其主子竟认得自己,一时不禁多看了薛宁两眼,却是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觉其人眼熟。
薛宁见虞昭满眼疑惑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那日她只一眼便记住了虞昭,只因虞昭实在生得太美,明艳得不可方物。不过此刻薛宁并未说什么,只捂着唇轻咳了几声。
直到两人的侍女都进了亭内送伞,虞昭这才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能在宫中带两个侍女的,至少应是皇子正妃。眼前这位应当便是大皇子妃,此前在接风宴上瞧见过。
薛宁也是赶着去兰宴,此刻朝虞昭抬手示意道:“太子妃先请。”
虞昭见她面容有些苍白,便取出自己暖袖手筒中的小暖炉,让忍冬递给薛宁:“如今天气日渐寒凉,大嫂应多注意身子才是。”
薛宁有些惊讶,没想到虞昭虽没记住自己,却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伸手接过那只温热的暖炉,仔细瞧了瞧其上精致繁复的纹路,见是西祈宫内制造的一等品,禁不住苦笑了下道:“承蒙太子妃关心,我那暖炉正巧坏了,今日就没带出来。”
虞昭眉梢微扬,想起她宫里暖炉还有不少,便道:“那便先用我的吧。”
薛宁悄悄抱紧了暖炉,轻声道:“多谢。”
虞昭笑了笑,这于她而言仅是举手之劳,因此并未有多在意。
不久后,两人都到了一品园主殿内。今日天公不作美,温贵妃便吩咐人将一盆盆兰花都搬到殿内来,此刻见着虞昭过来,温贵妃笑着迎上前道:“太子妃来得可有些晚了。”
虞昭柔声解释道:“半途下了雪,只好让侍女回去取伞,不然可要满头银发地进来了。”
“你这孩子,下回派人告诉本宫,坐着揽月宫的舆轿来,保准头上落不到一丁点雪。”温贵妃此刻颇为客气道,她只顾着和虞昭寒暄,却是丝毫未理虞昭身后的薛宁。
薛宁对此见惯不惯,此刻默默垂下脑袋,于殿内寻了个边角位子坐下。
虞昭望了眼薛宁的背影,正觉得有些奇怪,冷不防听见四皇子萧桓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二嫂。”
她回过头,见着四皇子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想起此人之前威胁自己的嘴脸,虞昭按捺住心中不快,客套地回了句:“四殿下,许久未见。”
萧桓笑道:“我有话想与二嫂说,不如去殿外走走。”
虞昭估摸着他是想问寿礼一事,便答应下来,随四皇子一同走到殿外。两人望着眼前的满园雪景,忍冬和郑昌祥在侧边为各自主子打着伞。
萧桓侧身望着虞昭姣好明艳的侧脸,他目光微微一暗,问道:“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虞昭一时未答,而是再次确认道:“若我此刻说了,殿下是否会将东楚的家书还我?”
“那是自然。”萧桓对于她的谨慎感到好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向来言而有信。”
虞昭遂按照萧胤之前的吩咐,轻声道:“……太子准备了幅百寿图,每个寿字皆出自当世书法名家,可谓世所罕见的珍品。”
“百寿图?”萧桓听后微微惊讶,没想到太子和他都准备了书画作为寿礼,不过百寿图较之自己那幅千里江山图,还是逊色了些。思及此,他勾唇一笑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虞昭佯作没好气道:“我在太子书房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萧桓与身侧郑昌祥对视一眼,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便知这消息应是真的。没想到虞昭还真打听到了,今后她就是他安插在太子身边最好的棋子,萧桓一时心情大好,吩咐郑昌祥道:“把家书给她。”
忍冬正欲接过郑昌祥手中家书,不料那宦官看了她一眼,尤其是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突然将家书收回道:“这位侍女瞧着面生,老奴倒是从未见过。”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萧桓的注意。
他发现忍冬与上次的青玉相貌不同,便挑眉问道:“二嫂近日换了个贴身侍女么?”
虞昭原本正等着那封心心念念的家书,没料到竟在忍冬这儿出了岔子,她可不是宫中登记在册的侍女,而是武艺高强的女侍卫,此前萧胤调派过来的人。
如今骤然被问起,她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看就要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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