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走近,观察那辆轿车。


    半个小时之前,她自欺欺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那张截图被她放大缩小不知道多少次,所有细节都被铭记在心。


    绕着车身走一圈,阳光下,簇亮车漆彷如一面宽镜,辛怡没去直视自己的脸,她怕看到嫉妒。


    绕到车尾,辛怡脚步顿住,发红的眼睛紧紧盯住车牌号。


    尹梦瑶发朋友圈炫耀,忘记给车牌打马赛克,沈熙如第一时间截图,车牌上的数字清晰可辨。


    字母数字的组合她早已经烂熟于心。


    每一个数字都对得上。


    辛怡抬头,看向有家宠物医院,哪怕是工作日,扔充斥大量宠主跟他们的小病号,尹梦瑶应该也在其中。


    虽然一早料到,以尹梦瑶性格,绝不会将这份暗恋深埋于心,大张旗鼓倒是很像她的做派。可这么早就打照面,仍是让辛怡始料未及。


    甲胄等得不耐烦,辛怡顺应它的力道,步伐缓缓,朝前走去。


    熟悉的布局跟景况,导医台依旧被围得水泄不通,穿着白大褂的医护步履匆匆,偶尔有不受控的宠物横冲直撞,等候区的椅子上,一只狸花猫忽而轻盈跃下,大尾巴扫了扫甲胄鼻子部位。


    甲胄停下,晃了晃尾巴。


    看起来像是在打招呼。


    狸花猫走在前面,甲胄紧跟,它们好像一对好朋友,相互追逐嬉闹,时快时慢。


    “辛怡,你来啦。”瞿盈盈看到她,热情打招呼。


    辛怡左右环顾,视线从每一张面孔上巡睃而过。


    瞿盈盈跟着看过去,好奇:“你在找人吗?我知道了,肯定是甲胄不安生,你来找邢院长,他目前在办公室,来了个客人。”


    瞿盈盈神神秘秘,朝她暧昧眨眼。


    辛怡收拢手指,虚虚握拳,用自己都不大能听清的声音问:“是来给宠物看病的,还是……”


    瞿盈盈耳朵侧过来,听了个大概,捂嘴笑:“是个女孩子哦,还挺好看的,我经常看见她过来找邢院长,估摸又是邢院长的追求者。”


    辛怡抓住重点:“追求邢则的人很多?”


    “当然。”瞿盈盈一脸这不是明摆着的表情,“邢院长外在条件确实够硬啊,三天两头有人来打听,我们都已经很习惯很习惯了。”


    手臂上的呱唧不安分,在扯她头发,瞿盈盈从口袋掏出一粒鸟粮,喂到它嘴边。


    “不过等了解我们邢院长行事作风之后,这群人很快就会打退堂鼓,都不是第一次啦。”


    她转头,身侧人影早已经消失不见,空余一片香气。


    瞿盈盈懵了下,朝走廊尽头张望:“是不是甲胄又到处乱跑?”


    辛怡站在门口,盯视“院长办公室”五个字,调整呼吸。


    门缝是敞开的,两个拳头宽,可以清楚听到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说话声清晰入耳。


    “……你好博学啊,我都不懂。”


    尹梦瑶侧身对着门口方向,早春天气,气温仍旧寒凉,她却身穿一身长裙,露出光洁小腿,别别扭扭地摩着,拧着,是一副撒娇姿态。


    阳光对邢则倾尽偏爱,侧脸立体,日影斜照,画面构图可匹敌电影海报。


    邢则嘴角微扬,是一副含笑模样,目光温温柔柔,与含羞的女孩相得益彰。


    眼看甲胄要用鼻子拱门,辛怡眼疾手快,用力拎它耳朵,转身便走。


    “刚刚门口是不是有人?”邢则眉头蹙着,朝外面看去。


    尹梦瑶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敷衍回他:“没有吧。”


    邢则瞄她一眼,不耐烦地揉眉。


    没一会,尹梦瑶容色沮丧,推门而出,她脚步急促,裙摆翩然,行路时带起一阵阵凉风,引得不少人侧目。


    瞿盈盈注意到,收起下颌偷笑,跟导医台的同事八卦:“肯定是在邢院长那里受打击了,不过她挺执着,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同事一脸兴味:“说不定邢院长与众不同,就好死缠烂打这一款呢。”


    瞿盈盈若有所思,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拈出一粒东西来,看也不看,就往嘴巴里面塞,结果竟然是鸟粮,味道一言难尽,她赶紧呸呸两声吐掉。


    窘迫模样惹得呱唧发出嘎嘎笑声,穿透力极强。


    辛怡从卫生间出来,刚巧听到呱唧在笑,许是眼下神经过于敏感,竟与嘲弄联系到一起,顿时阵脚自乱,无地自处。


    最后落荒而逃。


    尹梦瑶走后,邢则加快整理桌面资料,李润斜靠在桌沿上,目光严肃正经,端量他。


    邢则不以为意,垂眸忙自己的,手上沙沙声没停过。


    李润最先败下阵来,走到窗边,盯着盆中植物若有所思,“这是你刚买的,什么花?茉莉?”


    邢则终于肯赏脸抬头,出声警告:“别手欠。”


    李润了然,手指托了托花叶,估摸着邢则又是在跟谁暗暗较劲,这盆花是过招用的。


    “你说说你,对盆花都精心呵护,怎么对刚刚那个女孩就不行,你自己回忆回忆,说的什么话,让人连里子到面子都丢在你这了。”李润搓脸,“怪不得你交不到女朋友。”


    李润今日得空过来,想找邢则聊聊天,顺便来看他笑话。


    邢则隔三差五受到动物本能控制,每一次都新意倍出,绝不重样,这可是李润日常一大乐趣。


    只是今日热闹没看到,看了出好戏。


    当时尹梦瑶找过来时,李润坐在被门板挡住的角落,全程吃瓜围观。


    邢则看也不看他,对齐纸张底部,轻轻磕向桌面,“觉得人家好,你就去追。”


    李润婉拒:“算了,有你的魅力在先,我的光芒都被掩盖了。”


    邢则心情不错,赏他一记眼神。


    李润费解挠头,“既然对人家没意思,刚刚女孩跟你撒娇的时候,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邢则好像失忆,皱眉回忆细节。


    “你笑了!”李润斩钉截铁,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去,选了个便于邢则观看的角度,还原刚刚那一幕,“你就是冲着这个方向笑的。”


    邢则顺着他抬下巴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被他放置在角落的亚克力展示盒。


    盒子里罩着的,是一截蛇尾,响尾蛇的。


    邢则恍然,不好解释,干脆否认:“没有,你看错了。”


    李润力证自己眼睛没花,又一次模仿邢则举止,嘴里絮絮叨叨,话多个不停。


    邢则自行将声音屏蔽,身体靠向椅背,活动肩颈时,回想起辛怡被响尾蛇尾巴吓到的一幕。


    当时尹梦瑶在场,他也是因为视线无意瞄到蛇尾,脑海里滑过某个画面,想起辛怡小脸煞白,摇手后退的模样,唇角才会不自觉挂上笑容。


    同尹梦瑶无关。


    邢则将资料归入文件夹,起身走去书柜,经过窗台时特意停留,俯身观察花盆。


    确定花枝完好,邢则一手轻拍文件夹,抬头时,透过窗户恰巧看到熟悉背影。


    “你在看什么?”李润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包薯片,吃得满嘴碎屑,凑上前跟邢则并排站立,“你看那边路口那个,像不像甲胄……它转头了,哈哈,也是个秃脑袋。”


    辛怡等在路口,最后一辆车从眼前转弯,她密切关注甲胄,生怕傻狗的狗爪子被车轮碾压。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甲胄表现乖巧,就是从瞿盈盈那里借来的新胸背不大舒服,尺寸有点小,勒得它时不时转动身体,总想摆脱。


    “走了。”辛怡两只手拽紧绳子,快步通过斑马线。


    等她身影从路口消失,邢则终于收回视线,眼神里有不解,捞起手机看,并没有新消息进来。


    瞿盈盈刚好来送手术室排班表,邢则查看时故作不经意问:“甲胄来过?”


    瞿盈盈拦住呱唧撕纸捣乱,狸花猫跑进来,一鸟一猫,四目相视,大战一触即发。李润见势又撕开一袋薯片,等着看好戏。


    瞿盈盈边拦边说:“来过,辛怡丢垃圾时偷偷跑出来了,辛怡追了它一路,怎么,她们刚刚没过来?哦,对了,这里有客人来着,辛怡应该是没好意思打扰。”


    “辛怡是谁?”李润真诚发问。


    邢则嫌弃地瞥他落在胸前的碎屑:“邻居。”


    李润恍然:“哦哦,想起来了,说话声音很好听那位。”他停止咀嚼,用一种“你不对劲”的眼神紧盯邢则,“其实你想问的是你的邻居吧?”


    什么甲胄,不过是借口而已。


    见邢则拒不配合,默不作声在排班表上签字,李润退而求其次,同瞿盈盈八卦:“叫辛怡的女孩长得怎么样,漂亮吗?年纪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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