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女孩的眼睛, 半晌没说话。树荫下,两人一猫对峙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距离很近, 漆夏又闻见了那阵清新的薄荷香。
他应该用薄荷味道的洗衣液, 或者经常吃薄荷糖。运动过后,男生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 略一抬眼,便能看见他清瘦的锁骨,
漆夏感觉脸庞快要烧起来。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她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点头说:“嗯,我的猫。”
“是吗?”陈西繁若有所思。
他的记忆力很好,回忆片刻就想起来了, 网友“七号同学”的q/q头像,就是这样一只猫。
陈西繁的声线沉而缓慢,说:“我在网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猫。”
网上……
想到什么,漆夏天灵盖一紧, 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警觉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她总觉得,陈西繁的目光带了些许审视的意味,像办案的刑警。这让漆夏紧绷的神经越发紧绷, 心跳都快停了。
垂在一侧的手指渐渐收紧, 掌心传来生涩的疼意。
她回过神收好情绪,说:“网图吗?那挺巧的。”
蛋糕被困在树上太久了,雪白的毛沾了几块泥和树叶。小家伙被陈西繁捏着后脖颈, 仿佛被点穴似的一动不动,只是望着漆夏, 发出喵呜的可怜叫声。
这个话题危险,不能再聊下去了。漆夏指尖掐了掐掌心,说:“今天谢谢你了。”
“顺手的事。”陈西繁语气随意,把猫递给她。
漆夏刻意避开他的手指,把猫接过来,“再见。”
“嗯。”
从小院回房间要经过花园,漆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那条路的。她抱着蛋糕,裤腿里好像灌满了铅,步子沉重。
整个过程漆夏都不敢回头,生怕一不小心再被陈西繁察觉什么。
回到卧室,她虚脱地坐在地毯上,这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漆夏摸着猫头,仍旧心有余悸。
她用蛋糕的照片做头像那会,还没加上陈西繁q/q,加上以后就忘记这事了。逃过一劫的漆夏掏出手机,就准备给自己换头像。
只是点开q/q的瞬间,她又觉得不妥,现在换头像,怎么想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漆夏只能作罢,转而用识图工具在网上搜索,还真搜出来几张差不多的网图。
漆夏揉揉蛋糕,说:“看来你长了张大众脸啊。”
“喵——”
蛋糕今天吓坏了,一个劲往她怀里钻,漆夏扒开它的粉色小肉垫,表情严肃地教育说:“别以为撒娇卖萌就没事了,今天你给我惹麻烦了知道吗?以后,我要给你定家规……”
小猫咪不管这些,一个劲喵呜,还舔了舔漆夏的手指。
漆夏心软了,捏它的脸,“好了,原谅你啦。”
这时,手机嗡地一声,提示有新消息。
陈西繁:【邮票拿到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漆夏握着手机,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乱撞。陌生人之间不会慷慨到互送礼物,漆夏想了想,打字:【二十九块九。】
可能因为这个数字过于离谱,陈西繁那边好一会才回复:【?】
陈西繁:【确定?】
漆夏:【嗯,二十九块九。】
集邮这行,低买高卖是基本操作。漆夏曾经看过一个新闻,说是收藏公司专门低价购买某一专题的邮票,收集成册再以高价出售,一买一卖,价格能翻好几百倍。
但她不是商人,只是想为喜欢的人偷偷做点事而已。
漆夏解释说:【我不集邮,这东西给谁都是这个价。】
陈西繁:【行,谢了。】
下一秒,男生把钱转了过来。
收钱之后,陈西繁没再回复,漆夏也没有发消息打扰他。聊天页面定格在这里,漆夏知道,自己恢复成他好友列表里不会联系的那一个了。
窗外又是一声汽车鸣笛。
漆夏站起来,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看见陈西繁拎着一只牛皮纸袋往外走。漆夏猜测,大概是陈奶奶使唤他回家取什么东西吧。
少年背影颀长,走路姿态散漫。他坐上车后,汽车车灯闪了两下,缓缓驶出巷子。
漆夏在窗口站了很久,没由来地眼眶一酸。
陈西繁永远不可能回头看到她吧,就像他永远不会知道七号同学是谁一样。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是自己胆小怯懦,怕尴尬,怕自己的秘密藏不住,更怕被拒绝。
喜欢陈西繁,就像在走一条独木桥,每分每秒都提心吊胆,却又心甘情愿地走下去。
*
六月初高考结束,高三毕业生一走,学校空了大半,高二年级的期末考也临近了。
这天中午,漆夏和邢安娅吃完午饭一起回教室,走到智远楼下,远远的,看见宣传栏那儿围了一圈人。
邢安娅来了兴趣,拉着她说:“我们也去看看。”
漆夏不爱凑热闹,但还是陪着邢安娅走了过去,她想着早上没背完的单词,途中有点心不在焉。
直到路过的同学提了一句“陈西繁好厉害。”
漆夏如梦初醒,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AMC数学比赛一等奖,这直接保送了吧。”说话的是个戴眼睛的女生,“苍天,长得帅会读书,上帝到底给校草关了哪扇门?”
“可能陈西繁是上帝的亲儿子吧,门和窗全为他打开了。”
“救命,你别说了我好酸!”
……
漆夏和邢安娅挤进人堆前排,看见宣传栏上贴着一张海报,陈西繁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列第一个。
与其他人相比,邢安娅淡定许多:“校草的基本操作了。”
漆夏惊讶道:“他经常拿奖吗?”
“嗯,高二上学期就拿过奥数金牌。”邢安娅拉着她往回走,边走边说:“当时数学老师想让他报名京平大学的强基计划,但陈西繁没去。”
京平大学就在附中隔壁,但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漆夏忍不住问:“陈西繁为什么不愿意去?”
“没有他喜欢的专业吧,哎,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猪还大,校草轻轻松松上京平,我挤破头都挤不进去。”
漆夏叹气:“谁说不是呢。”
即便已经在奋力追赶他的脚步了,但那种差距,还是让漆夏感到望尘莫及。
下午第二节 课是语文,天热,偌大的教室只有一台空调,同学们都有点昏昏欲睡。
胡忠海照例给他们念紧箍咒,“准高三生们,我先给大家提个醒,接下来一年你们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考试,二是刷题,其他的嘛……”
有调皮的学生打断:“师傅,别念了别念了,徒儿知道错了。”
胡忠海一个粉笔头扔过去,“臭小子——”
全班哄堂大笑。
漆夏借着看热闹的机会,扭头看向后排。
陈西繁懒洋洋支着下巴,低头好像在刷题,完全没参与这场热闹。漆夏不禁感到惭愧,她还得再努力一点才行。
笑声平息后,胡忠海说:“期末考完咱们有节班会课,那节课不讲试卷,大家畅所欲言,说说自己的梦想吧。”
“啊?”贺骁大嗓门,“老胡,我没梦想。”
胡忠海白他一眼,“没梦想你就去想,班会课上就是编也得编一个出来。”
许幼菲小声:“混吃等死算梦想吗?”
“应该算吧。”
漆夏笔尖在草稿纸上胡写乱画,已经开始紧张了。她当众发言就耳朵红的毛病没改掉,想想就很忐忑。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收心认真复习,六月过得格外平静。
炎炎夏日,教室里每个人都在为前途奋斗。漆夏每天安排得满满当当,偶尔刷题刷累了,扭头看一眼后面那个座位,感觉又充满了力量。
虽然不知道时间会把他们带到哪里,但努力总归是没错的。
*
很快到了周六,这天漆夏一大早就去了东棉小区。曹奶奶已经起床了,正在哄曹玉玩儿。
见她来了,曹奶奶指了指客厅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说:“收拾一下。”
“好。”
漆夏把书包放在门口的鞋柜上,一边进屋一边弯腰捡起地板上的衣服和玩具,整理好后,她拿起拖把把客厅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
做完家务还早,漆夏拿了只小凳子坐着背书,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是曹树伟回来了。
曹树伟一身酒气,走路歪歪扭扭明显喝大了,曹奶奶见状赶忙起身去扶他,数落道:“你说你,每天醉醺醺回来也不害臊,你媳妇看见又得吵架了。”
“吵什么架——”曹树伟嚷嚷,“咱们家我说了算。”
“行了行了,进屋歇着。”
曹奶奶离开客厅后,曹玉抱着洋娃娃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表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漆夏把她拢到怀里:“什么秘密?”
“爸爸拿我的钱,说拿去买棒棒糖给我吃,但我一次都没吃到,是不是他自己吃了?”
漆夏蹙眉,看了眼曹树伟的房间。
她不知道曹树伟到底做什么工作,但应该赚得不多,每天喝酒还骗小孩子的钱,真让人无语。
但他是长辈,况且漆夏寄人篱下不敢说什么,只好摸摸曹玉的小脑瓜,说:“想吃棒棒糖吗?表姐带你下楼买吧。”
“好耶,表姐最好啦。”
一整天,漆夏都呆在东棉小区。晚上漆兰静回来,一大家子像往常一样吃晚饭。饭后,漆夏收拾碗筷,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无意中撞见漆兰静和曹树伟在楼下吵架。
“你再赌一次就别想过了!我赚钱是为了养孩子,不是给你拿去赌。”
曹树伟嗓音浑浊:“行了,我最近手气不好不去了,可以吧?”
“以后都不许再去!”漆兰静厉声道。
曹树伟打哈哈:“行行行,听你的。”
晚上九点多,漆夏和漆兰静坐公交回白塔巷。
漆兰静明显情绪不佳,漆夏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只是握紧了漆兰静的手。
漆兰静知道侄女的心思,反过来安慰她:“姑妈没事,你这个年纪好好读书就行了。眼睛亮堂一点,别像我一样,识人不清。”
漆夏点头,“我会努力读书的。”
姑侄二人又聊了些,聊着聊着才发现坐过了站,漆兰静拉着漆夏赶紧下车。幸好下车地点距离白塔巷不远,走回去也就二十多分钟,权当散步了。
京市夏季气温高,夜晚连风也是滚烫的。回去的途中经过一条河,人在桥上走,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漆夏好奇,凑近一看河水黑乎乎的,她问:“姑妈,这条河深吗?”
“前几天刚下过雨,应该挺深的。哎哟你过来,别掉下去了。”
漆夏笑说:“你忘记了吗,我水性可好了。”
海岛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不会游泳的。
漆兰静把她拽过来,“会游泳也小心点。”
说话间,漆夏抬头,看见前方有道身影。是个穿裙子的女人,裙角被风吹得翩跹,清瘦而纤细,仿佛风再大一点,她就能被卷走似的。
引人注意的是,她站的位置太靠前了,几乎脚尖已经到了桥边,再往前一步绝对摔进河里。
她……她不是要跳河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漆夏心都揪紧了。
显然,漆兰静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两人什么都顾不上,快步跑上前去,漆兰静一把把人拽离了危险区。
“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漆兰静话说到一半顿住,眼睛瞪圆了:“陈太太?”
好巧不巧,这女人正是林霜玉。
漆夏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喊了声:“林阿姨。”
林霜玉眼神有点茫然,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后,她笑笑,举了举手中的相机,说:“你们想哪去了,我刚刚在拍夜景。”
“这样啊。”漆兰静好尴尬,“抱歉抱歉,我和夏夏误会了,不过桥上没护栏,站这么近太危险了,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林霜玉语气温柔:“没事,是我拍照太投入了,麻烦你们。”
既是一桩乌龙,解释清楚后林霜玉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就有车过来接她,她挥挥手,上车走了。
漆兰静笑说:“好心办坏事了。”
林霜玉刚刚真的只是在拍夜景吗?拍夜景需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吗?漆夏总觉得哪里不对。
“姑妈,这件事你和林阿姨的家人说一下吧。这么晚出门,至少应该有个人跟着。”
漆兰静想想也有道理,说:“行,等会我和陈奶奶,还有陈奶奶的儿孙都说一下。”
*
七月三号,高二年级期末考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回教室开班会。
教室里,原先拉开的桌椅已经恢复了原样,漆夏回到座位后一直忙着收拾暑假作业,连褚扬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发现。
褚扬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问:“漆夏,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漆夏抬头,“嗯?”
“我语文太烂,老班说假期多请教请教你,怎么,不愿意帮忙吗?”
漆夏点头,“可以啊。”然后,她把自己的q/q大号告诉了褚扬。
没一会,许幼菲和邢安娅也回来了,许幼菲问:“你们暑假有什么计划?我准备出国玩几天。”
邢安娅:“补课。”
漆夏说:“我要回老家。”
“哇,有半个月见不到我两位亲爱的同桌了,我会想你们的。”
邢安娅说:“其实我不太想放假,毕竟回来就高三了,时间挺紧的。”
漆夏在心里说我也不想,放假就见不到他了。她装作不经意间回头,看向教室座位后排,正好看见陈西繁从后门进教室。
盛夏焦金流石,教室里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
男生穿着件白T恤,书包坠在一边肩膀上,乌发蓬松肤色冷白,仍旧是清爽干净的模样。只是漆夏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好像比往常更淡,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垂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冷。
几个和他关系好的男生和他开玩笑,陈西繁只是敷衍地点头,薄唇抿成直线,没笑一下。
“夏夏,物理试卷有几张?”
漆夏猛地转过头来,说:“十六张。”
接下来的几分钟,漆夏都有点没法集中精力。
是她的错觉吗?陈西繁好像不大高兴。
她看了看旁边乐呵呵的许幼菲,打算套一套话,但转念一想,这太明显了。而且许幼菲神经大条,可能根本没发现。
趁着没人注意,漆夏又扭头看了一眼,男生已经趴下睡了。
这时候,胡忠海捧着保温杯进教室,开始说放假注意事项。漆夏只好安慰自己说,可能想多了。
讲台上,胡忠海从防火,防溺水说到作业,又从作业说到即将到来的高三,一长串的唠叨后,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A4纸,说:“班长,发下去,一人一张。”
贺骁问:“老班,你又搞什么名堂?”
“别废话。”胡忠海喝一口菊花茶,说:“拿到纸后,写上你们的梦想,可以是理想的大学,理想的职业,再不行想考的分数,或者任何愿望。”
漆夏是个实际的人,她写下目标:高考总分突破六百。邢安娅写的是“京平大学等我”,许幼菲简单粗暴,“吃吃喝喝,环游世界”。
两分钟后,大家都写完了。胡忠海又说:“行了,折成纸飞机,咱们飞纸飞机玩儿。”
一听纸飞机,全班嗷嗷乱叫,霎时兴奋起来。
“这个我喜欢,我小时候折的纸飞机飞得特别远。”
“放屁!我的肯定比你远。”
“呵,比试比试?”
……
一阵热火朝天地忙碌后,大家都折好了自己的纸飞机。
胡忠海站在讲台上,语调激昂:“同学们,你们的梦想准备好起飞了吗?”
“准备好啦——”
“听我口令,三、二、一——”
一瞬间,白色纸飞机从不同的方向起飞,前进,最终降落在不同的目的地,五十多平米的教室被纸飞机淹没,好像落了场夏日的雪。
胡忠海声音有点发颤:“各位同学,老师想告诉你们,承载你们梦想的纸飞机,无论平稳地飞行,还是颠簸地前进,它的目的地都不是这间教室。飞机跌跌撞撞,终将飞向更为广阔的天地。青春只有一次,希望大家奋力一搏,不负此生。”
大家默契地鼓掌,之后胡忠海又做了五分钟总结,然后正式放假。
这天刚好轮到漆夏三人值日,许幼菲建议说:“等人走光了我们再扫吧。”
“好。”
于是,许幼菲和邢安娅去卫生间了,漆夏在教室继续收拾东西。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后面几个人说:“哎,纸飞机还挺有纪念意义的,想把我的那张找回来。”
“别白费力气了,这么多一张一张拆开找吗?”
“没必要,喜欢就重新折,A4纸多的是。”
……
巧了,漆夏也觉得纸飞机很有纪念意义,她打算把自己的那张捡回来。所有人离开后,漆夏蹲在地上随便捡起一张拆开,谁知道,这张竟然是陈西繁的。
字迹端正,一笔一划苍劲有力,白纸上写着一行字:
驾驶XF0109号,寻找最美的落日。
落款人:陈西繁。
不等她想明白XF0109号是什么意思,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夏夏,我们回来啦,人都走了吧?”
心脏高高悬起,她整个人好像骤然失重,呼吸都停了。
漆夏慌慌张张地把那张A4纸胡乱折叠几下,迅速塞进书包拉上拉链,然后站起来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许幼菲和邢安娅捧着酸奶进教室,把其中一瓶递给她:“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漆夏心跳快到无以复加,嗓子发紧:“没……没事,教室太热了。”
“我靠,谁这么缺德把空调关了。”许幼菲找到遥控器,重新打开空调。
邢安娅说:“我们开始打扫吧。”
打扫的时候,漆夏依旧能够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陈西繁的纸飞机在她的书包里,漆夏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敢偷偷藏起来。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和他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想珍藏吧。
漆夏用力压住嘴角的笑意,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一点。心里却好像在放烟花,快乐得想要原地转圈。
可是她忘了,时间是偷走一切的贼,抓住了纸飞机,却抓不住那段时光,更抓不住那个人。
这时候,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许幼菲放下扫把,说:“等着啊,我去看看。”
邢安娅:“我也去。”
最后她们三个都去了,走廊上围着一圈人,不知是谁大声嚷嚷:“哇,有人和陈西繁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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