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如回家的时候秦老爷子还没睡。
他倚在壁炉旁的躺椅上,电视里头是余音绕梁的京剧。
听见大门推开的声响,他抬眼看,“丫头回来啦?今儿下雨,没让斯铭送你?”
考虑到秦炅直才刚刚出院,完璧如一直没向他透露自己和秦斯铭吵架这事。
当着他面的时候,两个人也都表现得安然若素,半点没有争执过的痕迹。
听见他的询问,完璧如软声答,“雨早就停了,用不着他接。”
“不过是朋友捎回来的。”
秦老爷子没多问了。
他知道完璧如身边朋友多,有人载回来也不稀奇。
完璧如有一搭没一搭应着他其他的话,好一会儿才回房休息。
这间别墅一般只住着秦爷爷和她两个人。
秦斯铭工作忙,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公司里,所以大多时候都在离公司十分钟车程的公寓里住着。
秦父秦母的感情不好,和秦老爷子的亲缘更是寡淡,一年到头也聚不了几次。
豪门世家关系复杂。
完璧如从来不多问,安安分分跟着爷爷一起生活,整个青春期过得足够幸福。
她已经很知足了,不想给爷爷徒增烦恼。这才不把这次和秦斯铭的争执告诉他。
完璧如的房间是很典型的粉嫩少女房。
被阿婆送来之前,秦爷爷就很用心地找人重新装点过。
完璧如欣然接受着,一住已经数十年。
待她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林荟含的视频也一同打了过来。
最近她的感情生活太动荡,两姐妹之间的联系次数也愈加紧密。
一接通就是一张严肃正经的脸。
完璧如见她这样,也没了嬉皮笑脸的心思,“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谁。”林荟含沉沉呼出一口气,开口的时候似乎格外艰难,“就是有件棘手事儿。”
“我不是让闻祁元帮查秦斯铭嘛。”
“我突然发现,他也有些疑点,”林荟含停顿几秒,还是压低了声,接着道,“听说他和秦家有点关系……”
“秦家?难怪我之前就觉得这名字好熟悉——”
完璧如倏地也换上认真表情,刚想继续询问下去,不期然地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对话。
秦老爷子慢悠悠的声音最先传来,“呀,你小子怎么回晔居了,今儿不忙?”
接着是秦斯铭的回答,“还好。璧如呢?”
“屋里头休息。”
完璧如压根没想到秦斯铭今天会回晔山别居,“糟糕,来不及说了……”
很快就听到外边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她匆匆忙忙挂断和林荟含的视频电话。
下一秒便响起敲门声响。
完璧如不自觉蹙眉望过去,秦斯铭已经自顾自进门。他高视阔步,眉宇间一片疏淡神色,仿佛前几日的不愉快在他眼中只是小打小闹。
他开门见山发问,“为什么不让我接。”
完璧如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够呛,呼出一口气,这才沉声反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些事情没讲清楚?”
她的声线一贯轻软,生气时会比平常利落干脆得多。此刻,完璧如没心思和秦斯铭好言好语地谈下去,半晌没得到男人的回答,作势就要把人推走。
秦斯铭却突然擒住了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吓人。
“是得好好讲清,”他的语气寒冷如冰,说话的时候丝毫未减手上的力,“今晚是不是和景煜屹在一起?”
“疼……”完璧如嗔怪出声,清润双眸盛着淡淡怒意,不避不讳地坦然承认,“有什么问题吗?他是如艺坊的顾客。”
“呵。”秦斯铭轻蔑地笑,“你和他私下见过多少次,真当我不知道么。”
“灯会的照片,你猜周围朋友有几个没见过。”他突然使力,轻而易举把女生拽到自己面前,“我面子往哪儿搁?”
男女力量悬殊,完璧如挣脱不开,手腕处生疼。
秦斯铭一字一顿,默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德爱医院那个护士误会的男友,想必是他。”
又是一声嗤笑,尖锐冰冷的话在完璧如头顶砸下,“你们干过什么,能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都说了是误会!”
秦斯铭显然不信,“听罗玧雅说,上次在庄园,见他搂着你。”
他一字一顿,淡声道,“你别把我当傻子。”
“你就这么喜欢听片面之词?”完璧如忍无可忍,抬脚胡乱地踹过去,总算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气息依旧不稳,眼尾泛着殷红,“罗玧雅怎么没告诉你,那晚她正要开车撞我?”
“反倒是你,你又瞒了我多少?”心里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她第一次觉得秦斯铭这么陌生。
完璧如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自己男朋友的事,难不成真让我从别人口中问出?”
“果然。”
秦斯铭眉眼间藏着危险的气息,他不满地质问出声,“你找人查我?”
空气寂静了片刻。
秦斯铭嘴角轻轻扯起,很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找谁?闻祁元?”
这个名字第一次在两人之间提起。
完璧如被他这幅疏离的神色吓得浑身发抖,到底还是没绷住,音色中带着哭腔,“那你自己肯说么?”
秦斯铭眼底涌动晦暗情绪,看到完璧如的模样,确信她还不知道自己当晚去吴珉柔家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松口气,再次对上完璧如盈满泪水的双眸时,显然已经掌控一切。
在这样几乎要冰冻凝结的气氛下。
他凌厉的神色倏地收敛,反而伸出手,出奇温柔地将完璧如拥入怀中。
“不吵了。”
他轻轻抚着怀中女孩的背,“璧如,咱们不吵了行么。”
他的声线低哑,远比刚刚和缓地多。见完璧如慢慢平静下来,又无奈叹口气,以退为进地终于说出事实。
“别查了,我承认,灯会那天和吴珉柔在一起。”
“但纯属是关于工作。”
“她现在是知名集团董助,在庄园那次之后给我推了很多项目。”
“我和她的那点事儿早就过去了,不想让你心烦,我才一直没告诉你。”
“等我在公司的地位稳了点,我绝对和她断了联系。”
他轻轻擦去完璧如眼角的泪水,哄诱着开口,“你还不相信我么。”
完璧如艰难地抬眸看着他,压制住汹涌不止的泪水。
她内心还彷徨不止,下一秒却听到令她惊愕失色的话。
“你们找的那个闻祁元,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盛崎的商会,陪同我父亲一起出席的,是他。”
秦斯铭眼底一片讥讽和无奈,“多可笑,明明他才是私生子。”
完璧如呆愣出神地盯着他看,脸颊上的泪痕早已干涸。
秦斯铭却很平静地注视她的双眸,“倘若我现在的处境没有这么艰难,我绝不会见吴珉柔一次。”
“你应该也听说了——”他很轻地叹口气,“景煜屹是闻祁元至交。”
“我不知道你和这人怎么认识的。”
“但是璧如,离他远点,行么?”
完璧如哑然,张了张嘴,突然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酸涩地描摹面前男友的每一个神色,试图从中分辨出真真假假。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过来,眉宇间染上了点点倦色。仔细看,眼下是一圈淡淡的乌青,大抵是日夜工作操劳的缘故。
这一刻,他满目含情地凝视着她。
完璧如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看出了面前女孩的动摇,秦斯铭满意地抚摸她脑后的秀发,乘胜追击开口。
“就当,是为了我。”
良久。
完璧如垂眸,视线定格在大理石地转的狭小缝隙上,终于缓慢点了点头。
她很轻很轻地开口,还是答应下来。
“……好。”
“我离他远点就是了。”
完璧如的手不知不觉紧紧握成拳,抬头再次向他确认,“那你以后不能骗我。”
“任何事情都不能。”
秦斯铭全身上下松弛下来,嘴角泄出一个笑,“当然。”
她在这一刻稍微放心下来,双手渐渐松开。
却笑不出来,胸口似乎闷着一口气,怎么也无法顺通舒畅,不准痕迹挤出他的怀抱中。
秦斯铭浑然不觉,还在她头顶轻笑,“不闹了就好。”
“最近忙,可能陪你的时间少。”他自顾自规划着,“我生日那天,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
秦氏集团经理办公室。
前几日把完璧如哄好的秦斯铭,正神色泰然坐在办公椅上,一身轻松。
他按了个内线,把一个男助理叫了过来。
“之前的事,查好了么。”
助理恭恭敬敬抵上一分文件,放低音量朝他陈述,“差不多了。”
“这是目前最详细的资料,吴小姐近两年都没有过去妇产科的记录……”
话说到这个地步,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秦斯铭面容冷下几分,抬了抬手,示意助理可以离开。
仔细翻看完整份文件,一声讥笑落下。
秦斯铭捏着纸张的指节已经泛白,文件顿时生出道道折痕。
那天他去得匆忙,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当时还要安抚吴珉柔的情绪,他难免会疏忽事件的真实性。
之后才想起来要调查。
吴珉柔竟然已经口不择言到了这种地步。
真是荒唐。
他冷哼一声,拍下这几张文件,向近期联系频繁的那个号码发送过去。
接着就把吴珉柔拉进了黑名单。
早知道这个所谓的孩子是假的。
他压根没必要以工作为由,哄着完璧如给他一段时间断清关系。
好在她也没有继续生气。
秦斯铭很懂自己女友的个性。
她单纯直率,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小脾气不少,但都很好解决。从不会和他产生大矛盾,更不会闹分手。
他们从小相识,完璧如整整喜欢他了八年。
这么长久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淡就淡、说散就散。
就算自己身上还带着不堪的背叛,又能怎样呢。
只要他愿意尘封过往,继续和她携手走下去,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秦斯铭心里很清楚,她离不开他。
-
冬末春初之时,京城寒冷干燥,近两天却降水频发。
春雨绵绵,淋湿整座城市。完璧如在窗边摊开手,看细如牛毛的雨丝无声落入掌间。
往往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在这片钢筋水泥堆砌的城市中,隐隐绰绰找到她家乡的影子。
坐落在沪城西南的安庄是典型的江南水镇,河多桥多。在这种烟雨朦胧的季节,便极像一副浑然天成的江南水乡画卷。
她悠悠地叹了声气,接着拿出手机,低头编辑信息。
「阿婆,安庄应该也在下雨,出门要带伞呀。」
她时常关注着安庄的天气,时不时会提醒远在沪城的阿婆添衣带伞。
大概由于从小不亲的缘故,阿婆很少对她嘘寒问暖。她发过去的信息,也只是看到了便回,没看到便杳无音信。
她等了好半天,没收着回复,料到这次应该是后者那种情况。
即便如此,她还是捧着手机,删删减减,又发过去几条消息。
「阿婆,我最近好想安庄。」
「好想家啊。」
手机震动声响起,盖过耳边淅淅沥沥的雨点。
完璧如接通倪潼打过来的电话,那头的女生把声音压得很低,“老板,那个极品帅哥又来了!”
她正坐在手工室里,隔音很好,注意不到外面的动静。
没料到景煜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似乎是按照工作结束和幼儿园结束的时间,景煜屹和景望贤前几次都是傍晚六点过才来。
而现在是下午三点,真是奇怪。
思考的半晌,倪潼没听见声儿,还以为她不记得来者是谁,悄声提醒,“离婚带一娃的那个!”
完璧如无奈弯了弯唇,没心思和她打趣,“像上次一样,告诉他们我不在。”
“今天让你教教那小男生钩针,行吗?”
“又这样说啊?”倪潼语气犯难,“这次小男孩不在,这就帅哥一人。”
“我怎么感觉,他就是冲着你来的……”
毕竟是老板的要求,倪潼也不敢忤逆。咕哝了几句,又重新换上笑容,接待主厅里的顾客。
一身黑衣的俊美男人,从外表上看起来并不好说话。
倪潼把刚刚的说辞重复一遍,声音还带着点抖,愣是没敢和景煜屹对视一眼。
好在他听后,只轻轻蹙眉。
“成。”淡淡撂了句,朝她颔首,便迈步离开。
倪潼松拍拍胸口,接着给完璧如发消息。
「走了。」
「谢谢啦。」
完璧如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嘴唇轻轻抿着,打下三个字。
想起她刚刚说的,这次只有景煜屹一人,疑惑便源源不断冒出来。
一个令她不安的猜想在心中愈加清晰,完璧如不敢多想,按耐住躁动的思绪,刚准备放下手机。
消息框弹出一张图片。
是她停在泓景大厦停车场的车。
景煜屹发来的。
「躲我?」
完璧如眼睫颤了颤,半晌没言语。
她轻描淡写回复一个字,随即收回手机。
「没。」
-
完璧如和秦斯铭重新和好这事让林荟含大吃一惊,电话里解释不清,她声称要当面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正是晚饭的时间,两个人约在泓景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
完璧如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刻钟,推开精致沉重的雕花木门,环视一圈周围环境。
餐厅以朱红色的木质桌椅为主,没有单独设置包间,却有古典镂空的屏风作为隔断,保证了隐私性和独立性。
只可惜,这个保护作用也不是那么得强。
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包间里传来,又娇又媚。
“都说景家两位少爷中,您年纪小本事大,今儿一见果然如此!”
“梅姨最近常念叨,景大少带着望贤,又不肯考虑婚事,快把她急死了,您这么多年情史干净,应该也快抓紧了吧?”
听到身边隔间传来的名字,完璧如先是一惊,下意识停下脚步。
男人的声音接着响起。
散漫,不屑,带着不可一世的傲。
“奉承我,成啊。”
“拉踩我哥算怎么回事,”
透过狭窄缝隙,能看出隔间里坐着一男一女。景煜屹对面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不是不是,二哥,我没这个意思!”女人的笑声很是尴尬,语气也干巴巴的。
完璧如很快收回视线,四下逡巡自己预订的位置。
经过旁边时能嗅到淡淡烟味。
她下意识地皱了鼻头,就听见安静的气氛中,景煜屹继续开口,“刚见面就想着管爷的家事儿?”
接着是很淡的一声,慢条斯理的,不带一丝情绪,“多大脸。”
她倏然想起,林荟含最开始朝她介绍这位闻风丧胆的景二爷的形容。
泓景元老被他弄下台,几个老头软硬皆施,换来的正是这三个字。
多大脸。
他待人一向如此,轻狂又傲慢,不留什么好脸色。
言辞更称得上是尖锐刻薄。
但对自己好像完全不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完璧如没由来地心虚。
她还未寻找到自己预订的位,刚欲迈步,身边的屏风倏然被人缓缓推开。
景煜屹不知什么时候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的语气中终于添了些波澜,似笑非笑地,“巧。”
完璧如略有尴尬地牵起嘴角,随即向隔间内的女人颔首微笑。
也是这时,她才真正看清楚女人的模样。
五官标致,一身名牌,在世家千金中绝对能称得上抢手。
再仔细看,无论从卷翘的仙子毛还是蓬松的卷发,都能彰显她对今天这顿饭的重视。
结合方才的对话。
应该是相亲之类的见面。
完璧如正准备礼貌地扬唇离开,景煜屹似乎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毫不避讳地当着女人的面,轻轻控住她的手腕,“哪天有空?”
她身子僵硬了片刻,回避他的视线,“……啊?”
“我妈很喜欢那只发簪,请你上我家坐坐。”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亲昵,却在刚刚和女人的冷言交谈中对比得格外明显。
完璧如大概知道他这幅拿自己当挡箭牌的意思。
余光中,已经能看到长发女人深嵌手心的长指甲,和强颜微笑的狼狈模样。
景煜屹好整以暇地瞧过来,慵懒又肆意。
嚣张如他,从小到大应该没听过拒绝的话。
很遗憾,完璧如并不打算给景煜屹这个面子。
“没必要吧。”她不顾周围陡然变得微妙的气氛,笑容干巴巴的,低垂着眸,视线落在他们交缠的手上。
景煜屹和秦斯铭不同。
他控着她的手腕时,压根不算握。腕被他修长的手圈起来,甚至还有余量。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狠下心来。
“反正也……没多熟。”
空气凝固了几秒。
景煜屹不动声色盯着她,利落地松开了她的手,接着挤出一声嘲弄般的嗤笑,“呵。”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收回视线,凌厉的目光落在陶瓷烟灰缸里,那根刚刚因她而灭的烟头上。
这特么不是躲他是什么。
-
“就这,他放几句屁话你们就和好了?!”
林荟含很想控制自己的音量,但震惊的情绪已经冲昏她的头脑,语音语调显然飘到了山路十八弯。
完璧如最近几天都情绪恹恹,和林荟含重述一遍之后,倏然也有点没由来的烦躁。
“我也知道这样很没骨气……”
“但我已经没精力和他吵下去了。”完璧如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放下筷子,“爷爷刚出院,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心烦。”
“马上又是斯铭生日,我也不愿意闹得大家不愉快。”
“这事儿也得解决啊!”林荟含显然比她还急,“让闻祁元来查他这事儿确实有点儿不地道,谁想到秦家私生子就是他!”
“但秦斯铭那天去找吴珉柔,他还有理了?”
林荟含骂骂咧咧好一阵,不满地抱怨,“最后还让你离景煜屹远点儿?”
刚想吐槽和景煜屹有什么关系,她倏然回忆了前段时间的几件事儿,有些疑惑地继续嘀咕着,“不过这景煜屹似乎对你的确没安什么好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回忆起刚刚的经历,完璧如被这句话弄得更加心慌。
她拿纸巾擦了擦唇角,接着起身,“我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长廊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完璧如打量镜中垂头丧气的自己,越看越没精神。她翻出包包里的那只口红,轻点两下,补妆的手法很是随意。
不经意抬眼,倏然和镜中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
男人倚在她身后侧的墙壁上,面无表情地手插兜望着她。
“解释。”
他的音色喑哑,垂眸看过来的时候不带一点情绪。
完璧如呆滞地完成抿唇的动作,浑身僵硬,还是硬着头皮转身看他。
“我应该,”她强撑着开口,“说得很清楚了。”
景煜屹的耐心早就告罄,还能这么温和地和面前女人讲话,他自己都觉得破了天荒。
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的火又开始往上涌。
“我最近惹到你了?”
完璧如突然也觉得喉头发涩,“没。”
就这么僵持着很久很久。
她很轻地开口,“咱们的关系,不太合适。”
疏离的字眼落下。
景煜屹算是明白了。
他嗤笑一声,淡漠神色让人陌生至极。
突然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朝她看。
语气凉得过今夜的春雨,寒意直通肺腑。
“完璧如,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呢。”
“真当爷打算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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