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厂这次招正式工的机会,邓丽丽势在必得。


    这两天家人对她态度,好的就跟当初孙强还活着的时候一样。她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这次的工作机会,娘家人对她们母女会怎样。


    为了自己,为了女儿,她一定要考上钢铁厂的正式工。


    邓丽丽看向谢欣瑶的眼神带了几分怨恨,明明已经有沈熠阳养着,为什么还要出来和她抢工作。


    谢欣瑶目送沈熠阳离开,忽然觉得后背凉意阵阵,转过头看到邓丽丽正愤愤看着自己。不过对方看到自己看过来后很快收起眸中的恨意。


    就在这时候,钢铁厂负责招聘的同志出来了,跟大伙讲了一下考试的注意事项后,就领着众人去考试地点。


    考试开始,拿到试卷后谢欣瑶快速扫了一遍,心里大概有底了。


    这次考试的题目并不难,至少对于她来说不难。


    没有她以为的专业知识,也没有她认为的和钢铁厂有关的常识。


    在她看来卷子难度相当于初中考试水平,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算术题和阅读理解。


    这时候的文化教育水平普遍并不高,很多人可能也只是读完了小学。谢欣瑶觉得不难,那是她上辈子有着几年的工作经验,且也有负责招聘方面的考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套卷子的题目不难了。


    出于职业习惯,谢欣瑶从钢铁厂招工出题方向推测,厂里应该是想找一个识字的,懂基本算数的工人。她一个高中毕业生绝对能够胜任。


    谢欣瑶做完了卷子,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无误后,第一个交卷出了考场。


    她不知道,她的率先离开给还在琢磨最后一道加分题的邓丽丽造成了无比大的心理压力。


    最后一道加分题是一道算术题,算一个长方形的面积。但是题目中并没有直接给出长方形的长和宽,而是告诉你长方形的周长是三十厘米,长是宽的两倍,求长方形面积。


    邓丽丽其实早就把前面的题目做完了,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一道题该怎么计算,急的额头直冒汗。


    她偷偷瞄了瞄左右,发现他们也不会,心才稍稍安了些。


    想也是,她可是初中毕业的,如果她也不会,在场应该没有人会。


    可才心安没几秒,坐在第一排的谢欣瑶率先交卷,而且满脸自信,彷佛卷子上的题目都做完了,还做的很好。


    顿时她又慌了,忍不住去想谢欣瑶是不是全部都会,包括最后一道题。如果这样,这次考试岂不是考的比自己高分?


    想到这个可能,邓丽丽欣怎么还能淡定,然而越慌乱越想不到最后一题怎么做。直到交卷,最后一题还是没想出来怎么做。不仅如此,因为时间都消耗在最后一道加分题上,以至于前面做过的题目都没时间检查。


    本来做题的时候很有把握的,可不知道什么心理,卷子交上去后却变得没把握了。


    邓丽丽安慰自己,做了的应该都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谢欣瑶的最后一题有没有做出来。所以一出了考场她就开始搜寻谢欣瑶的身影,哪怕知道谢欣瑶提前二十分钟交卷,人可能已经早走了。


    然而很意外,她竟然在厂门口看到了谢欣瑶。


    邓丽丽冷笑,心里认定谢欣瑶那么早交卷都没有离开,肯定是在等沈熠阳。


    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邓丽丽脸上挂上笑容朝谢欣瑶走去,柔声开口:“欣瑶,你在等熠阳吗?”


    “不是。”谢欣瑶否认。


    邓丽丽才不信,整个钢铁厂,除了沈熠阳她还认识谁。


    认定看透了她心里的小心机,邓丽丽很善解人意道:“你们是夫妻,我又不会笑话你们。”


    “我不是在等他。”谢欣瑶一脸严肃再次强调,不喜欢邓丽丽的自以为是。


    感觉她不像是在撒谎,邓丽丽糊涂了。不是等沈熠阳,在等谁?谢欣瑶什么时候认识钢铁厂的其他人了?不会是接着沈熠阳妻子的身份,故意接近厂领导吧。


    邓丽丽越想越气愤,语气不是很好问:“不是熠阳,你在等谁?”


    谢欣瑶也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谁,她本来可以走的,谁知道走到门口,有个工人看到她从厂里出来,误以为她是厂里的员工,让她帮忙看一会东西。


    秉着助人为乐的原则,谢欣瑶没有拒绝。谁知道小伙子说的一会竟是那样久,眼看快半个小时了,人还没回来,她不得不顶着烈日守着这车东西。


    当然了,她也不是那么笨,不会站在阴凉的地方。可再阴凉也是户外,紫外线很强。


    谢欣瑶答不上来,邓丽丽却以为她不肯说,心里更恼怒,气呼呼离开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邓丽丽琢磨着这两天见到的谢欣瑶,觉得她好像跟以前不同了,可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同。


    因为和沈熠关系比较好,一直以来谢欣瑶对她的态度都是很冷淡,可以前的冷淡和这会的冷淡好像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又说不上来。


    这种摸不透的感觉让她心烦的很,以至忘了自己来找谢欣瑶的主要任务,快到家了才想起,她竟然忘了试探谢欣瑶最后一道题有没有做。


    邓丽丽懊恼的直跺脚,只能再次告诉自己,她都做不出来的题,谢欣瑶那个笨蛋怎么可能做出来。


    还在钢铁厂门口帮忙看东西的谢欣瑶大热天的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感冒,一定是谁在骂我。”


    很不凑巧,后半句话被出来的沈熠阳听到。


    沈熠阳问:“谁骂你?”


    谢欣瑶看过去,还没回沈熠阳的话,目光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过去、那人正是让自己帮忙‘看一会’东西的小伙子。


    她舒了口气,对那个小伙子说:“你可算回来了。”


    小伙子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真不是故意让这女同志等这么久的,实在是去部门叫人帮忙的时候,有两台设备出事了,他们整组人又被叫去抢修机器。


    道完歉,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熠阳,笑问道:“沈主任,这位同志是你们部门的?”


    沈熠阳一愣,才说:“她是我妻子。”


    听到这个姑娘竟然是沈主任的妻子,轮到小伙子发愣了。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连忙再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厂里的同事,才让你帮忙看着这批货。”


    谢欣瑶笑了笑,“没关系,你也没见过我,这个点从厂里出来,你会误会也正常。”


    听了这话沈熠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笑了笑。


    谢欣瑶不介意,可小伙子还是再三道歉,她开玩笑道:“这说明我有钢铁厂工人的气质,也许真能考进来呢。”


    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祝福:“希望你能考进来。”


    谢欣瑶眉眼一弯,这话她爱听。


    既然人回来了,她也可以离开了,心里已经盘算着一会回家路过那家糖水店的时候喝一碗绿豆沙消消暑。


    她问沈熠阳:“你要出去?”


    如果出去,也许可以厚着脸皮坐他的自行车。


    沈熠阳摇了摇头,他其实是被保卫科叫下来拿包裹,看到她站在这里,才走过来问问怎么回事的。他还记得她刚才说谁骂她,于是忍不住又问了遍。


    “这个啊……”谢欣瑶忍不住又笑了,能想象一会知道真相的他肯定又会傻眼。


    果然,在她说完自己刚才打了两声喷嚏,说了那句俗语后,沈熠阳向来没什么波动的脸难得露出几分窘困,客套叮嘱了谢欣瑶回去路上瑶小心,就去保安室拿包裹。


    考试考的不错,谢欣瑶心情也很美丽。回家的路上,喝了消暑的绿豆糖水,看到路上有卖烙饼的,没忍住也买了一个,一路咬着回去。


    筒子楼的邻居们看到她边走边吃烧饼,难免又在背地里说她嘴巴没个停。


    *


    晚上,平时该回到家的时间沈熠阳还没回来,谢欣瑶以为他工作忙,想着自己在这世界的主要任务就是改善和他的关系,于是自觉把晚饭做好了。


    可谁料,晚回家的沈熠阳是带了一袋面回来的。他自知今天回家迟了,想着煮面快一些。没想到回家一看,谢欣瑶把晚饭都做好了。


    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饭桌上,他终究还是说出可能会让谢欣瑶不高兴的话。


    “你最近好像变了。”


    听到这话谢欣瑶也不惊讶,这躯体都换芯了,被人看出不一样太正常了。而且自始自终她也不打算隐藏,根本就是两个人,不可能藏的住。


    她也打定主意,不管是谁跟她说她和以前不一样,都一口咬死,鬼门关走了一圈,很多事想开了。反正灵魂不一样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可能知道。哪怕他们抓她去验dna,她也依旧还是‘谢欣瑶’。不过这个时候国内应该还没有哪个机构掌握了dna技术吧。


    因为想得很明白,她根本不慌,笑眯眯说:“女人善变嘛。”


    沈熠阳当然知道这话敷衍,而且她这反应让他更加确定,她确实变了。


    如果是以前的谢欣瑶,在听到他这么说后大概率要拍桌子骂人,可现在的她却能云淡风轻自我调侃。


    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还是说他以前就没真正了解过她?


    沈熠阳满是不解,根本藏不住。


    谢欣瑶提醒他吃饭,笑道:“鬼门关走了一圈,不可能不变。”


    她没想到,这话深深触动了沈熠阳,让他想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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