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很明显, 桂花楼不在了,可苏霓儿的劫难并没有消失。
她的劫难在这儿——泓记家私,陈木莲的及笄宴上。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 要避开她的劫难、要逃离上京;
她也曾想过无数次, 若是某日遇见前世的情仇、遇见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该怎么办?
逃么?
避而不见么?
像话本里说得那样, 一个人默默擦干眼泪、潇洒地转身, 让你们玩儿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还是假装不在意、假装已有佛陀般的境地,原谅尘世带来的所有不公?
不, 她做不到。
有仇不报非君子, 忍气吞声更不是她的性子。
便是她唾弃的东西, 也不想成全别人!
纵然她只是陆卫青名义上的未婚妻,纵然她对陆卫青早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呢,那陈木莲也休想和陆卫青双宿双飞、休想过得惬意!
她就是恨、就是不大度、就是要让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才会心安!
她重活一次, 如果不能改变命运、如果不能复仇,那她重生还有何意义!
苏霓儿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将仇恨深藏,徐徐走进一楼宴会厅。
宴会厅里, 喧哗声切、觥筹交错。
陈国辅站在高台上,向众人介绍女儿陈木莲, 感谢宾客们百忙之中抽空到场庆和。言罢,话头一转, 看向台下的陆卫青。
——“大理寺少卿与我渊源颇深, 借着今日之喜, 我有件好事要宣布。”
陆卫青眸光微暗,却是一瞬, 很快将其掩下,在陈国辅的示意下,不疾不徐走上台。
陈木莲安耐不住欣喜,急急凑过来,美人脸上尽是少女懵动的春I意,浅浅地唤了声“陆哥哥”。
她应是要去牵陆卫青的袖摆,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陆卫青饶了个弯,站到陈国辅的另一侧。
陈国辅有些叹女儿不知羞,许是碍于宾客们都在,没好发作,左手牵了陈木莲,右手牵了陆卫青,意图将两位年轻人的手叠在一块儿。
——“这件好事是”
“先生,请稍等,”陆卫青迅速抽回手,白皙俊美的脸上染了冷色,眸底寒意渐起。
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负在身后,根根分明的长睫一掀,望向人群边上站着的少女。
“学生的未婚妻来了,容我先介绍给大家认识。”
宴会厅的入口处、门边上,乖巧地立着一个戴白色帷帽的姑娘,怀里抱着一席月牙色的男子衣袍。
帷帽遮住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明艳娇媚的气势和婀娜的身段;
鹅黄色的裙纱如水,勾出傲I人的曲线和不盈一握的细腰。
远远地,她朝着台上的陆卫青微微颔首,将怀中的衣袍交由青衣,再缓缓向他走去。
曼妙前行中,浮动的裙纱下莲足纤纤。
分明她穿得并不出挑,甚至极尽简单,却绕是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风I情,似那树上晨间吊着的青中带红的果子,沾着透明的水珠,诱得谁都想尝一口。
安静的宾客一下子炸开锅。
——“哪里来的姑娘?怎地从前没见过?”
“都说了是陆大人的未婚妻,能舍得给你瞧么?”
“可陈小姐对陆大人一片痴心,国辅大人还有意啊呸呸呸,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
众人忙着看热闹,暗叹今个算是来对了,有好戏,默契地不再言语,等着后文。
台上的陈木莲早气得脸色铁青,拧着眉梢恶狠狠地瞪向苏霓儿。
陈国辅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暗地里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女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陈木莲,唯恐陈木莲当场做出格的事。
苏霓儿堪堪走了几步,陆卫青便下台来,朝她伸出修长的手臂。
他一句话未说,只轻轻颔首,浑身凌厉的气势却是不见,醉美的唇侧轻扬。
苏霓儿顺势将白嫩的手儿放在他宽厚的大掌中,娇嗔道。
“说是哥哥的衣裳弄脏了,缨儿不请自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少女的声音温婉,似一沐春风拂过平静的湖水,不喧宾夺主、不肆意张扬,却能激起点点涟漪。
尤其是她低头时,后颈弯曲的那一抹乖顺的弧度,直叫人心颤。
陆卫青将她拉近了些,高大的身躯挡住某些过于直白的眼神,苏霓儿则往他怀里躲了躲。
两人丝毫不避讳的亲昵,自自然然,落在旁人眼底,便是艳羡的神仙眷侣。
陆卫青斜一眼衣摆上几乎看不见的一个小黑点。
“无妨。既然来了,用过午膳再走。来者是客,先生会欢迎你。”
陆卫青介绍苏霓儿给陈国辅。
“这是当朝国辅大人,也是我的教导先生。”
陈国辅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四十来岁的男人,仕途上得意多年。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风光无限,早已过了情绪浮于表面的时刻。
他和善地弯着眉眼,眼角的细纹堆叠。
苏霓儿却在他眼底看到了犀利与审视,她先前一直假装揣着的不在意瞬间丢盔弃甲。
她当然认识他。
她不仅认识他,还深知他那张伪善的面皮下隐藏着怎样的狼子野心、怎样肮脏又龌I龊的心思!
前世,他极力反对陆卫青立她为后。
为了拆散她和陆卫青,使了数不尽的卑劣手段。
三番五次谏言失败后,鼓动朝中百官挤兑她,那些个说苏霓儿不配为后的“五大罪状”,全是拜他所赐!
简直卑劣!
她强忍下心头的恨意,告诉自己要假装平静。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见过国辅大人。”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尽管帷帽遮住了她的神色,但一直牵着她手的陆卫青,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
她的身子变得异常僵硬,她的手心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明明是抗拒的,却能够神态自若地向对方行礼。
这分明不是害怕的表现,倒像是恨透了某一个人,又不得不做出表面的恭维。
陆卫青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陈国辅的关注点不是苏霓儿的话,而是她手腕上戴着的血红色翡翠玉镯子。
刚才她和陆卫青牵手之际,抬起的云锦广袖微乱,露出一截纤细无暇的皓腕,皓腕上血红色的翡翠玉镯子极为显眼。
玉镯子是皇室之物,是陆卫青的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
再上一个戴过的人是已逝的先皇后。
在场的宾客或许没谁留意,顶多觉得镯子价值不菲,亦或对戴镯子的人生出旁的心思,唯有陈国辅一眼认出,顿时心下一惊。
他没有回应苏霓儿,而是看向陆卫青。
“她是你未婚妻?可有三书六聘、媒人说礼?双方的生辰八字可有合过?你们彼此是否了解?”
陆卫青面色不改:“谢先生关心。我与缨儿相识于微时,这些年虽分离两地,但一直书信往来,感情甚好。”
“母亲得知我对缨儿情根深种,遂挑了吉日让我们把婚事办了,就在九月二十八,届时请各位赏脸,移步到府上喝杯薄酒。”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两人是青梅竹马,且得了父母的认可,婚期都定了,并非儿戏。
陈国辅听完险些站不住。
他纵横官场多年,还是头一回如此失礼。
倒不是因为失了陆卫青这个“好女婿”。女儿的婚事今日不成,改日总能想到法子。
陈国辅没想到的是陆卫青的“母亲”还活着。
八年前,东宫势变,东宫上上下下近两百人被施以极刑,其中就有太子妃——陆卫青的生母。
他亲眼看见太子妃上了断头台,被砍下的头颅在大雪纷飞的石阶上滚了好远
到底怎么回事?
陈国辅:“你母亲定下的?”
“是呀,”苏霓儿抢着回答,晃了晃手腕上的血红色翡翠镯子,“娘亲自给我戴上的,说是传家宝,不能弄丢了。”
言之凿凿的语气不似撒谎。
陈国辅再次看向陆卫青,脑中闪过各种可能。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清醒地意识到,面前的陆卫青——他亲手培养长大的孩子,已然不是当年稚嫩青色的小男孩,也绝非池中之物。
陆卫青背地里不知藏了多少秘密。
或许,这才是陆卫青要当众拒绝他的缘由,也是陆卫青的底气。
没谁会在不明朗的迷雾里翻跟斗,既然理不清,就先搁着。
陈国辅只犹豫了几息,换上伪善的嘴脸,笑着对苏霓儿说。
“既是一家人,勿要生分,看座!”
陈木莲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从怀疑到不甘再到妥协。
她气坏了,手中的帕子都快拧断了。
“爹,您都不认识人家,干嘛向着她?”
陈国辅瞪了陈木莲一眼,陈木莲的脑子转不过来,转身去求陆卫青。
——“陆哥哥,这是假的,对吗?你故意气我的!你要是不想成婚,我可以等,等多久都行!”
陆卫青不耐烦地侧过头,拉着苏霓儿往台下走,苏霓儿却顿住,猛地甩开陆卫青,掩着丝帕,带着哭腔质问他。
苏霓儿:“你,你究竟有几个妹妹?除了我,是不是所有仰慕你的女子,都喊你‘陆哥哥’?”
陆卫青很明显一愣,片刻的迟疑后,微冷了音色,“缨儿,别闹。”
苏霓儿不依。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出口恶气,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
她哭得好难受。
“你不是说只倾慕我一人的么?你昨个夜里搂着我的时候、央我乖乖听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陆卫青剑眉微蹙,难得红了耳尖。
即便是假的、是苏霓儿胡编乱造的,可当着众人说起亲密之事,多少是不雅的。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沉着脸想要制止苏霓儿,她却似料到一般,径直扑入他怀里,呜呜地哭咽不断,两个小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委屈极了。
他这个时候再责罚她,貌似还无理了。
可他的衣襟上完全没有泪水的痕迹。
他抚了抚额,伸出右手想要推开她,却在一刹那的迟疑后,改为轻抚她的后背。
他就知道,缨儿是把双刃剑。
想要她配合唱戏、想要她迁就自己,不管唱不唱得好、不管她做不做得到,他都得先自捅三刀、让她乐了来。
苏霓儿声泪俱下的控诉,让原本只安静看热闹的宾客一下子欢愉了。
还以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国辅大人几分薄面,不会让场面太难堪。
这下好了,总算有狗血的味道了。
最不开心的当属陈木莲。
好好的生辰宴被搅乱了不说,自个痴痴暗恋多年的心上人成了旁人的未婚夫!她那般引I诱陆哥哥,陆哥哥不为所动,还以为陆哥哥是谦谦君子,原来
原来他是被狐狸精喂饱了!
陈木莲气得使劲跺脚:“爹,她就是来砸场子的,她故意的,她是白莲花!”
“别胡说!”陈国辅打断女儿,又笑着对苏霓儿说,“木莲性子急,口无遮拦了些。你们年纪差不多,都是小姑娘,该合得来。”
苏霓儿不领情,直接对着陈木莲“哼”了一声。
苏霓儿不是大家闺秀,她就是被陆卫青“宠坏了”的小娘子,爱生气、会吃醋,没什么忍让和客气,更没有好脾气。
她躲在陆卫青怀里哭哭啼啼,故意将他的衣襟弄得皱巴巴的,傲娇地很,一副谁也不许碰自家男儿的小模样。
惹得陈木莲更气了。
“爹,您看看、您看看,她得意着呢!您答应女儿的,今天您得”
“闭嘴!”
陈国辅厉声呵斥,晓得再不说点什么,笑话就闹大了,眼一闭、心一沉,“叫嫂子。”
陈木莲泪眼汪汪,似没想到平日里将她宠在手心的父亲会这般待她。
“爹?”
“叫嫂子!”
陈国辅搬出家父的威严,陈木莲不敢再作,歇了大小姐的傲娇脾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唤:“嫂子”
陈木莲被迫给苏霓儿下矮桩,哭得很难看。
苏霓儿立马从陆卫青的怀里探出头,也不要陆卫青哄了,大大方方地接受陈木莲的问候。
苏霓儿:“没事,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呢?只要你今后不再缠着陆哥哥,真心祝福我们,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妥妥白莲花的语气,明里暗里全是讽刺。
陈木莲两眼一翻,气得当场想动手。
苏霓儿又说:“别气啦别气啦,今日你生辰,要高高兴兴的呀!”
明明是宽慰的话,可陈木莲愣是听出高高在上的得意,分明是炫耀!
陈木莲怼不过、又不敢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身旁的侍女见状赶紧拉她去了二楼雅间。
苏霓儿努努嘴,这就受不了?
前世到景阳宫耀武扬威的时候,不挺嚣张么?还骂苏霓儿肚子不争气、说苏霓儿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动手推苏霓儿?
呵?
就这德行!
苏霓儿跟着陆卫青坐到席间。
不多时,二楼雅间传来摔桌子砸碗的破裂声,噼里啪啦的,震得二楼雅间的木地板抖了又抖。
宾客们默契地不闻不问,闷声喝酒吃菜。
陆卫青给苏霓儿夹了块无刺的鱼肉,借着喝茶的动作,用手掩住嘴型。
“专心用膳,莫要笑得太大声。”
苏霓儿的脸都快笑烂了,却还要一本正经地胡扯,“哪有?人家一直憋着,没敢笑哩!”
陆卫青勾了勾唇,低头浅抿一小口茶。
*
官场上的客套就那些,阿谀奉承、拍须溜马,多是讨好和巴结陆卫青的。
苏霓儿安安静静地坐着,除了食两口陆卫青夹过来的菜以外,几乎没动过旁的东西,不论是清茶还是果子酒,哪怕是莲子羹,她也不尝。
一开始陆卫青以为她放不开,给她夹了不少小姑娘多爱吃的甜食,可她始终没什么兴致。
想起她往日一碗咸菜也要干三碗米饭的架势,他眉间疑惑渐起。
苏霓儿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
按照前世今日的发展,她该被人下I药了,然后晕乎乎地辗转于宾客间,被不怀好意的浪荡公子哥捉着调侃。
其中,最让她恶心的是一个身材肥硕、言语出挑的年轻男子,也不知什么身份,将她强行抱到腿上。
刚好这一幕被赶来的陆卫青看到。
陆卫青气极,一把大刀砍了那人的手。
苏霓儿焦灼得很,不知道自个何时会被下I药、以什么样的方式被下I药、也不知是谁要害她;最紧要的,那位猥I琐的浪荡公子哥在哪?
她若是提前看到了,也好做防范。
她四处张望,不经意间对上一张油腻的大饼脸。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隔着几张方桌对她一笑。
苏霓儿瞬间就呆住了。
是他,就是他!
前世对她耍流I氓的混蛋!
哪怕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她已紧张到不行。
前世屈辱的回忆袭来,文人墨客的谩骂和嘲讽尤在耳畔,一遍遍提醒着她有着怎样的不堪。
她心里害怕,手没来由地抖,拿着的银勺不慎跌落,却被眼疾手快的陆卫青接住。
陆卫青一面用丝帕将银勺擦拭干净,一面不咸不淡地提醒。
“他是侯府世子,陈木莲的表兄。”顿了顿,又说,“你认识?”
苏霓儿压根没想过为何陆卫青会突然提及那人,却也暗自记下对方的名号。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苏霓儿急切地撇清,语气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薄怒和嫌弃。
陆卫青眸底的疑惑更甚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侯府世子居然穿过人潮,径直向陆卫青敬酒。
“陆兄,好久不见!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丰县办了个案子,怎么样,还顺利么?”
侯府世子和陆卫青说着话,贼兮兮的小眼睛却一直在苏霓儿身上打转,引得苏霓儿极为反感,不断往陆卫青身后缩。
陆卫青斜了苏霓儿一眼,再看向侯府世子的时候,沉沉一笑,没接对方的酒,而是冷冷道。
“滚远些。”
这几个字近乎是从他喉间溢出来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带着嗜血的杀意。
侯府世子:“陆兄?”
陆卫青不回话。
倒是同桌的其他宾客拦下侯府世子,低声劝慰,“你疯了?酒喝多了?陆大人的女人你也看?”
侯府世子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脸不红心不跳。
他不要脸惯了,给人戴的绿帽子也不少,知道陆卫青的性子不好惹,更不是容易攀附的人,耸耸肩,一口闷了手中的酒,无所谓地原路返回。
又有同僚劝陆卫青,“陆大人莫要同他计较,他就那德性,对谁都这样!来,喝酒!”
陆卫青凌厉的气势适才散了些,抚了抚墨绿色的玉扳指,将锋芒掩下。
很快,一桌人说说笑笑,仿若刚才那茬从未发生,你一句我一言,很快就热络了。
苏霓儿不同,她还沉浸在后怕里。
当着陆卫青的面,侯府世子尚不加掩饰对她的色I心,鬼知道背地里他会使些什么卑劣的手段?
她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太压抑了,她受不了侯府世子恶心的嘴脸,一想起就忍不住想吐。
她急需找个地方缓一缓。
恰好陈木莲的一个侍女从二楼雅间下来,双手揣在长袖里,鬼鬼祟祟地入了后厨。
苏霓儿心神一动,对陆卫青小声说:“我饮了太多茶水,出去一下。”
陆卫青看着苏霓儿完全没碰过的茶盏,如山的眉深锁,却也没反对,只低声交待。
“莫要跑远了。”
苏霓儿应下。
穿过喧闹的人群,她七拐八拐,拐到后厨外头的走廊里,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她。
她看见刚才的侍女正在对后厨的下人们交待。
侍女:“今个主子生辰,心情好,体谅你们辛苦了,特意赏赐给你们的。”
侍女指向长桌上的一堆吃食,趾高气昂地让大家伙分了。
下人难得有机会吃到这么好的东西,连声说了好多声谢谢。
侍女两眼一扫,从下人里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机灵的小丫头,将一个精美的漆盘交到对方手里。
漆盘里装着十来杯褐色的葡萄美酒,都是外藩进贡的难得美味。
侍女:“将这些酒端出去。记住了,这一杯”
说话间,侍女在其中一杯美酒中洒入药粉,拌匀了,又特意踢出来,放在小丫头的手心,附耳到小丫头耳畔,不知说了什么。
小丫头先是一怔,惶恐地摇头,似是不愿意。
侍女便往她口袋里塞了什么,鼓鼓的、沉甸甸的,把小丫鬟的口袋都快要撑破了。
小丫头当即笑了,顺着侍女所指的方向瞧了瞧,连连点头,迈着小碎步出去。
苏霓儿心中大骇。
猛然想起,前世她曾被灌过一杯葡萄酒。
当时,也是在后厨外面的走廊里,侯府世子将她堵在门边,不让她过。刚好一个小丫头端着酒盘经过,侯府世子从小丫头手中抢过葡萄酒,递到她跟前——
——“喝!不喝现在就办了你!”
苏霓儿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喝了,然后急急逃到后厨,听说办宴的官家赏赐下人吃食,她也没多想,高高兴兴地用了,还庆幸躲开了侯府世子。
苏霓儿所有的神经被挑起。
难道,她前世是因为喝了那盏葡萄酒才着的道?
苏霓儿不敢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现下小丫头手里握着的葡萄酒被放了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陈木莲究竟想害谁呢?
疑惑间,苏霓儿看见端盘子的小丫头去了她那桌,将美酒一一奉上,最后将手中那杯端给陆卫青。
刚好有同僚向陆卫青敬酒。
陆卫青顺势勾起新来的酒盏,送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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