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奚澜誉回来时, 北城的雪已下过一轮,空气里尽是寒风撞上冷空气,一瞬交织出的凛冽。
家里门锁转动刹那, 宁枝正盘腿坐在沙发, 边嗑瓜子边听郑一满绘声绘色讲她那戏剧性的情感经历。
她这人搞艺术,连爱情的来临都充满不确定。
宁枝听到半途, 兴致正浓,忽听身侧“滴”的一声, 屋内瞬间有被侵袭之感,她不觉裹紧披巾,朝外望去。
奚澜誉倚在门框那, 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旁若无人地, 两臂朝宁枝张开。
两人目光对上。
宁枝大脑一瞬宕机。
她慢吞吞放下手里的瓜子,缓缓深吸一口气, 而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也不管自己只穿着袜子,跳下沙发直接跑过去,跳起,撞进奚澜誉怀抱。
奚澜誉笑一声, 两手穿过她腿弯, 稳稳托住。
郑一满深觉此刻的自己实在多余,她拿上包,掩门离开。
那门关上的瞬间,奚澜誉朝她颔首致意, 讲多谢。
郑一满挥挥手,多大点事。
奚澜誉乘机离开那天, 实在放心不下,又觉得宁枝一人在家可怜得很,便从微信拜托郑一满若是有空,麻烦多来陪陪她。
郑一满当即应下。
她跟宁枝关系本就亲密,如今再加奚澜誉这层嘱托,怎能不尽心。
如今任务圆满完成,她站在北江湾门口,一手抄兜,一手给卫浮了打电话,要他现在立刻马上过来接她。
这年头,谁还没个可以随时随地亲亲抱抱的男朋友呢。
……
门关上,奚澜誉眼眸微深,他看眼宁枝,扣着她腰的掌收紧,微微摩挲,意有所指。
呼吸一霎变沉,他俯身掐着她的下颌重重吻下来。
窗帘阖上,沙发这遭过后,宁枝懒洋洋,奚澜誉一如往常负责打扫战场。
他漫不经心咬着烟,弯腰捡拾东西,摸到一张类似照片的东西,他挑下眉,视线在那上面扫过一圈。
宁枝注意到他的停顿,待看清奚澜誉手里拿的是什么。
宁枝一瞬脸有点烧得慌,她咬下唇解释,“前几天跟满满出去,看见有打印的机子,顺手就……”
奚澜誉不说话,似笑非笑看着她。
宁枝受不了他这目光,伸手想夺。
奚澜誉怎么可能让她如意,一手举高,那倦怠的眼眸顷刻变得极具侵略性。
“什么时候?”他问。
宁枝脸好烫,“就上次满满拍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奚澜誉居高临下看她,“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宁枝打印出来的是那张彩色的原版合照,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觉得黑白不吉利。
毕竟那时候,奚澜誉才刚离开,她看不见摸不着,便只能事事小心。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忽然意识到,两人被拍下这张照片时,彼此好像还不怎么熟。
宁枝当时,独自在这偷吃个榴莲都胆战心惊,哪像现在,奚澜誉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张照片被偷偷保存确实有些泄露她当时的小心思。
宁枝知道扭捏没用,眼前人多聪明,哪能被她轻易糊弄过去?
她索性两手捂住脸,小声承认,“好吧,我当时存下来,确实是觉得拍得很好看……”
讲着讲着,实在难为情,宁枝开始耍赖,将责任推到奚澜誉身上去,“你自己长成什么样心里没数吗,这对一个颜狗真的很有冲击力好不好……”
宁枝讲完,屋内陷入静寂。
就在她正张开指缝准备看一眼时,身旁忽然陷落一角。
奚澜誉掐了烟,将人抱坐在怀里,他极其喜欢这样拥抱,很方便一些事。他嗓音很沉,混着点沙哑,附在她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啄她的耳垂,“枝枝……”
他唇有些微微的热,宁枝觉得痒,偏头躲过,却又在那刹那,被奚澜誉掰过脸。
他再次扣紧她的腰,俯身吻住她。
原来,着迷的那个人不单单是他。
她亦未曾比他少过半分。
室内流淌一瞬的温情,宁枝透过窗帘缝隙,望见外面,那难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拥吻过后,两人看着对方,呼吸都有些微微的乱。
眼神里有什么一触即燃。
宁枝头一歪,倚在奚澜誉肩头,她决心再添一把火,“你知道吗,上次翻出这张照片,我感觉好奇妙。”
奚澜誉:“嗯?”
两人靠得好近,宁枝可以感受到,他发出这个音节时,胸腔与声带的震动。
宁枝顿一秒,两手撑住他的肩,深深看进他眼眸,认真说,“我的意思是,当时无论换成谁,都不会叫我有那样的感觉。”
“除了你……奚澜誉……”
宁枝坚信,两个人之间会存在某种磁场。
而她跟奚澜誉的那一种叫“除了你,谁都不可以”。
说完,宁枝弯眼看着他笑,小别胜新婚,她前所未有的胆大,拉过奚澜誉按在沙发的掌,要他即刻便知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不过很快,奚澜誉让宁枝意识到,这感觉会有多少丰富层次,或感官或心理,令人沉醉到,想逃离的同时又忍不住靠近。
……
奚澜誉洗完澡出来,额发微湿,只简单围了条浴巾。
宁枝看他一眼,奚澜誉轻笑声,心领神会,弯腰将人扛进去。
水温是试好的,宁枝小脸绯红,整个人沉进去的那瞬间,她舒服得哼了一声。
奚澜誉立即捂住她的嘴,“别乱叫。”
宁枝不解,下意识仰头去看他,那雾蒙蒙还泛着红的眸子登时也被他捂上,“也别乱看。”
宁枝明白过来,故意眨两下眼,指尖挠挠他,语气调侃,“奚总,您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她这句透过手掌,听起来很模糊,但足够让奚澜誉听清。
短暂的沉寂,水汽氤氲。
奚澜誉捂住她眼的那只手松开,转而抚上她后颈,捏了捏。他腰背微弓,同宁枝对视,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凶狠,语气也危险,“不想挨…就老实点。”
顾及她脸皮薄,奚澜誉没明说挨什么,但这已足够震慑宁枝。
她瞬间听懂,一秒乖如鹌鹑,默默缩进去,安静泡澡。
……
宁枝出来后,直奔正倚在床头的奚澜誉。
她总觉得自己刚刚,在他出去的那瞬间,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
宁枝急于确认。
她搡一下奚澜誉的肩,要他下去,背对她站着。
身后被扯了下,奚澜誉轻笑,嗓音微微懒倦,“……做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宁枝做什么,下一秒,他扭头看向宁枝笑,“眼睛还挺尖。”
宁枝半跪在床上,对上奚澜誉那温柔目光,她指尖抚过,微微发颤,“什么时候纹的……”
当初奚澜誉在医院为宁枝挡那一刀终究是留了点浅淡的痕迹。
奚澜誉对他这身皮囊并没那么矫情,什么祛疤膏一点都没上心涂。
结果不止一次,两人伸度交流时,宁枝看到那里,总有点要哭不哭的,眸里全都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次数多了,奚澜誉便隐隐有点后悔,当初没好好对待这块疤,结果到头来又惹人伤心。
眼见小姑娘眼眶又红了。
奚澜誉转身,揉揉她发顶,一开口,便带了点下意识的哄,“在国外的时候,路过纹身店,本来都走了,后来又折回去,纹身师问我纹什么,”奚澜誉勾唇,看着宁枝笑一声,“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悬崖孤枝中顽强生出的倔强山茶。
他看向宁枝,眼眸认真,指尖碰一下她的脸,“你知道我纹这个是为了不让你哭,所以以后不许再为这个掉眼泪,嗯?”
宁枝听罢,低头,缩着肩膀,用力点头,那垂在身侧的发随着她动作一颤一晃。
良久静寂过后,宁枝吻上那片为她而开的山茶,她嗓音轻软,近乎某种誓言,“……奚澜誉,我爱你。”
奚澜誉手掌穿过她柔顺的发,按住,“嗯——”
宁枝仰头看他,“很爱很爱你。”
奚澜誉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我知道。”
宁枝:“特别特别爱……”
奚澜誉掌心抚过她微突的脸颊,嗓音沉沉,断续,“枝枝,我也爱你……”片刻,他叹息,真想亖在你手里算了。
宁枝表达爱意的方式有点特别,奚澜誉一边端水伺候她漱口,一边禁不住勾唇调侃,早知有这待遇,我就应该早点去纹。
宁枝蹬她一眼,脸还烧着,两眼泪汪汪,没办法,到后面根本不受她控制,难免的。
奚澜誉看她片刻,便又想来亲她。
宁枝直将他向外推,“不要了,好困……”
奚澜誉笑了笑,眼眸微深,抱着她去睡觉。
……
另一种形式的,verb。
宁枝第二天醒来,有点恍惚,她习惯性翻个身,只觉得哪哪都有点疲惫。
奚澜誉自然不在。
宁枝第n次不理解,为什么同样做事,累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正准备闭眼再躺会,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什么。
宁枝眨下眼,慢吞吞转过去,似有点不相信,她闭眼又睁开。
不是错觉……
此刻,两人用过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红色玫瑰。
而被那玫瑰簇拥着的,是一个深色丝绒小盒子以及一张崭新的重新拟定的合同。
这究竟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宁枝感觉心里好像被谁扯了一下,有些微微的发胀。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他从来都知道今天是合同的最后一天。
在这段感情里,他们同等认真。
宁枝打开丝绒盒,即使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她还是在看到硕大一颗方钻的瞬间,下意识捂住嘴,脑中似有烟花绽开。
像冬日北城,寒风凛冽,有人于万家灯火中,打开独属于她的那一盏。
明目张胆的偏爱,恰到好处的温暖。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都与此刻正笑着朝她走来的这个人有关。
奚澜誉拿出戒指,单膝跪地,他全然臣服,心甘情愿为她俯身。
在这间两人相拥而眠,囿于爱,囿于温柔,以后还将携手度过更多光阴的地方。
奚澜誉抬眸,看向宁枝,他眼中映出她的模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我全副身家相赠,枝枝是否愿意陪我结一场共白头的婚?”
一霎那,日光似有所感,透过窗倾泻而下。
奚澜誉整个人全然被那光所笼罩。
宁枝不由噙着笑深深看他。
片刻,她忍不住笑出声,张开手臂扑过去,她紧紧圈住奚澜誉的脖颈。
两人亲昵相拥,一起沐浴在这清晨的光里。
以后亦如是。
岁岁年年,似今朝。
宁枝不由歪头,她本能先亲一下他的脸,而后骄矜伸出手,她听到自己轻声回应,语气虽郑重,但无比轻盈,“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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