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方寒清头脑一片混乱的回到了一区。
如果门代表了一种类似封印的东西, 那她把门推开算什么？神明真的已经把门后面的东西消灭了吗，祂们从门后面出来，回到这个世界了吗？
她坐在床上, 反反复复地看聊天群, 里面没有新的消息, 还停留在那句封印上，而一区的情况也还是那样的惨烈。
神明回来了吗？没有的话，祂们怎么知道封印破了，回来了的话，祂们正在解决封印的问题吗？是不想解决, 还是不能？
一区……不，人类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段时间看到的景象历历在目，方寒清抬手捂上额头, 紧皱着眉。
“叩叩，寒清姐姐，我听说你从五区回来了, 你在房间吗？我可以进来吗？”月在门外说道。
方寒清放下手缓了一下：“进来吧。”
月推开门，背着手在门边探头，似是观察了一下方寒清的状态, 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看着少年像做贼一样的步伐, 方寒清失笑：“找我什么事？”
“寒清姐姐心情不好吗？”月小心翼翼般问着，“是封印的问题很严重吗？”
“不全是吧。”
方寒清摇摇头, 朝他招招手，等人坐过来, 就一把捞过大尾巴抱在怀里：“我在想, 一区这种情况, 神明究竟是怎么想的。”
月愣了愣, 说道：“我不太清楚，前段时间有进行过同调，但是神明什么都没说，祂们的态度……太含糊了。”
“如果神明真的放弃人类了，我们该怎么办呢？”他低声喃着。
方寒清半阖眼帘，叹口气：“能怎么办？那就是人类命运就只到这里了，未来世界的主宰是异种，也许很多年后有比异种更强大的存在，然后它们也被淘汰。”
她往后仰躺在床上，自暴自弃一样说道：“我们的力量那么弱小，异种却不知道还有多少，灭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如先不想了，洗洗睡吧……”方寒清用力摸着毛茸茸大尾巴，碰到了一个埋在里面的有点硬度的东西，她愣了一下，扭头问少年，“狗狗，你尾巴受伤了？”
“……不是。”月扭过头不去看方寒清，头顶的耳朵微颤，“我放了点东西进去，是、是之前说给你的礼物。”
“真的？”方寒清微微瞪大眼睛，“是什么东西？”
“寒清姐姐拿出来就知道了。”
柔软的长毛特别能埋，方寒清埋手进去摸索，掏出来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毛毡小狗，黑白相间的毛发，脸上笑着，小爪子正往前伸，像是要和人握手一样，非常可爱。
“这是你扎的？”方寒清很是惊喜，“真可爱，和你很像。”
“嗯。”月抿唇，轻轻点头，“不止一个，寒清姐姐再找找。”
方寒清顿时像挖宝一样在毛毛里摸，摸出来一个啃骨头的小狗，摸出来一个枕着爪子睡觉的小狗，摸出来一个抱着尾巴打滚的小狗……
甚至还有一个肚子遭受重击，整个狗倒飞出去一样的哭脸小狗，很像他们刚见面的场景，猛地扑上来的月被方寒清一脚踹飞。
她忍不住笑起来。
“你怎么扎这样姿势的小狗啊？”
月理直气壮地说道：“和寒清姐姐的正式见面这么让人印象深刻，当然要扎出来啦。”
方寒清一共捞出来了十五只小狗，就没在尾巴里摸出更多了，她将小狗们摆在床头，看着它们，嘴里发出“嘿嘿”的声音。
“那有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没有扎吗？”
“有，”月纠着手指，“但是扎得不好看……所以没有放进尾巴里。”
“那你肯定有带在身上吧？”方寒清从背后抱住少年，“拿出来让我看看？”
月磨磨蹭蹭地从衣服的内兜拿出来最后一只。
这只小狗确实扎得不好看，四肢不是很协调，毛有点乱，没有完全扎进去，身上沾着一点红色，不知道是故意染上去充当受伤的血液，还是月在练习的时候扎到了自己的手蹭上去的，看上去格外可怜。
“是我第一次动手扎的，还伤到手了，扎得不好看。”
月小声说道：“而且我想把最好的自己送给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太狼狈了，一点都不可爱。”
“傻狗狗。”方寒清捏了捏少年的脸，把他手里的小狗夺了过来，和其他的放在了一起，“既然扎了，那就送我了。”
她摸了摸小狗受伤的脑袋，眼光如水般温柔，像是穿越了时空，来到几个月前爆炸的研究所，给刚刚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可怜狗狗一下安抚。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的。”方寒清搂过月，把人摁进自己的怀里，脸颊用力蹭了蹭狗狗耳朵。
“寒清姐姐……”少年被迫埋进了方寒清的怀抱，脸正怼着她的胸口，红晕直接从头顶漫到了脚跟，“那个，放、放……”
“不放。”方寒清不仅不放，还得寸进尺，搂着人躺倒在床上，把月当抱枕似的，手脚并用把人夹住了，禁锢在自己怀里。
少年僵硬了身体，直挺挺的跟条木头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弹，连尾巴都竖直了。
“狗狗。”
“嗯。”月闷声应道。
方寒清凑近少年的耳朵，呼吸拂过耳尖，她特地放轻了声音，就像在说悄悄话：“什么时候扎的那么多自己？用的自己的毛吗？”
“从寒清姐姐去自由者之后就开始扎了，有空的时候……想你的时候就扎一个。”月略带扭捏地说道，“一开始扎废了很多，幸好换毛季，掉了很多毛。”
方寒清“噗嗤”一声，说道：“没关系，就算狗狗秃毛了，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相反，一想到狗狗这么想我，我就特别开心。”她轻咬了一下月的耳尖，调笑道，“还特别特别喜欢。”
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彼此重合的心跳声，在这怀抱间的狭小空隙里回荡着，一声重叠了一声，越发的响亮，震耳欲聋。
良久，少年颤抖的声音传进脑海里：“我也……喜欢。”
“——寒清姐姐。”
一开始，只是觉得亲近。
常年的实验让他连疼痛都觉得麻木，在废墟之下，混沌的意识飘飘忽忽，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落脚点，直到有人带着光，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那是喜欢吗？他当时不知道，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吊桥效应，令他在黑暗中清醒。
后来，就越来越想念，在五区的那一个月里，他每一天都在回味见到方寒清的场景，在她离开七神所之后，每一次的见面每一秒的相处，都让他那么想念。
破碎的零散记忆浮现在脑中，原来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仰慕着她，是属于她的狗狗了。
“我，”月心跳如雷，回抱住方寒清，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腰，“我很喜欢你，很喜欢。”
他微微仰起头，认真地看着方寒清：“想和你在一起。”
方寒清怔一下，摸上少年的脸，两人对视着，缓缓向对方靠近，闭上了眼睛。
呼吸最终纠缠在了一起，湿热的温度渐渐攀升，他们紧紧拥抱着，好像要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用力地确认那份名为喜欢的感情。
“也许——”方寒清微喘着，“也许明天我们就会死去。”
月埋首在她的颈间，说道：“那就一起死去。”
方寒清莞尔：“你说得对。”
“那就让我们在死去之前及时行乐。”她搂紧月的肩膀，暗示着问道，“会吗？狗狗。”
月通红着脸，支支吾吾：“我、我问了一下庄队长。”
方寒清挑眉，笑出声。
月喊道：“我会努力的！！”
……
方寒清早上是被月喊醒的，少年脸上的表情灿烂得背后都飘起了小花，整个人都绽放了一样。
“寒清姐姐，起来吃早餐了，一会还有工作。”
月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出门一趟受到了不少同僚的目光，被一路调侃着回来，此刻脸色微红。
一般情况下大家不会闲的没事去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奈何月的存在比较重要特殊，时不时有人会看一眼，自然就发现了不对劲，会特地问一句是不是找对象了。
得到是的回答之后又免不了问问对象是谁，恰好方寒清的名字大多数人都知道，一问之下，就更要调侃一番，说不定他们两个谈恋爱的事情已经传遍一区分部了。
方寒清直起身，凑上去啃了一口新晋男朋友的脸蛋。
“啊！”月更红了，他捂着脸上的牙印，害羞又坚定地说道，“早上好，寒清姐姐，该起床了。”
“今天要去区内巡查，要一直到半夜呢。”
“好，我这就起来啦。”方寒清又亲了亲小男朋友的嘴巴，这才从床上下来。
她在厕所刷着牙，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肩膀上面的痕迹，不自觉的笑了两声，脑子里升起一些旖旎的想法。
刚洗漱完出门，就见有队友急匆匆的跑过来，嘴里喊道：“寒清，不好了！”
“销金窟总部遭到了自由者的袭击！快来支援！”
第52章
◎袭击◎
纪宁已经忙碌了很久很久了, 自从异种开始暴动之后，销金窟的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该救人的救人, 该安排的安排, 忙得脚不沾地, 觉都睡得断断续续的。
其他区域的销金窟分部分了不少人过来一区，包括各区分部的老板，纪宁熟悉的老板余尽也过来了，一时间，销金窟里什么品种的变异人种都能见到, 甚至还能看见水生动物的变异人种，上半身是鱼的那种，画面略感惊悚。
昨天又是忙了一个通宵, 还在销金窟里的人都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偶尔只能听见帮伤员处理伤口时对方发出的惨叫和痛呼。
“纪宁，老大找你。”茜茜无精打采地走过来喊道。
纪宁：“好, 我这就来。”
老大当然是指总部的老大单夷，也就是之前七神所告诉方寒清的、那位算是拥有双异能的A1 级变异人种，纪宁在一区呆的这几个月, 只见过他两次, 虽然神出鬼没有些神秘，但意外的很好相处。
单夷的兽化程度很高, 身为雪豹的变异人种，他只有两只前爪是人类的手, 连人话都没办法说, 想交流只能靠打字, 旁人光是看见一只雪豹长了人手就要惊悚到昏眩过去了。
“你来了。”终端用机械音念了打出来的字, 大雪豹蹲坐在椅子上，将手边的一个小方盒子往纪宁的方向推了推，“麻烦你把这个东西送到七神所，送不到也没关系，你就想办法把它毁掉就可以了。”
纪宁问道：“这是什么？”
“回来的路上发现的污染物，我想七神所应该会需要的。”单夷解释道，“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好，我知道了。”
纪宁拿上盒子，转身正要出发，脚下却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他脸色一变：“又有高危异种来了？！”
“你去疏散！”雪豹一跃，从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转眼没有了身影。
少年把小盒子放怀里一塞，匆忙离开办公室。
销金窟里已经乱起来了，惊恐的叫声到处都是，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异种停在了建筑的上方，导致墙壁上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痕，天花板正在不断的往下掉细碎的沙砾，纪宁躲开砸下的水泥块，喊道：“快，往地下撤退！”
“小猫宁！”茜茜捂着流血的额头冲过来，“不好了！有自由者来了，他们带了一群S级异种喵！！”
纪宁瞪大了眼睛：“什么！”
“轰！”销金窟又是一下震颤，在他们看不见的外部，一只锋利的爪子死死的抓在建筑的顶部，爪尖已经陷入了内部，那大鸟扇动一下翅膀，爪下便跟着颤动，整个建筑马上要被它抓着脱离地面。
下一秒，蓝色半透明的冰晶从它的爪子开始向上蔓延，眨眼便冻住了它半个身体，大鸟长鸣一声，想要从冰块中挣扎出来，然而它做得都是无用功，没两秒钟，就被完全冻在了冰晶里。
随着一声怒吼，巨大的冰块应声而碎，无数碎块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声响动，却没有一滴血溅出来，待看过去便发现，就连异种体内的鲜血都被冻结了。
雪豹代替大鸟立在了楼顶，他充斥了杀意的兽瞳盯着不远处的一群人和异种，散发着无尽寒气的冰墙拔地而起，阻挡在了销金窟前方，拦在必经的道路上，他跳到了冰墙上，对着敌人张开了嘴。
“——！”无声的音波荡开，在他的身后，数不清的冰锥在空中浮现，尖锐的锥体朝前指去。
那些冰锥眼看就要来到跟前，为首的自由者轻笑一声，开口：“单夷，这里只有你一个异能者，你又能挡住我们多久？”
“嘭！”
冰锥突然炸开，S级异种穿过破碎的冰花，撞到了冰墙之上，不管自己是不是头破血流，依旧坚定的往上面撞去，就像是在进行着自杀式袭击一样。
单夷阴沉着脸，爪下一拍，又是几块厚实的冰墙升起，那些异种的血却像具有腐蚀性一样，飞快的融化着冰晶。
“吼！”雪豹的身形变得格外高大，他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异种的脖子，将它撕成了两半。
销金窟里都是变异人种，以他们的战斗力，恐怕正面对上异种，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杀个精光，他必须坚持到七神所支援！
一道刀光朝单夷破空而来，他险之又险的避开，身后的几层冰墙便轰然倒塌，露出了销金窟的建筑。
“我说了，光凭你一个可不够。”说话的人持刀立在了剩余的冰墙之上，而在他身后，另外几个自由者已经来到了销金窟。
“七神所的支援最快也要五分钟后才能到，”他说道，脸上升起淡淡的笑意，看着下方和异种缠斗的雪豹，眼里带着轻蔑和虚伪的怜惜，“希望你五分钟后还活着吧。”
单夷愤怒的嘶叫着，看着他转身朝销金窟走去，眼睛发红，冰晶直接包裹住了整个建筑，不留一点空隙，有冰锥从上面浮现出来，直直的刺向自由者。
“诶呀，好险。”
自由者手中的刀一甩，冰锥擦过他的身侧，扎进了后方的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雪豹，啧啧摇头：“都这样了，你居然还能分心操控异能。”
“虽然你外表也是个畜生吧……不过好歹是个异能者，实力还挺不错。”
自由者挑眉：“如果你考虑加入我们的话，我可以放你一命。”
“吼！”
给我滚！！
“好吧，看来你是拒不配合了，那就没办法了。”
他的语气可惜，转身举起手里的刀，对着销金窟一斩而下：“送你们一起死吧。”
“嗡——”
一声金属震动的轻鸣过后，眼前的建筑被刀锋从中间一分为二，自由者恹恹的抬眼，听着隐隐传来的惨叫，觉得颇感无趣一般又举起了刀，削去了建筑的上半部分。
冰晶的防护随着建筑化作一处废墟，屹立在一区有百年之久的销金窟总部应声塌陷，一瞬间便埋葬了里面不知道多少生命。
纪宁只来得及护住身旁的茜茜，眼前一黑，被牢牢压在了废墟之下，疼痛在这一刻都仿佛离他很遥远，就连灵魂都脱离了身体一样，感觉不到任何肢体的存在。
事情发生得太快，纪宁才要组织同伴往地下撤退，销金窟便塌了。
小猫昏昏沉沉，试图瞪大眼睛保持意识的清醒。
外面……发生了什么？单老大怎么样了？七神所来了吗？
他、他就要这样死了吗？
被压在胸口的盒子碎了，碎片扎进了肉里，里面的东西贴在他的皮肤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缓缓得没入了。
第53章
◎大猫◎
销金窟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 倒塌的建筑、破碎的冰晶上躺着异种的尸体，还未冷却的温度融化了冰块，化作水液, 混着鲜血淌在了地上, 单夷立在尸体之上, 雪豹的皮毛早已被红色浸染，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他的嘴里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试图吓退前方的异种。
然而，就如它们自杀式撞冰墙一样, 哪怕同类被杀死了那么多，也还是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不知疲惫般冲撞着, 再被从地面中刺出的冰锥捅一个对穿。
单夷几次想要转身去销金窟的废墟那边，那几个自由者还在那里，可他始终被异种缠住, 眼睛开始发红，渐渐浮现出兽性的癫狂。
该死该死该死……
“吼！！”雪豹狰狞着面孔，咧开了嘴巴, 露出了嘴里沾满血肉的尖牙。
他压低了身体, 做出了捕猎的姿态。
“快快快，净化液！”一道对于巨大的雪豹来说细微的声音响起, 随即有什么落到了他的背上，没入了厚厚的毛发里。
终于赶到的七神所异能者掏出背包里的净化液, 猛地往皮下一扎, 对付污染物的净化液对暴走的变异人种来说同样适用, 几针飞快的下去, 雪豹的叫声微弱了下来。
那些异种趁机攻上来，只是还没有来到单夷的面前，就被骤然生长而出的粗壮藤蔓缠住，植物用力一卷，将它从中间勒成了两半，仅有几根骨头和皮肉连着的两半尸体滑落到地上。
“嗯？七神所来了。”在废墟边上的自由者一偏头，就看见了单夷身边的几人，便招呼上同伴，“目的达到了，我们该走了。”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一道刀光直冲他的项上人头，那人眼神一凝，同样挥刀，两道刀芒撞在一起，偏向了身侧，打在了身后的废墟上，扬起一阵烟尘。
“留下脑袋再走！”方寒清握紧了长刀，看着这片废墟，眸色猩红，几只眼球转动着，上面布满了血丝。
“你确定？”
那人挑眉：“这底下埋着的人可坚持不了那么久，要是我们打起来，把他们都通通弄死了怎么办？”
他低头看了眼：“不过弄死了正好，你要打的话，我们也可以奉陪。”
“这么自信？”方寒清都要气笑了。
“当然不自信。”那人耸耸肩，“我知道你……方玥，虽然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但是我也是知道你的厉害，没想到你居然是七神所的人，明明连祈祷洗礼都通过了不是吗？”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就这样的你，真的为七神所工作？”
“我不为七神所难道为自由者吗？”方寒清不跟他废话，一刀劈了过去，“你难道不知道，我离开自由者回到七神所，就是因为我要被鸮吞了吗？就这样的组织，还指望我留下？”
“做梦都梦不到！”
两人的刀碰撞在了一起，掀起了层层风浪，那人啧啧两声，说道：“误会啊，那些人可没有事。”
“他们都还好好的呢。”
“骗鬼去吧！”
方寒清一刀斩下了他的一条手臂。
“……这是什么？”
只见那条手臂掉在地上，断口处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一条黑色的胶状物连接着断口和手臂，蠕动了两下之后，便把手臂扯了过来，重新接上。
方寒清瞪大了眼睛：“什么怪物！”
那人动了动手臂，说道：“真不礼貌啊，什么叫怪物，你现在的样子也和怪物没什么两样。”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说了，他们没事，都活得好好的呢，就像我一样——”
那奇怪的胶状物和记忆里鸮变化的样子瞬时联系在了一起，方寒清一惊，在他话都还没说完的时候，刀锋直冲对方的脖子，快速干脆的横切了过去。
就如那条手臂一样，他的头同样在蠕动的黑色物体下重新接上了。
“好啦不打了好吗？”那人看方寒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人一样，语气竟然还有一点诡异的宠溺，“反正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们走吧，你不是来救人的吗，快去救吧。”
自由者……难道都被同化了？彻骨的寒意渗透进了骨头里，方寒清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度听不清那人说的什么话。
如果、如果当时她被吞了，是不是也会是这幅样子？
“寒清，你在发生呆！”同事从单夷那边赶来，就看见方寒清和自由者两人站在那里也不动，像是在聊天一样。
自由者轻笑一声，脚下快速后退。
方寒清如梦初醒，喊道：“我杀不了他！”
“什么意思？！”同事骇然。
“就是字面意思啊。”其他的自由者早在他们交锋的时候离开了，只剩下那个和方寒清说话的人，他摆摆手，说道，“那就下次再见啦。”
方寒清抬脚就追上去，既然杀不掉，那就把人抓回去，总要搞懂那是什么！如果自由者现在都成了这幅鬼样子，那以后就糟糕了！
“别这么执着嘛……”
脚下的废墟突然震动了起来，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膨胀，将一块块的碎石顶起，方寒清脚下一顿，连忙跳到了一边。
“发生了什么？”她惊讶的看着废墟。
下一秒，倒塌的建筑被直接掀飞，一个起码高有三十米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销金窟原本的位置，灰蒙蒙的皮毛随风飘扬着，明明本该是毛茸茸的可爱身影，可在这庞大的身躯下，显得格外的惊悚。
那是一只猫。
蓝灰色的毛发没有光泽，很是暗淡，它长长的尾巴轻轻一扫，便卷起了一阵强风，方寒清不得不跳跃到了远处，这才看清它的样貌，对上了一双没有焦距瞳孔溃散的蓝绿色猫瞳。
那是……？
方寒清心头一跳，莫名的熟悉感升起。
“喵——！”响亮的猫叫穿透耳膜，那大猫抬起爪子，底下竟然压着刚刚的那个自由者，他几乎成了肉饼，身体有大半都化成了黑色的物体，唯一完整的脑袋正发出尖叫。
下一秒，大猫垂下头，一口咬住了那摊东西，尖叫声戛然而止，有乌黑的水液从牙缝中流出来，滴落在它的爪子上。
“喵！”大猫的嘴巴动了动，像是在嚼动着什么，咀嚼的声音让方寒清头皮发麻。
它、它吃了那个自由者？那个人就这样死了吗？
她呼吸急促，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存在。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这只猫、这是猫是——
“纪宁！”方寒清大喊一声。
大猫歪了歪头，看向了方寒清的方向，疑惑又像是在回应一样：“喵？”
第54章
◎去成神◎
猫的身躯很庞大, 方寒清站在它的旁边，就像是站在一处高楼之下，她艰难的抬头, 才能勉强看见猫的双眼。
“纪宁？是你吗纪宁？”方寒清缓缓朝它靠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果还有意识的话, 就回应一下我好吗？”
大猫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方寒清，朝她伸出爪子。
爪缝里还残留着点点黑色的痕迹，锋利的指甲从肉垫里伸了出来，直指着旁边这渺小的人类。
方寒清握紧了刀, 紧张地看着它。
“喵？”猫似乎没有要攻击的意图，叫声有些困惑，在它的爪子伸出去一段空间之后, 停住了。
大猫抬起头，看向了远处。
它的双眼缩紧了，异色的竖瞳注视着什么, 耳朵一动，抬脚跑动了起来。
“纪宁，你要去哪里！”方寒清脸色一变。
猫前往的方向, 正是狩猎森林！
她快速的追上去, 堪堪抓住了猫身上的一撮毛，在越来越快的速度下, 卷起的风吹得她在半空中摇摆，手上越发的用力。
“唔。”方寒清咬紧牙关, 双手试图攀上了猫的身体。
“寒清？！”同伴发现了这边的变故, 惊叫一声, “那是什么！”
矫健的大猫穿过了层层的异种尸体, 只给众人留下了一道身影，而方寒清再也抓不住手里的毛，从上面掉了下来，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滚了几米。
“回来，纪宁！”
方寒清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了远处，在重重诡异的树木中，失去了踪迹。
……
销金窟总部伤亡惨重，本来里面就存在许多伤员，建筑一塌，便尽数被埋葬在废墟之下，倒是因为纪宁在其中变大，意外顶开了一些废墟，让部分变异人种得以喘一口气。
可尽管如此，还活着的人也并不多。
方寒清强撑着处理完后续，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意外一个接一个到来，两天没有好好的合眼，方寒清疲惫地靠在走廊的椅子上，意识昏沉。
“寒清姐姐，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月走过来，递给方寒清一支营养剂，他坐到方寒清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脸。
“要不去休息一下吧，工作我来做就好了。”
方寒清无声地摇摇头，她咬开营养剂，慢慢的吃着。
月抿了抿唇，手臂从后面横过去，搂过了方寒清的腰。
她没有拒绝，顺着力道靠在了月的怀里。
“没有找到纪宁的踪迹，”月蹭了蹭方寒清的发顶，轻声说道，“监测显示他的身影在狩猎森林中部消失了，以他消失前那种类似被呼唤的状态来看，不排除他进入了中心地带的可能性。”
良久，方寒清才“嗯”了一声。
月继续说道：“在他消失之后，中心地带的污染数值突破了仪器监测的极限，七神所怀疑，封印里的东西正式苏醒了。”
“这两天……没有发生异种潮。”他慢慢说道，“他们怀疑和森林的异变有关，打算正式突进狩猎森林中心。”
“在昨天，七神所确认了自由者总部的位置。”
“它在森林的另一边，深埋在地下。”
月说道：“袭击自由者的行动，和突入中心区的行动，会同时进行。”
“寒清姐姐，你打算去哪一边？”
没等她回答，月接着道：“你不用担心什么，不管你打算去哪一边，另一边都会有我在。”
“不管是什么目标，我都会帮你达到的。”
方寒清闭上眼。
她此刻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自从她离开自由者，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还身处于那方组织的郝岚身上会发生什么，她完全不敢想象，毕竟她们在自由者的时候，表现得认识彼此，或许此刻她已经成了复苏的祭品，成为了污染的养料，又或是像那个自由者一样，变得跟怪物无二，又或是在那未知神明的神降下，彻底异化成了一只异种，再被异能者杀死。
自由者后来有了新的研究团队，那么郝岚自然就没有了用处。
她还活着吗？阴霾始终缭绕在方寒清的心头。
可好友还没有能够救出来，那称得上是她弟弟的纪宁又出了事。
据单夷所说的，在自由者袭击之前，他将一块污染物交给了纪宁，让那孩子将东西送到七神所来，结果还没出门，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很可能在濒死的时候，污染物侵蚀了纪宁，让他变成了那副模样。
不仅如此，还有那可怕的敌人，未知神明的立场，以及站在七神所这边却态度暧|昧的神，这一切，沉重的压在她的身上，连那刚刚确认的感情都成为了一种负担。
方寒清不敢想，如果她死了，或是月死了，剩下的那个人该如何是好。
“可是月，”她颤抖着开口，“你并不是异能者，不管是去对付自由者还是进入森林中心，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不想、不想你出事。”
“一想到我最重要的几个人全部都陷入了危险当中……”
“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她将头靠在月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是她还太弱了，如果她能够更强一点，再强一点，强大到可以扫清眼前的所有障碍，那么她爱的、爱她的人，都可以平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方寒清哽塞地开口：“我该怎么做？月，我该怎么办？”
他们拥抱着，周围的声音都仿佛归于平静。
方寒清听见月说道：“寒清姐姐，去成为神吧。”
少年的目光悠远，像是穿过了哨塔层层的保护，落在那狩猎森林里，注视着不为人知的存在。
“去驯服神明的力量，将它们变成自己的，去突破人类的极限，成为神，登上神位。”
方寒清：“……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仰头看着月，对那些话不知其意。
“我怎么能成神呢？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者。”
两百年前的七神所想要神的力量，最终自食其果，带来了大灾难，如今自由者想要成为神，所做的一切却给污染源做了嫁衣，污染化身的鸮吞噬了自由者最强的异能者们，不知道成为了怎么样的存在。
而她，她只是一个人，又怎么比得上这些人？
“我、我……”
方寒清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摆在她面前的事实，终于在此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众神之间”聊天群是神明的群聊，神明一共有七位，而聊天群的成员人数，一共也是七位。
为什么？她明明也在聊天群里面，可以看见神明的聊天内容，为什么是七位，而不是八位？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原本就是聊天群里的人，要么，就是她替代了某位神明，加入了其中。
第55章
◎欢迎回来◎
方寒清在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站定, 看向面前摆放着的“巨石”。
据月所说，这是神明的血肉，当初公司的研究所里, 也有这么一块。
而她现在要做的, 就是利用它, 让自己无限接近于神。
方寒清异色的瞳孔倒映着银亮的血肉，心想。
她可以做到吗？
七神所和自由者都失败的事情，她会成功吗？
方寒清想起聊天群和自己身上奇怪的情况，用力闭了闭眼。
她是隐瞒着七神所来到这里的，此刻月正站在房间层层的保护外面守着, 等她成功的走出来。
“为什么不让七神所知道？”她问月。
月认真地说道：“在寒清姐姐成功之前，不要让人类知道你可以成神。”
“不是不信任七神所，而是我们并不知道, 鸮会不会在附近注视着我们，一旦它被打断了进程，你可能会有危险。”
“如今七神缺一位, 鸮做了那么多，很大几率是想要成为那个空缺，只要寒清姐姐抢先一步, 就能对它造成不小的打击和麻烦。”
方寒清：“我知道了。”
于是她独自站在了这里。
只是虽说要她成神, 可这应该怎么做？方寒清看着面前的东西，有些无措。
她思考了一下, 走上前去，抬手抚上, 对着这巨大的血肉运用起自己的异能。
既然是要她将神明的力量化为己用, 那么如果她能将这个东西变化成自己的刀, 就差不多了吧？
在异能对着它运转起来的瞬间, 剧痛席卷了她的身体和意识，方寒清脑袋一空，身后长着眼睛的尾巴不自觉的伸展了出来，飞快的生长着，变长变大变多，渐渐填满了这个空间。
方寒清咬紧了牙关，从巨石上传来的强大吸力让她的手死死地按在了上面，银亮的纹路闪烁着，顺着指尖缓缓朝她的身体蔓延。
好痛……好痛！
身体像是马上就要被撑爆一样，被纹路爬上的地方开始渗血，血珠不断地从毛孔中渗出来，痛到连知觉都要失去。
汗水湿了头发，身后蠕动的尾巴彼此纠缠着，猩红的眼珠止不住的转动，连带着视野都天旋地转，原本就痛到模糊的意识越发昏沉。
她恍惚的看着覆盖了整条手臂的银色纹路。
不行，速度太慢了，太痛了，如果不再快点的话……
方寒清有预感，她绝对绝对不能被打断，就连一个外人都不要出现在她周围，但是这里的异常迟早会被七神所发现，哪怕他们并不是来打断她的，也绝不能靠近这里。
她必须、她必须快一点。
方寒清向前移动了一步，几乎要贴到了巨石上，漆黑不详的尾巴绕到后方，将她和它缠绕在了一起。
紧紧贴上的那一刻，方寒清的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般的轰鸣，直接将她的意识震入了黑暗当中。
她如同沉入了海里。
周围的压力挤压着她的身体，窒息的恐惧包裹了她，冰冷的水液仿佛一双双手，抓着她的腰她的腿，强硬地把她拖入更深的地方。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痛苦如潮水般褪去，仅留下浑身的寒意，刺疼了她的骨髓。
直到有一滴水正中地落在了她的眉心，方寒清一激，猛地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一片奇异的混沌景象。
泛着彩光的黑暗在身侧流动着，浑浊的、像是沼水一样，里面却有着发亮的细碎星辰，明明该是恐怖的，偏偏又是美丽的，矛盾的两种感觉无比和谐的共生在混沌里，带给人诡异扭曲的观感。
这里是……哪里？
方寒清升起了一阵熟悉感。
“这里是门外的世界。”
一道神奇的声音响起，它混杂了男女老少的声线，重重叠叠。
方寒清被吓得一转头，就看见一扇朝她开的木门立在身后。
是了，她上次见到这扇门，就这样走了进去，所以这里真就是门后的世界？是……是那个污染源“鸮”以前呆的地方？
没想到这么漂亮啊。
“不，以前这里不是这样的。”那道声音回答了方寒清心中的问题。
“在它从门后进入了我们的世界之后，我们就踏进了这里，在一年一年的净化下，令这里变成这样的。”
“很美吧？”
方寒清有些恍然：“……是的，很美。”
她从未想过，黑暗也可以如此美丽。
等等，这声音是谁？
“你是神明吗？”方寒清转头观察了一圈，没发现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如果你觉得是，那便是吧。”那声音的语气竟然还听得出来点点温和。
“那……”方寒清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我也是神明吗？”
声音安静了一会，反问道：“你觉得，做人和做神，哪一个更好？”
没等方寒清回答，祂继续说道：“做神，你需要在这漫长而没有尽头的生命里，孤独地坐在神位上，日复一日的守着门，没有自由，没有快乐。”
“做人，你的生命短暂，转眼而过，你的人生或可能平庸，或可能精彩，你会笑，你会哭，会经历绝望，会拥有幸福。”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成为神吗？”
方寒清眨眨眼，说道：“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大灾难前才会有的了。”
“现在的人，痛苦绝望，朝不保夕，就连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都不知道，上一秒拥有的幸福会在下一秒破碎。”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而现在的神，已经推开了门，得到了离开的资格，可以将敌人消灭，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还可以让人回到原来的时候。”
“我自认没有多少为人类贡献的想法，但……但我有恋人，有朋友，有家人，他们都是人类，我想、我想为了他们，努力一把。”
“我想成为神，离开这扇门，然后让他们获得幸福。”
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方寒清都要忍不住想从门后走回去，祂终于又开口了。
“如果这是您希望的，那么就请您去寻找以前的力量，仅仅是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方寒清赶紧问道：“在哪里？”
“当您离开这里之后，就会感受到了——那毕竟本就属于您。”
祂似是轻笑了一声：“那么，欢迎回来。”
“滴滴滴滴滴滴——”
方寒清一睁眼，耳边就全是终端新消息的提示音，她尚未回过神来，之前养成的反射让她下意识的打开了终端。
“众神之间”聊天群不断地冒出信息，从几个月前她加入其中开始，一条条曾经她看不见的信息刷刷的出现在屏幕上，晃花了她的眼睛。
停止的时候，最后显示了一条新消息。
[光芒万丈:欢迎回来。]
第56章
◎她是群主啊？◎
聊天群冒出来了几千条信息, 方寒清目瞪口呆，一时间都没关注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因为信息太多，她甚至没办法拉到最开始的一条, 只能从后面看起, 那句最新的“欢迎回来”上面, 是好几条那个昵称叫光芒万丈的神明发的。
[光芒万丈：啊啊啊啊祂怎么到门后了救命你们怎么都不在啊！]
[光芒万丈：啊主神人类的样子真好看，和以前身为神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感觉呢。]
[光芒万丈：就是我不太懂，明明人类都这样对祂了，祂怎么还要帮人类？]
[光芒万丈：算了，既然是祂的决定……]
方寒清：啊？
啊？？
她彻底懵了。
聊天群突然出现那么多消息, 大概和她获得了力量有关，但方寒清实在没想到，原本她以为高高在上的神明, 竟然……竟然有点活泼。
方寒清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也是，这些神明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聊天群, 一看就没有特别正经。
简直就像平时人类在网上发疯嚎叫一样。
她扫了一眼，聊天群的其他功能都能正常使用了，不仅出现了发送框, 还有群聊详情可以看了。
方寒清不急着发消息, 而是点开了群成员列表。
群成员加上她一共七个，从昵称上不太能看出祂们是什么样的神明。
除去之前见过的光芒万丈, 死亡、爱与深渊，只有半杯, 献上野玫瑰, 生命起始的旷野, 还有一个没见过发言的每天吃十顿, 以及身为群主的她自己——万物创始。
方寒清：？
她是群主？？
而且这名字……
方寒清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这个情况，真的很难让她不多想啊！！
她活了二十六年，突然从人类变成神就算了，她没想到自己还可能是最厉害的那个创世神啊！
救命，她现在离开聊天群还来得及吗，放她离开聊天群！！
方寒清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
她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己的刀躺在地上，整体的刀身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刀刃上有着银亮的纹路，看上去更加华丽了。
“这是那个血肉化成的刀？”原本放置着“巨石”的地方已经空了，方寒清看着长刀，心念一动，它就从地上飞起来，落入了手里。
握上刀柄的瞬间，脑子里的混沌一扫而空，转瞬清明，方寒清本能地轻轻一挥刀，刀芒在坚实的墙壁上留下了一圈极深的痕迹，缭绕着恐怖的威压。
警报顿时响了起来，刺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方寒清一激灵，手里的刀就消失了。
现在她的异能说是异能，其实更像是本能，她不再需要将别的东西变化成她的武器，长刀一直存在在她的身体里，实实在在的变成了她的一部分，她所能完全掌控的力量。
但这会不是仔细研究的好时机，警报一响，肯定就会有人朝这里来，月还守在外面呢！
方寒清急忙开门出门，就正好撞见异能者匆匆赶来，和月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月，你守在这里做什么？”龚雯皱起眉，“里面发生了什么？”
月抿唇，说道：“我不能让你们过去，里面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扰。”
“我们没有接到实验通知，按理来说，这个房间是不允许打开的。”龚雯说道，“让开。”
月：“谁说没有通知，我有。”
他打开了终端，投影出一封申请准许，签字的人竟然是总部老大。
龚雯惊疑：“这？”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警报现在才响，而不是在我私自开门的时候就响。”月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总部老大达成了共识，拿到了许可，只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
龚雯犹豫的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那这是在做什么？”
正说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方寒清拖着她新长出来的、像是有自我意识的活物、正在不断蠕动着的黑尾，睁着猩红的竖瞳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我，雯姐。”方寒清动了动尾巴，那几米长的东西便飞快收短，眨眼就消失了，她身上的异常就只剩下脸上和锁骨间多出来的三只眼睛。
“寒清？”
龚雯的语气都带上了不确定的困惑。
方寒清走到月身前，将人护在自己身后，说道：“事情比较复杂，我们找个地方坐着慢慢说吧。”
龚雯：“……好。”
……
方寒清没有说得太清楚，还稍微撒了一下小谎，把自己原本就是神明的事情换成了神明选择她作为新的同伴，刚刚那是通过吞噬神明的力量，开始朝神位迈进。
“我们的敌人是能够与神明抗衡的可怕存在。”那可是要七位神明死守着的门后的东西，当初溜进世界的分量不多，都足以让人间遭遇大灾难，它的强大可想而知。
门后留下的污染都被神明清除了，于是相对的，如今祂们元气大伤，就算能够离开门了，也无法与人间这污染对抗，方寒清会成为主力，将它彻底消灭。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方寒清说道，“我需要去回收那位陨落神明的力量。”
“所以我想，在我完成之前，七神所的行动可以稍微延后，我们不确定鸮会不会就等我们送上门去，如果让他吞噬更多的异能者，他的实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我们必须保证有十全的把握。”
龚雯有些怔然：“是吗？”
她踌躇着开口：“那位陨落的神明……就是两百年前七神所害死的那位吧？祂会愿意帮助我们吗？”
“准确来说，是帮助人类。”
方寒清轻笑。
回收的力量里，她并没有感受到不好的情绪，它们平和又温柔，安静的沉入她的身体里，方寒清仔细去感受，还能感到一点暖意。
当初污染混入了神的血肉中洒满大地，这本应该充斥了黑暗的阴冷，可祂却并没有，也许在这两百年间，残存的力量渐渐将污染消灭了，即便已经陨落，依旧如此的宽和。
方寒清垂眸。
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祂是怎么想的，对于现在的方寒清来说，她只是想恢复力量，将危险抹杀，然后和她重要的人好好生活。
污染消灭，神明不用再守着门，祂们可以拥有更加自由的生活，她把这最后的事情做完，以后人类就交给人类自己了。
方寒清没有再进一步解释：“那么，时间紧迫，我就要出发了。”
“要去哪里？”
她看向窗外，说道：“去旧城。”旧时代人类生活的地方。
第57章
◎旧城◎
这次前往旧城的只有方寒清和月两个人。
那边的污染比二区都还要重很多倍, 异能者都不能在那里停留超过半天，不过对于现在的方寒清来说，这些污染都已经无法再影响到她了, 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会成为她的力量。
至于月, 他是非要跟着方寒清一起过来的。
一开始方寒清怎么都不同意, 毕竟月对污染的承受能力再强，也不代表他能够长时间停留在旧城，月这才不情不愿的掏出来一只黑漆漆的长着小树苗的水球怪物。
“它可以帮我控制污染数值。”月噘嘴，对原本可以进行的二人世界多出来一个电灯泡而感到不高兴，尽管这个电灯泡和宠物没区别, “这是二区那片山谷的分体。”
方寒清瞳孔地震：“……你怎么弄来的？”
“它自己跟过来的。”
月迟疑的解释道：“我想，我以前可能就和寒清姐姐认识，我看到了一些记忆, 这个东西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他把水球一扔，紧紧抱住方寒清的腰，将自己通红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小声说道：“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是寒清姐姐的小狗了。”
方寒清微微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回抱住他。
“这样吗……”她笑起来, “原来月一直是我的乖狗狗。”
于是他得以跟着一起去旧城了。
他们从二区的哨塔出发, 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靠腿脚前进, 花了五天时间，终于来到了二区边缘, 即将进入旧城的界内。
这个地方的污染就已经很严重了, 就连空气都满是灰蒙蒙的雾, 能见度很低, 方寒清放了几条尾巴出来，四周的视野之内看到十几米外，脚下都是软烂的泥土，随便一脚都能陷进去十厘米。
这里比一区更加的寒冷，即便没有雪，呼出的暖气也能在瞬间结冰，彻骨的冷意冻得方寒清头疼。
月给自己裹了好几层，但为了行动方便，没有穿很厚的衣服，此刻抱着方寒清的手臂瑟瑟发抖，不得不踹了一下脚边的水球，说道：“别假装结冰了，你又不是真的水，快来帮忙。”
硬邦邦的水球抖了抖，抖落了身上的冰块，慢悠悠地变大膨胀，形成了一个保护膜，将两人罩住，最上面的小树苗跟着长大，垂落了几根枝条。
外面的温度和污染瞬间被隔绝开来，虽然眼前被糊了一层黑色半透明的膜，能看见的距离更小了，但至少不冷了。
方寒清松了口气，她现在回归的力量体现在了她的武器上，身体还是很人类的，这零下不知道多少度的天气，真是太折磨人了。
“再往前走，就是旧城了。”方寒清看向远方。
普通人到不了这里，而上一次有异能者到访，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那个异能者根本没有深入多少，就速度的退了出去，七神所观测不到旧城的情况，没有办法给方寒清提供情报，进入之后，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
曾经人类生活的地方，如今是人类的绝对禁区，旧城里面，到底会有些什么呢？
方寒清踏进了这片土地。
“我们要走到什么地方去？寒清姐姐感知得到吗？”月问道。
“还有很远。”方寒清说道，“我只能感知到它在旧城的深处，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很远很远，具体还要多久，我也不太清楚。”
月有点担忧：“那时间够吗？”
他们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从二区过来已经耗费了五天，如果十五天后他们还没有回去，七神所再怎么样都必须进攻自由者了，拖延得越久，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方寒清叹气：“不确定。”
“总之我们加快一点速度吧。”
旧城没有剩下多少人类生活的痕迹了，他们一路深入，只偶尔看见一些高楼的残垣，连植物都没有多少，在这恶心的泥土上生长出来的东西比狩猎森林的树木更加诡异。
方寒清看见了一团像是肉块一样的东西，下方生着根，上方开着一朵小花，不断的往外吐一些黑色的珠子，在它旁边的植物触碰到那些珠子，就像是捡到了宝物的一样，疯狂的探出肢体去抢，然而下一秒那些植物就融化成了一滩黑水。
方寒清看着滚到脚边的珠子，默默的离远了一点。
她不想拿自己的人类体质去挑战这些诡异的东西。
“寒清姐姐，要不要休息一下，走了一天了。”他们进入旧城之后就全程在走，昏暗的空气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要不是终端还在运作显示着时间和方向，他们都要迷失在旧城里面了。
方寒清摇摇头：“我还好，狗狗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的体质可要比月好多了，想要她觉得累，起码还要再走一天吧。
“没事，那我们就继续走吧。”月甩了甩腿，伸手按了一下小腿的肌肉。
“这怎么行？”方寒清皱起眉，“再走下去你的腿就要受伤了。”
月讪讪：“可是时间……”
“这样好了。”
方寒清想了想，又从尾椎处伸出来几条尾巴，绕过了少年的腋下，圈住他的腰，把整只狗狗提了起来，甚至还颠了颠重量：“嗯，感觉不错，我们就这样继续走吧。”
“诶、诶？”月懵了一瞬，然后爆红了脸，在半空中挥舞起手脚挣扎，“等等，寒清姐姐……！”
方寒清：“是这样不舒服吗？”
她竟然又伸出两条，托住了月的屁股和大腿，这样一看，那少年就跟坐着没区别了。
方寒清坏笑起来，托着男朋友靠近了一点自己，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蛋：“那这样呢？”
月双手捂脸，从指缝里露出两只充满了羞涩的眼睛，低声说道：“好丢人。”
“哈哈哈哈哈——”
“汪呜……寒清姐姐别笑话我了！”月按住方寒清的后颈，气势汹汹地在她的嘴唇上啃了一口，随后在她调侃的眼神下自暴自弃的说道，“走吧！”
他们继续深入旧城，又走了两天的时间，周围的植物慢慢的多了起来，有了高大的树林和渐渐崎岖的地形，这让他们走得更加小心了。
“有点不对劲。”方寒清的神情凝重。
她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意外的在不远处的树下发现了一些烧干的木柴，它们堆放在一起，明显是人为造成的。
方寒清心中惊疑不定：“该不会，旧城还有人类生存吧？”
这地方居然有人能活下来？
“寒清姐姐，快看！”月走在前面，指向远处，视线穿过层层的树林，落入了一处山谷当中。
那里赫然有一处村庄，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人影。
第58章
◎村庄◎
方寒清站在离村庄较远的山上, 靠在树边微微闭着眼，她的身后，几条飘忽的黑尾没入了泥土之下, 缓缓的蠕动着。
她正在让眼睛靠近村庄。
两百年来没有人类到过旧城的这个位置, 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 旧城为什么还会有人类生存，甚至建立起了生存地，在这地势险要的地方建村庄，显得格外的怪异。
“情况怎么样？”月站在树上眺望，他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能看见有来来往往的人走在村子里，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很奇怪……”方寒清低喃。
她的眼睛已经来到了村子门口，这里的屋子都是用木头和草搭成的, 看上去有些破旧和落后，那些人类从外表上看，都是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样子, 他们穿着不知名布料缝成的衣服，有老人有年轻人，甚至还有小孩子, 这片地方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人辛辛苦苦靠最原始的方式搭建起来的生活地。
这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没有高科技工具，旧城更没有什么物质, 只靠一双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放在七大区那边还能说正常, 可在旧城这污染的条件下, 即便人类能够存活, 也不该没有异化才对啊？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月问道, “也许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就能找到神明的线索了。”
方寒清睁开眼，说道：“我没有在这片区域感受到力量，不过倒是可以去看看。”如果确认是普通人的话，或许可以带去七大区，等鸮和自由者都解决之后，七大区可比这边要好得多。
“狗狗要跟紧我。”
方寒清伸手拉住了月的手腕，带着他往村庄走去。
为了避免出意外，她把异于普通人的尾巴和眼睛都收起来了，月戴上帽子，把耳朵藏起来，将一件大披风披上，勉强将他的大尾巴收在披风下面。
村口坐着一男一女，他们大概是情侣，正搂在一起卿卿我我，方寒清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吓了一跳，转眼就跑没影了，嘴里还喊着：“来人了来人了！”
方寒清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
她和月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在这里等一会。
很快，就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来到他们面前。
老太太走路颤颤巍巍，腿脚细得只剩下骨头一样，她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非常的年老了，但是眼睛却不像一般老人那样浑浊，而是清晰得如同年轻人，看向他们的眼神有着审视和友善，意外的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警惕戒备。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老太太开口，令方寒清惊讶的是，她的声音也跟年轻人一样，清朗干脆，和她的外貌相差甚远。
她该不会是因为污染才变成这样的吧？方寒清思索，斟酌着说道：“我们从狩猎森林来的。”
“狩猎森林啊……”老太太沉默了一会，问道，“末日之后，过去了多少年了？”
末日？是指大灾难吗？方寒清眼神一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请问您是？”
“我叫柳燕，是这里的村长。”
老太太说道：“我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多年，但是除了我们，就没有人从外界来到这里，而离开的人也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你们能够为我们带来一点外界的消息，那就太好了。”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至少证明，我们在这里坚持了那么久不是没有意义的。”
方寒清抿唇：“我知道了，我们能不能进去慢慢谈？”
他们走进村庄，在柳燕的家中坐下，关上门挡住了村子里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除了柳燕外，还有几个人留在了这里。
“不知道能否告知我你们的名字？”柳燕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虽然有点浑浊，但比起外头那些黑漆漆的泥土，已经算得上干净的水。
方寒清有点不可思议，轻轻抿了一口，发现里面的污染浓度不高，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我叫方寒清，这是我的男朋友，月。”
方寒清介绍了一下，扭头拽了拽月的披风，少年看过去，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将兜帽和披风摘了下来，露出了耳朵和尾巴。
柳燕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
月抖了抖耳朵，说道：“这是污染导致的变异，在我们那边，我这样的被归类为A2级变异人种，而你们口中的末日，我们称为大灾难，现在距离大灾难降临过去两百年了。”
他打开了终端，投影出了一份地图：“大灾难后，人类的生存地被逼至狩猎森林到海边，同灾难前一样分为了七大区域，而你们村庄所处的地方，位于二区之外，旧时代人类的居住地旧城。”
柳燕低喃：“竟然过去两百年了啊。”
月简单的讲了一下人类目前的生存情况，然后说道：“我和寒清姐姐来到这里，是为了解决目前人类面临的麻烦。”
“当初导致大灾难的污染源‘鸮’苏醒了，如果不消灭它的话，人类很可能会面临灭绝。”
“神明回归了，可祂们的力量不足，我们需要找寻新的力量，也就是当初陨落的神明，而这份力量就在旧城。”
少年认真的说道：“你们有什么线索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柳燕努力回忆着：“可我们没有见过和神明有关的东西。”
“旧城的污染程度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在踏上这片土地开始，身体就会被污染，异化、腐烂，最后变成一滩烂泥，融化在这里。”方寒清开口，“我没有在你们身上感知到污染波动，说明你们真的都只是普通人，也许在你们察觉不到的地方，神明的力量正在给予你们庇护，才让你们平安的生活在这里。”
“按理来说，村庄不会建立在山谷之间，因为很可能会发生山洪，非常危险。”
“但你们却住在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让你们选择了这片地方。”
方寒清：“能想到些什么吗？”
柳燕缓缓道：“我们经历了很多代人了，两百年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只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信息告诉我们，必须停留在这里不得离开，可能得等我找一下以前的老物件，或许会有线索。”
“只是……”柳燕叹口气，“这很难肯定。”
“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和月会离开这里继续寻找的。”方寒清安慰道，“这样吧，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三天，三天之后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离开。”
第59章
◎……◎
村子里的人对方寒清两人意外的友善, 他们走在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上来送他们东西的人。
“大姐姐大哥哥，送给你们。”一个小男孩跑上来, 将两根尖端开着漂亮大红花的树枝递给方寒清, 天真清澈的眼神看着他们, 很是乖巧。
方寒清扫了一眼，在不远处看到了男孩的父母，他们正笑着朝她点点头。
“谢谢你。”方寒清接过大红花，问道，“这是什么呀？”
小男孩懵懂的看着方寒清, 似乎不太理解这个大姐姐为什么不知道，但还是回答了：“是吃的，很好吃。”
他说完, 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大红花，快快的跑走了：“姐姐再见！”
方寒清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树枝。
吃的？这怎么吃？
月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吃花瓣？”
他好奇极了，率先伸手掰了一片花瓣往嘴里塞, 反正这点污染对他们来说跟没有一样，吃点花没什么。
令他意外的是，花瓣入口之后, 清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他嚼了两下，便有像果汁一样的汁水出来, 薄薄的花瓣口感像是青菜一样脆爽。
“怎么样？”方寒清见月略怔愣的表情，问道。
“……很不错。”月咽下去, 竟然有点嘴馋了, 他拿过其中一朵, 又往嘴里塞了一瓣, “寒清姐姐也尝尝？”
方寒清跟着吃了一片，眼睛一亮：“这就是这里人的食物？”
她还在想在这鸟不拉屎的旧城，这些人哪里来的生存资源，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可比营养剂好吃多了。”方寒清咂咂嘴，她吃了二十几年营养剂，来到七神所之后才有新鲜蔬菜吃，如果这种植物能带去七大区的话，不知道多有用，毕竟它们一看就很能适应污染环境。
“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就来把这些植物带回去试试好了。”方寒清嚼着花瓣，含糊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人愿不愿意去七大区。”
她看向周围，感叹一句：“简直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啊。”
除了没有高科技产品没有娱乐以外，这里不会遭受异种，不会因金钱而困扰，不会为生存而烦恼，更不会被强权压迫被同类欺凌，只要不离开村庄，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不知道是多少七大区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寒清姐姐，你觉得这里的人真的是普通人吗？”月吃完了花瓣，把树枝往背包里一塞，那黑水球便把它包裹起来咕噜咕噜的吃掉了。
方寒清耸耸肩：“当然不觉得。”
“他们身上没有异化，肯定就和这片土地有关，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一旦那东西的压制消失了，他们的真实状态就会显露出来。”
方寒清掰下最后一片花瓣，拿在手里没有吃，猩红的眼睛从脸上浮现出来，紧紧盯着它。
“我能感受到，我在和这片土地建立联系。”
月了然：“果然是有神力在庇护这里吗？”
方寒清迟疑地摇摇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就我感知到的……不像。”
她抬头看向昏暗的天空：“倒像是——在禁锢着这里。”
“祂把这片土地关了起来。”
“关起来？”月诧异道，“这里也有封印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是，”方寒清皱起眉，“这里很奇怪，它给我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感觉，好像是和外界分离开来的。”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木门所处的空间，但没有到那种程度，正介于两者之间。
月的声音放轻了：“那就是，关着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都有什么特殊的？居然还需要神明去关起来，实在是骇人听闻，总不会这些全都是污染源吧？
方寒清抿唇：“有可能，可为什么关着他们？除了那个叫柳燕的老太太有点古怪，我没从其他人身上察觉到不对劲，的的确确都是普通人。”
“不过我的力量才刚刚拿回来一点，大部分都还在旧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或者是力量不足没有感觉出来。”
月沉吟：“我们说留三天的时候，柳燕没有拒绝，那就说明这三天内不会发生什么吧？”
方寒清却说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这三天内一定会发生什么，但他们不担心我们知道。”
她攥紧了拳头，手中放着的花瓣被碾碎，汁液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着。”
……
“那两个人，能感受到什么吗？”
在未知处的房间里，柳燕坐在首位，用着她那和外表相差甚远的年轻声音说话：“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外界的人来到这里，他们恐怕不是普通的异能者和变异人种那么简单。”
“他们是来寻找神明的力量的，”有人开口，“那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柳燕笑起来，清明的眼神里有着落寞：“离开了又能怎么样？”
“离开了这里，我们就能摆脱神罚了吗？”
那人说道：“可是他们都说了，需要神力帮助人类，不就代表神明已经原谅人类了？就算我们的神罚不会停止，至少、至少其他人会得到解脱吧？”
“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太久太久了……”
他垂下眼眸，和柳燕一样，他的外表就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可眼睛和声音都和年轻人一般无二，这是没有出现在方寒清面前的人。
“时间已经成了一个数字，连死亡都离我们那么遥远。”
“而且村子里的异常他们迟早会注意到的，倒不如和他们说清楚，向他们求助。”
柳燕闭了闭眼：“后天时间就到了，一切事情，都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等其他人都离开，柳燕拄着拐杖，回到了地面上的卧室里，床头摆放着一朵大红花，和小男孩送给方寒清的是同一个品种，她坐到床上，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照片泛黄，还有大片的发霉，霉斑遮挡了男人的脸，也吞噬了孩子，只留下了女人幸福的面容，仔细一看，女人的眉眼竟然和老太太的极其相似。
柳燕怀念的看着照片，满是皱纹的手拂过男人和孩子的位置，随后伸手摘下一片花瓣，用手指将它轻轻碾碎，红色的汁液流到了照片上，被纸张吸收，神奇的是，那泛黄发霉的照片就像是时光倒流了，汁水流过的地方焕然一新，变得和刚刚印出来的一样。
“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下去陪你们呢？”
柳燕低喃着：“后天……等后天到了，我就能见到你们了吧？”
第60章
◎过去◎
方寒清和月在村庄里又呆了两天, 算是品尝到了以前没有尝过的食物。
除了那长在树枝上的大红花，还有埋在地下的藤蔓，有种肉类的软糯口感, 他们还会煮木头汤, 明明没有添加什么调料, 汤水却甜甜的。
“真神奇啊，”方寒清舔了舔唇瓣上的汤水，“他们就这样吃植物吃了两百年吗？居然没有营养不良。”
月拿着朵花在啃，开口道：“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嘛。”
“也是呢。”
他们这天在村子里逛了个遍，都没有在村子里找到种植作物的地方, 那他们这些吃的是哪里来的？按照柳燕所说，离开村子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总不能是去外面找的, 至于村子周边，他们在进村之前就走过了。
“明天我们就到时间离开了，你猜柳燕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方寒清放下碗, 看着不远处嬉戏的小孩子，眼神幽深。
月：“估计不会来了吧。”
夜晚降临，温度越发的寒冷, 每家每户都紧闭着房门, 而方寒清和月则是在水球的保护下离开了屋子，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真冷啊。”方寒清裹紧了衣服。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叛逆所以才特地和其他人不一样, 从屋子里出来的，而是就在刚才, 方寒清感觉到熟悉的力量正在这片土地上慢慢浮现。
“有什么东西……正在降临。”
方寒清抬头, 异色的眼瞳倒映出昏暗的天空, 并且越来越暗, 越来越深沉，仿佛整片天空都在往下压，将要倒塌一般。
水球不知道什么时候缩成了一团，紧贴着月的脚边瑟瑟发抖，头顶的小树苗颤抖得厉害，还掉了一片树叶。
天空上突然亮起了光，一道道银色的纹路被绘在了这块巨大的“画布”之上，在黑夜中相当亮眼，甚至照亮了这处村庄。
方寒清静静地看着，突然觉得那些纹路很眼熟，而月同样也注意到了。
“这不是和……那个一样吗？”曾经放置在七神所实验室里，如今成为了方寒清武器的“神明的血肉”。
月忍不住往前一步，像是共鸣了一般，他银色的竖瞳缓缓放大，印出了同样的纹路。
而眼前的天空彻底变化成了他们熟悉的样子——银色的、正缓缓起伏蠕动着的、有着银色纹路的血肉，来自那位陨落的神明，来自方寒清曾经的身份。
“这可真是……”
太震撼了。
巨大的银色物体覆盖了天空，代替它成为了世界的顶端，在它出现完整之后，一条条如同脉络一样的线从村庄里向上延伸，链接在了血肉上面。
此刻这一片土地，就像是神明的肉|体，一条条“血管”，支撑着祂跳动的心脏。
方寒清从未见过，这般恢弘的场景。
“这就是神明吗？”她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脏砰砰直跳，仿佛在和上方的血肉相呼应着，连起伏的频率都渐渐统一。
越来越多的丝线出现，除了两人所站着的地方外，都布满了如同蜘蛛丝一般的东西，村庄恍如一处盘丝洞，将要吞噬着闯入其中的生命。
这本该是让人恐惧的场景，可方寒清却没有半点反应，她伸手抓住了身侧的一撮丝线，轻轻的拽了拽。
就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方寒清眼前的景象一闪，她便换了一个地方。
月不在身边，她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看见这华丽夸张的装潢宫殿，以及正前方格格不入的木门，心下了然。
木门是七神所老大给她看到照片里的样子，不是如今凄凄惨惨的黑暗之地，想必她来到了以前的记忆当中，这估计是那位陨落神明的回忆。
她会见到其他神明吗？方寒清好奇的想。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视线跟着一起移动，从那扇木门那里移开，转向了身后，她一抬脚，就出现在了宫殿之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环绕着宫殿的森林。
阳光下，茂密的森林生机盎然，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祂一抬手，便有一只小鸟飞快的窜出来，站到了手臂上，朝祂开心的叽叽叫。
“今天轮到你了啊？”祂开口。
温和柔软的女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方寒清一激灵，明明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却总觉得耳根发麻——是很正常的声音，偏偏让人有一种想要安眠在祂怀里的冲动，祂包容着万物，即是所有生命的母亲。
这就是创造了一切的创世神吗？方寒清恍惚的想，和她想象的样子倒是很接近。
但如果是创世神的话，当初又是怎么被人类杀死的？
这一个问题困扰方寒清很久了，她始终想不明白，身为神明，人类要如何才能将祂杀死。方寒清凝神，或许答案就在这回忆里。
“叽叽！”小鸟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爪子，弯腰用脑袋去蹭神明的手臂，顺滑的羽毛激起一点痒意，惹得神明笑起来。
祂伸手摸过了小鸟的小脑袋：“好了，这是今天的奖励，去吧。”
神明说完，手臂抬了一下，小鸟依依不舍的扇动着翅膀，一步三回头的飞回了森林里。
小鸟飞走之后，神明走进森林里，就有一只狸猫跑了出来，从树上跳下，直直的落入了祂的怀抱里，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蹭过祂的脖子，相当的亲昵。
“你怎么又来了呀？”神明这次没有摸摸狸猫，而是弯腰将它放回了地上，狸猫遗憾地甩了甩尾巴，跑走了。
祂继续往森林里走，一路上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有的动物祂会伸手摸一下，有的动物祂会将其放走，方寒清没总结出什么规律，倒是看得出来祂非常的受小动物们喜欢。
走着走着，有一道与众不同的身影跑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汪汪汪”的欢叫声，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狗扑进了神明的怀里，超级努力的蹭着祂，甚至用舌头去舔神明的脸蛋。
“哈哈哈哈……”神明没有拒绝，反手抱住了大狗狗的脖子蹭了蹭，“狗狗，你来了。”
方寒清透过神明的眼睛看到大狗狗，福灵心至。
这是以前的月？居然真是狗狗啊！
只是还没等他们互相亲近一下，就有一个存在落到了神明的身后，说道：“主神，七神所求见。”
“嗯？”神明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方寒清得以知道了对方的长相。
这位神明没有人形，而是一团发光的不规则物体，停滞在半空中，还能随意变换形状，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创世神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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