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不止能带来春讯,这在哥谭是一句近乎叹息的暗语。
偶尔迪克自己都觉得奇怪,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罗宾鸟的诸多含义里已经不再……鲜亮——不是指制服颜色,而是蕴含着心灵层次的。是的,从前的人们都知道,那是紧坠在黑暗骑士衣袍身后的一抹光,温暖、正直、勇敢。迪克不是对继任者有什么看法(至于以前的那几档子事,他愿意承认自己有诸多没做好的地方),他们有他们的作风,没人规定罗宾得是什么样。
迪克只是突然在猎猎寒风中想起来……就连蝙蝠侠,那个老谋深算、做事滴水不漏的正联顾问,在很早以前似乎也不是现在这样。
在送走一个游子后,阿尔弗雷德替另一个没走几天的游子开了门。
迪克穿着警服回来的,所以得走正门。他在转了一圈后,在小客厅里抓到了一只睡得横七竖八的提姆。
“杰森刚走,”提姆此刻睡眼惺忪——也不能全怪他总是一副十年都没睡过觉的样子,最近实在很忙:“你又来了,如果布鲁斯不在家能让你们回来的几率变高,那阿福得把他扫出去睡酒店。”
“我是因为正事。”迪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饼干:“……你不然去床上睡?”
提姆拒绝了。
他有一万种借口说自己在忙,反正大家伙都知道他在忙而且他也真的很忙。
只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他盯着小丑一连好几天,生怕下一秒就收到什么惊喜礼物——但什么都没有,于是这事就更让人提心吊胆了。
但流程还是得走走的。
“什么事?”
于是迪克给他大致地讲了他手头的案子——关于他是如何在探查地下室的时候被一具……尸体给砸中这回事。这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但考虑到别的方面……起码这事没给一个期待狗狗归来的小孩造成童年阴影。
……遗憾的是,狗到底还是没有找到。
死者是一名工程师,被藏在那个地洞的上方——等其他警察赶到后,他们在房子外围找了一圈,发现迪克发现尸体的地面位置早就已经从花园中延伸了出去。
“准确的说,那都不叫尸体了。”
迪克说,他回忆起那种毛骨悚然的触感,先是胳膊,然后是腿。等他抬头用手电筒往上下一打,脚边是一些骨头,上边是一堆人体部件正悬插在他头顶的泥土里,其中还能看到半张脸……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提姆打断了迪克的即兴恐怖故事。
“死者是穿着衣物的时候被分尸的。”迪克说:“他胸前携带的怀表在……晃动的时候,撞击到墙面。”
“有风?”
“有的,那里原本的功能之一就是用于逃生……顺便悬挂尸体的地方本来应该是个出口,但是被人从上门堵住了。”
据勘测,正上方原本有个洞口,但是比地面更低,大概是为了方便隐藏,凶手将尸体和土壤一起埋入洞中。
“准确地说,他想把尸体塞在地面和地洞顶部中间的位置,上下都是封死的,尸体就卡在正中间的的通道里,但是应该是下雨或者地壳运动又或者单纯的土壤松动,下边兜底的部分脱落……尸块就掉下来了。”
没想到找个狗都能找出一桩凶杀案。迪克感叹道。
两人聊了聊一些疑点,又吃了晚饭,没过多久就又到了夜间活动的时刻。蝙蝠侠归期未定,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
“……”
史蒂芬妮率先打量了一眼正处于生长期的……罗宾,摇了摇头:“罗宾制服都快塞不下他了。”
迪克很想说一句别这么说,但他现在套着蝙蝠侠的制服,而且周围还有人。
达米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天晓得这小子是怎么长的——自从过了十四岁,达米安的身高就像一刻没听过似的往上拔,原本比她还矮一头的小孩已经被拉扯成了仅比迪克低了半个头的少年,他甚至还在生长期。
“好吧,分工?”她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刺客联盟同款,锋利好用但无毒,卡珊德拉倾情赞助的。她准备等会绕到后边去救几个给帮派成员吊起来的倒霉鬼。
“可以。”
在神经病不营业的日子里,这些小喽啰确实要好对付得多。
和另外两个人碰上的搅局者像误入夜色的一片淡紫色雾霭,披风飞舞,若隐若现的金发从她的帽兜里溢,她一边用钩爪枪在大楼之间飞荡,一边咂磨着自己忘了什么。
“好像最近都没怎么看见提姆。”她心想。作为经常关系匪浅的存在,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提姆的,红罗宾的身影似乎总是无处不在——好吧,也许是他那海量窃听器带来的错觉,不过在大家各忙各的情况下,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注意到提姆德雷克了——
聊天群里不算,这人的双线处理能力简直不要太强。如果说迪克能在敌人一阵穷追猛打里还有空吃三明治甚至给女朋友发消息,那提姆就是无论多烧脑的案子也能秒切对话框在聊天群里实时发表各种黑料且加以嘲讽般的点评。
在一个骂骂咧咧的男人冲她开火前,史蒂芬妮迅速落地,隐入黑暗中。像一只灵巧的豹猫,那一点没由来的,奇怪的担忧也在蓄势待发的攻击中云消雾散。
利刃割断绳索,她在面具下扬起一个笑容。
“第一个。”
……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少女欲言又止,她用手指卷了卷落到鬓边的黑发。布莱雷利懒洋洋的话立马截了过来:“你说,我就听听,不改。”
“谁和你说这个了。”她努力地踮脚举起伞,以免伞骨撞到过高的同行人的头,下一秒,最高的阿尔塔蒙把她的伞接了过去,突如其来的雨从光滑的黑色油纸上滚落,最后滴到地面的石砖上。
夔娥的伞有三十斤重,合金的伞柄和骨架、以及镶嵌在伞尖的枪口都让这柄其貌不扬的东方油纸伞暗藏杀机。即使,现在它的最大作用就是给他们三人避雨,好在伞面足够宽大,挤一挤也不成问题。
“这件事是不是太巧合了点?”她抬起头看向布莱雷利,“一个过去某件事的知情者,刚好又和一件新的案子有牵扯……”
布莱雷利没说话,他偏了偏头,表示自己在听。
“一般来说,肯定是和那个乔伊斯有关吧?不过没准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一定……有点不踏实。”
“你也会觉得不踏实啊。”布莱雷利突然笑了一声,用寻常的语气打趣到:“那你怎么看?”
这下换作肩负着举伞任务,不知不觉被挤到中间的阿尔塔蒙欲言又止了。
阿尔塔蒙历来寡言,这是习惯所致,也是他自认自己确实不太会说话。不过,不代表他没有那份敏锐——特别是在这两个人堪称梦游般的对话中。阿尔塔蒙稳稳地端着伞,放慢步伐。
别担心——他耳边似乎出现着这样的声音,虚幻的,呢喃般的,只存在于同生共死的默契之中——只要你开口,我就立马带着你们离开这里——
——不。
少女温吐地、几乎不像她作风的无声拒绝被沉默所传递——
——怎么能不让那些渣滓好看呢?
夔娥出门时没再穿遍布暗纹的、据说是衍生自古老文明的褶皱长裙。而是更干练,也可以说没什么特点的t恤牛仔裤,她鼻梁处还架着一副土气的眼镜,这让她周身的气质也跟着柔和起来。
大概。
阿尔塔蒙突然出声,搅散了即将形成的漩涡:“——那个灵骚怎么回事?”
阿尔塔蒙说:“它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动作,是触发了什么吗?”
“哎?不晓得啊。”夔娥确信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突然间就有一个黑影闪过去了。”
需要头疼的事情从来不止一件。
他们几乎都快忘了这茬了,虽然阿尔塔蒙已经实锤了那间屋子里绝对有灵体这件事。可在第一晚布下法阵后,什么“晚上奇怪的声音”、“被挪动的物品”以及“深沉的叹息和鬼影”这种事一次都没有过,唯一一次被动静吵醒还是因为上次有人在外头玩枪/战。
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全是阿尔塔蒙的功劳,加上一直的忙碌,直到夔娥提起,布莱雷利才猛然警觉到,是他太大意了。
世界上会有巧合,如果把一切都想得太深,那和空气打拳有什么两样。
……接踵而至的巧合又真的是巧合吗?
要是真的因为他的疏忽出事……
布莱雷利平稳地调整着呼吸,露出一个满不在乎地笑容。
“好啦,先回去看看吧?”
“事情总得一件件解决吧……先看看‘那个’是怎么回事,至于案子……唔,没准会有意料之外的进展呢?”布莱雷利轻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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