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大厅,洁白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挥之不去,这里是医院,这里摩肩接踵。


    有人抓着病历单神色木然,有人像是行尸走肉脚步虚浮,悲伤与痛苦,在这里成了常态。


    “啪嗒——”


    某处单人间病房门落锁,安详躺在床上的病患同一时睁开了眼,绿色眸子清明,全无茫然之色。


    他直挺挺地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拉伸着自己的肩膀,缓解近一个小时被当做人偶摆弄导致的麻木。


    顺着下滑的被褥,能看见他健康的肤色上缠绕着绷带,白色的绷带从右边肩膀处绕过,把整个腹部包裹。


    不久前,医生一番检查后,惊人的发现刀口完美避开脏器所在的位置。


    因此,伤口看起来狰狞,但只需要简单缝合,再好好调养,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着医生感叹禅院甚尔的运气之好,紧随而来的目暮十三和佐藤美和子确定禅院甚尔没有生命危险都松放下了心。


    即将被缝针时,禅院甚尔强硬拒绝了医生打麻药的提议,要不是得到乌丸羽涅的加钱保证,他早已逃之夭夭,那还有这些后续。


    ——要是再晚点送到医院,伤口都要愈合了。


    回忆一番在医院经历的糟心事,禅院甚尔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拿起手机看向上面的时间——两点三十。


    马赛结束了吧?


    忽地,禅院甚尔回想起被他遗忘的事情。


    他呼吸骤然一沉,不祥的预感隐隐浮现。


    离开地下马场时,是十一点五十左右,马赛维持在半小时一场,加上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也就是说,他抵达乌丸羽涅家中时,正正好是马赛结束的时间。


    禅院甚尔:“……”兑奖时间只有三个小时,所以,需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地下马场!


    这所米花医院,他没记错,正常行驶到达地下赌场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多的时间。


    得出这一信息,禅院甚尔捏紧手机,似乎看见十亿日円长着翅膀从眼前飞走的画面。


    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儿子,又想到换咒具的频率,他的心“铛”一声沉入了谷底。


    禅院甚尔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幽幽看向紧闭的窗户,抬手把身上的绷带扯松到不阻碍活动的程度。


    ——他没有裸奔的癖好。


    迅速掀开被子,穿着黑色裤子快步来到窗边,打开窗户低头估测距离地面的高度。


    私人病房处在八楼,距离地面差不多几十米,普通人从这里摔下去,必然是脑浆横流。


    禅院甚尔没有这种顾虑,他观察一圈周遭的景况,一秒后,直接从窗户中钻了出来,踩着窗沿,食指上不知何时勾了把钥匙。


    钥匙的哗啦声响中,禅院甚尔从边缘一跃而下,重力的加持,让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垂直向地面坠落。


    米花医院五楼处有一个平台,刚好可以做缓冲。


    他双腿蹬向墙面,调整方位,手臂一抬,精准抓住平台上的栏杆,身体悬挂在半空。


    没有片刻犹豫,禅院甚尔松开手的同时再次蹬向墙体,身体倒挂,俯视水泥地面,如优雅落幕的体操运动员,旋转,屈膝,完美落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来看病的路人:“……”


    他呆滞目视禅院甚尔远去,对方背部的绷带是那么的惹眼。


    路人抬头望向医院上方,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惚地走入医院。


    ——


    医院走廊,目暮十三与佐藤美和子对病房内的情况一无所知,正紧锣密鼓地盘问乌丸羽涅事情的经过。


    两人都没相信禅院甚尔所说的“不小心”,毕竟那个伤口,怎么看都是朝着一刀毙命去的——除非他不想活了。


    杀人未遂的罪名事关重大,越晚获得线索就越有可能让凶手逃脱,目暮十三几经思量,才选择在此地进行笔录录制。


    方便时刻关注病房内的情况,也方便对病房进行监视,防止禅院甚尔逃跑。


    目暮十三:“……”真不令人省心啊。


    他扶着帽檐叹了口气。


    工藤新一坐在佐藤美和子边上,竖着耳朵开启偷听模式。


    乌丸羽涅垂眸靠着椅背,双手拢在卫衣口袋中,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禅院甚尔寄存在他这里的袖珍手.枪。


    “说吧,发生了什么。”


    佐藤美和子侧着身子,表情严肃,她拿出录音笔,按下了开启键。


    声音拉回乌丸羽涅思绪,他转过头,视线扫过三人,看回前方白色的墙壁,语调轻缓,不紧不慢道:“有怪东西跟着我回了家,保镖先生和他发生了战斗,把客厅毁了。”


    闻言,坐在最外围的目暮十三“噌”地站起身,挡在白发男孩眼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什么怪东西?”


    “黑色的怪东西。”


    乌丸羽涅脑袋靠上墙壁,耳坠从辫子后方晃出,反射出红色的光芒,闪了下目暮警部的眼睛。


    他抬头与之对视,不管是态度,还是神色,都是诚恳的。


    但目暮十三拧起眉心,乌丸羽涅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如若非要说哪里不对劲,那就是眼神。


    乌丸羽涅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面对警方的紧张与无措,一直都很平静,像是一滩死水。


    难免,目暮十三下意识回想着刚闯入乌丸羽涅家中的景况,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呢……


    男孩面对着墙壁,右手贴在了耳朵上,隐约能看见手机的一角——是在打电话!


    目暮十三:“……”嗯?看见警方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电话?


    就算再迟钝,目暮十三也发觉了不对,佐藤美和子和他一样,表情同样凝重,不知是不是因为和他一样发现了异常。


    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对佐藤美和子点了下头,示意问话继续。


    后方的工藤新一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敏锐捕捉到两人间的眼神交流,压下跳动的好奇心,安静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那么,现在这个怪东西在哪里?”


    佐藤美和子把怪东西与戴着黑头套,穿着黑衣服的劫匪画上了等号,并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就在三人屏住呼吸,期待的等候答案之时,乌丸羽涅摇了摇头,轻声细语道:“不知道,可能死了,可能跑了。”


    自小红吃了诅咒的核心,就失去了音讯,乌丸羽涅能感觉到,哪怕不久前刚吃了三份三明治,肚子在这时又发出了抗议——小红应该在和怪东西战斗。


    没有得到诅咒死亡的确切消息,乌丸羽涅不想,也不愿随意回答。


    空气一静。


    正当防卫?


    相同的思路划过三人脑海,按照禅院甚尔的受伤程度,在那种危机时刻,他就算在反抗中把人杀死,似乎也不为过。


    “照你所言,劫匪是朝你来的。是仇家,还是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佐藤美和子眼神凌厉地攥起了拳头,乌丸羽涅的年纪看起来就十二三,能对孩子下手,绝非善类!


    目暮十三也想到了这一茬,眉心紧紧锁着,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


    “对了,你的监护人在哪里,我们需要与他联系。”


    佐藤美和子话锋一转,拿出手机点开拨号界面,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你住在别墅区,又配有保镖,那人很有可能是想通过绑架你来威胁你的父母……”


    一连串问题砸得乌丸羽涅晕头转向,正打算逐个解答,听见父母一词,他一怔,把玩枪的手指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


    “父母吗?”


    男孩低下眼,轻喃着这个不知多少年没听过的称呼,继而轻描淡写回答道,“我刚出生没多久,他们就死了。”


    工藤&佐藤&目暮:“……”


    出乎意料的答案,顿时让三人沉默,注视乌丸羽涅的眼中不禁泛起了怜悯。


    佐藤美和子呼出一口气,表情柔和了下来,声音也轻了许多。


    “抱歉,无意冒犯。”


    乌丸羽涅困惑扭头,当看清她眼里翻涌的情绪时,蹙了下眉,又瞧向另外两人,亦是如此。


    “你们在可怜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没有父母吗。”


    他很平静,并不是被戳中痛点自我保护的咄咄逼人,只是单纯的不解。


    乌丸羽涅话语未停,没有给几人解释的机会,知道普通人看不见怪东西,他没有反驳劫匪一事,而是略过这个问题,回答起了其它。


    “我没有仇人,至于得罪人,这需要看那人的想法。”


    他语速不快,或者说,性子使然下,乌丸羽涅不管做事还是说话都是趋向慢条斯理,却有着常人无法打断的压迫,“监护人是我叔叔,我有手机可以和他联络,叔叔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他不会有仇家的。”


    乌丸羽涅说得笃定,主动把父母一事翻篇。


    三人如释重负,但佐藤美和子状态依旧低迷似乎是在忖思,目暮十三扛起了大旗。


    “这样啊……”


    他点了点头,唤了一声佐藤美和子的名字,催促道,“愣着干嘛,和乌丸桑的叔叔简单阐述情况,乌丸桑是未成年,具体流程你都清楚。”


    “是!”


    回过神的佐藤美和子应着,接过乌丸羽涅递过来的手机,点开免提和录音笔一并放在了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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