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正文完结】◎
半夜一点多, 林循不得不再次洗了个澡。
满室沉闷的热气里,她腿脚酸软,趿着一次性拖鞋走到窗边, 将玻璃窗推开一个缝隙。
干爽的冷空气透进来。
青原的气温比昼山更冷, 但好在空气里的湿度并不高,很凉爽。
她看着外头沉沉的夜和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发了会儿呆。
自从上次在南漓吃完了一个疗程的抗焦虑药物后,她没有再去医生那里续开。
停药到今天已经有两个星期,焦虑症一次都没发作过。
哪怕昨天看到热搜心情不好, 也没有积压太多的负面情绪。
那些惊恐发作的夜晚,仿佛是逝去的一场场梦-
第二天,他们起得比预想中要晚。
窗外寒风呼啸,开始下雪。
林循帮沈郁裹紧了围巾,牵了他下楼吃早饭。
张叔已经在酒店楼下等他们了,正呼啦啦喝着一整碗没几片荤的羊杂汤。
吃完饭, 三人继续赶路。
沈郁和张叔都没提目的地是哪里,林循便也没问, 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
车轮胎装上了防滑链, “咔哧咔哧”驶过衰败落魄的小镇,开进了更加曲折、颠簸的山路。
这段进山的路并没有浇筑水泥。
车子艰难地往里开, 高高的轮胎扬起了戈壁上的漫天尘土。
远处山与天的分界线很不明确。
车窗关得严实, 不给风沙穿透的机会。
林循也没心情再欣赏什么风景。
一切都越来越熟悉。
她抿着唇, 看着窗外这片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土壤。
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攀爬后,雪终于停了, 灰蒙蒙的云层散开, 暖烘烘的太阳钻出来。
车子停在了一座荒芜的村庄路口。
旁边就是山。
山的那头一望无际, 黑色的油松林之外,他们家曾经世代居住的上林村被挖成了一片废墟。
传说中拆迁后要建造的天文台,十多年后却仍然只打了个地基。
项目大概搁浅了,这片广袤的土地,已经被人类社会放弃了。
而山的这一侧,则是依旧繁衍生息的下林村。
张叔带着他们进了村子里。
沈郁在这儿录了三个月节目,对方位比张叔还熟悉,指引着他们绕过一处处林循无比熟悉的农家瓦舍,走到山腰处——
这里建了一个希望小学。
这小学是林循离开青原后的第三年,建起来的。
从那之后,附近几个村庄的孩子们都来在这里读书,终于不用翻山越岭去遥远的镇上。也因此,很多女孩子们也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高原反应,她一下车就开始觉得胸闷。
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
可几分钟后,她竟然便适应了,脉搏恢复平稳,肺部自动扩张,畅快地呼吸着比昼山稀薄许多的空气——这片滋养她多年的土地,时隔多年,依旧在包容着她。
她忍不住看了眼沈郁,问道:“这就是你当初的目的地?”
沈郁“嗯”了声,又补充了句:“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林循没来得及问,便又听到他说。
“当年来到祁南县的前三天,我只是在县里打转。”
沈郁牵着她,跟着她的脚步往学校门口走去,一边说道,“跟着酒店老板出去镇上喝当地的酸奶、羊杂汤,一边适应着高原反应。我当时高反还挺严重的,躺了好几天才逐渐适应。直到第四天,老板帮我雇了辆车,来到这里。”
“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你生活过的地方,但我呼吸到了这片空气。”
沈郁说着,摊了摊手,苦笑道,“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氧气浓度比县里还要低,我不得不在学校住了几天……好在校长愿意收留我。”
林循挑了挑眉,难怪他今早问张叔要了几颗抗高反的药。
对外地人来说,青原的环境的确不是很宜居。
三个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往上走,路两旁是积了雪的冬青稞。
这些年青原政府开始扶持农业发展,山区里比起她离开的时候,生活条件俨然好了许多。
家家户户都有农田。
只不过,都还是人工种植,机器没有普及。
待走进学校大门,林循忍不住四处观望了下。
她之前只在网上见过这学校的样子,还没有实地来过。
现在是二月初,要不了几天便是过年。
学校里正在放寒假,空荡荡的校园里,一个学生都没有,周遭一片寂静。
学校拢共只有一栋教学楼,是村里罕见的水泥钢筋结构,上下三层,很安全。
教学楼外则建了个椭圆形操场操场,令林循惊讶的是,这操场竟然有塑胶跑道。
这条件比她当年在网上看到的初建时候那会儿,不知道好了多少。
在门口等了没多久,校长便带着在这儿支教的几个年轻老师过来接他们。
之前《森林寓言》就是在这个小学录制的,期间节目组给学校捐赠了很多公益款——这塑胶跑道就是期间新建的。
所以这里的老师们都认识沈郁……方忖又提前和他们打好了招呼。
校长是个体态清瘦的老年人,穿着件素净的旧棉袄,戴着眼镜。两鬓斑白,模样很和蔼。
他的视线在林循身上扫过,却完全没有认出她,只是一个劲同沈郁叙旧。
“小沈,你这次来,又准备教孩子们学普通话了?”
“可惜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可没人给你教咯。”
沈郁熟稔地与他寒暄着。
一行人跟着往里走。
林循的视线却情不自禁地落在校长略有些熟悉的面容上。
直到半分钟后,她才最终确定,真的是他。
她有些惊讶,连忙上前几步,略微局促地喊道:“陈老师,您怎么会在这?”
实在是太久没见了。
要不是看到他眉心偏左的地方有一颗痣,她当真要认不出来了。
陈校长听到这话,回头诧异地看向她。
——漂亮到难以形容的姑娘,皮肤很白,没有当地人独有的高原红,高高瘦瘦,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披散肩头。
他不记得见过这姑娘。
林循也意识到陈校长压根不记得她了,转而用青原话解释道:“您原先在镇上的七里小学当教导主任,我是您的学生。”
陈校长闻言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最终苦笑着摇头:“……我真是记不起来了,你们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林循看着眼前的人,多年不见,他比从前苍老了很多,体态也胖了一些,脊背佝偻了几分。
她弯着唇解释道:“我是上林村人,我爸爸叫林华。当年是您亲自到村里,挨家挨户劝大家,让女孩儿们去上学的……只有我爸爸听了您的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您回到这里当校长了。”
陈校长听她说完,愣了好久,又看了她好几眼,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你叫……林循吧?”
老校长记起她,语气比之前激昂了很多:“我记得你当年初中毕业后,是跟着你奶奶去南方找你爸爸了吧?找到了吗?”
“是,”林循弯了眉眼,“我们找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难怪看你如今过得很好,看着已经是个大城市的姑娘了。”
陈校长目光欣慰,说完后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沈郁,疑惑道:“只是,你今天怎么会跟小沈一起回来,你们认识吗?”
林循亦跟着侧目,看了眼沈郁。
他静静听着他们叙旧,没有接茬的意思。
林老板多少有些赧然。
她还是第一次跟人介绍他们的关系。
她咳嗽了两声,牵了他的手,大大方方地说道:“嗯,不止认识,他是我……先生。”
她挑了个说起来不那么别扭的称呼。
陈校长的视线在他们之间逡巡片刻,显然是惊讶极了。
实在没想到沈郁和青原,还有这样的缘分。
他想了很久,才终于恍然道:“小沈,那你当年第一次来青原,也是因为小循?你们在那之前就认识?”
“是。”
沈郁想起当年的事,不禁再次温声跟陈校长道谢,“当年还得多谢您收留我几天,不然我高反这么严重,眼睛又看不见,还真走不出这片大山。”
做《森林寓言》节目之前,苏世城他们都奇怪,问他怎么会选这样一个地方,做一档不赚钱的公益节目。
他们却不明白,他在曾经一无所有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受尽了恩惠。
“早知道你是我们祁南县的女婿,我当时该多留你几天才好呢。”
校长笑呵呵地带他们进了空余的校舍,帮忙放好行李。
又聊了许久,老校长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我还得回去给孩子们批期末考试的卷子,就先走了。小循,你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吧?现在孩子们上学的条件可比当年好多了,待会儿让小周带你们到处逛逛。”
两人随即同校长道别。
而后跟着旁边一直陪同的那位周老师穿过操场,往教学楼走去。
“这里就是教学楼了,我们学校是这片山区里唯一的小学,附近几个村落的孩子们都在这儿念书……”
他说着,看了眼沈郁,感激道:“还得多谢沈先生的慈善款,明年我们又能建成一座教学楼,可以容纳更多的学生了。”
午后的青原停了雪,露出了高高的天空和明快的太阳,无所顾忌地照拂着山川戈壁。
林循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原有的教学楼后面挖了片平整的空地,已经开始打新的地基。
周老师一边介绍着,一边带他们走到教学楼下。
刚走到廊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五彩斑斓的墙。
林循走近一些,才发现,这些色彩都来自于贴满墙面的五颜六色的便签纸。
“这是我们希望小学的特色,希望墙,张贴的都是孩子们的心愿。从建校开始,越来越多的孩子们走出了这片大山,有的考上了大学,有的初高中毕业出去工作,总比留在山里强。”
周老师简单说了句,便想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去参观里面的教室,可沈郁却停住了脚步。
他牵着林循,眉眼都张扬了几分。
“到了,我的目的地。”
他转身,对周老师道谢,温声道:“您去忙吧,我们自己在这待会儿。”
周老师对沈郁很尊敬,闻言说了声好,又让他们有事直接去旁边的办公室找他。
等人走后,林循才有些不解地站在原地,看着花花绿绿的心愿墙,没明白他的目的地怎么就是一片墙了。
她粗粗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便签上写满了孩子们的心愿。
林循看着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唇,啧,字迹都还蛮工整的嘛。
比他们当初可强多了。
她看了很久之后,站在她身后的人忽然轻轻环住她肩膀。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嗓音懒散地说道:“我看不到,就得劳烦你自己找一找了。我记得那些孩子们说过,应该是在右上角来着。”
林循的视线跟着他的指挥,往右上角看去。
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要我找什——”
她的话没能说完。
视线凝固在右上角,三张有些褪色的便签纸上。
来自三个不同的孩子。
那上面的字迹,比其他人的,更加工整几分。
“希望我未来能像林循姐姐一样,考上好的大学,去大城市工作。祝我们陈校长长命百岁,也祝林循姐姐身体健康!——林文聪”
“长大以后我要去看□□!虽然从来没见过她,但希望资助我的林循姐姐生活工作都顺利!——李青刚”
“希望爸爸身体能好起来,希望我能像林循姐姐一样,好好读书,未来有一天,带我爸爸妈妈走出这片大山。也祝林循姐姐天天开心,平平安安。——林娟”
这三个名字……
林循默念了几遍,眼睫飞快地振颤着。
她有印象的。
记忆因着触发,回到大一那年,她抑郁症发作、因为两个摔烂的外卖企图轻-生的那次……
当时她几乎自我封闭、自暴自弃了一整个月。
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兼职,整天整夜地烂在宿舍狭窄的床上,戴着耳机,听着乱七八糟的有声剧。
那一次,几乎连她最爱的声音也救不了她。
宿舍的床板很硬,她每翻一个身,就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单薄的皮肉下,尖锐的骨头与床板碰撞,发出刻骨的疼痛。
生命好像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某天,她在广播剧平台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慈善机构的广告。
慈善这种事,本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但林循想起了自己账户里上万块的存款,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用来交下一学年的学费和住宿费的。
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却在资助清单里,看到了祁南县下林村希望小学的名字。
才知道原来她离开那里之后,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建了一座名叫“希望”的学校。
林循当时没想太多来着。
只是觉得,反正她存的钱也没什么用了,她不打算继续上学了,也不想继续坚持了。
那些钱,与其在她这里绝望地腐烂,不如用来换取点希望。
联络、登记、汇款,所有的流程都很简单,简单到林循甚至以为那家慈善组织是骗钱的。
钱打过去的第二天,负责人给她发了资助的学生名单,林循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是三个孩子,姓名都很普通,两个跟她一样姓林,一个姓李,都是祁南县常见的姓。
那天林循躺在床上,看了眼银行卡里空空荡荡的余额,连点外卖的钱都没有了。
她饿到了晚上,顶着白色的床帐,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地痉挛着。
她就这样睡着了,又在半夜饿醒,又睡着,再饿醒。
所有的退路都被她封死。
可偏偏奇怪的是,第二天再次醒来,身体却像是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模式,所有的饥饿感都消失了。
她麻木地起身往外走,遵照着求生的本能,从抽屉里翻出一张仅剩的十块钱纸币,去校门口吃了一碗刀削面。
沉寂了一个月的身体有些不适应昼山忽如其来的阳光。
可吃完那碗热腾腾的面之后,她忽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莫名其妙地说服了自己。
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吧,再试一次。
你也是从那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
万一,未来也有希望呢?
……
后来的很多年里,她陆陆续续资助过好多个孩子,不局限于祁南县。
但统统都没跟他们联系过,也没见过面。
慈善机构的负责人偶尔会给她发孩子们的祝福和感谢,说她是孩子们的榜样,林循也没好意思去看。
她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朝不保夕的,哪会是什么榜样,该是反面教材才对。
却没想到曾经从来没有留意过的祝福,如今竟然跨越了一千多公里、两千多个日夜,奇妙地出现在她眼前。
——难怪,时隔一个月走出寝室大楼,吃着那碗刀削面的那天,昼山连绵多日的雨忽然停了。
天光璀璨,每一口空气都很暖。
——难怪从那次之后,命运仿佛忽然开始善待她。她拿到了丰厚的奖助学金,做微商也赚到了第一桶金,顺利供自己读完大学,存了开工作室的启动资金。
原来在那个时候,是他们在为她祈祷。
他们祝她身体健康,开心顺遂,平平安安。
林循的指尖止不住地震颤着,她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脏热烈地跳动着。
许久后,她隔着模糊不清的眼雾回头看他,闷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怎么能看到?”
他伸手过来摸她的脸颊,耐心地帮她擦掉泪。
“我是没看到。当时我在学校里一共住了五天,校长看出我很迷茫,课下时间带着我走了好多地方。我摸过山里的油松、云杉,也摸过脱了壳的青稞,还闻到了青稞变成酒的气味,觉得心境已经开阔了很多。”
沈郁轻啧了声,漫不经心地感叹:“谁能想到呢,这片被人类社会认为是经济贫瘠的土地,孕育出这样生命力旺盛的作物和人群。”
“最后一天,我原本要离开了,当初的一位从南方来的支教老师忽然说,学校有一面希望墙,让我走之前可以去感受一下。”
“我就雇了个小孩儿,给他买了一整罐糖,让他挨个把便签上的愿望念给我听,想找点希望。”
“没想到,”沈郁弯着唇,由衷喟叹,“真的让我找到了。”
“我听到了这世上最昂贵的祝福,给我喜欢的女孩儿,仿佛也是给我——”
“——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我从小被当作沈氏继承人培养长大,从七岁开始严格要求自己,心气太高眼界太高,以至于遭遇变故后,总觉得我这辈子已经毁了。但听到这些祝福后,我好像忽然就想通了。”
“未来有什么样的成就说不好,但这四样,我想,哪怕是我,也能做到。”
“那就够了。”
沈郁继续说着二十岁那场茫然不堪、没有终点的旅途。
“后来我带着这些释然和信念,又坐了七个小时的长途车回到省会机场。然后,像是命中注定般,我在那家星巴克里,遇到了来青原拍摄的杨导……后来的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沈郁说到这,怀中的女孩子背对着他,已经泣不成声。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弯下腰。
高低的距离被拉平,天平的两端,是与财富无关的,各自珍贵的重量。
他淡淡“平视”着她。
“所以从来没有不平等。”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低下头颅,吻在那白皙虎口处,高傲的、倔强的、纤细的夜莺上。
“不要妄自菲薄,我的姑娘,你是这天地最好的造物。”
亦是我的信仰。
人们都以为夜莺是纤细的笼中鸟,唱着靡靡之音。
不知它也曾泣血滋养玫瑰,是无数人的信仰。
“好。”
林循咬着下唇,看着他好久好久。
山川戈壁也好,江南烟雨也罢,沉浮名利场,或是边远凄凉地,都好。
未来还会有六个、七个、八个十年。
足够她多晒晒太阳,抚平局促不安的心跳,大大方方地爱他。
她眉梢扬起来,一如当初跟他告白时的嚣张:“那请你闭个眼行不?我想亲你。”
沈郁抬起头,他方才没有说。
二十岁的他心境是开阔了、未来的路也平坦,可心里仍有沉恸不甘的遗憾。因为他的信仰,或许,只能成为信仰。
但二十七岁的他,已经如愿以偿。
他长睫微颤,眼皮挣扎了片刻,慢慢地阖上。
下一秒,纤细的姑娘踮起脚,肆意吻在他唇边,呼吸滚烫。
她的声音喑哑如常。
像极了他曾品尝过的青稞酒。
“沈郁,我好爱你。”
“永远爱你。”
“唯一爱你。”
“沈郁,我爱你,也会是常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夜莺请闭眼》正文就停在这里啦。
平安、顺遂、健康、快乐——最简单也最无价的四个祝福,送给大家,谢谢你们陪最好最好的沈少爷和林老板走过这个冬天!
未来皆是坦途。
专栏里的预收感兴趣的话可以戳一戳!这两天会多放几个我想写的!
容阿仅缓两天再开始更番外!
感谢在2023-11-22 08:18:31~2023-11-28 10:1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后来甜甜走丢了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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