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看起来都很有精神。”
刘彻非常满意,大袖一挥坐在龙椅上,示意双方开始搏杀。
雷兵领命,下高台指挥己方三百禁军骑兵。
霍去病却也没有下场。
他留在刘彻身边,俊朗坚毅的面容纹丝不动。
刘彻不解:“他们是你训练出来的亲卫,现在敌众我寡,去病你居然——”
“姨夫有所不知,这两百人是我亲自训练出的精兵悍将,要消灭他们,敌方要准备十倍于他们的兵力!与区区三百人对战,即便没有我在场,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哦?”
刘彻笑容可掬:“如此说来,朕倒是对接下来的事情越加期待了。”
霍去病自信一笑,拔剑对自己的两百骑兵道:“冲——”
雷被闻言,也拔剑道:“冲——”
嗡——
闷且冗长的号角声响起,两支队伍正式开始冲杀!
虽然战斗总人数加起来不过五百,但因为双方都是骑兵,都是精锐,冲锋时溅起的尘土与积雪遮天蔽日,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
“好!好!好!”
高台上的刘彻连连叫好。
身为君主,他无法像将军一样亲临战场前线,但他的心始终向往铁马金戈的豪迈,渴望有朝一日在众武将的簇拥下,率百万大军,横扫大漠南北。
台下的五百骑兵听到君主的夸赞,也无不精神抖擞,更加投入地进行模拟对战。
一时间,马的嘶吼声,战士的喊杀声,兵刃交击的刺耳声……灌满上林苑!
……
事实证明,霍去病带来的两百骑兵是真正的最顶级的精锐!
在马镫的辅助下,本就熟练掌握骑射功夫的他们得到更大的机动发挥,仅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全线压制住数量比自己多且有雷被亲自下场指挥的上林苑精锐!
两百骑兵组成包围圈,将三百骑兵连同指挥他们的雷被牢牢锁住!
并且,组成包围圈的两百骑兵毫发无伤,被围困的三百人却有不少已经跌下马甚至被打掉头盔、铠甲。
事实上,如果不是御前演示双方都不能使用开刃的兵器,此刻充当临时战场的平原甚至回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刘彻看着傲人的战绩,笑得合不拢嘴,随手抱住把霍去病的鹰隼逼得无处可逃的小女儿,搂在怀中:“娇儿,你说朕该怎么奖励你的霍哥哥?”
“父皇想怎么奖励呢?”
李令月昂头看刘彻的下巴,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皇位旁的刘据——后者一脸小大人模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唯独与自己目光交接时,脸上露出稍许真实的不快乐。
刘彻没有注意到刘据的情绪。
或者说,正在兴头上的他根本不关心刘据。
他乐得合不拢嘴,抬手就是千金赏赐,封剽姚(勇猛劲疾)校尉,参与模拟对战的骑兵们也都能得到整车的牛羊酒肉。
当然,输的一方没有赏赐,差点被霍去病的骑兵活捉的雷被身为三百骑兵的指挥更是没有被现场罚金问罪已属万幸。
“陛下万岁!”
赏赐颁下,霍去病的骑兵齐声高呼。
混编了淮南王府门客的队伍见状,也不情不愿地呼喊起来。
刘彻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下高台,在重臣和骑兵的簇拥下享受雪地打猎的乐趣——
“怎么回事!”
高台下有人厉喝!
张汤循声望去,看到被方才的骑兵模拟对战践踏得一片狼藉的雪地上居然有一把开刃染血的刀!
这是——
大不敬!
张汤面色大变:“陛下——”
“所有人,立刻解下武器!检查!”
刘彻冷着脸下令。
“喏!”
武将领命,勒令所有参与模拟对战的骑兵现场解下武器,检查刀刃。
“报——甲字一队检查完毕!没有问题!”
“报——甲字二队检查完毕!没有问题!”
“报——甲字三队检查完毕!没有问题!”
“……”
检查结果依次上报,结果令人震惊!
除已发现的雪地里的开刃染血的环首汉刀,还有五人的刀是开过刃的!
并且这五人全部属于上林苑禁卫队伍,以前是淮南王翁主的门客!
另外,检查没有找到雪地上染血的那把刀的使用者。
“雷被!你可知罪!”
刘彻厉色质问跪地的雷被。
雷被抬头,忏愧不已:“微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微臣罪该万死!”
“万死?你能死一万次吗!”
刘彻冷笑,对张汤道:“剩下的事情,由你处理!必须查出结果!”
“喏!”
张汤领命,将那身怀利刃的五人押下,剩下的人也都要留下来接受严格问话,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能回营!
……
因为这场小插曲,刘彻打猎的兴趣荡然无存,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玩弄、敲打淮南王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
现在,目的初步达成,他也要回宫了。
……
上林苑的消息很快传到刘陵处。
得知入上林苑接受训练的门客们竟然在公众场合犯下君前怀刃的大罪,刘陵面色骤变:“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他们……”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他们既然落到张汤手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刘陵冷着脸道:“既然大劫难逃,我也要提前走最后一步棋了!”
“翁主,您——”
心腹大急:“您可千万不要冲动!”
“冲动?我怎么可能会冲动,我只会让别人冲动。”
刘陵抬手,摸了摸逐渐稀薄的鬓角,苦笑道:“刘彻啊刘彻,为什么你偏偏是刘彻!”
她比任何人都更恨刘彻,但她也任何人都更爱刘彻,恨他的刻薄无情,爱他的雄才伟略。
“如果父王能有你百分之一的果断和狠辣,他早就是皇帝了。”
……
……
刘陵进宫,名义是觐见皇后。
卫子夫知道刘陵因为皇帝越发不待见淮南王的原因近来过得不好,见她主动攀附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昔日子夫为平阳公主奴婢,时常为翁主歌唱表演,如今居然——”
“我那时要能知道你以后会做皇后,便是花费万金也要把你讨要过来,可惜现在……”
刘陵叹了口气,指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听说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在你这边过夜?”
“后宫从来不缺年轻美丽的女人,何况我已经有了皇长子。”
“皇长子吗?我们老刘家可没有太子必须是嫡子长子的规矩。”刘陵挑拨道,“王夫人近来得宠,又怀了龙胎,万一生下的还是个皇子……”
“翁主——”
卫子夫心惊,打断刘陵的话。
刘陵笑道:“我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你不爱听的,但我们老刘家的太子很少是嫡长子,而且就算是已经昭告天下的太子,也随时可能因为皇帝改变想法而废掉!”
“可是……”
卫子夫忍住忧心,故作镇定地说道:“陛下正是春秋鼎盛,膝下却只有皇长子,本就应该和后宫的美人们多多生育!”
“哪怕她们生下的孩子将来会威胁你的皇长子?”
刘陵嗤笑。
卫子夫低头,沉默不语。
刘陵握住卫子夫的手:“妹妹啊,不要怪姐姐说话不好听,但前朝的栗王太后、本朝的陈皇后,可都是你的前车之鉴!”
栗姬之子刘荣被景帝立为皇太子后又被景帝废掉,原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做皇后的栗姬因此惊惧而死。
陈阿娇贵为皇后却生不出孩子,为了求子不惜请巫祝楚服进宫行巫蛊,最终触怒皇帝,被废除皇后尊位,迁居长门宫。
刘陵这番话分明暗示卫子夫:即便你如今贵为皇后,你也可能因为别的后妃生出比皇长子更优秀的皇子被皇帝认为已经配不上皇后之位,和你的儿子一起被废!
“陛下不会这样对我……”
卫子夫自我安慰地说道,但是她的说话口气非常不确定。
刘陵笑了笑,继续挑拨道:“我知道皇长子和普通的皇子不一样,他有大将军在朝堂作为依靠!但是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今天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说不定明天就……刀剑无眼!天命难测!”
“翁主所言极是。”
卫子夫的情绪越发动摇。
刘陵见状,敲下最后一击:“诸侯王可以有无数个,皇帝永远有且只能有一个!”
“是啊,皇帝永远只能有一个。”
卫子夫此时已经被刘陵彻底说服。
恰好这时王夫人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来皇后处问安:“皇后安好,翁主安好。”
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走路艰难的模样,卫子夫的心情又酸又痛。
“妹妹不用多礼,小心伤到龙胎。”
话音落,宫人伺候王夫人坐在刘陵对面。
刘陵顿时也眼神酸溜溜,假装心平气和地问道:“龙胎大概什么时候出生?”
“太医说明年开春后降生,”王夫人笑道,“或许会和边关的捷报一起来到陛下身边。”
“那可是双喜临门。”
气死我也!
刘陵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拳头。
卫子夫则道:“姐姐在这里提前恭贺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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