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合一加更

    “驰霄不在。”叶知夏声音不高, 又被清风吹散了不少。

    叶知夏很擅长轻描淡写的激起一个人所有的情绪,至少这么远的距离就看见楚辛月,面色涨红。

    “我是来看孩子的!”

    叶知夏就更憋不住笑了:“大姐, 今天周五,你才一年没上学就忘了?”

    看孩子当然是借口,可被这么揭穿楚辛月脸色也不好看。

    “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吗?那我真要去找林小哥问问他是怎么教你的。”

    这话就没意思了,叶知夏摇摇头, 慢条斯理的下了楼出门给她开门。

    “劳烦您毒日头底下站着了。请。”叶知夏哪里还有上次见面时的温婉,每句话都刺在楚辛月的心缝里。

    楚辛月迈着大步进了客厅,叶知夏心情不错的给沏了茶。楚辛月的目光总是偷偷的四处打量, 显然是有所盘算。

    叶知夏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手指点着烫手的杯壁, 含笑道:“你进院子时候看没看见那两行新摘的花苗?是国外什么品种的郁金香,据说花期比一般的长一倍多。”

    楚辛月被叶知夏的态度刺的浑身不自在, 冷笑道:“你觉得你能跟我炫耀什么?”

    叶知夏却摇头:“我想说的是, 这是月月之前偶然在舅舅跟前提起过的, 上次我们去秋家舅舅没赶回来,次日又忽然有事走了。但他走之前还是过来一趟,将带回来的礼物送来了。除了零食外, 还有那些国外进口的郁金香, 是专门给月月带的。”

    楚辛月更不明白叶知夏的意思了。

    叶知夏没给她问的机会, 而是道:“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阴阳怪气的想让我觉得我不被重视。从秋姨到秋老爷子, 极尽挑拨之能事。你我不熟, 我能想到的, 也就孩子舅舅没回来这件事能挑拨了,所以提前解释清楚, 免得你又说嘴打嘴。”

    “你!”

    楚辛月的心思被戳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恼羞成怒,起身抬腿就想走。

    “你的人生就只剩下待价而沽了吗?”

    楚辛月动作一顿,目光复杂的看着叶知夏。叶知夏又道:“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价值,就仅仅是成为秋家的工具找个好婆家。”

    既然戳破心思,就戳个彻底捅个对穿。

    要是别人,可能还差些,可说着话的是叶知夏。楚辛月那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无地自容。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来说我?”楚辛月再不争气,也不觉得比叶知夏来的差。

    叶知夏歪头,就那样轻描淡写的继续刺激楚辛月的神经,却又忽然开口摊牌道:“我跟林弛霄是临时夫妻。”

    很满意她脸上的错愕,叶知夏又道:“他就是因为被各路人算计的不厌其烦,所以才找到我。而我暂时也确实不想瑶瑶和月月有个来历不明的后妈。所以我们一拍即合。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傍上大款就得意忘形的小人,相反,我是他的金融顾问。未来很长时间里我决定了他能赚多少钱。这也关乎了我能得到的提成。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这是叶知夏第一次对外人提起这些。

    原因无他,而是在她看来,楚辛月并非无可救药。

    之前的叶知夏里的很稳,她的出身也注定了不会被人高看一眼。

    楚辛月目光狐疑,显然不信。可这件事有撒谎的必要吗?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叶知夏摊手:“交心吧。毕竟我多少能理解你,多年寄人篱下,就算秋家不是个刻薄人家,这些年也难免仰人鼻息受些委屈。正因为怕被当做拖油瓶,所才全力找寻自己的位置。联姻是个好办法。只是你没明白,成为联姻工具嫁出去,难道不是新一轮的寄人篱下吗?”

    从没有人跟楚辛月说过这话。

    秋家人确实都很好,可她到底不是亲生的。就好像她姑姑张口闭口都是她不认学,学不好才辍学,可连林弛霄都知道,她成绩其实极好。

    牺牲了自己所有前途,只为了用个自己毕生幸福来向秋家证明自己有价值,在叶知夏看来就是傻冒烟了。

    楚辛月回应的,是漫长的沉默。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叫小月,跟我女儿是一个字。也能体谅你的心态。也许一年前,上大学继续吃秋家的资助,和嫁给林弛霄这样长得好看还有能力的男人之间,后者对你诱•惑很大。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心里的天平也该转转了。至少,你也不该沦落到给人当木仓使唤。”

    楚辛月愕然,重新直视叶知夏:“你怎么知道是林二嫂挑唆的?”

    还用猜吗?昨儿叶知夏装疯把人吓唬走了,李雪梅先丢了金镯后没了金耳环,却半点便宜没捞着。她会是安生性子吗?

    短期内她不敢自己再上门,可不代表她不会继续找麻烦。秋家一窝都是聪明人不吃她那一套,就剩下个楚辛月这傻姑娘一马当先的就冲过来了。

    “她是不是还教你怎么挑拨我跟林弛霄的关系,还说是我扒上去硬逼着他娶的我,其实他心底更属意你,我走了你就能上位了?”

    楚辛月表情都不对了:“你,你怕不是当特务的……”

    叶知夏失笑:“那你就当我有通天本事了。不过话说到这里,你只要还有脑子应该就能把前后想明白了吧。”

    叶知夏起身送客,楚辛月当下脑子一团浆糊,让她自己冷静去吧。如果就此学好叶知夏少个麻烦,就算执迷不悟,也跟叶知夏无干。

    楚辛月哪里还有脸待下去,径直离开了。出门怎么打车回去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她来这件事,叶知夏倒是没跟林弛霄说。

    林弛霄动作很快,昨儿叶知夏才提,今天他就做好了初步洽谈。

    “管勇对这件事也很积极,不过他想带上你那个朋友,在跟她商量。”

    叶知夏挑眉:“吴迪确实很上相,拍广告绝对够用。以她性子应该不会放过这机会吧。”

    上次上报纸都让她激动成那样,拍广告好还不原地起飞了?

    林弛霄只笑。

    事情算是基本妥了,叶知夏看看日历上做的记号:“说起这个,眼看又周末了,后天周天,陪我办点事呗。”

    叶知夏给他解决了那么多问题,这点小事林弛霄哪里会拒绝。

    ————

    周末,叶知夏特意抓林弛霄当壮丁,驱车带着之前在海边批发的几麻袋东西直奔批发市场。

    林弛霄不明白前情,车停了还调侃道:“倒腾货好歹有个摊位,咱这撂地开摆?”

    叶知夏瞥了他一眼没开口。倚着车略站一站,就瞧见了一个穿着衬衫的单薄少年跑来,瞧见叶知夏先来一步,表情难掩惊讶。

    “早啊,这么迫不及待啊。”叶知夏示意他看看车。

    冯博文好奇的打量这两崭新的桑塔纳,年轻的眸光中闪烁着什么:“叶老板,这是您的车吗?”

    叶知夏摇头:“是我顾来拉货的,我说了是单大生意,估计你也搬不回去,方便去你住处吗?”

    冯博文看见车上又下来个男人,捏着手里的账本有些犹豫。

    叶知夏伸手要过账本,里头还夹着一百多块钱,张目写的清楚明了,字迹照比上次也更工整了。看来最近没少记账。

    “要不要现在看看货?”叶知夏的语气找不出丝毫跟小孩说话得到痕迹。

    冯博文能感受到这份平等,腰杆都挺起来些:“我相信老板,但我家有点远。”

    叶知夏对林弛霄点头:“那上车。”

    冯博文可能是第一次上小轿车,上了车眼睛就忍不住四处瞄,可能又觉得不礼貌,低头摆弄手里的账本。

    前面的叶知夏透过后视镜尽收眼底,跟林弛霄相视而笑。

    要带个人这件事叶知夏是说过的,只是林弛霄怎么也没想到是个小朋友。看上去比月月大不了几岁。

    “师傅,前面这条路一直开,看见平房向下一条街接着往前开就行了。”冯博文板着脸看着路。

    叶知夏差点笑出声来,侧目瞥一眼林弛霄,不知道他第一次被当成司机有何感想?

    车子一路按照冯博文的指挥,停在了棚户联排的一个门前。肉眼看上去房子就不会大,一整个房间,只有一个门和一个窗户。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有一张床。

    车子一停,门就打开了,迎面就瞧见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跑出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哥哥。

    冯博文拦住两个妹妹,俩丫头这才瞧见车上还下来了两个大人,纷纷往哥哥身后躲。

    “小雪,你带小妹去炕上坐着,哥哥还谈生意呢!”冯博文没说回来做什么的,板着脸严肃的将妹妹们推回屋子里。

    “我还以为你只有一个妹妹。”叶知夏瞧两个大的跟瑶瑶差不多,小的也就一两岁的模样,还站不稳呢。

    “那时候我确实只有一个妹妹。”冯博文说完,又把嘴巴堵住了。

    偏偏叶知夏还不知趣的追问:“那怎么会多一个?”

    冯博文瞪着眼睛看叶知夏,偏偏不见她转移话题,很快垮下了肩膀:“是小雪捡到的。被人丢在集市上的。我们不养她,她会饿死。”

    “那为什么不送去警局?”

    “没有用的,我们又不是没去过。”

    叶知夏一时无言,这世上还有太多苦难,她自己经历的也不过其中一二。

    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跟林弛霄一起卸货。

    “货单在这里。”叶知夏递过去几张A4纸,“磁带和碟片按照老规矩,那些首饰我是只算成本价,你卖了多少钱按照老规矩跟我分成就行了。”

    “首饰没有数量吗?”

    “没数,所以就靠你了。后面有首饰销售方面的建议,你既然认字,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冯博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明白写这么一份远比口述废太多力气。但写出来,他就可以一边摸索一边学习,反复将其吃透。

    也没清点货物,冯博文语气郑重道:“我不会坏账的,等你下次来就知道有多少首饰了。”

    这一场生意,简单迅速,又叫人感触良多。

    从冯博文处出来,叶知夏心底还有些感叹。这个家最大的才十岁,竟然还要养两个妹妹,说出去有谁能信?

    这么大的孩子,没有去福利院,也没有亲戚接济抚养,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故事。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林弛霄出了批发市场才问道。

    “刚来的时候吧,原本是想自己摆摊卖点磁带贴补家用的。”叶知夏也没有瞒着他。

    “然后就决定帮他了?”林弛霄挑眉。

    叶知夏眨眨眼睛,有些无辜:“帮他?没有吧,我觉得这是正常的雇佣关系。我可是占很大抽成的。”

    林弛霄看了她一眼,抿着嘴没再说话。唇角笑容却温柔了很多:

    “既然我都陪你了,是不是也该陪陪我。”

    叶知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周末都没应酬的吗?”

    “现在你的应酬是我。”一脚油门下去,林弛霄已经将车开出去好远了。

    当二人站在金店里的时候,叶知夏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果然。

    那三万块钱彩礼叶知夏都不在意,可林弛霄都快成执念了。叶知夏让他回笼资金,尽可能将所有个人资产变现方便投资。林弛霄基本什么都听进去了。

    唯一叛逆的就是要单独留出来一些,用于购物。

    林弛霄手持一款流苏耳环,下面坠着一小片叶子,十分精巧:“这个不比二嫂的那个很好看多了?”

    叶知夏侧耳朵让他给带上,对着镜子瞧见耳环晃动见,显得锁骨一片区域都亮晶晶的。确实好看的难以形容。

    嘴上再说着不要,正经带在身上时候也避免不了冲动。

    反正黄金怎么卖都不亏,他坚持就买呗。

    叶知夏带着耳环有扫了一眼个柜台,入眼瞧见的是一颗镶嵌了蓝宝石的耳钉。指尖点了点,柜员就热情的拿出来了。

    “这个在国外是爆款,卖的可好了,您这么年轻,带上也洋气。”

    这个在国外确实很贵,但国内这个时候认得人都少。价格也没后面那么离谱。林弛霄探头过来:

    “看上了?”林弛霄顾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搭配衣服了。

    叶知夏却拿起一颗在林弛霄的耳朵上比了下。深蓝有不失清透的宝石在贴近耳朵的一瞬间,暗淡下去多了一种深渊般的深邃。

    他耳廓形状极好,耳垂偏薄,冷冰冰的宝石贴在上头,配上那极好的下颚线,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叶知夏失神了一瞬,却发现手贴着的耳朵越来越热,才发现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咳咳……我没有耳洞。”

    叶知夏拿开手,也发现了自己刚才动作有些暧昧:“确实,也没什么男人打耳洞。”

    现在不是十年后。

    林弛霄却一把拿过耳钉,跟售货员说要了。之后再没看叶知夏。

    叶知夏拉不住林弛霄败家的心,最后一结账将近五十万。

    拿到包好的首饰后叶知夏都觉得沉得慌,这差不多是几辆车拎在了手里。

    林弛霄贴心的接过去,先放回车上,还准备转战服装区。好在这时候电话响了。

    叶知夏以为是厂子或是而二哥一类,解救了他受苦受难的钱包。

    不想林弛霄记了一串好吗,挂断电话后却说:“找你的,你那个同学电话打到传达室的。”

    说罢将手机拨了号码交了过来。

    叶知夏按了拨通建,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吴迪吗?”

    对方明显没想到这么快就接通电话了,声音还有些激动:“真是叶知夏啊!你这是有手机了?”

    叶知夏看一眼林弛霄,吴迪还不知道他们领证的事情。

    “这个再说,你找我有事?”

    吴迪嘿嘿一笑:“这不是你厂子找我拍广告吗?你知道的吧。哎呀,这个也先放一边,你还记不记得吴敏!”

    叶知夏听见瞬间目光就冷了下去。

    “你们有联系?”

    吴迪哪里知道叶知夏的变化,只道:“我回老家来着,这不上报纸了吗?咱俩都成了村里名人了。也都知道孩子被你哥调换的事情了。别看你妈满世界骂你是白眼狼,大家可都不吃这一套……扯远了,倒是还有几个你的姑还是姨什么,想托我联系你,我都没搭理。就是吴敏过得真不行,我妈也说她可怜。我记得上学时候你们关系也挺好的,就帮忙跟你吱一声。”

    这个名字带给了叶知夏太多不堪的往事,以致于叶知夏要深吸口气才能压抑住胸口郁结的恨意。

    抬眸瞧见了林弛霄担忧的目光,叶知夏对他点点头表示没事,思虑再三,还是没瞒着吴迪。

    “你多年不在家,不知道也正常。你还记不记得,她有个叔叔四十了还没找对象?”

    吴迪声音都低了些:“我记得,好像是小时候淘气意外伤了那里,是以后要不了孩子才说不上媳妇的。”

    叶知夏平稳声音里隐藏着滔天巨浪:“当初我怀着月月的时候,家里逼着我嫁给他,当时吴敏就跟着一块给我洗•脑让我认命。后来我把他叔那玩意彻底剪了,她还骂我不识好歹,不懂得嫁狗随狗。”

    话一出口,吴迪人都炸了,叶知夏手机离远了些,才没被那一声国骂刺激耳膜。

    “她真干得出这种事!亏我还当她是个人!”

    对面越激动,叶知夏心态就越平稳:“所以她嫁狗随狗了吗?”

    吴迪顿了下,紧接着爆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哪儿啊,她男人把她打的跟豆芽菜似得,她生老二还没出月子就被打跑了。跑回家里爹妈还说怪她没生出儿子,劝她回去生个儿子就好了。她这不是被打怕了不敢回去,才想方设法的看能不能托关系出来找个养活自己的活。”

    原本吴迪对这个老同学还报以同情,她们虽然不是亲戚,可都姓吴还是同村,难免对她多共情几分。现在一听说是恶有恶报,恨不得挑起来鼓掌。

    “所以我态度你知道了吧。”

    吴迪哪里还有不懂的:“这事是我错了。我原以为你那帮亲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能想道连同学都有看错的。我这就打电话骂她,不能让她好过了!”

    吴迪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后面就可以预想到了。

    叶知夏看着手机嘲讽的笑一笑。针总扎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当初她信誓旦旦的给叶知夏脑子里倒了一堆垃圾,轮到她自己不还是跑的飞快吗?

    旁边伸手过来,叶知夏将手机交还回去。

    “让你看笑话了。”不过让他知道倒也没什么。

    林弛霄又多了解叶知夏过去一点。再没了逛街的心思,将车子发动:“其实,现在严打,你完全可以告对方流氓罪。”

    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叶知夏摇头道:“月月今年都五岁了,也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反正我没吃什么亏,还给了他一刀,算是两清了。吴敏也有了报应。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她都这样说了,林弛霄自然不会一再揭他的伤疤。抬手让车里播放电台新闻,播音里传出来的正好是他们食品厂的广告。

    伴随着暖心的广告词,这一路上二人再无他话。

    之后的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轨道开始的。钱到位了,一切都被按下了加速键。

    拍摄广告的时候,叶知夏特意空出时间来过去探班。

    广告内容其实很简单,但拍摄时候繁琐极了。吴迪是请了年假过来拍的,一个上午人就快累瘫了。

    “这可比在医院还累呢。”吴迪从叶知夏手里接过矿泉水灌了一口,坐在旁边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多动。

    叶知夏看向另一边休息还坐轮椅的男主角,含笑道:“这么个大帅哥陪你一起,你竟然还知道累?”

    吴迪胳膊肘碰碰叶知夏:“说话凭良心,我是那种见色眼开的人吗?”

    “你是。”叶知夏说的肯定句。她可还记得初中时候谁拉着她给讨论班里谁帅。

    那时候叶知夏一个都瞧不上,对男性这种生物没啥兴趣。谁能想到斗转星移,她孩子这么大了吴迪还没对象呢。

    吴迪吐吐舌头:“不过说实话,我以前还以为当演员得多大个派头呢,报纸上不还总说谁谁谁耍大牌了吗?没想到这个五王爷还挺接地气的,还教我该怎么演。”

    叶知夏抬头,正好看见演员管勇看过来。相互和善的点点头。

    “说不定你也能端上这碗饭。”

    吴迪连连摆手:“不是都说这里头可乱了吗?我可不往里参合。这样拍拍广告挺好。我还挺享受在医院里路过病人都能认出我然后一顿夸的感觉的,嘿嘿。对了,上回那些奖金你都花了吗?我妈妈非要我给弟弟盖房子,我没搭理,可都存起来又觉得可惜了。现在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过度通货膨胀的现在,攒钱还真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叶知夏不好说的太深,只道:“如果不想闲放着的话,买房不就行了。”

    吴迪撑起力气推了叶知夏一下:“你可真看得起我,我买得起算啊。”

    贷款啊,好在叶知夏把嘴管住了没脱口而出。因为她也想起来了贷款买房的全国推进是在明年。

    “你应该还不知道,国家已经在一些城市推进试点了,以后可以跟银行借钱买房。好像攒够三成的钱就行,剩下的按月付。”

    吴迪表情有些奇怪:“贷款啊……”

    “爱信不信,反正我是打算买的。”叶知夏还不了解她?

    果然,叶知夏这么说,吴迪立刻跟道:“那我也买,你买哪里?咱俩当邻居。”

    “挑承担范围内最贵的,十年后你会恨不得给我磕一个。”叶知夏拍了拍她肩膀,“行了干活去吧,人家演员都就位了。”

    吴迪哀嚎一声,强打起精神继续。

    叶知夏看了一会儿,却瞧见不知道谁跟导演说了两句什么,那导演拿着剧本径直过来了。

    叶知夏四处看看才确定这就是来找自己的,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难不成相中她也跟着拍戏了?可剧本是她写的,没有别的角色啊。

    不想导演到了近前压低了声音先问了句:“请问您是叶女士吗?”

    “……我是。”

    导演立刻看了身后人一眼:“真是您,您是特意过来视察工作的?怎么样还都满意吗?林总那边还要添什么吗?”

    叶知夏想不通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敷衍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竟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不过等回到家再细想,多半是林弛霄怕剧组里会有什么龌龊事。这世道还真说不准。

    晚上有心跟林弛霄确定一下,可等门一开,叶知夏先怔住了。

    林弛霄今天又签了一个大单,特意正装上班。一席笔挺的西装极趁他的身材,尤其是那窄腰一路向下,屁•股挺翘的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白天还在调侃吴迪花痴,叶知夏这就开始打脸了。

    “你做饭了,”林弛霄问完就发现叶知夏在发呆,“哪里脏了吗?”

    叶知夏脸一臊,又注意到了他耳垂下一闪而过的蓝光。

    “你……打耳洞了?”

    “耳钉总不能白买。”林弛霄声音不高,说着话不住观察叶知夏的表情。

    门口的光线不是那么好,这样的角度蓝宝石在耳朵上有些发黑,也就是这一抹深蓝黑亮的光点,就跟画龙点睛一般,一下子戳在了叶知夏心底的某个点上。

    “疼吗。”叶知夏也注意到了耳朵肿起来了。

    “怎么会,跟蚊子叮一样。”林弛霄的强调有些刻意。

    叶知夏莫名有了逗弄的心思,笑道:“我耳洞打的早,都忘记啥感觉了。不疼就好,明儿我带月月瑶瑶也打上,省着长大了害怕。”

    “不行!”林弛霄几乎毫不犹豫拒绝了。笑死,他说不疼是嘴硬,要让女鹅再体验一下那他得心疼死。

    叶知夏没忍住笑出了声,林弛霄也反应过来她是逗自己,还试图找补道:

    “我是说对我来说跟蚊子叮似得,你们女同志细皮嫩肉的感觉肯定不一样。确实一点都不疼,用酒精涂几天就好了。”

    “那要我给你涂吗?”

    “好。”

    随着好字脱口而出的,还有林弛霄那不为人知的居心不良。

    叶知夏心情不错的回头招呼着孩子们过来吃饭,回头瞧见林弛霄正摸着发烫的耳朵笑。这回应该不完全是因为红肿。

    小处。男。

    在绝对的资本砸下去的情况下,一切进展速度都快的惊人。

    广告拍摄完成后,没几天就获得了几个版本的样片。对比这个时代的其他广告,质量竟然都不错。

    决定用哪个版本需要开会决定,而叶知夏正式以金融顾问的身份出现在会议中。

    这是除了接送孩子外,叶知夏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厂子里。而且因为不用上班,她平时接送孩子的时间都很早,除了传达室大爷很少有人看见她。

    因为不常出现,她的传说越来越富有传奇色彩。以至于叶知夏走入会议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围了过来。

    今天的人尤其多,会议室三十多张椅子都做不下去,又站了至少三四十人。叶知夏就坐在林弛霄的首席旁边,双手扣着放在桌面上,一派的荣辱不惊.

    林弛霄等办公室的嘈杂彻底安静了,才开口笑道:“人来的不少啊,比上次股东大会的人还要齐。看来大家都很看重这次的广告。”.

    众人表情各异,叶知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抬眸就对上了对面坐着的那人。身材臃肿,头发稀疏,眉眼却跟林弛霄有几分像,那眼睛过于独特,也说不清是丹凤眼还是桃花眼,但落在人堆里就是能被一眼认出来。

    也正是这样一双眼睛,带动着眼前其他方面过于平庸的男人多了几分辨识度。

    没人介绍叶知夏也明白,这人就是林弛霄的二哥林弛勉。一个原文中都没出场过几次,却挖了几个大坑的男人。

    叶知夏在看他,林弛勉也看了过来。对视的那一刻,叶知夏一激灵,又觉得眼睛不像了。

    林弛霄的眼睛里,从来不会隐藏这么有侵略性的狠辣。

    “驰霄啊,你这么的就把媳妇安排进来,是不是不太妥当。你是咱么厂的厂长,应该做个表率,要是都这么托关系……”

    “盛夏里托关系进来的还少吗?”林弛霄打断了二哥的话,反问了回去,“采购部副经理,是您大舅子吧。还有在库房的四姑父还有他带进来的两个儿子。真要数起来,占股前几的哪个人不能牵出来一串来?但我安排人,这应该是第一次。”

    这是叶知夏第一次直面厂子里面临的问题。这还只是众多问题的冰山一角。家族企业,就是放在二十年后,那也是要命的,何况是一切都摸石头过河的在现在。

    林弛勉一时哽住,但他旁边年纪稍长的人立刻道:“那你不要偷换概念,安排进的人自然都是有本事能胜任的人。要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直接进管理层,那盛夏也开不到今天。”

    叶知夏挑眉:“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那人根本不敢跟叶知夏对视,转开了目光。

    叶知夏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不疾不徐:“金融顾问,我想再做各位可能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我来给大家说明一下吧。近期厂子里所有的大动作,从开会表扬见义勇为到现在的广告投入,都是我一手策划提供的方案。连合作的各路媒体都是我来决定的。”

    感受到人群的目光从质疑变成了惊愕。随即有听见了林弛勉愤怒的声音:“简直是胡闹!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盛夏的动向?你又懂什么!”

    “所以你在质疑什么,难道我让销量暴跌了吗?”

    叶知夏太会抓重点了,也叫人无法反驳。

    林弛勉一再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往脸上怼,当即怒拍桌子。

    “二哥,这里是会议室。”林弛霄提醒道。

    林弛勉与其对视一眼,冷笑道:“谁还没有个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退一万步讲,就算方案可行也不该这么急功近利。不知道稳扎稳打,就一股脑的把钱都砸进去。你这是要拉着整个厂子跟你一个人赌!今天来这么多人的意思也很明确。事情该到此为止了,你看着办!”

    “难怪来这么多人,”叶知夏嘟囔了句,又声音清亮道,“可惜了晚。要是上周说还来得及。现在前期投资基本都落实了,这时候计划中断,那些钱也回不来,反而会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这么说你们可能不懂,可以简单解释为,所有生意好却突然破产变卖的厂子,基本都走过这条路。”

    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只是眼前这些人好像根本不懂。

    话音落,会议室人声鼎沸。他们不懂也不信,可没人敢赌。

    林弛勉也是这个心态,手在桌子下狠狠攥紧:“这么大的事难道就这么儿戏吗?要是有个万一呢?”

    林弛霄声音适时响起:“那就一起收拾烂摊子。我虽然说过,如果这次动作失败打来巨大损失,我一力承担并引咎辞职。各位无非少赚些钱,以及手里股份成厕纸。赚钱的时候大家一起分钱,这点小代价难道不能共同承担吗?”

    说罢没有给其他人争论的机会,林弛霄声音更高了些:“不要岔开话题,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决定广告最终的播放版。小刘,机器调试好了吗?”

    两个人专门操作投影仪,这时候的投影仪十分笨重,打开还有很大的噪音。只比村里头放电影的好些。自然也无法追求画质和音质。

    众人议论声渐渐小了,连续播了四个版本,虽然素材是一样的,但剪辑手法和广告词切入都略有不同。

    “片子看过了,那就投票决定哪一版吧,还犹豫的说出来咱们再看一遍,那同意第一版的举手。”

    林弛勉那些本着找事架势来的人也都没了脾气,其中一部分弃权拒绝参与,但并不影响整体投票。

    一轮票数投下来后,第二版和第三版的人数最多,基本持平。林弛霄一时也不好决断。便将目光给向叶知夏。

    叶知夏倒是更明白后面几年大家的痛点。

    “我比较看好第三版。”这个版本相对更温馨,更符合时代洪流下日渐迷茫的当代人。

    林弛霄直接拍板:“那就这个版本,电视台那边商议的差不多了,下月开始就能陆续投入播放。我这边会安排人实时记录反馈,那今天会议就到这里了。有事预约。”

    因为投放的是本省电视台,不像中央台那么寸秒寸金,甚至很多时候广告投入量是不足的。所以哪怕一个季度没有结束也能插队播放。

    叶知夏感受到了林弛勉不善的目光,却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回了林弛霄的办公室,俩人相对而坐。叶知夏将身上鸡皮疙瘩抖了抖。林弛霄见她应对自如,眉眼里都溢满了欣赏。

    “现在知道我平日应对的都什么了吧。”

    叶知夏的评价辛辣又准确:“一群外强中干的墙头草,也就能对你使使劲。”

    “可也正是这群人才不好对付。一天要不是不想大哥的心血付之东流,我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这是林弛霄不为外人道也的真心话。

    叶知夏想一想,挑眉道:“如果我的问题让你不适你可以不回答,你二哥是一开始就这样的,还是你大哥死后才暴露本性的?”

    他既然能进入厂子,就代表至少跟大哥关系应该不差。

    林弛霄思绪一下子被拉开,嘲讽的笑一笑。

    “怎么说呢,如果按照我打小对他的印象的话,就是一条自私自利还眼高手低的毒蛇。但自打高中后,跟家里联系就少了。再回来就是大哥留给我的一连串烂摊子。这条毒蛇入海也成蛟了,要不是秋老一眼相中我来接手,现在坐在我位置上是他也不是不可能。”

    叶知夏若有所思,林弛霄也没让她想太多:

    “其实也没必要头疼。我大哥虽然帮衬他,但也防着他。股份只给了他百分之一,而他在厂子里职位也不高,收入不高又大手大脚,基本就靠着这百分之一的钱过活。他的问题出现在了人脉太广,容易一呼百应。这对我来说是难题,可这些束缚不了你。”

    对此叶知夏不置可否。

    林弛霄这个二哥确实是个成长型的“人才”。所以想让他彻底没威胁,这个坑就要挖到的又大又圆。

    盛夏食品在前期的广告头发下就已经见了成效,光是以当前产量来看,订单量就已经排队到了下个季度。

    林弛霄几乎将所有流动资金都用在了扩充产能上,引进国外生产线,扩招工人忙的如火如荼。

    广告首播的这天,是晚八点的黄金档植入。电话播完了大概五分钟,别墅的座机就响起来了。

    叶知夏跟林弛霄对视一眼,接通后就听见了吴迪几乎炸起来的尖叫声:“我上电视了!你看见没!电视里的谁啊!也太漂亮了!”

    拍完广告吴迪就说过要买台二手电视第一时间看见自己,估计这丫头看完了就狂奔下楼找电话亭打过来了。

    “看见了看见了,我还在想这谁家大姑娘这么漂亮,哎呀,是你啊!”

    随即就是俩人一连串的笑声。

    吴迪也难掩激动:“不行,我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哎?咱俩是不是还没正经八百搓一顿呢!你最近有空吧,姐妹请客!”

    俩人笑闹着约定了时间,叶知夏心情不错的挂了电话,回头见林弛霄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咋了?”

    林弛霄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到:“你也有这么夸人的时候。”

    叶知夏好笑道:“说的好像我多刻薄一样。”

    “我是觉得跟平时不太一样。”林弛霄也不知道心底转了几个弯,有转开话题道,“那你们聚餐我能蹭饭吗?”

    叶知夏就抱着肩膀看着他。

    林弛霄不自在的又添了句:“我可以结账。”

    ——————

    打从计划谋划那一刻起,叶知夏就让林弛霄尽可能回笼所有资金。

    不论是个人资产,还是公司流动资金。公司流动资金当然不打算动,但有了确切数据,方便后面打苍蝇。

    而个人资产按照叶知夏之前的路数,全部投入买了绿豆的股票。这些跟叶知夏二次购买时候,不过是前后脚的事。

    电视广告的效果比预想的更加炸裂。当下不仅仅是分销商订单是一笔大数字了,甚至诸多小经销商不惜大老远跑来,堵在厂子门口等着拿货。

    人多难免混乱,广告播出第三天警方就在厂子门口处理了三场矛盾纠纷。跟林弛霄交涉了几次也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案,最后干脆派出来几个警力巡逻,防止群体斗殴事件发生。

    这件事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见报,上报纸后,门口人反而更多了。除了更多慕名而来的批发商,还有好些看热闹的人。

    厂子里加班加点的赶制,每天一车车的原料拉进来,再一车车的成品拉出去。

    半个月时间里,厂子上下如烈火烹油,极尽繁盛。

    而厂子里一切按下加速键,林弛霄倒是在叶知夏的影响下,空闲时间越来越多了。

    工作时候好好工作,休息时候好好休息,玩儿的时候好好玩儿。

    这是叶知夏交给他的。当工作不再跟其他事情参杂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就都变得纯粹起来了。

    比如筹备他们的婚礼。

    大部分安排基本都落实了,但大部分需要用到的列了个采购清单,都是二人利用周末一件件买来的。

    “我还是觉得把婚礼安排在计划之内过于草率了。”

    开车一路有些无聊,叶知夏也只埋头研究清单,忽然听见林弛霄这样说,叶知夏才终于将目光挪到他身上。

    “不是都准备一半了吗?而且哪里草率了,全省找找,估计也没有比咱们婚礼更抓眼球的。”临近婚期,叶知夏的期望其实也在不断提高。

    哪个女孩年轻时候没想象过盛世婚礼呢?

    林弛霄还是道:“抓眼球未必代表合心意吧。其实我想过,如果一切都解决完没有糟心事,咱俩可以坐下来慢慢一点点去规划,每一点都尽善尽美的去呈现,有个十年二十年后想起来都没有遗憾的一场仪式。毕竟这一辈子也就这唯一的一场。”

    叶知夏莫名觉得他们俩的身份被调换了,叶知夏一切采取的是实用主义,婚礼之余将一切利益扩大化,林弛霄就更偏向文艺青年,将仪式感拉满。

    见她笑,林弛霄添了一句:“你不想吗?”

    他问了,叶知夏就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少女心拉出来拍拍上面的灰:

    “怎么可能没想过,可能是心境不一样了吧。你知道的,我都是俩孩子妈了。”

    林弛霄却道:“所以我不是俩孩子爹吗?”

    叶知夏无法反驳。

    半晌,又幽幽道:“就算你不在乎什么一辈子只有这一次,也该跟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那个人来做。人的想法总会变的,万一未来的某天后悔,遇到对的那个人就会觉得:‘啊,当初如果我跟她会多好’。”

    之后不知道听林弛霄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太低,被汽车的引擎声盖过去了。

    婚纱是从香港订购买回来,再经由有经验的裁缝改制的,尺码买的偏大,宁愿买大了也不能小了,买回来后按照叶知夏的尺寸再改小。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胸贴,而帮忙改婚纱的裁缝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用。

    叶知夏在试衣间里自己先贴上胸贴。奶过孩子的胸其实是会变形的,这一贴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沟。

    叶知夏臊的一下子遮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着看。

    但凡此时有第二个人瞧见了,就会发现那动作跟月月瑶瑶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胸一挺起来,整个人的身材就更热辣了。束腰繁重的婚纱套在身上,哪怕是披头散发,走出去的每一步也都不一样了。

    “就不说衣服好看,您这身材长相也好啊,开这么多年店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您这么漂亮的!”

    完美如艺术品的成品,就算是裁缝自己看了都不禁眼睛发酸。

    叶知夏并没放在心上,只是而是回头去问林弛霄:“怎么样?”

    问出来林弛霄却没有回应,似乎在看着她发呆。

    叶知夏就抓着裙摆三步并做两步过去:“喂!怎么?以为自己看见仙女了?”

    林弛霄目光躲闪,却又转回来光明正大的欣赏着眼前的新娘。束腰勒出了几乎完美的体型,层层蕾丝和闪耀的碎砖闪耀夺目。完美符合他的所有幻想。

    “很美。但不太适合之前买的黄金首饰。我在想应该买些什么来搭配。”

    叶知夏唇角动了动,对着镜子再看看自己,遮了下过于晃眼的胸口:“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太暴露。”

    林弛霄失效:“大姐,婚纱我没参与选择吗?看时候不觉得,你穿我就说暴露,那我成什么了。”

    叶知夏对他说的话过于满意,张开双臂试图拥抱镜子里的自己,孤芳自赏,便是一片美景。

    只是林弛霄想买专门搭配的首饰到底还是落空了。

    原因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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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钱了。不仅是没钱,他特意去了解的宝石珠宝一类相关的价格,他能看上的,觉得能配上的都是千万以上的价格,并不是他当前这个身价能消费的起的。

    之后的几天,叶知夏发现他好像又恢复了之前九九六的拼劲儿,每天都带着一身疲惫回来的。

    但照比之前透支精神相比,他的目光却是一日塞一日的亮,活像回到初高中大小伙子的时候,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叶知夏有了奢华的婚纱,作为花童的月月和瑶瑶也多了好几件衣服。都是爸爸精挑细选过的。

    上次海边批发了很多首饰,不同价位不同工艺的都头。那次叶知夏带两个孩子从里面挑了些喜欢的。

    月月和瑶瑶知道爸爸妈妈要结婚了,平时在家就捣鼓那些玩意,红的绿的黄的紫的都往身上带。叶知夏冷不丁一看就笑出了声。

    哎呦,哪儿来的花孔雀!

    叶知夏一边笑一边帮忙给摘下来,瞧见瑶瑶胸口便是一怔。是一个大量碎钻点缀几乎将胸前铺出一个大三角的银色项链。

    应该是国外舞台剧常用的那种,看着奢华又精致。

    跟一堆首饰混在一起,叶知夏当然不会不会觉得用的什么好材料,可肉眼看上去几乎没破绽。

    “这也是你之前挑出去的?妈妈怎么没见过。”叶知夏摆弄着下面坠着的最大一颗蓝色宝石,哪怕是玻璃的也很有质感。

    “是姐姐给暖暖的,可是暖暖太小了,怎么都带不好。妈妈喜欢吗?”

    叶知夏含笑点头:“超喜欢!可以送给妈妈吗?”

    瑶瑶当即跳了起来:“当然可以!瑶瑶给妈妈使用权!”

    月月忙到:“我的也是!别人都不许碰,妈妈可以!”

    两只崽子。

    叶知夏一手捏着一个丫头的脸蛋,还真就开始从俩孩子首饰里四处寻宝。硬是挑出了可以用于婚礼当天的首饰。

    没有长辈,好在这场婚礼本身就没打算按照传统的来,一新到底,基本只保留了宴客婚礼这一个步骤。

    倒是比预料的容易的多。

    7月24日,宜结婚。

    市中心去年刚开业的奢华酒店人才潮涌动。近期盛夏风头正声,全城富商都不得不注意起这个年轻却手腕非常的新贵。

    婚礼即将开始,林弛霄领着一帮朋友同学在外迎客安排,叶知夏在后面穿上婚纱让从电视台台请来的化妆师给她好生做个造型。

    不需要多花哨,庄重大方,不出错就好。

    月月的小手在叶知夏的婚纱上戳啊戳,想要数清楚又多少,却又花了眼。

    叶知夏抬头,叫化妆师给她涂上质地极佳的口红,只觉得周身气质都变了。

    化妆完毕的这个时候,就听见月月喊了声“二娘来了”。

    之前月月一直叫二婶,是叶知夏特意纠正叫的二娘。

    叶知夏对着镜子用手指修饰下唇角,透过镜子往门口看去,果然瞧见李雪梅一身旗袍站在那里,看过来表情复杂,目光不善。

    转头对化妆师道:“老师你带两个小朋友去小屋里画吧,这里有些施展不开。”

    化个妆有什么施展不开的?不过化妆师显然是个聪明人,也没多问,一手牵一个小朋友离开了。

    人一走,叶知夏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好像有着无限的愁绪。

    “二嫂来了,那有凳子坐吧。”

    李雪梅冷笑,就大大方方的坐了。

    “是不是我太小看你了,我还以为你是多单纯可怜,当你是个好人。”

    叶知夏满脸无知:“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李雪梅估计想到了接连受挫还赔进去那么多金子,开口险些咬碎了牙。

    “你接着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会时那个嚣张样子。要不是我男人跟我说我还不信。什么金融顾问,你厉害啊!”

    一说这个叶知夏眼圈都红了:“那嫂子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就要成公司法人代表了,都准备办手续了。”.

    李雪梅一怔,嫉妒都快化作实质烧在叶知夏身上了:“那你还真有本事啊!”

    她眼里,估计叶知夏就是当代妲己,糊弄的林弛霄什么家底都交代了。

    叶知夏声音却高了一点,绘声绘色道:“你也没明白是吧,我也是听人说才明白怎么回事。法人是没有钱拿的。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他要是卷钱跑路的话,我就要去坐牢!

    我知道我不该多想,可现在厂子里什么样你也知道,他回来也越来越晚了,越这样我就越害怕。可你说我连安家立业的钱都没有,出去怎么办啊!”

    李雪梅是憋着在人婚礼上找茬来的,可听见叶知夏这么说哪里还坐得住?

    “你说他要跑?什么时候的事!你听见他说了?”

    叶知夏手指都在发抖:“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害怕!你说他林弛霄至于吗?我好歹也跟他领证了,再看不起我,指甲缝里给我留点也够我吃喝了!我听人说,他就是怕我有钱跑了。我要是跑了,坐牢的就会是他,到时候厂子里的人都跟着赔掉裤子,根本不会放过他。我就是他留下来的替罪羊!”

    李雪琴一阵头脑风暴,脑袋急转的就帮忙出主意:“那你就任他欺负?要我怎么也要咬他一口肉下来。”

    叶知夏抬眸,眼中是满满的怯懦和无奈:“我……我要有那本事,至于这样吗……其实想想,他对我也挺好,还给我买衣服呢,要是能好好把月月养大……”

    看样子就是要认命了。要是旁人,李雪梅说不定就劝认命了,毕竟刀不割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可这件事涉及她利益了。她们夫妻俩老早就怀疑林弛霄这么大刀阔斧的肯定憋着坏,谁能想到是这么大个“惊喜”。

    “你咋这么没出息呢!”可再一想,她一个村里出来的能有多大出息!

    李雪梅来回踱步,脑地转的飞快:“确实不能指望你做什么,你跑吧!就趁现在!跑的越远越好,我给你掏安置的钱!”

    叶知夏感动的双眼含泪:“还得是嫂子你!可我不能现在跑!马上就是婚礼了,这时候我不见了,他一抓就能抓到我。得等结束了,迎来送往的事情多,他肯定嫌弃我上不得台面,让我在后头等他,我再一跑估计天黑才能想起我来!”

    李雪梅也觉得有道理,摸摸身上没钱,刚想出去找老公,忽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他真不给你花钱?可你这样一身可不便宜!随便拿一个卖也值钱啊!”

    叶知夏跺着脚道:“这就是装门面!衣服是租的,我身上带的就是样子货。你看看我这耳环,珍珠都是塑料的!你见多识广的,还看不出来吗?”

    李雪梅接过耳环仔细看看,果然只是乍一看跟真的一样,但凑近拿手搓一搓,还掉色呢,跟小孩玩具似得。

    今天结婚就给媳妇带这个,可见是多不重视。就是真的珍珠又能贵哪儿去?

    李雪梅眸嘲讽几乎要压抑不住了,咳了咳,在看看叶知夏身上别的首饰。

    叶知夏清楚,此时的李雪梅估计满脑子都是只要把她送走然后就把林弛霄送进去坐牢。然后她美滋滋的住进大别墅数那些钱。

    这些根本不用猜,都写脸上了。

    李雪梅揉捏着耳环,直到被金属物扎的有些疼了,才还给叶知夏:

    “好妹子,你先带上,把项链摘了吧,带我的!”说罢李雪梅就把脖子上的金项链摘下来,“等你跑出去,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直接出省,这个项链一卖,在哪儿都够你落脚了。你猜得没错,老三就是个坏种,就是故意想害你,你走了就再别回来了!知道吗!”

    叶知夏戴上了耳环,又摇头道:“我塞衣服里头吧,换项链万一被他发现了解释不清。”

    李雪梅一摆手:“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想一想又道:“可万一你那俩丫头片子说漏嘴了怎么办?小姑娘心细容易坏事。哎,你说要丫头有个屁用,什么都指望不上。”

    叶知夏侧目没叫她看见眸中的冷意。

    正好秦恒过来催促要开始了。李雪梅就匆匆离开了。

    叶知夏点了点手里有些分量的项链,感觉比那个手镯还沉些。

    啧,真是个好人啊。心疼她没有娘家帮衬,还特意送了三金当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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