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陆且倾身覆来的瞬间, 白栩闻到似曾相识的幽微香气,像是橡苔木和马鞭草混和的味道,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肩膀就是一痛, 陆且狠狠咬了过来!

    妈的, 这人是狗吗!

    白栩张嘴就想大?叫,谁知这人猛地将他抵在树上, 用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白栩:“!!”目眦欲裂。

    他下意识就要甩开这人, 然而无?论他怎样击打重捶, 陆且纹丝不动, 甚至咬得越来越重。

    肩膀的皮肤划过温热的暖流,白栩眼眸一黯。他能感觉陆且的牙齿扎穿了皮肉, 似乎触到了骨头,如同?疾风骤雨般的疼痛令他差点窒息。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动不了, 喊不了, 无?力的感觉在身体蔓延, 心底一片绝望。

    然而下一秒,对上陆且黝黑的眼,他又怔住了。

    这人眼里?没有焦距,明明望着他的方?向, 却又似凝望着更深的远方?。他的眼底燃烧着黑色烈焰, 正随风滋长,以吞噬万物之势狂躁地涌动着。

    强烈的窒息感令白栩喘不上气。

    这人不对劲!

    他好像被什么魇住了, 失去意识, 全身汗湿。

    意识到这点,白栩反倒不慌了, 慢慢放松身体,任由这人把他的肩膀咬得鲜血淋漓。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再刺激陆且。

    所?幸陆且很会挑地方?,有大?树替他们?遮挡,周围路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街对面冲天的火光上。

    没有人看他们?。

    在街角和行?道树形成的夹角里?,所?有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天色暗下来,消防车刺目的红蓝光芒轮番在他们?脸上刻下阴影。

    这一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漫长的世纪,又或者只是短暂的三四秒,在白栩痛得快要无?法忍受时,陆且终于放开了他。

    眼底的暗焰如潮水般退去,很快被一闪而过的错愕取代。

    “我……”陆且的神志慢慢回笼,试图说?话,却只感到嗓子干涩难忍,不知是否是小院的烟吸多了,他以手抵唇,轻轻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白栩一肚子火,却又怕这人在自己面前出事,赶忙克制地扶了这人一把。

    陆且挣脱他,好一会才缓劲过来。

    白栩担忧地询问:“你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陆且摆摆手。

    他幽暗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审视白栩。

    瞥见这人流血的肩膀,他呼吸微微一顿,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件事,不许对别人说?。”

    白栩怔住,脑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哈?”

    妈的,他流血了!被狗逼陆且咬流血了!

    这时候不应该先道歉吗?

    手臂传来阵阵疼痛,发麻的指尖失去知觉,因缺血变得苍白。

    白栩怒从中来,狠狠甩开这人,快步就往人群里?走。

    结果可能是走太快,脑袋眩晕,他一个趔趄摔在陆且怀里?。

    陆且赶忙扶住他。

    他气个半死,又自己起不来,只得忍气吞声地大?喊:“瑭!瑭!白瑭——!!”

    听见声音,白瑭立刻甩着小短腿跑来,脸上还挂着受惊过度的泪痕。一见他哥被血染红的袖子,他怔住,缓缓打了个哭嗝。

    “窝、窝去叫医生!”

    “等会!”白栩用力推搡陆且,可手上没力,那?几下跟猫猫挠似的。他气得失去理智,大?声指挥白瑭,“咬他!给我往死里?咬!”

    白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地看向陆且。

    然而他调整得很快,眼底的迷茫转瞬消逝,变成小狼狗般凶恶的锐芒。

    只一秒,他张牙舞爪地向陆且扑去:“嗷呜呜呜!”

    连叫声都像一只发狂的狗。

    陆且下意识抬手格挡。

    白瑭抱住他,张开血盆大?口——

    咯!

    陆且的手指卡在了白瑭黑漆漆的牙洞里?。

    “……”

    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白瑭凶巴巴的目光被泪水缓缓浸湿。

    白栩反应迅速,当下挣扎着就要跳起来。

    结果陆且也不知怎么想的,另一只手握掌成拳,砰一下又将他砸了回去。

    砸了回去。

    白栩:“…………”

    草草草,他真的生气了!

    尼玛,陆且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疯狗!亏他刚才还想找医生,找泥马勒个壁,同?归于尽吧!

    他嘶声大?喊:“白江山!白江山——!!”

    喊了好一会,嘈杂的人群里?迟迟不见动静,也不知白江山听见没有。

    他干脆勾住陆且的脖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朝着这人裸露的脖颈咬下去。

    陆且:“!!”

    等到白江山好不容易扒开人群跑来,就看见大?儿子搂着陆且,“如胶似漆”地在地上翻滚。

    白江山:“…………”

    紧跟着白江山赶来的牛冲天:“…………”

    以及身后的摄像小哥:“…………”

    弹幕直接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鸡飞狗跳。

    最终,白江山和闻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

    还好伤得都不重,闻泽拽着陆且一个劲地道歉,又亲自去找医生,这事儿才算完。

    而牛冲天也算应对得当,第?一时间关闭了直播。

    一闪而过的画面虽然引起短暂的轰动,但?大?家的注意很快又被火灾吸引过去。

    火灾的起因显而易见,就是郁明诚颠勺时不慎将油泼了出来,导致大?火迅速在灶台蔓延,又引燃了棚子上的干草。

    幸运的是,没有人员受伤。

    古城消防队就驻扎在两条街外,接到电话后,在两分?钟内抵达,扑灭了大?火。

    总算虚惊一场,只有灶台被毁,连院里?的两只鸡都安然无?虞。

    这结果让人啼笑皆非。

    网友发现直播关了,只得转战社交平台,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

    【啊这,我还是第?一次在直播里?看见火灾!】

    【得了吧,怀疑节目组是不是被诅咒了,上期遇到逃犯,这期又是火灾,多录几期是不是可以来个死神合集!】

    【草你妈,郁明诚一生黑,幸好没出事,不敢想象要是当时有小孩子在,会是什么样子!】

    【对啊,看的我心惊,要是小朋友没有提前跑到外面,或者说?,跑去看郁明诚炒菜了,后果不敢设想!】

    【尼玛,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渣就该判刑!】

    【小院主人得哭死吧,这可是古城!没记错的话,去年这种带院子的平房,售价在300万上下。】

    【赔死吧!妈的,帆帆还跑去安慰郁明诚,看得我火大?,帆帆真是太善良了!】

    【什么事都往郁郁身上推吗?某些水军什么成分?不用我说?吧!】

    【但?凡看过直播都说?不出这种话,明明是你家螺蛳帆要上厕所?,哭唧唧地求我们?郁郁帮忙。我们?郁郁一再强调不会做饭,结果螺蛳帆说?什么?火都生起来了,他不敢熄,非要我们?郁郁炒菜。现在出事了,他倒好,两手一甩撇得一干二?净,倒让我们?郁郁背黑锅!】

    【螺蛳帆又蠢又坏,直播时镜头甩了下,你们?去看,6点28分?,他从厕所?出来,跑到边上补妆去了!】

    【补妆怎么了,本来就是录节目,还不许人家补妆?】

    很快郁明诚和白秋帆的粉丝互掐了起来。

    白秋帆粉丝战斗力一向强悍,又有水军造势,很快带起一波节奏,引得全网都来炮轰郁明诚。而郁明诚的粉丝也不弱,将当时的视频截取下来,在各大?平台进行?转发。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冲上各大?平台的热

    搜榜。

    不断有人喊话节目组,要求封杀郁明诚,一些过激的网友还扬言要往节目组寄刀片。

    考虑到安全问题,谢牧遥提议,大?家今晚最好都住在一起,免得落单被激进的黑粉盯上。

    牛冲天只得和陆且商量,让大?家都搬进小碉楼。

    “我要住最好的房间。”一进门,白栩立即蛮横地宣布。

    “这不是必须的吗,儿子,你别动,别碰到伤口,爸爸抱你去。”白江山熟门熟路地抱起儿子,蹬蹬蹬往楼上走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白栩伤的是腿,走不了路呢。

    白瑭小老弟巴巴跟在后头,不时给白栩递吃的。

    一家三口很快消失在楼梯口,剩下大?家敢怒不敢言。

    好一会,谢牧遥才嗤笑着问闻泽:“哥,小碉楼不是用你们?积分?兑的吗,我怎么感觉白栩更像主人?”

    闻泽笑笑不说?话,还能怎么着,不都是陆且自作自受?

    白江山把白栩抱进房间,放到床上,白瑭赶忙拿来拖鞋帮哥哥换上。

    正在这时,温清妍的视频电话打到了白江山这里?。

    “老公,你没事吧?”她神色匆忙,面露担忧,似乎刚从一个聚会中抽身。

    白江山呵呵一笑:“没事,这有啥。就是白栩出了点意外,受了点小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温清妍自动忽略后一句,从镜头里?和白瑭打了招呼,又忧心忡忡地说?,“老公,还好你没事。你是不知道,到目前为?止,我接到了上百个电话,都是关心这场火灾的。我真是后怕,你要是出什么事,咱家股价可怎么办。”

    白江山笑着安慰她:“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别皱眉头了,笑一个吧。”

    “我笑不出来。”温清妍没好气瞪他,“你好端端的,早上干嘛给帆帆那?孩子难堪,要不然,也闹不出这么多事来。”

    白江山笑容一僵:“……啊?”

    温清妍:“他本来就叫我干妈的,叫你一声干爹有错吗?你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又是公众人物,你让他以后怎么在娱乐圈立足?要不是为?了讨好你,今天这场火就不会发生。老公,你对他好点吧。”

    “这还是我的错咯?”白江山彻底笑不出来了。

    “我没说?是你的错。”温清妍完全不在意白江山的脸色,她被宠惯了,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老公,我这几天看着直播,就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多会为?人处世,从不当众给人难堪,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这几天都在看直播?”

    温清妍点点头,容色忧虑。

    白江山却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厥过去。

    “你看直播还不知道我怎么了吗!”白江山陡然拔高音量。

    所?有人被他吼得一静。

    白栩倚在床头,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过去,温清妍也会时不时在白江山面前提起白秋帆,但?白江山压根儿不放在心上。他每天那?么忙,怎么会关心一个八竿打不着的陌生人。

    可如今,这陌生人和自己有了交集,还整天算计着从他身上拉扒好处,白江山再听见这些话,自然怎么都不顺耳。

    他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温清妍:“你是不是又去见那?个谁了?”

    “什么那?个谁,跟你说?了多少次,人家有名有姓,叫谢金湖,是我的好闺蜜。”温清妍脾气也上来了,尖声道,“人家是老师,说?的话有道理,我当然要和她常联系。老公,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办得不好。行?了,你也别跟我吼,我已经通知公关部门,以公司名义?发声明,证明你早上说?的是气话。你放心吧,公关部是专业,不会给公司造成任何?影响。”

    旁听的白栩再也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温清妍眉毛一皱:“你又怎么了!”

    “我没事,你们?继续。”白栩憋着笑从床上爬起来,朝白瑭勾勾手指,哥俩一块蹦蹦跳跳离开了房间。

    关门的瞬间,还能听见温清妍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看看他,这几天你就是这么教的。我看他比你更像爹!”

    两口子如何?吵白栩懒得理会,他只知道,白氏的公关部门水平一流,自然不会明着打脸白江山。那?份声明想必写得模棱两可,既满足温清妍的要求,又给足白江山脸面。

    只不过偏偏发表在这个节骨眼,白秋帆正愁扭转不了形象呢,这下又可以大?作文?章,没事人似地喊白江山干爹啦!

    白氏确实?没什么影响,无?论好坏,还真是跟昨天一模一样-

    白江山两口子打电话的时候,陆且和闻泽也在房间里?说?事。

    闻泽叉着腰,尽量把声音压低,实?则胸腔的怒火烧得快炸了。

    “你怎么回事,动不动咬人,属狗的吗!”

    陆且坐在沙发里?,破天荒拘谨得像个犯错的孩子。

    好半晌,他小声替自己辩解:“我属虎……”

    “你闭嘴吧!”闻泽捂着额头,要厥过去了。

    谁会一言不合跟人动嘴啊!现在他怀疑陆且不是属虎,是真的虎。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灼热,闻泽推开窗,狠狠吸了口外界的空气。

    “你很清楚你的问题是什么,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正是你六岁那?年的火灾。如果让有心之人扒出来,别说?你还能不能正常拍戏、做音乐,恐怕连宸天都保不住。大?哥,你没有感情的!你所?有的演技会被认为?是虚假,如今的荣誉会被一项项推翻,所?有人都会说?你不配!以前的白栩什么样,将来的你就会是什么样!”

    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陆且站得太高,光环太重,身旁无?数对家环伺,时刻用放大?镜摸索着他的瑕疵。

    一旦他从神坛跌落,就是粉身碎骨。

    陆且:“我知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许说?出去。”

    “警告有用的话,还要派出所?干什么!”

    闻泽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当时是个什么情景,白栩根本不是甘于受人胁迫的性子。

    被咬之后,这人宁可暂缓就医,也要先在陆且身上咬回来。他那?206根骨头,至少有一半是反骨,他可以忍受一时的不公,却不会永远逆来顺受。他看似散漫游戏人生,实?则心里?有一本账,每一笔恩怨都记得清楚明白。

    很不幸,陆且的“怨账”至已不知留下了多少。

    闻泽相信白栩不是会随便戳别人痛处的人,但?保不济哪天他不会被陆且激刺发疯。

    此事的解法还在陆且身上。

    闻泽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烟盒里?抽了支烟。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做错了事,必须向白栩道歉。”

    陆且难得态度良好:“这是应该的。”

    闻泽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搜索: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陆且:“……”

    好像哪里?不对?

    陆且连忙提醒:“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是一亿粉丝的男朋友。”闻泽凉凉地说?。

    没错,白栩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了一亿大?关,如此庞大?的数量,证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具有力量。

    何?况他背后还有整个白氏集团,即使是天王也不能轻易扳倒他。

    闻泽:“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只要你态度好一点,白栩不会跟你计较,你还真得把他当男朋友哄才行?。这些是网友选出来的最佳答案,你参考看看。”

    陆且接过手机一看——

    【答案一:男朋友还用哄?我们?这边一向劝分?的!】

    陆且:“??”

    抱着怀疑的态度,他继续往下看。

    【答案二?:姐妹,男朋友什么性质啊就敢生你的气,垃圾桶里?捡的吗?】

    【答案三:男人小气不能要的啦,姐妹不怕麻烦的话,可以邮寄给我,帮你调教两个月,保证好用!】

    【答案四:……】

    【答案五:……】

    陆且木楞楞放下手机。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讽刺几句,但?今天他才刚犯了错,理论上应该表现的谦虚一点。

    他迟疑片刻,再次拿起手机,把搜索题目换成:拥有一亿粉丝的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很快答案出来:

    【答案一:卧槽姐妹,你男朋友是陆且吗,请问在哪可以领到?】

    陆且:“……”

    抱歉,男朋友不是陆且,陆且本人正在搜索问题的答案呢。

    【答案二?:还是那?句话,我们?这边一向劝分?。分?了之后让他来找我,看见我他就不生气了!】

    【答案三:……】

    嗯,答案三似乎比较靠谱,陆且又将目光划到答案三,逐字阅读:

    【答案三:前面的都在说?什么啊,听我的,正经点,把人压在床上,往死里?亲,裹上被子这样那?样再这样,不用我详细描述了吧?点击以下链接,即日起购买五折优惠!超大?巨激突爽】

    砰!

    陆且砸了手机。

    是他大?意了,答案三最不正经了。

    闻泽趴在窗边抽烟,闻声回过头来:“你不是吧,选个方?案这么难?”

    陆且努力克制表情:“似乎都……不太适合他。”

    闻泽眯了眯眼睛。

    是了,他差点忘了,陆且对白栩爱而不自知,自以为?在选择道歉方?案,实?则还是想拉近两人关系吧。

    光凭陆且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窍。闻泽掸掸烟灰,决定?推他一把。

    “买束花吧,他应该会喜欢,再送些他爱吃的零食。你现在就去买,亲手送给他。”

    “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闻泽不容分?说?将帽子口罩塞给他,推他出门。

    陆且全副武装下楼了。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多,许多商家都已关门,超市他又不敢去,担心自己诡异的装扮引起骚乱。

    只得边走边看,一连走了两条街,才终于找到一家营业中的店铺。

    招牌上写着:“鲜花,果品,香……”

    后面的字缺胳膊少腿,辨不出是什么,不过前两样已经满足了陆且的需求。

    他躬身走进店里?-

    早上,白栩被一阵软乎乎的触感摸醒。

    白瑭小老弟盘腿坐在床上,握着嘟嘟的手拍他的额头,见他醒了,立即正色道:“瘪动,泥发烧了。”

    “我发烧了?”白栩一惊,赶忙摸摸额头,“……”

    屁,他体温正常好嘛!臭小子又在无?证行?医。

    白瑭抱紧嘟嘟:“嘿嘿。”

    白栩懒得理他,翻身下去,先去厕所?察看伤口。

    疼还是有点疼的,周围淤青了一大?片,陆且的虎(獠)牙跟吸血鬼似的,将他原本细白的皮肉戳得触目惊心,好在已经不流血了。

    他眼眸一黯,重新上了一遍药,又换上衣服,费劲地打理好自己,这便准备出门去。

    白瑭小老弟巴巴地跟着他转,“泥、泥要出去?”

    “爷爷昨天说?要寄点柑橘过来,应该已经到了,我去拿。”白栩边找手机边说?。

    白氏有私人飞机,从地中海过来只需要短短几个小时。

    白瑭眼睛就是一亮:“窝也去!”

    “你去啥啊,你就是只跟屁虫。”白栩找到手机,自顾自地往门边走。

    白瑭毫不犹豫,单方?面终止了和嘟嘟的友谊:“嘟嘟,泥是跟屁虫哟,这样不好。”

    嘟嘟:“……”一边微笑,一边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这时白栩走到了门边,突然一个转身,朝小老弟伸出两根手指:“看我爱的回马枪,biu!biu!”

    白瑭忙忙捣腾的小短腿一顿,眼里?浸出死不冥目的光芒。

    随后他机灵一动,朝嘟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嘟嘟,泥中招了,安息吧!”

    说?完将嘟嘟往地上一扔,蹬蹬蹬向白栩扑去。

    白栩慌忙拉开房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哥俩齐齐刹住脚步,呆住了。

    只见门口立着一个广口小瓷瓶,瓶里?盛放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白菊。

    瓷瓶两旁各有一个小碟,里?面是宛如贡品的柑橘。

    白栩:“……”

    干,哪个龟儿子大?清早咒你爸爸!!

    第 72 章

    “节系, 爷爷寄来的?”

    看着碟子里黄澄澄的柑橘,白瑭小老?弟惊愕地瞪大眼睛,赶忙复活嘟嘟, 握着?它?的小爪子戳了戳。

    白栩挑挑眉:“肯定不是爷爷寄给我的。”

    “那系给?水的?”白瑭自然也不认为这会是爷爷寄给?他的。

    哥俩心照不宣, 齐齐将目光对准了沙发上的白江山。

    “!!”白江山翻身?惊坐起, 曾经被老?爷子打断的小腿隐隐作痛。

    老?爷子这是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啊!

    难道是昨天的火灾让老?爷子不高兴了?可是不对呀,明明白栩晚上打电话时?, 爷孙俩有说有笑, 聊得还挺不错。

    白江山脑子转得飞快, 立马联想?到网上的黑粉。

    正是因为担心黑粉闹事, 节目组才全员搬进了小碉楼。

    看着?那几朵恣意怒放的白菊花,白江山怒从中?来, 马上给?温清妍拍了视频发过去。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什么玩意儿也敢往我门口摆!”

    温清妍:“?”

    昨晚两人不欢而散, 她还以为白江山是来道歉的, 谁知视频刚一接通就听见白江山的怒吼, 她心情顿时?不怎么美妙。

    可看见这簇旺盛的白菊, 她又说不出话来。

    白江山:“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不让公司发那破声明,黑粉会这么干?”

    “黑粉?什么黑粉?”温清妍不混娱乐圈,压根儿听不懂这些名?词。

    白江山没好气道:“白秋帆的黑粉!”

    “又关帆帆什么事?”

    “都送‘白’菊花了,不是他才怪!什么帆帆, 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他!”

    白江山好不容易记住白秋帆的名?字, 没想?到竟是因为这几朵白菊花。

    温清妍恍恍惚惚,心里没头没脑地想?到, 白江山自己不也姓白吗。

    可惜她这些话还没出口, 白江山冷冷道:“声明既然?已?经发了,撤回来也没意义, 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从今天开始,你别去公司了,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我、我什么?”温清妍木楞楞看着?他,霎那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妻多年,白江山不惜和家里闹翻也要?娶她,婚后更?是对她百般宠爱,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今天居然?因为白秋帆免除她的公司职务,那可是她为之付出心血的公司啊!

    就因为一个白秋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江山,表情变幻莫测,然?而气愤的话还没说出口,白江山不留情面地挂断了视频。

    身?后不小心吃到瓜的大小儿子:“……”

    “看什么!收拾收拾下楼吃饭!”

    白江山一脚踹翻花瓶,跨出门去。

    白栩倚着?门框,轻挑了下眉。

    他可不觉得这事儿是白秋帆干的,白秋帆没那个胆子。

    白菊花八成是冲自己来的,谁这么恨他?-

    早餐气氛异常沉重。

    直播开始前,白江山把所有嘉宾包括牛冲天都叫到了饭桌前,嗓音冷得发沉。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鄙人开门时?在门口发现了一堆祭品。究竟是谁恶意诅咒我白某人,你我心里都有数,我给?你留点?脸面,不在此处点?名?。”

    一边说,犀利的目光一边划过谢牧遥和白秋帆。

    两人:“?”

    大家伙面面相觑,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惊愕之色。

    牛冲天拍案而起:“竟有这种事?白总,这实在太?过分?了,你没必要?为对方遮掩。你放心,我作为导演,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是啊,白叔,放祭品也太?恶心了。你完全不用给?他留情面!”裴海叶跟着?帮腔。

    其他人纷纷附和。

    “祭品是什么呀?”陆憨憨悄悄拉着?白瑭问。

    白瑭皱起小眉头:“就系菊花和小柑橘。”

    “有柑橘?!”听到吃的,陆憨憨眼睛一亮,随后神色又是一凛,忿忿道,“哼,这人只送给?白叔叔吃,不给?我们,确实很过分?!”

    白瑭:“……”

    算了,五岁和三岁半之间也有代沟。

    他默默夹了个包子堵住陆憨憨的嘴。

    陆且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同样被闻泽用核桃包捂嘴:“少说话,多吃点?,你看你脑干缺失成这样。”

    陆且:“…………”

    白江山朝牛冲天摆摆手:“不用了,看在他叫我这几天干爹的份上,我不想?追究。”

    众人:“……”

    众人:“!!!”

    说好的不追究呢?

    忿忿的目光齐唰唰向白秋帆崭去。

    白秋帆睁大水汪汪的眼睛,茫然?看向谢牧遥,后者也是一脸懵逼。

    白秋帆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干爹,我……”

    白江山摆摆手:“我说了不追究,就不追究。”

    白秋帆:“……不是,我……呜呜呜。”

    他委屈得不行,用手捂住嘴,说了声“抱歉”就向洗手间冲去。

    谢牧遥赶忙跑去安慰他。

    剩下其他人面如死灰。

    牛冲天倒抽凉气,不得不感叹,首富爸爸不愧是首富爸爸,这要?是开直播,白秋帆不得被网暴死。

    所以说,白江山确实是不打算追究,一没指名?道姓,二也没给?小鞋穿,仁至义尽了属于是。

    可话说成那样,就差没指着?白秋帆鼻子扒皮了,且不说这事究竟是不是白秋帆做的,只要?白江山认定了他,他以后在节目组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牛冲天心中?对白江山竖起大拇指,态度恭敬了几分?:“白董,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开直播了?”

    “开吧。”白江山大手一挥,声音沉沉又说,“不过考虑到安全问题,我要?找几个保镖,你们没意见吧?”

    祭品都送到他头上了,谁敢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大家伙连连摆手。

    白江山本来也没想?征得他们同意,见众人识趣,便也不多说,拿起手机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登时?便有四五名?牛高马大的保镖走进来,默不作声地站到了白氏父子身?后。

    其中?有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身?材和保镖比起来毫不逊色,健壮的肌肉几乎快把衬衫撑破。

    他走到白栩身?边,弯腰询问:“大少爷今天伤口还疼吗?”

    白栩愣了愣:“啊?……还好吧,不疼。”

    医生点?点?头,自然?地拿起公筷,往他盘里放了一个叉烧包。

    “您现在这种情况需要?忌口,尽量减少剧烈运动。这几天由我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您看可以吗?”

    白栩斜眼瞅瞅白江山,后者笑得一脸灿烂:“嘿嘿。”

    白栩收回目光。

    有人照顾当然?好,从今天起,他要?当个娇滴滴的小玫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是这医生看着?一脸严肃,录综艺恐怕不太?行,他得先面试。

    他用手托着?下巴,浅笑着?点?点?头:“可以呀。我想?吃个小朋友。”

    “……”

    恰在此时?,直播间连通,观众纷纷跪了:

    【啊这,小朋友是什么梗吗?】

    【可恶,我漏掉了什么剧情,有没有人说下】

    【窝几道!小朋友是一种当地美食,就是将五岁以下的小朋友用面粉包裹,撒上芝麻、海苔、孜然?,小火慢炖五分?钟……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呜呜呜】

    不仅观众惊呆,现场小朋友也纷纷捧着?脸颊惊呼:“猫猫咪呀!”

    白瑭反应最快,立马躲到嘟嘟身?后:“嘟嘟,角色互换,从现在起泥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瑭瑭小朋友啦!”

    嘟嘟:“……”

    总觉得笑容有些勉强呢。

    郁立左右看看,突然?急中?生智,抓起一瓶胡椒粉唰唰往自己头上倒:“白栩哥哥,我很辣哦,不好吃,你、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他爹郁光海在旁边默默捂脸,这孩子智商没救了。

    然?而许画画和裴依依却从郁立身?上受到了启发,竟然?有学有样,一个往手心倒芥末酱,另一个倒番茄酱。

    陆憨憨坐在儿童椅里,紧张地晃荡小短腿。

    只剩下他一个可爱的小朋友了,呜呜呜,白栩哥哥要?吃他了!

    哭着?哭着?,他瞥见了坐在旁边的陆且。

    有了!

    他忙忙滑下儿童椅,牵着?医生的手来到陆且身?后,“来来来,别客气,这个小朋友的肉多,你可以让白栩哥哥吃他!”

    陆且:“……”

    医生:“……”

    白栩:“……呵。”

    这个小朋友他已?经吃过了,并不好吃呢。

    他眼睛一瞪,猛地指向陆憨憨:“就你吧,我喜欢肉嘟嘟的小朋友!”

    陆憨憨:“……呜哇!”

    他甩开小短腿就要?跑,可是高大的医生就在身?边,二话不说将他拦腰抱起,提溜到了白栩面前。

    郁立心惊肉跳地大喊:“他要?被吃了!”

    许画画和裴依依双双惊恐地捂住眼睛。

    只有白瑭沉思片刻,默默将盐罐推到白栩手边。

    陆憨憨双腿疯狂踩自行车,骇得头发丝齐齐倒竖起来:“呜哇哇哇!”

    白栩优雅地将餐巾铺在腿上,拿起刀叉,恶魔低语:“来吧,肉嘟嘟的小朋友!”

    说完还真捧着?陆憨憨的脸咬了一口。

    陆憨憨:“……”

    咦,不痛哇!

    他惊喜地睁大眼睛,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这边窝也要?!”

    “阔以,你的觉悟相当高,封你做我的左护法!”白栩用沙哑的嗓音说着?,又在陆憨憨的另一边脸上咬了咬。

    陆憨憨惊喜地飞起。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白栩哥哥的左护法了!

    左护法诶!!

    其他小朋友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白瑭反应超快,悄咪咪将陆憨憨挤到一边,挺起小胸膛:“嘟嘟说,窝的肉肉更?好次哦。”

    嘟嘟:“……”

    我没说过,你别诬陷我。

    郁立和两个小姑娘反应过来,也蹬蹬围到白栩面前,争先恐后地自荐:“吃我,吃我!白栩哥哥快吃我!”

    观众目瞪狗呆:

    【啊这,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诶!】

    【不知道小朋友加奶油合不合我的胃口,滋溜滋溜!】

    【有一说一,栩哥真是美食界的天才,牛导还不快拿小本本记下,以后节目组的零食都有了!】

    【哈哈哈一口一个小朋友,今天也是被栩哥逗到神清气爽的一天!】

    没有人发现,被遗忘的陆且小朋友,眼底划过一缕失望的暗光。

    闻泽默默给?他夹了个包子:“快吃!”

    陆且:“……”

    见他迟迟不动,闻泽嗓音愈发温柔,“是不知道嘴长在哪吗?来吧,爸爸喂你,不然?的话,以你的脑容量,恐怕这辈子都吃不到粮。”

    陆且:“…………”-

    一顿饭吃完,公众的目光总算从火灾事件中?撤离,回到综艺本身?。

    牛冲天将大家召集起来,发布今天的任务。

    “众所周知,鹅予古城不仅风光秀丽,美食众多,还有丰富的人文和历史?。我们节目组之所以在这个时?间前来,就是为了参加几天后的国际风筝节。届时?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风筝爱好者在此放飞自己的作品。

    我们身?为公众人物?,自然?不能落后,因此这几天,大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向本地的老?手艺人学习制作风筝。风筝节当天,你们的作品也要?参加比赛,看谁的作品最美,飞得最高。

    以免又有人说让小朋友担任评委不公平,此次评委将从观众中?随机抽取,希望大家勇跃报名?。“

    话音落地,嘉宾们照例一阵哀嚎。

    裴海叶直接一个仰倒,挂在他栩哥身?上,谁知白栩的专属医生赶忙拦住他,直到他调整姿势,确保不会压到白栩的伤口,医生才又退回原处。

    裴海叶瞠目结舌:“栩哥,你这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断手断脚呢。”

    “请注意你的用词。”白栩冷冰冰地说。

    果然?身?后的保镖又开始摩拳擦掌,大有要?将裴海叶拖出队伍狠揍一顿的架势。

    裴海叶一个激灵,憋屈地缩了缩脖子,“咱白叔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算了,生意人嘛,肯定忌讳这种东西。不说这个,栩哥,这次还能合作吗?”

    “你想?怎么合作?”

    两人正商量着?,牛冲天拿起平板:“刚才忘了说,手艺人大多居住在距离市区50公里外的巢吉古镇。这次节目组不会派车,需要?各位自行兑换交通工具前往。”

    裴海叶立马有了主意,“老?规矩,我开车,你指挥,风筝的事交给?我瑭哥?”

    白栩挑了挑眉,心说这小子心态转变够好的,连白瑭都叫上哥了。

    谁知一低头,就看到瑭哥悄悄挺起了小胸膛,神色肃然?,耳朵尖尖羞涩地红了。

    白栩:“……”

    得,这位的心态转变也挺好。

    说走就走,大家立马拿起平板挑选交通工具。

    谢牧遥把郁明诚叫到角落,面露苦色:“郁哥,帆帆没有积分?了,能蹭你的车走吗?”

    “蹭我的车?”郁明诚瞥了眼平板上的兑换细则,六个人一起走的话,只能兑七人座商务车,那可得花掉他三分?之二的积分?。

    再说,经过昨天那事,他觉得还是远离白秋帆的好。

    他迟疑道:“不太?好吧,我爸坐不惯那种车。”

    “郁哥。”见他要?走,谢牧遥捉住他的手腕,嗓音沉了几分?,“《野火》MV的事我还没跟章钧艾提,你看,要?不就算了?”

    郁明诚眸色一沉。

    《野火》的选角权到底在不在章钧艾手上,谁也不知道,而他也不能直接去问陆且,要?是得罪了陆且,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不管怎么说,以他现在的处境,确实需要?《野火》这样一部大制作MV来洗白。

    他沉思片刻,最终选择妥协:“好,一起走吧。”

    兑换好商务车,谢牧遥拉开车门,手撑在车顶让白秋帆第一个上车。

    郁立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突然?冲过去,用力将白秋帆撞开。

    “你走开!我才不要?和你坐一辆车!你是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哥哥怎么会引起火灾!”

    白秋帆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前一扑,小臂在车门边划拉一下,登时?血涌如注。

    “帆帆!”谢牧遥大惊失色,一把提着?郁立的衣领甩开,去看白秋帆的伤口,“你没事吧?”

    “没、没事。”白秋帆咬着?嘴唇,疼得泪水滚落。

    “什么没事,都流血了!医生呢?医生!”谢牧遥到处找医生,末了又狠狠瞪向郁立,“你没有家教吗,我看这么多小屁孩里,就你最熊!”

    郁立摔得屁股开花,却一声不哭,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他大声叫嚷:“我才不是熊孩子!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

    “郁立!”白瑭就站在不远处,听见声音立马甩着?小短腿扑来,张开双臂护在郁立面前,“不许泥们欺负窝的好兄弟!”

    白秋帆闻言就是一抖。

    他想?起了上期,几个熊孩子也是这样团结起来,把他揍得十分?狼狈。

    这事谢牧遥自然?听说过,脸色顿时?沉下来:“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一个熊大人,把你们大人叫来。我倒看看,你们打人,还有理了不成!”

    话音刚落,离得离近的郁明诚已?经赶到,他不容分?说提着?郁立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推到白秋帆面前。

    “郁立,快向帆帆哥哥道歉。”

    “我不道歉!我没错!”郁立要?气死了,每次都这样,他哥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白秋帆,明明他才是小孩子,却什么也得不到。

    他讨厌死白秋帆了!

    他恶狠狠地朝白秋帆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跑。

    这下郁明诚也气得不轻,劈手就要?往郁立身?上拍。

    突然?,斜刺里一道微光闪过。

    郁明诚下意识往街对面看,就见一辆私家车里,狗仔正拿着?相机在拍照。

    他眸光一厉,当机立断:“先上车,上车再说!”

    他不容分?说将郁立丢上车,弯腰去扶白秋帆。

    谁知谢牧遥拦了他一下,容色阴沉,“帆帆的手受伤了,要?等医生过来。”

    “那你们到底上不上车?”郁明诚不耐烦了,昨天的事儿还没完,今天要?是又爆点?什么,他在综艺里就没法混了。

    然?而谢牧遥压根儿回话,只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那意思很明显,如果郁明诚不吃下这个哑巴亏,MV就泡汤了。

    好在郁光海及时?带着?医生过来。

    “郁立弄伤白老?师,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也愿意赔偿。可孩子不喜欢你们,也请你们别蹭我们的车。”他语气不容置喙,带着?老?教授的威严。

    按说话都到这份上了,谢牧遥和白秋帆但?凡有点?自尊心都不会再蹭车,但?没想?到,第一个拆台的竟是郁明诚这个好大儿。

    他没好气道:“爸,你宠郁立也要?有个限度,是我答应白老?师他们在先,做人不能不讲信用。再说郁立还把人家手弄成这样,要?是留疤,以后帆哥在娱乐圈还怎么混?”

    郁光海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儿子。

    这几天,为了郁明诚的事业,郁光海可谓受尽了窝囊气。他堂堂大学教授,一向只教学生用实力说话,原本以为娱乐圈隔行如隔山,现在看来,竟是大儿子急功尽利。

    什么人脉?狗屁!就是想?不劳而获,走捷径哪有什么好结果!

    他看向大儿子的目光变得失望起来,一把抱起小儿子,朗声道:“走,我们找别的车,不和他们一块。”

    这场风波立即引起了观众热议。

    【啊这,郁明诚是有点?过分?了,弟弟最开始是在为他抱不平吧!】

    【弟弟是真可爱,郁明诚就是个狗逼,不是一个妈生的真的亲不起来。】

    【笑死,火灾不是他郁明诚引起的吗,怎么说的好像是我们帆帆的锅,某些人可真会给?自己洗白!】

    【郁明诚一生黑!弟弟还小就不说了,但?是扑上来就打人这点?,说明家庭教育真的有问题!】

    【郁爸在校园里待久了吧,他手里没积分?,要?怎么搞到车,古镇那么远,爷俩腿着?去吗?】

    【安啦,郁爸和白江山那么熟,肯定是蹭我栩哥的车啦。】

    这条弹幕刚发过,白瑭立马拍着?胸脯对郁立说:“不哭哦,窝哥哥肯定能换到最豪华的车车。”

    刚才他看见白江山找白秋帆讨债了,如今他哥积分?满满,完全可以换最贵的跑车!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跑车坐不下呀。”郁立吸溜着?鼻子,担忧地说。

    “么事,窝们可以选其它?豪车。”白瑭说着?,拿起平板划拉起来,“窝看看,节里有法拉泥超跑、法拉泥SUV、法拉泥拖拉机……嗯?”

    他茫然?抬起头来,就听见街角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巨响。

    老?司机裴海叶笑出一口欢乐的牙花子,熟练驾驶着?拖拉利狂奔而来。

    裴依依站在后斗,神色肃然?宛如指点?江山的女将军。

    猛烈的风把两人头发吹成铁臂阿童木,金色阳光洒落他们肩头。

    一个惊艳的漂移后,裴海叶将车稳稳停在白栩面前。

    随即他跳下车来,屈膝、弓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老?练。

    他用译制片般抑扬顿挫的嗓音说道:“哦,我伟大的合伙人兄弟,请您们上车。”

    白栩:“……”

    白瑭:“……”

    直播间观众:【……噗哈哈哈哈嗝!】

    然?而就在这欢乐的气氛里,医生扒开人群,冷着?脸将裴海叶扶了起来。

    “裴先生,您身?高不合适,容易拉扯到我们大少爷的伤口。”

    他四下张望片刻,拍拍陆且的背,又捏捏他的手臂,满意道:“这位先生黄金比例,是标准的九头身?,给?我们大少爷做脚凳正好。来吧,大少爷请上车。”

    “…………”

    哦豁,全世界一片死寂。

    第 73 章

    “?”陆且目露困惑, 似乎没听清。

    医生直视他,用平缓的语气又说了一遍:“我观这位先生黄金比例,是标准的九头身, 给我们大少爷做脚凳正好。”

    【啊这, 一时竟分不清, 他是在夸赞天王,还是在羞辱他!】

    不仅现场人人变色, 就连直播间观众也炸了。

    【啊啊啊啥意思, 他要我们?天王弓箭步给白栩当脚凳吗?】

    【(倒抽凉气)(直呼好家伙)我现在知道白江山为啥找这么壮实的医生了!】

    【为啥, 怕天王不从?, 霸王硬上弓吗?】

    【霸王硬上弓这个?词用得好,我直说吧, 想看栩哥硬上天王!】

    【哈哈哈哈有画面感?了,搞快点搞快点, CP粉在哪里, 让窝看泥萌热情的双手!!】

    【烦死了, CP粉能?不能?尊重天王的意愿啊, 裴海叶愿意给栩哥当脚凳是他愿意,你们?问过天王的意思吗?这个?医生语气那么理所当然,真以为全天下他白家最大吗!】

    【唉,讲真, 你看看裴海叶的动作就知道了, 很不雅,很难看, 就跟白秋帆吃螺蛳粉一样。天王要是做个?这动作, 我当场脱粉我跟你讲!】

    【押一根辣条,拜托天王不要甩手就走啊, 隔壁扯皮还没完呢,看得我太难受了,要是这边也扯起来,娃综干脆改名撕逼综艺好了!】

    【押一根辣条加一袋妙脆角,不可能?的,以我对?天王的了解,他不可能?干这事,CP粉歇了吧,一切都是假的!】

    【草草草,我们?天王拍戏都是别人跪他,突然让他给栩哥当脚凳,怎么想的,节目组要是敢这么干,我第一个?寄刀片!】

    【说得对?,CP粉少在那磕糖了,天王必须高贵,老子?要脱粉!】

    可以想象,如果天王真的乖乖听话给白栩当脚凳,全网都要炸好吗。且不提是否有侮他的尊严,哪怕他自?己愿意,此前树立的高贵人设也要崩塌。

    观众可以容忍天王蹲身当小朋友,但是你一个?娃综,为什么要逼他去当别人的脚凳?

    倘若白栩是小朋友也就罢了,问题是你这么大了,家里还有钱,真的不是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吗!

    想到此举可能?引发的后果,身为总导演的牛冲天吓出一身冷汗。

    说起来,陆且也是节目组的投资方,个?人影响力甚至比白江山更大,他要是闹起来,场面肯定比郁立推倒白秋帆好看。到时候两败俱伤,节目播不下去,谁也讨不到好。

    牛冲天不停往嘴里塞着?巧克力豆,感?觉再多的糖分都弥补不了他损失的脑细胞。

    他下意识用眼神向闻泽求救,昨天那天那么大的事都被闻泽几句话摆平了,今天还不是小儿科么。

    谁知闻泽与他目光一触,立即吹着?口哨扭头望天,浑身写满了“莫挨老子?”。

    牛冲天:“……”

    得,还是他自?己硬着?头皮上吧。

    他态度谦卑地站到医生和陆且之间,象征性地各分一颗巧克力豆。

    意料之内,谁也没接他的豆,他干咳一声,进入正题:“这位医生,请问您知道您面对?的是什么人吗?”

    医生185左右,体格健壮,站在牛冲天面前活似一堵墙,他垂眸看着?牛冲天,犹如看着?没长?大的小朋友。

    “我知道。”医生公事公办地回答。

    牛冲天心脏一梗,语气愈发小心翼翼起来,“您知道为什么还要……”

    “抱歉,我只对?老板负责,谁开?工资谁是老板。”

    牛冲天哽住。

    好的,回答满分,无?懈可击。

    这边调解不通,他平复一下心情,活动活动嘴部肌肉,转头攻略陆且。

    “天王,你看……”

    “白栩老师怎么看?”陆且无?视牛冲天,盯着?白栩问。

    白栩倚着?拖拉机的大轮胎,微微一仰脸,乐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菊花是谁送的。

    他伸手按住陆且的肩膀。那里,应该有他昨天咬过的痕迹。虽然没出血,但他力气不小,保证这会已经肿了。

    他暗暗加大力气。

    果然,陆且牙关咬了咬。

    白栩愉悦地笑了。

    半晌,他满意地缩回手。

    看来陆且很疼啊,这样一来,白菊花的账勉强可以勾销。

    他正打算说点什么,给彼此找个?台阶下,却不料陆且陡然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白栩:“!!”

    “裴海叶。”陆且使了个?眼色。

    裴海叶一个?激灵,立即摆出熟练的弓箭步造型。

    陆且踏着?他的膝盖。

    高傲地、优雅地、稳稳当当地。

    将白栩抱进拖拉机后斗。

    裴海叶:“……”

    白栩:“……”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等到白栩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已经如同名画《躺着?的女子?》(啊呸!)一般凌乱而舒适地躺在了干草垛上。

    随后他陷入一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状态,空洞的眼睛里流露出震惊和屈辱交织的暗芒。

    全网又又又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王:我和我最后的倔强,当脚凳?不可能?的!】

    【妈呀,猝不及防,小脸通黄,已经脑补一百万字小黄蚊!】

    【上一秒:妈的天王要是敢给栩哥当脚凳,老子?立刻脱粉寄刀片。下一秒:啊啊啊磕死我了磕死我了,这对?CP给我锁死!!】

    【才将哪个?瓜娃子?喊我们?CP粉消停点的喃,出来打脸,你天王亲自?盖章啦!】

    【裴海叶: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草草草,我就说昨天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绝逼是他俩,结果全网都来炮轰我。那些人呢,出来打脸!!】

    【哈哈哈哈哈哈天王下次搞突袭能?不能?先说一声,看把我栩哥吓的,都懵了好吗!】

    【这我得好好批评那位医生了,首富爸爸让你来是照顾我栩哥的,这种小事你竟然麻烦我们?天王,像话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在我宣布,这俩人,原地结婚,播放婚礼进行?曲,送入洞房,按头给我亲——!!】

    没有人发现,近距离围观的牛冲天活像被踩到痛脚的汤姆猫,全身赘肉都不所控制地弹跳起来。

    身后的白江山也是微蹙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挑不出毛病。

    只有闻泽默默捂脸。

    在他看来,天王的脑回路很简单,就是一条,死也不给白栩当脚凳。

    究竟是直男思维还是真情流露?

    算了,孩子?大了,总有爸爸管不了的时候。闻泽吹着?口哨,继续事不关己地往后退。

    全程最淡定的当属思想单纯的小朋友们?。

    看见白栩哥哥坐进了拖拉机后斗,身为左护法的陆憨憨立马撅起屁股紧随其后,等他一坐定,白瑭也抱着?嘟嘟往上爬。

    小团子?们?一个?接一个?,排队撅起小屁屁。

    担任大总管一职的裴依依挨个?儿点名:“左护法,右护法,大长?老,小圣女!OK,全员到齐,准备出发!”

    清脆的嗓音总算让大家从?风波中抽离,白江山大手一招,指挥保镖和医生跟上。

    陆且隐匿在人群中,试图萌混过关,可惜动作太过优雅,一眼就被陆憨憨认了出来。

    “退后!这是白栩哥哥的车车,你不许上来!”身为左护法,陆憨憨决定大义灭亲。

    陆且动作一顿,“那你怎么在车上?”

    “我是白栩哥哥的左护法!”陆憨憨砰砰拍着?小胸脯,小模样骄傲又威严。

    陆且点点头,继续往上爬:“我是左护法的监护人。”

    陆憨憨:“……呜哇!”

    鉴于他只有三岁半,监护人顺利登车。

    然后监护人的经纪人也爬了上来。

    原本宽敞的拖拉机顿时拥挤不堪。

    白江山示意保镖将帽子?发给大家,拍拍车沿通知司机:“开?车吧。”

    裴海叶:“突突突突突突——!!”

    已经是老司机了,起步用不了0.1秒,拖拉机快成一道闪电,瞬间拉起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知道哪个?小护法起的头,白栩护卫队齐唰唰开?口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其中一道漏风的嗓门儿超大声,引得路人频频回头,路边悠闲散步的大鹅惊得扑楞起来,洒下沸沸扬扬一片白羽。

    阳光明媚,秋风送爽,幸福的歌儿呀,让每个?嘉宾的生活都有了盼头。

    拖拉机呼啸着?穿过高速,走上通往古镇的柏油马路。

    突突突,突突突,所过之处,播下一片欢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一个?弯道口,裴海叶试图向大家展示他高超的拖拉机技巧,结果把自?己玩脱了,拖拉机哐几一声瘫痪在路中间。

    “…………”

    脆亮的儿歌戛然而止,大家伙面面相觑。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白瑭小朋友抱起平板随手点了点,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节系哪里呀?!!”

    仔细看,路线图标注的巢吉古镇,距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似乎中间隔了两座山。

    原来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裴海叶就走错了路,亏他还跟着?大家一块欢乐地歌唱,仿佛下一秒就要抵达目的地。

    老父亲裴安群自?觉没脸见人,连连叹息:“我就说这里怎么如此偏僻,路上连新鲜的马粪都没有。”

    再偏僻的地方也会有马车牛车经过,而这里的路段却十分干净,想来已经很久没人经过了。

    裴海叶咬着?袖子?失声痛哭:“呜呜呜,我有罪,我对?不起大家……”

    下一秒,想到什么,他又气急败坏地扑楞起来,“不是,你们?确定咱这车不是超载吗!”

    小朋友也就算了,连小朋友的监护人也跟了上来,白江山还带了几名身材健壮的保镖,尼玛,印度飞车也不过如此吧!

    直播间观众笑晕在厕所。

    关键时刻,还得是首富爸爸出来主持大局。

    “大家稍安勿躁,我下去看看。”他说着?爬下车,往拖拉机牵引头方向走。

    白栩趴在车沿看他:“你会修拖拉机?”

    “这有什么。”白江山潇洒地脱下外套,交给大儿子?,“以前你外公在世时,我可没少去乡下干农活。他一个?泥瓦匠,懂什么叫拖拉机维修,村里两台拖拉机都是我修好的!”

    “白叔,你还有这本事呢?”裴海叶惊喜不已,这下有救了,只要白江山把车修好,他就能?带领大家回到大路上去。

    白江山骄傲地挽起袖子?,“其实我觉得年?轻人遇到这种事挺好的,你们?可以从?中去学?习,积累经验。你看我,我为什么就会修拖拉机呢,就是年?轻那会去山里拉木材,刘鑫浩刘总给我当拖拉机司机,我从?他那偷学?的技术。”

    “怪不得刘总跟你不对?付呢。”裴海叶直白地说。

    白江山一口唾沫星子?呛住:“……咳咳咳!”

    要说他和刘鑫浩的关系,那还真是一言难尽。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了,在一起的时间比白栩的年?龄还大。两家公司之间,有竞争,也有合作,好的时候能?好到穿一条裤子?,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当场翻脸。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欢喜冤家吧。

    如今白江山沾儿子?的光,上了综艺节目,刘鑫浩家里却是逆子?成群,这会怕是嫉妒得两眼通红。

    嘿嘿,我不妨让他再多嫉妒一点。

    白江山乐呵呵地揭开?车前盖,拿出刘鑫浩的技术开?始修车。

    不一会就听“咔咔咔”一阵响。

    裴海叶提着?工具箱跟在他身后,不住吹彩虹屁。

    “白叔,厉害啊,这也行??”

    “我看看,这还真是法拉泥的发动机,白叔,还是您专业,换成是我都不敢下手!”

    结果话音没落,听见“砰”的一声,内燃机彻底不动了。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砰砰砰,离合器也坏了。

    “……”

    白江山甩甩一手油污,晦气地敲了敲绑在车沿的摄像头:“刘鑫浩,刘鑫浩你在看直播吗?那个?谁,刘鸡鱼,我知道你肯定在,去喊喊你爸,他这个?技术好像过时了,越修越坏呀!”

    刘竟云小朋友抱着?一袋小饼干,哭晕在爸爸怀里:“呜呜呜我叫刘竟云!”

    也不知道刘鸡鱼小朋友找到爸爸没有,无?数网友涌到鑫浩实业的官博下帮忙:【刘鑫浩,刘鑫浩你在吗,你在哪学?的修车技术呀,过时了哟!】

    全网疯狂玩梗,没一会,#刘鑫浩拖拉机技术#就登上热搜,吓坏路人。

    尼玛你一个?修拖拉机的转行?卖锁,卖的锁安全吗?可靠吗?拖拉机技术都过时了,锁呢?不会也过时了吧!

    短短数分钟,鑫浩锁业订单取消笔数多达六位数,部分经济学?家怀疑这是白江山打压竞争对?手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就算刘鑫浩的技术没过时,他也不可能?飞过来帮白江山修车。

    眼看拖拉利没救了,白栩只得给白江河打电话:“派架直升机来。”

    直升机能?来是能?来,但道路狭窄,不利于停机,双方只能?约定,在10公里外的三岔路口会合。

    “走吧,去三岔路口。”

    众人哀声叹气地爬下车,拎起背包,向三岔路口徒步。

    这回不敢让裴海叶看导航了,艰巨的任务落到了五岁的瑭瑭小朋友肩上。

    他抱紧平板,神色严肃:“大家跟窝走,一二一,一二一!”

    日头当空,垂头丧气的背影好不凄凉。

    眼看快到中午了,白瑭突然眼睛一亮:“有、有餐厅!”

    前方有一家农家土菜馆,不大的房子?被篱笆圈了起来,院里鸡飞狗跳,还散养着?几只兔子?,十分热闹。

    “哇,小秃几!”白瑭抱着?嘟嘟就往里面冲,指着?一只白白的小兔子?说,“嘟嘟,节系泥的同伙哟。”

    粉红色的嘟嘟笑容苦涩:“……”我不是,我没有,你看我像吗!

    看见生意上门,土菜馆老板笑眯眯迎出来:“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你还能?住店?”裴海叶打量这间不大的农舍,惊奇地问。

    老板:“看你说的,我这土菜馆虽然开?在僻静处,但节假日也不缺客人,里面棋牌室、卡啦OK厅应有尽有,二楼还有几个?房间,你们?这么几个?人,完全住得下。”

    “还有卡啦OK厅?!”白瑭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抱着?嘟嘟就往屋里冲。

    老板赶忙带路:“小朋友慢点,我给你开?门!”

    索性大家也累了,决定吃过午饭再走。

    不一会卡啦OK的音乐就响了起来,其他人则被老板安排到豪华包间。

    白江山拿起菜单:“儿子?,你看看想吃什么,随便?点。”

    白栩没接单,先把窗户打开?,然后把门关上,最后蹲在角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白江山:“?”

    其他人:“?”

    紧跟着?,那段音乐的前奏结束,石破天惊的超强音浪席卷而来:“小秃几乖乖~!把门儿开?开?~!”

    地在动,桌在摇,瑭瑭小朋友发出来自?巨星的欢呼:“粉丝在拿里,让窝看到泥萌激动的双手!”

    妈呀,光听这声音,气场比陆且还强。

    所有人眼圈转蚊香,笑晕在桌底。

    裴海叶眼泪都出来了,抽着?凉气嘶哈嘶哈:“我的妈,演唱会已经从?厕所开?到农家土菜馆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签名。”

    白栩痛苦面具:“我已经积攒了一个?本子?的签名,你要吗,分你一点。”

    “我去,栩哥,这都是财富啊!”裴海叶啪啪拍着?地面,给白栩出谋划策,“你攒它个?十几二十年?,保管升值你信不信。”

    白栩不信:“我信你个?胡萝北。”

    裴海叶:“真的,你听我分析,咱瑭瑭小朋友,高低也是娃综界的名人,现在怎么也有小十万粉丝,签名不愁没人要。但是吧,这玩意儿跟集邮一样,将来肯定有不少升值空间,如果瑭瑭火了,一张卖百万天价不是梦!”

    “如果他火不了呢?”白栩凉凉地问。

    “火了不你就卖给他自?己啊!首富爸爸的儿子?,还能?差那几个?钱?哈哈哈!”裴海叶越想越乐,一咕噜爬起来,“不行?,我这就去找全世界最可爱的瑭瑭小朋友要签名!瑭瑭小胖友,泥是最棒哒,请泥看看窝热情的小眼睛!”

    他哼哼哈嘿地向卡啦OK厅冲去。

    小朋友们?紧随其后,不一会,白瑭的演唱会就涌入大批观众,手鼓、沙锤、小铃铛……响成一片。

    “群魔乱舞了简直是!”白江山耳朵都要聋了,匆匆点了几个?菜后,叫上郁光海和裴安群,去小院后边的池塘散步。

    白栩没事干,跑到院里玩小白兔。

    “嘟嘟,”他把一只小白兔的前爪拎起来,用白瑭的口吻说道,“泥的前爪脏了,节样不好,窝给泥蹭蹭。”

    旁边就有一块扁平石,他将兔子?提溜过去,自?娱自?乐地蹭起来。

    兔子?下意识挣扎,谁知这个?人类力气不小,它蹬了蹬后腿发现跑不掉,只能?生无?可恋任由摆布。

    白栩把它的小肉垫按在泥土里,然后“叭唧”转移到扁平石上,一朵可爱的小小梅花印就成形了。

    “好了,现在这颗石头归你了。咱们?继续。”

    白栩玩心大起,提溜着?兔子?四?处盖图章。

    结果盖着?盖着?,面前多了一双小白鞋。

    他没犹豫,按着?兔爪子?就是一下:“叭唧!”

    雪白的鞋面拓上两朵黑漆漆的梅花印。

    他正想抬头看看这人是谁,那只脚突然向后缩,另一只脚伸了过来。

    微微露出的脚踝莹白发亮,骨形十分漂亮,衬得旁边的绿草都可爱起来。

    白栩叹气:“买一送一,行?吧,我再给你按个?。”

    再次把兔子?前爪按里泥巴,转移到小白鞋上。

    不知是哪刺激到了小白兔,娇滴滴的小白兔突然发出雄洪的一声:“啊——!!”

    随即便?倒垂着?耳朵,嚅动着?嘴唇跑开?了。

    “我去,你脚臭啊!”白栩以为这人是裴海叶,一边骂一边站起来。

    起得有些急,眼前一片金光乱晃,他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

    这才发现对?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同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才不是裴海叶那个?挫货!

    定睛看去,干,竟然是九头身的陆且!

    他跳起来,如同丢烫手山竽似地甩开?陆且,手心嫌恶地在衣服上蹭蹭。

    陆且平静注视着?他。

    半晌,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开?口:“菊花是我送的。”

    白栩噎住。

    谁说不是呢,敢在白江山门口摆祭品的,除了天王,也没别人了。

    白栩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回过味来。所以天王这是,见不得白秋帆受委屈,特?意出面澄清来了。

    想到这人取代?了原著中主角攻的位置,白栩不得不说一句:原著力量强大,主角光环万岁!

    只要别来惹他,陆且和白秋帆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陆且拽了下他的衣角。

    “你还有事?”他问。

    陆且垂眸看着?自?己那只手,半晌后放开?白栩,眼神有些茫然:“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栩冷笑,“误会白秋帆的是我爸,当时白秋帆不是完全没法解释,可他什么也没说,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这事怎么也怪不到我爸头上。再说,你为什么放祭品,你我心知肚明,事已至此,我不和你计较,但你若想因此让我给白秋帆道歉,我只能?回答你,不可能?。”

    陆且:“?”

    白秋帆?怎么忽然提到白秋帆?

    白栩将他表情看在眼底,忽然坏心起,伸手按在他受伤的肩膀,随后倾身凑近,低声絮语:“不过天王,我倒可以事先向你道歉,对?不起。”

    温热的气息如天使的绒羽,轻轻撩在陆且的耳际,陆且的耳廓染上一抹樱粉。

    陆且的大脑不转了,没来由的,他想起闻泽惟妙惟肖的形容:脑干缺失。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白栩想干什么了。

    只见这人撑着?他的肩膀跳起来,狠狠一脚踩在他鞋面上,然后甩开?他,冷酷无?情地走了。

    走了。

    原来这就是事先道歉的意思。

    陆且:“…………”

    第 74 章

    牛冲天?开着无人兑换的越野车最后出发, 竟是第?一个抵达巢吉古镇。

    他?让工作?人员就地在古镇入口的石桥边驻扎,自?己搬了?张小马扎,坐到树下边休息边嗑瓜子。

    二十分钟后, 郁明诚兑换的商务车也到了。

    “牛导, 手艺人的确切地址你还没给。”郁明诚跳下车来, 边走边说。

    牛冲天?往他?车里看了?眼:“你爸和你弟呢?”

    “啊……”郁明诚一愣,这?事儿牛冲天?显然是明知故问, 他?一时倒不知怎么说了?。

    “你把地址给?我, 我自?己先过去不行吗?”

    “不行。”牛冲天?摇摇头, 冲车里的谢牧遥和白秋帆喊道, “你们俩也下来吧,咱们这?是娃综, 做任务必须要有小朋友在场。”

    “许画画呢?”白秋帆这?时发现许画画没上车,低声问谢牧遥。

    谢牧遥耸耸肩, 晦气道:“不知道!先下车吧。”

    两人灰溜溜地跳下车, 走到郁明诚身后。

    三?人对视, 皆是一脸无奈, 只得?走到阴凉树下等待。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快到中午了?,谢牧遥没好气站起来:“牛导, 要不要打?个电话, 那边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牛冲天?往地上连吐几口唾沫, “别瞎说, 那边都是小朋友,真出什?么事, 你们也讨不着好。”

    话虽如此,他?还是跑到监控器前查看那边的情形。

    结果一看,那边的镜头还分了?好几个。

    第?一个,不知在哪的农家小院里,白栩追着满地小白兔蹦蹦跳跳。

    牛冲天?:“……”

    行吧,他?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画风,继续往下看。

    第?二个镜头,白瑭在一间卡啦OK房里开演唱会,镜头刚切过去,震天?的儿歌轰得?牛冲天?恍恍惚惚。

    “太阳当空朝~!发儿对窝笑~!”

    你品,你品品,吐字不清也好意思开演唱会。关键是,粉丝还不少,一连串小朋友加裴海叶和闻泽两个成年人,个个神情激动地摇小手鼓。

    看着不断上涨的收视率,牛冲天?陷入了?沉思。

    行吧,他?继续转第?三?个镜头。

    白江山和郁光海裴安群站在鱼塘边看人家网鱼,最后也不知怎么想的,三?人齐齐挽起裤腿,跟着下塘捉鱼去了?。

    “这?怕不是在农家乐吧。”小助理嘀咕一句,没想到猜中了?真相。

    “牛导,这?不合规矩!我们在这?儿死等,一点流量都没有,他?们却擅自?改变行程,导致任务进?行不下去,这?是什?么意思,坑我们吗?”谢牧遥气愤说道。

    牛冲天?无奈叹气:“那你说怎么办?”

    谢牧遥毫不犹豫道:“你对外发个通知,证明他?们违规,然后关直播,两边一视同仁,这?样才公平。”

    “可你们身后的直播也没关呀。”

    谢牧遥打?什?么主意,牛冲天?清楚得?很,不就是眼红那边的热度嘛。

    牛冲天?不耐烦:“他?们那边是意外。快中午了?,你们找地方吃饭吧,下午没什?么事可以四处逛逛,等人到齐了?再?去拜访手艺人。”

    谢牧遥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回头后,又看见?白秋帆可怜兮兮揉着肚子。

    他?狠狠瞪了?牛冲天?一眼,这?才带着白秋帆去吃饭。

    郁明诚没什?么胃口,但也不能?落单,蔫蔫地跟在俩人身后。

    他?低头摆弄手机。如今网友对他?的评价跌到了?谷底,从昨天?的火灾开始,到今早郁立推倒白秋帆,各方粉丝对他?的口诛笔伐就没消停过。

    明明都不是他?的问题,却不知为何,最终掉粉的只有他?一个。而事件另一方的白秋帆却因为受伤而博得?网友同情,如今热度水涨船高,流失的粉丝竟又渐渐回来了?。

    郁明诚抬头看了?看俩人的背影,强忍着开口:“《野火》的MV是假的吧?”

    “你凭什?么说是假的?”谢牧遥没好气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已经?和郁明诚说过无数次了?,可郁明诚非但没被说服,反而疑心越来越重。

    郁明诚:“现在热搜全是白栩和天?王的CP,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MV的角色会给?到白栩。”

    “就这??”谢牧遥嘴角挂起一丝嘲讽,“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刻意和白栩炒过CP吧?这?能?说明什?么?”

    恰在此时,章钧艾的消息发了?过来,谢牧遥将手机递给?郁明诚看。

    只见?上面写着:-可以,你让郁明诚把履历发给?我看看。

    “喏,章钧艾的微信我推给?你,发不发履历随便你。”谢牧遥将二维码推给?郁明诚,也不管后者脸色如何难看,拥着白秋帆向一家餐厅走去。

    郁明诚看着手机久久说不出话来。

    章钧艾要他?的履历。

    所以这?事,是真的吧?!-

    吃完饭,又等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有一架贴着白氏标志的直升机缓缓降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还好白江山的保镖素质不错,及时控制了?现场。

    牛冲天?将大家召集起来,派发几位手艺人的地址:“由于你们迟到,这?几位老师傅枯等一天?,他?们脾气或许不会太好,现在你们去拜访,可能?连门都进?不去。我建议你们带点小礼物?,放低身段,这?样未来几天?才好相处。”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白江山和陆且,这?两位可是大佛,轻易不低头,但手艺人也有脾气,闹起来怕是不好看。

    陆且对此没什?么意见?,闻泽道:“放心吧,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幸亏他?想得?周到,提前安排了?,要是这?会临时去买礼物?,保不齐陆且又整一束白菊花。

    白江山却不以为意,直接甩开大步往目的地走。

    “儿子,放心,有爸爸在,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说走就走,白江山带着两个儿子,以及一连串的保镖医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前。

    白江山上前敲门,里面许久没有回应。

    一个邻居提着菜兜走过,瞧见?摄像小哥身上的文化衫,好心提醒:“你们是来录节目的吧?人家谭明江师傅在家等了?你们一天?,我儿子找他?有事都被他?推了?。他?那个人,最有时间观念啦,现在搞成这?样,他?是不会再?教你们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节目组好像没有回去这?个选项哦。

    白江山问:“这?个姓谭的师傅现在在家吗?”

    “现在?”邻居看了?看手表,“应该在吧,再?过一会就该吃晚饭了?。唉,他?为了?等你们,连菜都没出去买,喏,这?些还是托我给?他?带的。”

    邻居把菜兜递给?白江山看,里面堆满了?鱼肉和时令菜蔬。

    白江山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行,我知道了?,这?些菜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邻居懵了?一瞬,被来自?首富爸爸的强大气场震住,下意识就听话往家走。

    走出去老远,又不放心,跑回来继续劝说:“你们这?是何苦呢,老谭那人最倔了?,你们就是把门敲烂了?,他?也不会出来的。”

    “谁说我们要敲门?”

    邻居一愣,“那你拿我菜干啥?”

    “我们也没吃晚饭呢。”白江山笑得?露出一口牙花子,将菜兜转手递给?保镖,吩咐他?,“去五金店置办点做饭的家伙什?来。”

    “好的,白董。”保镖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邻居盯着谭师傅的菜兜,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这?帮人是……明抢啊?

    不一会,几名保镖就忙活开了?,在谭师傅门口支起了?大锅,又摆上桌子砧板等物?,哐哐当当地做起饭来。

    切菜的活儿被医生一力揽下,别看他?肌肉强劲不像会做家务活的,那一双执手术刀的手却相当灵巧,几个快刀下去,鱼骨被完完整整的剔了?下来,功夫一点儿不比白秋帆差。

    白江山围着砧板打?断,不住地夸赞:“小李这?手艺不错,以后失业了?,可以来我家里当厨师。”

    医生没好气提醒:“白董,只要您不炒我鱿鱼,我失不了?业。”

    白江山:“……”

    白栩在旁边笑出猪叫,拍了?拍白江山的后背,怂恿他?:“爸,你也来做两道菜呗,万一将来你失业,还可以回家当个厨子。”

    “呸呸呸,什?么乌鸦嘴。”白江山赶紧往垃圾桶吐唾沫。

    不过大儿子难得?提要求,他?欣然接受挑战,系好围裙就拿出手机搜菜谱。

    “嘟嘟想吃拍黄瓜。”白瑭把脸贴到嘟嘟肚皮上听了?听,迫不及待地点菜。

    “那多简单啊。得?嘞,爸爸给?你表演一个拍黄瓜。”

    说拍就拍,白江山收起手机,把一根洗好的黄瓜放到砧板上,提刀狠狠一拍——

    黄瓜消失了?。

    白栩:“……”

    白瑭:“……”

    两秒钟后,砰的一声,黄瓜精准落进?垃圾桶。

    白江山:“……”

    哥俩捂着肚子,笑出整齐划一的猪叫声。

    那天?看白江山指挥牛冲天?做宴席,还以为他?多牛逼呢,结果就这??

    “纯属意外,纯属意外!”白江山老脸过不去,想了?想又拿起一根黄瓜,“这?样吧,爸爸给?你们做个清炒黄瓜丝,这?个菜我拿手,以前你们妈妈最喜欢吃了?。”

    “行。”

    他?都开始回忆过去了?,哥俩也不好意思拆他?的台,点点头同意了?。

    白瑭踮脚拿起白江山的手机,上网搜索清炒黄瓜丝的做法:“首先,准备食材:黄瓜、红椒。然后,黄瓜洗净后切丝……”

    话音没落,就听白栩打?断道:“不用然后了?。过来看看,你爸这?黄瓜丝切的得?两个人抬着吃。”

    “嗯?”白瑭伸头一看,呦嘿,这?黄瓜丝至少两根手指宽,还抬啥啊,垒门槛都够了?。

    小老弟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江山:“节系,妈妈最喜欢吃的菜?”

    “嘿嘿。”白江山老脸通红。

    他?没好意思说,每回做这?个菜,都得?在温清妍面前新取一道菜名,今天?叫清炒黄瓜条,明天?叫清炒黄瓜棍。

    白栩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说完去扯白江山腰上的围裙。

    白江山惊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儿子,这?种小事就不用你了?,你还有伤呢,一边歇着吧,爸爸可以搞定。”

    直播间观众看见?这?幕,也纷纷炸了?:

    【啊啊啊真的吗,栩哥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还记得?吗,先导片他?背菜谱,那叫一个6,我早就期待他?露一手了?!】

    【还有做玫瑰饼那次,不得?不说,经?栩哥改良后的饼饼真的比逍遥点心铺的还好吃!我实名出镜,我就是那个拍到庄周玫瑰饼的伍牛村小富婆,真的好吃到爆!!我只吃了?一个就舍不得?,专门找人用真空包装塑封起来珍藏了?!!!】

    【哇——!!】

    底下一堆吃货发出艳羡的声音。

    正好到饭点了?,无数网友捧着泡面,眼睛绿油油地盯着白栩直播间。

    不怪大家对白栩期望值过高,实在是这?些日子,他?没少被人拿来和白秋帆比较,同样都姓白,又同时出道,一个是白氏正经?八百的大少爷,另一个则是干儿子,这?不妥妥的对照组?

    白秋帆被中式点心第?一人的赵遥收为关门弟子,手艺了?得?,白栩应该也不会差吧?他?要是差了?,对得?起白氏大少爷的身份吗?

    一时间不管是真吃货还是看热闹的纯路人,纷纷涌进?白栩的直播间。

    白栩面向镜头:“注意,我要放大招了?。”

    所有人下意识集中精神。

    然后就见?他?将围裙一抖,利落地给?白瑭系上,然后一把小团子抱到小板凳上,口里高呼:“加油加油,白瑭加油,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最强小厨师!”

    所有人:“……噗哈哈哈哈!”

    是呢,大家怎么都忘了?,栩哥的本职是啦啦队员啊!

    白瑭小老弟做饭似乎也挺不错诶,只见?他?小脸严肃,提刀当当当一通炫,薄如蝉翼的黄瓜丝就切好了?,被他?看也没看一眼,尽数拂到一旁热好的油锅里。

    不一会,黄瓜的清香都弥漫出来。

    白栩在身后提醒:“加两勺盐,少许鸡精,继续翻炒30秒,出锅!”

    小老弟点点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翻炒到酣畅处,冲白江山仰头喊:“爸,帮窝颠下锅。”

    白江山:“……!!”

    他?还是第?一次看白瑭掌勺,眼珠瞪得?险些掉下来,想叫白瑭小心吧,又觉得?多此一举,小儿子这?厨艺可比他?精妙多了?。

    只可惜这?家伙人小胳膊细,拎不起那口大锅,白江山只得?走过去,帮他?把锅颠了?颠。

    白瑭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抿抿嘴,将黄瓜丝倒入盘子。

    白江山立马拈着指头来抓,被白瑭一小手拍开,“哥哥先吃。”

    “啊对对对,”白江山秒懂,赶忙去拿筷子,“儿子,快来尝尝,你弟弟亲手做的,你看好不好吃,好吃让他?以后天?天?给?你做!”

    白栩很高兴这?爷俩有这?种觉悟,施施然提起筷子,往嘴里夹了?一口。

    “不错,黄瓜清脆可口,味道适中。白董,希望你以后多向小儿子学学,争取早日接过掌勺大旗。”

    “好的好的。”白江山态度良好,把整盘黄瓜都递给?白栩,“你饿了?先吃,爸爸给?瑭瑭打?下手,很快就好。”

    他?说完又找了?一条围裙系起来,乐呵呵地给?白瑭打?起了?下手。

    直播间直呼厉害。

    【做人当做白少爷,首富爸爸亲自?投喂,这?感觉可还好?】

    【啊啊啊为什?么我爸爸就不这?样,我爸爸简直就是中年油腻男的典型人物?!】

    【还有记得?这?期录制开始白江山的表现吗,这?不都是栩哥调教出来的?跪求栩哥出教程,急需教育下我爸妈!】

    【6,反向教育不错的,已将视频转交父母,希望全世界的爸妈都来看看,别老一天?天?别人家孩子,你们能?不能?也学学别人家家长!】

    这?话引起不少网友共鸣,凭什?么身为子女的我们,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呢?

    谁规定的?

    别扯什?么文化传统道德礼仪,最早提出这?个说法的人,怕是已经?为人父母了?吧?说不定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可怜孩子无法反驳他?,所以这?条定律就如此沿续了?下来。

    可是,当孩子长大,能?够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时,谁又在乎过他?的想法呢。

    基于此,网友展开热议,不少教育专家也加入讨论。

    然而在一片沸沸之?声中,终于有粉丝记得?正事,弱弱喊道:【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栩哥吃的菜是谭师傅的吗,谭师傅吃什?么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家转移话题,又替白栩着急起来。

    【谭师傅知道了?不得?气死?本来就不待见?他?们了?,还抢了?人家的菜,人家晚上饿肚子,怕不是要忌恨一万年!】

    【前面说的对,夺我晚饭,犹如杀我父母,父母可以不要,晚饭不能?不吃!】

    【啊啊啊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大家快去其他?直播间看看吧!】

    呼啦啦。

    白栩的直播间人气爆跌,四散到各个直播间里。

    裴海叶这?边,他?主动给?老师傅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终于获得?老师傅谅解,这?会一家三?口已经?拿出小本本,跟着老师傅认真学习起来。

    郁明诚简单粗暴,直接给?老师傅塞了?个大红包,老师傅推辞不掉,只好请他?们请门。

    陆且这?边,闻泽拿出一份合同,将老师傅未能?卖出的作?品全部买断,并为老师傅与一家艺术品店牵线搭桥,保证老师傅将来的作?品都有出路。老师傅再?也不用担心生计问题,欣然收下一家三?口当学徒。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白秋帆,他?刚到手艺人家里,正好碰见?对方家的狮子狗逃逸出门,他?连忙把狗捉住。狗子见?他?长相可爱,没有攻击性,竟也十分喜爱他?,始终围着他?打?转。见?此,老师傅只得?请他?进?门。

    看着其他?几家都在老师傅的指导下入了?门,白栩粉丝急得?眼眶通红。

    【啊啊啊白江山,就你多事,吃个锤子吃!】

    【你有脸吃,你怎么没脸搞定谭师傅呢!!还把人家菜拿了?,谭师傅要是肯收你们为徒,我高低得?给?你们跪下!】

    【别吃了?别吃了?,吃的都给?我寄来吧,真的,天?都快黑了?,你们认真做任务不行吗】

    说话间,太阳落到了?地平线下,只留一层浅蓝色光晕在天?边。小镇的炊烟袅袅升起,家家户户都飘出了?诱人的饭香。

    其中白栩这?儿,因为是露天?,那味道不是一般霸道。

    也不知他?哪偷来的菜谱,五星大厨的水平都不见?得?比他?好。红烧鱼千里飘香,辣椒的激爽与鲈鱼的鲜美完美融合,馋得?几公里外的流浪狗都跑了?过来。苦瓜酿肉,苦瓜的清苦与鲜肉混合,配上医生独家秘制的酱汁,还在锅里就叫人垂涎三?尺。

    不一会,简易厨房附近就围满了?流浪猫狗,还有几只晚回家的熊孩子。

    网友一边替谭师傅鸣不平,一边抱着自?己的泡面大口呼噜,不得?不感叹,摄像小哥超级会拍,即使现在光线暗下来,每道菜也美仑美奂,吊打?一切美食番。

    “白董,大少爷,小少爷,吃饭吧。”医生将碗筷摆上桌,招呼大家用餐。

    谁也没想到,就在此时,那个扬言绝不收徒的谭师傅红着老脸拉开了?房门。

    网友:【哦豁,这?饭不能?吃了?,少不得?一顿撕逼!】

    谭师傅气得?脸红脖子粗,张口大骂:“你、你们,怎么能?在我家门口做饭呢,还用是我家里的菜!”

    他?努力绷着脸,克制地咽了?口唾沫,又恨恨跺脚,“哎呀,红烧鱼块怎么能?这?么做呢,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他?痛心疾首地说着,悄悄伸手在浓浓的酱汁里蘸了?蘸,放进?嘴里吮吸。

    “你看,我说这?味道差了?吧,你们是不是多放了?柠檬汁?我再?尝尝。”说着,他?手伸向旁边的筷子,打?算夹一块鱼肉尝尝。

    说时迟,那时快,白栩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谭师傅,饿了?吧?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谭师傅眨眨眼,一本正经?:“哦对对对,这?菜本来就是我家的,你们还没给?钱。”

    “给?钱可以。”白栩使个眼色,一名保镖立马双手奉上几张百元大钞。

    这?可比菜钱多,谭师傅不动声色,就要去接钱。

    这?时又听白栩淡淡说道:“给?了?钱这?些菜就是我们的,谭师傅,你刚才动手蘸的汁儿,是不是得?还回来?”

    谭师傅:“……”

    谭师傅:“!!”

    强盗啊!

    好死不死,肚子爆发出阵阵叫喊,谭明江的胃饿得?差点没把自?己撕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谭师傅没用两秒就妥协了?。

    “行,不就是做风筝嘛,我教!吃了?这?顿饭,咱们就是师徒,你们想学什?么我都教!”

    白栩点点头,当着他?的面夹起一块红烧鱼,示意他?:“你对着镜头再?说一遍。”

    谭师傅:“……”

    没办法,只得?面向镜头,把刚才那话复述一遍。

    观众:【啊这?,谭师傅,说好的不收徒呢,做人能?不能?讲点信用!】

    信用是啥?又不能?吃。

    说完这?句话,都不等医生摆碗筷,谭师傅自?己就用手抓起鱼块吃起来。

    边吃边摇头晃脑:“香、鲜、美!不瞒你们说,我没啥爱好,就喜欢吃鱼,今天?可算是吃到顶级美味了?。”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块,这?才嘬嘬手指,接过碗筷斯文地接着吃。

    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说到做风筝,其实很简单,你们时间有限,做不了?那种太复杂的。简单的风筝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们派一个代表出来负责日常和我沟通就成。”

    “其他?人呢?”白江山问。

    “帮忙啊。没什?么事的时候可以去古镇逛逛,我们这?儿啊,每天?都有活动,热闹着呢。”

    “还有活动?”白瑭眼睛放光。

    谭师傅笑道:“有啊,我们这?里是民俗文化镇,除了?风筝,还有纸扎、英歌、舞龙舞狮,哦,海边那个碉楼街,还有不少剧组拍戏呢。总之?,好玩的多着呢……那么,你们派哪位代表专门跟我学做风筝?”

    “……”白江山喉咙一梗,扭头看白栩。

    这?么多好玩的,谁愿意窝在屋里做风筝啊!

    白栩看了?看白瑭。

    白瑭看了?看嘟嘟。

    嘟嘟没得?看了?,于是被白瑭推到谭师傅面前。

    “就让嘟嘟当代表吧!”

    谭师傅:“……”

    谭师傅笑容没了?。

    第 75 章

    翌日起, 每组嘉宾都认真拿起小?本本,听老师傅们传授风筝制作技巧。

    只有首富一家画风清奇。

    他?们这边是谭师傅拿着小?本本。

    谭师傅面前的石桌边,一家四口神?色凝重, 各自占据石桌一角。

    四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桌上的竹签。

    白江山双手压着桌面, 气势宛如参加标价两百亿的招商会。

    “既然如此, 我们抽签决定谁留下?跟谭师傅学好艺,好吧?”

    白栩点点头:“阔以。”

    “窝也阔以。”白瑭赶忙接口。

    “很好, ”白江山满意点头, 又?问, “嘟嘟, 你?呢?”

    嘟嘟坐在桌子上,笑容勉强又?尴尬。突然, 它?“叭唧”一声摔倒,把自己摊平在石桌上。

    白瑭理解地点点头:“嘟嘟说, 它?也阔以。”

    “那我宣布, 首富之家, 第一届抽签大会, 开始!”白江山煞有介事地说着,把竹签掰成几段,挨个?分发给大家。

    第一个?伸手的是白栩,他?选中其中一根签, 佯做镇定地放在手边, 实际上漂亮的眼眸四下?打转,密切关注其他?人的动向。

    第二个?抽签的是白瑭, 他?抽好后, 忙忙藏在衣服里,坚决不给人看?。

    白江山毫不留情地嗤了声:“你?藏在头发里更合适, 瞅瞅你?那头发,乱成鸡窝了都。”

    一家四口就数白瑭没到法定使用夹板的年纪,早上坐了一会拖拉机后,他?的头发又?变得乱蓬蓬起来。

    闻言他?慌忙去捂脑袋,前门大开,被白江山趁机夺走竹签。

    “嗨呀!”白江山直呼晦气,拿出自己那根,和两个?儿子的摆在一起,竟都是差不多的长短。

    “大意了,优胜者竟是嘟嘟。”白江山痛心?疾首,看?向嘟嘟的眼神?说不出的嫉妒。

    白栩凉凉提醒他?:“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抽的是,谁留下?来跟谭师傅学做风筝。”

    白江山:“!!”

    对?哦,他?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糊涂,英雄迟暮咯。

    白江山对?此却接受得很快,当即起身,朝两个?儿子招招手,“儿啊,走,爸爸带你?们逛古镇!”

    说完大步往门外走,白栩紧随其后。

    白瑭赶忙喊:“等?等?窝!”

    一边摆动小?短腿空降着陆,一边把嘟嘟支楞起来,交代?它?:“好好学识,天天向象!”

    嘟嘟:“……”

    谭师傅:“…………”

    直播间网友笑晕在厕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以为昨天说要把嘟嘟留下?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捂脸)(笑哭)】

    【嘟嘟:成为你?们家的玩具真是我的福报。】

    【谭师傅都懵了好吗,说好的学做风筝呢?结果你?们迟到,谭师傅求着你?们学,你?们抽签,谭师傅还要负责教嘟嘟!(捂脸)】

    【这几个?师傅里,只有谭师傅实惨好嘛,别家都送了小?礼物,谭师傅却啥也没捞着,就昨晚那顿饭,还特喵是自己出的食材!】

    【艾特牛冲天,这有虐待玩具的,你?管不管?】

    【艾特牛冲天……】

    【艾特+1……】

    不断被cue的牛冲天:“??”

    虐待玩具什么鬼?!

    他?赶忙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花生屑,打开监视器去看?情况,结果倒抽凉气,这哪是虐待玩具,这是把谭师傅当玩具虐啊!

    没见人都快哭了吗!

    牛冲天赶忙给摄像小?哥打电话,不一会首富一家就收到他?气急败坏的通知:

    “咱们这是娃综!娃综!!娃综!!!做任务必须要有小?朋友在场,以防出事,小?朋友的监护人也必须在场!请各嘉宾合理安排工作,轮流休息!!!”

    通知传来时,白江山的脚正好悬在门槛上方,这下?继续走也不是,退回来也不是。

    白江山尴尬地征求大儿子意见:“还走不走?”

    白栩理了理衣襟,慢条斯理扯出一抹胜利者的笑意:“没听导演说嘛,小?朋友和监护人必须在场。”

    他?笑得实在太开心?,眼睛弯成月牙,映着晨曦,像流转着一层薄薄的碎金。

    白江山还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一时恍惚,呆住了。

    下?一秒就这人脸色一变,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嘟嘟,看?来只有你?能陪我了!”

    他?蹦跳起来,转身捞起嘟嘟就跑,越过白江山时,还得意地冲他?比了个?“耶”。

    白江山:“……”

    白瑭着急慌忙地想跟着跑,结果还没跨出门槛,再次听见牛冲天的声音:“白瑭小?朋友,请看?好你?的监护人,回到泥萌的任务地点!!”

    白瑭失声痛哭:“呜呜呜!”

    白江山:“……嗨呀,早知道当年不生二胎了。”-

    白栩抱着嘟嘟一口气跑了两条街,来到繁华地段才放慢脚步。

    古镇建筑遗留了明清时期的风格,以连排碉楼为主,其中保存较为完好的民俗碉楼风情街,俨然已成为规模不小?的影视基地,不少历史?剧和年代?剧都在此处拍摄。

    路过小?广场,白栩还看?见一帮排演歌舞剧的学生。

    一名穿文化衫的青年向他?走来,摘下?帽子礼貌地鞠了个?躬,“您好,请问是白栩老师吗?”

    白栩慌忙摸摸脸,干,忘记伪装了。

    青年笑起来,指着自己的文化衫说:“我是鹅予影视学院的学生,我和我社团的同学们正在排练一出清末时期的歌舞剧,今天刚好有两个?同学请假,我想问问能不能请您来给我们指导一下?。”

    “两个?同学?”

    “啊,另外那名同学的替补人员我们已经?找到了,是陆且老师。”青年笑得眼里冒粉红泡泡。

    顺着他?的目光,白栩看?见人群里的陆且,一身白衣,很好认。

    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正跟他?说着些什么,几句之后,陆且向这边看?了一眼,随后被女生带到后台,按在了一张化妆功能椅里。

    白栩收回视线:“你?们根本不缺人吧?”

    “嘿嘿,被您看?出来了。”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实不相瞒,我们对?天王也用了同样的话术,就说您要来帮我们排练,问他?愿不愿意参加。没想到天王毫无架子,看?,这不就答应了么。”

    “你?胆子很大嘛。”白栩挑了下?眉。

    “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个?舞台剧是我们自己筹钱办的,要是再拉不来投资,明天全员就要喝西北风了。幸好今天碰到你?们,只要你?们露个?脸,我保证晚上就能拿下?两万块投资!您放心?,不会让您白辛苦,我们可?以送门票,要多少有多少!”

    “是没人看?吧。”白栩哭笑不得。

    这哥们话说到这份上了,白栩也不好意思拒绝,象征性地问嘟嘟:“你?说呢?”

    嘟嘟笑而?不语。

    “行吧。”白栩点点头,跟着青年去后台化妆。

    青年边走边给他?说剧情:“这部剧以明末沿海为舞台,主要讲抗击海盗的故事。您的角色是一名普通船员,陆且老师则是一名登上渔船的海盗,你?俩都不是主角,所以没有台词。排练开始后,您和陆老师有一场打斗戏,他?用剑将您击倒,您只需躺在地上不动,静等?排练结束就可?以了。”

    听起来挺简单,白栩点点头,将嘟嘟放在休息区的椅子里。

    “白栩老师,我给您简单上个?妆。”马尾辫女生已经?搞定了陆且,拿着化妆包过来对?白栩鞠躬。

    镜子里,穿着一身海盗服装的陆且从?白栩身后走过,轻轻冲他?点了下?头。

    为了舞台效果,陆且的一只眼睛戴了眼罩,脸颊作了伤疤处理。饶是如此,他?的另外半张脸依然光华夺目,俊美耀眼。他?站在人群里,一身的气质惊艳出尘。披在肩头的那一堆破布,愣是被他?衬出了T台秀场的时尚感。

    无论路人还是剧组的学生,全都偷偷拿出手机拍他?,他?熟视无睹,很快在青年导演的带领下?穿过后台。

    “陆老师好看?吧?”马尾辫女生极力克制着冒出眼眶的粉红泡泡,卖力向白栩推销自己,“他?的妆是我化的。虽然他?不化妆就是顶级神?颜,但戴上眼罩后,我真的好想尖叫,他?就是我心?目中的海盗首领啊!唉,可?惜他?没有台词。”

    她暗自神?伤了会,又?冲白栩眨眼睛,“白栩老师,您放心?,您皮肤好,不需要怎么上妆的。只是您的角色是普通渔民,我得把您的脸涂黑点。不过我保证,涂黑了您也还是好看?,近距离看?您的脸,完全不比陆老师差的!化完妆我能跟您合个?影吗?”

    “好的呀。”白栩笑着说。

    马尾辫女生激动得不行,张大嘴巴小?声尖叫,叫完赶紧捂嘴,怕给白栩添麻烦。

    不一会,白栩脸蛋就被涂黑了,换上破破烂烂的道具服,他?再把背一驼,立马变成一个?饱经?风霜的渔民。

    “厉害啊!”青年过来带他?去舞台,差点没敢认。

    怎么说呢,他?的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却迥然不同,与生俱来的鲜活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令人心?疼的苦相。

    他?走上舞台时,陆且微微一愣,忍不住打量他?好几眼。

    白栩咧了咧嘴,算是打招呼。

    昨天刚跳起来狠狠踩了这人的脚,今天就要被这人打倒在地,果然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好在陆且没找他?麻烦的意思,排练正式开始后,陆且提着剑从?舞台下?方轻跃上来,几个?漂亮的击杀,将白栩身边的渔民统统打倒,然后一剑向白栩斩来。

    白栩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仓促间提起甲板上的干草扔过去。

    陆且一剑将草垛砍成两半,跨步上前,用剑划破白栩的胸膛。

    白栩缓缓倒地,死不冥目地望着苍茫的天空。

    陆且继续向其他?人发起攻击,暴虐与高贵两种气质同时在他?的身体里同时展现,甫一露面便叫所有渔民胆颤心?惊。当他?挥舞长剑,潇洒的动作宛如中古世纪的精美油画,然而?他?杀戮、掠夺,行走在赤红夺目的血水中,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只一个?眼神?便叫人向他?臣服。

    他?快速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四下?里哭嚎一片。

    白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现在是一具尸体,鲜血流干,浑身的肌肉也僵硬起来。

    有什么东西沙沙沙地爬过手背,从?袖口里钻进去,爬过他?受伤的肩膀,爬上脸颊,最终停在眼皮下?方不足半厘米的地方。

    蟑、蟑蟑蟑螂——!!

    比大拇指还要肥壮的蟑螂!!

    白栩的内心?在疯狂尖叫。

    这是道具吧?是剧组刻意投放的道具吧?!

    毕竟这场戏发生在破旧的小?渔船上,有这玩意儿再正常不过了。

    是吧?是吧!

    没有人回答他?。

    他?现在是一具尸体,仰望天空,睁着铜铃一般大大的眼睛。

    是的,他?不能闭眼,他?是一具尸体。

    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导演终于喊了声:“卡!”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栩扑腾着跳起来。

    “啊啊啊啊啊有蟑螂——!!”

    蟑螂被他?惊得飞起来,蒲扇似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可?怕声音,它?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把大伙儿吓得尖叫不断。

    最后,不知哪位勇士一巴掌将它?拍死在桅杆上。

    白栩狂跳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白栩老师,您没事吧?”青年立即关切地跑过来,把白栩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又?对?马尾辫女生喊,“去拿条消毒毛巾来,快快快!”

    马尾辫女生吓得脸都白了,转头就往后台跑。

    白栩接连往地上“呸呸呸”,总感觉脏东西进了嘴里,浑身难受。

    “你?们怎么还往舞台上投放这种东西!”白栩晦气得不行,一边抹嘴一边喘粗气。

    青年满脸歉意:“实不相瞒,这玩意儿不是我们投放的,南方到处都是这玩意儿。”

    “这么大?”白栩不信。

    青年点头,“对?,就是这么大。”

    白栩表情空白了一瞬,被蟑螂爬过的触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揪着衣襟,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苦着脸,羞愧得快哭了。

    这时一瓶矿泉水递到白栩眼前。

    “给,洗洗。”

    白栩想也没想就接过来,胡乱搓干净手,又?把脸也搓了搓。结果搓下?一手粉底液,这才发现妆全花了。

    他?到处找纸巾,一抬头,才发现递水给他?的人是陆且。

    这就尴尬了。

    他?的脸脏得跟调色盘似的,站在俊美无俦的天王面前,犹如捡垃圾的小?破孩误入了富人区。

    正想说些什么,不料一个?拍照的游客突然大喊:“诶,栩哥?是栩哥吧?旁边那个?是天王?!啊啊啊啊我磕的CP成真了——!!”

    因?为这场舞台剧排练,围拢在广场的游客明显多了起来。

    那人嘹亮的一嗓子,顿时惊动了整条街。

    白栩:“!!”

    干,脸都糊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

    肯定是陆且太招摇!

    他?狠狠瞪了陆且一眼,抱起嘟嘟撒腿就跑。

    这下?不得了,潮水似的人群以他?为圆心?汇聚过来。

    倘若他?不跑,说不定人家还以为刚才那人开玩笑,这一下?,不就坐实了他?的身份么。

    都找到白栩了,陆且还会远吗?

    乌泱泱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偏偏这是一个?米字路口,放眼看?去,人头攒动的街道宛如末日降临,到处都是乌压压一片。

    白栩拖着嘟嘟,只管埋头狂奔。

    这事儿他?有经?验,往人最多的地方钻就行了。

    上辈子,他?是全网黑,没少被人追。这辈子,他?好不容易赢回一点口碑,竟还是一样的境遇。

    这该叫什么?甜蜜的负担?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没头没脑地狂奔,不知跑了多久,迎面走来一支英歌表演队。

    谭师傅说的没错,镇上每天都有活动。

    这支英歌表演队人数众多,每位演员脸上都画着色彩鲜艳的脸谱,他?们手持短棍,时而?跳跃,时而?互相对?击,伴随着铿锵激昂的鼓乐,浩浩荡荡地漫步而?行。

    街道两道围满了观众,游客们纷纷拿出手机录像,小?孩子拍手尖叫,一时间,顶着一张大花脸的知名艺人白栩倒不那么显眼了。

    身后追逐他?的众人也都停下?脚步,被这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吸引了。

    人潮不断往前挤,白栩被迫站到了最前面,不知谁的大屁股一撅,他?扑通一声朝表演队伍摔去。

    好死不死,一名演员的短棒向他?面门挥斥而?来。

    白栩:“!!”

    干,他?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看?热闹而?惨遭毁容的知名艺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胳膊斜刺里伸来,及时替他?挡下?这一击,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那人白皙的小?臂顿时浮出带血的淤青。

    “卧槽,你?没事吧!”白栩跳起来。

    周围人声鼎沸,他?必须大声喊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随后他?怔住了,这只胳膊上覆着眼熟的海盗装,这人脸上还戴着没来得及摘下?的半边眼罩。

    “是你?。”白栩倒抽凉气。

    陆且点点头:“先离开这再说。”

    街边有一家跌打医馆,两人心?照不宣地挤出人群,找医生拿冰袋消肿。

    医馆没什么病人,医生正在用手机观看?白栩的直播间。

    医馆的墙上除了贴些正常的养生知识,还有一张白栩哥俩的大头照,一看?便知是从?直播间截取出来放大的。

    白栩:“……”

    他?下?意识往后缩,将陆且扯到面前挡住自己。

    医生抬起头来。

    陆且这身装扮她早已习惯,神?色平静地挑了下?眉,“又?是拍戏受伤吧?伤的哪呀,我看?看?。”

    她示意陆且坐过去,检查他?的小?臂。

    “骨头没事,冰敷一会消肿就行了,喏,这是冰袋。”她手摸向抽屉,随意丢了个?冰袋过来,眼睛却仍旧盯着手机界面,里面白江山被白瑭整治得扑楞起来。

    “哈哈哈……”医生捂着脸笑得前仰后合,还问陆且,“你?看?哥俩好吗?太逗了,我可?太爱首富爸爸这一家子了!你?喜欢哪组嘉宾呀?别告诉我你?没看?过这档综艺。”

    陆且:“……”

    他?怔了怔,下?意识回头看?白栩,小?心?翼翼地回答,“……白栩吧。”

    “真的?你?也喜欢白栩?!哇,那咱们是同好呀,看?在都是粉丝的份上,冰袋送你?了!”医生豪爽地拍拍桌面,终于抬头瞧了陆且一眼,“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怎么想不开去拍武打戏,你?完全可?以凭脸吃饭啊,躺着赚钱不香吗?”

    陆且:“……”

    他?竟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还好医生自己找到了答案:“也对?,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栩哥一样,有颜有才还有背景。青年,你?还是安心?在底层混着吧,我要继续看?直播了。”

    她象征性地安慰陆且几句,就抱着手机去了里间,边走边抱怨,“可?恶,导演也不知道给栩哥分一个?镜头,自打他?走出谭师傅的小?院,我就再也看?不到他?。啊啊啊啊栩哥,你?明明就在古镇,为什么不能光顾一下?我的小?医馆!!”

    陆且:“…………”

    已经?光顾小?医馆的白栩笑倒在窗边的休息椅里。

    阳光穿透明亮的玻璃,将窗台那盆美人蕉的阴影覆在他?脸上,碎金散落在他?上翘的嘴角,被棕色粉底液糊花的脸显得愈发古怪,然而?他?那笑容却明艳到了极致。

    陆且静静看?着他?。

    等?他?笑累了,这才起身走到他?面前,没头没脑地说:“我送你?白菊花,跟白秋帆无关。”

    “……啊?”白栩还处在大笑的余韵里,眼底淌着水光,表情懵懵的。

    陆且居高临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也许你?不信,我本来是想送花致歉的,但那天太晚,附近的花店都关门了,我只找到一家丧葬用品店……不是,我并不是想送你?丧葬用品,我走进去才发现那是一家丧葬用品店……”

    陆且从?不认为自己是笨嘴拙舌之人,但眼下?,站在如此耀眼的白栩面前,他?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半晌,他?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你?能理解吗?”

    “……啊?”白栩的笑容慢慢凝固,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这人怕不是在向他?道歉?

    天爷哟,不可?一世的天王居然向他?道歉!

    这本来是件小?事,昨天踩过那脚之后,白栩就决定不再计较了。

    然而?此刻,陆且用真诚而?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才恍然发现,或许,这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

    “嗯,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陆且点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在白栩身边坐下?,闭上眼,一边用冰袋敷伤处,一边享受深秋的阳光。

    英歌表演队越走越远,鼎沸的人声随之消散,四下?里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医馆里煮着中药的电饭煲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半小?时后,陆且的小?臂终于消肿。

    他?丢下?冰袋站起来,问白栩:“走吗?”

    “走。”白栩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推门出去。

    谁知这时,一名病人扶着腰正往里面走,与两人打个?照面后,他?惊悚的目光投向医馆墙上的大头照。

    然后又?收回来。

    他?不可?置信地大叫:“啊!你?、你?们……”

    “!!”白栩警铃大作,立刻想把陆且拽走。

    瞥见这人受伤的小?臂,他?又?作罢,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朝陆且打了个?手势,“快走快走!”

    不等?病人把后面的话喊完,白栩撒腿就跑。

    陆且茫然一瞬,目光落在他?高高挥舞的手上。

    然后,陆且朝病人竖起食指,说:“嘘。”

    凌厉的气场顿时让病人噤声。

    陆且转头追赶白栩。

    受伤那只手不经?意地握住白栩,从?指间穿过去,与他?十指相扣。

    “快跑。”

    随手摘下?路边摊上的一张脸谱面具丢给白栩,陆且迈开长腿,在人群中快速奔跑起来。

    白栩的手被他?置于掌心?,风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轻抚过去。

    秋日的阳光落满肩头。

    第 76 章

    临近正午, 灼热的阳光将柏油路烤得白花花一片。

    两道身影快速奔跑着,不断穿过树木和建筑的阴影。

    奇异的装扮引得游客纷纷侧目,然而在这古色古香的街道, 一切又显得十?分?和谐。

    在路人惊呼之前, 他们消失在街角。

    从繁华小广场, 到清冷的林间小巷,仿佛不知疲倦, 永不会停歇。

    到最后, 已经?不是为了躲避行人而奔跑, 只是为了感受阳光的照射, 风的流动,让空气蜂涌入肺腑, 再吐出来。

    白栩跑得畅快极了。

    他重生之后从没这样奔跑过,上辈子躺了十?五年的骨头全都舒展了开来, 每一个毛孔都涌出酣畅淋漓的汗水。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直到体力快要耗尽, 他才放慢脚步。

    弯腰喘气时, 他瞥见陆且的手。

    那手还?牵着他。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触感温润,手腕的骨节在斑驳阳光下微微泛着金光。

    白栩愣了一瞬,有?些缺氧的大脑停止运转, 他扶着膝盖, 从下往上看着陆且。

    好?一会,才慢吞吞将手指从陆且那里挣脱出来, 问:“你不热?”

    他脸上戴着绿色图案的脸谱, 汗水从缝隙处滑落,说话时, 他胡乱擦拭着脖颈,真?的是热得不行。

    陆且的掌心霎那间空空荡荡,一缕微风从指尖掠过,仿佛要连他的温度一并带走。

    陆且眼眸微沉,默默将拳头握紧,揣进口袋。

    “你出汗了。”

    “废话,你跑步不出汗啊。”白栩双手当?成大蒲扇,狠狠给?自己扇了几下,这才直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哪?”

    陆且耸耸肩:“不知道。”

    “那走走看吧。”白栩抱起?嘟嘟,随便选了条大路走去。

    陆且赶忙跟上。

    谁也?没说话。

    这里是住宅区,两旁的建筑里传来诱人的饭香,白栩的肚子叽咕一声,在寂静里分?外响亮。

    陆且侧头瞧他。

    他脚步一顿,凶巴巴地把嘟嘟提起?来:“嘟嘟,还?没到中午,泥怎么?就饿了呢?”

    嘟嘟:“……”

    “真?拿泥没办法。”白栩叹气,扭头问陆且,“一起?吗?我请客,感谢你刚才仗义出手。”

    “不用?。”陆且下意?识拒绝,迟疑片刻,又怕白栩误会,补充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对我来说就是大事?啊。”白栩说,“要没有?你这下,我指不定会变成历史上第一个因?看热闹而毁容的小明星。”

    陆且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诚恳建议,“如果真?是那样,你可?以考虑转行演反派。烂脸不需要演技那种,疯批病娇,变态杀人狂之类。”

    白栩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这位同学很有?想法,偏偏神情严肃,白栩竟分?不清,他是故意?恶心自己呢,还?是单纯就是说着玩。

    陆且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我把柯洋导演的微信推给?你,他有?个剧本,正在物色这样的角色。”

    话落白栩的手机就传来叮咚一声,他看着柯洋导演的二维码,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看这意?思,好?像他脸真?的烂了似的。

    他咧嘴一笑,握着嘟嘟的爪子揭开脸上的脸谱,猛地凑到陆且面前。

    他用?恶魔般的嗓音低语:“你看我适合吗?”

    陆且:“……”

    只一个错眼,这人那张深棕色大脸便撞进了眼眸,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柔和,却又与先?前舞台上一脸苦相的渔民天差地别,他那狭长的瑞凤眼眯了起?来,眼底划过戏谑的笑意?。

    只可?惜脸太花,这脸看着跟调色盘似的。

    陆且递了张纸巾给?他:“擦擦。”

    “……靠。”白栩倒抽凉气。

    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是,陆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这脸确实很丑。

    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里,他和陆且的笑点没长在一个地方。

    但一切似乎又很合理,毕竟天王嘛,如此高高在上,说什么?都有?道理。

    还?真?是……鸡同鸭讲,有?种不在一个二维码上的幽默感。

    白栩绷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嘟嘟,阔走。”

    他抱着嘟嘟,大步在前面开路,见陆且没跟上,又转身,挥着嘟嘟的小爪子,妖娆地喊:“阔来呀,来追窝呀嘿嘿嘿。”

    陆且拒绝和他共进午餐,但他不能?不请,这是基本的礼节。

    好?在有?嘟嘟陪伴,即使全程不和陆且交流,他也?不觉得孤单。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人流如织的繁华街区。

    “这有?一家海鲜自助餐厅,吃吗?”白栩将脸谱重新戴上。

    陆且无所谓:“我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

    “就这家吧。”

    餐厅里客人不少,看起?来口碑不错,白栩一锤定音,抬腿就往店里走。

    门槛有?些高,他迈过去时,发现前边一个小团子身高不够,手脚并用?像毛毛虫似的蠕动着。

    好?不容易一条小短腿攀上了门槛,又因?为重心不稳,肥嘟嘟的小屁股摇摇晃晃往下坠。

    白栩赶忙伸脚尖托了他一下。

    “谢谢。”陆憨憨顺利翻过大山,劫后余生地擦着满脑门的汗水。

    随即,“……嗯?”

    以他的身高,最先?注意?到的是白栩手里的嘟嘟。

    他眉头一皱,摔了个屁股墩。

    然后他看见白栩那张绿色脸谱的脸。

    不、不认识哦。

    他迷茫地抓抓头,又将目光移向嘟嘟。

    两秒钟后,他瞪大眼睛,放声大喊:“瑭瑭兄弟,是嘟嘟呀——!!”

    整个餐厅的人都惊动了,正在往盘子里拿生蚝的白瑭猛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陆且一把揪住白栩的衣领,将他拖走了。

    拖走了。

    来到僻静处,陆且才放开白栩。

    白栩摸摸脖子,感觉颈骨差点被这人折断了。

    “不是,我们走啥?”

    “他要认出你了。”陆且平静回答。

    白栩眨眨眼,然后又眨眨眼,好?半晌没搞懂这个逻辑。

    “所以呢?他不是你弟?他不能?认出我们?”

    陆且:“……”

    很显然,他被问住了。

    这回换白栩沉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白栩把嘟嘟贴到脸上,用?白瑭的口吻深深叹气,“算窝倒霉,窝们找家别的店吧。”

    他的脸变成了嘟嘟的脸,一圈头发盖在嘟嘟的大耳朵中间,汗湿的额发微微卷曲,看起?来,像嘟嘟长了一头小卷毛。

    陆且静静看了他一会,被陆憨憨蠢到的尴尬情绪渐渐消散。

    “嗯。”他克制着没去rua那团头发,生硬地说,“嘟嘟,带路吧。”

    白栩把嘟嘟的脸往下按了按,相当?配合:“尊敬的客人,请泥节边走,一二一,一二一!”

    两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街对面走去,一家烧鹅店孤零零开着门。

    “我要一份叉鹅饭,一杯焦糖奶茶,多加糖。”白栩快速地点完餐,转头问陆且,“你呢?”

    陆且点点头:“一样。奶茶不加糖。”

    “你喝奶茶不加糖?”白栩震惊,脸谱下的眉毛扭曲起?来,“那多难喝,你喝得下?”

    “还?好?。”

    话落,发现白栩并没被说服,陆且沉吟片刻,补充道,“一杯奶茶含糖量在60克左右,相当?于十?几块方糖,而糖分?摄入过多有?害健康,成年人最好?少喝。”

    “这就是你不给?陆憨憨吃糖的原因??”白栩又想起?玫瑰饼的事?。

    陆且:“他是因?为长蛀牙。”

    “……”有?理有?据,白栩无话可?说。

    但他反应很快,“不对啊,你平时投喂他的糖也?不少。”

    “那是因?为吃糖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吃过糖他就不会哭闹了。”

    白栩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逻辑,不服气不行!

    他由衷地向陆且竖起?大拇指。

    这时两杯奶茶送了上来,透明的玻璃瓶底沉着一层浅金色焦糖,奶茶上面浮着少许桂花,甜美的花香幽幽扑鼻。

    “这是本店的招牌奶茶,每一朵桂花都是我亲手采摘,用?料保证天然健康,客人请放心喝。”老板大约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笑眯眯地说。

    白栩拿起?加糖那杯,狠狠吸了一口。

    甜腻的桂花被冰块激出浓郁的芳香,一口下去,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早上的奔波劳累全都钻了出来,他疲倦的身体又充满了活力。

    “好?喝!”他真?诚地给?老板点赞,发出满足的喟叹,“奶茶就是要甜甜的才好?喝,人生已经?够苦了,如果连秋天的奶茶都不甜,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人生的意?义就是喝奶茶?”

    “不,我人生的意?义在于糖分?。”白栩捧着脸,感觉整个人都美美哒。

    他转了转眼珠,把自己那瓶奶茶递到陆且嘴边:“你尝尝,肯定比你的无糖好?喝。”

    看着被他咬出牙印的吸管,陆且满脸抗拒。

    白栩浑不在意?,将奶茶往陆且面前一推,拿起?了陆且那瓶。

    “我尝一口你的。赌一根辣条,绝对没我的好?喝!”

    陆且刚想阻止,就见他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吸溜一大口。

    顿时一瓶奶茶去了三分?之一。

    陆且:“……”

    隔着脸谱都能?感觉到这人的痛苦,白栩如同喝中药,好?一会才将这口奶茶咽下,然后死里逃生地叹了口气,对陆且竖起?两根拇指,“勇士啊!”

    陆且:“……”

    他现在就关心一个问题:两杯奶茶都被白栩喝了,他喝啥?

    白栩:“……”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两人大眼睛瞪小眼,陷入无尽的尴尬。

    陆且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是不是很没有?分?寸感?”

    白栩:“……噗!”

    他呛到了。

    这位高岭之花的问话技巧还?真?是直白呢。

    他一边咳,一边擦嘴,随后眼珠一转,恶魔低语:“不是的。我纯粹就是没素质。”

    这回换陆且噎住了。

    被安排在儿童椅里的嘟嘟,“叭唧”一声摊开四肢,直挺挺地躺在桌面。

    叉鹅饭送了上来。

    陆且迟疑片刻,默默将自己的盘子推给?白栩:“给?,别抢了,提升一下素质。”

    白栩:“…………”-

    最终白栩凭一己之力吃光了两份叉鹅饭和两杯奶茶。

    走出餐厅时,他肚皮滚圆,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陆且目瞪口呆,又不好?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假装看手表岔开话题:“你是回去还?是?”

    “先?消消食。”白栩抓着嘟嘟,沿着林阴小路慢慢走。

    一开始,嘟嘟被他抱在怀里,但这样就顶着胃了,他想了想,把嘟嘟背到背上。索性渔民装的腰带还?在,他把嘟嘟绑起?来,看起?来像身后挂了个巨大的腰包。

    反正他的装扮已经?足够怪异,再多一个嘟嘟也?没什么?。

    古镇风光秀丽,不少游客骑着自行车唰啦啦飞驰而过。

    白栩这辈子还?没骑过自行车,他关于自行车的记忆停留在小时候。

    大概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吧,有?一回他生日,收到的礼物就是爷爷送的小自行车。明黄的车身十?分?可?爱,后轮还?各镶了一个小号的副轮。

    他超级喜欢这辆车,每天都要骑着在机关大院里转几圈。

    结果有?一次,刚拿到驾照的白江山开着新车来看他,哐叽一下把自行车创扁了。

    还?好?他人没在车上,看见车祸现场脸都吓白了。

    白江山也?吓得不轻,当?场保证,一定赔他一辆更好?的新车。

    只是白江山忘了约定期限,所以直到现在,白栩也?没拿到赔偿。

    “……”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一肚子气。

    来到一个自行车租赁点,白栩看着那些柠檬黄的漂亮小车车,突然就走不动道了。

    陆且:“?”

    白栩磨蹭着原地踏步,小心翼翼地说:“嘟嘟想骑自行车。”

    陆且看向嘟嘟。

    白栩赶忙按着嘟嘟的脑袋,用?力往下压了压。

    陆且:“……”

    行吧,白栩请他吃饭,他就回请白栩骑自行车吧。

    他走到收费处排队,结果就是这么?寸,和蹲在一辆自行车边的陆憨憨打了个照面。

    陆憨憨:“……嗯?”

    陆且:“……”

    按照他的逻辑,他是想当?场离开的,但白栩说了,他穿着海盗服,又戴着眼罩,半边脸还?做了伤疤处理,完全没必要躲陆憨憨。

    他下意?识站直,长腿一迈,从陆憨憨头上跨了过去。

    陆憨憨懵了半晌,随后拼命甩动小短腿,赶上陆且,小手搭着他的膝盖,拼命拉长脖子往他脸上瞧。

    “你长得好?像我哥哥哇。”

    陆且没吱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陆憨憨认出他了,谁知下一秒这货向后退开,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你太丑了,仔细看也?不是很像。你好?自为之吧,不可?以打着我哥哥的名号招摇撞骗哦,我哥哥叫陆且。”

    陆且:“……”

    死孩子从哪捡的词儿。

    说话间,白瑭蹬着一辆两座儿童车过来,一条小短腿潇洒撑地,冲陆憨憨喊:“泥跟窝的车,还?系跟窝爸爸的车?”

    “我跟你的车。”陆憨憨很快把陆且抛到脑后,蹶起?屁股坐到白瑭的后座,两人煞有?介事?地喊着口号,呼啦啦跑远了。

    他俩身后跟着白江山和摄影小哥,陆且并不担心。

    他付了钱,也?租了一辆双人座自行车。

    “我骑前面,我骑前面!”白栩还?以为天王要租单人车呢,没料到是双人的,顿时激动得不行,嚷嚷着跳上前座。

    “你别误会哈,我奶茶喝多了,得多运动,不然会长胖!”

    “嗯。”陆且跨上车,懒得问他,为什么?骑前面就能?多运动。

    两人出发了。

    一切都很和谐。

    白栩把着车把,穿过林荫道,拐过大弯,从长长的斜坡滑下去。

    秋日的光影在他身上明灭,风将衣角撩了起?来。

    路边倒垂的杨柳枝拂着他头顶,他忍不住伸手去挡,霎那间升起?一种飞翔的错觉,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陆且看着他的动作,小声提醒:“注意?安全。”

    话虽如此,嘴角也?禁不住微微上扬,秋日午后的古镇,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骑到红绿灯路口,白栩长腿撑地,潇洒甩头,和旁边同样单腿撑地的白瑭撞个正着。

    他脸上戴着绿色脸谱,所以肆无忌惮地用?喉咙发出魔鬼般的咆哮:“呼噜噜。”

    白瑭:“……”有?、有?猫饼哦。

    仔细想来,小老弟至今也?不曾拥有?过一辆自行车。而白栩儿时那辆,虽然坏了,但至少他曾经?拥有?。

    一股美滋滋的优越感从白栩心中升起?。

    他继续用?沙哑的嗓子吓唬白瑭:“卷毛,你是第一次骑自行车?还?挺会的嘛。”

    一句话,戳中白瑭两个痛点。

    小老弟气得眉毛倒竖,凶巴巴地吼:“窝才不是卷毛!窝也?不是第一次!窝是老斯基!!”

    “哟~~!”白栩夸张地拔高音量,“老斯基还?缺门牙呀!”

    白瑭:“……”

    胖嘟嘟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他乱蓬蓬的卷毛炸了一圈又一圈,当?场就要跳车下来和绿脸谱干架。

    好?兄弟陆憨憨指着白栩身后的大腰包说:“是嘟嘟呀。”

    白瑭瞥了一眼,气愤道:“才不系嘟嘟!嘟嘟跟窝哥哥一起?,窝哥哥是全世界最好?最帅的男人!”

    “但是就是嘟嘟呀。”

    陆憨憨只有?三岁半,此时却完美展现了一个老顽固的风范,见白瑭不相信,马上扭着小蛮腰从车上滑下来。

    可?惜腿短,还?没完全着陆就被白瑭一巴掌摁回去。

    “节才不是嘟嘟,窝哥哥不会把嘟嘟拴在腰上!”

    “嗯?”

    好?、好?像有?点道理哦。

    陆憨憨被说服了,和白瑭大眼瞪起?了小眼。

    被迫围观全程的陆且默默捂脸。

    有?没有?可?能?,节就系泥哥哥?

    说话间,绿灯亮了。

    为防止陆憨憨又要下车,白瑭小短腿用?力一蹬,飞快地冲了出去。

    儿童自行车带两个副轮,碾着路面,一路咔咔咔地响。

    白栩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后头,吹了声口哨:“卷毛别跑,有?本事?泥把副轮拆了呀。”

    卷毛气得不想搭理他,小短腿踩大风箱。

    咔咔咔,咔咔咔。

    自以为跑得飞快,实际上车轮小小的,没几分?钟就被追上。

    白栩的大手一伸,“呼噜噜!”

    在他头顶狠狠rua了一把。

    白瑭:“……啊啊啊窝要打洗泥!”

    他气得站起?来,用?尽全力蹬踩自行车,雄纠纠气鼓鼓的模样把白栩逗得不行。

    白栩不慌不忙地吊着他,每当?他要靠近了,却又突然加速前进。

    白瑭气得吱哇乱叫,就是追不上。

    好?不容易抵达下一个红绿灯,白瑭跳下车,咬牙切齿就要往白栩身上扑。

    陆憨憨再次拦住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冰可?乐:“先?补足点能?量再打,好?兄弟,我支持你。”

    白瑭抿了抿唇。

    在打人和喝可?乐之间,他犹豫了,最后深深唾弃嘴馋的自己,一边扣开可?乐拉环,一边凶巴巴向白栩放狠话:“泥等着,窝喝完阔落水再来揍泥!”

    “不用?等了,你们包里可?乐还?剩两瓶,都给?我拿过来。”

    臭小子竟敢背着他吃独食,白栩嗓音一冷,跳下车,劈手就来抢可?乐。

    “泥、泥要抢劫?”

    白瑭大惊,原以为绿脸谱只是嘴贱手贱,没想到他还?干抢劫这种大事?,白瑭再机灵也?有?些害怕,小眼睛到处乱转。

    白栩顺势压低声音,指了指后座的陆且:“瞧见我哥没有??瞎眼,刀疤!吃几个小朋友完全不是事?儿!!”

    “嘶!”两个小朋友同时看向陆且,被他一身凌厉的气场吓到小心脏扑通扑通。

    陆且:“……”

    他越不说话,现场的气氛越紧张。

    原本打算拍点乐子的摄像小哥没想到这两人竟如此凶恶,当?即想要过来制止,结果白栩和陆且同时瞥了他一眼。

    摄像小哥:“……嘤!”

    双倍恐惧。

    不看不知道,这两人一个邪气,一个阴冷,当?真?是万里挑一的违法人士,寻常小混混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小屁孩儿好?吗。

    他的情绪感染了直播间观众,弹幕炸开了:

    【艹艹艹,我以为是路人闹着玩,结果是真?抢劫,抢小孩?太不要脸了吧!】

    【还?在直播啊,他们怎么?敢!】

    【有?一说一,这两人可?能?根本不在乎镜头吧,这里这么?偏僻,真?动起?手来,一个摄像小哥根本不是对手!】

    【啊啊啊草泥马草泥马,连小朋友都抢,老子拳头硬了】

    【报警报警,栩哥快来,你弟被人欺负了!】

    【靠,白江山干什么?吃的,人呢,快来啊急死老子了!】

    【趁乱说一句,就没人觉得这两人好?像……】

    【像个锤子像!等我栩哥来了,一拳揍俩,淦死他丫的!】

    说话间,白栩成功抢到了两瓶可?乐,摸一摸,还?是凉的,可?见白瑭小老弟背着他,日子过得有?多舒服。

    他随手将一瓶可?乐抛给?陆且,走近白瑭,继续恐吓他:“有?吃的没,交出来。”

    白瑭吓得眼眶含泪,满嘴跑火车:“吃的系窝哥哥的,不,不系,系窝哥哥给?窝吃的。他、他很凶哒,必须要窝吃光,只能?是窝吃哦。”

    “编,继续编。”白栩从绿脸谱后凉凉睇他一眼。

    白瑭:“呜呜呜,窝哥哥是大粪蛋,超级无敌大粪蛋,很臭很臭的那种大粪蛋——!!”

    话音没落,一声轻响,绿脸谱的绳子断了。

    露出一张。

    超级无敌大粪蛋的脸。

    “……”

    白栩咧开阴森森的大嘴:“你再说一遍?”

    白瑭小老弟:“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晕在自行车底。

    第 77 章

    白瑭小老弟现在就是后悔。

    他本来已经很久不叫白栩大粪蛋了, 但是今天他不仅叫了,还把白栩当成了抢劫犯。

    就为了两瓶可乐和一点小零食!!

    “呜呜呜!!”他越哭越大声,好怕白栩生气?, 赶忙扑上去, 试图用?萌力求得原谅。

    白栩用?一根手指戳着他脑门, 死活不让他靠近。

    “莫挨我,臭卷毛, 缺门牙!”

    “呜!!呜!!呜!!”白瑭百口莫辩, 哭得不能自己。

    眼看今天没法?收场了, 陆憨憨突然指出:“可是白栩哥哥扮成抢劫犯吓我们呀。”

    白栩:“……”

    白瑭:“……嗝!”

    哭声戛然而止。

    小老弟难以置信地仰起糊满鼻涕眼泪的小花脸:“哥哥, 泥吓窝?”

    他一秒撒手,摇头后退, 似乎很难将白栩亲哥和?穷凶极恶的绿脸谱联系起来。

    紧接着,泪水倒流, 歉疚的小眼神?被震惊取代。

    白栩:“!!”

    不好, 未来大魔王哭晕的神?志要回来了!

    偏偏此时, 摄像小哥猛地将镜头甩了过来。

    【啊这, 说没有剧本,打死我都不信!短短两分钟,剧情一波三折,反转不断, 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麻蛋, 我手都按在报警键上了,结果尼玛, 只?是家务事。现在就坐等小白瑭生气?气?!】

    【哈哈哈栩哥玩脱了吧, 这小表情惶恐的,还不赶忙给窝们瑭瑭小朋友道歉!】

    【虽然但是, 后座那个真的是天王吧?他那双大长?腿化成灰我都认识。他俩这是干嘛,约会吗!!!】

    观众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有支持白瑭闹的,有单纯看戏的,还有闻讯赶来磕CP的,一时间直播乱糟糟一团,倒是意外将收视推向一个新高潮。

    两分钟后,白瑭小老弟停止了哭泣,狠狠一抹眼睛盯着白栩身后的“腰包”。

    惨白小脸慢慢涨红,大起大落的情绪又一次冲昏头脑。

    “嘟嘟——!!”他不顾形象地嘶吼起来,小爪子凶巴巴去挠白栩。

    他尊嘟要气?死了,说好的哥哥不会把嘟嘟当腰包呢!

    呜哇,大魔王生气?了!

    见?势不妙,白栩一跃而起,忙忙将嘟嘟扯到他怀里,让这一人一兔咕咚摔个屁股墩儿。

    白栩飞快跳上自行车:“走走走!”

    他这可是成人版的自行车,寻常小屁孩儿骑着飞毛腿也追不上。

    正好遇到下坡,他没用?刹车,双腿离开脚踏板翘起来,如同?离弦的箭,眨眼消失在街角。

    身后传来小崽子气?急败坏的叫喊:“啊啊啊,泥等等窝!”

    追不上,怎么都追不上。

    白瑭小老弟破罐破摔地倒在垃圾桶边。

    摄像小哥憋笑提醒:“午休结束,两位小朋友,请回到自己的任务现场。”

    “呜呜呜!”这回不止白瑭,陆憨憨也一起哭晕在车底-

    白栩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绕过小桥流水,还沿着沙石小路,去海边遛了一圈,说不出的惬意。

    看着他合不拢嘴的笑意,陆且提醒:“你脸谱掉了。”

    白栩没反应过来:“嗯?”

    “再过五分钟,大批粉丝即将抵达现场。”

    “……”

    陆且嘴角带笑,支着下巴看他:“所以你为什么跑?”

    白栩被他问糊涂了,慢吞吞吐出一个:“啊?”

    陆且:“那是你弟,不可爱,揍一顿就好了。为什么跑?”

    白栩哽住:“……”

    对哦,为什么呢?或许是自己心虚,又或许是未来大魔王生起气?来很阔怕,总之那一瞬间,白栩脑袋抽了。

    嗨呀,没发挥好。他怎么能没发挥好呢?

    要是时间能倒流就好了,这个问题困扰着他,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了。

    瞧着这人阴晴多变的神?情,陆且只?觉得每个毛孔都畅快地张开了。原来在那一瞬间,做出非正常反应的人不止他一个,这么想着,早先被陆憨憨蠢到的尴尬便?显得微不足道。

    陆且看看手表,扬了扬眉:“距离粉丝抵达现场大约还剩两分钟,走吗?”

    “干,你不早说!”白栩秒回神?,重新跳上车,“走你!”

    两人沿着来路返回古镇,把车还了。

    白栩顺手买了张新面具,这次是猪八戒,整张脸看起来圆嘟嘟的,十分可爱。

    他索性压着嗓门,声音也粗壮起来:“你是现在就回,还是再逛逛?”

    “你还想逛吗?”

    “想啊。”白栩臭美地摸摸面具,“好不容易不用?逃跑了,我想去人多的地方?瞧瞧。”

    “那走吧。”陆且欣然应允。

    两人沐着落日,专往人多的地方?钻,不一会就抵达酒吧一条街。

    烧烤、人声、音乐,夜晚即将来临,这里的热度直接爆表。

    “哈喽两位小哥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酒吧坐坐呀。今天我们搞活动,第一名全部?消费免单哦!”打扮花枝招展的小伙子热情地将两张宣传单塞到白栩手中。

    白栩一看,顿时乐了:“歌唱比赛?!”

    这应该叫白瑭来呀!可惜了,小老弟还不够法?定入场年?龄。

    白栩用?手肘拱拱陆且,怂恿他:“你去。”

    陆且给他一个“不想理你”的眼神?。

    小伙子卖力推销:“进来坐坐嘛。看两位的打扮,应该是来这边拍戏的吧?做这行真是不容易,我弟弟也是跑龙套,每天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泡面钱。说实?话,你们现在需要的是人脉,正巧,我们这个活动就是提供人脉!《哥俩好呀》综艺知?道吗?天王陆且一会就来光顾我们酒吧,到时你们可以跟他交换名片,就说是我介绍的……”

    已经站在酒吧门口的天王本王:“……”

    白栩没忍住,捂着肚子笑出猪叫。

    “你谁呀?”他倒抽着凉气?问小伙。

    小伙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叫陆县,是陆且的堂哥。”

    “噗哈哈哈哈哈哈!!”

    这名字,你品品,你细品品。

    白栩拍着陆且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高低得进去坐坐,是吧天……啊天哥。”

    陆且捂着脸,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走吧。”白栩推着他,在小伙的带领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酒吧。

    小伙的推销招数挺管用?,这么一会,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客人。灯光摇晃起来,劲爆的DJ舞曲燃爆全场。

    “两位想先喝点什么?我们的活动还有三十分钟开始。”小伙热情地拿来酒水单。

    “一杯干金。”陆且随意翻了翻单子,问白栩,“你喝什么?”

    “啊,我随便?,要不是就喝一样?的吧。”白栩对酒不了解,平时喝得最多的就是啤酒,但那玩意儿太苦,他不喜欢。

    陆且沉吟片刻,自作主张帮他换成了老汤姆。

    “这是什么酒,听着像人名。”

    “Old Tom,老汤姆,也是金酒的一种,不过口感偏甜,你应该会喜欢。”

    “甜的呀。”白栩舔舔唇,那敢情好,他就喜欢甜的。

    不一会,两杯金酒就送了上来。

    一杯干金,用?古典杯装,透明酒液在闪烁的灯光下泛着玫瑰色光泽。另一杯是白栩的老汤姆,用?马提尼杯盛装,里面加了一颗粉红的小樱桃。

    白栩先把樱桃提起来舔了舔:“好吃!泡过酒液的樱桃更甜更软,有种夏日的风情。”

    他还真是喜欢甜食,说话时眉眼弯弯,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陆且莞尔:“你喜欢就好。”

    “喜欢啊!”说话间,白栩两口干完了酒,招手喊,“Waiter,再来一杯!”

    陆且瞪大眼睛:“你酒量很好?”

    “还行。”白栩舔舔唇,毫不谦虚地说,“我们家人酒量都不差,你瞅瞅白江山那肚子,是中年?发福吗?不是,就是他每天应酬喝出来的!”

    “……哦。”陆且不知?道说什么,白栩喝的这种老汤姆酒精度数53度,寻常人两口干掉,怎么着也得头晕目眩,白栩却还能自如地和?他对话,说明酒量真的不差。

    很快,新的一个马提尼杯就送了上来。

    白栩重复以上动作,两口喝光。

    这下陆且连哦都哦不出来了。

    白栩意犹未尽,抹抹嘴,再次拿起酒水单,“老板说的那个活动,你上去肯定能赢对吧,消费全免,那我再点杯贵的。”

    陆且怀疑自己听错了,凑近一点:“我什么?”

    音乐渐渐增强,正常的说话声被掩盖,白栩拎着他耳朵吼:“上去唱歌啊!你不想去?那我去吧,但是我唱歌没你好听,如果输了酒水你买单哈。”

    陆且恍恍惚惚,他不是来参观他自己么,怎么突然就要上台比赛了?

    白栩狡黠地冲他笑笑,招手又换了杯malato,这也是鸡尾酒的一种,加了澄汁,被誉为生病的尼格罗尼,相对于传统尼格罗尼,口感偏酸甜,正是白栩喜欢的。

    这杯喝完,歌唱比赛就开始了。

    舞台灯光亮了起来,四下里响起观众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第一个上台的是个姑娘,她有些放不开,双手紧张地捧着话筒:“刚才?进来的时候,老板说他是天王的堂哥,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是天王的粉丝,就唱一首《暗涌》吧。”

    《暗涌》是陆且首张专辑的主打歌,传唱度最高,一下子观众的掌声差点把屋顶掀翻,音乐响起,整个酒吧嗨翻天。

    这首歌是陆且十四岁写的,充满了少年?时期的迷茫、梦境与冲动,节奏明快,高音部?分直冲G5,原声相当震撼。

    可惜这名女?生音域较窄,没能唱出感觉,不过音乐本身强烈的碰撞与躁动,将现场气?氛推向新高度。不少人离开座位,摇头摆臀地律动起来。

    服务生拿着便?笺请每位观众打分。

    “大佬,你给多少分?”白栩捂着耳朵大声冲陆且喊。

    陆且冲他比了个“5”。

    “这么严格?”白栩瞪眼。

    陆且:“业余5分算高分。”

    “真有你的!”白栩钦佩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作为陆且的粉丝,也不知?是那姑娘的幸运还是不幸。

    很快,第二位选手上台了。

    他同?样?是陆且的粉丝,唱了一首陆且最新专辑的主打歌。

    然后是第三位,第四位……不知?是不是老板的“堂哥”身份起了作用?,每位选手唱的都是陆且的歌。

    “天王专场了这是!”白栩搁下不知?第几个酒杯,不满地睇了陆且一眼。

    这家伙人气?还真是高啊,明明有些歌压根儿不适合普通人学,但传唱度就是高得离谱。

    这会儿酒吧众人多半已经醉了,好些选手直接吼出一腔破锣嗓子,然而即便?这样?还能被台下的观众送鲜花。想也知?道,观众冲的不是这歌,而是直接冲陆且本人。

    此刻本尊沐在光影里,手指轻轻摇晃酒杯,唇角勾着一抹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瞧在白栩眼中,怎么看怎么挑衅。

    恰巧这时主持人喊:“还有人自愿上来挑战的吗?”

    白栩那一肚子的酒气?唰一下就冲上了脑门儿。

    “我!我我我!”他连蹦带跳地跑上了舞台,接过话筒。

    “好的,请问这位小哥哥怎么称呼?”主持人按照流程询问。

    白栩将面具揭开一点儿,露出一张嚣张得意的嘴:“听好了,说出来怕吓死泥萌,窝叫白鼠……嗯?”

    好像哪里不对,他又说了一遍,“窝叫白鼠……!!”

    完蛋,酒精后劲上来了,舌头打结,话说不清楚了嘿!

    主持人从善如流地接口:“好的,这位白鼠先生,请问您为我们带来一首什么歌呢?”

    白鼠先生:“……”

    干,本来想唱自己的成名曲,可这样?一来,不就成了打自己的脸么。

    还好他脑子转得快,重新将面具戴好,挺胸说道:“窝也唱天王的《暗涌》哦。”

    “好的,天王的《暗涌》!”主持人示意乐队,音乐响了起来,“看来白鼠先生也是天王的粉丝,那么就让我们洗耳恭听吧!”

    胡扯,谁是天王的粉丝!

    白栩眼珠一转,朝台下招招手:“那谁,天……啊,天哥,来呗,一起唱!”

    天哥:“……”

    说好的你自己上呢?

    仿佛为了营造气?氛,灯光从舞台猛地移向二楼,陆且颀长?优雅的坐姿霎那间被萤萤雪光照亮,即便?装扮怪异,那一身的贵气?也如浩瀚苍海,气?势磅礴地荡漾开去。

    “好、好他妈帅呀!!”不知?哪位仁兄第一个发出叫喊,潮水似的尖叫瞬间将屋顶掀翻。

    这下天哥不得不上台了。

    他低低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试图拐卖少年?儿童的人贩子,结果一不小心,反倒被少年?儿童转手卖了。

    罪魁祸首朝他勾勾手指,不用?看脸,这人浑身都写满了得意。

    陆且登上舞台。

    尖叫声渐渐消失,所有的目光向他汇聚而来,仿佛他天生就应该站在这里。

    喝酒的人放下了酒杯,跳舞的也都停止了动作,四下里只?有大号独奏的前奏缓缓流淌。

    很快,前奏结束,陆且握紧话筒,低低地唱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反反复复做着一个离奇的梦……”

    如同?情人絮语般的吟唱以白描的方?式述说着那场童年?的梦境,随着音乐变幻,节奏逐渐增强,整首歌横跨四个八度,时而轻盈如涓涓细流,时而又高昂如天地崩裂。歌曲的主角在梦境中迷惘逃逸,冲撞呐喊,最终打破黑暗,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

    梵音笼罩,余音袅袅。

    所有听众屏住了呼吸,有的人热泪盈眶,一名壮汉被触动心肠,趁着酒劲嚎啕大哭。

    没有人笑话他。

    这里的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沉浸在陆且的歌声中难以自拔。

    一段过门开始,乐队鼓手忘了节拍,错了好几个音。

    近距离观看天王演出,有种毁天灭地的冲击感,这人强大的气?势毫不留情地掠夺着周围的一切,听觉、触感,乃至人类的五识。

    白栩有点喘不上气?来,脑袋晕晕乎乎,似乎是酒精上头,但又更像是,对天王的歌声上头。

    眼看他腿软,陆且连忙拽了他一把,用?仅限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不是说你来比赛?”

    “窝、窝……”白栩费了半天劲才?把舌头捊直,找补说,“要不我给你伴舞吧,你看我腰细吗?”

    也不知?怎么想的,他捉住陆且手往自己腰上按。

    陆且:“……”

    好死不死,这人说话时,话筒对着嘴巴,于是整个酒吧的人都听见?他那句:“你看我腰细吗?”

    观众还没从激荡的情绪中抽离,冷不丁又瞧见?这香艳的一幕,顿时集体?休克了。

    怕陆且摸不出自己的腰有多细,白栩撩开衣角,硬是把这人的手摁了进去。

    “细吗?”他贴近陆且,握着话筒追问。

    陆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感到他平坦的小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腹肌和?人鱼线硬度适中,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白栩把他的手使劲按了按,强迫他必须搂着自己的腰,然后双手抱着他的脖颈,一条腿抬高,虚虚贴在他的腰际。

    “来吧,爸爸给你跳段Tango!”

    众所周知?,探戈起源于19世纪的小酒馆,主打一个纵情声色,放肆张扬。

    白栩参加选秀时,因为性格关系,跳舞总是放不开,导师建议他学习探戈,从此以后这便?成为他的拿手绝活,用?来配天王的成名曲再好不过。

    他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陆且脸上,身体?向后弯折,露出颀长?曼妙的颈部?曲线,柔和?的韵味揉杂在劲瘦勃发的男性躯体?中,碰撞出模糊性别的极致之美。

    这要换成别人,陆且怕是早就甩脸走开了,然而这是白栩。他那胖嘟嘟的猪脸面具和?五年?前霓虹灯下的少年?融为一体?,吹散了时空的裂痕。

    陆且喉结微动,下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白栩的胯骨贴在他身上,调整好姿势后,白栩将话筒举到唇边:“音乐呢?音乐在哪里!”

    聚光灯扫射过来,两道惊艳出尘的身影拓在极暗的墙上,简陋的舞台霎那间光芒万丈。

    他们是天生就该站在这里的人,不,他们是神?,创造着音乐的神?迹。

    激昂的鼓点再次震动,陆且拿下白栩手中的话筒,深情开嗓,而白栩则如烈火,绕着他蓬勃向上地舞动起来。

    全场嗨爆!

    俊男靓仔的组合实?在太过耀眼,加上酒精作用?,整个酒吧燃烧起来。

    “是谁的梦境光怪陆离?在神?创造的暗影里,我看见?台风肆掠……”

    歌曲进入高潮,陆且饱满的真声经由音响放大,将射灯外罩震出裂纹,光影愈发残破,人们的尖叫声响彻寰宇。

    “谁是今天晚上的冠军——?”主持人嗨得忘乎所以,高举着话筒嘶吼。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回答:“天哥——!!”

    “还有呢?”

    “白鼠先生——!!”

    老板适时跳上舞台,大声宣布:“今天晚上,所有人的酒水免单!!”

    “哇哦!!!”台下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

    此时此刻,再也没人在乎天王陆且会不会来,今晚的主场是天哥和?白鼠,他们耀眼的光芒引爆全场!

    作为奖励,老板为冠军送上两只?超大号的小猪玩偶,白栩左拥右抱,幸福得快要晕死过去。

    但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算了,那不重要。

    来呀,大家一起嗨翻天!-

    天色渐渐暗下来,白江山不时看手表,焦急地在镇口小桥边走来走去。

    白秋帆期期艾艾地说:“干爹,我们先走了。”

    他欲言又止,见?白江山压根儿没理他,满脸落寞地爬上商务车。

    车门一关,郁明诚立刻踩下油门,卷起一地尘埃。

    裴海叶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路边,没好气?问:“白叔,我栩哥到底去哪了?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晚上只?能留住古镇。”

    “你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白江山气?呼呼踱了两圈,指着白瑭的小鼻子,“臭小子就会惹你哥生气?,你有本事把他打跑,你倒是把他哄回来呀!”

    “呜呜呜!”白瑭抱着嘟嘟,哭了一轮又一轮。

    他不想的,他要是知?道白栩跑了就不再回来,打死他也不会让白栩走。

    和?白江山这个中年?油腻男呆一天,对小朋友来说简直是酷刑好么。

    实?在太难过了,宕机的大脑反而运转起来,白瑭一把夺下白江山的手机,快速搜索:【哥哥生气?了怎么哄?】

    底下一长?串跟帖,他一目十行浏览过去,越看小眉头皱得越紧,这些都系神?马呀?

    年?仅五岁的脑袋瓜再聪明也理解不了广大网友的脑回路,最终他只?能选择稍微靠谱的那一条照做。

    只?见?他抹抹眼泪,抱着嘟嘟走进一家尚在营业的小超市,几分钟后离开,怀里多了一个结实?的搓衣板。

    然后他把搓衣板放在地上,跪下去,将嘟嘟放在旁边,摆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造型。

    “哥哥,回来吧,泥看窝跪得标不标准啊?”

    他努力仰起乱蓬蓬的脑袋,露出黑漆漆的牙洞。

    “咔嚓”,拍了一张自拍照,战战兢兢给哥哥发送过去。

    白栩:“…………”

    第 78 章

    一直嗨到深夜, 酒吧的热度才渐渐降下来,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客人们有的离场, 有的三三两两坐在一处, 小声聊着?天。

    老板摇着?手鼓, 再次宣布:“哈喽朋友们,接下来又到我们酒吧每天的固定节目了, 真心话?大冒险, 有兴趣参加的朋友请坐到圆桌上来!”

    尖俏的口哨声响起, 新的一轮狂欢开始了。

    几名常客立即起身, 挨个儿坐到他?身边。

    他?拿着?话?筒,盛情邀请:“白鼠先生, 天哥,一起玩呗!”

    都到酒吧了, 自然要放得开, 大家激动地鼓掌欢呼, 被?点名的两人也不好扫兴, 一齐坐了过去。

    “游戏是这?样的,”老板拿出一套骰盅,“从我开始,顺时?针摇骰子, 然后从摇骰子这?个人开始, 顺时?针对应骰子点数,被?抽中的这?人可以选择回答问题或者进行大冒险。小张, 去拿两箱啤酒来!”

    “好嘞!”

    很快两箱啤酒就搬到了桌边, 趁调酒师还没下?班,老板又点了一些鸡尾酒, 保证人人够喝。

    白栩跳舞出了一身汗,这?会大脑稍稍清醒了些,他?拿起手机翻信息,就看到白瑭小老弟一个小时?前发给他?的自拍照。

    噫,丑的要死,却自以为可爱,胜在嘟嘟的跪姿标准,逗得白栩嘎嘎笑。

    坐他?旁边的花臂大哥不小心看到界面,笑着?调侃:“这?谁呀,怪可爱的,你和天哥的儿子?”

    “噗!”白栩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得直咳嗽。

    陆且赶忙拿纸巾给他?擦了擦,他?倒吸着?凉气问花臂:“你看他?像吗?”

    “像啊。”花臂大哥拍着?桌子耿直说,“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别跟我说男人不能生孩子,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俩又这?么恩爱……”

    “噗哈哈哈哈哈哈!”白栩瞥了陆且一眼?,直接笑倒在椅子里。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再凶残的大哥也有一颗磕CP的少女?心。

    陆且凌厉的眼?神?状似不经意地瞥了花臂大哥,花臂大哥没来由吓出一声鸡叫,赶忙往白栩身边靠了靠。

    老板拍手打断他?们:“好了好了,注意,我要开始摇了!”

    第一轮,由于大家都还不熟,问的都是很平常的问题,诸如职业、年龄、喜欢的明星之类。

    酒过三巡,大家的脑袋又开始晕乎,胆子也渐渐大起来。

    这?次轮到花臂大哥摇骰子,他?摇到的号正?好是白栩。

    他?给白栩递了一瓶酒:“刚才问你不说,现在总不能抵赖了吧。白鼠,请你老实回答,你和天哥到底啥关系?”

    “是啊,啥关系?”

    同样的问题很多人都想?问,两人一起站在舞台上,不仅耀眼?,而?且绝配,壮汉如花臂都被?撩出一颗少女?心,还说没关系?

    然而?白栩只是嘴角含笑,用自己的酒瓶碰了一下?陆且的,坦然道,“昨天以前,我们只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今天开始嘛,勉强算朋友。我是你朋友吧,天哥?”

    他?一条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歪着?头,散漫地笑睨陆且,而?陆且与他?回视,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好半晌,陆且轻轻应了声,“嗯。”

    “切~!”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众人满意,大家拍着?桌子起哄。

    花臂大哥忿忿道:“一看你俩就没说实话?,要不然这?样,你俩听我的,原地结婚!老板,送他?俩一个果盘,记我账上!”

    老板笑着?应了声,立马让服务生拿来果盘。

    白栩也不客气,拿起叉子就吃,一边吃,一边偷瞧陆且,结果发现这?人耳朵尖尖有点红。

    得,天王终究是天王,能坐在酒吧已是给了这?帮人天大的面子,这?玩笑再开下?去就不像话?了。

    大家伙还在拍着?桌子起哄:“结婚!结婚!结婚!”

    白栩两口将苹果吃完,笑着?打圆场:“原地结婚?那怕是大冒险才能干的事,等下?一轮吧。”

    “嗨呀!”花臂大哥挥舞拳头,一阵失落。

    不一会,又轮完一圈。

    这?次轮到老板摇骰子,他?摇中陆且。

    在花臂大哥期期艾艾的眼?神?中,他?笑着?对陆且说:“我要是还问同样的问题,你肯定不会老实回答。那我换一个,刚才摸白鼠先生的腰时?,你是什么感觉?”

    妈呀,把这?事儿忘了!白栩痛苦捂脸。

    所以说,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一上头什么事都敢干。幸好这?儿没人认出他?,否则怕不是要当场被?天王的粉丝喷死。

    酒吧里再次响起有节奏的起哄声。

    陆且显然也想?到了那一幕,樱粉色耳尖充起血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仍残留着?白栩腰线的温度。

    大家的起哄声更?大了。

    好半晌,陆且才喝了一口酒,将手心悄悄揣进衣兜。

    “我拒绝回答,我选大冒险。”

    “哇哦!”这?个回答不尽人意,但老板不会轻易放过他?。

    和几个常客商量后,老板拿出一张扑克牌,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那你可要玩大点。看见这?张扑克牌没有,吸星大法听说过吗?请你把它贴在嘴上,平稳地转移到白鼠先生嘴上。”

    白栩已经开始晕乎了,听见这?话?,顿时?一个激灵:“不不不,这?不行!”

    这?游戏的关键在于,必须保持扑克牌紧贴双唇,如果转移途中不小心掉了,很可能会直接亲到对方。

    实属刺激!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陆且绝对不会答应,要是不小心曝光出去,全网都得瘫痪。

    再说,不提陆且,就是白栩自己也接受不了。人和人相处是有社交距离的,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就是来个志同道合的拥抱能都叫白栩起鸡皮疙瘩。

    别扯跳舞那会,那不是喝多了么。

    白栩耳根一下?涨得通红,慌乱之下?,又接连灌了两瓶啤酒。

    酒桌上大家都醉得不轻,老板带头,所有人一块鼓掌尖叫。

    白栩脑袋嗡嗡的,几乎以为陆且要甩脸走?人了,可谁知,这?人放下?空酒杯,竟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栩,然后接过扑克牌贴到了自己的双唇上。

    白栩:“!!”

    不不不,敲你喵,莫挨老子!

    他?像一只炸毛的猫,拼命往椅子里缩,然而?椅子终有限度,他?退无可退,双下?巴挤了出来。

    酒吧光线变得暖昧。

    幽暗的视野里,陆且那帅绝人寰的脸越来越近。

    “咕咚!”白栩咽了口唾沫,然后慌忙闭紧嘴巴,狂跳的心脏如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喉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花臂大哥捂着?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激动尖叫。

    过了好一会,白栩晕乎乎的大脑才想?起来,哦,他?其实可以从椅子里逃跑的。

    他?立马撑着?扶手起身,岂料手腕却被?扣住,陆且刚喝过的天使?之吻带着?甜腻的味道袭来,醉人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

    白栩:“……”

    醉了,真的醉了。

    他?瞪大眼?睛,小猪面具被?陆且揭起来一点,视野陡然变成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被?陆且润泽过的扑克牌贴到他?的唇上。

    随后,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四下?里的尖叫几乎将屋顶掀翻。

    白栩狂跳的心脏慢吞吞落回肚子,舌尖一吐,将扑克牌顶了下?来。

    “抱歉。”陆且低声在他?耳边说。

    抱什么歉?跟我说的吗?我是谁?我在哪?

    白栩的大脑砣成了浆糊,脸颊烧成通红的烙铁,连忙抓起啤酒,吨吨吨猛灌起来。

    直到脑袋彻底宕机,肚子涨满,他?才缓缓打出一个嗝,瘫倒在椅子里。

    刺激,太他?妈刺激了!

    又几轮之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然而?游戏还在继续,不服输的人倔强地硬撑着?。

    轮到陆且摇骰子,他?揭开骰盅,骰子的点数正?好是1。

    他?看向白栩,眸色深沉。

    白栩赶忙坐直。

    卧槽,这?人该不会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吧?

    好在圆桌上已经没几个人清醒,这?游戏似乎只有他?们俩还在认真玩。

    陆且突兀开口:“你为什么拒绝《野火》?”

    “……啊?”白栩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MV的事,他?松了口气,“没为什么啊,就是不想?拍。”

    “为什么不想?拍?”

    这?叫人怎么回答!白栩大着?舌头胡扯,“我懒行吗?我怕麻烦,不想?给你惹麻烦,也不想?自己沾上麻烦。这?个回答您看可以吗?”

    陆且皱眉。

    这?算什么回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只是因为懒就拒绝?

    陆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白栩却被?问烦了,一把夺过骰盅。

    可是这?时?桌上已经不剩几个人了,他?干脆把骰盅推到一边,直勾勾盯着?陆且的眼?睛。

    “换我问你了,你那天为什么咬我?”

    猝不及防,陆且噎住了。

    很显然,他?在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白栩直视他?的眼?睛,步步紧逼:“我肩膀现在还疼,别跟我说你不小心。作为受害者,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喝多了。”陆且压着?嗓门儿说。

    “对啊,我喝多了,所以你该识相点,趁此机会告诉我真相,不然等我清醒了,这?事儿没完!”

    他?按住陆且想?要抽离的手,模样霸道又刁蛮,朦胧的醉眼?里水光氤氲,倒映着?陆且的脸。

    他?也许真的醉了,也许并没有,但陆且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如果今天不告诉他?真相,他?会一直纠缠不休。

    酒吧里光影变幻,陆且眼?眸微黯,一个错眼?,他?仿佛又站在五年前的十?字路口,和霓虹灯下?的白栩遥遥对望。

    大概真是喝多了,他?今天总是想?起那会儿白栩微笑的模样。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许久之后,才用喑哑的嗓音说道:“我有病。”

    “什么病?狂犬病?”已经喝趴在桌上的老板突然支楞起来,没头没脑地插一句。

    说完,又脑袋一栽,彻底地睡死过去。

    然而?白栩却没吭声,他?单手托着?下?巴,醉眼?迷离,仿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却又更?像是在认真聆听。

    陆且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干,这?才慢慢往下?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大概是六岁的时?候吧,那年夏天,我们出海……”

    六岁的记忆太过遥远,他?以为很多事都已模糊不清,可真当说出来,才发现那天从未远去。

    他?记得那天的风,阳光和空气,他?记得自己穿的衣服,和那天早上,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

    他?的父母属于家族联姻,感情淡薄,若不是一力促成这?门亲事的老爷子在上头压着?,这?段婚姻恐怕撑不过两年。然而?他?们一直撑到陆且六岁,在陆且的记忆里,父母没有面容,是长着?羊角的怪物,他?们说的语言也不是人话?,而?是恶魔之语。

    出事那天是他?的生日,老爷子勒令父母必须带他?过生日,甚至准备好了游艇,亲自送上他?们上船。

    原本一切都很和谐,但是游艇没有配备佣人,需要父母亲手给陆且做大餐。

    于是,为了这?顿饭,他?们在厨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动起手来,打翻了燃烧的炉子。

    后来的事陆且记不清了,意识一下?跳到几个月后。

    爷爷接他?出院,告诉他?,父母在那场大火中丧身,而?他?因为侥幸,被?游艇爆炸的气流推向远海,依靠一片小舢板漂浮了七天七夜,直到被?救援队找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那以后,我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变得很低,我体会不到幸福与悲伤。如果非说有的话?,大概就是那天小院失火,刺目的火光和游艇那场火灾融为了一体。”

    问题回答完毕,陆且将自己陷在椅子里。昏暗的光影覆在他?脸上,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四下?里一片长久的静默。

    白栩握住他?的手,分明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脑袋糊住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能一声叹息,从椅子里站起来。

    “走?吗?”

    陆且抬眼?看他?。

    这?时?已经很晚了,按常理来说,白栩应该问,“回家吗?”

    虽然他?们只是来此工作,并没有固定的居所,但陆且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一刻,大部分人都会用“回家”这?个词儿。

    可白栩却问他?,“走?吗?”

    走?去哪,继续嗨,还是找一个可以留宿的“家”?

    心里明明没有答案,陆且却鬼使?神?差地将手伸给白栩,点头回答他?:“走?。”

    两人离开了酒吧。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橘黄的路灯将古镇剪出清冷的阴影。

    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说话?。

    白栩踩着?地砖的缝隙,努力沿着?直线走?。

    他?的大脑已经不能运转了,每一步都只是肌肉的记忆,走?到街心公园的十?字路口,地砖消失了。

    他?懵懵地站在那儿,望着?不断扑向路灯的飞蛾发呆。

    “你喝多了。”陆且把他?按在一张休息椅,四下?张望,嘱咐他?,“等我一会。”

    街对面有家正?在打烊的甜品店,陆且买了一盒马卡龙,打包回来递给白栩。

    “吃吗?”

    白栩双目无神?,点点头:“吃。”

    话?虽如此,他?却没动手,只是摘下?面具,张大嘴巴,说:“啊。”

    陆且将一块海盐味儿塞进他?嘴里。

    “好吃吗?”

    “还行。”他?品了品,将唇角的一圈盐沫儿舔掉,露出一个陶醉的笑容来。

    “为什么喜欢吃甜食?”陆且问他?。

    “天哥,真心话?大冒险已经结束了。”白栩板起脸,认真说。

    食物的香甜中和了胃里的酒精,白栩甩了甩头,感觉除了情绪还很亢奋外,大脑已经可以思?考简单的问题。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结果发现一长串未接来电,全部署名“白江山”。

    “看来你爸爸很担心你。”陆且说。

    白栩斜眼?睨他?,半晌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样的爸爸送给你,你要不要啊?”

    陆且想?了想?白江山那副油腻爆表的样子,摇头失笑。

    “看,连你都不要。”

    白栩伸直长腿,望向悠远的夜空,眼?底因为酒气浮上一层浅浅的水光。

    “你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我吗?不是的,他?是担心我出事以后,公司股价会跌,产品卖不出去,爷爷会打断他?的腿,说不定还会逼他?离婚——可笑吧?媒体都说白江山的人生大起大落,十?分具有传奇色彩,可谁在乎,他?的每一个高光时?刻,都是用我的人生做基石。

    他?记得公司每位股东的生日,却不记得我的,他?知道分公司一月有多少流水,却不知道我高中时?期,一天有多少零花钱。”

    想?起这?事儿就好笑,白栩从鼻子里轻哼出来。

    “那天我终于跟他?说了这?事儿,我说我高中寄宿在老师家时?,每月只有两百块零花钱,但那时?家里每月给老师好几千,中间的差价去哪了呢?你猜他?怎么回我的?”

    “怎么回的?”陆且定定注视他?。

    白栩又是一笑,笑容在灯光下?透着?诡异的苍白,“他?问我怎么不早说!好笑吧,我他?妈毕业都五年了,他?问我怎么不早说!”

    陆且沉默了。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关心孩子的回答。

    饶是陆且不通人情也知道,倘若白江山真的关心白栩,早在当时?就应该发现问题,他?应该为白栩主持公道,把缺德老师痛揍一顿。再不济,也可以私下?补贴白栩零花钱。

    可他?却什么也没做,时?隔多年,才从白栩口中得知真相。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质问,“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早说有用的话?,白栩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口。而?他?开口的目的,也并非想?要白江山为自己主持公道,他?只是想?从白江山那里听见一声“对不起”罢了。

    很显然,白江山选错了答案。

    冰凉的雨丝落在脸颊,像是从眼?角涌出的泪珠。

    白栩用力吸了吸鼻子,又低头去瞧那些色泽可爱的马卡龙,然后他?的笑容愈发怪异,像笑着?哭泣的魔鬼。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吃甜食,还能是为什么呢?我零花钱那么少,要存很久才能买得起一块蛋糕。你以为这?是白江山一个人的错吗?不是,他?老婆也有份。

    我还记得那天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因为公司状况又变差了,温清妍领我去校长家,逼我给校长跪下?,一脸苦相地哀求学校给我减免住宿费。她?找关系开了特殊情况证明,学校同意提供助学贷款,只是银行要多收一倍利息,她?觉得亏了,就连学校住宿费也不想?给我出。

    那天我感觉天都塌了,还以为家里真是穷得没活路了。

    然后我边读书边赚钱,一天做四份工,只睡3小时?,却只敢花10块钱在一日三餐上。

    结果呢?她?只是怀孕了。

    还记得白瑭出生那天,我跑到医院,像个局外人,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笑容,我一遍遍地问她?,为什么。

    她?头也没抬,满脸厌弃地说:‘妈妈怀孕了,你不知道吗?公司那么困难,我怀孕怎么出去挣钱?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让你吃点苦怎么了,这?也是为你好。至于你说我不顾及你的感受,我怎么知道你会自己吓自己,我那时?心情不好,怀孕的人都这?样。’

    你听听,多好笑啊,她?肚子又不是我搞大的,凭什么这?一切的负担,要我来承受?”

    说着?说着?,他?用手捂住了脸,有萤亮水光从指缝间浸润出来。

    陆且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看着?黑暗中的小巷。

    好一会,白栩才又放下?手,扬起一个破碎的微笑,“从医院回来那天,我花二十?五块,在学校门口的甜品店买了一块马卡龙。你知道吗,那家店正?播放着?你的《暗涌》,那是我第一次听这?歌,突然有种被?撞破心门的痛感。但随着?歌曲结束,主人公在晨光中醒来,我仿佛也获得了新生。

    我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试着?扬起笑容,我感觉一股未知的力量正?在我的骨骼里生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猜,那一定是推动我活下?去的勇气。

    不满你说,那天我本来打算,吃完这?个马卡龙,就跑到马路中间去躺一躺,如果运气不好被?车子从身上碾过,那我的一生也就解脱了。

    天哥,你还说自己对外界的感知能低下?。其实某种意义来说,你是个天才。”

    “你真这?么想??”静静听他?说完,陆且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是啊。”

    白栩笑了笑,随即却搓搓脸,用轻快的语气说,“不过你可别以为我在夸你,我现在醉了,一切都是胡言乱语。前面那些话?你也都忘记吧,那并不是真的。”

    陆且点点头,嗓子干得发疼:“……好。”

    之后又是一长段沉默。

    陆且还是没有看白栩。

    他?仿佛回到五年前那个清冷的夜晚。

    他?人生的第一张唱片刚刚发行,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偷偷到各大唱片行去看销量。

    路过京大校门时?,正?巧碰见红灯,他?摇下?车窗,听见路边的甜品店正?播放着?他?的主打歌。

    甜品店里有个刚买到马卡龙的少年,原本愁苦的脸庞随着?歌曲的律韵而?逐渐展开明媚的笑容。

    上一秒,他?那黝黑的漂亮眼?眸里涌动着?绝望的深渊,仿佛怪兽的大口,即将将他?本人吞噬。

    然而?下?一秒,星星却落在他?眼?中,那无边的黑境裂开了缝隙,沁出一缕幽蓝的碎光。

    陆且无法与少年共情,但在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唯余那抹纯粹笑容深深印在脑海。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在陆且的胸中激荡,旺盛如野火。

    有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天,他?原本也是打算,如果唱片销量不好,就到马路中间去躺一躺。

    自打父母过世,他?的世界便满是黑色,只有在音乐里,他?才能看到情绪的色彩。

    然而?那天,在音乐之外,在少年眼?中,他?第一次窥见了幽蓝的碎光。

    那是黑暗里的野火,不明亮,却温暖。

    “白栩。”

    好半晌,陆且才叹了口气,用寒潭冰裂般的嗓音再次开口。

    “你来出演《野火》的男主角吧。”

    白栩怔住,从路灯的微光中定定看着?他?。

    好半晌,唇边绽放一抹明艳无双的笑容。

    白栩轻轻点头。

    “好的呀。”

    第 79 章

    早上。

    白栩睁开眼, 迎面就看到一颗炸毛的鸡头。

    “……”

    没错,是鸡头。

    还是一只色彩鲜艳的大公鸡,顶着一把耀眼的红冠子。

    不出?意外的话, 再过三十秒, 这鸡的尖喙就要啄到他额头上, 可惜,他恰在此时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 反倒把鸡吓一跳, 乌溜溜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随即这货抻直脖子, 亢奋地扑腾起来?。

    “咯咯咯咯咯——!!”一边叫一边摇摇晃晃地从?窗户飞了出?去。

    看这样子,是做贼心?虚?

    干, 果?然刚才就是想啄他!

    白栩勃然大怒,翻身而起。

    然后就感觉头重脚轻, 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他“咚”一声又?倒了回去, 呼出?一口稀释后的酒精味儿。

    “憋动, 泥发烧了。”一只软绵绵的兔兔爪摸摸他的额头, 白瑭小老弟今早也在无证行医,跪坐在床头,冲他露出?一个缺门牙的甜美微笑。

    “你才发烧!”白栩没好气把嘟嘟的小手拍开。

    他是有点热,但那是因?为喝酒后出?了一身汗, 才不是什么?发烧。

    他环顾四周, 哑着嗓子问:“我在哪?”

    “泥在谭师傅家哦。”白瑭一本?正经?地回答,“泥喝多了, 昨天没来?集合, 窝们只好留宿在节里,导演叔叔为此扣了窝们两万积昏。”

    “多少?!”白栩垂死病中惊坐起。

    小老弟拿出?平板, 表情忧虑:“两万积昏,现在窝们只剩两百积昏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吃到午餐。”

    “午餐要用积分兑换?”

    小老弟蔫蔫叹气,“应该系的哦。今天就是风筝节啦,导演叔叔让窝们十点统一在古镇入口集合,坐爱的中巴车前往比赛场地。”

    “现在几点?”

    “八点半。”

    白栩立马又?倒回去,头晕。

    小老弟装模作样地给?他把了把脉,低声和嘟嘟讨论病情:“肛气郁结,看样子是喜脉呢。”

    话音未落白栩放了个响亮的屁。

    “……”

    空气顿时陷入难言的尴尬。

    白栩用手当风扇,使劲把味道往小老弟那边扇:“昂,喜脉啊,惊不惊喜?”

    小老弟立马捏着鼻子后退,慌乱中忘了身后就是床沿,咕咚一声栽倒下去,头发本?来?就乱蓬蓬的,这下全?炸开了。

    白栩笑倒在被窝里。

    小老弟狼狈爬起来?,为掩饰尴尬,假装无事发生对?嘟嘟说:“看来?爱豆也要打嗝磨牙放屁屁,嘟嘟,网上那些话不可全?信,窝哥哥才不是纸片人。”

    这不废话吗,除了天王上厕所不脱裤子,谁还不是个大活人了?

    再说他昨天吃得太杂,肠胃不舒服怎么?了。

    白栩摸摸肚皮,挣扎着爬起来?找水喝。

    结果?这一下才发现手掌心?全?是细细的伤口,疼得钻心?。

    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转着眼珠回忆,死活只记得他和陆且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扯闲篇儿,那之后的记忆全?无。

    所以他到底又?干了啥?!

    还有刚才那只鸡怎么?回事儿?!!

    他狐疑地审视小老弟,小老弟立马跪好,露出?缺门牙:“嘿嘿。”

    白栩又?去看嘟嘟,沉吟片刻,用脚丫子把嘟嘟提溜到跟前,“给?泥一分钟,交代泥的问题。”

    嘟嘟:“……”

    嘟嘟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哦。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白江山推门进来?,顺手打开了墙角的直播。

    “儿子,你醒啦,快起来?准备吃早饭。小牛导演不让我们自己解决,我们得跟着谭师傅吃,还要交150积分。”

    话落平板里就是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积分顿时只剩薄薄一层。

    50积分在任务里啥也干不了,但却能让白栩丧失安全?感,他立马用手捂心?口,察觉有点疼,连忙板起面孔,严肃正告嘟嘟:“接下来?泥不许偷懒,要努力了哦嘟嘟。”

    白瑭小老弟很有使命感地握住嘟嘟的毛毛爪,举到额头敬礼:“包证完成任务!”

    “好的,”白栩当场委以重任,“第一步,先来?洗手间帮我擦擦脸。”

    他手上太多伤口,实在不宜沾水,这项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小老弟和他的粉红兔了。

    哥俩拎着嘟嘟,一起向洗手间走去。

    看着这一幕,白江山老怀安慰,倚着门框默默感叹,虽然两个儿子都?不听他的话,但彼此之间却很要好,这也算是他身为人父的成功了不是。

    二?十分钟后。

    感情要好的兄弟俩同时出?现在院子里,顶着一模一样的扫把头,垮着一模一样的批脸。

    白江山:“……”

    白栩没好气在石桌边坐下,埋怨小老弟:“什么?破手,拿去抠脚吧!亏得裴海叶天天夸你手指灵活,是个打游戏的料。你灵活,灵活个屁,一个夹板都?使不清楚!”

    小老弟羞愧得不能自已,将脸埋在嘟嘟肥肥的肚皮里:“呜呜呜!”

    白栩还待再骂,突然“叭唧”一下,刚才那只大公鸡贼嗦嗦溜到他脚边,屁股一抬,拉了滩稀米共。

    他立即跳起来?,升华主题:“你看看,这造型连鸡都?嫌弃!”

    “呜呜呜!”小老弟哭得更大声了。

    但随后,白栩就发现冤枉了他,那只大公鸡可能只是单纯看自己不顺眼,因?为同样是朝天直竖的扫把头,它却没在白瑭脚边拉屎。

    它趾高气昂地踩着白栩脚背扑走了。

    这时白栩才看见角落里还有一群母鸡,一个个颤抖着挤在方寸大小的花坛里,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一会?最边缘那只就被同伴挤了下来?,它如临大敌地尖叫,仓皇扑腾翅膀,用尽全?力飞回花坛,这才好似松了口气。

    大公鸡勇猛地跳到花坛边,展开翅膀,活像护食的大老鹰,将这群母鸡护在身后。

    然后凶巴巴地朝白栩抻长脖子:“咯咯咯——!!”

    一系列操作惊得白栩目瞪狗呆。

    所以他昨晚到底干了啥?不会?生吃了谭师傅一只鸡-吧?

    刚想到谭师傅,谭师傅就端着一锅粥过来?了。

    “昨天没剩啥菜,我煮了锅海鲜粥,你们将就吃吧。”

    白栩伸头往锅里一瞧,螃蟹、鱿鱼、车螺……还真是海鲜粥。

    “没有鸡?”他脱口而出?。

    然后他敏锐地注意到,谭师傅的脸色在听到“鸡”这个字时,陡然变得很难看。

    “你还想吃鸡?”谭师傅没好气搁下粥,在围裙上擦擦手,“要鸡没有,鸡毛菜倒是能给?你来?点,50积分,吃吗?”

    还要积分?白栩噎住,“不、不用了。”

    谭师傅哼了声,并没因?为这个答案而高兴。

    他又?从?厨房端了几碟小咸菜摆在石桌上,扬着下巴,施恩似地说:“吃吧。”

    这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谭师傅!

    以前的谭师傅多可爱啊,闻见饭香走不动道,那笑容热情得能夹死两只蚊子。

    所以他昨晚真的对?这些鸡干了些什么?,是吧,是吧?

    到底干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困挠着白栩,令他连扫把头的事都?不计较了。

    白瑭小老弟暗地里松了口气,帮他盛好粥,讨好地问:“哥哥,要不要窝喂你?”

    “不用,我自己吃。”白栩好怕他给?自己喂到鼻孔里,用两根没受伤的指尖,险伶伶提溜着勺子往嘴里送。

    白江山幸灾乐祸地瞧着他,笑话道:“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成这样!”

    白栩没觉得自己喝了多少,七八杯鸡尾酒而已,后面喝的那些都?是啤酒,不跟白开水一样么?。

    他突然想起个问题,抬起头来?:“我怎么?回来?的?”

    “哟,你终于想起来?问啦。”白江山等这话好久了,立马拿出?手机,将照片展示给?他看,“你跟小陆喝得烂醉如泥,怎么?叫都?不醒,还是我出?来?散步瞧见,把你们扛回去的。”

    白栩一见那照片,脸就皱成一团。

    陆且仰面倒在长椅里,睡得不省人事。在他脚边放着一个超大号纸箱,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昏黄的灯光斜斜照射,将纸箱拉出?诡异的阴影,看起来?跟凶案现场似的。

    没错,这只手是白栩的,他睡在箱子里。

    问题是,他压根儿不记得这箱子哪来?的。

    白江山笑得快抽过去,“你知道你为什么?睡在箱子里吗?听路边的流浪汉说,你睡着了一直喊冷,非让小陆把衣服脱给?你,小陆就那一件衣服,不给?你,你就跑到两公里外的桥洞下,找了这么?一只纸箱子。

    你问流浪汉怎么?知道这事?嘿,人家眼睁睁看着你把人家赖以生存的家搬走了!”

    白栩:“……”

    好像有点印象了,为了抢这箱子,貌似他还摔了个屁股墩儿。

    赶忙摸摸尾骨,嗯,有点儿疼。

    白栩简直不知该在脸上摆什么?表情了,接着又?听白江山说,“为了你这个纸箱,我硬是给?了流浪汉五百块钱。这应该是全?世界最贵的一个纸箱了吧,啊?”

    白栩被他问得抬不起头,默默喝粥。

    白江山语重心?长:“儿啊,人家说酒品即人品,你喝多了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违法的事儿咱不能干……”

    白栩:“……”

    谁违法了!

    他昨天黑历史够多了,想起哪一件都?糟心?,白江山不仅不安慰他,还在直播镜头里喋喋不休。

    酒劲说过也还没完全?过,白栩恼羞成怒,一把掀了粥碗,站起来?走了。

    白江山:“……”

    不是,好好讲道理呢,生什么?气!

    一桌子的人都?愣了,好一会?,白瑭小老弟呜哇一声哭起来?,指着白江山鼻子吼:“爸爸是个大粪蛋!哥哥又?生气了!!”

    众所周知,哥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白江山:“…………”-

    十点,所有人在古镇入口的小桥边集合。

    看着这群歪瓜裂枣们,牛冲天的心?路描写就两个字:糟心?。

    天王和白栩两大流量担当宿醉,状态令人堪忧。他俩昨天失踪了一天,导致收视下滑严重,看今天这状态,想要挽回,恐怕有点难。

    郁明诚和白秋帆的状态也同样糟糕,他俩主要是被其他嘉宾连累,不得不一大早从?鹅予市赶来?同大家会?合,脸上的笑容疲惫至极。

    纵观全?场,状态最好的反倒是裴海叶这个职业拖拉机……啊呸,赛车手,只不过牛冲天提前观摩了他的风筝,老实说,有点丑。

    简单交待注意事项后,牛冲天指挥大家登上爱的中巴车。

    排队时,白栩借着中巴车的侧边镜理了理头发,总算把形象收拾好了,这才慢悠悠地晃上去。

    白瑭小老弟坐在第一排,已经?让嘟嘟给?哥哥占好了座,见白栩上来?,立马起身,热情地露出?缺门牙朝白栩笑。

    白栩瞧也没瞧他,径自向后排走去。

    白瑭小老弟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隔着一个过道的小老实人郁立当场指出?:“瑭瑭你哥哥不要你了,你失宠了哇!”

    噗哧!万箭穿心?。

    但凡说这话的是个七十岁老太太,立马便能达到人神共愤的效果?,但郁立才五岁,只比白瑭大几个月,而且这家伙比白瑭壮实多了。

    白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只得打消了揍郁立一顿的念头。

    他又?生气,又?难过,抱着嘟嘟嗷嗷哭。

    这时白栩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那里的陆憨憨顿时快乐成一只小鸟,小手忙忙拍打陆且:“哥哥你走开,白栩哥哥要坐这里!”

    结果?话音没落,就听白栩凉凉说:“陆憨憨,你走开。”

    陆憨憨:“……”

    他抓抓头,不可置信地将大脸盘子凑近白栩:“白栩哥哥,我叫陆憨憨,我哥哥叫陆且。”

    “说的就是你。”白栩朝他咧了下嘴。

    陆憨憨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郁立再次指出?:“陆憨憨,你也失宠了。”

    “呜哇!”陆憨憨撑着圆滚滚的身躯跳下座位,跑到失宠好兄弟身边,抱头痛哭。

    郁立啪啪鼓掌,摇头感叹:“失宠者联盟!”

    别说,三个崽儿一台戏,生动活泼,引人入胜。

    一车大人被逗得前仰后合,其中以白江山嗓门最大,谁叫他就坐在白瑭身后呢,那笑声跟低音炮似的在白瑭耳边轰。

    白瑭怒从?中来?,抱紧嘟嘟,回身狠狠给?他一爪子。

    臭爸爸,都?怪他惹哥哥生气!

    只是挠一下太便宜他了,白瑭夺过白江山的手机,双手如飞给?爷爷发信息。

    这会?儿时差党爷爷恐怕已经?休息了,但是没关系,看见短信他就是死了也得从?坟墓里爬回来?。

    白瑭阴森森咧嘴一笑,用白江山的账号打字:-

    爸爸,见字如面,这两天的综艺直播你看了吗?我猜你肯定没看全?部,毕竟果?园那么?忙,你又?那么?老,精力不济也是有的,嘻嘻嘻嘻!如果?你看了全?部,你就会?发现,你的大孙子露宿街头啦,看我给?他买的豪华纸箱大房,花了我整整五百块呢。爸爸,这笔钱你会?给?我报销吧?毕竟你最爱的大孙子在我手里,你要是不报销,我有的是纸箱给?他住,哟!

    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合,白瑭小老弟认真回看一遍,不错,他头脑聪明,现在已经?能认2000多个汉字了,这点短信不算什么?。

    他骄傲地翘起小鼻子,点击发送,又?附上那张白栩露宿街头的照片,然后清除记录,没事人似地把手机还给?白江山。

    不到两分钟,老爷子的电话就打来?了,嗓门大得一车人都?能听见:“你等着,爸爸马上回国揍你!”

    白江山:“……”

    白江山:“???”-

    将陆憨憨赶走后,白栩施施然在陆且身边坐下。

    陆且正在摆弄手机,随意瞥他一眼,并没多问。

    白栩观察了一下车内的摄像头,确定没拍到自己,这才压低声音:“天哥,问你个事呗。”

    “嗯?”陆且抬起头。

    白栩小脸微红,羞涩一笑:“昨晚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

    “昨晚?”陆且垂眸,似乎在回忆,半晌后轻轻勾了下唇,用气声说,“就记得你问我,你腰细吗。”

    “……啊!”白栩表情空白,这家伙断片儿这么?早的吗?

    不是,干嘛就记住这一句啊,这不妥妥的黑历史吗!

    想到自己趁着酒劲,硬是捉着这人的手往腰上按,白栩脑袋沉得抬不起来?。

    偏偏陆且不知怎么?想的,噙着笑意靠近,用悦耳的嗓音在他耳边絮语:“嗯,挺细的。”

    “!!”全?身的血嗖一下往脑门上蹿,白栩整张脸包括耳朵都?红透了。

    完了,以后没脸见这人了!

    他捂着脸,痛苦地呜咽出?声。

    陆且侧头看着他弯曲的脖颈,眉宇间染上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意,“你还想问什么??”

    白栩生无可恋地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口:“算了,不问了。”

    现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白江山那张照片只是冰山一角,在此之外,他必定还干过不少惨不忍睹的事,要不然谭师傅的鸡也不会?那样。

    ……等等,鸡?

    他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陆且:“你早上起来?,看见鸡了吗?”

    “鸡?”陆且迷茫了一秒,“留宿我的赵师傅没养鸡。”

    所以蠢事儿还是白栩单独去干的,没人怂恿。

    他一阵气闷,将伤痕累累的手掌摊开给?陆且看,“那你知道我的手怎么?回事吗?”

    “手怎么?这样了?”陆且眼眸一黯,模样不似作假。

    白栩心?里一片洼凉。

    完蛋!醉酒之后的天王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天王,而他就不一定了。

    现在就是后悔,想拿块砖头穿越过去,把那个傻逼拍死,一了百了。

    陆且没管他心?理活动,拍了拍前排的闻泽:“你有带药吧,拿一支红霉素给?我。”

    闻泽用见鬼的表情瞪着他。

    妈的,陆憨憨摔断腿陆且都?不一定会?管,但白栩手上这些伤……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不过伤口并不深,不管它们,过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而陆且却问他要红霉素软膏。

    知道一管多少钱吗?……哦,一块九毛八,那没事了。

    闻泽恍恍惚惚将软膏递给?陆且。

    陆且拧开矿泉水瓶,倒出?一点水给?白栩清洗伤口,冰凉的水流激得白栩下意识往后缩。

    陆且握住他手腕,低声:“别动。”

    白栩只好不动了,看着这人细致地用棉签擦拭伤口,又?涂上一层软膏。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落在这人指尖,如蝴蝶飞舞,怪好看的。

    谁也没说话,无论车厢如何喧闹,他们这儿仿佛一片静谧的净土。

    不一会?,两只手就涂满了透明药膏,陆且问他:“疼吗?”

    白栩晃晃手指,“咋,你要给?我吹口仙气儿啊?”

    “行。”陆且握住他手腕,二?话不说朝着他掌心?轻轻吹了一口。

    难以言喻的温和触感渗透药膏,激起皮肤细小的颤栗。

    白栩指尖微微发烫,当场怔住。

    说实话,这事儿连汤圆都?不会?干,顶多给?他上药就完了。至于说吹气,吹啥啊吹,又?不是小孩子。

    过去白栩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矫情,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需求,可真被人如此精心?地呵护,他才知道,原来?小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他抬头望向陆且,这人在他眼中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从?哪一刻起,他默默摘掉了陆且身上的“变态”标签,将他归进了“正常人”的范畴。

    “谢谢。”白栩由衷地冲陆且笑了笑。

    陆且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神色,将还剩半瓶的矿泉水递给?他:“喝吗?”

    白栩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张开嘴:“啊。”

    陆且握着塑料瓶的底部,一点一点将水喂给?他-

    二?十分钟后,爱的中巴车抵达风筝节现场。

    这里是一处海滨公园,和煦的风从?海面吹来?,占地广阔的草坪上拉起节日的横幅,无数试飞的风筝高高飘荡在空中。

    “哇!”小朋友们一下车就被吸引了注意,手拉手向场地中央跑去。

    白栩用两根手指夹着矿泉水瓶,将仅剩的一点水喝干,扔掉瓶子,这才慢吞吞追赶大部队。

    途沿盛开着漂亮的蒲公英,白栩摘了几枝黄色的,决定带回去装饰屋子。

    一时缺少容器,他想起那个被他丢进垃圾桶的矿泉水瓶,于是走回去,伸长胳膊地将水瓶捡回来?。丢的时间尚短,矿泉水瓶完好如初,白栩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其扔进背包。

    这一幕不慎落进白江山眼中:“……”

    他白江山的儿子居然在捡垃圾?!

    因?为没有积分,担心?中午会?饿肚子,所以提前捡些空瓶子去卖?

    这事儿白江山熟啊!他创业最困难的时期,就是靠收废品撑过来?的!

    一下子,白江山就想起了老爷子那通电话。

    老爷子为什么?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再说他才刚惹白栩生气,这会?怎么?也要弥补回来?。

    说干就干,他将外套一脱,挽起袖子就跑到垃圾桶边,哗啦啦一口气翻出?十几个空瓶子。

    “儿子,你去那边休息。爸爸捡垃圾养你啊!”

    白栩:“…………”

    妈的,神经?病又?来?了!

    第 80 章

    比赛场地外围, 不少游客占据一方天地,铺上野餐垫,开启了吃喝模式。

    牛冲天也不?能免俗, 将大家召集到一块:“由于风筝比赛时间?为?下午, 所以我们先在此?地安排午餐, 请各位花费50积分,到我这里领取野餐垫。”

    “多少?”白栩瞪眼。

    牛冲天字正腔圆:“50积分!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多, 因为?我知道你?只剩这么多, 嘿嘿嘿!”

    经过?昨晚大洗牌, 目前积分最多的变成了郁明诚和白秋帆, 剩下几人的积分都没过?百,裴海叶跟着?白栩混, 居然混成了负分,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裴海叶一把搂住白栩, 楚楚可怜地道:“栩哥, 你?还会收留我的吧, 我都没积分买野餐垫。”

    白栩心中毫无波澜:“呵。”

    裴依依没好气踩了自家?哥哥一脚, 沉痛指出:“就算白栩哥哥帮忙,我们也没有积分买午餐,臭哥哥,我才不?要饿肚子!”

    裴海叶:“……”

    站在几人身后的白江山抱着?一堆空瓶子, 骄傲地挺了挺胸, “不?怕,有爸爸在, 爸爸养你?们!”

    “首富爸爸!”裴海叶失声痛哭, 当场就想往白江山怀里扑,结果看见那堆空瓶子, 又退却了,“首富爸爸……不?是,白叔,你?捡这些瓶子干啥?”

    白江山得意?瞥了儿子一眼,举一反三,他最会了!

    “昂,午餐不?是要积分,我们没积分,就不?跟着?节目组混了,我打算拿这些瓶子去换钱,一个一毛钱,捡个千儿八百的,咱们就能吃顿好的。”

    “……哈。”裴海叶目瞪狗呆,千儿八百,这得捡到明年吧。

    白江山:“我都勘察过?了,这里人不?少?,每隔三米就有一个垃圾桶,假设一个垃圾桶里有三个空瓶子,只要翻三百多个垃圾桶就有了。我们两家?一共六个人,均摊到人头其实没多少?。”

    “……”裴海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满眼都是蚊香圈。

    就在这时,白栩从包里拿出了刚捡回来的矿泉水瓶。

    白江山得意?地拍拍裴海叶:“这还是你?栩哥提醒我的,别小看他的智慧。我这个儿子,哈哈,随我!”

    话音没落,就见白栩把矿泉水瓶放到野餐垫的一角,往里面插了几枝刚摘的黄色蒲公英。丑丑的野餐垫顿时漂亮起来,充满了野趣。

    “不?是要卖钱吗?”裴海叶恍恍惚惚,满脑子都是白江山那句“智慧”。

    白江山:“……”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两秒后,牛冲天为?他解惑:“我知道大家?都不?剩多少?积分了,所以为?大家?准备了小游戏。老规矩,第一名一千积分,第二名八百,以此?类推,换取今天的午餐哦。”

    哦,做游戏领积分呀,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所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唯有白江山,怀里抱着?一堆空瓶子,灵魂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飘到了半空中。

    裴海叶嘎嘎直拍手?:“白叔,栩哥随不?随你?我没看出来,反正你?是半点没随他啊哈哈哈!”

    白江山的脸气绿了:“……闭嘴吧你?!”

    牛冲天示意?大家?安静:“这个游戏叫画猪鼻子。我们将在二十米外竖起几块白板,上面已经画好一只没鼻子的小猪了,大家?的任务就是蒙着?眼睛走过?去,为?小猪添上鼻子。是不?是很简单?”

    小朋友们一秒兴奋:“我来,我来!”

    “很抱歉。”牛冲天拆开一包牛肉干,当着?大家?伙的面残忍地咀嚼起来,“由于小朋友们都是个中高手?,画猪鼻子的任务就不?能交给你?们啦。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当啦啦队,谁喊得最大声,谁就能为?团队贡献50积分,是不?是很轻松?”

    “可是我想画猪鼻子。”陆憨憨执着?地举起小手?手?。

    牛冲天瞥了他一眼:“可是你?哥哥走直线比你?厉害,喝多了都能自己找到路。”

    “真的?”陆憨憨不?信,立马扭头去瞅陆且。

    陆且耳尖微红,清咳了声:“不?是,牛导,你?记错了,走直线的是白栩老师。”

    白栩:“……”

    干,他躺着?也中枪。

    牛冲天:“反正我知道大家?都很厉害,来吧,蒙上你?们可爱的小眼睛。哦,最后我说一下,因为?你?们都很厉害,所以我们要在途中设置障碍,踩到这种玩具地雷的嘉宾自行淘汰出局,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说话间?,工作人员做好了准备,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竖着?五个白板,空地上毫无规则地排布着?不?少?玩具地雷,即使不?蒙眼睛,想要顺利到达终点也并不?容易。

    “是死亡游戏呀!”郁立小老实人惊恐地捧着?脸蛋尖叫,叫完又去看他哥。

    哼,他哥到现在也没给他道歉呢,他才不?要给臭哥哥当啦啦队。

    白瑭抿抿唇,给他出主?意?:“泥阔以给他提供假情报,他往东,泥偏要叫他往西。”

    郁立:“这不?就是说谎吗,不?好吧?”

    “是不?太?好。”白瑭笑得一脸奸诈,“但泥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啊,泥麻麻是他的恶毒继母,泥萌母子都要对他很坏很坏才行。”

    “我麻麻才不?恶毒!”郁立跺着?脚说大实话,但他不?得不?承认,白瑭好兄弟戳中了他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兄弟,我听你?的!”

    “嗯,加油!”白瑭郑重拍拍他,又去鼓动其他好兄弟。

    最后白瑭蹦蹦跳跳地跑到白栩身边,使劲用肉嘟嘟的脸蛋蹭亲哥的大长?腿:“哥哥泥放心去吧,竞争对手?窝都帮泥搞定了,哟!”

    说着?还俏皮地眯起一边眼睛,冲白栩比了个心。

    白栩:“……”-

    大家?都蒙上眼睛后,牛冲天吹响口哨,站在赛场边缘的小小啦啦队员立即大声叫喊起来:

    “往左,往右,哥哥加油!”

    加油是不?可能加油的,每个哥哥都被忽悠得晕头转向,再加上所有啦啦队一块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不?一会,裴海叶就踩中一颗地雷,地雷一边闪光,一边爆发出嘲讽的音效。

    裴依依气得扑上去,拽着?裴海叶就是一顿捶:“啊啊啊瑭瑭好兄弟说的对,你?就是个大萝北!我根本就不?该指望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屁,别以为?我没听见,你?给我瞎指挥!”裴海叶不?服气,兄妹俩互殴着?退出了比赛场地。

    现场气氛热烈起来,连不?少?路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这下好了,啦啦队成员数倍暴涨,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成一片,简直比进了菜市场还热闹。

    陆憨憨眼看他哥越走越歪,急得冲进场地,拽着?他哥裤腿把人引回正道,结果就听见牛冲天铁面无丝的一声吼:“陆憨憨小朋友擅离岗位,黄牌一张,你?的50积分没了!”

    “呜哇!”一听积分没了,陆憨憨吓得缩脖子,连忙又把陆且往回拽,“不?不?不?,不?能扣我的积分哦!”

    心里着?急,他双手?抓紧陆且裤腿,小屁股直往地上坠,一张小圆脸犹如拔河似地憋足了劲儿。

    “陆憨憨,松手?。”陆且被迫抓紧裤子,就听纽扣处一声“咯咯咯”令人牙酸的声音。

    陆且心里一凉,不?不?不?会吧!

    还好闻泽来得及时,拦腰抱起陆憨憨就跑。

    陆憨憨犹自不?甘心,虚空踩着?自行车朝陆且大喊:“哥哥你?回去哦,我没有拽过?你?——!!”

    全体观众笑晕在地上。

    一片混乱之中,唯有白氏兄弟画风不?同。

    仔细看,小老弟既不?加油也不?指挥,只管低头玩手?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一个亿的生?意?要谈呢,倒是白江山在人群后紧张得不?行,状态没比着?陆憨憨好多少?。

    而场地中央,白栩也不?像其他嘉宾那样,会时不?时停下来聆听啦啦队的指挥,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迈步。他的步子不?快,但相当沉稳,每一步都完美避开地雷。

    他竟然是距离画板最近的选手?!

    “牛导,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没给白栩绑好蒙眼布?”谢牧遥找到牛冲天,酸溜溜地说。

    牛冲天乐呵呵往嘴里送着?巧克力豆,瞧也没瞧他,“每个人的蒙眼布都是一样的,有两名工作人员检查呢。你?别老当着?镜头质疑我的公平性,有这工夫,不?如多去指挥指挥你?家?白秋帆老师。”

    说话间?,一阵嘲讽的音乐响起,白秋帆踩到了地雷。

    “看,我说什么来着?。”牛冲天惋惜地冲谢牧遥耸耸肩。

    实话说,牛冲天忍谢牧遥很久了。这人总是怀疑他给别人开绿灯,给白秋帆穿小鞋。怀疑也就算了,还总在镜头前指出。那点小心思,当他牛冲天看不?出来?

    倘若节目真的出问题,被迫停播,白秋帆也必然讨不?到好。连粉丝都清楚的事?,到谢牧遥这个经纪人这儿,却怎么也想通。不?,或许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只是见不?得白栩好。

    白栩高中时只不?过?是寄宿在白秋帆家?的小可怜,每个月只有两百块生?活费,他亲眼目睹过?白栩一日三餐吃白馒头的惨样,又怎么能接受他在综艺里过?得比白秋帆还滋润?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那底层吊丝的嫉妒心在作祟。

    然而他似乎并没关注过?自己的舆论,网友给他的标签,从最开始的“实诚男孩”,变成了如今的“心机boy”,反倒是白秋帆愈发惹人怜爱,变成了被经纪人利用的小可怜。

    也许这就是经纪人的宿命吧。

    牛冲天怜悯地看着?谢牧遥。

    就在这时,赛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比赛结束了。

    白栩以12分50秒的成绩结束了游戏,没有踩到一颗地雷,并且在正确的位置画下了猪鼻子。

    郁明诚紧随其后,猪鼻子也同样画对了地方。第三名陆且,猪鼻子画得有点偏,但在可接受范围,那只歪瓜裂枣的小猪反倒显得十分可爱。

    “陆且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牛冲天拿着?小喇叭,第一个采访他。

    作为?十五岁出道即巅峰的天才,陆且的人生?自然是顺风顺水,就连录节目做游戏也鲜少?有败迹,如今竟然也只落得排名第三的下场,无数观众都赶来观摩他的失落。

    谁知预料中的场景并没发生?,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无奈道:“牛导,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走直线,会走直线的人是白栩老师。”

    噗!这话说的,看不?出高岭之花也有幽默细胞啊。

    全场爆笑,气氛热烈到极点。

    牛冲天趁热打铁,继续采访郁明诚:“郁老师,你?和白栩老师之间?只差10秒钟,你?有什么想说的?”

    “啊,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弟弟,是他胡乱瞎指挥,还好我没有听。”郁明诚面向镜头坦然大笑。

    所有观众也都被他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随后郁明诚转向白栩,伸出了手?:“至于白栩老师赢我这回事?,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但我不?会一直输。白栩老师,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

    白栩大方跟他握手?,也开了句玩笑:“那可不?一定,有些人输了,就再也赢不?回来。”

    四周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起哄声。

    都是为?了综艺效果,谁也没放在心上,连郁明诚自己也没意?识到,有些人的乌鸦嘴,是开过?光的。

    前三名都采访过?了,牛冲天自动忽略被淘汰的那两位,将小喇叭对准白瑭:“瑭瑭小朋友,请问你?为?什么不?履行啦啦队员的职责?你?的50积分没有了哦。”

    “但系窝帮哥哥赢到一千积昏哦。”白瑭小朋友挺起胸膛,有理有据,“第二名只有八百积昏,就算加上小朋友的啦啦队积昏,也才八百五,比第一名足足少?了一百五哦。”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家?伙5岁的年龄,250的智商,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牛冲天磨磨后牙槽:“泥怎么几道泥哥哥一定会赢鸭?”

    “因为?窝有手?机,哟!”白瑭小朋友的小胸膛挺得更高了一点,将白江山的手?机界面对准镜头,“看见没有,窝在给哥哥打电话,遇见地雷就响一声,走错了就响两声。要几道,在那样嘈杂的环境里,他听见窝声音的概率很小,不?如手?机震动有效果!”

    说完,他抿抿唇,满意?地拍拍牛冲天:“说起来,还要感谢导演叔叔没有没收窝哥哥的手?机!”

    牛冲天:“……”

    干,他怎么想得到,白瑭小小年纪,就已经会钻规则的空子了!

    他恍恍惚惚的表情令白瑭小朋友心情愉悦,甩着?小短腿就向发放午餐的地点跑去。

    “窝有一千积昏,今天的午餐窝全包了!”豪气万千的小模样仿佛坐拥千亿家?产。

    工作人员憋笑提醒他:“不?好意?思瑭瑭,一千积分最多只能兑换一个豪华套餐。”

    “哦……好吧。”

    最终白瑭没选豪华套餐,因为?他想起来了,裴海叶这个大萝北还抱着?他哥的金大腿,导致人均消费指数下降,他的心情顿时不?怎么美妙。

    很快所有人都拿到午餐,坐在草坪上美美地享用起来。

    高大的榕树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海风微微地吹拂,大家?吃着?简单的盒饭,乐呵呵聊着?天,滋味儿非比寻常。

    风筝比赛下午一点半开始,在此?之前,他们获得短暂的休息。

    白栩不?爱听白江山唠叨,发现陆且身边还有空位,便抱着?嘟嘟坐了过?去。

    陆且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在干什么?”白栩把嘟嘟挡在脸上,恶狠狠地问。

    “没事?干,找几道歌听听。”陆且老老实实回答,从衣兜里掏出一副蓝牙耳机,问嘟嘟,“听吗?”

    “好的呀。”白栩立即抱着?嘟嘟贴过?去。

    陆且在嘟嘟和他的耳朵之间?犹豫片刻,一阵无语,最后还是将耳机塞进白栩耳朵,随便调了首歌。

    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女歌手?沙哑的嗓音以白描的方式述说着?一场扣人心弦的暗恋。

    阳光晒着?,小风吹着?,吃饱喝足的白栩把嘟嘟当枕头,懒洋洋地躺倒下去。

    “好听。”

    他在音乐上的造诣少?得可怜,只能用浅薄的词汇来表达。

    当初选秀出道,靠的也不?是超高的唱歌技巧。实际上,他从小没接收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在唱歌方面始终赶不?上别人,好在他外形出众,努力上进,这才在观众的支持下一路走到最后。

    往事?不?堪回首,他静静地聆听了一会音乐。

    大约是模样太?恬适,小团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滚过?来,托着?下巴静静守护在身侧。

    白栩没把他们当回事?,陆且就更不?会主?动招惹他们,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安静地将这首歌听完。

    “你?说你?能看见音乐的颜色?”白栩突然撩起一边眼睑。昨天喝多了,但他确实听见陆且说过?类似的话。

    一圈儿排排趴的小崽儿们立马甩头看向陆且,露出艳羡的小眼神。

    陆且:“……”

    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开演唱会都不?像现在这么尴尬。

    他还没回答,陆憨憨仗着?身份举手?提问:“什么是音乐的颜色呀?”

    这个问题太?抽象了,陆且很难给他解释清楚。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裴依依率先抢答:“是超能力!”

    “你?会超能力?”郁立顿时两眼放光。

    陆且:“……”

    没有,我并没有说过?我会,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你?的好姐妹。

    然而不?知为?何?,大家?默契地鉴定了他的超能力。

    陆憨憨认真脸:“我哥哥超厉害的,一拳打死一只小怪兽!”

    “什么级别的小怪兽呀?”许画画天真地问。

    陆憨憨抓抓头,指着?白栩大声宣布:“白栩哥哥这种级别!”

    “哇!”

    白栩哥哥这种级别啊,真恐怖。

    小崽崽们挤挤挨挨,跟谭师傅家?那群饱受惊吓的老母鸡似的。

    白栩只戴了半边耳机,又不?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当下把嘟嘟抱到面前,冲着?他们一声凶巴巴的:“嗷呜——!!”

    “哇啊啊啊!!”小朋友们抱在一起,发出阵阵尖叫。

    “没出息,就这样还想当我的护卫队?”白栩挨个儿点名,“左护法,右护法,大长?老,小圣女,还有你?,护卫队大总管?”

    被点到名的小朋友纷纷露出羞愧的神色,“嘿嘿。”

    还是陆憨憨人小鬼大,拉扒着?他哥裤子把人往跟前拽,“让我哥哥也加入吧,他能打怪兽!”

    陆且:“……”

    对不?起,他实在跟不?上这群小团子的脑回路,刚才不?还在讨论音乐的颜色吗?

    他低头看向手?机,从耳机里正传来轻快甜美的歌曲,在他的感官世界里,这首歌散发出糖果一般可爱甜美的色彩。

    他将这种色彩命名为?“愉悦”。

    他没有情绪,却能从音乐里感知情绪,他的每一首歌,每一部?电影,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

    闻泽说得对,这个秘密无法与人分享,理解他的人会夸他厉害,不?理解的人会说他虚假,而宸天的股东一定会以此?来抨击他,趁机夺走公司的控制权。

    一旦他从神坛跌落,失去的不?仅是音乐,还有整个人生?。

    他本不?该在白栩面前曝露自己,却又因为?对方是白栩,鬼使神差地点燃了他的倾诉欲。

    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想,如果白栩真想知道,告诉他也无妨。

    可是现在,才不?短短几分钟,话题就被小崽儿们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而白栩的注意?力也因此?转移,他并没像往常一样轻松,反而感到胸口沉甸甸的。

    真是奇怪啊,他竟然也会对别人的问题感到些许期待。

    就在他不?知如何?应对这怪异的现象时,白栩握着?嘟嘟的爪子按了按他的手?。

    “好吧好吧,从即日起,封你?们的陆且哥哥当我的护教?大法王。以后打怪兽的任务就全部?交给你?啦,大法王。”

    “好耶!”小朋友们鼓掌欢呼。

    这样他们就可以尽情地围绕在白栩哥哥身边,充当全世界最可爱的小花瓶啦。

    陆且:“……”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只怪兽是白栩假扮的吧?

    他无奈勾勾唇角,配合地朝白栩伸出手?指:“代、代表月亮惩罚你??”

    噗哧!

    有被惩罚到的嘟嘟仰面弹起,飞过?众人头顶,落在两步开外的地上。

    “哇,他真的好厉害!”郁立由衷鼓掌。

    大家?纷纷向陆且大法王投以钦佩的目光。

    一片喧闹之中,白栩突然凑近,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那么,这首歌是什么颜色?”

    陆且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白栩并没忘记刚才的问题。

    耳机里传来明快的颤音,萨克斯和小号碰撞出酸酸甜甜的柠檬色。

    “是心动的颜色。”陆且垂下眼眸,喑哑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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