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看了上面毛笔线条勾勒的山势河流的地形图,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说明。


    他沉思半晌,找了人过来,照着这般一一吩咐了下去。


    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每一家都抽调出一两个壮劳力去修建水窖,剩下之人则看顾地里的庄稼。


    庄子里的佃户都知道这水窖是专门为了他们应对干旱修建的。而且,管事也解释的很清楚,这个水窖建好之后,不仅可以应对现在的旱情,以后庄稼地里需要灌溉,都可以利用水窖中的水。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水窖以后汲水以及取水都不用人力畜力背抗。需要灌溉了,只需要一两个壮劳力脚踏水车,就能将水引至沟渠,水便可以分流至每家每户的田地了。


    可以说是方便至极的。


    说实话,沈沐看到这一点时,也是吃惊不已的。等惊讶过后,却是喜不自胜,这样一来,确实是方便了农人,能节省出时间出来做更多的事情。


    只不过,细思过后,沈沐却开始皱眉。


    上辈子,他与陶溪成亲八年,对方除了圣贤书还是圣贤书,一心科举入仕,根本就不会这些东西。他嫁给他,所有一应家用,都是自己想办法补贴。


    自己每每跟他提及这些,他都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讽刺的道:“不愧是商贾之子,除了汲汲营营这些身外之物还会什么?”


    仿佛只要沾染上这些琐事,便是对他天大的侮辱一般。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跟他说这些了。


    陶溪到底藏的有多深,才会让身为枕边人的他对他也一无所知。


    沈沐深深的郁卒了,对陶溪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


    陶溪当然不知道沈沐对他的态度变化。


    他两三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所以完成任务之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精神。


    无所事事便准备出去看看,没想到走出门就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一片忙碌的景象。


    他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木生这是什么情况。


    木生有些无语,感情这位主儿是管杀不管埋吧?明明就是他一张图纸就让所有人跑断了腿。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热火朝天的开始了水窖的修建,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可他倒好,现在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听木生说了情况,陶溪有些汗颜,不由摸了摸鼻梁,“你说沐哥儿昨儿个就开始照着我的图纸开始带人修建水窖了?”


    木生点头,“沐公子现在正在那边,姑爷您要过去吗?”


    陶溪虽然也想看看,但是想到跟沈沐的约法三章,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沐哥儿办事我放心,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免得过去添麻烦。”


    他可不想去讨人嫌。


    水窖的选址离河边不算太远,又在沈家田地偏中的位置,一来方便汲取河水储存,二来以后灌溉也能最大可能的照顾到每一块田地。


    沈沐当然是要盯着些的,虽然很多事都是交由下面的管事去做,但是大方向上,还需要沈沐把关。


    沈沐要求很严格,下面的人当然不敢怠慢。况且,这还是关乎着各家各户的利益,所有的人也都干得很卖力。


    庄子上的大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二房的人的。


    沈二叔黑着脸,很是不满的道:“老大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耗费人力物力,去弄什么水窖。有这个闲钱,不如多买些粮食囤起来,真要是有旱灾,粮食根本就不愁卖。”


    “爹,大伯到现在还不肯松口吗?”沈沛问道。


    沈二叔无奈的摇摇头,“老大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答应。”


    如今凤宁县旱情已经开始了,就连县太爷也开始在全县范围内要求合适的地方修建水窖。


    然而水窖并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修建的,凤宁县这么大,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


    听说再往南的地方,地里的庄稼早已经枯死了,眼看着今年已然没有了收成,有好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都开始逃荒了。前几日,就有庆丰县的流民过来,周县令吩咐了,能收留尽量收留。


    他们凤宁县也不容乐观,好几个月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也不比别处好。


    很多相近的乡里,为了抢夺水源,发生了好几起大型的械斗,伤亡人数还不少。周县令是大为光火,几乎将县衙中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了,以防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周县令头疼,更头疼的是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凤宁县中好些粮铺都有涨价的迹象了。


    沈二叔自然不想错过了这杯羹,这些日子是天天往大房那边跑,为的就是在沈家粮铺中插上一手。


    奈何老大他任他说破嘴也无动于衷,他也只能在此干着急。


    “以前,但凡是我的要求,老大向来不会拒绝。现在沐哥儿决定留在沈家,他以为自己有了底气,便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老子为了沈家做牛做马,到最后什么都不是,真是岂有此理!”


    沈二叔越说越气,“都怪沐哥儿,若不是他,哪里轮的到我来求老大。怕是反过来,老大还得求着他接手管理粮铺呢。”


    沈沛捏紧了拳头,“如今这样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为父如何能不知?可是说不动老大,我也没办法。除非咱们能让沈沐消失……”沈二叔说到这里眼前一亮,“为父有个想法。”


    沈沛看向他,“什么办法?”


    “咱们买通伏牛山上的盗匪,让他们将沐哥儿绑了去。最好是要了他的命,这样一来,对老大不仅是致命一击,还能让他重新倚重我们二房。”


    沈二叔说得兴起,竟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沈沛摇摇头,“这几年伏牛山的盗匪早就被官府清剿得东躲西藏了,哪里还敢来凤宁县地界犯事?”


    说的也是,周大人上任以来,严厉打击凤宁县周遭的盗匪,这些年来,凤宁县总算是清平多了。


    沈沛的一盆冷水让沈二叔熄了火,他很是不甘的道:“那怎么办?”


    沈沛想了想,“治标还得治本,沈沐不是想掌管沈家吗?那我们让他身败名裂,看他是否还没能有脸面再留在沈家。”


    沈二叔闻言疑惑,“身败名裂?要怎么做?”


    沈沛伏在沈二叔耳边,低语几句。沈二叔脸色从迷茫逐渐露出大喜之色,最后喜不自胜的一拍大腿,“好好好,如此万无一失,我倒要看看这种事情一出,老大会是怎样的表情。我那个好侄儿,处处跟我们作对,如此一来,他可还有脸活在世上?哈哈哈。”


    父子二人密谋了半天,沈二叔总算是心满意足。


    如果计划好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达成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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