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 天然石材从地板铺到了墙面，中央一个纯白色圆弧形导诊台，里面站着三位身着浅蓝色护士裙的护士。
导诊台两边一排十几个宽窄不一的闸口把大厅分隔成了两部分。
乍一看还以为是地铁进站口。
叶锐还没欣赏完大厅的装修，紧邻导诊台的闸口自动打开, 站旁边的护士招呼两人从这里走。
叶锐笑嘻嘻说着感谢, 走进闸口, 左右各有一条走廊，分别有六部抵达不同楼层的电梯。
布局看起来不像医院，更像是写字楼。
“那些护士就负责开闸口啊？”叶锐回头瞧着她们一脸笑容可掬的望着他。
“没有，这里的闸口是刷码开启的。住院患者有腕带, 体检患者有预约码。”
“那我们怎么什么都没有，他们都没问就给我们开了？”叶锐迷惑，他都准备好掏工作证了……
“你有脸……”
“诶？我这么帅吗？”叶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卓一鸣带进了其中一部电梯, 并且按下了楼层。
他对着电梯里亮可鉴人的金属反光板摸了摸脸, 忍不住翘起了二郎腿。
久久未得到回应, 叶锐扭头瞧见了卓一鸣面无表情的脸。
电梯语音提示着即将抵达的楼层，他后知后觉。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卓一鸣撅了下嘴，这栋楼他们曾经出入无数次，导诊台的护士可能并不清楚两人的身份，但是能在这一住一两年, 并且三天两头在这里来检查的, 比起那些一年来一次做检查的金主患者, 这印象肯定深刻……
“到了，走吧。”
电梯门开, 外面乌泱泱站着不少白大褂, 个个看上去都不太年轻。
叶锐一愣，外面站着的人看见轮椅上坐着的人也一愣。
目光落到卓一鸣脸上, 大部分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叶锐仰头看着卓一鸣的脸，还是那张脸，没写字……
卓一鸣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推着叶锐步出电梯，他以为这些医生会进入电梯，但是他们没有。
刹那间无数只手伸过来拽住了轮椅扶手。
“来来来，靠边。”
“来来来，这边……”
“啊？你们做什么？”
“你们是谁？”
叶锐大惊失色……
“你不认识我们不要紧，我们认识你就行了。”说话间不知道谁的手轻轻拍向了叶锐的膝盖下方。
叶锐的腿忍不住往前一弹。
“膝跳反应，好家伙，真的康复了……”
“问问检查室有空不，拉过去再检查一遍……”
叶锐挥舞着双手阻止“啊，我不是来体检的，我是来办案啊！”
“检查室有一台机器空着……”
“不耽误，你问你的，我们看我们的……”
五分钟后，叶锐躺在冰凉的检查仪器上怀疑人生……
这帮人仿佛土匪，而他仿佛是被强抢上山的民男……
呱噪的机器嗡鸣持续了十几分钟，不断变幻颜色的光圈从叶锐头顶缓缓移动到了脚下。
卓一鸣抿着嘴憋着笑把叶锐扶下来。
叶锐眉头紧锁，看到玻璃外的电脑前，里三层外三层站了不少白大褂，比刚才电梯门口的只多不少……
叶锐走出房间，外面的讨论不绝于耳。
“你看脑子里的淤血都没了。”
“他双下肢的肌肉恢复很好啊。”
“神经好像还有点缺陷，不过应该不影响，后续加点药应该能康复。”
“躺了这么久，有点病是正常的，不碍事，小问题都能恢复。”
……
叶锐揉了揉太阳穴，问卓一鸣：“他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MDT，都是老大……”
“啥？啥玩意？”
“多科联合会诊，他们在给你会诊……”卓一鸣认真回答。
这样的会诊他经历过好多次，每一次都是气氛沉重……
“草，这算强买强卖吗？得不少钱吧？”叶锐摸着自己的钱包，觉得好大一笔损失。
“不算，他们应该不打算收你钱……”
连号都没挂，医嘱都没开，直接问哪有空就搞了，还收个啥钱啊……
“就算收也不贵，一次也就几百块而已。”
“这么多老大，最多加个0，你给得起的。”
叶锐听到价格松了口气，走出检查室，热烈的讨论仍在继续。
欢快祥和的气氛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穿着白大褂的大佬们抬起头满眼慈爱盯着叶锐。
“我看你这腿已经差不多了嘛。怎么还坐轮椅？”
“走路不舒服？”
“没力气？”
“我跟你说，要多练……”
“不，他懒。”卓一鸣立刻回答，大佬们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伙子不错，不要有心理压力，慢慢就都好了。”
“不说回到巅峰时刻吧，毕竟这个年龄段，你的运动水平肯定超过大多数人。”
“记得复诊，经济条件宽裕再吃点补充剂。”
白大褂一个个走过叶锐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着医嘱，叶锐的肩头斜到快要窝进了轮椅里，人终于都走得差不多了。
他们走远了，还有欢快的交谈传过来，叶锐听不大明白，大概是说他恢复的很厉害？
“这是什么情况？”叶锐瘫着脸问卓一鸣，他忽然明白了出发前卓一鸣的犹豫。
“你是知道了对不对？”
卓一鸣疯狂摆手，他上哪里去知道。
他只是知道每周的今天，人民医院各个科室的负责人，技术大拿会在这栋楼开会而已……
他想到的不过就是碰到了，大家肯定认出叶锐，多询问一些叶锐可能不耐烦。
哪里晓得这帮大佬不走寻常路，上来就是一通检查，现场来了个会诊？
“算了算了，当我占便宜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叶锐望着瞬间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卓一鸣推着他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面坐着卓一鸣熟悉的工作人员。
她一直在办公室里没出去，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卓一鸣第一个反应就是叶锐来体检……
叶锐听到体检两个字蹭一下站了起来。
“不体检，我们来查案子！”
工作人员瞪大双眼盯着叶锐的双腿：“你的腿？”
叶锐抬起腿拍了拍：“好的，好的，我们想查一个患者的体检记录可以吗？”
叶锐说着赶紧掏出了工作证递过去。
工作人员看着身后那张更加宽大却空荡荡的办公桌，说要打个电话……
“市局刑侦的叶警官？没听说过啊……”
“就是16号床，在咱们医院躺了好几年那个……”
“哦哦哦，刚才给他做检查那个啊，哦，好像是听到他说什么办案，行吧，他要什么都给他。”
叶锐搓了搓脸，他躺着的名气远远比站着的名气大啊……
想想领导说要什么都给，刚才被他们那一通研究好像还赚了……
“这个患者之前在我们这没有就医记录，只有前段时间来体检了，不过报告还没出完呢。”
工作人员瞧着电脑屏幕语气淡然。
叶锐一听来了精神头凑近屏幕。
一股热气扑上卓一鸣脸颊，他本能的闪身被叶锐一把勾住肩头。
“跑什么，一起看！”
彭世贤选择的是体检中心最贵的套餐，一次消费8W8，琳琅满目几十上百个项目。
工作人员点进体检结果，拨动鼠标滚轮。
“哟，还有这么多项目没验呢，都是预约没到场。我说怎么还没出整体报告呢。”
“他最后一个项目是4月20日下午三点四十检查的，后来就没来过了。”
“不检查会退钱吗？”卓一鸣问。
“不退，这些检查随时可以做，永久有效，但是不退钱，这个协议上面写的很清楚。”
“瞧瞧他都检查了些啥？”
鼠标游动到最顶部，一项项看下来都是常规项目，查血，心电图，验尿……
忽然叶锐眼前一亮叫了停，卓一鸣还没看清楚，叶锐一把捞起他。
“这些报告方便打印一份给我们带回市局吗？”
工作人员正想拒绝，想起了刚才领导说过的话：要啥都给他。
“可以，不过你们不能泄露哦，这可是患者隐私。”
叶锐嘴里说着感谢，眼睛在电脑屏幕上瞟来瞟去。
“你这个系统是不是可以看到整个医院的患者档案？”
“是，你还想看谁的？”
叶锐毫不客气报上了刘娇娇的信息。
叶锐带着厚厚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回到了市局，办公室里死气沉沉，一看就是没有新的突破。
他走进门站在最前，扬起了手里的牛皮袋。
“兄弟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崭新的牛皮纸袋上，叶锐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顾添举着手机一阵风似的从小隔间冲了出来，一把拨过叶锐的肩膀。
“大家马上到会议室，我们和谢局沟通下帝城的情况……”
“啊？”叶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添拽着出了办公室。
大家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小跑进会议室还没落座，电话已经接通。
“你那边什么情况？”顾添语气十分不客气。
“辖区民警反应，许梅一直没有出来过，我担心有问题，刚才和辖区民警一块以补充户籍信息的形式进入了彭家。”
彭世贤家位于帝城繁华地段，是一处有些年头的板楼。
小区地段很好，物业完备，环境清幽，是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但是是步梯房，彭家住在三楼，据顾添的记忆，从他有印象去彭家开始，他家就一直在这里没搬过。
房子是三室两厅，装修有点过时。
“哦，你亲自去询问的？”顾添的问题得到谢悯肯定的回答后，开心的说。
“我就知道，你准有办法，演戏你可是专业的……”
“当初骗了我那么多次呢……”
“我们进去后发现不止许梅一个人在家。”谢悯眼见着顾添的话题越扯越远赶紧拉了回来。
“还有谁在？”大家好奇。
第042章 第 42 章
“许梅的亲弟弟许军, 我们顺道一起补充了下资料。因为许军告诉我们他也是住在这里，和姐姐姐夫一块……”
“不对啊，许军应该自己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啊。”顾添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所以我们一起补充了资料。”
说是补充户籍资料的询问，但是谢悯认真观察姐弟二人, 他们表面上对答如流, 但是小动作不短, 努力保持镇定。
特别是警方提到彭世贤什么时候在，作为户主他需要签字，两姐弟的回答南辕北辙。
“许军说快回来了，就这两天。许梅说可能要一两个月不好说……”
“许梅听到许军说又立刻改口, 说应该快了，记岔了，说到了让他来派出所报道……”
“两姐弟这是有事啊。”叶锐摸着下巴顺嘴问谢悯。
“你就这么走了？？？”
顾添甩头瞪了叶锐一眼：“怎么跟领导说话呢, 礼貌点……”
叶锐手一顿, 会议室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那头的谢悯也听到了, 他立刻接下了叶锐的话头。
“对，我们退了出来，但是安排了同事在大门附近盯着，我怀疑他们两姐弟会有一些出乎我们意料的举动。”
“你也在吗？”顾添又问。
“我当然在……”
谢悯不过是借用警力，说到底这也是逸林的事, 哪有他在旁边躲清闲的道理, 并且在逸林几年他发现逸林不出事则以, 一出事准小不了。
搞得明明都是逸林刑侦，区里和市里干得好像是两码事。
区里每天抓小偷, 抓抢劫……
市局破自己的命案, 破隔壁市的命案……
没命案的时候帮着经侦抓走私，帮着扫黄抓组织□□……
没个清闲的时候……
“行, 那你好好守着，有消息通知我们，我们这分析下案情，你听吗？”顾添说完，谢悯毫不犹豫挂掉了电话。
会议室里再次想起低低的笑声，叶锐环视一圈，好像除他以外，大家都习以为常。
顾添拿过叶锐的牛皮袋自顾自打开。
“你这带了什么爆炸消息回来吗？瞧把你嘚瑟的……”
顾添抽出薄薄几页纸刚翻了两张，骂了一句脏话，一股脑拍在了卓一鸣手里。
“你来说……”
卓一鸣眨巴眨巴眼，原样捧着递给了叶锐。
“我都没看清是个啥，还是师父说吧。”
叶锐一把捞过去，清了清嗓子，把刚才那张放到了最下方开始铺垫前情，当然省略了他被按在仪器上一通检查的过程。
“彭世贤身体挺好的，也挺惜命的，他第一次来这边体检，金卡中心为了建立完备的档案，对他过去病史做了深入询问。”
“彭世贤以前连颗蛀牙都没有，最大的病就是两年前体检查出来肺部结节，然后切除后病理结果良性。”
“虽然这样，彭世贤依然没有放弃对自己身体的关注，每年都会体检，不过这是第一次到咱们逸林来……”
叶锐的前情铺垫成功引发了会议室里的窃窃私语。
一屋子人除了叶锐，应该对这个金卡体检都不陌生。
一来，省人民医院是市局定点医院，无论因公还是因私就医，市局警察都有优待。
二来，当初成立时，实在是太火，什么比肩国外，抢领全球，广告宣传无孔不入，想忽略都很难。
“金卡体检现在也得提前个把月预约吧？他为什么这次要来逸林？”
终于有人提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叶锐嘿嘿一笑，抽出了刚才压在最下面的报告。
“我感觉这么多检查项目，不管重要不重要都不用看了，彭世贤跑来逸林的目的可能只有这一个。”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他怎么会天远地远跑来逸林体检，我觉得他是起了怀疑了……”
叶锐抽出中间五颜六色又是曲线，又是大饼图的一张纸举在手里伸长胳膊从左往右慢慢展示了一圈。
“这……”看清楚标题和结果的干警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会不会是最近才出现的？”
“也许以前是好的呢？”
大家七嘴八舌，想法各异……
叶锐冷笑一声指着大伙：“大家都是男人，你们查过这个吗？”
大家顿时摆手：“谁没事查这玩意……”
“你们这群单身狗，没结婚没备孕，没事也想不到查这个，彭世贤为什么要查？”
“如果他不是知道自己有问题，不会去查……”卓一鸣从叶锐手里抽出报告盯着上面的结论。
精子活力检测报告，无精症……
标本离心15分钟未见精子，建议再次检查。
“彭世贤有一儿一女吧？也就是说原来是正常的？”
“谁知道呢，但是他应该很清楚现在不正常，他一把年纪了查这个做什么……”
“儿女成年，婚姻完整，查这个图什么？他要是不行，许梅应该也不能生育了吧？”
“啊？难道……”
不好的揣测从众人心中升腾……
彭世贤身边，有生育能力，并且怀孕的年轻女子刚好有一个……
“他来逸林体检，刘娇娇来逸林建卡准备生育……”
两个人的行为如出一辙，看上的大概都是逸林远离帝城，有些事情可以轻易保密。
“刘娇娇的孩子如果跟他没关系，可以生下来后做DNA，而不是先去查自己的精子质量……”
“彭望看来只是帮忙背锅而已，只是这口锅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叶锐语气幽幽。
“所以啊，姜还是老的辣……”
刘娇娇在省人民医院的报告都是孕期检查，建档案等正常检查，和普通孕妇没有区别。
叶锐继续给大家提示：“你们仔细瞧瞧，这化验单上写的收取标本时间是多久？”
大概是因为这个体检套餐收费特别贵，所有检查比常规检查记录的数据多了一项：时间。
这项检查涉及到□□的液化时间，从收标本到处理再到出报告的每一个时间点都清楚地记录了下来。
八点五十三，窗口收取标本。
八点五十五，处理标本。
下午两点四十二书写报告，三点零七分审核报告。
三点半发布报告……
“这检验速度蛮快啊。”
叶锐听到干警的评价，忍不住再次提醒：“你瞧瞧他别的检查时间，抽血的。”
在场的警察都是经历过数次体检，别的不知道，提到查血都清楚。
有人立刻翻出了肝功的检查单，抽血时间九点十分。
“肝功需要空腹，常人习惯到了医院第一时间去抽血，然后吃的喝点，再去检查别的项目，彭世贤不走寻常路啊。”
“说明查血他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检验结果。”
“下午三点半出的结果，手机能看到吧？那就是说刘娇娇死亡前他肯定知道化验结果了……”
大家终于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彭望给刘娇娇买房，孩子却不是他的……”
现有的DNA对比，刘娇娇的孩子跟彭世贤毫无关系，自然跟彭世贤的儿子也没有关系……
“他精子有问题，关刘娇娇的孩子什么事呢？不是彭望打的钱买房吗？”徐懋森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叶锐瞧了他一眼笑了笑。
“钱只是从彭望的户头出去的而已……”
“我觉得吧，彭望可能就是个借口，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刘娇娇这号人的存在。”
“我怀疑这是彭世贤搞得障眼法……”
叶锐的大胆推测让人豁然开朗……
“彭望是律师，是彭世贤的儿子，不管他在外面怎么乱来，涉及家庭利益，彭望一定会帮自己父亲……”
“彭家花在刘娇娇身上的钱，一定能讨回来。”
“彭世贤和刘娇娇还有孩子怕不是正常关系……”
“那会不会是他确定了刘娇娇的孩子不是他的，两个人起了争执，他失手杀死了刘娇娇，然后逃跑了？”
干警推测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彭世贤跑路的事情知会给了许梅，许梅为了家庭大局帮他进行了隐瞒……
“不管怎么说，彭世贤的失踪很不正常，帝城那边有谢局，我们抓紧收集本地的信息线索，”
顾添说完猛地敲响了桌子。
“彭世贤的手机信号追查，酒店周边监控什么情况了啊，好几天了啊？”
“手机信号查了……”坐在角落的陆斯轻轻举起了手。
层层叠叠的人头后，陆斯堪堪露出半张脸，顾添抬手指着他。
“你躲角落干嘛，坐前面来。”坐前面的人自动闪开让出了一条路。
叶锐笑嘻嘻盯着一脸通红的陆斯，这也算老刑警了，还是那么害羞腼腆。
“我们追踪了彭世贤的手机信号，4月22日凌晨关机后，再没有开机过。”
“我们也查了彭世贤常用的聊天软件，同样的时间之后，他没有回复过任何人。”
“很多人在找他，财务经理催他签字，销售经理催着他商量销售任务，还有很多人……除了他家人……”
陆斯汇报的同时，坐在角落另一侧的徐懋森勾过鼠标键盘登陆了彭世贤的账号。
长长的未读列表，鼠标拨动几次看不到头，就这么一会还有头像在往前跳。
徐懋森随便点进去了一个对话列表。
备注，汇海物流许总。
“老彭啊，最近你们走我们的货少了呢？是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吗？”
“听说你们在和其他公司谈？现在很多新公司价格压的低，但是可不太守规矩啊。”
“老彭啊，你也别装忙，有什么要求你提，我们这么多年了尽量满足。”
徐懋森退出对话框，叶锐瞧着头像上完全没有变过的红色数字瞪大了眼睛。
“诶？怎么看了跟没看一样？？”
“你连这都不知道？”徐懋森语气不屑。
“我不知道啊，我睡了几年，我知道啥？”
叶锐不仅无视徐懋森语气里的敌意，甚至“不知羞耻”的摆明自己就是落伍了。
“开发公司专门给我们开发的版本，三方登录完全不影响当事人使用。”卓一鸣给叶锐解释完，叶锐眼睛一亮。
“那不是，我们可以实时监控？”
徐懋森抿了下嘴，继续往下滑动鼠标，又挑了几个头像点进去，全部都是工作工作。
在一排标注着红色数字的最尾端是刘娇娇的头像。
没有未读消息。
点进去后，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4月20日早晨。
“我已抵达逸林，晚点到，你把要签字的文件准备好。”
“好的彭总，分公司的账目我昨天看了下没什么大问题，等您来了过目。”
看起来两个人的对话依然和工作相关，但是大家知道这普普通通的字里行间怕是不止沟通工作那么简单。
而这条之后，两个人再无交流……
第043章 第 43 章
彭世贤的家人, 一个备注徐梅，一个备注彭望，还有一个备注宝贝。
备注宝贝的是他的女儿，彭瑜琛。
徐梅的聊天记录还是春节那会, 彭世贤发消息叫徐梅晚上和他一起去拜访朋友。
单从这一点看, 两夫妻的关系似乎很淡漠……
彭望的聊天记录更少, 一年几次，都是逢年过节和彭世贤生日，儿子主动问候。
他只是淡淡回复，谢谢, 儿子加油之类的。
和女儿的聊天比较频繁，主动关系学习忙不忙，钱够不够花。
聊天记录里时不时一笔转账记录, 这和查到的银行卡信息相吻合。
叶锐起身勾过徐懋森松掉的鼠标, 在彭瑜琛的聊天记录下半部分反复滑动。
“他几乎隔三四天就会关心彭瑜琛, 但是今天距离上次聊天已经过去十天了，不正常。”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对比儿子和女儿，他的态度差异很明显。”
叶锐说完，大家终于发现刚才看聊天记录时感到的为何从何而来了……
这个儿子, 彭世贤好像算得上不闻不问……
难道是彭望做了什么忤逆了彭世贤的事, 以至于父子关系变得如此冷漠？
叶锐退出对话页面, 沿着联系人列表滑动到了底部找到了最开始的未读消息联系人。
他一个个点进对话框，一边看, 一边快速念着对话时间。
最早的未读消息, 源于一个合作伙伴，4月21日傍晚六点……
“他的电话往来最后一个电话是什么时候？”叶锐问完, 陆斯准确报了出来。
4月21日晚上六点半，通话时长七分钟，销售总监……
“马上联系销售总监，看看这通电话彭世贤有没有透露什么。”
销售总监凌天接到电话起初有点意外，听说是了解彭世贤的情况，立刻严肃起来。
“彭总是失踪了吗？还是在你们那里？需要我联系公司的律师吗？”
“不需要，我们联系你的事情最好也别说出去，案情重大，希望你理解。”
“好的好的，我一定配合。”
关于他和彭世贤的最后一通对话，过去了这么些天，他依然记忆犹新。
和他发的文字消息一样，他和彭世贤通话的目的也是和销售计划有关。
“今年的情况跟往年不太一样，往年都是上半年红火，下半年淡，所以我们销售目标大部分压在上半年，但是……”
今年经济不景气，加上海关的一些出入境新政策，他们的进口订单到货时间对不上销售时间，上半年销量大跌。
销售总监想要调整下全年计划，把未完成的目标额往下半年压。
“进来的这些货，有的过季了需要走打折渠道，下半年订货和销售重点都要调整……”
“彭世贤怎么说？”叶锐觉得一通电话十几分钟，不至于都是讨价还价吧？
“他问了我怎么拆分，落到每个人头上怎么算。”
销售总监按比例拆分，报上数额后，彭世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许军的有点太高了，既然普调就给他调一下。”
对于小舅子的关照，销售总监毫不意外。
他解释这些只是挂在许军名下，如果实在完不成，他会帮助许军的……
但是调得太明显，其他人可能会有意见……
而且销售额和奖金递增比例挂高，调了的话，回头奖金比例也要拿少，许军怕是会有意见。
彭世贤还是坚持要给许军调整销售目标。
并且说，他和我什么关系你们都知道，谁敢说什么。
凌天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还是同意按彭世贤说的调整。
“他叫我尽快调整好发给他确认后就执行，说日子很快，没多久了，不要耽误进度。”
“就这些，没什么特别的……”
“他很关心他的小舅子啊……”叶锐意味不明说了一句，销售总监清了清嗓子，让他稍等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那头说话的声音变得空旷。
彭世贤这么久联系不上，作为公司高层，警察找上门他心里也有了猜测，本着配合的由头，他说出了很多抱怨。
“彭总老婆家沾亲带故的太多了，一个个的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彭总需要了解每个人的动向，否则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基本重要部门都有他老婆安排的人，但是幸好能力有限，对公司的正常运转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他以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讲究一碗水端平，这一次这么维护许军我是没想到的。”
“彭总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年纪也不小了，我也要为自己打算……”销售经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叶锐打着哈哈，笑着说，打算和警方案子不冲突，也没关系。
“为了你还有公司好，你们配合警方调查这事就别说了，我们没有主动找过下面的人。”
销售总监忙不迭说着好的好的，挂掉了电话……
“咱们现在表面上不应该有彭世贤的DNA对吧？”
叶锐说完，卓一鸣立刻明白了叶锐的意思。
“对，我们没有找到本人，或者本人的直系亲属采集生物样本做对比，我们啥都没有。”
“咱们要不麻烦谢局去采集下彭世贤女儿，儿子的DNA？”徐懋森刚说完，顾添猛地抬头。
“你当谢局是啥？”
徐懋森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彭世贤那一大家子搞不好集体隐瞒，万一他直系亲属全部玩失踪，我们没道理去抓人来配合。”
“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先去找找帝城的医院……”
“医院？”会议室里疑惑一片。
“师父，你是想用彭世贤留存在医院病理科的肺结节组织切片提取DNA吗？”
叶锐抬手抚上了卓一鸣的头顶。
“不亏是我乖乖小徒弟，举一反三很快啊，就是这么个意思！”
彭世贤和父亲做的DNA配型不能正大光明拿出来，但是他留在医院的样本，警方可以通过合法手续获得。
顾添迅速掏出手机，这次他不是打给谢悯，而是打给了他熟悉的帝城市局法医中心，请他们前往彭世贤做手术的医院提取病理标本，检验DNA。
叮咚，叶锐手机一震，他掏出来看到邮箱里新收到了一份文件。
李忠明发的整理好的最新监控。
“嘿，监控到了，快放出来大伙看看。”叶锐把手机递给卓一鸣，让他操作连电脑。
卓一鸣瞧着邮箱名字，轻轻皱了下眉，很快舒展开来认真执行叶锐的指令。
4月20日，省人民医院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城市名仕酒店附近马路的监控在屏幕上同时展开。
彭世贤4月20日上午八点四十，通过人民医院正门进入园区，下午四点过离开在马路旁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间和他在体检中心结束检查的时间完全对应。
五点过，挂着同样车牌的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口的马路边，彭世贤下车后步行进入了酒店。
酒店附近有三个监控，覆盖了正门外的公共区域……
但是彭世贤仿佛消失了一般，进去酒店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其实极乐宫那地，后面是树林，加上以前四楼开始才是做生意的，以前没什么人跳楼跑路。现在二楼就是客房，还是挺好翻的……”
叶锐觉得彭世贤不大可能至今还藏在酒店里，很可能是翻窗户跑路了。
“那让苗苗再去一下？”顾添有些信心不足。
建筑外墙溜光水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让法医鉴定中心的人去采样，真担心出意外……
“要不让苗苗监工，我们上？”叶锐觉得他们爬个墙，翻个窗户应该问题不大。
“也行，晚上吧，大白天太晒了，一会晒晕了，掉下来了。”
顾添刚说完，手机响起，他立刻接听。
“许梅两姐弟出门了，我等下开视频，你接电脑上。”
电话是谢悯打的，说完一句话立刻挂掉，会议室里一阵忙活后，不到两分钟，前面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了帝城宽阔干净的大马路。
汽车发动机的噪音混着大马路上的声音传了出来，顾添嗤了一声。
不知道谢悯又从哪里去搞了一辆破车。
前面有一辆挂着帝A拍照的黑色小轿车，看车标属于中等品牌，看款式型号上市时间起码超过十年。
“这是彭世贤老婆的车？”
“这车现在卖二手，八千块有人收吗？？”
大家有点难以置信，彭世贤那么有钱，住的一般可以理解为帝城房价太高，或者住惯了市区，但是车居然也开这么旧。
“对，这辆车是夫妻两名下唯一的车，其他的车虽然是彭世贤的但是是挂在公司名下，现在开车的是许梅的弟弟许军。”
谢悯给了大家肯定的答复。
黑色小车不断变换车道，在车流中穿梭。
谢悯左右旋转方向盘，一直保持着两个车位的距离。
十字路口的绿灯开始了十秒倒数计时，谢悯慢慢放缓速度，前方的黑色小车却加速猛地转了右。
谢悯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红灯，连呼吸的频率都毫无变化。
绿灯亮起，谢悯慢悠悠踩下油门，到了路口轻轻右转方向盘。
过了十字路口没多久，谢悯看到了停在马路边的黑色轿车。
十几米远的玻璃门一晃，一个黑色的身影钻了进去。
玻璃门边，银行的金色铭牌反射着阳光。
“我们的后面的人跟进去了，我前面找个地方停下等等看。\"谢悯说了一句，继续慢悠悠向前开。
到了有又一个十字路口，谢悯从容调头开到黑色轿车马路对面停下来，他调整手机的摄像头正好拍到彭家的车。
车载电台离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机械的叫号声。
“老谢，能听到吧，他们是进到这里来了。”
“他们应该是有预约，直接进了里面的VIP贵宾室了。”
“我已经通知了支援，他们走后，会有人过来查询他们办理了什么业务。”
两姐弟这么急匆匆而来，大概率不是存钱，要么取钱要么转账。
“查许梅，许军最近一周的电话往来。把许军名下最近一个月的资金流水一起查清楚。”
顾添小声安排，大家紧张的大气不敢喘盯着屏幕。
“咳咳”谢悯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慢在车载电台里安排工作。
“距离这里最近的出城路口，麻烦大家帮忙布控一下，我们不抓人，但是不能把他们跟丢了。”
“我现在的位置大家都能看见吧，麻烦附近的路口增援，如果我跟丢了你们好补位。”
谢悯说完再次发动汽车慢悠悠开向路口。
第044章 第 44 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 帝城还未正式进入夏天，今天云层很厚，时不时飘过挡住了太阳。
谢悯终于把车开到了彭家的车子附近停下，天上的太阳躲了又藏, 几轮时候, 电台里再次出来小心。
“他们出来了, 取了很多钱。”
玻璃门开，两姐弟走了出来。
许军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许梅和他一起走到路边停下脚步，看着他上车。
车子发动, 许梅不放心的弯下腰趴在副驾驶窗户上又说了一分多钟才站起身。
黑色轿车缓缓汇入车流踩下油门轰鸣而去，许梅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久久矗立，完全没发现身旁另一辆汽车以更快的速度追了出去。
“呜~~”发动机的轰鸣混合胎噪, 眼前的景物快速变换, 再次看清已经瞧见了黑色轿车的尾巴。
“我跟上了, 你们安排人随时准备接应，如果我被发现了你们跟上。”
“查清楚刚才他们干嘛了吗？你们盯紧看许梅要去哪里。”
“车上就你一个人？？”顾添几乎是吼着问。
“对，已经通知人支援了，我先跟上。”谢悯语气平常回答完，继续部署调查方向。
车一直开向西北, 随着距离市区越来越远, 车流越来越稀少, 谢悯刻意放缓速度，变换车道距离前车保持着两三个车的距离,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帝城西北没开发, 都是山林子，许军要去哪里？”在帝城出生长大的顾添对于地形非常熟悉。
“谢局, 我们查到了，许梅刚才从银行提走了三十万。他们一大早就要求取钱，要一百万，但是没有预约，银行没这么多钱。”
银行知道许梅是彭世贤的老婆，彭世贤的公司账户也开在这家银行，他们不敢得罪，所以到处调集资金，尽全力只调到了三十万。
刚才和许梅电话沟通，问能不能再晚点，看看有没有人存钱。
许梅说马上来取，如果后面有了再联系他。
“一百万？她账户里还有多少钱？前几天只有十几万了，她这么快搞到了这么多？”顾添有些诧异。
“赶紧走手续，申请监控许梅和许军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谢悯同时对着手台和手机下了指示，顾添立刻回答好。
马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少，前面就是山路。
他能够掩护的地方更加少，他放缓了车速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马路边一辆米色的16人座中巴车突然蹿上了正路，若不是谢悯提早加速说不定就撞上。
会议室里一片啧啧声：“这车开的有点野啊。”
“着急啥呢，差点撞上……”
顾添瞧着车牌揉了揉眼：“帝城市局这辆破车还开着呢？还没报废？”
接着又有一辆白色，一辆灰色小车相继开上了山路，车内谢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来了不少人，这下不怕跟丢了……”
“你们这是准备搜山啊……”叶锐啧了一声，阵仗有点太大了。
“许军带着钱要去交给谁？无论给谁，约在这么荒郊野外的地方，绝对不正常，以防万一……”
顾添不知道谢悯的打算，但是他完全赞同。
“这么多人，会不会太招摇了？”叶锐刚说完，米色小中巴停了，从车上下来了两三个人后，车子关上门继续往前走。
“你们载这么多人，是准备当路标用吗？”叶锐嘀咕着，心想这个整法有点废警察啊。
“一会后面会有车来接上他们继续走。”
“如果对方没有现身，我们不能直接上去抓许军，会打草惊蛇。”
谢悯解释了一句，山路蜿蜒往上，几辆车的速度再次减慢，叶锐眉头紧皱生怕跟丢了。
顾添拍拍他的肩膀：“这条路我熟，正路就这一条，你别看这旁边好像是树林，往外走一段就是悬崖没路的。”
“许军跑不掉……”
“呜呜呜”
“卡咔咔咔。”
视频里传来汽车不正常的胎噪声，镜头前的景象缓缓晃动，明显的倾斜的山路看不见转完后的山路。
“这破车。”顾添帮着谢悯骂了一句……
“呜呜呜呜。”油门低声轰鸣，车头终于爬上了最高点，会议室众人松了口气，忍不住夸奖。
“谢局好技术。”
“这路换我就开不上去了……”
转过接近180度的发夹弯，前方视野空旷，路上没有一辆车。
谢悯不着急慢慢跟着山路往下滑，片刻后瞧见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他放慢速度继续前行，路过时看了一眼，车里没人。
“后面的车留几辆别跟着过来了，许军车停下了。”
谢悯继续开着，一拐外瞧见了马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以及站在车旁抽烟的三个便衣。
他看路边还算空旷停了下来，摇下车窗，三个人立刻围了上来。
“谢局，他们都在前面停下来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是等还是什么？”
“带多的车牌了吗？”
“带了……”
“通知大伙，换牌子，换人开车来回晃，看看许军究竟要干嘛……”
这次跟出来的车除了那辆米色的小中巴，其他的车不是黑色就是白色，马路上一抓一大把的颜色和车型，换个人在路上来回开几轮并不容易引起注意。
谢悯说完，把车靠边挺好，一个人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另外两个人一个火速从后备箱拿出车牌换上后，一前一后上车沿着原路开了回去。
路上的车子一会过去一辆，一会回来一辆，手台里传来的消息都是“没有发现异常。”
“许军从来林子里钻出来了，空着手。”
“许军上车了，调头了，往回开了。”
手台里终于传来了新的消息，谢悯一踩油门发动了汽车。
“我跟上，后面的小心埋伏，注意探查周围。”
接下来的路，许军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一路开会了许梅家所在的小区，而手台里也传来了留在山上的警察的侦查结果。
在山上蹲守的干警在许军离开后半小时没发现有其他可疑人员靠近树林，他们带着警犬进入树林。
的某颗毫无特征的松树下发现了一片翻动过的土地。
拨开松软的泥土表层，里面埋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正是许军从银行里提出来那个。
塑料袋里装着一摞摞的百元大钞，封条上还有银行的印章。
干警立刻埋了回去，撤退出来埋伏在了附近。
谢悯抬手看了下手表，“天色不早了，辛苦大家再等一会。傍晚如果还没有人来，就把钱挖出来带走。”
“我手机快没电了，晚点联系。”谢悯说完挂掉了通话。
“这钱是？”叶锐越看越觉得像绑匪交赎金，但是又不太像……
“守在路边，劫匪进去拿钱不会发现？”
叶锐提的问题，顾添也想到了，但是他选择相信谢悯有他的道理。
“许军，许梅最近的通话记录拿到了吗？”
“拿到了，拿到了……”
许军最近的通话每一个号码，都是多次来往，全部查了一遍，全是他工作上的客户或者同事。
许梅的通话就有意思了，从4月22日开始，她的手机频繁和各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电话号码通话，还有短信来往。
就在刚才他们跟踪许军的路上，这样的电话还来了两通。
这些号码在逸林警方眼中毫不陌生，卫星电话网络虚拟号。
“银行卡的交易呢？”
“已经给帝城总行发了协查函了，还在等……”
“时间可能有点久，因为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手续上复杂点。”
负责调查的干警多解释了两句，现在是一个公民信息保密至上的时代，他们手中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许梅姐弟涉案，要监控他们的信息需要层层审批……
“那我们先去酒店吧？反正帝城有谢局，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可以做。”
叶锐瞧着外面好像阴了的天，提议去酒店那边再次勘查。
一行人开着三辆车浩浩荡荡的出发，苗宇惯例摊在顾添的车后座，盯着后视镜里熟悉的香槟色轿车砸吧了下嘴。
“我瞧叶锐恢复得挺好啊，生龙活虎的。”
顾添咧嘴一笑，没接茬。
“他这几年花了不少钱吧？咱们都给报销了？”苗宇心中粗略一算忍不住咋舌。
“上面说报，他爹妈不要，说但凡要牵扯国家的钱，他们花起来有负担，所以就是按正常医保走的，超常规的都是他家自己掏的……”
苗宇不住赞叹：“瞧瞧，又有钱又有觉悟，不过还是他徒弟好啊，这真是比亲生的还孝顺。”
卓一鸣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叶锐落在众人眼里，无不是夸奖，就算是感恩叶锐带他的恩情，但是能做到这份上，几年如一日的伺候，没有几人能做到。
“我要是带出这么个徒弟，我啊，死都值了……”苗宇想着法医中心那一帮闷头检验的书呆子就头疼。
顾添冲着后视镜努了努嘴，他们三辆车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一辆白色小轿车。
车型十分不起眼，太久没洗灰扑扑，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着。
苗宇看了一眼顿时头更疼了：“哎哟，这祖宗怎么跑来了？叫他整理资料啊。”
和脏兮兮的车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干净得仿佛没有的前挡风玻璃，以及里面一张干净的脸，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白白净净。
“你总把小司放办公室，整得跟金屋藏娇似的。”顾添嗤了一声。
“他可是高材生，跑一线浪费了，说不定给我们整出个什么快速检验，三分钟验出DNA的改写历史的突破呢。”苗宇对于顾添的建议一点不采纳。
第045章 第 45 章
顾添冷哼一声, 苗宇自顾自继续说:“到时候，我也能名垂青史了。”
顾添哈哈大笑。
“市局里论做梦第一人，你最行！”
“人家想上一线应该多鼓励，闭门造车研究得出个屁。你可别看着小孩长得好有私心啊。”
“滚滚滚,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变态呢, 连领导都潜规则。”苗宇翻了个白眼, 顾添紧张的左右望了眼，立刻正色。
“别乱讲，我和谢局是战略合作伙伴。”
“是是是……”苗宇敷衍的回答。
卓一鸣开着车落后顾添半个车位并行，叶锐瞧着侧后方的小脏车看了好几眼, 不确定地问。
“后面那个是法医的小司吧？”
卓一鸣冷笑着睨了他一眼，叶锐顿觉自己说错话了。
“不姓司啊？我记得叫什么司璞琢？我记错了？”
“没错，你记人家名字倒是记得清楚。”
“那晚天太黑没看清, 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
“他车上就他一个人吧？我记得苗苗在前头呢, 苗苗怎么还是那么喜欢坐顾添的车呢？”
“因为最贵, 舒服……”
“哪里舒服了。”叶锐嘟囔了一句。
苗宇名言：这辈子我买不起这么贵的车，但是我坐得起……
四辆车停在了曾经的极乐宫门前，不知道是叶锐的错觉还是真的，酒店前的车好像少了很多。
下车后，顾添一看稀稀拉拉的车辆立刻说。
“看来这死人的事还是传出去了啊, 生意影响挺大啊。”
极乐宫变成酒店后, 仍然是辖区重点监督对象, 三差五会来走一遭。
但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么大个酒店表面看起来熙来攘往, 却有超过一半的房间不能正常使用。
更离谱的是除了一楼大厅, 其他所有监控都是摆设。
一行人兵分两路，一队直奔楼后, 另一路走上二楼。
警戒线和看守的干警仍然未撤离，所处的位置刚好对着电梯门。
估计不知道的住客看这阵仗也猜到了几分……
叶锐轻轻叹了口气，老板大概流年不利，这次的投资短时间内回本无望。
“叮铃铃”人群里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顾添一拍裤兜清晰的震动。
他掏出来还没看清楚来电人就按了接听。
“谢悯吗？”
“什么谢悯，我是你妈，真的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耶。”
“妈，我们在工作呢，有事吗，赶紧的……”
“没事我找你干嘛，你彭叔那边究竟啥事啊？刚才你许姨又打电话找我借钱了。”
“你说我借不借，要是没啥大事，几十万我就给了，左右也没多少钱。”
“你儿子我都要穷死了，几十万说给就给？你的钱都是我的，得给我留着，我跟你说他们有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一定不能给钱！”
“听到没！你的钱都是我的！”
顾添说完生怕他妈听不进去还强调了一句。
“呵，我的钱是你哥哥的，你当初可是心心念念要跟着爸的的，法律意义上你判给你爸的……”
几十年前的回旋镖终于扎到了顾添自己的身上……
他一时语塞，韩嘉佳率借机挂掉了电话，顾添不放心又拨过去叮嘱到韩嘉佳不耐烦承诺说不会打钱不会再管才算完。
还未进屋，夹杂着异味的热气慢慢包裹住了几人。
“这屋子里的味道怎么还是这么重。”
叶锐皱着眉头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立刻引起了顾添和苗宇的白眼。
“怎么着，不习惯了？？”
司璞琢屏住呼吸率先走到窗边，手扶上玻璃转头问苗宇。
“师父，我能开窗户吗？能开空调吗？”
“怎么着？你也闻不惯？那你趁早回去。”苗宇借机说教。
“我都没有吐，只是太闷热了，而且一会我们也要查验窗户吧？”
他倒不是闻着味难受，这热乎乎的房子一会还得干活呢，这么热受不了。
司璞琢的认真解释让苗宇无话可说，一挥手：“开开开。”
叶锐赶紧走到窗边深呼吸几轮，正巧看见他们的人在楼后四散开来，他拍了拍外墙。
“我下去？”
卓一鸣走过来抓着他的袖子给他扯到了一旁。
“你在上面待着，我下去。”
“对，卓一鸣下去。”
顾添说完，司璞琢立刻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软梯扣在了窗台上，他和苗宇打开了记录仪，站在不同位置确保室内外所有行为全部被交叉记录下来。
“你们开始吧，我们准备好记录了。”
卓一鸣一个纵身跃上了窗台，还没等叶锐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到了外墙的软梯上。
顾添和另一个干警站在房间中央，努力想要还原曾经这里发生过的景象，叶锐看了几眼总觉得心不踏实干脆转过身双手扶着梯子，生怕不稳当卓一鸣摔伤。
他的手指不知不觉勾进了梯子里，司璞琢看到立刻拽着他的手拖了出来。
“你手指不能放在这里，危险，你看这有缝隙，下面一动一压你手指会受伤。”
叶锐抽出手，尴尬地回答：“哦，是吗？我看看呢。”
他总觉得被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抓着手怪怪的，为了缓解尴尬他真的低下头认真地盯着窗框。
“诶？？”叶锐刚埋下头发现了异常。
黑色的铝合金窗框上有一些细微的磨损，滑轨顶端有一些米粒大小的地方表漆脱落，露出了金属色，不凑近根本看不出来。
就算偶然看到也会以为是正常损耗。
几处磨损位置纵向对应，横向间隔一致。
叶锐轻轻拉动窗户，移动顺滑没有丝毫异常。
“你们快来看看。”叶锐猛地抬起头。
“哎哟”
“啊！”
两声惨叫混合到了一起……
卓一鸣听到叫声一惊立刻往上爬了几梯，司璞琢捂着嘴，叶锐捂着后脑勺。
“你趴我后面干嘛？”叶锐揉着后脑勺很是无语。
司璞琢揉着嘴，包着眼泪：“我看你在看什么，不知道你怎么突然抬头了。”
叶锐被打断的记忆再次续上，赶紧侧身：“你们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会不会跟逃跑有关。”
苗宇掏出放大镜一点的看，一点点照，观察半晌又蹲下身子在墙壁上寻找。
“嘿，你别说，这真有点像梯子的卡扣，但是这内墙没有痕迹啊，你看我们这个梯子卡在这里都会留下痕迹。”
卓一鸣一听伸手要了个放大镜，猫下身子一点点在外侧墙上寻找。
“这外面有很细微的痕迹，不真切。”
“我们假设彭世贤借助工具从窗户离开，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做到离开后收走工具？”
“他年纪不小了，如果没有每天攀爬锻炼，能这么熟练不留下一点踩踏痕迹吗？”
如果每天联系，他为什么要练这个？蓄谋已久？”
卓一鸣一口气提出了好几个疑问。
司璞琢瞧着床上歪了歪脑袋：“那可能不止一个人？”
“如果他们用被子或者床单先打底，是不是就可以不留下痕迹？”
“我草，小伙子你可以啊。”
叶锐一巴掌拍在司璞琢肩头，毫无防备的司璞琢差点被拍到地上，站在窗外的卓一鸣忍不住伸手拽开了叶锐的爪子。
“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苗宇趴在窗台边，盯着那几处被忽略的破损不断啧啧啧。
顾添捏着他的肩膀提起他：“你不用紧张，这种不算失误，毕竟我们之前也没想到他们能从窗户跑……”
在这么一个监控没有，堪称四处漏风，背后还是小树林子的地方，谁能想到，嫌疑人居然放着正路不走要翻窗户呢？
“如果案发当时除开刘娇娇，还有两个人，那就有意思了，为什么房间里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那个人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彭世贤叫来的帮手？”
“如果是彭世贤叫来的帮手，没有引起刘娇娇的警觉，那说明刘娇娇对这个人也很熟悉吧？”
顾添和叶锐你一言我一语推测案发现场没能被及时发现的隐藏面，说完两个人一起看向苗宇。
苗宇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语气镇定。
“如果除了被害者，案发现场不止我们收集到生物检材的那个人，那我推断还有至少三个人。”
“为什么至少是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人？”司璞琢反问。
“我们现场除了死者，确定的只有一个人的痕迹，没有发现别的痕迹两个原因，他在这里停留不久，事后打扫过。故意只留下一个人的。”
“如果只有两个人，他们应该一起离开，另一个人肯定不会留下他打扫，只有三个人这个可能才成立。”
“这么说，彭世贤可能不是唯一的嫌疑人，甚至可能不是凶手？”苗宇的推论如果符合事实，另一个可能也会成立。
被故意留下痕迹的人除了处理不掉，还可以用来转移警方视线……
“妈的，我现在继续休病假还来得及吗？”叶锐第一次感觉到棘手。
“晚了……”顾添冷笑一声。
“哐哐哐”嘈杂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个人一回头看见屋子里几乎所有柜子都打开了。
司璞琢头伸进柜子里不断敲敲打打。
“你在找什么？之前我们找过都是空的……也确认过没有夹层。”
苗宇着急询问，他真怕又发现什么他遗漏的线索。
司璞琢退出来站定，手指在空空的柜子前划了一圈，点了点头：“对，都是空的。”
“我记得我们进来时候，被子卷成一团，还是这床吧？”司璞琢说完又提起被子抖落了一下。
“咱们出去问问呗，看看有没有清洁工进来打扫过。”
“是要问问。”叶锐瞟了一眼堪称空荡荡的房间，抬脚走出了房间。
第046章 第 46 章
一楼大厅空荡荡, 不见一个客人。
应该站在导台后的工作人员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瞧那脸色说不上轻松。
他们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玩起了衣角，手指……
叶锐靠在前台高大的大理石柜台旁，瞟了一眼并没有报案的那个姑娘, 他叩响了冰冷的石材台面。
“你们安排人打扫过2085？”
“我去叫……”
工作人员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顾添打断。
“别什么事都叫别人来回答, 你们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都有配合警方的义务。”
“我问的是这几天的事，又不是前几天的事，你们不会这都记不清楚吧，那我可要怀疑你们串通了啊……”
叶锐语气不由的严厉起来, 工作人员撇了撇嘴拉开抽屉翻看工作记录后回答。
“从出事前就好几天没打扫过了，出事后，那一排房间都没人去过……”
“而且上面要求我们, 如非必要不准靠近二楼, 我们谁去啊, 都不去的。”
“你们房间里不准备厚被子？要是降温怎么办？”
作为挑剔居住环境，出去抓犯人敢自掏腰包住五星的叶锐对房间配置十分熟悉，但是这家明显不走寻常路的酒店，他吃不准。
“毛毯，厚被子都会准备, 如果不够还可以打电话叫我们送, 怎么了？”工作人员满脸疑惑, 觉得警察的问题有些奇怪。
“为什么2085没有？”叶锐一说完，前台愣了, 不过仅仅只愣了两秒, 立刻回答不可能，拿起电话叫来了清洁班。
一位中年妇女小跑着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警察不等自己呼吸均匀，立刻保证绝对没有进去过2085。
“那里面的厚被子哪里去了？？”
叶锐一问，清洁阿姨眼珠子一转想了起来：“前几天我和刘大姐交班，她问我是不是收了厚被子扔在布草间。我说我没有啊。”
“刘大姐说还以为是我放的，脏兮兮的，送去洗去了，也不知道哪个房间客人扔出来的。”
“哪天？好好想想！”
清洁阿姨立刻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竖起食指一个个点着，嘴里念念有词，“早，中，全。”
“4月22，只有这天是我头天交给刘大姐，第二天又接回来。”
名仕酒店的清洁工有三到四个人同时当班，值守不同的区域，排班不同，前后交接的人也不一定全部一样。
刚才她通过自己记录的排班表，查到了最近只有那一天是她和另一个清洁工有交接，并且提到了脏兮兮的厚被子。
“刘大姐今天上班吗？”叶锐问完，旁边的前台一边回答着休息，一边按下免提拨通了电话。
对于那天的事情，刘大姐有些印象，主要是这个季节正是天热，没有人用到的厚被子和毛毯被弄脏了，她很奇怪究竟是道谁拿来干了什么。
她本以为是对班收拾出来搁在布草间忘了送洗的，结果对班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布草间平时不锁门，后来我们估计是客人自己悄悄放进去的……”
“这个人毁灭证据很在行啊……”
叶锐说完又想起了他昏迷前的那一连串案子，通过复习卷宗，他知道了火车站附近那间小酒店里那桩命案的前因后果。
“我怎么觉得跟上次那事有点像呢，都是有钱人，婚外的年轻女人，然后钱……”
顾添嗯了一声，表情平静。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叶锐说完，卓一鸣凑过来告诉他，这样的事情在这两年，发生过好几次了，原因各不相同，表现大差不差。
“哎，我真的该再休会病假，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咱们逸林的形式现在都这么严峻啦。”
叶锐一脸哀怨看着卓一鸣，仿佛当初打滚撒泼要回来上班的人不是他……
“别废话了，咱们去后面林子看看，既然翻窗户跑路，总要走点不正常的路吧……”
苗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到时候又发现他有遗漏，这老脸丢了事小，耽误了破案可是事大……
走到楼背后，一行人刚走几步，叶锐撇了撇嘴。
“天真热，我想回去了……”
一行人同时收住脚步扭头瞪着叶锐，卓一鸣忍不住着急询问。
“师父，你不舒服吗？”
顾添：“你咋的了？有病啊？”
叶锐朝着前面的小树林努了努嘴：“你瞧瞧那破地，能找出啥？不如趁早回去吹空调……”
顾添翻了个白眼：“你不找，我找，你就旁边坐着吧。”
叶锐也不客气，找了个树下的阴凉地，从兜里掏出两张餐巾纸往地上一铺，一屁股坐了下去，盘起腿一抬手比了个“请”。
顾添骂骂咧咧弯着腰走上了小树林里的碎石小路。
叶锐在树下盘腿坐了一会脚有点麻，干脆伸直了双腿，他习惯性摸向裤兜，空空如也，猛然想起，自己沉睡多年，烟不知不觉戒掉了……
只是有时候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没戒掉，随着身体的恢复逐渐苏醒……
他仰望空空如也的山路，啧了一声，这帮人还不下来呢。
前几天听说运走刘娇娇遗体后，苗宇几乎调集了检验中心的全部人跑来“搜山”。
忙活到天亮，东西收集了不少，他本来满怀期待，结果到最后就只有苗宇的九个字：和本案没有明显关联。
再次勘查现场，两次的发现都是在房间内，作为室外环境叶锐觉得大抵不会有什么新突破了。
但是作为刑侦和法医痕检的领头人不能说放弃，所以他干脆摆烂……
极乐宫当初选址大概是为了突出效果，修建在逸林少有的斜坡半山腰，斜坡的另一端是去年才修建完成的环海公路。
以前极乐宫在这里的时候，这一片山头都是极乐宫包下了，加上背后不通正常交通，除了来玩的没人往这里走。
后来极乐宫倒闭了，这片搞不清最早是自然形成还是有心栽种的茂密树林里铺上了碎石子小道，两旁装上了好看的矮灯，一路延伸到了坡上的最高处新修建的小小的观景台。
天色将近，矮灯亮起，蚊虫围着亮处飞舞，顾添边走边晃动裤腿驱赶乱飞的蚊虫。
顾添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顶端的观景台，木地板上躺着几枚烟蒂，糖纸，卫生状况并不太好。
咸咸的海风从那一边的海吹了过来，带走了浑身的汗意。
小小的观景台挤不下这些人，大家干脆站在了泥地里，顾添掏出烟盒给大家发了一圈，回望来路感叹。
“叶锐不上来也好，这路可不好走，别给他再摔回ICU去。”
“呸呸呸，你们这嘴怎么一个比一个损。”苗宇忙不迭虚吐了几口唾沫。
卓一鸣瞧着观景台另一侧的木楼梯，更加陡峭，一条路直通到最底的环海公路，穿过公路就是野沙滩……
“摔回ICU倒不至于，这么窄的路要是走不动了，我可能背他下去有点困难。”
“嗨，我服气你们了。”苗宇一拍大腿。
“咱们这不是怕你紧张嘛，拿叶锐给你放松放松。”顾添笑着拍了拍苗宇肩膀。
他并不认为苗宇之前的勘查有遗漏，刚才房间里的新发现根本就不能叫疏漏，只是运气好一点和差一点的区别。
当天痕检在这边忙活了多久他是知道的，现在看，他们来的时候距离案发已经过去至少三天了，虽然这条路走的人少，但是并不是没有人走。
看着新鲜留下的垃圾就知道，也许是酒店住客，也许是游客，总之肯定有人时不时来这里。
几天前都没发现什么，现在更不可能发现了……
说是这样说，他们还是认真在观景台以及周围搜寻了一番。
大伙累的够呛，汗湿透了衣裳，一点新发现都没有。
苗宇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自己没有漏掉什么，沉重的是这个案子线索太少了……
“这条公路的监控也很少吧？”卓一鸣瞧着下面空荡荡的环海公路，路修的很宽阔，这么久了也没过去一辆车……
倒是远处的野沙滩，有些不知死活的半大孩子穿着短裤，一次次的往海里扎。
“不多，你瞧这限速标志都插路边上，也没什么交通灯，监控没地生根啊。”
顾添又叹了一口气，这些年逸林变得越来越繁华，也越来越漂亮，但是安全隐患却越来越多。
以他的刑警思维来看，恨不得五百米一个监控，但是以市政支出，市政设施目的意义来看，很多地方没必要装。
比如下面这条逸林市政府打造的环海公路，修了这么几年，终于闭环了，这条公路一大半纯粹就是给人遛弯用的。
开着车海边跑一跑，吹吹海风，颇有点肆意潇洒的意思……
现在的汽车大部分都有行车记录仪，所以市政只做了路况，限速提示牌。
比如这下面肯定有：前方行人出没请减速。
“嫌疑人当晚从窗户下来，然后通过这个山坡走到海边公路，上了车跟遁地差不多了。”
卓一鸣不知不觉念出了心里想的。
“那肯定有其他同伙接应呀。”司璞琢听到卓一鸣的反应回了一句。
“嗯，咱们最开始思路就走窄了，嫌疑人不管是谁，至少还有2名同伙。”
“这条路最近的监控从21号凌晨开始查，不管有没有希望，拿到再说。”顾添捻灭了烟头，一挥手带着大伙往下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没多会，顾添远远瞧见了坐在大树下靠着树干打起了盹的叶锐。
第047章 第 47 章
一行人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轻轻走过叶锐身边, 顾添叮嘱卓一鸣。
“你看看他倔强吧，这身体还是没恢复呢，一会晚上给他弄回去睡觉去，这么熬着可不行。”
卓一鸣走到叶锐身边, 手背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睡得迷迷糊糊的叶锐闻到了一阵有点熟悉, 又有点恶心的焦油味。
他手比脑子快一把抓住味道的源头才幽幽睁眼。
熟悉的手掌, 肤色略深，触感粗糙，关节和手指比例不协调，一看就是从小干活的人。
在食指和中指的内侧有两个对称的偏黄色印迹, 叶锐一眼认出来那是抽烟留下的。
他难以置信的凑过去拼命吸气，卓一鸣心虚地想要抽手换来更大力气的抓握。
叶锐闻得越来越用力，安静的树下只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
卓一鸣呼吸几乎都暂停了,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难熬……
顾添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声, 转头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闹不明白这两人究竟在干嘛。
“你干嘛呢？起不来了啊？”
呼哧呼哧的声音立刻没了，叶锐用力的扔掉了手，一咕噜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往前走。
走了两步转身捞起地上的餐巾纸揉做一团调头继续走，全程没看卓一鸣一脸。
卓一鸣一咬牙跟了上去：“师父你等等我。”
坐在车里的顾添，刚发动汽车, 还没感受到吹风口吹出来的凉风, 一转头瞧见黑着一张脸的叶锐气冲冲走了过来。
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嘿了一声：“咋的, 睡魔怔了啊？”
叶锐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嘭”大力的关门声震得顾添弹了一下身子，他看着着后面紧赶慢赶追过来的卓一鸣一头雾水。
“苗苗, 我是怎么又得罪他那？”
苗宇一撇嘴一摊手：“你两从大学开始穿一条裤子, 现在这条裤子里发生了什么，你问我？”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 什么叫我和他裤子里发生了什么，会不会说话……”
顾添更气了……
顾添停好车走上楼，叶锐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黑着一张脸听到他脚步声白了他一眼，生怕他不知道对自己不满。
陆斯看到顾添赶紧汇报，他们拿到了许军许梅的银行卡流水，许军的银行卡没有异常流动，许梅的银行卡最近一周有频繁大宗现金支出流入。
刚才下午才取走了三十万，不一会又有人打进来了七十万，现在卡里还有两百多万……
“许军卡里余额有多少？”叶锐忽然问。
“五十万零八毛。”
顾添眉头皱了起来：“给许梅打钱进来的人查过了吗？”
“有没有姓韩的。”叶锐又问了一句。
“有好几个人就是没有姓韩的，查了身份，都是彭世贤的供应商。”
“大家去会议室准备开会。”
顾添顾不得琢磨自己哪惹了叶锐，一挥手招呼大伙开会。
许梅能这么轻易就搞到了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找他妈妈借钱？
难道许梅准备筹集资金给彭世贤跑路用？
叶锐慢悠悠走进会议室一屁股坐在了顾添旁边，翘起了二郎腿。
“她最近取了几次现金，转了几次账？都是什么账户？进出一共多少？”
“有八个人分别给许梅转款，共计进账四百多万，她对外转了六次账，每次十几二十万，现金只有今天取过一次。”
“转出的钱是到海外账户，我们只能确定有三个账号，其他的确定不出来。”徐懋森立刻回答。
“她之前以消费形式付给海外账户的有多少？那些账户查出来了吗？”叶锐接着问。
“每次几万到十几万，一共有三个商家，反复消费，查了账户是商家账户，但是没有任何资料，非品牌，更像个人商户。”
“很明显，许梅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她搞这么多钱，如果和彭世贤无关，要么在网赌，要么被诈骗了。”
“但是我更怀疑这一切都和彭世贤有关。”
叶锐说完吧唧了下嘴，这钱如果和彭世贤有关，那是怎么样的有关呢？
顾添摸出兜里的不断震动的手机，指着大屏幕点了点。
黄玲玲立刻捞过鼠标调出程序登录了顾添的账号，点开了置顶的对话框，接通了谢悯的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画面里还是熟悉的道路围墙，旁边汽车开过的声音不断传来。
“我们跟着许军回了彭家，两姐弟在楼上至今没有下来。”
“他们回来后不吃不喝，也没有点过外卖，厨房一直没有开灯。”
“郊区一直有人蹲守，原计划我们是傍晚搜山，现在准备缓一缓搜山，准备两边同时行动。”
“帝城天黑了有一会了吧，如果还是没人来，可能就没人来了吧？”
叶锐虽然只在帝城读了几年大学，但是对帝城周边情况还是有数。
西北面这座山翻过去就是条件艰苦，气候恶劣的荒漠了。
今天去的那条山路旁虽然不是寸草不生的悬崖，看起来山崖间植被茂盛，但是并非毫无危险的小树林。
那些都是上百年形成的老林子，野林子，地势复杂，一脚踩空就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
就算侥幸活下来还要面对突然出现的猛兽怪虫……
到现在还没有人出现，大概率是警方暴露了……
“我想不通我们哪里暴露了。”谢悯语气疑惑。
“别说你，我也想不通呢，我都发现不了你，他们怎么发现的了呢？”叶锐不着痕迹的吹捧了一把领导。
“那搜山要很多人吧？”顾添有点担心，这种事情，谢悯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观，谢悯要是摔着了，被蚊子咬了怎么办？
“顾队，现在是现代社会，科技发达不是单纯的人海战术了……”谢悯笑着回答。
“嗯？难不成帝城养了很多警犬，能放进去自己找那种？”顾添一心担心谢悯……
叶锐翻了个白眼，白了顾添一眼，觉得他的智商显著下降。
“用无人机吧？”卓一鸣不确定地问。
叶锐嘴角一勾，还是自己徒弟厉害，他转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一垮瞪了卓一鸣一眼，后者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
“还是年轻人思维广，这么大一片山头，我们多少人跑得完，用几架无人机带着红外扫一圈两个小时够了。”
谢悯说完，顾添松了一口气，只要谢悯不用大晚上扎进深山老林里冒险就行。
“你们那边有什么新发现吗？”
顾添赶紧把今天下午他们去酒店，还有查许军，许梅账户的情况说了。
“帝城这边也查到了，三个海外账户不像是普通个人账户……”
“难道许梅真的在网赌？”往海外非个人账户打钱，除了充值网赌账号，顾添暂时想不到别的。
“谁知道呢……”谢悯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想不通……
“谢局，你看前面怎么来了几个制服？？”
坐在车里的同事一提醒，屏幕内外的人都发现了夜色中匆匆走过来的几名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察。
“嗯？他们去哪？”
等到人走进了忽然转弯，车里的人立刻摇下车窗伸出头吆喝了一句。
“嘿，哥们，你们干嘛去呢？”
一行人脚步一顿扭头看到熟人立刻走了过来。
“反诈中心刚才监测到这里面有户居民异常通话时间过长，叫我们来看看……”
“哪户啊？”
都是自己人，片警立刻报出了门牌号。
谢悯取下手机揣在了上衣兜，刚好露出摄像头，他带上了耳机跟着下了车。
“走一起看看去，你们走前面。”
逸林市局的大伙通过谢悯的手机摄像头，全方位看清了彭世贤居住的小区。
小区占地面积很大，却只有三栋六层板楼，每栋楼有五个单元。
每家每户都有一个超大的阳台，楼间距很宽，绿化非常好，花坛里盛开的鲜花姹紫嫣红，淡淡花香似乎要溢出屏幕。
单元门后安装的防盗门用料扎实，轻易无法破坏。
门旁装着8寸可视屏幕，下面有数字键盘，还有指纹录入区域。
“他们这小区虽然时间久，但是以前房价就贵，物管费也不便宜。”
“这个门禁是指纹加密码，少一个都进不去。”
片警一边解释一边完成了开门。
楼梯的木质扶手油光锃亮，地面一层不染，墙壁漆面细腻，颜色鲜亮。
一行人站在了302的门口，谢悯躲在了最后，把自己藏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笃笃笃”
“笃笃笃”
门敲了两轮，里面毫无反应，片警指着猫眼透出的光亮。
“看，有人在家的。”
旁边的片警掏出手机，重拨了刚才的手机号。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片警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座机号，很快门内传来若隐若现的叮铃铃的声音，但是依然没有人接。
“你们叫许军试试。”谢悯出了主意后，片警立刻再次敲门并且高喊许军的名字。
“谁啊……”门内终于有了回应。
“赶紧开门，要不然我们撬了。”
说完这句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咔哒门锁一开，两名警察伸手进去强行掰开了房门。
许军满脸惊恐不断后退：“你们是警察？？你们要干嘛？”
“嘭！”某个卧室的木门狠狠的关上了。
“你姐呢，你们躲屋里干嘛？”
许军指着刚刚关上的房门：“我姐在里面打电话……”
“跟谁打电话？”
“我不知道呢……”
两名干警赶紧走到卧室门旁用力敲打房门，里面毫无回应，谢悯小声说了句：“你们听听里面说什么。”
第048章 第 48 章
房间里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卧室里本来不真切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有警察来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其他的钱我会想办法的, 你们别着急。”
“我不会相信他们的, 我相信你们！”
“叮铃铃。”片警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一看来点名字皱着眉头点了接听。
“你们到了吗？为什么电话还没断，短信，系统预警了无数条没反应，我们根本介入不进去！”
“我们到了, 进屋了，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行我们只能破门了。”
“破门破门。”反诈中心的干警说完, 片警退后两步还没来得及抬腿听到了骂声。
“草, 不用破了, 她吧验证码给人家了，两百多万一把清，妈的！”
骂声一落，卧室里的说话声停止了，卧室门也开了。
许梅穿着睡衣, 几捋头发散落在额前, 鼻子两侧深深的痕迹一直延续到了下颚。
她看到警察并没有惊诧, 反而满脸镇定。
“你们跑我家来做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小军，把他们赶出去……”
“呵,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 带回去吧……”
“你们干什么！”许梅呵斥着往后退，这次早有准备的民警狠狠摁住了卧室门阻止了她继续关门的打算。
“你们这是犯法的,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许梅嘴里大呼小叫。
“你要是想吵到一个小区都知道你家有警察上门了，你就闹得再厉害点，我有喇叭借给你要不要？”
谢悯的话有神奇的效果，许梅顿时收了声，安安静静不再挣扎。
两个人被带到了就近的派出所，在他们回来之前，所里已经听说了情况，看到姐弟二人又气又急。
十几分钟前，所里接到反诈中心的电话，许梅因为和境外虚拟电话通话超过两分钟触发了反诈系统报警。
反诈中心的干警第一时间联系了许梅登记的手机号，一直正在通话中，联系她的配偶也是无法接通，打家里座机没人接。
他们意识到许梅可能落入了诈骗电话的圈套，为了避免她的损失，第一时间联系辖区要求片警上门。
近年来，类似诈骗层出不穷，居民财产损失巨大，追讨难度十分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阻止诈骗发生。
片警们赶紧出发，哪知道跑再快不仅亲耳听到了“不相信警察”，更是亲眼见证了转账。
换谁都得生气……
两姐弟分开询问，因为是以电信诈骗带回来的，所以谢悯他们并不着急，坐在观察室听民警询问。
“我不知道，她接了电话就说要进屋，然后叫我别管。”
“中途座机响了，我说接，她不要我接。”
许军一问三不知，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相信你们，告诉你们也没用。”另一间询问室的许梅咬牙回应。
“我自己的钱我爱怎么花是我的事情……”
“跟你们没关系，没有哪条法律说我自己花自己的钱犯法吧？”
“我不可能有损失，我这辈子都不会报警，不需要你们管。”
通过手机全程吃瓜的顾添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些话谁教她的？？？”
如果不是那张饱含沧桑的脸和记忆重叠，就听这思维敏捷振振有词的态度和他记忆中的许姨相去甚远。
记忆中的许姨说话温和，脾气不急不躁，他记得有一次彭望带着他在家疯玩，结果搞坏了电视机。
彭家的电视是当时少见的超大尺寸超薄电视机，价值不菲。
许梅看到后，先是问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然后语气略微严厉的批评了儿子，并没有大发雷霆，并且在彭世贤回家前，迅速买了新的送上门。
后来彭世贤回家发现电视换了问起来，许梅说出了点问题修不好于是就换了，彭世贤也没多问……
“没别的事就应该让我回家了吧？”许梅要求回家。
“难道您没有别的事吗？”民警就是无语，说了这么多，嘴巴都干了，许梅好像根本就没听进去。
“没有，我要回家。”许梅说完再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塞回了衣兜。
“诶，她的手机为什么没收走？”会议室里有人嘀咕了一句。
“收什么收，钱都没了，手机收来有啥用，让她留着一会再说。”叶锐回答完怕别人不明白又补充道。
“不管她配不配合，现在她是受害人，如非主动我们没有立场查她手机的。”
许梅抬起头看见民警盯着她，不自觉抬手擦了下嘴角。
“什么时候让我走？”
“你难道不想报案？几百万啊？”民警都要哭了，这些有钱人都这么拿钱不当钱吗？
“不需要，我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报警，你们不用担心破案率。”
“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需要你们管，再说了，报案了，你们还找得到人吗？笑话……”
如果不是刚才反诈中心监测到许梅实打实告诉了对方银行验证码，让对方一把转走几百万，他们真以为许梅是诈骗分子一伙来挑衅的。
“你们出来吧，换我们的人来。”
单说电诈的事情，许梅摆明了不配合，谢悯决定和她聊聊别的，比如今天下午的三十万。
两个询问室民警退了出来，谢悯先走进许军的房间。
看到上午和另外的民警一起做户籍调查的谢悯，许军情绪波动不大。
“还有啥事吗？”
“你姐姐刚才躲在房间里给海外账户转了几百万你知道吗？”谢悯语气平静阐述着一笔巨款。
许军一愣，旋即睁大双眼，双手撑在桌上支起了上半身。
“几百万？？？为什么？？”
“为什么，所以要问你啊，你不是常住你姐家吗？你难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她电话一响就躲屋里去接，我啥都不知道啊。”许军一问三不知。
“你说她电话一响？最近电话很多？”
谢悯问完许军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你开车出去做什么？”
这次许军彻底沉默了，脑袋埋了下去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家看明白了，许梅不说许军肯定也不会说。
关键突破口还是在许梅身上。
谢悯二话不说抬腿走去了隔壁，许梅看到他第一反应：“我家老彭还没回来，你早上不是都登记全了吗？又要问什么？”
谢悯亮出工作证，许梅刚看清望北省逸林市就没接着看下去。
“这里是帝城，你跑帝城来干嘛？还调查我们家？”
“反正不是调查户口这么简单，其他的你后面也许能知道，看你配合多少了。”
谢悯说完不等许梅回应，直接问她今天为什么去银行取钱，知不知道钱送去了哪里，送给谁？
许梅依然是那句，我自己的钱我自己说了算。
包括之前几次转账，许梅全盘否认。
“你们管不着，你们这是非法拘禁，这是帝城，不是你们那小破地方可以只手遮天……”
逸林会议室里众人默默的摸了摸鼻头……
小破地方……
“是啊，小破地方，彭世贤失踪了我们都查不到去了哪，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在酒店和他一屋的女的死了，然后他失踪了……”
谢悯立刻把许梅的话还了回去，会议室里一片赞叹。
“哎哟，谢局厉害啊，就这么给她捅破了？”
“这话咱们不敢说，只有谢局敢……”
许梅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极速的变化，前半句波澜不惊，后半句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他在酒店和一个女的一个房间？那个女的还死了？？”
“怎么死的？？不可能！”
这次换作了谢悯沉默，他不仅沉默不语，甚至瞧着许梅冷笑了两声。
“哟，谢局赌对了啊，厉害厉害，姜还是老的辣。”
叶锐说完自顾自鼓起了巴掌，顾添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
“全市局，就你最能是吧？”
“锐哥，锐哥，怎么赌了？给我们讲讲。”几个年轻的新刑警没看明白这刹那的变化，着急想要问明白。
叶锐清了清嗓子坐起了身子：“咱们不是没确定彭世贤的失踪是被迫，还是主动吗？也没确定许梅究竟知情多少吗？”
“对啊，我们怀疑彭世贤可能杀了刘娇娇，畏罪潜逃。”
“对啊，但是只是怀疑，现在啥啥证据都没有呢……但是许梅不一样，她已经通过某种非正规途径获取了部分真相。”
“也许是彭世贤展示给她的真相，但是比我们知道的多。”
许梅最近三番四次给海外不明账户打钱，警察上门说清利弊都不急不恼……
普通被诈骗用户从警察口中确定自己被骗后，会慢慢清醒过来。
而许梅完全没有清醒的苗头，反而急切想要结束和警察的交道，她很可能知道这钱是为什么打出去，是要打给谁。
能让她这么心甘情愿，三番四次着急送钱的人只能是彭世贤了。
如果彭世贤是被迫失踪，比如被他们还没查到的其他人胁迫，早点给许梅说清利害关系，早点配合警方，彭世贤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彭世贤是畏罪潜逃，许梅为了包庇会隐瞒到底。那么就看彭世贤是怎么告诉许梅自己卷进了杀人事件了。
按之前他们询问彭世贤司机，下属得到的信息来看，彭世贤对于这段不论关系隐藏的很好，许梅也许压根不知道……
捅破这一层，许梅气愤之余就会配合了。
不过无论许梅是否配合，她的反应都会暴露彭世贤在刘娇娇被害案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第049章 第 49 章
许梅先前的镇定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急切地想要从谢悯嘴里知道更多的信息。
“你什么意思，老彭怎么会跟别的女的在一个房间？”
“在哪的房间？他们做什么了？”
“那女的是谁？？老彭给她花钱了？？”
在叶锐分析谢悯举措的同时，许梅情绪越来越激动，不断追问谢悯那句含糊其辞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谢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嘭”许梅蹭地站了起来, 凳子倒地, 旁边的干警还没反应过来, 许梅已经跑到了谢悯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谢悯后仰脑袋，露出了脖颈，顾添急得跟着站了起来，恨不得钻进屏幕去。
旁边的干警起身一人架着许梅, 一人控制了她的手，许梅死死揪着谢悯的衣领，柔软的织物在谢悯脖子上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谢悯伸手一根根掰开许梅的手指：“现在着急了？着急了就一五一十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许梅手一松蹲了下去：“不可能的, 老彭不可能骗我的, 他挣的钱都拿回了家里, 不可能在外面乱来的……”
“不会有别的女人的，不会的……”
叶锐忍不住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傻得可怜。”
“并且分不清重点，还袭警！”纵然这是童年管过他不少顿饭的许姨，大是大非前, 顾添对她举动的气愤多过怜悯。
之前查许梅的银行卡流水, 他们发现许梅银行卡的余额一直在一个不算多的区间波动。
许梅将所有钱都放在活期账户, 没有理财，没买股票, 连定期储蓄都没有。
彭世贤的公司怎么可能才赚这点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家里的财政大权被彭世贤把着。
许梅并不清楚他赚了多少……
“你现在还关心彭世贤的钱有没有花给了别人？有没有在外面乱来？彭世贤说不定命都快没了，你现在账户里没有钱了, 你的钱去哪里了，你不关心吗？？”
“你究竟得知了什么信息，为什么最近到处借钱转出去。”
谢悯的话犹如再一次重锤砸在了许梅头顶，她哭哭啼啼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4月23日，她忽然接到了一个号码奇怪的电话，电话里是彭世贤的声音。
彭世贤告诉她，他生意上出了一些麻烦，要躲去国外一段时间，因为身上没钱，所以要许梅帮他筹集资金。
许梅按彭世贤的要求凑了几笔钱打过去，她本以为这是个很普通的事情。
没想到过了两天，她手机收到了一段视频……
彭世贤上身赤裸，蜷缩在黑暗的房间里，被镜头外的人用鞭子一下下的抽打。
视频里有个声音告诉许梅，彭世贤在他们手上，不给钱就弄死他……
鞭子挥舞带起来的红色刺痛了许梅的心，打乱了她的思维，她哭喊着不要打了，钱要多少她都给。
她会想办法，求求他们放过老彭。
许梅已经没有钱了，她叫回来了在外出差的许军帮她出主意。
许军让她找彭家的亲戚朋友借一圈再说。
彭世贤和许梅娘家情况不同，许梅出生普通人家，沾亲带故的都是普通人，最有出息的也不过是在政府里做个小官员，当然拿不出也不可能拿钱给她。
彭世贤虽然只有两个姐姐，但是父亲的几个兄弟经商多年，比起彭世贤的生意规模只大不小。
许梅打了几个电话后就不敢再打了，因为不仅没有借到钱，还招致了追问，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彭世贤就危险了……
两个人合计了大半宿，许军提议，他能拿到金开贸易合作伙伴的资料，让许梅找在财务上班的表姐查查那些伙伴有没有应付款，由他去要。
还有一些中小供应商靠着金开贸易吃饭，找他们借钱，他们不会担心彭世贤赖账，反而怕得罪彭家，一定会借，等姐夫安全回来还了就是。
许梅觉得这样比找亲戚借钱更安全就同意了，因为财务有个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在，虽然工作能力不行，一听姐姐要查账，二话不说什么资料都翻了出来。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两姐弟趁着大家伙都下班了，跑进了公司办公室，利用财务室的座机拨出去了一个个借钱电话。
电话主要是许军打的，催货款找了个资金着急周转或者避税的理由，让大家把钱打进许梅的账户。
他们挑的都是和彭世贤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信任深厚，并且见过许梅，知道许梅是彭世贤的原配。
这些人不疑有他，多多少少都给许梅的账户打了款……
“今天下午为什么要去银行提钱？”
“他们说怀疑我报警了，我发誓都不信，然后说他们账户被警方查封了，要我准备现金会有人来取。他们只给我两天时间。”
“今天上午他们通知我下午带着钱往西北走，到了会有人联系我。”
“他们要多少？”谢悯觉得对方应该不止要三十万。
“他们要两百万……”许梅小声说。
“牛逼，第一次看到敢忽悠绑匪的。”
“和绑匪讨价还价，要200，给30……”
“这么大的差距，彭世贤不会已经被干掉了吧？？”
听到许梅说的数目，会议室里大家不淡定了，怀疑彭世贤是不是已经被撕票了。
“你擅自压价，不怕他们撕票？”谢悯问完，许梅声音委屈。
“我也没办法，我哪知道银行这么穷，要钱没有，但是如果到了时间不交钱，老彭会没命啊。”
许梅想的是有多少钱先弄过去表示下诚意……
“你们没想过报警？”
“我弟弟说报警，我不同意……”
许军从外地赶回来听说了前因后果，第一时间就要报警，110拨出了两个数字被许梅抢了下来。
“老彭能挣钱，他在什么都在，我不能因为爱钱就眼睁睁看着老彭没命了……”
许梅的想法很单纯，只要给够对方想要的数，对方一定会放人……
但是这一笔笔，一次次的要钱，对方从来没有说过多少是个头。
今天下午她让许军带着钱去交易，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许军，她自己回家等消息。
“为什么你不跟着一起去？”
“我还得回家凑钱……”
许梅也不认为目前这个数给完了，对方就会罢休，所以她还得去借钱，比如前几天承诺给她，但是还没打钱的韩嘉佳。
晚上，对方再次打来了电话，她着急解释银行没钱取不出来，对方顺势叫她把银行卡信息告诉他们，由他们来操作。
因为许梅紧张过度，不停追问彭世贤情况，想要听彭世贤声音，所以状况过程并不顺利。
这通电话触发了反诈系统，引起了警察上门……
她只记得对方最后说：“彭世贤会回来的，叫他等消息。”
“谢局，你问问她是不是除了头两次就没听过彭世贤的声音，没见过人了？”叶锐扯着嗓子吆喝，生怕谢悯听不清。
顾添又狠狠得瞪了他一眼，他毫不惧怕的瞪了回去，并且伸出食指狠狠的指了指顾添。
顾添转过头看着卓一鸣：“你师父吃错药了？”
卓一鸣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
叶锐想问的也正是谢悯想问的，所以他毫不迟疑复述了一遍。
许梅茫然的摇了摇头。
“谢局，你再问问她为什么要给许军转钱？”叶锐想起了许军账户上躺着的五十万。
“他们开始要外币，但是外币汇兑每个人有限额，我弟弟借用朋友的账户帮我转出去。”
“用别人的账户赚钱，对方怎么确定是你转的，收了不认呢？？”谢悯一说，许梅的脸上爬满了慌乱。
过了一会，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镇定下来。
“他们知道的，我们说了的，他们知道的……”
谢悯手一伸：“把手机拿给我们，接下来我们会安排警察到公司，家里，全方位监听你们的通话。”
谢悯语气强硬，不容拒绝，许梅瞪着红肿如桃的双眼拼命摇头。
“我不报警，我不报警，我不需要你们警察的帮助，他们要是知道我报警了，老彭肯定没命了！”
“这是杀人绑架勒索，是刑事案件，由不得你报不报警，为什么你不想想你给了那么多钱，为什么想听彭世贤的声音他们都不满足？”
这句残酷的话语点醒了许梅，她双手捂住大张的嘴巴，悲拗从指缝中溢出来。
“你们是说，老彭已经没了？”
“啊啊啊，谁天杀的啊，我们无冤无仇啊。”
“把你儿子女儿都叫过来，我们需要全面了解情况，如果来得及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彭世贤的尸体。”
谢悯说完屁股一抬去了隔壁许军的询问室。
他的话虽然说的有些残酷，但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都知道，这不是吓唬许梅。
人质失踪几天，在没看到人的情况下，许梅都听话打钱，如果不是被发现，许梅还会听话的继续打钱下去……
直到掏空所有家底，借完所有能借的人……
彭世贤多半凶多吉少，不过可以叫回他的子女，正式采集DNA，也许能彻底确定刘娇娇身上的谜团……
“警官，我好像听到我姐姐在哭？”许军看到谢悯进门赶紧询问，他刚才听到隔壁的哭声，想出去看看却发现门锁了。
“没错，你姐姐已经告诉我们了，你有没有要补充的？”谢悯扬了扬下巴……
“告诉你们什么了？其实我可能都不知道的很清楚。”许军在彻底说出来和保留之间选择了后者。
第050章 第 50 章
谢悯三言两语说完了现在警方掌握的信息, 许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掌盖住眼睛揉了又揉。
“你们意思是，我姐夫很大可能不在了是吗？”
“对，按我们侦破过的绑架案来看, 绑匪收到赎金后, 放回人质的案例不足百分之一。而且你们已经给了这么多钱,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天了，你们联系上了彭世贤吗？”
许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就说报警，我姐非不，他怎么就不相信警察呢, 如果报警了也许我姐夫还能找回来……”
“事已至此多说没用，今天下午你送钱的路上，绑匪联系过你没？”
许军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直按他们的指引走, 我感觉他们好像盯着我一样……”
许军开出市区后没多久, 接到了绑匪的电话, 对方只说两句话，下达清晰的指令后马上挂掉，时间控制在十秒以内。
他一路上精神高度紧张，既怕开慢了赶不上绑匪要求的时间，又怕开快了错过绑匪要求转弯的路口……
就这么一路憋着劲把钱埋进了深山老林的树木下。
“你放下就走了, 没想过躲旁边等会？”谢悯问完, 许军疯狂摆手。
“那都是亡命之徒, 而且我让我姐报警，她不报, 我的义务就进到了, 再多钱都是他们的，我总不能为了给他们省钱搭进我自己的命吧？”
“而且, 我等着万一惊动了绑匪，他们撕票了赖我头上，我姐不得弄死我？”
许军没钱，也没话语权，安分的做一个苦力，许梅叫他干嘛他就干嘛。
“你在彭世贤公司也不少时间了。彭世贤万一没了，你不担心你的工作？”
许军一声冷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管不了，他要没了，公司就是我姐的，我姐经营不了，卖了还是咋的反正不会亏待我这个亲弟弟。”
大家听明白了，彭世贤生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听许梅的话，这样无论以后彭世贤和公司命运如何，许梅都会照顾他。
“行吧，一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现在要开始对你们的手机，电话进行全方位的监控，没问题吧？”谢悯说完伸出手，许军比许梅配合很多，二话不说交出了手机。
谢悯走出询问室，胸口热乎乎，他一摸手机发烫，掏出来电量还有20%，他提过自己的包掏出了移动电源。
粉色的移动电源，四四方方小小一个，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这充电宝怎么gay里gay气的。该不是大马路上捡的吧？”叶锐小声嘀咕了一句，顾添转头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应该对领导尊敬……”叶锐一个犹豫没有开始反思。
站在谢悯旁边的干警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发表了看法。
“谢局，你这充电宝也太……”
“可爱是吧？”谢悯接下了对方不好说出口的话语。
“呵呵……”
“我干儿子买的……”谢悯面色平静说完，会议室里有了低低的笑声。
旁人恍然大悟：“嗨呀，谢局的干儿子一定聪明伶俐长得帅气，最重要是孝顺啊。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谢局有干儿子？”叶锐惊讶转头，顾添一脸便秘的表情……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悯一转身，一男一女飞奔进门，男孩身高将近一米九，五官硬朗，女孩一米六多，容貌仿佛年轻版的许梅。
“你们是？”
“我是彭瑜琛，这是我哥哥彭望，我们接到你们电话来的，我妈妈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妈妈安全，现在是你父亲失踪了，我们需要采集你们的DNA用于对比。”谢悯说完，彭瑜琛茫然的望向彭望。
“警官，对比的意思是现在找到……”彭望满脸不可置信。
“现在没有，以后万一呢？所以需要收集备用。”
两兄妹听到暂时没有发现彭世贤的遗体，松了一口气……
彭瑜琛立刻撸起袖子，白净的胳膊抬到了谢悯跟前。
“是要抽血吗？抽我的，我哥工作忙，我上学没事……”
采集DNA这事没有性别之分，只要是子女就行，既然彭瑜琛主动提出来，彭望也没有反对，只采一个也行。
但是他们要彭望的DNA，可不止和彭世贤对比。
“子女都要采，这样才准确，就算抽血也用不了多少，耽误不了工作。”
听到谢悯发话，本打算单独带走彭瑜琛的干警停下了脚步。
“可是，可是我也是爸爸的孩子啊，抽我的就可以了啊……”彭瑜琛眼睛盯着彭望，却不放弃和谢悯争论。
“妹妹没有关系的，我们要相信警方。”彭望轻声安抚彭瑜琛。
“是有什么隐情吗？”谢悯发现彭瑜琛对于警方收集彭望的生物检材十分抗拒。
彭瑜琛闭嘴不言，谢悯扬了扬下巴，干警带走了彭瑜琛，而他领着彭望走进了询问室。
“我们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所以先随便聊聊。”
彭望拉开旁边的椅子，轻轻坐了下去，屁股只落了半个在板凳上，脊背绷的笔直。
“你不要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
谢悯笑着安抚，彭望机械的点了点头，摘下眼镜放在了桌面。
叶锐盯着屏幕上有点远的脸看了半晌不太真切。
“谢局，你起身走两步呢？我怎么看着这彭望爹不像妈不像呢？刚才带着眼镜不觉得，这会是我眼花吗？？”
叶锐一说，大概是给了心理暗示，会议室里其他人也觉得好像不像。
谢悯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彭望脑袋跟着谢悯的身影转动。
谢悯径直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了窗子，然后一回身，彭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确实不像……”顾添附和。
“你是有什么不方便警方收集生物检材的原因吗？”
彭望捏了捏鼻梁，苦涩一笑：“我并非彭世贤的亲生孩子。”
谢悯眼睛一睁，叶锐语气兴奋。
“不是亲生的啊！那更要查了，刘娇娇的孩子和彭世贤没关系，和他不一定了啊！”
“谢局，抽他的血，抽他，抽他！”
谢悯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大呼小叫揉了揉太阳穴，顾添拽着站起来的叶锐坐回了椅子。
“谢局不需要你指挥，坐好了！”
“我们想多收集一些关于你父亲的情况，他有仇家吗？生活上的，生意上的？”
彭望再次捏了捏鼻梁：“我父亲生意上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处理，我母亲是一辈子的家庭妇女，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们从小听到的就很少。”
“父亲在家从来不谈工作……”
彭望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只是为了解释，他们都不清楚彭世贤的事情。
“既然彭世贤的事情你不清楚，那就聊聊你们母子三人吧？”
“你妈妈是家庭妇女，好像也没什么聊得，你和你妹妹呢？”
“我妹妹今年刚上研一，在帝城的重点大学，学的是数学。”
“数学？很厉害哟，你呢。”
“我一般，学的法律，脑子不太好，考证都是擦线过，目前勉强能温饱。”彭望腼腆一笑。
“你只是不是彭世贤的孩子吗？我看你和你妹妹，你母亲一点不像呢？”谢悯突然的问题打得彭望措手不及。
彭望目光呆滞看着谢悯，完全没有预料到谢悯会刨根问底得这么清楚……
“哎哟，谢局好虎啊，就这么捅破那。”叶锐笑嘻嘻地说。
“这不就是你想问的吗？”顾添没好气地说。
“彭望肯定不是彭世贤亲生的，就看是不是许梅亲生的。”叶锐盯着屏幕幽幽说了一句，仿佛展开了一部伦理大片。
作为拥有比彭世贤更加有钱的亲生父母的叶锐，对富一代富二代之间的血亲逻辑早已掌握了精髓。
富一代都是希望富二代能继承家产的，如果遇上重男轻女的，那儿子肯定是要接手家族企业的。
除非儿子有自己特别热爱的行业，坚决不接班，坚决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比如他……
那么就算再没本事都会在公司挂个闲职……
而彭世贤对彭望的规划显然不是这样，看得出来彭望自己奋斗的事业只能说尚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彭世贤没有流露出一点让彭望去公司的意思……
连法律顾问这种事情都不让彭望担任。
要是说他挑剔用人，许梅娘家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干不了什么还得给点钱养着，肯定不符合他的用人策略。
亲戚都接受，到自己儿子这怎么就撒手彻底不管了？
配上彭望自己的说辞，也就想通了。
但是许梅对彭望的态度和彭世贤截然相反。
“我们只是调查案子需要，不会对外说，为了尽快找到彭世贤，我希望我们能够获得足够多的信息。”
“我不是彭家亲生的，我妹妹才是，我被抱来时候三岁吧，他们以为我没记忆，其实我有的。”
“我猜猜，彭世贤抱养孩子是不是因为生不出啊？”叶锐的话语提醒大家想起了那张验精报告。
彭望的话印证了大家的猜测，彭世贤年轻时候弱精症，结婚两三年都没有孩子。
许梅听信娘家人的建议，说要抱个孩子来压床，然后抱来了远房亲戚家爹妈离世，快要养不活的彭望。
彭世贤开始很反对，后来可能觉得没有挂名儿子，外人会瞧不起他？也就不情不愿接受了，但是对彭望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
过了几年，夫妻两终于有了彭瑜琛，亲闺女的到来让彭世贤终于有了当爸爸的感觉。
回家的日子多了，对孩子的教养也上心了……
第051章 第 51 章
彭望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彭家亲生的, 但是他依然感激彭家特别是许梅对他的养育，读书一直很努力，毕业后也没有要求家里给支持，自己在外和人租着几百块一个月的群租房, 挣着微薄的工资。
从来不谈自己的家庭, 他认为那一切都是妹妹的, 和自己没有关系。
直到前几年许梅开始操心他的婚姻大事，强势的要给他买房子。
但是许梅手里活动的钱不多，提出去找彭世贤要。
彭望也不想花彭家太多钱，极力劝说许梅后买了一个地理位置不佳, 面积不大的旧房子，花了一点钱装修好他开始了独居生活。
“就算爸爸对我不够亲，但是他也是我认定的亲生父亲。”
“你妹妹知道你不是亲生的吗？”对于刚才彭瑜琛突兀的举动, 如果说知道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彭望摇了摇头：“以前她不知道, 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妈可能怀疑我知道了但是我们从来没谈过这个话题, 但是我爸知道我知道的。”
“哦？彭世贤知道你清楚自己的身世？”
“是，我读高中时，有次他喝醉了我去接他，他借着酒说的。”
那年彭世贤应酬喝多了，司机没去, 一起喝酒的人给许梅打电话, 许梅就叫彭望下了晚自习顺道过去。
彭望接到彭世贤, 彭世贤看到是他一直没说话，打车到门口, 下车回家的这段距离。
彭世贤说：“不要以为你讨好我, 我就会给你家产。”
“你能有我的姓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是我亲生的, 我给你都是当做慈善，其他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但是你记住，你的命是我给的，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都得听话，这叫知恩图报别做白眼狼。”
不知道当年十六七岁的彭望听到这样的话语作何感想，但从二十七岁的彭望嘴里能平静说出这些话语，大概他也释然了。
“你有谈过恋爱吗？有过喜欢的女孩子吗？”谢悯问。
彭望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我妈妈给我安排过几次相亲，但是我都是为了应付。”
“哦？你妈妈给你安排过哪些人？有彭世贤公司的吗？”
“都是她亲戚的同事，朋友家的小孩，没有我爸爸单位的，因为我妈妈希望我找本地人。”
“你认识这个人吗？”谢悯拿出刘娇娇的照片，彭望仔细端详照片后摇了摇头。
“哥，你们聊什么？”询问室门推开，彭瑜琛探进来了脑袋，目光一下落到了谢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机上。
“警察同志了解些情况，没什么，我知道的都说了，爸爸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彭瑜琛没有回答彭望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着手机问谢悯。
“我能看看这个人吗？”
谢悯递给他，彭望好奇地问：“你认识她吗？她是谁？”
“我好像在爸爸公司楼下见过她，和我爸一起从电梯走出来，但是我不知道名字。”
谢悯收回手机把彭望问过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彭瑜琛摇了摇头。
彭瑜琛一心学业，对周遭的事情都不太关心，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彭世贤有什么异向。
询问结束，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到彭家和彭世贤公司布置，这也没什么好看的，谢悯说了一句后挂断了视频。
安静的会议室顿时喧嚣起来。
“彭世贤要求彭望知恩图报，包括有一天需要帮他解决这些烂摊子吧？”
“彭世贤如果用彭望的卡给刘娇娇买房，如果不能索回，是不是可以玩一出自己告自己？让彭望打官司要回来？”
“老东西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啊！”
“难怪刘娇娇怀孕要去测男女。”
“难怪头天确定性别，第二天就收豪宅。”
“所以彭世贤要去验自己的精子呢，他希望有儿子，但是又怕这个儿子不是自己的，给别人白养……”
“哎呀，这个案子忽然有两个方向了，我们选哪个呢？”叶锐生怕自己的话其他人没听明白，说罢还重重叹了口气。
“不是一直两个方向吗，彭世贤杀刘娇娇潜逃，或者彭世贤和刘娇娇是整体目标，你现在觉得是哪个？”
顾添说完问大家意见，大家摇了摇头，这一天收获的信息不少，但是好像更乱了……
“如果是后者，参与人里一定有熟悉彭世贤的人。”
卓一鸣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彭世贤的失踪牵扯到了逸林的命案，并且最开始是由逸林警方牵头，谢悯主导，所以帝城方面查到了所有的信息第一时间共享。
许梅手机里最有价值的就是绑匪发给她的视频。
顾添收到后立刻在大屏幕上播放，六十寸的大屏幕上一片小方块。
“啧，像素真差。”顾添念叨着把播放窗口调整到了勉强看得清人的大小。
黑魆魆的房间里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打着赤膊的男人举着辫子抽打着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
白炽灯晃了一下，房间里顿时人影幢幢，仿佛鬼片。
“这又是哪条船的底舱吧？”叶锐撇着嘴，这样的环境他们太熟悉了。
“所以彭世贤从酒店离开后，直接上了船，现在不知道在哪片海上飘着呢……”
“联系气象海事部门，查查21号之后，望北周边的海域天气预报。”叶锐转头交待卓一鸣。
卓一鸣一愣，立刻欢快地回答：“好。”
“这条视频是许梅25日凌晨收到的，可能并不是实时拍摄。”顾添赞同叶锐的想法。
根据周边海域的风浪情况，推测这段视频拍摄的船只大小，通过船只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视频大概一分多钟，顾添不断重复播放，地上躺着的男人背对着镜头，鞭子高高扬起狠狠落下，红色在镜头里飞舞。
举着鞭子的男人，气喘吁吁，恶狠狠说着：“给钱。”
“没钱只有死！”
地上趴着的人穿着脏到发灰的白色圆领T恤，只有在鞭子落下的瞬间才会痛苦地扭动一下身体，一声不吭只有痛苦的闷哼。
“这口音听着耳熟，你们分辨下？”叶锐睡了几年，只能分辨出口音属于望北岛居民，但是望北岛几个市，每个市下辖还有村镇，口音存在差别。
他以前听了好几年能听出大概，现在躺了几年，只能分辨出属于本岛居民。
大家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渐渐分成了两派。
有说像望北市乡下口音，有说像瞭阳口音。
叶锐一锤定音：“那就是望北和瞭阳交界地……”
众人……
“不是，你当抓阄吗？这么随意？”顾添无语。
“我这是充分尊重群众意见，瞭阳是不是渔业还是很发达？隐月不行吧？”
“隐月的机场修好了吗？”
对于沉睡前的记忆，叶锐不知道是否还准确。
“隐月机场修好了，所以逸林市区才有了城市航站楼，就是为了方便大家出行。”
“瞭阳没有新建的大型港口，都是以前那些，渔业还是不错。”
卓一鸣赶紧说明这几年的发展。
“这条船应该不是大型船，或者这条船是有救生气阀那种船，那会不会很大了？”叶锐摸着下巴开始推测彭世贤的轨迹。
“为什么？”徐懋森听着叶锐前后矛盾的推测一头雾水。
“哦，我乱猜的……”叶锐一点不觉得害臊。
“你！”徐懋森脸立刻涨红了，案情分析会这人怎么张嘴胡说八道。
“他猜得没错。我们应该可以从渔船入手。”顾添赶紧出声阻止了即将炸毛的小年轻。
“你记性不错啊，刚才在下面躺着也知道山那边的情况。”
“我不上去，但是我可以玩手机，可以看实时地图啊。”叶锐语气颇为骄傲。
大伙经过分析后，倾向于彭世贤离开酒店后，直接出了海。
如果在海边公路附近的摄像头里没发现可疑情况，那彭世贤百分百从海上跑了。
从这段视频来看，彭世贤所在的船只并非小渔船，这种船应该都会有备案。
“那彭世贤现在还活着吗？”一名干警小声问了一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抽干海水都要把他找出来！”叶锐语气坚定，徐懋森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话音刚落，李忠明举着U盘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哟，说曹操，曹操到。”叶锐热情的招呼李忠明进来。
他现在看见技侦的人，只要不是哈智俊，谁都顺眼。
李忠明插上U盘，点开播放，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他们拿到的监控范围。
城市名仕酒店背后观景台下方的海边公路上左右最近的市政监控一个相隔一公里，一个相隔将近两公里。
这一段的监控设置是三公里一个。
道路一旁是海岸线，另一盘是突破或者草坪，所以没有非市政监控。
他们提取了4月21日凌晨开始到4月27日清晨的全部监控，统计了三百八十二个车牌。
在天黑后，天亮前经过的只有五十个，而每天零点后到7点前经过的不到十五个。
“三百八十二个车牌，有本地的有外地的，我们全部整理好了车主姓名，联系方式。”
“我们只要天黑后天亮前的五十个就行。”顾添觉得虽然希望不大也要试试。
“弄好了。”李忠明调出一张表格，简简单单几列，罗列了每个时间段经过的车牌，车主，电话号码，连个人车辆还是营运车辆都标注了。
顾添十分满意，一边说着感谢，一边迅速把五十个号码分到了各个人头。
“挨个联系这些人，关注两个点，路过这段公路时有没有发现异常的人和事，有没搭载的乘客在附近下车或者上车。”
第052章 第 52 章
几十个电话号码看起来多, 刑警队一分完人均两三个号码。
会议室顷刻之间人声嘈杂，电话的那头接通初始充满不耐烦，一听说是警察顿时语气缓和。
不过十几分钟，拨号声, 交谈声渐渐平息。
大家你看我, 我看你, 撇撇嘴，耸耸肩，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私家车没印象，难道出租车司机也没发现异常吗？？”叶锐难以置信, 这么多电话打下来居然没有任何发现？
虽然他没爬上山顶，但是看技侦拿回来的资料也知道，这断投入使用不久的环海公路平时车流量并不大。
作为营运性质的出租车, 司机在大晚上一般会避免跑这种荒郊野地, 如果一定要去对当时的情况是会有记忆的。
这不过几天时间, 他不信司机们集体失忆了……
“我联系的私家车，有和老婆吵架出来散心的，加了班神经紧绷不想回家兜风的。”
“两个是载着外地客兜风看落日，跟他们出现的时间段相符合。”
“还有个是晚上在城里接了喝多了的醉汉，上车就拍了三百块钱, 说是什么时候遛完什么时候下车。”
……
叶锐听着忍不住揉了揉耳门, 都是些什么人呐……
联系的司机们平日里很少走这条路, 都大致记得当天的情况，五花八门但是都和案子没关系。
这个结果虽然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也印证了大家的猜测：彭世贤离开酒店房间后, 他或者他们没有经由陆路转移，而是直接出海。
“21号开始的天气预报拿到了, 我马上打印。”卓一鸣话音一落，打印机开始噗噗噗往外吐着打印纸，他捞过来厚厚一摞分给众人。
虽然现场收集到的线索不给力，但是周边的海域天气条件却很给力，这段时间堪称无风无雨天天晴，只有24日凌晨四点过，在瞭阳外两百海里的公海区域出现了短暂的雷暴大风。
虽然海上风力达到了六七级，但是时间不长，所以也不太影响渔船出海作业。
“能跑这么远的渔船肯定不是小渔船了，这条船至少是个中型捕捞船了。”叶锐盯着手里的天气数据，眼前的迷雾仿佛一点点都撕开了。
“是不是要到休渔期了？”卓一鸣掰着手指算了半晌。
“哟，不错啊，连休渔期都记得！”顾添忍不住夸奖。
“他当然记得咯，一个月工资那么点，某些人活着的时候就爱吃海鲜，躺着也爱吃，他得算着日子买。”黄玲玲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余光瞟了一眼叶锐。
叶锐瞪了黄玲玲一眼，觉得她说的好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顾添在手机里查到了休渔期的确切时间。
“确实休渔了，这样的话，渔船都该回来了，咱们先走趟瞭阳？”
既然在本地找不到线索，那就走出去……
“把我们的诉求发给瞭阳渔业管理局，让他们查查登记在案的符合条件的渔船有多少，我们一个个去查。”
叶锐想把路上的时间也充分利用起来，这样到了瞭阳可以快速开展工作。
“我们的诉求？”卓一鸣想了半天没琢磨出来叶锐说的诉求是什么。
“就告诉他们在24日凌晨，外海两百公里处的天气下，能产生轻微颠簸的船只规模范围，这点他们有专业知识比我们懂。”
瞭阳渔业管理局此刻已经下班，卓一鸣费了些周折才联系上了负责人，对方一听是逸林的刑侦要查案子，二话不说立马配合。
夕阳落在海面，平静的海水金灿灿波光粼粼，四五辆汽车排着队开出了逸林市局。
苗宇提着勘察箱瘫在后座不情不愿的嘟囔。
“你们去查案子，带着我做什么，嫌疑人都没发现，带我去干嘛？？”
“当我很闲啊？我也是很忙的！”
“带你去有备无患，我瞧你就很闲。”
开车前非要挤上顾添副驾的叶锐回答。
“我说你也是，为什么不坐自己的车？你要来跟我挤？”
“你为什么不坐你们自己的车？你的跟屁虫小司不是又跟着来了嘛？”叶锐针锋相对。
“你可别说他了，我可不敢坐他的车。”
“咋啦，吃了你啊。”
“呸呸呸，那小子看起来稳稳重重，开起车来你看着四平八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急刹车，急转弯，超车变道就特么跟上了赛道一样……”
“我就坐过两次，给我颠的脑子和心脏都要调个了……”
苗宇这会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虽然这件事顾添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他每次听到都觉得好笑，他是很难想象什么人开车能这么无厘头。
“我有正当理由不开车，蹭顾添的车，你呢！你呢！”苗宇抬手指指点点。
“你瘫你的，我坐我的，谁挤你了……”
叶锐翻了个白眼。
“再说你不是买了车吗？为什么不开？”
提起这茬苗宇忽然闭口不言。
“这个我知道，据说有次他们去支援下面，他开到沟里去了，叫拖车回来的，这下就只敢开上下班了。”
顾添抢着回答完，苗宇翻了个白眼往后瞟了一眼，正好看见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车，驾驶座上的人一脸严肃的。
“怎么，你小徒弟惹你生气了？”
“没有”叶锐矢口否认。
“那肯定不对，要是真没有你肯定骂我呢，谁都知道你护犊子呢。”苗宇说完换叶锐不吭声了。
顾添瞟了他两眼，瞧着他一脸憋得慌的表情有些好笑，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不是卓一鸣惹你了，那肯定就是你把卓一鸣惹生气了。”
“放屁呢！都是你的错。”
顾添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瞪着前方。
“又赖我，你就没错，都别人的错……”
“我错什么错，他从毕业跟着我，熬了多少个夜，我都没怂恿他抽烟，年轻人身体重要，抽什么烟！”
“你倒好，我这才躺了多久，你把卓一鸣都带成老烟枪了……”
叶锐一说完，顾添不吭气了，苗宇也沉默了……
卓一鸣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为什么抽烟，他们都清楚……
并且没有劝阻……
叶锐躺在床上，除了呼吸什么反应都没有，卓一鸣一宿宿地熬过来，也许是为了提神，也许是为了解愁，就这么抽上了……
要说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叶锐重伤……
但是叶锐重伤也不能怪他，所以卓一鸣为了他发愁抽烟这事说出来也无解……
车厢里沉默了很久，顾添忍不住打破了平静。
“行，都怪我，我的错行了吧，我给你道歉……”
叶锐窝在副驾驶座，沉默的这一会，他也猜到了很多可能，最大的可能不过就是他昏迷不醒，卓一鸣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他只能靠香烟支撑，但是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原因，所以这锅还是得顾添背。
“就是你的错……”
天色黑尽，车队终于抵达了瞭阳，他们此行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顾添带着大伙开着车直奔渔业管理局。
为了工作方便，瞭阳渔业管理局修在渔港附近，气派的办公大楼里还有不少窗户亮着灯。
负责对接的同事听说他们到了，早早的站在了马路边等待，瞧见他们停稳下车，还没走近赶紧汇报情况。
根据叶锐的要求，他们查到符合条件的渔船登记在册的有三百多户。
“才三百多？”顾添看着远处港口星星点点的渔火，哪里才止三百多只渔船。
“是户，就是船主，有的船主手里不止一条船，只有大船或者小船的我就没管了，有符合这个排水量的我们都捋出来了。”
“你们来的时间挺赶巧，虽然有三百多户，但是最近这日子基本都闲在家里。”
这也是工作人员听说他们需求，赶紧麻溜帮他们查的原因，望北附近海域刚开始进入休渔期，大部分渔民在休整状态，检修渔船。
过了这么几天，有钓具船的就会出海钓鱼，而有大型渔船的可能就要开始远洋捕捞。
到时候要找人就不如现在方便了……
“哦，对哦，休渔期了，不过三百多户挨个打电话的话……”
叶锐瞧着他们过来的满打满算加上法医十来号人，这联络任务有点艰巨啊。
“刚才我用局里的智能语音群发了消息，收到了两百八十多条渔船停靠港口的回复，咱们只要联系剩下十几个人就可以了。”
渔业管理局专门管理渔船渔民，日常和渔船主打交道的事情很多。
整个瞭阳上千个渔船主，从事捕捞工作的渔民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们专门开发了智能语音用于自动发布重要消息，收集反馈信息。
不到半小时，顾添他们拿着瞭阳渔港分布地形图，几百个渔船主的船只信息走出了渔业管理局。
没有回短信的十几个渔船主，刚才联系上了十个，渔船都在港口停着，还有几个人电话联系不上。
顾添准备一个一个港口去核实……
“我们要找不在的还是在的？”叶锐拦住了准备上车的顾添。
“一起找。”
“是一起找，但是重点呢？不在的有嫌疑，在的也未必没嫌疑啊？”
不在的肯定在海上飘着，回来的未必就没有关系，所以这几百艘渔船怎么找是个问题。
“先找船主，这么一大艘船，不可能背着船主开出去。船主不在岸的具有重大嫌疑。”
“休渔期开始就没出去过的肯定没嫌疑。”卓一鸣补充。
休渔期是从22号开始，而目前的信息表明，彭世贤失踪，刘娇娇死亡都可能是在21日晚上发生。
那么从21号开始，船只就停泊在港没有外出的肯定不具备作案条件。
“幸好遇见休渔期，要是平时，呵呵……”
第053章 第 53 章
一行人先到了附近的渔港, 大部分渔船上还亮着灯，不少打着赤膊的青壮年在渔船上穿梭。
大伙打开手机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捧着几张纸找了好几分钟, 终于找到了一艘记录在案的渔船。
顾添率先跳上甲板, 船舱里的人听着动静立刻走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的？”
顾添掏出工作证晃了晃：“警察了解点情况。”
“哦哦, 警察同志啊，来里面请。”赤膊的男人一闪身让出通道，船舱里稀里哗啦一阵响动。
低矮的船舱里，七八个男人打着赤膊, 穿着短裤拖鞋，有的手里夹着烟，有的剥着花生米。
饭桌上杯盘狼藉, 饭桌下酒瓶横七竖八。
几个人站着笔直贴在船舱内壁, 盯着顾添一行人。
顾添一脚跨进船舱, 热气夹杂着汗味扑面而来。
他呼吸一滞，提溜着领口退出了船舱。
“太热了，大家还是出来聊会吧。”
“哦？啊？好好好好。”大伙跟着顾添鱼贯而出。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调查一个案子跟渔船出海有关，你们老板是谁, 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最近出去过吗？”
几个人抢着回答顾添的问题, 但是爆出的答案不统一, 顾添一愣，叶锐反应了过来。
“你们都是附近渔船的, 不属于一个老板？”
“对对对, 我们今晚上值夜的，大家凑一块喝酒吹牛的。”
渔船对于渔民来说是养家糊口的利器, 不敢麻痹大意，纵然不出海的日子，也会有人值守，小一点的船老板自己吃住船上，有钱请得起渔民的，安排渔民轮流值班。
这些渔民来自不同的船只，不同的老板，和他们乱七八糟聊了半晌，倒是收获了不少有用信息，省去了之后的奔波。
这个渔港靠近渔业管理局，办事办手续方便，并且因为地理位置关系，台风大浪影响少，所以这里的位置很抢手，回来晚了就停不上了。
这个渔港现在停靠的所有船只都是在20号之前就回来了，并且没有再出去过，否则位置就会被人占了……
“你们就这么确定肯定没有船出去？”叶锐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渔船，不太相信这么几个人就把整个港口的动态都能摸清。
“肯定，因为每个港口剩下的空位置，渔业管理局每天会有短信播报。早中晚至少三条，像休渔期这种归港高峰期，一个小时一条都可能。”
说话的渔民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短信递给叶锐。
如他所说，渔业管理局有几个不同的短信号，针对不同的港口每天进行渔船空位播报，指引新归港的渔船就近停靠。
“要是谁看见突然多出来位置了，都会问一嘴谁出去了，干嘛去了。”
叶锐的疑惑得到了解答，顾添提出了新的问题。
“你们老板有几只船，号码记得吗？”
“差不多都记得。”
几个人轮着回答，不止说出了自己老板的船，还把旁边的船属于那些老板都说了出来。
卓一鸣几个人站在角落里，拿着笔飞快的记录，没想到这么几个人提供了名单上接近三分之一的船主信息。
“你们老板最近有船出去吗？或者你们知道谁家的船在休渔期开始后还在外面飘着么？回没回来都算数。”
叶锐想着干脆都问了，说不定运气好提供了重要线索呢。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就是：“不知道。”
他们只清楚跟自己关系好的渔民的情况，其余的都不熟。
一行人重新回到岸上，走了一段距离瞧见了另一条船上，船舱里正在打牌的人。
和上一艘船里的人一样，他们也是帮老板值夜，关系好凑一块打发时间的。
就这么走了好几条船，问到的信息并无变化，这个渔港里的船都是在休渔期开始前靠岸停泊后并未外出。
他们也没有听说，谁家的船还在海上飘着……
一个港口走下来，时间接近凌晨。
大家闷着头往停车场走去，叶锐和顾添走在最前面。
走在最后的卓一鸣掏出手机看到顾添忙里偷闲给他发的几条信息。
“你师父对于你抽烟的事情很生气。”
“对于我没劝阻你抽烟也很生气。”
“就是他现在对我两不很不爽，不过我觉得没啥，抽烟虽然有害健康，但是抽烟也挺爽”
“你跟他说两句软话，他很好说话的，你就当照顾残障人士，关爱老弱病残……”
卓一鸣看到最后一句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走前面几部的干警立刻回头问他怎么了，他摆了摆手连说没事。
这么一去一回走了不少的路，叶锐气喘吁吁，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热的满脑门都是汗水，连头发根都湿透了。
他自自然的走到顾添的车旁，抹了把脑壳上的汗水，手刚扶上车门被顾添一把拽了下来。
“坐你自己的车去，看着你，我头疼，影响驾驶安全。”
顾添说完回头朝着卓一鸣眨了眨眼，卓一鸣立刻走过来拽着叶锐的袖子。
“师父，我们自己走，不跟他……”
叶锐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上了自己的香槟色小车……
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渔民心中的第二优选渔港。
瞭阳几个渔港地势不同，每个季节被台风，大风大雨侵袭的程度差别明显，所以在不同季节，渔港的地理优势差异明显。
按渔民的说法，这两个渔港走完，就认识了整个瞭阳的大小船老板，其他的渔港里停着的船都是这些老板，所以他们要问的事情，百分之九十能解决，剩下百分之十就是运气了。
渔港距离有些远，路上的灯光照明不佳，虽然时至夜半，人烟稀少，顾添也不敢开太快。
几辆汽车就这么跟着他慢悠悠的在路上龟速行驶……
叶锐窝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装睡。
他很想睡，但是大概这几年睡床太多，不像以前那样站着都能睡，总觉得不舒服。
他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闭着眼睛皱着眉在心里找淘汰这辆车的理由。
最终的理由：自己太穷，还要攒钱给弟弟买个车，以后毕业了工作了好找个媳妇，不要跟他一样，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单身狗……
想到这他掏出手机给叶枫发了条信息。
“小子，干嘛呢……”
消息发送成功，他才瞧见时间，这都几点了，肯定睡觉了。
没想到他居然收到了叶枫秒回的短信。
“在值班。”
值班？叶锐一愣，旋即想起了之前顾添和卓一鸣闪烁其词的态度。
他压住心中窜起来的火苗，又发了一条。
“卓一鸣都跟我说了，反正都这样了，你自己注意身体，你还年轻。”
一千多公里外的北方城市，今晚风大雨大，众人纷纷躲在家里，平日的喧嚣都被雨声代替。
派出所里难得的清闲，叶枫坐在板凳上跟困意做着激烈的斗争。
叶锐的消息让他清醒了那么一瞬间，旋即又开始架不住的上下眼皮打架。
“一鸣哥都告诉你了吗？你不生气吗？”
“气过了，你现在哪个所……”
天真且缺乏斗争经验的叶枫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套了话，把自己交待得明明白白。
叶锐狠狠叹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火把手机塞进了裤兜。
卓一鸣听到声音扭头看见叶锐又闭上了眼睛，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放在大腿上的手机一震。
他拿起来一瞟，叶枫给他发了不少图片，看起来像是对话框截图。
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叶枫又发了一条消息。
“一鸣哥，我哥知道我不读研，跑来当警察，真的不生气吗？”
“他说他气过了，不生气了……”
不用看那些图片，卓一鸣都猜到了，傻乎乎的叶枫被叶锐套路了……
然后他还背了锅……
既然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
他只得回复：“嗯，他不生气了。”
“师父……”卓一鸣看着导航上距离越来越近的目的地鼓足勇气叫了一声。
叶锐闷着头装睡，甚至轻轻转动头压住了一侧耳朵。
“师父……”卓一鸣又叫了一声。
“师父……”
“师父……”
卓一鸣干脆一连声的叫了起来，开了口后面就容易多了，叶锐被叫得烦躁转了个身不耐烦的回应。
“说。”
“师父，我以后不抽烟了，听你的话，你说啥就是啥……”
“呵……”叶锐冷笑一声，男人的嘴世上的鬼，这么轻飘飘的承诺骗鬼。
“师父我认真的，我从现在开始就不抽了，我戒了……”
“烦人，谁要管你。”叶锐说着又转了个身子，卓一鸣悬在胸口的心算是落回了原位。
“小枫……”卓一鸣试图继续帮叶枫说情，立刻被叶锐打断。
“别提啊，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别给我添堵。”
“好好好，师父说了算。”
午夜，车子停在黑漆漆的海边，叶锐刚下车就听见顾添的吆喝。
“大家先别走，过来开个会。”
“等等我。”卓一鸣扯着嗓子回应。
叶锐嘴里念叨着“你还要干嘛去。”转脸瞧见卓一鸣打开了后备箱。
卓一鸣打开轮椅推到叶锐身边：“师父坐，一会我们还要走好多地方，你别累着了。”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叶锐好像真的觉得腿有点软。
顾添瞧着坐着轮椅过来的叶锐，扭过头翻了个白眼，举起了手机。
屏幕上已经登录了在线会议，那头是在市局大家熟悉的会议室，这头是黑乎乎的一片。
“刚才我收到了帝城那边发过来彭世贤子女的DNA报告。”
第054章 第 54 章
“经过我们对比, 有一组DNA对上了。”
苗宇说完，黑夜里数双眼睛迸发出光芒。
顾添一撩眼皮环视一圈，短暂的沉默犹如兜头冷水浇灭了眼中的希望。
“就是她女儿是她女儿，其他都没关系呗。”叶锐撇了撇嘴。
和彭瑜琛有亲缘关系的一组DNA, 源自警方收集于酒店房间, 逸林城市航站楼停车场的商务车里, 码头的游艇卧室里的生物检材。
这个结果进一步证实了在房间里留下痕迹的是彭世贤本人。
“这结果不是通过彭世贤捐献肾脏的DNA报告确定过了吗。”
司璞琢不太明白为什么警方和师父在这个点上反复确认。
“我！”苗宇刚张嘴被叶锐扯到了一边。
“我给你说，带徒弟不是这么带的，我教你！”
“小司啊，办案讲证据, 不仅讲证据，还要讲究取证的合理合法可靠性。”
从帝城司法鉴定中心获取的彭世贤父子DNA检验记录，合理合法, 但是未必可靠。
万一彭世贤他爹还有其他儿子呢？
如果未来某一天, 彭世贤作为嫌疑人站在了审判席, 单靠这个可能成为辩方律师脱罪的利器。
“有的证据虽然摆不上台面，却并不影响我们侦破方向，但是我们需要抓住一切机会夯实证据链，证明警方的侦破过程客观公正。”
“叶警官我明白了，你真好！”司璞琢语气雀跃。
“觉得他好就跟他去……我反正也教不了你。”苗宇没好气的说。
“不行！”卓一鸣立刻反对, 大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卓一鸣昂这头振振有词：“自己的徒弟自己教, 不可以推给别人。”
叶锐哈哈哈笑起来, 笑完接着说。
“之前的DNA没有一组和刘娇娇肚子里的胎儿配得上。”
“新采集的DNA也没有一组对得上，所以……”
彭望的确不是彭世贤的儿子, 而刘娇娇肚子里的孩子也和彭望, 彭世贤两人完全没关系。
“刘娇娇怀着别人的孩子让彭世贤给她买房子，彭世贤有杀她的动机。”
有干警推测出了一种可能, 叶锐紧接着说了另一种反方向的可能。
“也可能，刘娇娇和孩子的父亲联手，还没来得及行动被彭世贤杀了，刘娇娇的情人掳走了彭世贤。”
手机屏内外的人听到叶锐的大胆假设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实在是有些乱……
“不管真相是什么，有利益冲突，情感纠葛的人都可能是嫌疑人，我们兵分两路。”
顾添迅速做出了部署，他们沿着目前的线索继续追查渔船。
在逸林的同事，全力以赴查询刘娇娇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有没有不在场证据。
“怎么查？”逸林市局会议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声音有点大通过麦克风传了过来。
明亮的会议室里，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想证明这么夯的不是自己。
之前他们查刘娇娇，就是查得无法进行，实在捞不到有用的线索才转而去查彭世贤。
现在又要查刘娇娇，而且因为彭世贤的关系，刘娇娇孩子的父亲肯定会隐藏得更深，怎么查？
“刘娇娇的情人一定在她日常接触的人里面，要不然我们早发现了。”
叶锐切入重点，建议在刘娇娇工作接触的所有人里去找。
“所有？”
“对，两个点至少满足其一：比彭世贤年轻，比彭世贤有钱。”叶锐语气肯定。
“彭世贤走哪都带着刘娇娇，但是他总有不带的时候，去查彭世贤不在帝城，而刘娇娇在帝城的日子里，他们办公地附近还有刘娇娇家附近的监控。”
“你们这样想，刘娇娇敢怀着别人的孩子讹彭世贤，这两人肯定已经谋划很久了，所以绝对不是什么一夜情意外有了，时间长了总会漏出马脚。”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查三代！”
“三代？？”卓一鸣歪着头看着叶锐，这是要政审吗？
“对，她接触的人里，父辈或者孩子辈，总之一定要满足我上面说的两个条件之一。”
“行，我觉得叶锐的思路没问题，大家就按这个思路先分配，我们继续追查。”
“诶，等等啊，市政监控不是自动追踪，只追踪刘娇娇家和公司附近的监控，万一人家隐藏得更深呢？”会议室里有人对监控提取范围提出了质疑。
叶锐眼珠子一转：“那就查她的消费记录，查对应消费场所的监控。”
“消费记录？”会议室里一片哗然，都知道大多数女孩喜欢买买，特别是刘娇娇这种收入不低的年轻女性，这样查到什么时候？
“她不是很忙吗，需求大部分网购吧，现实出差不应该彭世贤买单？那剩下的不就有针对性了？”
叶锐认为彭世贤虽然抠，并且处处留了一手，比如利用彭望的账户给刘娇娇花钱，但是恰恰证明了他对刘娇娇应该还不错。
平时两个人出去，无论公私应该都是彭世贤买单。
那么刘娇娇单独出去的日子，不管是自己，还是和谁有约，都会有花钱的时候，特别是她还肯给对方生孩子，自然也会有付出。
只要他们一起吃饭，刘娇娇买过一次单，他们就能查到另一个人了……
“一起查。”顾添一锤定音结束了电话会议。
憋了许久的干警终于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看法，诸如什么年轻人就是会玩，刘娇娇胆子大之类的。
叶锐笑着说了一句：“这两货都不是好东西。”
“年轻姑娘，想靠婚姻改变命运无可厚非，但是明知道人家有家室还贴上去没有道德。”
“自己家有老婆孩子，还仗着有两臭钱乱来，道德败坏。她不图你钱？图啥？”
叶锐说完不解气，还指着一帮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干警教育。
“踏踏实实做人，光明正大恋爱，别搞有的没的，你看我们这么多案子有几个不是贪？”
“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许会给自己招来横祸。”
金钱如此，感情亦如此……
岸边渔船大灯熄灭，只留下小小的一盏勉强照着甲板。
甲板上都有人，有的睡在地板上，有的躺在凉椅上，别扭的睡姿一看就不舒服。
整个港口黑乎乎一大片，分不清边界，除了海浪的声音听不到任何机械转动的噪音。
没有发动的渔船根本没有能力带动空调的运转，经过一天暴晒的船舱高热无法入睡，这些守夜的渔民只能躺在甲板上获得相对的凉快。
走过一个渔港，对于渔船规模干警有了正确的认知，现在他们已经能够通过渔船外形判断，哪些船只是他们的走访目标。
卓一鸣指着远处黑乎乎的渔船，报出了模糊的渔船号码，负责记录的干警手指快速滑过打印纸。“之前问过。”
这意思就是这艘船和和上一个港口的某艘是一个船主，他们已经了解过了。
一路经过七八条渔船都是了解过的，走到第九条船，号码念出来，一群人脑袋凑在一起翻了半晌，终于查到了号码，但是后面一片空白，没有标注过任何信息。
甲板上躺着的人听到动静早早睁开了眼，看着陌生的一群人停留在自己的船前久久不走，他顿生警觉撑起了身子。
“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顾添亮明身份，询问船主是谁。
“我就是船主。”
船主一骨碌爬起来按亮了旁边杆子上挂着的吊灯，白色的灯光照亮了甲板，映出船主古铜色的皮肤，花白的头发，饱经风霜的脸颊。
“你休渔期没出去？”
“休渔期出去？逮着了罚死，在说我是渔民靠海为生，不干那断子绝孙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回港的？”
“耽误了两天，22号早上才回来。”
“哟，22号回来，还能找着这么好的靠岸地，不错啊。”叶锐左右一瞧，船和船之间都快连上了。
船主听到说话声，目光投向人群中坐在轮椅上的人。
他撇了撇嘴，缓和了僵硬的语气。
“我家有条小船先过来占着位置了，要不然也得挤边上去。”
船主解释完问顾添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这大晚上都是渔民。”
“我们想休渔期还开着船在海上飘着的人。”
叶锐的话逗乐了船主：“休渔期还在海上漂着有病啊，打鱼会被抓，不打鱼白花钱逛马路玩啊。”
船主笑着笑着忽然声音减小突然收了声，他眉头逐渐紧锁，眼珠子斜在一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重要但又不确定的事情。
“你是想起了谁？”叶锐追问之下，船主眉头锁得更紧，仍然沉默不语。
“你想起什么就说说，我们也要调查的，不会以你的话就作数了，记错了也不要紧。”
顾添说完，船主扯了好几下嘴唇终于不确定的开口。
“我那天往回走的时候，好像看见老彭家的船往外开，天太黑隔得有点远没看清，但是像……”
船主把船当家，会精心的装扮，一个港口的船密密麻麻，但是认真看过去每一艘外观都不一样。
除了外观设计区别，还有涂装区别。
有的船主为了在外海相遇好辨认，会喷上一些独属于自己的记号。
“哦？你既然说天黑看不清，怎么发现像的？”卓一鸣问。
“他家的船是最早在船身上喷夜光涂料的，一旦遇到光就会反射，我们都笑话他一把年纪了，出海打鱼想吸引谁似的。”
“后来也有别的人效仿，但是图案不一样，白天能看仔细，晚上就看反光我不确定。”
第055章 第 55 章
船主口中的老彭, 有四条不同规格的渔船，符合警方调查要求只有一条，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属于老彭的船，没有和老彭发生过正面接触。
顾添还没想好怎么确定这条可疑的渔船, 船主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他掏出手机念叨着, 我这就帮你们问问, 顾添来不及阻止电话已经接通。
“老彭啊，你在哪呢，警察找你……”
一队人立刻屏住了呼吸，这是要通知跑路啊。
“我在船上睡觉呢, 你干嘛呢。”那头的大嗓门很是不爽。
“我说警察找你，你船停哪的呢？”
“鬼扯警察找我，警察吃饱了撑得找我, 老子停最外面呢, 这么热的天好不容易睡着。”
“行行行, 你慢慢睡。”船主挂了电话，把位置复述了一遍，生怕警察不明外往里指了指。
“就那边靠近外海的位置。”
一帮吃饱了大半夜不睡的警察们赶紧往里赶，生怕走慢点，船主听到动静跑了。
他们急匆匆走到码头尽头, 看到了对着的船甲板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抽烟。
明明暗暗的红光映出他一脸的不爽。
“老彭。”顾添吆喝了一声, 男人翘起脚掌杵灭了烟蒂, 站起身抖落了下烟灰。
“你们找我？”
叶锐举着手机电筒往船舷位置一扫，果然看到了很多星星点点的反光。
“找你了解点情况, 你是什么时候回港的。”
“你们是警察？”老彭目光尖锐扫过众人。
顾添掏出工作证递给他：“如假包换。”
“咳咳咳。”老彭伸出大手狠狠摸过嘴唇。
“21号傍晚, 抢到了这么最后一个位置。”
“刚才那个船主说他22号凌晨往回赶的时候，瞧见了一艘船往外开, 船上和你的船一样喷着见光反射的漆水，我们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个老眼昏花，眼睛瞎了哇，这港口的船又不止我一个人喷这种反光漆。”
“就因为我最早喷，他们就笑话了我几十年，你看我都没喷了，掉的差不多了。”
老彭的话透露了两个信息，瞭阳的渔船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会在船身上刷上反光漆。
刚才那个船主可能没有看错反光漆，只是那艘船并不是他的。
“那还有谁，你记得吗？”顾添问完，老彭陷入短暂的沉默，对于他来说被警察找上肯定没什么好事，
因为那个不靠谱的坑货，指认了他，如果他不提供更有价值的证明，他说不定要被警察带回局子。
虽然他没犯法，但是一把年纪还被弄进公安局，太过丢人。
他一脸便秘的表情落在叶锐眼里，不想是在思索，更像是在努力编故事……
不过以他提前得到了消息还没跑路，警察到了面前十分意外的反应来看，这个人跟他们找的人关系不大。
“我想起来了。”老彭一拍脑门。
“老刘，大强子，有三条一模一样的船，跟我这个排量差不多，都喷了夜光漆，有一条那个花纹跟我这艘很像。”
“几个人啊？”顾添被人名搞得莫名其妙。
“一个，一个，不过我跟他只算认识并不熟，而且他未必是你们要找的人。”
“我觉得那老家伙多半喝多了看错了。”
老彭提供完线索还不忘记解释两句，大概怕警方查完发现子虚乌有，说他干扰办案。
“你又没看见船，你怎么知道别人看错了？你意思你们也不熟啊？”叶锐笑。
“我们是不熟，他的船也不停这，他手下几个船员有点傻乎乎的。”
“但是大家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同在这个圈子，总是认识的。”
“前两天我上医院给我妈开药，好像看见老刘在医院挂水，应该不是他。”
“那还有别的渔船喷夜光漆的吗？”
顾添问完，老彭摇了摇头，他刚才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老刘，要是有别人刚才想不出来，现在更想不出来了。
“老刘全名叫什么，住哪？”叶锐看着刚拿到手里的纸，姓刘的好几个，但是信息只有电话，名字，没有住址，不管是不是他，这算是一个新的线索。
“刘本强，住满舱小区。”
“你哪天在哪家医院看见他的，想的起来吗？”叶锐问。
老彭摸出手机，翻了一会，把一个医院公众号界面推送的取药信息递到了叶锐眼前。
4月22日，瞭阳市渔民医院。
渔民医院顾名思义，针对渔民开设的医院，擅长诊治渔民长年累月在海上生活导致的疾病，小型意外伤，以及一些基础疾病，是家公立二甲医院，收费不贵，基本上渔民小病小痛都爱去那里。
“他船停哪里？”卓一鸣在纸上找到了刘本强对应的三艘渔船号，但是一个记录都没有，刚才他们一艘都没碰到。
“他几个手下笨得很，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动作慢，捕鱼也不机灵，每次出去回来的收获都不行。偏偏大强身体还不好，他们啊，我看是偷懒去了。”
刘本强身体不好，随着年龄增大无力支撑连续不断的出海，经常出去两三趟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甚至要上医院输液疗养。
船买来不能闲着，闲着就是亏，所以他会安排船员出海捕鱼，但是按老彭的看法，他们捕鱼的量不高。
而且每次因为休渔期，或者天气原因需要停靠港口，他们总是挤不进最佳避风港……
搞得刘本强这些年修船都花了不少钱……
“现在的年轻人吃不了苦，爱偷懒，不盯着不行，你看我都自己来守夜……”
询问完老彭，一行人在渔港里转了一圈，纸上的名字船号又勾去了一些。
走到光亮处，卓一鸣看清了刘本强的名字后面有一个浅浅的问号，他想起来，这是刚才渔业管理局没联系上的人之一。
“怎么着？大半夜上门？”走出港口，叶锐坐在轮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现在他们就两条路，一继续去剩下的两个渔港走访，二死马当活马医去找刘本强碰碰运气。
满舱小区距离渔港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
出乎大家预料的是，满舱小区规模很大，十几栋高楼围绕在一起。
门口的电子提示牌反复提醒：非本小区住户车辆禁止入内。
顾添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往里走。
天气炎热，保安坐在门外吹着风扇打盹，听见脚步声撩起眼皮瞧着他。
顾添摸出工作证晃了一下，保安遥控打开了闸门。
停好车叶锐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卓一鸣赶紧下车捣腾好轮椅推到车边，叶锐推开门，屁股一挪落在了轮椅上。
等两人走到小区门口，顾添一行人早就走到了中庭。
保安抬起头：“干嘛的？”
叶锐指指前面，保安当没看见，卓一鸣掏出工作证保安才开了门。
小区里路灯不多，黑乎乎一片的环境忽然亮起了刺眼的蓝白灯光。
叶锐心头一动，伸手拨动操纵杆，轮椅从卓一鸣手中飞了出去。
他来不及惊呼拔腿紧跟飞驰的轮椅。
叶锐奔向亮光的地方，还没找到传来了刺耳的鸣笛。
妇人的哭嚎回荡在漆黑的深夜。
“老刘，你不要吓我啊，你千万不要丢下我啊。”
“强子，你醒醒啊，睁眼看看我啊。”
顾添暗道不好，立刻确定声源后还没来得及抬步，只听到嘭的一声，警笛音量越来越高。
闪着蓝白灯光的白色面包车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车开到大门略一停顿后疾驰而去，车身几个深蓝色大字深深印在了大家的瞳孔里。
“渔民医院急诊”
叶锐一转轮椅朝着大门口飞奔，保安起身正在伸懒腰，衣襟被人一把抓住。
他低头看见了坐轮椅刚刚进去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
“那是渔民医院的救护车？渔民医院在哪？哪家叫的救护车，男的，女的多大岁数，什么问题。”
“6栋1606的刘本强家，最近他身体一直不好，天天上医院……”
“渔民医院在……”
保安话还没说完，衣襟一松，轮椅已经滑到了路边停着的汽车旁，坐在轮椅上的人蹭的站了起来收起了轮椅。
保安揉了揉眼还没看清，一连串的嗡鸣后，车队扬长而去只剩下半空中飞扬的尘土和树叶……
渔民医院距离小区开车不过十分钟，大门十分不起眼，若不是看见停在大门口车门大开空荡荡的救护车，说不定就开过了头。
医院规模不大，只有一栋七层楼，急诊和门诊的灯箱紧挨着。
叶锐下车直奔急诊，问到了刚才拉回来的病人正在急诊区抢救。
渔民医院和其他公立医院不太一样，大晚上患者不多，他们还没靠近抢救区，再次听到了悲拗的哭声。
叶锐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拽着妇人的手腕。
“你是刘本强的老婆？他怎么了？”
妇人抬头还没看清陌生的脸，一把抓住叶锐的胳膊哇啦啦哭得更大声了。
“老刘晕过去了，叫不醒。”
“医生叫他不要着急，不要激动，他不听啊。”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啊啊啊。”
“船没了，人不能再没了啊，我们家要是没了他就垮了啊。”
叶锐在妇人的哭喊中听到了关键词，赶紧掏出自己的工作证。
“什么船，怎么没的。我可以帮你！”
妇人定睛一看，明晃晃的国徽，看到警察她终于止住了哭声。
“警察啊，求求你帮帮我们，老刘的船前几天出海，然后就没了消息，刚才他看新闻，海上暴风雨啊，船联系不上了啊！”
“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找回来啊，上面还有人啊，死了我们要赔好多钱啊。”
第056章 第 56 章
妇人连哭带喊, 说出了警方关注的信息。
刘本强有一艘船现在还在海上飘着，失联几天了，很可能遭遇了海上风暴，船只失事, 船员葬身大海。
红彤彤的灯光照在抢救室门口的地面上, 红得像火, 红得似血染，揪得人胸口压抑无法呼吸。
卓一鸣埋着头靠在墙边，就算闭上眼睛都不能避开炫目的红光，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黑乎乎的夜空。
叶锐坐着轮椅停在了抢救室门口, 目不转睛盯着冰冷的大门，不错过哪怕一丝晃动。
卓一鸣对着黑夜急促呼吸几轮，总算驱走了满脑子的红光, 肩头一沉一支香烟递到了嘴边, 白色的烟杆散发着浓郁的焦香。
卓一鸣抿了抿嘴唇, 忍住心中的渴望推开了顾添的手。
“我答应师父戒烟了。”
顾添瞟了眼叶锐的后脑勺，小声说：“他盯着抢救室呢，来抽两口提提神。”
“偷偷抽两口，他狗鼻子啊？发现不了。”顾添抬了抬手。
卓一鸣吞了一口唾沫：“骗他会挨骂，不要了。”
“咻~”
“灯熄了, 你们快过来。”叶锐把轮椅又往前转了半圈, 恨不得堵在大门口。
抢救室门打开, 白色病床推出来一个头，刘本强的老婆一下扑了上去。
“老公, 老公。”
“你醒醒啊。”
“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白色被单下盖着的人露出黑胖的一张脸, 双目紧闭，鼻子上带着氧气面罩, 软管，导线从被不同的地方钻进了被单。
护士费了些力气才拽起趴在病床上的妇人。
“你别摇晃他，需要休息。轻微脑出血，我们处理好了，他需要静养。”
刘本强老婆听说没事，勉强站直了身子，木讷的点了点头。
浩浩荡荡的人群默默跟在病床后，一直跟到了三人间病房。
虽是三张病床，但是另外两张都空着，刚好装下刑警队的众人。
刘本强要住院不断的时间，护士仔细交代他老婆要准备什么。
妇人嗯嗯哦哦点着头，叶锐歪着头看着她，总觉得她没有听明白。
几个穿着蓝色统一服装的中年男女挤在门口，不住打量着房间里情况，护士交代完刚走出门他们一涌而上紧紧围住了刘本强老婆。
“请护工吗？”
“你一个人搬不动他的，你不请怎么办？”
“24小时不能离人，你孩子又不在身边，你自己搞不好。”
刘本强老婆捏着衣角，轻声呢喃：“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照顾他。”
“那你知道刚才护士叫你买什么吗？去哪买，买多大你知道吗？”
“啊？”刘本强老婆茫然的抬起头。
“噗呲。”叶锐立刻捂住了嘴巴，他就知道刘本强老婆果然是没听明白。
看到她的表情，围在身边的人像终于发现了缝隙的苍蝇，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轰乱炸。
“护士交代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你记不住怎么办？”
“会影响患者康复的，你这样不行啊，以后还有检查，还有吃药输液。”
“这么晚了，你出去都找不到地方买东西，要是需要用怎么办？”
“你这麻烦了，请我，我帮你出去买。”
“请我吧，我在这好些年了，跟医生护士可熟了……”
“请我。”
“请我。”
刘本强老稀里糊涂，连价格都没问，指着一个靠她最近的护工：“就你吧。”
“行，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东西去。”
挤在门口的人顷刻之间散了个干净，刘本强老婆摸着干裂的嘴唇抬起头看到了叶锐。
她本来迷茫的双眼顿时变得清亮，几步冲上前拽住了叶锐的衣服。
“你刚才说过帮我们找船是不是！”
“对，但是需要你提供更多的线索，船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没的？”
卓一鸣皱着眉头走过来掰开了她的手指，闹不明白现在这些人什么习惯，怎么都喜欢盯着叶锐的衣服扯。
“我只知道大概，要是不清楚，等强子醒了，我叫他再给你们说一遍。”
刘本强4月17日凌晨出海回来，想着快要休渔期了，准备下完渔，傍晚继续出一趟，走多远算多远，捞多少算多少。
哪知道鱼还没下完，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得不行，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完开了些液体，说要输一周。
他想让医生改成口服药，出去一趟回来再说。
老婆劝了他好久才同意先输液看情况。
刘本强总惦记挣钱，第二天他忍不住叫过来了小赵，交代了下叫小赵出去附近海域转转，能捞到多少算多少，总好过闲着。
小赵出海后每天都联系他汇报情况，前两天忽然就没消息，刘本强打不通电话天天发愁。
他看电视新闻，说一个超大台风将近，他打电话还是联系不上人，一时激动就倒地了。
“大半夜看新闻？哪个台的？”台风叶锐不关心，反正海上飘着，三天两头都说有台风，来不来再说。
“傍晚看的省台天气预报，他这几天一直发愁，半夜起来好几趟，不是上厕所就是抽烟。”
“刚才我听到噗咚一声，起来看，就发现他倒了……”
“这可怎么办啊，你们能帮我们查查船吗？”
“船上有几个人你知道吗？”
“我就认识一个，其他的认识人不知道具体名字，就那个跟了我老公好多年。”
刘本强老婆口中，跟了他们很多年的船员叫赵泽凯，是二副，今年27岁。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跟着刘本强超过了十年。
赵泽凯是个孤儿，初中毕业不到十六岁就跟着刘本强跑船。
刘本强把他当亲儿子对待，送他学技术，学开船，一心想把衣钵传给他。
这些年无论在船上还是床下，赵泽凯跑前跑后从不含糊。
这些年很多年轻人想跑船挣钱，却吃不了苦，最多干几个月就不干了，留下的都是他们这些老弱病残。
如果不是赵泽凯在船上承担了大部分重体力活动，刘本强的身体也支撑不到现在，
刘本强也对赵泽凯绝对信任，自己不想跑的时候，就让赵泽凯出去，他不偷懒也不吃货，捞回来的鱼卖了多少钱转手就给刘本强，一分钱不剩。
刘本强老婆絮叨着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半天说不到重点，叶锐急了。
“出海的渔船是什么号码？有没有装GPS？”
“啥？我不懂……”
顾添啧了一声，瞧着病床上挂着好几个输液瓶却一直沉睡不醒的刘本强。
窗外黑色的夜撕开了一线裂缝透出了城关，顾添决定再次前往渔业管理局，带着一堆有用没用的信息走出了渔民医院。
刚刚上班，刘本强老婆说不清楚的事在渔业管理员的记录里都清楚了。
刘本强三艘渔船，两艘分别于4月19，4月20日停到了顾添他们还没去的两个港口。
最早回港的船停在了渔业管理局附近的港口，但是4月18日傍晚再次驶离港口。
船上的定位装置不好用，但是开通了卫星电话，通过卫星电话发射过的信号定位，查明这艘船4月20日出现在瞭阳外几十海里的海面。
4月21日晚上信号到了逸林正北二十海里的位置，22日一整天都在瞭阳附近海域。
23，24日两次卫星电话的信号定位移动到了之前查到的出现短暂风暴的海面附近。
25凌晨起信号消失，距今这首渔船在海上消失了五六天了……
“渔民私人船只不比国家作业船，定位几乎没有，这是舍得的才花钱装了卫星电话，不舍得的啊在海上出了事，我们连捞都没得捞。”
管理局工作人员叹了口气，现在船上的卫星电话不知道何原因联系不上了，按他的以往经验，这艘船凶多吉少……
不过近些年，望北省对于渔民规范化管理，渔船渔民登记在案，他们也查到了刘本强目前雇佣，甚至曾经雇佣过的渔民。
很多年轻人来来去去，留的最久的人只有赵泽凯。
另有两名四十几岁的船员跟着刘本强做了五年以上。
而这次，他们三个都在渔船上，另外还带了两个刚上船半年的新手。
难怪刘本强气急攻心进了医院，如果这一趟回不来了，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釜底抽薪。
“这艘船的轨迹和我们目前掌握到的线索轨迹重叠性很高，在这样的季节不应该是巧合，咱们算运气不错。”
顾添做出了继续追查的决定。
在刚刚开始的休渔期，大小船只你追我赶往港口奔，这艘船孤零零逆向行驶，进入了风暴地，然后失联。
如果他们不是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在船只出事前，为什么不求救？
失联前的几通电话至关重要。
“我们还是得守着刘本强了，不知道排查刘娇娇的社会关系怎么样了。”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大胆一点，开始排查船上几个人的社会关系，还有把彭世贤身边有机会继承家产的都抓来问问。”
叶锐说了一长串建议，其他都还好，最后一条引起了顾添的兴趣。
“怎么？你觉得彭世贤是受害者？”
“他活着或者死了，冲他钱的人比冲他人的人要多，如果他跟刘娇娇的死有关系，那不也是跟他的财产有关系吗？”
“行，反正都够乱了，就查吧，不成再查查彭世贤公司有没有偷税漏税。”
顾添调侃倒，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开玩笑。
从发现刘娇娇的非正常死亡到现在，他们的调查方向一变再变，目前重点从刘娇娇的死亡转移到了生死未卜的彭世贤……
大家一致认为彭世贤身上背负着他失踪，刘娇娇身亡的关键线索。
第057章 第 57 章
安排在彭世贤家里以及公司的监控, 如谢悯所料，没有发挥一次作用。
这两天彭家的座机，许梅的手机，别说绑匪电话, 连个广告推销保险的电话都没有, 死一般的安静……
追查刘娇娇的人际关系, 大海捕鱼一般抛撒了很大的网，现在正在回收细枝末节的信息。
临近中午，一行人再次回到病房。
刘本强的老婆看到警察，眼睛一亮。
“是不是找着了？”
叶锐坐着轮椅滑到了床边, 盯着熟睡的刘本强，按响了呼唤铃。
护士走进来，瞧着满当当的输液袋, 滴得顺畅的输液管问：“谁按的铃, 什么事？”
叶锐掏出工作证：“你们主治医生在吗？今天查房怎么说？这都好久了, 这人还没醒，不会是有问题吧？”
“早上医生查房过，看过他的生命体征，没问题，就是睡着了……”
叶锐仰着头“哦”了一声。
“睡着了, 不是昏迷哈？那我可以叫醒他吧？”
“诶？”护士还没来得及劝阻, 叶锐已经手轻拍上了刘本强的脸颊。
“刘本强起来了, 我们来帮你找船了，还有你那一船人呢？起来给我们说说……”
刘本强的老婆呆呆看着叶锐, 比刚才顾添告诉她船没找到还要震惊。
好像这个不是警察, 是吃人的魔鬼……
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幽幽睁开眼，看着陌生的人, 陌生的环境，只有熟悉的白床单和熟悉的消毒水味。
“我是怎么了？”
“老公啊，你终于醒了……”刘本强老婆又惊又喜扑上去讲述了经过。
刘本强听完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好像听说你们要帮我找人？”
“对，我们是警察，现在有起人口失踪案可能和你的船有关系，需要收集你的一些资料，希望你尽量帮我们提供多一点线索。”叶锐再次出示了工作证。
“只要能找回船，让我干什么都行！”
刘本强听到和自己的渔船有关，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那先采集生物样本吧。”叶锐冲着苗宇使了个颜色。
出来溜了一圈，啥事没干的苗宇终于找到了点正事。
“你那艘船出海后，和你联系过没？联系了几次？”
“有，联系过好几次。”
刘本强的讲述和管理局查到的卫星电话通话日期一致，时间他只能回答大概的范围。
他的手机上救护车时留在了家里，现在也没办法翻。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没办法向人家家里人交代啊。”
刘本强情绪再次激动，嘴巴大张不断抽气，他老婆立刻冲出走廊大叫着护士，医生……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后，医生交待刘本强情绪不能太激动，需要静养。
“这样吧，你好好休息，等过两天你病情稳定了，我们再来找你了解情况。”
这个样子，询问肯定没有办法继续，顾添只能暂时终止，另做别的打算。
“你们几个船员的手机号你知道吗？告诉我们，我们尝试着联系下。”
叶锐这话本来是对刘本强老婆说的，哪知道话音刚落，刘本强迅速报出了名字电话。
出发前，顾添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发给了技侦，嘱咐快追查后，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往回赶。
金色的光洒在白色的抵达市局，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灰色的路面，折射出一层柔软的光晕。
叶锐脑袋抵在温热的车窗玻璃上，双目微闭。
“我都睡着了，还知道吃海鲜？你们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
“那你给我说说你们怎么发现我喜欢吃虾和鱼的？”
“你真想知道？”
“对啊，反正路还长，你可别胡编乱造骗我，我听得出来……”
叶锐昏迷最初一段时间是靠输液续命，后来情况稳定按了鼻饲管后，医生让卓一鸣从牛奶，米糊等婴幼儿食物一点点开始试验。
经过三个多月的尝试，叶锐的肠胃功能逐渐恢复，卓一鸣买了破壁机增加了食物的品种。
像牛肉这种肌肉纤维比较粗，破壁机不彻底，卓一鸣会挑品种好的和牛，雪花牛肉手工剁细再用破壁机二次加工。
卓一鸣生于偏僻的城乡，大学才来到大城市，就算毕业后在逸林待了这些年，刻在他骨子里的食谱除了米面，猪肉鸡肉牛肉羊肉实在想不到更多。
有天中午卓一鸣喂完叶锐午饭，正用热毛巾给他敷脸准备剃胡子，忽然发现他嘴唇和鼻翼轻轻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眼花了，叫护工老王一起看。
正在吃饭的老王抱着饭盒凑了过来，叶锐的嘴唇动得更加明显，他们喜出望外，以为叶锐要醒了。
老王放下饭盒拔腿出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好几个，围着叶锐检查了半天，生命体征不仅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连嘴唇和鼻翼的翕动都停止了。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得出结论：植物人状态下会有无意识动作，比如睁眼，动嘴，并不代表要苏醒了。
卓一鸣狂跳的心平复了下来，忍着心中的失落继续给叶锐剃胡子。
老王的饭早已经凉透，用微波炉加热了几分钟，坐床旁继续吃，刚吃两口看见叶锐的嘴唇又动了。
这次动得更加明显，他又要去叫医生被卓一鸣按了下来。
卓一鸣趴在叶锐床边观察半晌闻到了香味，他灵光一闪问老王吃的什么菜。
葱油虾……
他拿过老王的筷子蘸了料汁凑近叶锐鼻孔，果然叶锐的嘴唇动得更加明显……
当天下午卓一鸣开车去海边买了刚上岸的活虾，网上搜了教程，去虾线剥壳做成了虾泥。
虽然虾泥还是从鼻饲管进入的，但是叶锐吃完后嘴唇动了很久，甚至伸了舌头。
从那后卓一鸣有空就去给叶锐买虾，买鱼，买螃蟹拆出肉打成泥弄给他吃……
“虽然你睡着了，脸上好像没有表情，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吃到海鲜时状态很放松，不抗拒，心情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卓一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叶锐的脸上看出高兴的。
他想了想，可能是潜意识的希望吧，希望叶锐高兴……
叶锐压根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丢人的时候，睡着了还惦记吃，还要吃活虾活鱼……
“我不信，如果你知道我爱吃，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让我吃海鲜，提都没提过……”
卓一鸣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缓缓开口。
“如果给你打成泥，继续用鼻饲管灌进去的话……”
“不可能，想都别想！”
叶锐说完，卓一鸣立刻重复。
“对，想都别想！”
“我不管，我要吃虾，要吃螃蟹，要吃大石斑……”
“你得给我买，你不能虐待我。”
“我是病人，我要吃虾……”
叶锐嚷嚷了半路终于累得睡了过去。
卓一鸣摸着闹哄哄的耳朵掏出手机给黄玲玲发了一条消息……
市局四楼会议室的屏幕有些微微发烫，活动屏保在不同的屏幕上描绘着相同的轨迹。
熟悉的汽车胎噪从窗户飘了进来，大家嘴里嘟囔着“回来了”迅速把手里的资料又整理了一遍。
卓一鸣推着神情恹恹的叶锐走进会议室，陆斯第一眼看见立刻有些紧张地问。
“锐哥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锐摆了摆手不想解释只是没睡饱。
“他做梦没做够呢……”
“他大概梦里大鱼大肉还没吃到嘴就被叫醒了。”黄玲玲揶揄。
叶锐白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瞎说。”
顾添轻轻拍了拍叶锐的肩膀：“早日破案，回家睡够，梦里啥都有。”
叶锐忍不住伸脚踹了顾添一下：“破案靠你啊，催我干嘛，快点干活。”
大屏幕一闪，做好的图片出现，纷杂的圆圈里是一个个头像和名字。
图上的箭头无论大小一致指向了核心的头像。
刘娇娇。
这是叶锐提出的深入梳理刘娇娇社会关系后得到的网状图。
以她为中心，根据亲疏远近，外圈分布着不同的人。
最靠近刘娇娇的是包括彭世贤在内的金开贸易的同事，另几个是来往密切深度合作的商业伙伴公司负责人或者对接人。
外层是因公接触少一些的人，比如政府工作人员，业务往来没那么频繁的合作伙伴。
还有通过核心关系延伸的亲友血缘，比如父亲，孩子，兄弟……
彭望也在这一部分人中间……
密密麻麻一张图，每个人一个圆圈圈，里面不是头像，而是年龄，职业，资产结构总额预估。
有三个头像已经画上了×，彭望，还有另外两个因为追求她未果被她拉黑的男人。
顾添瞟了一眼，问大伙“你们说，怎么选？选哪个？”
叶锐一个个仔细看着，还没看完了，那些年龄，收入职业，老的少的五花八门，他看得津津有味，可不想轻易打断，立刻把问题推了回去。
“别我们说啊，要是你会怎么选？”
“我啊……”顾添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信息，砸吧了下嘴。
“我肯定喜欢选老的，老的死得早，好继承家产……”
“只要钱给够，别说大我三四岁，大我三十岁我都可以！”
顾添说完，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眯着眼盯着屏幕上那些一个比一个老的男人信息，看了半晌，终于察觉顾添的话有点怪怪的。
不约而同转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顾添……
他耸了下肩：“你们盯着我看做什么？”
其他人不敢说话，叶锐以为其他人和自己想的一样，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嚷了起来。
“顾添，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男的？？”
第058章 第 58 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你叫我选的！”
顾添语气激愤，说完看向两侧，很多人立刻低下了头。
“我叫你帮刘娇娇选，没叫你给自己选。你奇奇怪怪的, 还说自己喜欢……”
叶锐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顾添暗骂了一句脏话, 反问叶锐。
“那你说你怎么选！”
“我要是刘娇娇啊, 我才不要老的，彭世贤不够老吗？比彭世贤更老的，都有成年子女，根本抢不赢。”
“我就选个能给我安稳的。宠我, 照顾我，对我好的……”
“钱嘛，差不多就得了……”
叶锐语气幽幽, 他有自己的考量。
刘娇娇已经跟过一个已婚糟老头子了, 这么些年, 怀了孩子还验了性别才得了一套房子，所有花过的钱还是从律师儿子的卡上过了一遍，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要回去。
刘娇娇说不定私下早就咨询过律师，知道彭世贤给她的钱财根本不稳当。
她如果要另找，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再找一个糟老头子, 未必金矿能好到哪里去。
彭世贤发妻心思不多又没掌握财政大权, 彭世贤连糊弄都省了。
再换个糟老头子，可能还没怎么样就被原配带着子女上门抓花脸了……
一分钱没得到, 还闹得满城风雨。
这张关系网里的男人, 不乏丧偶或者离异，但是有子女, 并且已经成年，她想要顺利继承财产太难……
“她既然敢怀着别人的孩子骗彭世贤，就做好了坑多少算多少的准备，非要留下不确定父亲的孩子，说明她觉得这个孩子的父亲无论是谁，她都不亏！”
如果是彭世贤，她现在有的都稳了，以后还能借助这个儿子得到更多。
如果是另外个男人，正好借着孩子获得更稳定的情感生活。
只有两个人互补，在不同的方面让刘娇娇获益，所以刘娇娇才会甘愿冒险。
彭世贤的优点毋庸置疑是金钱，那么另一个人必然要具有彭世贤达不到的优点，比如年轻，比如单身。
整张关系表里，符合单身的男性不多，第一层只有金开贸易的财务总监赵明刚。
外层有一个和彭世贤合作不到三年的供应商，生意规模不大，年纪和刘娇娇相仿。
剩下几个是合作伙伴，或者政府工作人员的儿子。
“政府人员应该要回避，合作伙伴的孩子还没掌权。”顾添说完，最后就只剩下两人。
“合作不到三年，跟刘娇娇认识满打满算三年，足以让刘娇娇这么冒险？这么死心塌地？”
大家认为按常理来说不会，那么最后就只剩下财务总监了。
赵明刚，帝城本地人，41岁，父母过世，单身未婚。
拥有两套住房，一辆私家车。
“我记得上次联系时候，他好像提供了很多线索？”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什么行为看起来都有疑点。
恰逢此时，谢悯再一次拨通了顾添的电话。
顾添忙不迭投屏后接通，那头的谢悯精气神十足，一点没有熬夜的样子。
“你们那边情况怎样了……”
“哦，最新进展确定彭望和刘娇娇没关系，刘娇娇的孩子不是彭世贤的也不是彭望的。”
“DNA和指纹都对比过了，彭世贤和酒店房间里收集的对上了。”
这个消息本来应该由顾添或者苗宇告诉帝城警方，但是因为他们忙着在瞭阳走访，到这会才说。
“这样啊……”谢悯若有所思，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出乎意料。
“那孩子的父亲是不是……”
“我们正在排查……”顾添立刻表示他们有跟进这方面的信息。
“哦？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
“正经的没有，不正经的有……”
顾添和叶锐几乎同时回答，谢悯听到叶锐说不正经，有点好奇，让叶锐详细说说。
顾添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摁住叶锐：“不准说！”
“谢局要听，就汇报，说不定谢局能给我们指点迷津呢……”
“不准说，听到没有，敢说扣你工资！”顾添知道叶锐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好事。
“顾添！”谢悯语气有些严肃地制止顾添的暴躁。
“什么发现都可以说，讨论案情，有讨论才有推进，叶锐你说说……”
叶锐笑着瞥了顾添一眼，清了清嗓子。
“我们把刘娇娇可能接触到的所有男人都列了出来，年龄，资产，婚姻状况，然后我们尽量代入刘娇娇去选择。”
谢悯点了点头，这个思路并没有错。
“然后呢？”
他想知道大家选择的结果是什么。
“顾队说他就选老男人……”
叶锐说完，谢悯眉头微微一皱很快舒展，叶锐装着一本正经实则内心打鼓，看谢悯没有反应大起胆子继续说。
“他说老男人死的早，好继承遗产……”
“顾添说只要钱给够，别说大三四岁，就是大三十岁他都吃得下去……”
顾添眼睛不敢眨，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谢悯的脸，其他人也是看看谢悯又看看顾添。
只有不怕死并且毫不知情的叶锐说完后还问谢悯意见。
“顾队的角度是我没想到的……”
“那你怎么选？”谢悯语气平静问叶锐。
“我要是刘娇娇啊，我不选老的……”叶锐把自己的理由叭叭又说了一遍，说完同样问谢悯意见。
“谢局，你觉得呢？是不是老男人没啥用？”
“是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要死等他死了才能继承遗产，有个彭世贤就够了，何必再找别的呢？所以你们现在有目标嫌疑人了吗？”
“有了，但是不能算嫌疑人，只能算有瓜葛。”
“需要我请这边的同事把你们怀疑的都请回来询问吗？”谢悯的提议振奋人心，大家纷纷说好。
在这猜来猜去，不如叫回来一问就知道……
“那你们是要叫年轻的还是老的？？”谢悯又问了。
大家立刻回答，年轻的，其实刚才他们已经快被叶锐说服了，加上谢局刚才的认同，现在纷纷抛弃了顾添。
“顾队，你选的老的要请回来问下吗？”
谢悯看起来只是在征求顾添的意见，但是顾添知道谢悯是故意的……
“不，不，不要老的……不管大我三四岁，还是三十岁我都不要……”
“啊，不是，我是说我也觉得谢局说得对……”
“对了，你们既然有怀疑的人了，不如查查轨迹，还有监控什么的。”
谢悯提完建议，顾添立刻邀功，说围绕刘娇娇的生活轨迹市政监控已经申请到了，技侦正在抓紧筛选分析。
短暂的电话沟通结束，李忠明乐呵呵的拿着移动硬盘快走进了会议室。
才踏进一条腿，他忙不迭的夸奖大家厉害，居然在纷乱的线索中摸到了头绪。
他手里握着移动硬盘，喋喋不休说着，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快说正事，你们是不是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监控了？”
纵然身经百战，皮糙肉厚的顾添也被夸奖得起了鸡皮疙瘩，打断了李忠明。
技侦刚处理完最近三个月和刘娇娇相关的轨迹，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画面，为了不耽误刑侦破案，李忠明赶紧拿下来汇报。
刘娇娇的消费记录被叶锐猜中，的确网购为主，但是网购频率不算高，多是一些生活用品，小东西，排除起来特别方便。
剩下的吃饭，娱乐类消费屈指可数，除了奶茶咖啡这种，最近三个月在帝城的娱乐消费只有一单。
技侦循着这条线索，完整还原了刘娇娇当天的活动轨迹。
一个半月前的周六午后刚过两点，刘娇娇打扮精致从家中出发打了一辆车前往市中心一家咖啡厅和一个女孩见面。
对方应该很重视这次见面，怕刘娇娇找不到座位，早早跑到了门口来迎接。
她看到穿着羊绒大衣，背着单肩包，妆容精致的刘娇娇先是一愣，随即赶紧上前迎接嘴唇快速翕动。
结合她的表情和动作，大家推测她应该是在夸奖刘娇娇的皮肤，身材，打扮。
之后两个人手拉手走进了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我们在帝城美食APP，还有一些女孩子喜欢用的社交软件上查过，口碑很好，因为消费金额过高阻碍了她成为门庭若市的网红。”
李忠明从网上找到了咖啡厅价目表，招牌一杯咖啡128起，奶茶68起，一杯鲜榨果汁88……
冰淇淋船，水果拼盘，蛋糕小吃什么的，更是三位数起。
“啧，金子做的啊。”
“他明明可以去抢，却给了你一杯咖啡……”
刑侦队两位家境最殷实的男人同时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嘲讽。
大伙松了一口气，终于敢嘀咕出声：太贵了……
刚才一直不敢说，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贫穷以及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个女孩应该是她大学同寝，之前我们联系过，她提到个把月前见面，刘娇娇定的网红店。”
徐懋森几乎立刻判断出来了这次聚会的另一个人是谁。
“那姑娘说他们的聚会因为刘娇娇接了个电话而结束，本来刘娇娇还要和她一起吃饭，结果最后点了一桌吃的都留给了她独自享用。”
徐懋森说完建议监控快进到傍晚，看看刘娇娇离开没有就知道是不是他猜的那样了。
一个多月前的帝城，刚过5点，天色发灰，逐渐昏暗。
五点半，刘娇娇拉开玻璃门走了出来，她过完马路后找了个避开咖啡厅正门的位置站定并不着急离去，而是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摸出了口红和小镜子。
她仔细的描摹后又掏出一条大围巾把自己从头到脸都包了起来。
第059章 第 59 章
“哟, 这是要见谁呢，这么见不得人呢？”
叶锐说完怕顾添又批评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地面的落叶, 周围的路人。
“你看, 风都没有, 树叶一动不动。”
“这个穿着单衣跑步的，这姑娘还穿裙子呢，这天晚上哪里有那么冷。”
好像是为了坐实叶锐的话语，刘娇娇裹完围巾又掏出一副黑色的大墨镜架上了鼻梁。
这下除了额头的一丝皮肤, 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滑行过来停在了马路边，刘娇娇拉开了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车子提速同时，徐懋森按下暂停。
蓝底白字的车牌清晰的出现在画面里。
“这绝对不是网约车。”
叶锐说完, 不等顾添发话, 已经有人迅速查到了车牌信息。
“查到了！”
“咦？怎么是他？”
“谁, 是不是赵明刚，我看这车不便宜。”叶锐极力想印证自己的揣测。
“对，他大晚上来接刘娇娇干嘛？而且这么明目张胆？”
“还能干嘛，查赵明刚那晚的开房信息，直接调酒店监控。”
叶锐情绪激动, 他猜中了, 不仅仅是运气, 说明他躺了这么多年，在破案时收集细枝末节的线索后, 下意识的预判没有错。
当天傍晚六点过, 赵明刚的身份信息在帝城某家连锁酒店刷卡办理了入住手续。
订房方式：网上预订，全款支付。
“这样的方式最大程度减少了他在前台停留的时间, 并且我估计啊，这家酒店管理不太严，刘娇娇很可能分开进房。”
“我们干脆查下赵明刚所有的开房信息，然后找酒店要监控，对比下刘娇娇的行程。”有干警建议。
“还要对比彭世贤的，我猜这天彭世贤就不在帝城。”
“其他的不看了？”李忠明想着楼上还在继续排查呢。
“暂时休息，你们其他的暂时也先不弄，等看看酒店的结果。”
顾添认为既然有了新的发现，就暂停大海捞针式的排查。
“头，饭到了，先吃饭吗？”黄玲玲接完电话，告诉顾添给大伙定的晚饭到了。
顾添啧了一声，满脸嫌弃：“吃吧，不好吃也得吃……”
“切，还嫌弃了，你都不会烧饭，有的吃就不错了。”叶锐怼完顾添，一脸期待看着黄玲玲。
“你给我安排的啥？”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呢，一会不就知道了吗？卓一鸣跟我拿饭去……”
黄玲玲没正面回答叶锐的问题，她将就叶锐怼顾添的话回了过去，她怕说出来叶锐嚷嚷个没完。
另外又有三名干警主动起身跟着黄玲玲下了楼。
没一会，卓一鸣左手提着一大袋，右手提着一小袋走进了办公室。
他把大袋搁桌上，其他人见没有全到，谁都不好意思起身拿，卓一鸣趁着这个等待的间隙把小袋子放在了叶锐面前。
“你先吃……”
被优待的叶锐美滋滋打开了外卖袋，白米饭，山药肉饼蒸蛋，白灼青菜配了一碟酱油，莲藕排骨汤。
一荤一素一份汤，搭配均衡。
“哎呀，真香啊，我先吃了啊各位。”
大家瞟了一眼一片淡的颜色，不经意撇了嘴角，毫无食欲的配合点头。
“你先吃，吃凉了不好……”
叶锐先喝了两口汤，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饼进嘴，还没来得及吃饭，黄玲玲他们提着剩下的饭回来了。
黄玲玲张罗着派饭，嘴里一边嘀咕着，点了很多花样，不知道啥是啥，大家拿到啥吃啥，反正都是爱吃的。
一人两个圆盒子，看起来比叶锐精致的搭配差远了。
稀里哗啦，会议室里撕盖子的声音此起彼伏，香气越来越浓郁。
“哟，我这太辣了，最近上火有哪个好心人跟我换换吗？”
“跟我换，我这好像是沸腾鱼不太辣。”
“哎呀我的是麻辣牛肉，有人换吗，昨天才吃了。”
“干锅虾换吗？”
……
会议室宛如自由市场，以物换物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锐忍不住瞧着一圈，红亮亮，黑乎乎，五颜六色。
“都是些啥啊。”
“就这些，真没啥好吃的。”顾添语带嫌弃的把自己的饭菜展示给了叶锐。
干拌蔬菜，捞汁海鲜，看起来五颜六色，干瘪瘪没有汤。
“来来来，我跑了两家店才给大家凑齐了冰可乐。”又一名干警抱着纸箱气喘吁吁走进来放在了桌上。
坐的近的立刻起身，拿起冰凉的易拉罐一罐罐传下去。
叶锐乐呵呵的帮着传了好几罐之后，左右对面的人都有，只有他手里空着。
他抻长脖子一看，纸箱里还有不少，至少按人均两罐的数量预估的。
“黄玲玲，给我拿罐可乐。”
“喝什么可乐，你喝汤。”
黄玲玲头都不抬。
“可乐一罐三块钱，你那汤一罐三十，你知足吧。”
叶锐咽了口唾沫，转头瞧着顾添依然满脸嫌弃。
“不好吃？”
“不好吃，不健康，不营养……”顾添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叶锐伸手拽住了捞汁小海鲜：“我的营养，咱俩换换。”
顾添还没出声，旁边又伸过来一只手拽住了叶锐的手腕。
“松开，你现在不能吃这些，你要不养好了，这辈子都吃不了这些了……”
“对，下半辈子只能看我们吃。”黄玲玲附和卓一鸣。
叶锐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睛一闭，端起了自己的饭盒。
饭刚开始吃，顾添的电话又响了，他瞧着是谢悯赶紧接了。
谢悯那头也正在吃饭。
“你吃的啥，给我看看。”顾添说的随意，谢悯配合地端起了饭盒。
清蒸排骨，青笋炒肉片，香葱土豆丝，虫草花乌鸡汤。
“还行，天气热，帝城干别吃那么上火，多喝点水。”
顾添说的随意，谢悯嗯了一声。
叶锐瞧瞧大屏幕，又瞧瞧顾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赵明刚去隔壁县走亲戚去了，我们安排人过去找他了，估计要到了。”
“另外个算是好消息。”
谢悯一笑，顾添他们群策群力排查出来了两个人，另一个年轻有为的最近半年都在国外。
这个时间点，是不可能让刘娇娇怀孕的，所以算是直接排除了可能性。
“谢局，赵明刚还有十五分钟到。”旁边有人接完电话汇报了最新情况。
“行，我们抓紧。”谢悯说完端起饭盒，三下五除二都扒拉进了嘴里，速度之快令叶锐惊叹。
他自认为大学几年在顾添的鞭策下，吃饭速度已经够快了，看见谢悯，这哪叫吃饭啊，这完全就是倒啊。
比他浪费食物时倒垃圾桶的速度都快呢……
顾添端着饭盒瞧着谢悯一气呵成，倒嘴里，空饭盒扔垃圾桶，情绪毫无波澜。
“多喝点热水，热茶也行。”
谢悯又嗯了一声，擦干净嘴巴，端起保温杯灌了几口水，把手机往胸前口袋一塞，走进了询问室。
“诶，谢局这算偷拍吗？”叶锐忽然反应过来，这两次审讯，谢悯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们直播的。
顾添指了指大屏幕：“瞧见没，这是咱们内部的通信工具呢。这不算偷拍，而且所有记录都上传了。”
“诶？我有吗？”叶锐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好像都没有看到。
卓一鸣手指轻点几下，指着一个陌生的图标。
“就是这个，一般我们用不上。”
“那一般什么时候用？”
卓一鸣努了努嘴，就是所谓的多方连线，好像偷拍一样同步实时状况时候用。
赵明刚走进询问室，看见谢悯笑眯眯的。
“您是领导？”
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让他一眼看出了谢悯气质的不同。
“啧啧啧。”顾添忍不住。
“你看，所以人家能当财务总监呢，我当初可没看出我们谢局这么能耐。”
“我也是。”叶锐赶紧附和，当初他可是一百个瞧不上谢悯。
谢悯清了清嗓子，意在提醒顾添专心点。
赵明刚以为自己失言，立刻道歉。
“不好意思啊，职业习惯，请问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还需要我提供什么信息吗？”
“你有多久没联系上刘娇娇，彭世贤了？”谢悯不打算绕弯子，准备正面击破。
“挺久了，你们是有什么线索了？”
“难道这么久联系不上，你就没有怀疑或者慌张？”
听到慌张两个字，赵明刚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其实金开贸易经营了这么多年，有很成熟的运作体系，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老板半年不在，只要不是年头年尾，工作都能正常开展。”
如果只有刘娇娇一人联系不上，赵明刚可能会慌乱，但是两个人都联系不上，并且警方又找上了他，他估计两个人会不会因为公司经营问题被抓了……
“前两天，我们警方在你们公司部署来电监听的事情你知道吧？”
赵明刚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警察只是说办案需要，没说别的，他还是认为警方只是想找彭世贤的违法证据。
反正他经手的账目都是手续完整，符合相关法律条文，他又不是法人，最多是个挂点技术投资的小股东。
彭世贤有什么违法经营跟他没关系，所以他根本没去关心。
涉及法律底线的事情，越少知道越安全。
“刘娇娇死了，彭世贤不知所踪。”谢悯语气平淡说出了这个事实，大家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了赵明刚的脸。
大概是话题转化的太过突兀，谢悯的语气太过平淡，赵明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反问谢悯。
“你……你刚才说什么？？”
第060章 第 60 章
谢悯沉默着点了点头, 意思自己刚才说的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你说娇娇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明刚慌乱得连刘总助都不叫了，称呼的是小名，大家一片“咦”。
两个人的关系没得跑了……
“是的, 刘娇娇一尸两命。”谢悯说完, 赵明刚眼神左右飘忽, 嘴唇动了两下又再次紧闭。
“你是想问那个孩子是谁的？”谢悯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赵明刚的沉默不知道算不算一种默认。
谢悯立刻提起电话叫来进来了准备妥当的法医。
“我们也想知道，所以配合着做个采样，我们再接着好好聊聊。”
“谢局牛逼啊, 就这么把人家的DNA样本取了，要是换成我们不知道弯弯绕多久呢。”叶锐忍不住咋舌，难怪人家能当领导呢。
“是你, 不要带上我。”顾添纠正叶锐的说辞, 他自认为跟了谢悯这么些年, 谢悯的这些手腕他还是学到了不少的。
采样不过几分钟，为了确保结果的准确性，法医抽了一管血。
赵明刚压着手肘内侧的棉签，迫不及待追问彭世贤的下落。
“不知所踪。”
赵明刚摇了摇头，十分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人会成了现在的局面。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争执错手杀死了娇娇后畏罪潜逃？”
“这是你的想法, 那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想？”因为这是一次询问谈话, 并非针对嫌疑人录口供，所以谢悯说话毫无顾忌。
“你们不会认为是我有份参与吧？彭世贤死了？”
赵明刚不傻, 既然警方和他看法向左, 那就说明他也在警方的怀疑名单上。
谢悯一摊手，表示再多的不能透露。
“还是聊聊你和刘娇娇吧。”
“我最开始是不知道她和彭总的关系的, 如果知道，我是不敢碰的，但是后来已经陷进去了……”
“啧啧，又开始推脱了，这些男人啊，怎么什么都推给女人，推给死人。”
叶锐不屑地说，在心里给赵明刚画了一大把叉。
最开始两个人工作上有交集但是不多，后来彭世贤让刘娇娇做的工作越来越多，包括去分公司，代理商哪里核对账目。
财务他完全不懂，就只能跟着赵明刚学。
赵明刚知道教会了她，可以分担自己以后的工作，特别是频繁的出差，所以尽心尽力的教导。
不知道哪次两人单独出差，大半夜还在对账，对着对着就对到了床上去。
事后赵明刚非常后悔，觉得自己比刘娇娇大十几岁，简直是糟蹋了年轻小姑娘。
哪知道刘娇娇根本不介意，甚至认为赵明刚年龄大，稳重，不会像其他年轻男孩那么浮躁。
总之郎有情妾有意，错有错着就这么在一起了。
不过考虑到两个人同在一个老板手下干活，而且位置都比较敏感，所以两个人小心翼翼。
“哪晓得……我还是看错了，没想到一把年纪被小姑娘耍了。”赵明刚话锋一转，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的？”谢悯问。
“有天早上，彭世贤安排我紧急出差，我去他说的酒店房间取文件，没想到开门的是刘娇娇。”
穿着吊带睡裙，身上还有新鲜的痕迹，大早上六七点过在老板的房间，无需多说什么都知道了。
刘娇娇当时很镇定，就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让赵明刚进屋等候彭世贤。
彭世贤取出文件袋递给他的时候一语双关说了一句：“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赵明刚点了点头，他知道彭世贤的意思不是说工作，而是需要忘记今天在这里看过的人……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去了机场，出了差，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这期间刘娇娇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我回家那天是半夜，帝城下了难得一见的暴雨，你知道帝城的雨吧……”赵明刚说罢不继续了，注视着谢悯。
谢悯嗯了一下，帝城的雨哪里会不知道呢。
要么一两个月不见一滴，若是来了便是瓢泼大雨恨不得浇透三天三夜。
小半天淹没一大片，阻断交通是常事。
那天午夜刘娇娇浑身湿透站在他家门口，见到他冲上来抱住他，哭得十分委屈。
说自己是被逼的，说自己小地方出生，努力了二十几年就是想出人头地，可是学历不高，在帝城太难立足，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份工作以为能够靠自己努力过上好日子，哪里知道被喝多了的彭世贤借酒睡了，她敢怒不敢言，只敢委曲求全，每天强颜欢笑，一度想自杀，因为遇到了赵明刚才有了希望。
“她说自己那晚上是故意的，因为她倾慕我很久了，只能靠这种手段得到我。”
“我一把年纪了，单身很久，条件马马虎虎，以前也相过几次亲，除了户口没有吸引人的点。”
赵志刚的家庭普普通通，比他年轻的看不上他的条件，和他相仿的他嫌弃年纪，就这么挑挑拣拣过了四十。
刘娇娇还是有些能力的，他认为如果有一天两个人离开了彭世贤，出去找工作都不会太差，刘娇娇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
至于刘娇娇和彭世贤，他想得蛮开。
“谁没有过去，我这么一把年纪了有什么资格挑小姑娘，难道要从幼儿园开始培养？只要他们能断了，她以后安心和我过日子就行……”
至于这个以后是多久，赵明刚心里没谱，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现在，因为刘娇娇还在彭世贤手下做事……
所以这段三角关系，因为赵明刚的默认，刘娇娇的心知肚明，彭世贤的毫不知情下默默进行了好几年……
“上个月娇娇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第一反应不可能……”
刘娇娇坚持孩子是赵明刚的，但是赵明刚认为不太可能，刘娇娇说会把孩子生下来。
“我说如果孩子是我的，那我立刻和她结婚，不管什么后果我都会和她结婚，大不了就是辞职走人……”
“你4月21日在哪里？”谢悯问。
“这次娇娇大概是4月10号就去逸林了，然后彭世贤4月18号走的，一般我们三个必须要有一个在公司，因为这段时间单子挺多，财务往来频繁。”
赵明刚的话语很好证实，办公楼附近的监控，打卡记录，公司同事，所以他没有必要撒谎。
“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但是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帝城，如果我们有需要会随时叫你回来问话，今天说的也不要对外。”谢悯看了下时间，快要接近凌晨了，决定结束这次询问。
“那个结果出来了吗？”赵明刚看样子并不想走。
“那个结果可能还要几个小时……”
“那我可以在这里等等吗？如果不妨碍你们工作的话？”赵明刚迫切的想要知道刘娇娇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谢悯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关闭了手机。
“你说这男的怎么想的？是不是他的都没了，他难道还想要找彭世贤要赔偿？”叶锐搞不清楚赵明刚的想法。
“管他呢，只要排除了他的嫌疑，就不管他了，我们是破案又不是探寻心路。”
顾添说完左右瞧了，李忠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会议室……
顾添正琢磨要不要打个电话催一下，李忠明再次回来了。
刘本强消失的渔船上的几个船员，如果按照原定计划，他们的手机号最晚在4月19日就应该因为远离大陆没有信号了。
而实际上他们的手机信号在4月21日白天还正常使用过。
赵泽凯的手机虽然没有拨打电话，但是他的手机流量每天疯涨，免费流量用完，付费流量都用了不少，一天十几个G。
“这是在网上下电影啊？一天下好几部吗？”大家想不出来赵泽凯的手机为什么短时间会消耗这么多的流量。
“不，他可能利用手机热点使用笔记本上网，毕竟手机上能做的事情有限。”
几个人的手机信号轨迹和船载卫星电话的信号是一样的。
赵泽凯有手机不用，却用卫星电话所谓的报平安，这个行为就十分古怪。
“赵泽凯的通话记录有打印吗？有办法搞到他的社交账号吗？登录看看跟谁联系过？”叶锐说。
“已经提交移动公司了，要赵泽凯最近三个月的通话清单，可能要白天才能拿到。”
叶锐听了也不着急了，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我记得之前说过把跟彭世贤遗产有关的人全部叫回来问一遍，控制起来，有弄吗？”叶锐看着顾添，顾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给谢悯说了，要不你亲自给谢局汇报？”
“汇报就汇报。”叶锐说完当着捞过座机拨通了谢悯的电话。
“说。”电话几乎是立刻接通，不过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叶锐一愣，顾添抢着说话。
“不是我，是叶锐……”
“哦，叶锐，您有什么事？”谢悯的语气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叶锐来不及愣神，赶紧把刚才的问话又说了一遍。
“赵明刚还在，刚才的询问你们也看见了，我认为他没有嫌疑。彭世贤的儿子，女儿，老婆，还有小叔子都因为我们要监控来电，所以也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你是有什么新想法？”
“他老婆稀里糊涂的，我估计没这么大的理想抱负，他女儿好像也没什么想法。”
“他身边要说有嫌疑的就只有抱养的儿子还有小叔子两个男的了，但是彭望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是认为彭世贤小叔子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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