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你看，这个姓林的人，是三年前付的款，十三万, 但是后面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退回记录。”
卓一鸣举着资金流水证明了叶锐的揣测。
“十三万啊, 不是小数目, 按理说对范荣很信任才会第一次就给这么多。”
“既然信任，后续为什么没有合作了呢？有点蹊跷。”
“三年前，还不算久，比起那些六七八年前的应该更容易响起细节, 要不问问？”
叶锐刚说完，顾添还没决定，卓一鸣已经麻溜的查到了这位名叫林磊的详细信息。
林磊, 35岁, 北方某个小城市户籍, 名下有一间规模不详的装修设计公司。
电话接通，叶锐自报家门，林磊有些意外，提及几年前和范荣的交道。
林磊一声冷笑：“就是个江湖骗子，他也算识相退了我钱, 否则我弄死他。”
“哦？是怎么退给你的？”
“现金, 他拿的现金给我。我是干包工头的, 手下的工人，多的不敢说, 一下叫过来三四十个没问题。”
林磊的方式很粗暴, 第一次是自己去闹的，范荣嘴上答应协商, 实际并没有动作。
林磊第二次带了三个小弟，在停车场堵住了范荣。
他跟范荣说，你骗的不是我的血汗钱，是我打算给员工们发工资的钱，今天是三个，明天就是三十个。
范荣说给他三天时间，叫林磊来拿钱。
结果不到三天，第二天，范荣就约林磊在外面见面，提着密码箱来的，里面是整齐摞好的百元大钞。
“其实我被他忽悠的不止十几万，之前还去报名听过他的课，一次八千八，那钱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还能怎么认识，听老乡介绍呗，虽然我那个老乡一直跟我说，是我时运不济，但是我觉得他就是骗子。”
林磊的虽然做了很多年装修，但是他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家庭个人装修，或者私营公司办公场所装修。
从来没有做过对公大型高端项目，所以他的经验，资源各方面都算不上出类拔萃。
前几年互联网兴起，资讯发达，市场变得透明又浑浊。
他的业务受到了无可避免额度冲击，工程难接，客户压价厉害，接下来的赚钱艰难。
稍有不慎被投诉，被欠款。
很多同行都转了行，他也想转行，但是苦于没有机会，也不知道转什么。
后来一直交道的一个做瓷砖批发的老乡忽然关了店。
半年后再碰面，这个老乡换了豪车，买了大房子，穿着打扮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看就确定，老乡肯定找到了新的挣钱路子，一问人家也没藏着，说自己得到了高人指点。
说他通过朋友引荐，认识了一个成功学大师，专门指点中小企业投资创业，他去听了一次课，就报名参加了大师亲手打造的一对一服务。
在大师的引荐下，他半年就收回了投资成本，未来前景非常客观。
林磊一听就心动了，虽然知道外面江湖骗子多，但是他跟这个老乡认识合作很多年，知道人比较靠谱，也知道经济状况。
这实打实的豪车不是假货……
他立刻表现出了兴趣，老乡当场联系，确定了大师一周后在南方有一场为期两天的大课，学费8000，还有几个名额。
他二话不说报了名，买了机票飞去了南方。
那场两天的课，林磊时候回想起来，跟洗脑差不多……
大师讲得有价值的内容其实不多，大部分时间被所谓受到大师指点迷津后飞黄腾达的学员现身说法占据。
场面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一到中场休息，学员蜂拥而上围住大师请求给予更深刻的指引。
大师自然就提出了一对一的指导方案，量身定做等建议，所对应的自然是不菲的价格档次。
有意向的学员纷纷填写表格留下资料，等待命运的垂青。
林磊还算比较理智的，虽然也很心动，但是他忍住了，想要再考察下。
结束这次听课后，他加了大师助理的联系方式。
过了半个月，在他相邻的城市，大师又举办了一次线下授课，他再次花了8000报名。
这一次大师讲的内容多些，然后拉出一位学员现场量身定做方案。
他认出来这个学员是半个月前和他同场听课的学员，这样现场真实的效果再一次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林磊还是没有彻底动心，直到三个月后，他再一次被邀请参会。
销售的话术非常技巧，说这次是重磅课程，会有海内外的专家莅临，林磊作为老学员可以半价报名。
这种课他们定价是一万二，林磊六千就可以报名。
林磊刚好那段时间没有活干，跑业务也不顺心，连连碰壁，之前谈好的本来铁板钉钉的几桩生意，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黄了……
“不瞒你说，不怕你们笑话，我还花了八千找了个算命的大师，他说我需要求变。”
多方原因刺激下，林磊又交了六千……
这次他因为心中反复惦记着求变，变通，变动，不自觉的被现场气氛影响越来越深。
现场确实来了两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用蹩脚的国语现场讲述一些在国外成功的案例。
国外对于林磊来说太过遥远……
他没想那么多，真正刺激他的是，再次碰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个学员现身说法。
那个学员说自己是开早餐摊的，虽然能挣钱，但是辛苦，并且起早贪黑还被城管驱赶。
他从十几岁开始干早餐摊，干到二十几岁，钱攒下来了，可是一直没结婚。
去相亲，人家听说他是摆摊的，觉得连种地的庄稼汉都不如。
听完课后，他找范大师一对一制定了转型方案，不过交了五万块钱，范大师就给他精心制定了方案，并且帮他联系了上下游资源。
这样的资源，如果不是范大师，别说五万，就是花十五万都未必买得到。
如今他的生意上了正规，正准备注册自己的商标，开第二家连锁店。
他现在是正经的生意人，小老板了，相亲也有提升了，最近认识了一个年轻姑娘，人又漂亮，个子又高，学历也高。
虽然才谈了半个月，但是他觉得这次能结婚了……
林磊对什么找漂亮年轻姑娘结婚没兴趣，但是这个人和第一次遇见时，灰头土脸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谈吐自信了不少，短期最快堆砌的自信的方法唯有金钱的堆积……
课程结束后，林磊找到范荣表达了想要一对一制定方案……
照例留下资料，联系方式后离开了。
一周后，范荣公司的工作人员来电，约他去公司面谈。
范荣花了三个小时听他诉说自己的困境，能调动的资源，想要做出的改变后，现场初步为他制定了专项方案。
当范荣报出十几万的价格时，林磊吓了一跳。
他以为最多七八万块钱，没想到翻倍了，他当时犹豫了。
“范荣那个人嘴很厉害，真的是全凭一张嘴，我当时本来都想放弃了，被他一张嘴又说活了。”
林磊形容自己，那时候就像着魔一样，现场转了钱。
一周后，他收到范荣发过来的方案后，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了……
“你知道他叫我去转型干嘛吗？？他叫我去加盟做甜品屋。”
“甜品屋加盟费不高就五万，中央厨房配送。”
“别的人不知道，这个我可知道，这种加盟档次的配送来的都是垃圾……”
“我之前装修的一个客户，就是加盟这种甜品屋，他加盟费花了十万，花了二十几万装修店铺，不到半年亏得血本无归，当时装修还有尾款没结呢。”
因为林磊追着这个客户要结尾款，所以侧面观摩了这个客户生意从开张到关门的全过程……
他那会不懂，觉得十万块钱加盟费很高，客户一面诉苦一面给他讲述这里面的门道。
他们在大城市里看到的那些高大上，门庭若市的甜品屋，很多是独立品牌拥有自己的制作工坊。
现场摆放的一台咖啡机可能就是十几万，一个小蛋糕能卖几十块，因为人家用的材料好。
这种几万加盟费的甜品屋，奶茶店都是割韭菜，配送来的原料品质非常不好。
那些看起来红红火火的连锁奶茶店，虽然开放加盟，但是加盟费奇高无比，动辄四五十万。
相对应的配送过来的原料好，但是成本运营费十分高，店铺位置，工作人员配置，硬软件品牌都有要求。
表面繁荣，盈利微薄，必须源源不断投入资金，熬过最初一两年，甚至三四年之后才可能获得高回报……
随着经济发达，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此类消费者的嘴都养刁了。
相对的便宜可以吸引消费者，但是最终依然要回归品质。
消费者并不会因为花钱少，就反复购买口感不好的食物。
这个老板自己本不爱吃甜品，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当初为了生意好，选择的店面，地理位置都不错，持续的投入犹如一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
他为了熬到盈利的那一天，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还从银行贷了不少款。
当他醒悟，这个店不可能有盈利那一天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关门止损。
“他最后还差了我几千块钱尾款，我看他都一屁股债就算啦，哪晓得这几千块钱让我得到了他亏掉几十万才有的跌倒经验。”
林磊发现这个所谓的方案就是鬼扯后，当即找到了范荣。
范荣的态度很好，说他如果觉得这个方案不适合，可能是因为他们沟通的还不够彻底，可以慢慢聊慢慢谈，免费再给他出一个。
“我已经识破他就是个手段高明一点，嘴皮子利索点的骗子了，怎么可能再浪费时间听他鬼扯。”
林磊当即要求退钱，并且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
范荣看好说歹说不行，同意了退款，说银行需要手续处理，原路退回需要三个工作日，第二天就安排人去办。
没想到，林磊等了一个三天又一个三天，都没等到退款到账。
等到他再次去范荣公司，人不见了，工作人员说范荣出差了。
虽然他知道范荣肯定是躲出去了，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和其他工作人员闹。
“他们也是打工的，我为难他们没意思，而且他们也没有权利说打钱。”
“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把我的行踪告诉范荣，所以我最后一次去表现出来了不耐烦放弃，后来就不去他办公室了。”
林磊转明为暗，第二天开始叫了三个下力气的工人，陪着他天天在范荣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等。
等了好几天终于堵住了范荣……
他知道讲道理讲不过范荣的嘴，直接讲拳头，范荣果然妥协了……
“妈的，都是骗子，算命的也是骗子，还是靠自己最重要。”
第282章 第 282 章
林磊拿回钱失而复得的十几万后, 脑子清醒过来，不在四处求神拜佛寻找改行机会。
他干了很多年业务熟练，基础经验丰富，决定继续好好在这行待着。
他缩减开支熬了很长时间, 熬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同行, 终于得见曙光。
但是再次挣到钱的愉悦都没能掩盖当初被范荣骗的记忆。
“我幸好当初没听他的, 要不是我运气好刚好认识个干这个赔本的，那会我病急乱投医肯定信了，到时候赔得更惨。”
“找到他的，我想好多都是我这种快要走投无路的吧, 他就是利用我们这种心理，太坏了，不得好死。”
林磊骂骂咧咧, 义愤填膺, 叶锐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跟那些学员联系过吗？”
“没有, 连介绍我去那个老乡我都不联系了。”
“我后来想想了，那些所谓的现身说法的学员，可能都是他安插的演员，合起来伙来骗人……”
挂掉林磊的电话，叶锐搓着下巴问卓一鸣怎么看。
“真真假假, 虚虚实实。”
卓一鸣的八个字评论给叶锐逗笑了。
“你还文绉绉上了, 说人话。”
“不能全都是假的, 肯定有真的，否则不会这么多年一直能够继续……”
“那我们再找几个退钱的问问？还是找成功的问问？”叶锐抱着手臂笑嘻嘻。
“都问问吧, 看看这个范荣究竟几斤几两。”
“那可能就要找好多年前的了, 也不知道细节还记得住不。”
“除非这个人一直被骗，否则的话, 这种五六位数的损失应该还是能记住吧？”
卓一鸣说完，叶锐拿起了流水清单，想要从仅有的几个退款中，找出最值得他们联系的一个人。
“要不这个吧？”卓一鸣抬手指了一个名字。
叶锐看他动作随意，以为他是随便指的，立刻问他，为什么选择这个人。
“你看，他打款和退款的时间中间隔了一年，发现被骗不是应该当即就找上门了吗？”
“为什么隔了一年才去呢？而且范荣还认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全五万块钱，当即回找都不认账，凭什么隔了一年的还认账？”
“对哦，这金额也不多，才七万块。”
叶锐听卓一鸣一说，也觉得奇怪，如果不是有李全的当面讲述，他们肯定还以为范荣是个好欺负，好说话的角色，为了自己的口碑，名誉，有纠纷就退款……
但是经过李全和林磊两相对比，虽然这两个人说的话应该也只讲述了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不能百分百全信，但是可以看出来。
范荣怕是个欺软怕硬一点不好说话的人……
叶锐立刻拨通了这个叫周德凯的男人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的询问礼貌中带着疑惑。
“我是周德凯，请问您是哪里？”
“我是望北省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员，我叫叶锐，我的警号30492。”
叶锐报出一长串证明身份的话语后，周德凯没有怀疑，反而更加疑惑。
“警察找我做什么？还是外地的警察？我这辈子都没去过望北啊。”
“是这样的，我们查到您认识一个叫范荣的人，想和你核实点情况。”
“范荣？”对方的反问让叶锐心里一凉，这语气莫不是早就忘记了？
“你是说范制衡吧？你们是警察吗？你们是警察怎么可能连他真名都查不到？”
周德凯之前没起疑，现在因为一个名字起了疑心，噼里啪啦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叶锐心中转惊为喜，连范荣的真名都知道，这人怕是有点内幕。
“周先生，范荣是他对外宣称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真名，警方为了调查效率，所以会先问化名。”
卓一鸣立刻出声解释，周德凯虽然没有打断，但是听出了这个说话的人跟刚才不是一个。
“你又是另一个警察？你的信息给我说一下，我要查验下。”
卓一鸣痛快了报出了自己的警员编号，名字后，周德凯连复述都没有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这个人记性要么有点好，要么人很自负。”叶锐评价。
之前他们不是没遇到过要反复核实他们身份信息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会复述至少一次他们的信息，有的还会复述两次，或者干脆记不住叫警察等一等，拿个东西记一下。
周德凯就听了一遍，就挂电话了。
要么是真记住了，要么就是根本没记住，不想跟他们说话……
“希望他是前者。”卓一鸣撇了下嘴，如果是前者的话，周德凯也许能给他们提供重大突破。
很快，座机响起，叶锐按下免提，周德凯的声音传了出来。
“警察同志，我查过了，这个电话号码确实是逸林市局的座机号码。”
叶锐嘴角一挑，周德凯挺聪明，警号名字这些信息其实要冒充不难，毕竟电话又看不到真的证件证明。
但是座机电话号码这事很难作假，核实座机号码比核实人有用。
就算骗子用了虚拟号伪装座机号码，但是他拨打真正的座机号码，一定打不到骗子那里。
“你们因为范制衡的事情找我？是不是有人报警他诈骗了？”
“那我可以提供信息，甚至我可以提供证据，这个狗东西不是好人，你们警察终于注意到他了！”
周德凯语气激动，一副老天终于开眼的架势……
搞得叶锐和卓一鸣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当然他们肯定不能说，我们找你，是因为范荣被绑架了，想看看他的仇家可能有哪些。
叶锐敢保证，以周德凯现在以为范荣被警察盯上的兴奋劲来说，要是听到范荣被绑架了，一定立刻挂电话。
一点信息不提供，找不到嫌疑人，让范荣被撕票才好呢……
大部分人都有一点点法律常识，诈骗，骗钱，罪不至死，最重的刑责也就是判刑。
但是对于他们曾经被骗后气愤心情，以及被骗后对生活的诸多负面影响，被骗人大部分的想法都是：骗子死了才好……
当然周德凯根本不需要叶锐回答，他自己已经下了判断。
“久走夜路必见鬼，他行骗多年，你们一定要找更多的证据，把他往最重的判。”
“千万不能便宜了他，你们要问我啥，我都配合。”
“你们要是需要我提供更多的证据，我没有的我都去给你们想办法！”
叶锐生怕周德凯继续追问范荣的案子详情，忙不迭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当初跟范荣交道的所有细节？”
“记得，我不仅记得，我还花钱找人查了他，那些资料现在我还锁在我家保险柜呢，你们要，我无条件提供。”
“对了，还有个人，你们也可以查查，就是我堂哥周德强。”
“我就是因为信任我堂哥才被范制衡骗的，我堂哥参与多深是不是同犯不好说，但是我堂哥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
周德凯不仅自己主动提供信息，还给警方指路还有谁能提供信息。
叶锐摸了摸下巴，七万块钱能带来这么大的效果？
怕是中间曲折颇多……
周德凯今年刚好四十岁，他的堂哥也就是刚才提到的周德强，今年四十八岁，因为从小调皮，成绩差，早早的进城务工。
在亲戚的口中，周德强就像一个反面教材，以至于周德强离村好几年没有回去过，还不乏有人时不时用他来教育自己孩子。
亲戚，村民的口中的他非作歹，好吃懒做，不听话不孝顺。
在外面肯定混得很差，连路费都挣不到，所以无颜回家。
周德凯记不清周德强究竟有多少年没回过村，因为他后来也进城打工了。
虽然他老老实实考上了高中，顺利读完，但是高考失利分数不好。
能报考的都是一些三流民办学校，这样的大学不说毕业证有多大用处，就是高昂的学费都是他家不能承受的。
所以他选择和同村其他初中都没读完的同辈一样，进城务工。
他好歹读过高中，在多年前，挤在一堆初中学历的务工人员中，他的职业选择面相对大很多，不会拘泥于工地，工厂流水线这些低端工种。
他选择了做销售，虽然辛苦，风里来雨里去，业绩马马虎虎，赚的不多但是足够温饱还有盈余。
并且他认为做销售，能够最大限度的接触到不同的人和事，对自己的未来应该会有更大帮助。
他工作后，偶尔回家还是会听到人提起堂哥周德强，但是那会他对周德强不回家的看法改观了一些。
未必是因为没有赚到钱，未必是因为混得不好觉得回家丢脸。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辛苦二字可以概括，他做销售，为了开单，面对客户需要，几乎24小时有求必应……
也许周德强正是因为工作忙碌，不能轻易脱身才会难以回家。
在他对周德强的看法改观后不久的一次长辈寿宴上，他见到了一别多年的堂哥。
周德强还是当初那个模样，瘦瘦小小，穿着打扮土气，但是他是开着车回来的。
一辆在周德凯概念里，可以算的上豪车的品牌。
第283章 第 283 章
那个年代拥有私家车辆的人在农村并不多, 特别是周德凯故乡所在的欠发达地区。
村民看到有四个轮子的车，不管什么品牌一律判定为有钱人，在外面发了大财了……
老的小的，纷纷包围了周德强, 问他哪里发财。
当初那些持续了多年的讽刺挖苦, 被当作反面教材的事情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好像周德强一直就很优秀聪明, 懂得赚钱。
过生日的是周德强的亲爷爷，那天爷孙两获得的关注一样多。
非要说出个多寡，那肯定周德强得到的关注度更多。
周德强侃侃而谈，提到县城里的某家奶茶连锁店, 某个蛋糕烘焙店都是他的产业。
周德凯听到，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回家只是经过县城, 不会停留。
而且奶茶, 蛋糕, 不是他喜欢吃的东西，所以毫无概念。
但是一些年龄小一点的后备，比如正在读初高中的侄子，侄女们，纷纷尖叫。
好像他们没有人不熟悉周德强口中提到的奶茶蛋糕店。
纷纷夸奖说某个品种的奶茶好好喝, 某款面包蛋糕好好吃, 嚷嚷着让周德强请他们喝。
周德强笑着指着放在酒席一旁的九层大蛋糕, 说那个就是店里出品，一会多吃点。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听语气是打给县城的奶茶店, 叫人家做一百杯立刻送过来。
一个小时后，酒席刚开始, 一辆小面包车开了过来，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两个年轻人，抬下来了收个保温泡沫箱，里面都是装满了奶茶。
他们下车后对着周德强恭恭敬敬叫老板……
听周德强的指挥将奶茶挨个送到了在场每个人的手上，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有。
好几个连牙齿都快掉光了的老头老太太，捧着奶茶杯乐呵呵，说这辈子第一次喝这种洋玩意。
让周德强在亲戚心目中根深蒂固多年，不争气的形象彻底扭转。
不管老的少的，纷纷上前拉近乎，让他拉自己或者拉自己的子女一把……
做销售多年的周德凯，秉着多个人脉多条路的心里也和周德强互留了联系方式。
后来有一搭无一搭聊天，周德凯知道了周德强大概的发家史。
周德强进城多年，期初只是在工地打小工，风吹日晒，放假为了多挣人工费也不回家。
后来认识了做装修的小老板，跟着装修老板改学室内装潢，虽然少了风吹日晒，但是一样辛苦。
老板看他闷头肯干，态度踏实，有意识的培养他，教了他更多本事。
他渐渐能独当一面，挣得也比普工更多。
他进城打工不久认识了来自老家同城市，不同县城的范制衡。
因为范制衡见多识广，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和范制衡保持紧密的联系。
前几年他看着银行卡上越来越丰厚的数字有些发愁，想着自己年龄渐长，比他岁数更大的老板早就赚够了钱计划再干几年退休。
老板不干了，他该怎么办？他自认为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要靠自己去拉生意继续干太难。
他这样的年纪了，就算有技术，其他老板也不一定愿意招他，而且也未必能给到他想要的报酬。
他将自己的忧愁高速了范制衡，没想到过了半个月，范制衡联系他说为他制定了完全符合他资金情况，性格能力的商业转型计划。
范制衡带着他亲自实地考察，他在范制衡的指点下抽出一部分积蓄在家乡所在的县城开了奶茶店。
开业一个月就收回了成本，然后又投资了烘焙店。
奶茶店刚好开业一年半，已经成了他们当地的网红第一，天天门庭若市。
连市里不少人都专程过来消费打卡，只为了拍几张朋友圈发社交媒体上，证明自己紧跟潮流，在朋友圈里有更多谈资。
他尝到了躺着赚钱的滋味，现在他的生活就是到处走，去吃吃喝喝，尝试不同地方火爆的西点甜品，然后想办法引入。
“我堂哥初中都没毕业，他不可能有这样的远见，所以我当时也认为范制衡很厉害，这样躺着赚钱的日子谁不想过？”
“反正我有主业，如果能投资个奶茶店之类的，请人打工，我赚两份钱。”
“做生意需要熬，我有主业，开店前期的成本沉默期，我有信心熬过去。”
在想锦上添花的目的驱使下，周德凯让周德强引荐了范荣。
他和林磊不同，他没有去参加什么培训班，听讲课，而是直接去了范荣的公司。
只是多年销售经验，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阿谀尔炸，为了争夺利益不择手段，他并没有对自己的堂哥交底，自然也没有对范荣交底。
他只说自己进城打工多年，攒了一点点小钱，看到堂哥发达了，听说受你指点，所以想来看看有没有受到点拨的机会。
周德凯虽然不吃面包，不喝奶茶，但是不想错过赚钱机会。
从老家回来后，他留心街边的类似店铺，发现确实生意很好，他也去查了一些资料，发现的确成本不高，利润率可观。
要说唯一的门槛，就是大品牌的加盟费高，开店地段有要求，先期投入比较大。
但是一旦进入成熟操作后，一切都是可复制的，技术门槛低，上手容易。
不需要他操心太多，所以他也把自己的需求定位在了这两种生意上。
范荣听到他说完自己的想法，以及交出的积蓄底牌，承诺七万块钱，给他量身打造三个方案。
因为他是周德强的堂弟，就等于自己的堂弟，周德强和自己是莫逆之交，他有责任和义务带领周德强以及周德强的血亲走上致富道路。
周德凯当场痛快转账，一个月后他拿到了范荣出的三个方案。
“三个方案分别是，奶茶店，烘焙店，餐饮结合的中小型西餐厅。”
“他还额外赠送了一个方案，甜品屋。”
周德凯感激涕零，拿着犹如圣旨一样的方案回了家，白天上班，晚上熬夜琢磨，研究。
最终他否决了，投入大，经营场所面积大的中小型西餐厅。
然后烘焙店，他认为自己都不爱吃，弄出来的好不好吃自己也不知道。
奶茶店有点单一，奶茶店和甜品店结合可能更好。
“西餐厅的投入，其实我找银行贷一点款是可行的，但是我不想把钱花完了，毕竟运营需要持续投入。”
周德凯带着自己的想法再次去找了范荣。
因为范荣说过，需要资源，需要更多指导都可以找他，他为周德凯提供永久售后服务。
因为他说过，要带着周德强的血亲致富……
范荣真的亲力亲为，带着他去见了品牌商，供货渠道，又带着他四处选址。
周德凯根据自己了解到的有限的知识，把店铺地址定在了距离帝城一百多公里的隔壁省省会城市下辖的一个县城里。
在范荣的帮助下，他的开业计划按部就班，经过了不到两个月店就开了起来。
“亏了？”对于周德凯的经营状况，叶锐不想听得太仔细，他忙着追问结果。
“也不能说亏，只能说经营的很艰难，这期间，我找过范荣很多次。”
在经历了开业三个月后，躺着数钱的日子没有到来，曾经预料到的持续投资倒是平稳到来。
周德凯数次在范荣的指点下，调整经营策略，搞促销活动，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效果依然差强人意。
并且因为他的重心被迫转移到个人生意上，导致业务上连丢了三个利润可观的大单。
要么被不讲武德的同事挖了墙角，要么被对手公司抢了。
这硬生生丢失的销售提成，比生意上的一潭死水让他还难受……
这里外里投入加亏出去的钱，都超过当初开西餐厅预算的总金额了。
帝城的西餐厅火爆的程度，他是看到的，赚钱肯定比现在这玩意强。
他一直反思，是不是自己格局太小，太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
如果当时是开西餐厅，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平稳盈利。
“那一年我过得很艰难，不是经济上的，我说过我是预留了亏损和持续投入的钱的。主要是心理上的。”
“不断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做什么决定都担心自己错了……”
周德凯那个时候，把范荣当成了精神寄托，就像去求神拜佛，庙中坐着的那尊大佛，看到了就会心安。
他去得非常频繁，范荣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直到有一次他碰到了来闹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也可能我压根就没问过。”
“他闹得很凶，说范荣是骗子，骗钱什么的。”
“我当时刚到一会，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干脆告辞。”
刘德凯离开了范荣公司，但是并不想走，因为今天还没能和范荣聊上几句。
他干脆站在外面等，等闹事的人走。
“其实有人来闹事很正常，我做销售，签了单，做了事还有客户挑三拣四觉得不满意要回来索偿。”
见惯这些事情的刘德凯并没有因为碰到这次吵闹，就对范荣有了别的看法。
他等了一会，闹事的人出来了，看到他立刻上前，问他是不是也是被范荣骗了，来要钱的。
他从第一天就知道范荣的真名叫范制衡，反而对范荣这个化名没什么记忆。
他下意识的重复反问，对方恍然大悟，说：“对对对，这个人连名字都是假的，真名不叫范荣。”
“看来是个老手，从源头杜绝了被人查到底细。”
第284章 第 284 章
那个人以为周德凯同时受害者, 竹筒倒豆子一般得诉苦，说自己如何被范荣得花言巧语蒙蔽。
说范荣怎么一步步给他设置陷阱，最终骗了他多少钱。
说范荣态度多么恶劣强硬，多么会狡辩, 倒打一耙。
过去这么久了, 很多细节周德凯记不住了。
当时的他因为自己的生意困境, 满脑子晕乎乎，听到别人的诉苦更是选择性关闭了思考。
那个人忽然提到的几句话犹如高举的斧头劈开了他混沌的脑子。
“什么范总，当年在村里就是个饭都吃不起，出来打工都挣不上钱的杂碎。”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和他是同乡, 都是靖州那边的，人家门清他的底细。”
“妈的，还给自己包装成功学大师, 忽悠大师骗人大师就是他, 老子的钱就当喂狗了！”
“我会把他的底细告诉我身边所有人, 让他们认清楚不要被骗了！”
那个人走了后，周德凯没有再进去……
后来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范荣的公司。
“靖州农村”“穷的饭都吃不上”
两个指向性不明确的信息一次次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开始思索究竟是自己不行，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被范制衡骗了？
“我后来找到了一个私家侦探，这个手法你们警察可能认为不入流。”
“我也知道很多私家侦探也是骗子, 但是我这样的事情报警也没啥用。”
“还好, 这个私家侦探没有骗我, 我前前后后花了几万块钱，彻底起底了范制衡。”
叶锐和卓一鸣眼眶同时睁大, 不由自主挺直了后背。
周德凯缓缓诉说, 和刚才不同，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一个迟疑的停顿, 有条有理将他查到的范制衡的过往清清楚楚讲了出来。
范制衡，日常化名范荣，靖州市下辖某县贫困村太武坡人士。
为什么一个村要叫坡，因为背靠太武山，就是个穷山沟。
范荣家境贫困，年轻时候在外面打工骗了个女朋友，未婚先孕，带回老家待产。
女朋友看到他家徒四壁，门窗房顶全漏风，生完孩子不到半个月，月子都没坐完扔下孩子就跑了。
这个孩子就是范荣唯一的儿子范启明……
范荣把儿子留给父母带着，自己继续进城打工。
范荣最初干过什么工作，因为时间太久远，而且多半都是零散工作，且是私人老板，所以查不到具体的。
但是私家侦探查到了堪称范荣人生重要转折的三件事。
范荣再次进城干活没两年，他老家靠着的太武山要打隧道修高速，他们村作为紧靠太武山的地方，可以说是正在规划高速的路中间。
他们这个贫瘠的小山村，全村人迎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拆迁……
耕地赔偿，果苗林木庄稼赔偿，宅基地赔偿，祖辈坟墓赔偿……
林林总总很多连叶锐听都没听过的补偿类目，将拆迁赔偿金额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范荣作为家中独子，自然成为了唯一的受益者。
他的父母带着孙子住进了县城的回迁房，他拿着赔偿金进城做起了大生意。
他当时在内陆一个城市，经济比较发达，他想到的就是做海鲜鱼类生意，因为这些都是能卖出很高价格的食物。
也是被有钱人追捧的餐桌美食……
投资高，价格高，不怕！
他兜里揣着拆迁赔偿呢！
但是范荣一个穷山沟里出生，别说海鲜，这辈子连活鱼都没见过几个品种的人，做这个生意简直就是赔本生意。
他分不清楚种类，认不清楚品质。
无良批发商拿着都臭了的海鲜告诉他这是大海的味道，新鲜才能有这个味道……
叶锐听到这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卓一鸣立刻抬手捂住了叶锐的嘴巴，瞪了他一眼……
他知道叶锐笑什么，范荣想发财想疯了，无知的可怕。
叶锐伸出舌头抿了抿嘴唇，舌头一顿往前探了探，在卓一鸣掌心打了个圈。
卓一鸣心中一空，右手往里又按了按，把叶锐的舌头推了回去。
两个人你推我推，玩得不亦说乎，电话那头的周德凯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对于这边的一切毫无察觉。
范荣的生意自然是赔了，一堆臭货根本卖不出去。
他气急败坏回去找无良商家，反而被倒打一耙，说他自己保存不当所致。
范荣认清了自己目前不是做生意发财的料，于是开始琢磨发财的路子。
虽然他卖海鲜，卖鱼被坑了，但是他仍然认为海鲜很赚钱……
所以他人生的第三个重要转折点出现了。
他找到了打工生涯里干的最长的一份工作，去某个大型超市的生鲜档杀鱼，剁鱼……
因为他一门心思以后要靠卖海鲜，卖鱼致富，所以他在这里打工的时候努力学习了不少知识。
在超市打工时间长了，他无可避免会接触到很多人。
他的阅历进一步提升。
“范制衡这个人绝对不笨，否则不会骗到那么多人。”
周德凯对他的评价非常到位，他分析范制衡在超市里接触到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渠道信息，把一个大中型超市的构建，经营模式摸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只是表皮，但是对于没有完全接触过这个行业，一窍不懂的门外汉来说，他知道的都算专业知识了……
这也为范制衡日后的侃侃而谈，积累了不少谈资。
范制衡离开超市后，沉积了一段时间，查不到干嘛去了。
等到再出现，就是一个成功学讲师了，从范制衡变成了范荣。
然后从单打独斗到注册了自己的公司。
从讲师变成了大师，从无人问津到人尽皆知。
范总，范大师，范老师，是别人对他最多的称呼……
“我查到了这些信息后，我就知道范制衡就是个骗子，我去找他退钱，他自然是不愿意，跟我鬼扯半天。”
“我觉得他应该是碍于我堂哥的面子，所以对我态度一直还算好。”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弯弯绕，但是牵绊肯定比我想象得深。”
周德凯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说他把范制衡的老底全查到了。
如果不退钱，那么以后范制衡去哪，他跟到哪。
范制衡上台讲课，他现场揭老底……
范荣开始还以为周德凯只是威胁自己，当听到周德凯清楚报出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信息后，知道这个人不是和自己开玩笑。
范荣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办了退款……
“这些资料我一直保留着，就是想着这样的骗子，久走夜路必见鬼，肯定会有报应，被警察抓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需要，我无条件提供……”
电话这头，两个被动成了“鬼”的警察一个舌头滑腻腻，一个手掌水哒哒。
卓一鸣红着脸撤回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叶锐挑衅地冲着他一笑：“周德凯先生，你提供的信息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会一一核实，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关于你提到的堂哥，我们也会联系，但是基于案情保密原则，希望……”
“我懂，我懂，我谁都不会说，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周德凯说完不等叶锐拒绝立刻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他希望，范荣被绳之以法那一天，警方能够告诉他一声。
“我一定会买一挂500响的鞭炮，不，一千响！我要庆祝他被抓，被判刑，得到应有的惩罚！”
挂掉电话，卓一鸣耳朵嗡嗡的：“他要放鞭炮？放什么鞭炮？现在城里不准放烟花鞭炮，这是违法的！”
“他刚才说什么，你听全了吗？”叶锐脸上的挑衅变成了调笑。
卓一鸣心虚地摇了摇头……
刚才叶锐舌头那几下给他心都搞乱了，周德凯说的，他努力听了，但是好像没听懂，又好像听漏了。
他现在都不能确定，刚才听到的那些真的是周德凯说的，还是他神游天外幻听的……
叶锐冲着他勾了勾手，卓一鸣听话的侧着脸贴近了叶锐的嘴巴。
叶锐伸出舌头在他耳垂上一卷：“不听话的耳朵就是摆设。”
卓一鸣呼吸一滞，缓缓回头。
两个人的眼睛距离不到五厘米。
两个人的嘴唇距离不到两厘米。
错开的鼻孔喷出的热气越来越重，交织在一起又被回吸。
对方的气息从鼻孔直达心脏，仿佛一针兴奋剂，让心跳越来越快。
“你们两……”
顾添推开门看到眼前两个人几乎叠在一起的脑壳，舌头打结忘记了说什么。
他手撑在门把上，不知道该继续，还是干脆关门走人。
叶锐歪着头，抬手把卓一鸣的脑壳往桌面的位置拨了一把。
“看我有屁用，我脸上又没有字。”
“询问的时候不好好听，瞪着我也没用。”
“你干嘛，着急了吗？还有个人要询问呢，要不你一起？”
顾添看叶锐脸色如常，说话清晰有力，当然他没看到干脆顺势把脸颊贴在桌子上降温的卓一鸣红通通的一张脸。
他松了一口气，刚才以为这两个人在会议室里搞三搞四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还有谁，你们问到了些什么？”
叶锐冲着顾添勾了勾手：“你进来，我给你慢慢汇报。”
顾添刚抬脚反应过来：“跟我说个屁，干脆拉上大家一起说。”
“你给我说完，我还要给大家说，累得慌。”
顾添说完，撒手出门准备叫大家开会，叶锐伸手摸着卓一鸣的脸揉了揉，严肃的脸又挂上了笑。
“看你下次工作时候还分心不！”
第285章 第 285 章
卓一鸣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又一次激烈起来, 这个人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捂他嘴，他舔他……
有这么干活，这么干扰他的师父吗？
他抬起头，转眼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转过脑袋, 斜着往前一怼, 他的嘴唇落在了叶锐的嘴角。
他退开后还不忘记压低嗓门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户。
“师父，会议室里有摄像头，你可得注意影响。”
叶锐还没从被偷袭的境况中反应过来，再次被暴击。
他连抬手抹嘴角的动作都不敢, 瞪着眼看着卓一鸣大大方方走出了会议室。
他狠狠咬了下嘴唇：“这狗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大会议室里，再一次坐得满满当当。
听到要开会，李忠明抱着笔记本赶紧过来了。
大家刚才追查了范荣, 范制衡, 还有潘思琪这三个名字关联的很多信息, 发现了一些情况和潘思琪的述说有出入。
“潘思琪说自己毕业后没干过几份工作，基本没什么工作经验就应聘到了范荣的公司。”
“根据可查到的记录其实并不是，我们也侧面了解了下，她在进入范荣公司之前的工作另有隐情。”
潘思琪毕业于帝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大学，毕业后凭着漂亮的模样, 高挑的个子, 魔鬼的身材成功应聘过几份工作。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私人中小型企业, 规模从几个人到十几个人不等，有的如今已经注销不复存在。
这样的公司, 员工已经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了, 可能是一个萝卜几个坑。
一人需要身兼数职……
潘思琪的个人能力非常欠缺，她做事错漏百出, 老板没有炒了她的原因，很大关系和她的容貌有关。
她几乎每一段工作都和老板传出过绯闻，真真假假不知道，有没有真实发生也不知道。
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要么被老板娘发现，要么被老板的正牌女朋友发现。
正室打上门，她只能灰溜溜收拾包袱滚蛋。
“这么看，她能和范荣一块，其实也许是她的计划？但是为了表明她和范荣的关系深厚，之前的经历她是隐瞒了的。”
“我们查过范荣个人还有公司的流水收入，其实有点不太对劲。”
询问人的工作被叶锐卓一鸣一马当先领了，其他人就只能对着有限的资料去深挖细查。
他们不仅查了范荣公司账户的银行流水，还将能查到的范荣涉足的的生意全部分类整理了收入，支出。
虽然望北岛现在有独立的经侦团队，并且大本营设在望北市，和主要担任刑事案件侦破的逸林刑侦隔得远。
但是不可能每一桩刑事案完全不涉及一点经济，所以刑侦也需要懂得经济侦查的基本要领。
这么一查大家就看出了问题，倒不是说范荣公司的经营有问题。
而是范荣公司的收入看起来很可观，但是除去必要的运营支出，能剩下的纯利润并不多。
怎么说呢，这些年，范荣无论是靠嘴上业务赚到的钱，还是靠吃差价赚到的佣金，扔给经侦不到半天能给他包括元角分算得明明白白。
到了刑侦这里就算不能百分百准确，但是大概的数目是不会错的。
范荣这些年赚到的钱，没有潘思琪说得那么可观。
他频繁的全国巡回一般的讲课，拉客，都是和其他公司合办培训班性质。
他的报酬并非源于出场费，他甚至没有出场费。
他的名气只是对外宣扬得大，其实在真正的商业咨询行业里，他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专业资质和资历。
那些愿意和他合作的咨询公司，会务公司愿意帮他宣传，不过看中的也是可得的利益。
表面来看合作形式非常多样，但是归根结底，每一场培训课的成本，范荣公司都需要承担。
培训班涉及的场地费，物料印刷宣传，范荣的交通食宿，等全部需要计算为成本。
所有的报名收入，扣除所有成本后，剩下的利润由参与的几家公司按合同约定的分成方式分账。
由此可见范荣全国到处讲课，其实不赚钱，他的主要收入在于他借助现场氛围，忽悠到学员继续购买一对一咨询服务。
他为了独占这部分收入避免给合作公司分账，都不会现场敲定，而是选择事后单独沟通，直接给他的公司转钱。
这些年选择购买一对一咨询服务的客户，多的时候一个月有十来个人，少的时候就只有几个人缴费。
这个业务收入可以忽略成本不计算，因为方案都是范荣自己出的。
但是这个收入需要覆盖公司除了两父子以外，三个正常工作人员的工资，社保交金，办公场地的运营费用等等。
账面上每年能剩下的金额是可以计算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像向潘思琪说的，拿给范启明几百万创业赔本。
“我们为了印证潘思琪的话，再次彻查了潘思琪，范启明，范荣三个人的个人银行存款。”
潘思琪的银行存款主要源于范荣打款生活费，这个在之前就查过，没有太多问题。
范启明最近两年，收入主要源于公司时不时发放的工资，而他前几年的主要收入确实源于范荣的转账。
一笔笔少则十几万，多则几十万的转账……
这些钱，大家推测应该就是潘思琪说的，范荣拿给范启明投资创业但是都赔掉的钱……
“范荣个人账目有点意思，他打给潘思琪还有范启明的钱都不是源于公司账户，并且有很多查不到来源的钱。”
干警说完，立刻调出了范荣的个人账户收入项，多笔现金存款。
虽然每笔现金不过几万块，但是少的时候一天一笔，多的时候一天多笔。
累积在一起，数目非常可观。
“这个钱，我们在公司账目上没有找到对应的支出项，不排除他为了避税，一些该走公司收入的钱拿了现金，直接存自己的个人户头。”
顾添点了点头，认可分析。
现在小微企业，特别是私营小老板，为了避税无所不用其极。
个人账户公用，公账私收情况非常普遍……
“但是也太多了吧？他能收那么多现金？”
“按他一对一服务的收费标准，我们现在查到的，低的一单五六万，高的不过十几万，这么多年意味着什么？”
叶锐不相信是因为这个原因。
理论是理论，现实逻辑是现实逻辑。
粗略一算，如果都是源于商业咨询收取的服务费，意味着平均下来，一个月有十个左右客户购买他的咨询服务，还是缴纳现金。
“我们查到他4月到了逸林后没有外出记录，根据潘思琪所说，我们通过范荣的银行卡消费记录，加油站监控记录确定他六月下旬回过靖州。”
“其他的时间，他在哪里？一直待在逸林？他有没有继续开班授课？”
“我倾向于没有，因为你看他公司的账目上是没有这类支出的。”
叶锐支出了范荣公司最近几个月银行流水的蹊跷之处。
最近三个月，范荣公司账面上，没有出现其他咨询公司的公对公分成性质的转款，也没有出现范荣公司因为负担培训班成本的向其他公司转账。
收入非常单一，都是个人对公转账，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这部分钱覆盖了这一段时间公司的正常运转，但是同时，范荣个人银行账户上，出现了多笔现金存入记录。
这个蹊跷的现金存入情况，从六月底到七月上旬短短十天的时间里更加明显。
几乎都是无卡存款，有ATM机操作，有银行柜台操作，单天分多笔存入，最少的一天都有七八万……
“范荣目前账户余额几毛钱？”叶锐虚了虚眼，想到了刚才一晃而过的三张卡现状。
范荣账户余额几千块，潘思琪十几万，范启明有五万多。
“这些钱哪去了？”
“问得好。”
顾添说完立刻揭秘。
这些钱从六月中开始，从逸林郊区的某家银行ATM机，几乎以每天一到两笔的频率全部提取了出来……
“这他妈的提钱跑路吗？”叶锐眉头紧皱。
“我已经找涉及到的银行调取监控记录了，尽量收集的多一些。”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忠明立刻表明一切都在追查。
“如果取钱的不是范荣本人，那就是绑架他的嫌疑人。”
“如果是范荣本人，那这案子就很有意思了。”
顾添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
“叶锐，说说你问到的情况。”
“我问到的情况啊，就是范荣就是个骗子，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利用一些事业不顺的人想要翻身的迫切想法，骗人钱财。”
叶锐总结完推了一把卓一鸣，卓一鸣轻轻撇了撇嘴，把他们询问过的几个人各自讲述的情况归纳总结了一遍。
卓一鸣说完后，自觉自己没有听全周德凯的话，所以也不敢往下评论，扭头求助似得看着叶锐。
叶锐微微一笑接上了卓一鸣的话。
“大家听完有什么想法，都说说，我瞧瞧大家看法是否一致。”
卓一鸣轻轻吐了一口气，幸好叶锐接了。
要不然他真怕顾添问他，你刚才干嘛去了？
“所以读书和见识很重要呢，破了这么多案子，不是说高智商的人不被骗不踩坑。”
“终归骗有点阅历的人要难一点，所以他们受骗的基数普遍小一点。”
“就说这几个人，只有学历相对最高的那个人及时认清现实醒悟，想尽办法维护自己的权益，虽然做法有点不妥，但是有效。”
“高中毕业虽然现在提起来不算啥，但是比其他两个人肯定强不少。”
“好了好了，说点具体的，不是听你们感叹夸奖的。”顾添忍不住出声引导大家话题不要跑偏。
第286章 第 286 章
顾添出言也没能完全阻止大家的感叹。
“他们都认为做生意能赚钱, 是只看到了人家吃肉，没看见人家挨揍啊，包括周德凯，奶茶店是那么好加盟好赚钱的吗？”
“远的不说, 就说说咱们逸林市区, 就前两年咱们对面没修房子以前。”
“那些餐饮店换了多少茬啊, 有人亏本，有人赚钱，那些店铺就没有空着的时候。可是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也不是靠某个人两片嘴皮子翻几下就能成的。”
“当然范荣嘴皮子动一动, 自己的生意成了，自己的钱赚到了……”
大家的看法和几乎一致，这三个人是到范荣公司寻求帮助的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
学历不高, 阅历有限, 早年因为自己吃苦耐劳恰逢一点机遇, 有了一笔还算客观的积蓄。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越发跟不上时代发展。
眼见着被社会淘汰的风险越来越大，危机意识下，焦虑加剧促使他们开始四处“投医”。
遇到范荣这位神医时，以为自己获得了天赐良机。
砸了钱之后, 发现自己其实被骗了……
“他不能一点本事都没有吧？这三个人都是经人介绍找去的, 他不可能一个成功案例都没有吧？”
“如果真的一个成功案例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存在这么久？”
一向爱和叶锐唱反调的徐懋森再一次发出不同的见解。
只是叶锐一向“支持”他的反调，更何况, 叶锐现在确定了小徒弟喜欢的人不是徐懋森, 那他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你说得对，所以我觉得我们还得接触一下范荣一手打造的成功人士。”
“比如周德凯提到的堂哥周德强, 为了全面点，我希望大家能再多查出来点类似的人。”
“这个容易，反正给他公司多次打钱，又没有发生过退款的客户，我们全部掌握了。”
“一个个查过去就知道现状了，然后选几个天南海北不同地区的询问。”
顾添立刻定下了继续追查的方向。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黄玲玲见会议接近尾声，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是刑侦队唯一的女警，又是个老刑警，所以每次开会她说话时候，其他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思索或者交谈，认真听听她说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仔细琢磨，刚才提到的人究竟有谁落下了。
还是说遗漏了应该开展的针对性调查。
黄玲玲见大家的模样就知道，这帮人一个个的忘了个彻底。
她叹了口气，只得自己亲自揭开了谜底。
她指着叶锐和卓一鸣，语气故作凶狠。
“你两吃没吃饭脑子饿傻了，还是吃太多，脑子供血不足糊涂了！”
“两千山万水带回来的赵丽美，给人搁那就不搭理了啊。”
“我……哦！草！”叶锐和卓一鸣，顾添三个人同时惊呼……
他们是真的忘记了，回来就忙着范荣的事，把带回来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顾添赶紧掏出手机看时间，还好，不到24小时……
还没有超期，就算被投诉，他也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黄玲玲无比心累地摇了摇头：“我已经代替你们进去看过三次了，送过吃得，喝的，奶茶，水果都伺候上了。”
“这钱……”
叶锐忙不迭摸出钱夹，掏出五张大红钞票站起身塞进了黄玲玲手里。
“谢谢玲玲姐，救我狗命……”
带回来询问的人，无论是嫌疑人，还是配合调查的人，就这么给人晾在那十几个小时不管不问，于公于私都不合规。
转头投诉了，一层层压下来，最后还得他自己去背锅……
所以黄玲玲时不时去关照下，就不会让当事人觉得自己被刻意刁难甚至认为警方故意“虐待”。
“我给她挪了个地，也跟她说了，现在你们忙着呢顾不上她，叫她有需要按铃。”
“好好好，谢谢玲玲姐，我马上去。”
“你别着急啊，你们是不是叫了她前公司的人来？”黄玲玲见两个人想起了一半没想起一半，狠狠捏了捏鼻梁。
“啊！对对对，我联系过他们公司。”卓一鸣立刻回答。
“前公司的律师来过了，和我一起见的她，只说了几句话，我复述给你们。”
雍景湾所属房产公司的律师虽然来了市局，但是他代表公司的意见，仍然是不想扩大影响。
所以他只是告知赵丽美，公司念她勤恳工作多年，希望她在妥善处理好目前的事情后，回去公司一起协商解决。
如果她需要公司对她涉及的其他事情提供法律援助，公司愿意给予免费帮助。
“我艹，这是大善人还是活菩萨啊？？”叶锐听到雍景湾居然肯向赵丽美提供无偿法律援助，深深震惊了。
“说明这个律师懂行，他们都没报案，你们就把赵丽美带回来了，赵丽美说不定涉及比职务侵占更严重的案子。”
“闹大了，传出去，不是他们的销售主管贪污，而是他们聘用XX犯当豪宅销售主管……”
顾添一听对方律师的反应大概猜到了，对于想要专注开发高端盘项目的房地产公司来说，部分重要岗位上的员工背景干净胜过一切。
这也是他们发现了赵丽美有侵占公司财产可能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先开展内部调查想要尽量平息事态的原因。
既然前员工很大可能涉及刑事案件，无法逃避不如直面，义务提供法律援助，以后这事爆出来，他们还可以挽回口碑。
和警方紧密合作，帮助前员工维护自己的法律权益同时，说服她认罪伏法，洗心革面，做有社会责任的良心企业。
“资本家的脑子就是不一样，我现在就去看看她。”
叶锐说完再次起身，卓一鸣站起来跟了两步，叶锐立刻回头指挥他去别处。
“带回来的东西，去看看查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
黄玲玲说的换了地方，是四楼唯一的休息室，平时一般用不上。
他们还从来没有过在案件侦查过程中，将嫌疑人以外的知情人留下超过12小时。
嫌疑人要休息，自然有该去的去处，断然是用不上这个地方的。
主要这个休息室里也有监控，并且门不能反锁，不管谁在里面睡着都有点提心吊胆，不能安眠。
多少有点形同虚设的意思……
叶锐走到门口礼貌性地刚敲两下门，立刻传来赵丽美有些慌乱的回答。
“我没睡。”
叶锐记忆中，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推开门，他忍不住打量了一圈。
面积狭窄，靠窗一张一米宽的单人床，床前放着一个小桌子，两把椅子。
赵丽美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
桌子上放着吃空了的外卖盒子，水果盒子，奶茶杯子，甜品盒子。
叶锐瞟了一眼，黄玲玲还真是尽心，自己平时吃什么就给赵丽美安排的什么。
奶茶三四十一杯，小小一份水果28，这有三个小盒子……
外卖虽然不是鳗鱼饭，但是价格也差不到哪里去，一份也得五六十。
这轻飘飘就花了一百多两百块钱了……
赵丽美看叶锐进来，眼睛落在空盒子上，立刻紧张地解释。
“不是我提的要求，是女警官送进来的，我知道这不是你们这的标配。”
“只是女警官叫我别担心，饿了就吃，我也确实饿了……”
卓一鸣一挑眉：“标配？你知道我们这的标配是什么？”
“凉水，自来水，冷的馒头……”
叶锐内心呵了一声，这也不算他们市局询问的标配吧？
他们的标配一般都是食堂盒饭吧，不过赵丽美说这个倒是拘留之后可能吃到的东西，但是也不是顿顿吃。
看来赵丽美已经把自己视为拘留对象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锐继续问。
“我，我，男朋友，不对，前男友，之前因为打架被抓进去过，他跟我说的……”
“哦~”叶锐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就是房东阿姨提过的，赵丽美那个不像个好东西的男朋友了。
既然是前男友，那肯定分手了。
只是不知道赵丽美误会叶锐带她回来是拘留，得到警方不正常的优待后，会不会误会进一步加深认为自己可能被判死刑。
毕竟坊间传闻，死刑犯行刑前都会吃一顿好的……
黄玲玲要是知道，她花出去的钱居然造成这样的误解，不知道会不会无语到吐血……
“既然你也知道我们的标配是什么样，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对你是优待的，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锐干脆将计就计不做解释，看看赵丽美的误会是否促使她坦白一切。
毕竟他们不能恐吓嫌疑人，涉案人，任何一个接受询问的人。
但是自己吓自己，他们又管不到……
“我……我是不是没有机会出去了。”
叶锐一挑眉，赵丽美看来不是吓到了，是真的藏了事啊！
“有没有机会出去，什么时候能出去，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叶锐转身，赵丽美滑下床，手指绞着衣襟垂着头跟在了后面。
走出门迎面碰上了匆匆回来的卓一鸣，卓一鸣两手空空，嘴巴轻轻撇了下。
叶锐就知道，针对手机的调查工作还没结束。
他不慌不忙地扬了扬头，带着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段停下正要伸手推门被卓一鸣拉住了手掌。
卓一鸣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问：“师父，这是审讯室，是不是走错了。”
叶锐没说话，坚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287章 第 287 章
马力十足的冷气冻得赵丽美一哆嗦, 她眼眶一缩看着屋子中间冷冰冰的金属椅子，墙壁上高高悬挂的警徽，殷红的警示标语，双腿一软顺势滑坐到了地上, 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真的不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不想死……”
“他们不放过我，我不想受罪，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卓一鸣转身歪着头看着突然原地滑下去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的赵丽美，满脸震惊。
这是要招供？？
他立刻伸手拽着赵丽美的手腕把她提了起来, 指着中间的金属椅子。
“坐哪去，哭够了，慢慢说……”
赵丽美捂着脸, 踉踉跄跄走到了椅子边坐下, 凉悠悠的金属刺激得她哭得更加厉害。
卓一鸣赶紧跑出去向顾添汇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顾添“啧”了一声，问卓一鸣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有调查结果了吗？
听说还没出结果，立刻拨通了技侦和痕检的电话催促一通之后，叫上了黄玲玲一起。
刚走出办公室门，不间断的哭声从打开门的审讯室传了出来。
叶锐站在门口, 眼睛看着天花板, 听到脚步声轻轻吐了口气。
“别哭了, 别哭了。”
“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叶锐劝了两句，见大家坐定赶紧开始了审问。
“名字, 年龄, 籍贯，工作单位。”
赵丽美的哭声虽然小了些, 但是好像很难止住，她哭哭啼啼，一边哭一边回答叶锐的问题。
当她说完目前无业，辞职后，叶锐顺着问，辞职原因。
“我，我，利用公司销售项目的政策漏洞，联和其他中介公司，把自来客源做成了中介介绍，从中做低折扣，吃差价返点，和中介公司平分。”
赵丽美抽泣着说完后，哭得更加厉害。
“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我真的很爱他，我不想他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
“但是我没想到，我这么爱他，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那些钱，我都给他了，我一分没落着，我工作都丢了。”
赵丽美口中的前男友，名叫吴厚仁，今年29岁。
吴厚仁和赵丽美是老乡，赵丽美是村里的，他是高地市里的，曾经也是房产销售。
赵丽美刚入行房产销售时，进的第一家公司就是吴厚仁所在的房产公司。
两个人同在一个项目团队，因为老乡的关系，自然比别人亲近几分。
按赵丽美的说法，吴厚仁教会了她很多，俨然她半个师父。
后来吴厚仁追她，她就同意了交往。
厚仁是她的初恋，因为感激还有初尝情爱欢愉的刻骨铭心，她对吴厚仁感情很深。
吴厚仁家条件比赵丽美好，在高地市区早就准备好了婚房。
她以为和吴厚仁享受几年恋爱时光，就会顺理成章结婚。
吴厚仁曾经也是这样给他画饼的，但是一切随着吴厚仁失业而改变。
“逸林两三年前，开始严格执行限购政策，房地产市场慢慢变得不景气，他在本地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了南港省。”
“南港限购比逸林还要夸张，他因为形象并不出挑，也没有带团队的经验，屡屡碰壁，后来彻底失业。”
房地产销售，也是个形象岗位，挑选的男性女性，首先要模样周正，身姿挺拔。
身高上，女性还能高跟鞋凑一下，男生都得实打实的高个子。
等到做到了管理岗位，哪怕是赵丽美之前那样的小主管，岗位要求在外貌上都会宽泛很多。
卓一鸣从系统里调出来的吴厚仁的照片，几个人扫了一眼，心里有了数。
这个人长相太着急了……
不是身份信息写着29岁，他们都觉得赵丽美被骗了……
一张老气横秋的脸，眼角，额头上甚至隐隐约约有了细纹。
要说模样虽然不算帅气英俊，但是还算周正的，只是这模样加上年龄，确实不容易在要求年轻貌美的房产销售岗位找到一碗饭吃。
吴厚仁失业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迷上了赌博，他不是在网上赌博，而是去麻将室打麻将。
开始赢得多，然后有输有赢，然后输多赢少……
但是他陷了进去，总觉得自己技术好，能翻身。
很长一段时间，输了钱就来找赵丽美要。
“他说，我能有今天是因为他当初不惜余力教我，这就叫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如果不是教会了我，他现在做个主管随随便便。”
叶锐和黄玲玲不约而同的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典型的PUA了。
说的好像赵丽美抢了本属于吴厚仁的主管位置一样……
但是深陷其中的赵丽美没有察觉，反而觉得吴厚仁当初不嫌弃她什么都不懂，一点点教她，现在她也不应该嫌弃吴厚仁一时的失意。
虽然赵丽美工作这些省吃俭用攒了一些，但是对于吴厚仁一次次伸手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她的积蓄逐渐被掏空，为了满足吴厚仁的索取，她把注意打到了公司的销售项目上……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搞了多少钱，为了避免留下痕迹，被公司事后发现追查，她和那些中介都是现金来往，从不通过银行转账。
而她拿给吴厚仁的钱自然也是现金居多……
赵丽美在讲述和吴厚仁的过往时，哭泣渐渐止住，情绪越来越平静。
审讯室门忽然被敲响，五个人的一起扭头，卓一鸣起身开门。
司璞琢看见卓一鸣嘿嘿一笑，从旁边挤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递给了叶锐。
“叶警官，我师父让我交给您的，那部手机的检验结果都在这里面了。”
“师父说，可能涉案，所以需要封存，里面一些音频，照片能复制出来的，师父都弄好等下发给你们。”
“如果你们还需要针对性的查找信息，就走流程提申请就好。”
司璞琢话音刚落，顾添和叶锐的手机同时提示有新的邮件。
叶锐猜到大概就是刚才说到的文件，不过他不着急看，先翻开了文字报告。
他们从赵丽美家带回的手机，表面没有任何指纹，从缝隙里提取到了微量的消毒酒精残留，应该是被人刻意擦拭后留下。
手机有开机密码，并且因为错误尝试多次被锁机。
但是这对于技侦来说是小问题，他们通过技术手段提取到了手机里的资料。
手机账号以及社交软件登录账号查证都属于王玉珏，手机相册里有多张照片，大部分人像是王玉珏。
种种线索表明，这部手机之前的使用者是王玉珏。
“来，一起瞧瞧这段录像。”
顾添把手机放在桌上，念了一遍苗宇发送的邮件文字内容。
这段长达六十五秒的录像，源于手机相册中最后拍摄的视频，时间是4月23日傍晚六点过。
录像里光线昏暗，能听到大海潮汐的声音，也能听到清楚的说话声。
“不想死，就老实听话，按我们说的做。”
“好，好，我听话。”
虽然视频里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颤抖得变了调，但是叶锐还是听出来了。
这是王玉珏的声音，不过他没有吭声，其他三个人也没有说话，耐着性子往下听。
“把你的手机号开通国际漫游，然后给你单位发短信说辞职。”
“然后给你父母打电话。”
“不行，不能现在打，她这个手机是最新款，很贵，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高科技的追踪玩意。”
“另外拿部手机过来，把她的那些账号登上去，更换绑定号码，把她的电话卡扔海里。”
“这手机……”
“让赵丽美带回去，藏起来，就算里面有什么跟踪信号，山卡卡里谁也查不到！”
不长的视频里，画面一直是黑色，出现了三男一女四个声音，
叶锐只听出了王玉珏的声音，其他三个人没听过，他抬起头正对上了赵丽美的目光。
赵丽美的表情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的目光在叶锐脸上转了几圈。
“我认识你，我想起你了，你当初来我们项目看过房子，是王玉珏接待的你。”
叶锐没想到，赵丽美居然认出了他，也没想到赵丽美居然这么久才认出他。
“你是我们项目的倒数第二个客户，你交钱后没多久，最后一套房子也卖掉了。”
“对，所以这段视频里，你在场？”
赵丽美双眼空洞盯着天花板：“我不在，我在隔壁。最后一个说话的是吴厚仁，他后来把手机扔给我叫我带走，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
“那你接着说吧，该说什么不用我们提醒了吧？”顾添关掉了播放完的视频，冲着赵丽美扬了扬下巴。
第288章 第 288 章
赵丽美点了点头, 接着刚才继续说。
今年过完年后，雍景湾项目开始逐步调整，公司对于很多人员都有了新的安排。
有的员工公司认为表现优秀，给更多的发展机会可能调去其他项目。
一些人是公司不满意工作表现, 借项目结束准备过几个月就辞退……
人员调整非常广泛, 几乎涉及整个销售团队。
赵丽美本来属于前者, 有了外调并且高升的机会。
她的心随着项目结束越来越慌乱，根本无暇考虑升职对于她的好处。
调离逸林，无论去哪里，就算留在本岛都失去了逸林本地的人脉优势。
她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工作中渔利供给吴厚仁挥霍？
就算有, 刚到新地方工作，人生地不熟，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她不能持续给吴厚仁供给, 吴厚仁会不会认为她毫无价值, 从而甩了她？
她这么多年的感情, 青春，这几年持续的金钱付出全部付诸东流。
她对于感情未来的担忧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她顾不上担忧和吴厚仁的未来。
雍景湾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公司将每个人的去处大概确定后，开始了项目其他事宜特别是财务方面的收尾整理。
雍景湾是赵丽美职业生涯中的转折, 因为人员难招, 市场经济不好, 公司压缩成本等诸多原因，她实际担任的工作远超主管应该承担的工作范围。
如果她认真工作, 恪守本分, 她可见的前途一片光明，
当她开始涉及了曾经几乎不会太过参与的项目收尾工作, 发现原来公司对财务方面的盘查比她以为的严苛细致很多。
看起来在销售过程中，很多事情公司都不在意，审核也不太严格，只要能出单，客人很多要求都满足……
但是当销售全部结束，清算最终利润阶段，公司对细节的在意远超她的想象。
并且她提前听到风声，公司裁员名单中的两名销售，都是曾经和她合作过搞钱的。
这两名销售和她算不上关系亲密，不过是有利可图才走到一起。
两人会不会心生怨恨，认为是她在背后搞事情踢开自己独吞利益，愤而举报她？？
她惶惶不可终日，以她有限的认知根本想不到补救办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趁着公司没发现一走了之。
赵丽美忽然提出辞职，她的领导自然是不愿意，只是同意她休一下假，毕竟一个项目结束了，新的项目筹备期还没开始。
公司领导找她谈了几次话，让她考虑自己的职业前景。
如果觉得太累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下，项目收尾工作也可以不参与。
等到新项目筹备好了，就开始新的工作。
她的职位也会提升，从销售主管，成为销售部经理。
也就是说她不仅要管理销售团队，还要管理售楼部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这是一个完全的管理岗位了。
以她的学历，年龄，资历，在这样一个规模的房地产公司做到这个位置非常不易。
公司认为赵丽美没有拒绝的理由。
赵丽美也深知这一点，再拒绝就会引起怀疑了，所以她表面答应，借着休假一去不返。
赵丽美离开公司后，对吴厚仁还抱有幻想。
“我催促他结婚，提出父母见面，商定婚事，他一拖再拖，甚至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
赵丽美跑去了高地市，找到了吴厚仁带他去过的还未装修的新房，去到发现已经易主。
原来吴厚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卖掉了房子。
两个人交往几年，她去过吴厚仁家几次，她赶去吴家找吴厚仁父母。
见到吴家父母，没说上三句话，却被赶了出来。
两位老人指责赵丽美爱慕虚荣，不是个踏实本分过日子的女人，逼得吴厚仁为了满足她的贪欲，贷款借债，让两位老人都要跟着还债遭罪……
赵丽美呆若木鸡……
两位老人老泪纵横的谩骂指责中，赵丽美才知道，吴厚仁不仅掏光了她的钱，还掏光了家里的积蓄，并且一身是债。
早有债主追债上门，吴厚仁为了逃避为了逃避父母的指责，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赵丽美。
说赵丽美花钱大手大脚，买东西都要追求名牌。
一个包包好几万，一双鞋上万，他的工资无以为继。
想到自己年纪大了，条件又不好，为了早点结婚，让两老抱上孙子，在赵丽美一次次痛哭流涕的保证悔改中不断妥协……
赵丽美又委屈又生气，到处找吴厚仁，最后终于被她找到了。
“他说，他是逼不得已，也是被别人骗了，说带我出去好好谈谈……”
赵丽美没想到的“好好谈”，是失去意识后被带上了一艘渔船……
睁开眼，她看到了吴厚仁和几个陌生男人。
吴厚仁问她还有多少钱，叫她拿出来，说自己欠的债还没有还完。
如果赵丽美也没有钱了，他只能把赵丽美卖掉换钱了……
赵丽美彻底对吴厚仁死心，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求生欲让她放下了一切尊严，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做。
当那些人听到吴厚仁说她家背景后，明显的嫌弃，小山村穷家小户的女子，父母都在外打工。
自己没钱，家里没钱，银行卡里的钱也被取光。
模样只能算六七分，马马虎虎，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以说一无是处……
“吴厚仁见他们瞧不上我，拼命推销我的人脉，我认识的有钱人……”
赵丽美在人口贩卖集团心中的价码代表了吴厚仁能分到的好处。
她估价太低，吴厚仁无法清还欠债，同样性命有虞。
他见势不妙，调转话头大力鼓吹赵丽美隐形的价值。
多年高端楼盘销售经验，手里积攒了数不胜数的有钱客户。
有钱的阔太，涉世未深的富家子弟，只要骗出来一个就能获得丰厚回报。
就算有钱人有保镖，警惕性不高不好骗，还可以骗模样俊俏的销售。
这些男男女女收入颇丰，积蓄丰厚，年轻貌美，最重要的是和赵丽美一样脑子没那么灵光，一样好骗，可以源源不断骗出来换钱。
“他们被吴厚仁说的打动，承诺只要我能拐来一个要么有钱，要么绝世漂亮的女孩或者男孩，我就能被放回去。”
“并且我想赚钱可以和他们长期合作，我只要骗到一个送到指定地点，有人接手后续，我不用操心别的就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赵丽美说是那些人提出来的，但是叶锐已经不想去追究是她主动投诚，还是被迫无赖。
过程不重要，结果很重要。
根本没有吴厚仁口中拥有无数优质人脉的赵丽美想到了唯一一个，她接触并且可能骗出来的人。
王玉珏。
“她开车送过我回家，我去过她家小区门口，她那个车子很贵，我干很多年，不吃不喝可能才买得起。”
“她住的地方也很贵，就算租金也很高……”
“她说都是家里人安排的，她不懂。”
王玉珏和同事不设防的交道，给自己的安危埋下了隐患。
赵丽美听到只要找到一个有钱的，就能换回自己的性命后，她立刻想到了王玉珏。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答应，但是他们反复□□了我，还拍了视频，我只想活着……”
“你们不是问我他们威胁王玉珏的时候我在哪里吗？”
“我在隔壁，三个男人轮//奸我！”
赵丽美说完捂着脸泣不成声……
后来的事情和叶锐推测的差不多，因为公司不同意赵丽美的辞职，所以她的辞职起初并没有人知道。
直到她以休假为名停工后，公司联系她发现联系不上，接着有客户找上门，公司终于察觉了她的异常。
公司领导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赵丽美一个人能做，肯定有同伙。
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对于赵丽美消失的消息，公司捂得更加严实，私下展开了调查。
对外依然说赵丽美休假去了，并且有意无意透露赵丽美之后可能会升职。
但是真相很多人都不知道，王玉珏也不知道……
赵丽美约出了王玉珏，然后带到海边废墟，让潜伏在那里的人敲晕王玉珏后带上了船。
“他们没给你钱？”叶锐盯着赵丽美。
“给了，给了我五千，说吴厚仁的债从此跟我没关系，但是我已经上了船，别想报警或者跑。”
“他们让我好好回去上班，和那些销售，富人打好交道，有合适的就送过去。”
他们听了王玉珏的背景后，认为赵丽美是个巨大的宝藏，轻轻松松就弄来一个富家女。
为了绑定赵丽美，让她听话，他们再次轮//奸了赵丽美，并且拍下了多段视频，照片。
为的就是赵丽美以后永远听话，不断输送更多的“王玉珏”……
而赵丽美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那个行业了，甚至短期内她都不能现身。
从中渔利的事情曝光，公司肯定会追责，她的钱已经给吴厚仁了，没钱还回去，她很可能会被抓。
她怕被警察抓，怕被那些人找到，也怕自己被□□的视频曝光……
她只有躲回了自己出生的小山村，终日不出门，靠周围邻居的接济过活。
“是王玉珏和我一样回来了？还是王玉珏家里人报警了？”赵丽美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叶锐。
叶锐无语的摇了摇头，她以为王玉珏跟她一样，靠出卖别人换回了自由，然后报警……
“你们刚才是不是去查我了，什么都查到了对不对……”
赵丽美以为刚才叶锐晾着她，是去找证据去了……
她开始还没有太慌张，直到公司的律师过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语后，她怀疑自己的事情被警方查到并且通报了公司。
她在自我惊吓以及叶锐不明不白的话语刺激下，选择了交待一切……
配合调查直接变刑拘，这个转变也是叶锐没有想到的……
“她说的时间线好像不太对劲。”专人带离赵丽美后，卓一鸣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那肯定不对，她肯定有的话没说实话，咱们不是还要去找王玉珏吗，找到王玉珏就一切对上了。”
“哪不对？”顾添和黄玲玲异口同声的问。
“王玉珏的父亲说过，王玉珏四月份就和他提过，公司要调动她，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她的工作岗位安排没有变动。”
房产公司的领导认为王玉珏不适合做销售，但是适合做辅助岗位，并且做事认真情况，所以准备让她继续待在公司做辅助类岗位。
这也是为什么叶锐他们在调查彭世贤案子的时候，去公司没碰到其他销售，只碰到了王玉珏一个人在公司的原因。
因为她已经被转回去开始做辅助类工作了……
第289章 第 289 章
赵丽美所说的所有事情的发生时间点都在四月中下旬到五月初, 完全没说王玉珏早在四月中上旬就给自己父亲提过的调职。
也是因为王玉珏父亲提供的这个线索，结合在王玉珏公司了解的情况，才把调查目标锁定了赵丽美。
按赵丽美的说法，她是一口气骗走了王玉珏, 没有任何铺垫, 那么王玉珏是无法预料自己的失踪的。
她怎么会在没有得到公司其他领导的谈话, 就向父亲说公司要调走她？
叶锐回忆和王玉珏家人交流的点点滴滴，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更合理的发展应该是，赵丽美被抓走惨遭轮//奸的事件发生在她离职前，她为了自保答应同流合污, 王玉珏就是她的投名状。”
她为了骗王玉珏出去卖掉，可能冒充公司和她谈话，征求她的想法, 然后以商谈工作的名义, 在合适的机会再次约出来王玉珏带走。
顾添点了点头, 赞同叶锐的推测。
通过一场审讯，看出来虽然赵丽美胆子大敢利用公司漏洞中饱私囊，但是她的手段算不上心狠手辣之徒。
她下定决心绑走王玉珏，无论是心理层面，还是计划实施都不是三五天内就能快速达成。
“我今晚回去问问老谢, 手续走的怎么样了, 看起来这场海外追逃势在必行了。”
“赵丽美自己交待了, 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她承认了自己参与人口拐卖, 至于是被胁迫还是自愿, 只是影响检方量刑，但是不可能完全无罪。”
“她的关押期限不用担心了, 目前我们还是先把重心放到范荣的案子上。”
顾添说完刚起身叶锐一把薅住了他的衣角：“你这么着急，难不成今天要回去？”
“对啊，怎么了？”
“我昨晚就没回去，老谢昨天出差，一会飞机落地，明早又要走。”
“我不去机场接他，他怎么回家？”
“我不去送他，他明早怎么走？”
顾添理直气壮，仿佛叶锐不让他回去，谢悯就会在机场待一宿。
“有机场大巴啊，还可以打车啊。”
“你有病吧，你孤寡老人没人理，我们谢悯可不是，活我都安排好了，你们盯着慢慢做。”
“我去机场了，顺便问问手续走得怎么样了。”
“你要累了或者心情不好，我可以特批你回去休息。”
顾添本来还没想现在走，毕竟谢悯的飞机刚刚起飞。
但是被叶锐这么一说，他觉得不赶紧走，万一路上遇到塞车，天降冰雹这些无法预料的事情，谢悯落地了，他还没到，就会影响谢悯回家睡觉的时间。
如果天气不好，那明天肯定要更早出发，谢悯睡觉的时间就会更少，这样可不行……
叶锐看着顾添匆匆离开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以前怎么没觉得顾添这么婆妈呢？
叶锐刚嘀咕完，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顾添，紧张的赶紧抬头瞄了门口没人才按下接通。
“你干嘛，想哥哥我了吗？”
“想你个鬼，你跟一下忠明那边，如果有情况了，尽快框定目前经营状况良好，可能通过范荣赚到钱的人。”
“这大半夜的？？”叶锐无语，这是人都走了还不忘记发号施令。
“做生意的人，哪讲究什么白天黑夜。”
顾添说完挂了电话，顾添这样说，叶锐也只是听听而已……
天塌下来他都不可能大半夜和这些人联系。
人家为了挣钱可以半夜伺候客户，他们不是能给人家带来经济利益的大客户。
隔着千山万水，电话联系，一个不爽就能挂你电话。
搞不好，转手再一个投诉……
什么线索都没问到，还要写情况说明……
说起来，他作为刑警，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卑微的……
“怎么着，你是回去睡觉，还是回去干活？”一晚上几乎沉默不语的黄玲玲问。
叶锐猛地转过头，目光盯得黄玲玲十分不爽。
“你干嘛，见鬼啦？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是，我以为你走了，今晚你好像没怎么提问。”
黄玲玲摇了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继续回去，查查范荣的事。”
三个人走进办公室，忙忙碌碌的大伙偶尔有人抬了下头。
叶锐坐在位置上，转着头四处打量。
大家都在忙碌，没人理他。
他走到陆斯旁边敲了敲桌子：“有没有啥事，安排给我干啊。”
“分点啊。”
陆斯笑了笑：“哥，要不你回去休息吧，这些活我们都分完了，也不是干不完。”
“我能行，分我点，然后大家都可以早点干完。”
叶锐坚持着，没想到这帮人手脚这么快，不过就是审问个赵丽美的功夫，居然都安排完了。
“你和一鸣这几天都辛苦了，到处出外勤，还身兼两个案子，好不容易消停会，你们回去休息吧。”
王玉珏的案子本来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今天忽然带回来一个女的，大家起初以为是和范荣的案子有关。
没想到，刚才直接进了审讯室，再出来，就是走刑事拘留流程了。
就算不问，大家也知道，这是另一个案子。
而且这案子，多半还是顾添和叶锐加上卓一鸣黄玲玲，一共四个人就查清楚了……
刑事案件无小事，叶锐怕是干的活比他们只多不少，不过就是时间上错开了而已。
陆斯现在怎么好意思把自己手里这点事分给叶锐帮忙。
陆斯不好意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纷纷出声劝叶锐回去休息。
叶锐打了个哈欠：“这样啊，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我早点来。”
“你回去吧，你和一鸣都回去吧。”
“你们都得休息，休息够了，工作效率才高。”
在大家的努力劝说下，叶锐勉为其难叫上卓一鸣走出了办公室。
一进电梯，他不好意思的表情立刻消失殆尽只剩下满脸坦然和洋洋得意。
“不是我偷懒摆烂，是大家众望所归对吧？”
“兄弟们对我工作效率认可，我也不能辜负他们是吧？”
“我睡清醒了，明天可以让他们多休息，我们多干活，对不对。”
“嗯，对对对。”卓一鸣毫不犹豫的附和。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开门，叶锐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两个人相视一眼，今天好像没正经吃过饭……
“我去做吧，这会的外卖不健康了。”
“不做了，冰箱里还有牛奶，一人喝一杯睡觉，明天起来去市局吃早餐。”
一两天没回来的家里四处都是燥热的空气，叶锐被热气一熏顿时胃口尽失。
这个点了，就算煮个面条，都是耽误睡觉的时间……
顾添为了让老谢多睡会，忙不迭地去了几场。
他怎么好意思为了吃口可有可无的宵夜，耽误卓一鸣睡觉的时间呢？
卓一鸣也没有什么胃口，看叶锐一脸无法掩饰的倦容点了点头。
叶锐麻溜的进了浴室，等到卓一鸣弄好牛奶，他已经洗完了澡。
没来得及开灯的房间里，月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透了进来，在地上留下了道白。
两个人一个站在白光里，一个站在黑暗中，相对而立举起玻璃杯仿佛喝酒一般豪迈地一饮而尽……
叶锐喝得更快，卓一鸣依然不太习惯喝纯牛奶，特别是大半夜这么甜腻腻的牛奶。
他喝得慢一点，等喝完，叶锐已经举着空杯子舔嘴了。
月光下，他思想不可控制的又想到了下午在会议室的那一幕。
叶锐舔嘴唇的舌头一顿，看到卓一鸣嘴边的一圈白，再看他愣愣的双眼，鬼使神差的凑上前用舌头在卓一鸣嘴边一扫而过。
“啪……”玻璃杯掉在了地毯上滚了两圈。
卓一鸣紧紧抓着叶锐的手臂歪着头轻轻的贴上了叶锐的嘴唇。
他从来没有吻过别人，连电影里类似的画面都很少看到过。
他只敢贴着，一点都不敢动……
叶锐也没有吻过别人，但是前段时间恶补了一些不良影像记录，经验比卓一鸣多一点，但是有限。
他学着小电影里的样子，轻轻张嘴，伸出了舌头一点点的试探。
黑夜里，两股气息越来越粗重……
两个人搂在一起良久良久……
舌尖甜滋滋的奶味被冲淡，淡得最后只剩下了甜……
叶锐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嘴唇。
卓一鸣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循着刻在脑海里的轮廓，把下巴准确搁在了叶锐肩头。
“师父，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也不想你喜欢别人。”
叶锐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情，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在确定卓一鸣喜欢的人是他之后，他脑子里经常不受控制的出现过很多不良画面。
只是那些画面里的人换成了他和卓一鸣。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看到同性的不良画面时，他没有恶心，反而满是好奇探索是不正常的现象。
而当他再去翻找出来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男女不良影像时，他的下意识反应截然不同。
当镜头里的女主角手指刚抚上衣襟，他以更快的速度关掉了画面……
再回想，看SQ直播时，他对男人LUO TI的坦然，对女性暴露一点的避之不及……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好像和顾添一样，可能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而他当把那些不良画面，不论男女全部换成卓一鸣的脸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了很多羞于启齿的悸动……
他不确定是对男人有欲望，还是对卓一鸣欲望更大……
他不知道这种算是喜欢，还是单纯的欲望驱使……
“师父，你可不可以再亲下我。”卓一鸣撒娇一样的请求。
叶锐抬手轻抚他的脸，抬起了他的头，再一次凑上了自己的嘴。
这一次他更加大胆，更加熟练，两个人结束后都是气喘吁吁，卓一鸣回身急匆匆冲进了浴室。
叶锐蹲下身体捡起了地上的杯子，面对自己的躁动还没来得及平息，没关严的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水声，让躁动越来越强烈无法安抚。
他甚至有种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但是最终让他冷静下来的是：从刚才接吻的实战来看，有的事情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怕是还需要继续摸索练习才行……
叶锐拿着杯子出了房间，洗干净杯子顺道给自己刷了个牙……
躺在床上过了很久，数了快要一千只羊，卓一鸣终于带着凉气从浴室走了出来。
“你很热吗？怎么洗冷水澡？还有，你头发不吹吗？”
叶锐说完一抬手发现卓一鸣的头发是干燥的。
“你洗了这么久，怎么没洗头啊，你干嘛去了……”
问完这句，他和卓一鸣同时沉默了……
能干嘛？还能干嘛？
卓一鸣忽然翻身过来闭着眼躺在了他的手臂上。
“师父，我真的好喜欢你，从好多年前就开始了……”
第290章 第 290 章
清晨的会议室, 浓浓的咖啡香在空气中流淌。
冒着热气或者凉气的高浓度咖啡却怎么也冲淡不了红着眼睛的众人脸上的疲惫。
唯一睡饱的叶锐，坐在椅子上手上撑在扶手上，眼睛盯着静止的大屏幕，心情焦急恨不得自己亲自钻进去。
睡了两三个小时, 跑了两趟机场的顾添打了个哈欠, 虚着眼想要趁着等人齐的功夫补会觉。
“昨晚上情况怎么样？”
叶锐扭过头看顾添同样满脸倦容, 很是不解。
“你昨晚不是回去了吗？”
“怎么也没睡醒呢？你是回去没干好事吧？？”
想不干好事被果断拒绝的顾添，提起这茬一肚子火。
“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出租车司机都没有大半夜不睡觉连跑两趟机场的。”
“你行你试试去，我看你清醒得了不。”
“我不行, 那不是你高兴你愿意吗？”
“有钱难买你乐意，怎么能说行不行呢。”
“哎呀，你家老谢那么辛苦, 又不是我这样的孤家寡人……”
叶锐翘着嘴, 扬着下巴复述着几个小时前, 顾添怼他的话。
“尼玛……”顾添放在身侧的手掌紧握几次抬了又放下，很想给叶锐一巴掌。
自知自己欠揍的叶锐立刻闭上了嘴巴。
人来齐了，大家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黄玲玲端着喝了一半的热美式打了个哈欠。
“我来说吧，我们花了几乎一个通宵的时间, 把和范荣就是范制衡有过公账往来的人都查了一遍。”
“目前依然在自己经营生意, 而且运转状况表面看起来还不错的人, 确实有几个。”
“有周德强吗？”叶锐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人的情况。
“没有。”
黄玲玲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他稍微意外了五秒后，略一思索总结出了答案。
“按周德凯的说法, 周德强和范荣认识久远, 那么周德强即使给范荣支付咨询费，应该也可能是在范荣正式成立公司之前。”
“所以周德强理论上不在范荣的业务往来名单里也正常。”
“你说的对也不对。”
黄玲玲的回答再次出乎叶锐的意料。
“为什么？哪不对了？”
“如果不是周德凯提供这个信息, 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查不到周德强头上。”
黄玲玲说完，叶锐表示赞同。
周德强和范荣的交道来往发生在范荣成立公司之前，那么他们查范荣成立公司之后的业务范畴肯定查不到。
但是他们如果查范荣的人际圈，按之前设想的条件去筛选，怎么也会把周德强筛选出来，怎么会查不到呢？
“周德强名下没有任何的企业，店铺，从来没有过。”
“即使我们查范荣的人际圈，周德强这样的条件可能根本入不了我们的筛选范围。”
黄玲玲刻意强调“从来没有”让叶锐十分意外。
难道周德凯看到的那些，都是周德强演的？
为了在丢脸多年的老家找回失去的面子，花钱演的戏？
如果只是演戏，为什么又敢介绍周德凯和范荣认识呢？
“怎么可能？”叶锐脱口而出。
黄玲玲一摊手：“所以，这个人还是得一会你联系了问问才知道。”
“那其他人呢，有没有找到符合我们设计的条件的人？”叶锐着急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有是有，但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
黄玲玲说完按了下笔记本键盘，大屏幕上显示出来了经过一夜甄选，初步筛出来的一些人名和经营范畴。
叶锐一目十行快速看过去，还差一点看完，顾添已经诧异地追问。
“怎么会是这样？你们没弄错？只是巧合？”
“对，没弄错，是不是巧合不好说，我觉得不是巧合。”
屏幕上这些目前还经营着不错生意的人，大部分的经营范畴，都是奶茶店，甜品店，烘焙店，简餐咖啡厅……
而脱离则三种类型的有几个人经营公司是食品原材料或者中央厨房配送……
看起来就像是上游和下游……
“是范荣就只做得出来这些企划案，还是范荣只认识这些资源，想连带着推资源，从中赚取更多的利润？”
顾添皱着眉头，觉得有些讽刺。
这些年，数以百计的想要改变自己现状的人，带着自己的积蓄找到范荣。
而范荣在不知道通过什么条件评判后，收取了每个人几万十几万不等的咨询费后，给出的所谓亲手打造的商业企划案很有可能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
只是根据不同人，把不同地点修改一下……
“不是巧合，范荣的认知还有他能调动的资源，可能就是局限在这几个类别里。”
“你们看这些经营者的经营规模，其实不管他们的现状有没有范荣的功劳，他们的运作的资金并不多。”
“范荣只能忽悠小微企业……”
“有一点钱，没有太多见识，学历低的人群。”
“想要借助手里的资金滚雪球暴富，但是苦于见识短浅毫无头绪。”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是也许是从小从父母那里耳闻目染，也有可能是遗传基因作祟。
顾添和叶锐的从这些信息里已经画出了范荣所谓的成功学大师表皮下的真正内核。
“这么一层不变忽悠这么多年，能骗这么久？韭菜这么多？这么好割？这些人有绑架范荣泄愤的可能吗？”
顾添眉头紧皱，虽然说范荣的确有点骗人的意思，但是被他骗过的人，究竟有没有报复的勇气，以及绑架他到海外，还在海外开户头，不停诈骗的能力和可能？
“如果他们都这么本事了，海外都搭上线了，还会被范荣这点三脚猫伎俩骗？”
叶锐的想法和顾添差不多。
“能查查他的儿子范启明吗？会不会是担心父亲的家产旁落……”
徐懋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些人他也觉得看谁都不像有本事绑走范荣的人。
“我查过了，手机关机，下落不明……”黄玲玲一句话说完了。
“什么时候失踪的？”
“应该是在潘思琪来逸林找咱们之后……”
潘思琪前后两次联系过范启明。
一次是在当地报警前，第二次是决定来逸林找叶锐之前，苦于筹集不够绑匪要求的现金，也想知道范启明是不是也同样被敲诈过。
范启明无一例外不是冷嘲热讽后，挂掉了电话……
第二次潘思琪联系范启明之后不久，范启明电话关机了……
“范启明的通话记录有异常来电吗？”
“没有，没有异常来电，也没有范荣的电话，看起来，他们的确一两个月没有通话过了。”
“不正常。”顾添摇了摇头，太不正常了……
“就算潘思琪的假设成立，范荣能言善辩说服绑匪让他联系儿子，稳住儿子，甚至让他处理工作继续挣钱。”
叶锐刚说完，卓一鸣立刻顺着说了下去。
“但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呢？范启明没有接到过奇怪的来电，表面这两父子就没联系过啊？”
“如果是通过其他特别的方式，范启明难道没一点警觉？而且范荣要自保，调集一切资金，为什么不在公司资金上打主意？”
“亲儿子不找，找没有法律关系的女朋友，不对劲。”
顾添一拍桌子。
“范启明的行为举止非常反常，安排几个人去深入查一下范启明去哪了。”
短暂的会议结束，叶锐带着卓一鸣又去了小会议室，拨通周德强的电话，那头语气兴奋。
“范大哥，你还在逸林啊。”
“我们是逸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你认识范荣，范制衡？”
叶锐的虽然说的问句，但是语气是笃定的陈述，毕竟周德强看到逸林的座机号码都以为是范荣。
“啊，认识啊，怎么啦，范大哥怎么和你们警察扯上关系啦。”
“这个你别问太仔细，警察办案有的事不能和你说太明白，懂吗？”
“懂懂懂。”周德强态度极好。
“你和范荣认识多久了？熟吗？”
“多久啊，太久了，十几二十年了吧。”
“熟，熟得很，我从范大哥吃不起饭那会就认识他了，看着他一步步发达起来的。”
周德强比他堂弟话痨多了，不等警方追问，自顾自的把他和范荣八百年前的往事都说出来了。
他和范荣的老家同属于靖州下辖，只是一个靠山，一个不靠。
他们当初认识是在同一个工地做工，他第一次听到范荣说话通过口音分辨出来这个人是自己老乡。
独在异乡为异客，碰到了老乡，心理感受自然不一样。
范荣力气小，工地上很多活干不了，他时不时帮衬一把，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
后来他跟着装修包工头转行，范荣离开了工地，但是两个人的交情一直没断。
第291章 第 291 章
“他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 所以人家当初工地上的活干不了呢，人家就是靠脑瓜子吃饭的，跟我们不一样。”
“范大哥注定是要成为高端商务人士的，英雄不问出处, 你们可别觉得他干不好工地的活就一无是处。”
“也许他是来体验生活呢, 那话不是说天将降……”
周德强的学历不高, 想引用古语都说不出来，不过他的语气满是崇拜，不吝啬一切赞美范荣，可以看出他的确很崇拜范荣。
他的说辞和当初周德凯嘴里说的他听过的差不多, 也就是说周德强把范荣的发家史已经口口相传了很多次了……
“你两关系这么好，他没带着你一起发财？”叶锐忍不住打断了周德强的讲述。
“发财要本金的，我现在也过得不差啊。”
“我都庆幸我自己虽然从小受尽歧视, 但是出来后对谁都能平等相看, 这样才能得到范大哥不惜余力的提携。”
“那你说说他怎么提携你的？”
“多亏他帮我老板找到了发财门路啊, 我老板感谢他，也感谢我，就让我帮他打点啊，我跟你说范大哥是真的有本事的人，他当初给我老板做的商业方案真的是躺着挣钱啊。”
周德强口中的老板, 也就是他离开工地后跟随的做室内装修的包工头。
而这个包工头和周德强, 范荣也是老乡, 都属于靖州。
大概是周德强到处跟人吹他认识的范荣多么本事，被老板一来二去听去了, 在经营遇到瓶颈时想到了这么个人。
周德强引荐两人相识, 范荣结合周德强老板的需求，告诉他可以开一家奶茶店, 烘焙店，并且陪着他去选场地，联络资源。
周德强老板当时谈好的是咨询费是八万块钱，分期付清。
之后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又以感谢费的形式给过范荣五万块。
而这个引荐范荣给他认识的周德强，也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帮他打理这些店铺。
他在这些投资上尝到了甜头，也赚到了钱，后来彻底不做装修了，在多地投资了这样的店铺。
还作为成功学样本，优秀企业家参加过几次范荣的讲座，当然范荣也对他支付了讲课报酬……
“我老板有钱，有眼光，转行早，现在不好做了，竞争太激烈了。”
“我后来又推荐过一些人，包括我脑瓜子很好使的堂弟，都是亏本啊。”
“做生意有赔有赚，但是我认为时机很重要，人的命运也很重要。”
“不能赚了就觉得自己有本事，赔了就赖范大哥瞎指点对不。”
叶锐没提，周德强倒是自己提起了周德凯赔本的生意，不过他话里话外对范荣的袒护倒是十分明显。
“范荣给了你多少好处费？”叶锐忽然发问，周德强愣了几秒，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就是资源互换，也不能说是回扣。”
“那你就是承认给范荣介绍客户？范荣会给你好处咯？”
“范荣除了做企业咨询，还有别的业务吗？”
“这不能叫好处，我说了嘛，资源互换，也是因为范大哥大气。”
“谁给他推荐客户，介绍资源，成了都有佣金，不管多少是个心意啊。”
周德强一句话揭开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客户变身掮客，源源不断地给范荣介绍新的客户。
范荣用返佣，分红的方式让他的业务网越铺越广……
“其他业务有啊，他专门做这行的，肯定有啊，他还弄出国考察团呢，他几次说带我出去玩。”
“我这个人吧，别看现在挣点钱了，可是我不爱出去，在我们国家多好啊，半夜三四点出去都能吃到好吃的，国外没劲。”
“他弄出国考察团？？去哪考察？你介绍过客户吗？”
叶锐认为范荣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请周德强去白玩，肯定周德强给他拉来的客户很多。
“介绍过，他们有的就当出国玩呗，说考察也是考察，就当出去旅游了，范大哥比旅行社靠谱。”
“旅行社那些低价团，带出国了不得关起来逼着你买啊，范大哥不会，所以好多都乐意跟着去，就当旅游开开眼见。”
叶锐没猜错，周德强给范荣介绍过很多客户，所以他很了解范荣的运作模式。
一些上过范荣商业课，接触过范荣的客户，都是他们的宣传对象。
过去几年的时间里，范荣几乎每个月都会组织一次出国商务考察。
他们不去发达国家，就去周边小国，或者远一点的次发达国家。
范荣的理由是，大家都是小本生意，学资本主义大国没意义，就算学会了也没有资金投入，应该寻找和自身相匹配的机会，去学习和自己差不多情况的国家，人群的经商之道，受到的启发才是有用的……
范荣的商务考察团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最近一两年几乎做到了两个月三团，每个团队人数从5-15人不等。
但是最近一两个月就发了一次团，听范荣说最近要暂停下，好好规划下更重要的行程。
“他好像说要升级，做这么多年了，也要有些变化，不是涨价，是要让大家受到更多的益处。”
“他一般和哪家旅行社合作？费用大概是多少？”
“旅行社啊，没有吧，好像都是他自己弄，费用几千一万都有，要不我给你问问？我没去过我也不清楚呢。”
周德强倒是尽心尽力，自己不知道的，主动提出来可以去帮忙打听……
“你也别去打听了，你就把你介绍过的人告诉我们吧，我们自己去问。”
“诶，好好好。”周德强一口气报出了好几个人的信息。
名字，年龄，哪里的人。
卓一鸣迅速打开系统，按周德强提供的信息查到了符合周德强讲述的更详细的身份资料。
叶锐带着几个人的资料回到了办公室汇报给了顾添，于是大家伙的查询名单里的结尾处又新添了几个人。
叶锐看大家都忙得不亦说乎，干脆拉着卓一鸣开始查这几个人的信息。
周德强提供了五个人的信息，这五个人其中一个是之前警方查到的给范荣交过咨询费，目前在经营简餐咖啡厅，经营状况良好的人。
他在今年初有一次飞往海外的出境记录，而离境地点是逸林，入境地点是龙东附近的一个城市，往返一共12天。
叶锐顺手查了下该男子在逸林的开房信息，发现真的有本地酒店入住记录，并且还有两名同行人。
一个成年女性是他老婆，一个未成年人是他孩子。
也就是说，他带着老婆孩子把范荣组织的海外商务考察团当成了旅行团……
而五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今年四月出国的，出发地又是逸林……
而这个人只有出境记录，再没有入境记录。
“黑在当地了？？临时跑了？？”叶锐看到单向的出入境记录，只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旅行社带出去，护照不都会上缴一起管理吗？这跑了……”
卓一鸣有点难以置信，好好的商务考察图怎么就成了偷渡游？
“他都要偷渡了，他还管你什么护照不护照。”
“不对劲，这事怎么这么多幺蛾子，他带着家里人出去，应该能比较敏锐察觉到异常吧？”
“我们先联系下这个带老婆孩子出去的男人。”
叶锐说完，一个人急匆匆走出办公室，卓一鸣立刻跟上。
叶锐迫不及待拨通这个叫洪标的男人的电话，核实身份，自爆身份一气呵成，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立刻提到了年初的出境考察团。
洪标听到对方是警察，开始心中一紧，再听到说只是问当初的出国旅行，立刻放松下来。
“嗨，就这事啊？”
“你们找我就是问这事啊？”
叶锐反问：“对啊，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别的怕警察找上门的事？”
洪标哈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虽然我做生意赚了些钱，但是我可是老实本分，合法合规的生意人。”
“你要找我问别的事，我可能说不出什么，你要问这个，那我肯定能讲出来的。”
“其实我就是带老婆孩子出去玩一下，老范人不错，报价也实在。”
“现在一个出境游随随便便就要一两万一个人呢，当时我们就6000一个人，小孩半价，就是要到逸林坐飞机麻烦点。”
“不过嘛可以理解，又要便宜又要方便哪来那么好的事情。”
“但是我老婆跟着我辛苦这么多年，小孩子现在条件好了，想带出去见见市面，我什么都不懂。”
“所以啊，我先跟着老范出去摸摸情况，有个行家带着总不会被坑吧。”
“等我搞清楚门路了，我以后就能带老婆孩子去更多地方旅行了。”
洪标生怕叶锐误会他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等叶锐提问，一句接一句说着他能想起来的情况。
还把自己选择这种出国旅行的方式的前因后果，自己的考虑全部都说了。
叶锐赶紧打住，他可不是来听洪标讲述自己的家庭责任的。
“你们出去是有旅行社管你们吗？你仔细说下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细节，你能想起来的事无巨细。”
“就说这个事情本身，流程，你们一家怎么玩的，玩得开不开心就不用说了。”
卓一鸣怕叶锐不好意思说，主动强调，描述客观事实，千万别谈自我感受。
“好的好的，我懂了，我懂了。”洪标态度好得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年初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过去的并不久，所以洪标几乎不需要太多思考回忆，就说出了全过程。
范荣办商务考察团由来已久，每次开团之前，他都会联络一些老客户，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有的是曾经表达过自己想参加的，有的是范荣说结合他的情况，认为适合他所以才推荐的。
洪标很早听说过这个考察团的事情，不止一次和范荣主动表达过想参加。
他也直言了自己的目的：想带老婆孩子出去玩玩，就当旅行团了。
与其找不认识的旅行社被坑，不如找范荣靠谱一点。
当时范荣说感谢他的信任，但是目前没有合适的行程适合他，所以希望他耐心等一等。
范荣怕洪标不相信，仔细讲了理由。
虽然表面看起来，范荣组织考察团的频率很高，但实则每个团的侧重点都不一样。
从行程规划，参与人员都有区别。
每个出国考察团适合的人群不一样，根据参与人会安排不同的行程，无论是时间紧凑程度还是游览地都不一样。
洪标如果计划带着老婆孩子肯定不能太赶时间，内容也要以观光为主，吃住条件自然也要稍微好一点。
洪标认为范荣说得对，所以说听范荣安排后，这事就算暂时定下了。
第292章 第 292 章
去年十一月, 范荣联系洪标告诉他年初有个合适他的行程，就是费用要高点。
洪标连价格都没问一口答应下来，问了签证的事宜。
范荣说不需要签证，办好护照就行。
洪标早有带老婆孩子出国旅行的打算, 所以护照是办好的。
他按范荣的时间要求, 安排好了到逸林的时间, 听从范荣的指点，找个酒店住下来安心等消息。
“我运气不错，刚到没两天就抢到了特价机票。”
“抢？你不是提前买好出国机票过来的？”叶锐疑惑，按洪标说法有点走一步看一步的架势, 这和他刚才的讲述不符。
“范总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但是国际航班变化大，想要优惠机票必须得眼疾手快。”
洪标的说法, 叶锐并不相信, 但是考虑到洪标的见识, 他暂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选择听洪标继续讲述。
洪标在抵达目的地前，根本不知道他们一起的有多少人。
出了机场，找举着小旗子的导游集合，才知道，他们这一行连他一家三口, 一共13个人。
其他几个人他都不认识, 都是单独来的, 年纪从二十多到四十多都有。
但是都是找范荣做过咨询，得到过范荣指点改变了现状的人, 所以他们之间有天然亲近感。
出机场坐上大巴还没开出十几分钟, 他们已经彼此熟悉起来。
第一天抵达已经是傍晚，导游带着他们先吃了晚饭, 然后去住宿。
住宿不是在酒店，是在民宿，但是条件还不错，除了郊区一点，设施干净程度都不错。
他们本来就对当地不熟悉，去哪都得导游司机带着，所以住哪里其实并没有区别。
第二天一早起床，开始了行程。
前几天的行程里，他们参观了当地的大学，农业批发市场，进出口市场，土特产加工厂。
也去了商业聚集区购物，去了一些天然风景名胜区游览。
每天住宿都是民宿，吃饭有时候在餐厅，有时候导游会建议买一些本地特有的蔬菜，瓜果，肉类回去加工。
下厨的是客车司机和导游一起，虽然都是家常做法，但是吃到了国内没见过的一些东西。
味道不提，猎奇的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
“大概就这些，其实我是挺满意行程的，我看其他人都挺满意，他们有的还考虑介入当地的进出口呢。”
“就是不知道，资金要求大不大，我是不准备了，我在我们县城里开的店挺好的。”
“你刚才说团费全包，你还自己花钱买机票了？”
叶锐听了洪标的讲述，里面好几个点跟他知道的参团旅游不太一样。
“对啊，范总说了，为了把成本压倒最低，他只能管我们国外的吃住行。”
“如果想要特价机票，得听安排，可能要等几天，两天或者四五天出发都可能，等待期间的住宿不管。”
“我想着，这辈子也没来过逸林，听说这里大海挺漂亮，多等几天就一样当玩呗。”
范荣说，他找的合作伙伴，国外的吃住行基本价格稳定，一年四季变化不大，有了时间行程就能算出价格。
但是国际机票浮动大，早买一天，晚买一天价格都不一样呢。
虽然他有一些购买国际机票的技巧，临出发前可以抢到特价票，可以帮他们留意。
但是航空公司不是他开的，哪趟放低价票，哪趟不放都没法说死，只能肯定如果有票比在机票网站上查到的便宜。
他只能说及时通知他们机票打折了，可以入手了。
如果买不上或者觉得价格不合适，之前交的海外行程的费用全退，另外有合适的时间再出发。
“你刚才说你们一家三口是按范荣指定的时间到了逸林，又是按范荣的要求买的国际机票。”
“你们到逸林的时候，国际机票都还没影，是只有你们这样，还是其他的团友都这样？”
“其他人可能差不多吧，我没具体问，但是范总说过，他做了这么多团都是这样的。”
“我想着都这样，那应该机票也挺好买。就算运气不好原价我也去，反正我查过原价也没多贵，在我承受范围内。”
“你怎么买上的机票，你在仔细说说。”叶锐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不是单纯说对范荣信任就行的。
“师父，机票。”卓一鸣眼眶睁了睁，一把抓出了叶锐的手。
叶锐瞟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着急。
“哎呀，我想想啊。都是网上买的嘛，现在都是网络订票啊。”
叶锐这个问题让洪标犯了难，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细节了，但是他觉得警察好像不是想听他这么简单的诉说。
“哪个网站，怎么付的款？付了多少钱？”
叶锐地追问让洪标心里一阵慌，他急中生智回答。
“我真记不得了，不过我是用银行卡付的款，我查查行吗。”
洪标说完不等叶锐回答，已经把电话搁在一遍，在手机上寻找付款记录。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扬声器里传来洪标有些兴奋的声音……
“找着了，找着了。”
“我说我怎么记不住了呢，当时我在忙，收到范总的消息后随手转发给我老婆了，她买的。”
“刷的我的卡，两大一小往返一共3500，是在现在很流行的网购网站，订单信息我让我老婆查查。”
“购物网站？”叶锐抓了抓头，他网上购物经验不足，看向卓一鸣，卓一鸣已经在手机上点开了软件。
他一拨屏幕，分类里，衣食住行，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
洪标的老婆很快查到了当初的订单信息，不过链接已经失效打不开，她只能提供店铺名字。
卓一鸣立刻搜索店铺，店铺存在，但是唯一的一个商品名只有两个字：待定。
从店名到商品内容，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店跟机票有什么关系。
卓一鸣立刻把网店截图发给了李忠明，让他找软件开发公司查一下。
“你们去的人是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我们去是一趟航班，但是回来的话买的机票时间不一样。”
“出发地都是逸林，回来不一定，而且我们行程不是完全一样。”
这些细节都是洪标在路上和其他人闲聊才知道的，他以为大家行程都一样，聊了才知道，有的人只有八天行程，有的人有半个月行程。
除了出发地都是逸林，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他们的行程前面几天比较统一，但是后半程大车换成了小车，由不同的司机带着他们去了不同的目的地。
虽然开着挺随意，但是如他所愿，整个行程没有强制消费国一分钱，也没有进过任何购物店。
他想购物，想买土特产，都是去的大商场，大超市，每一分钱花得明明白白。
“导游也很专业，做了很多年国际旅游，手里有很多资源，我还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准备下次出国找她推荐呢。”
叶锐眼前一亮，立刻让洪标把联系方式发过来。
这个当地的导游，帮范荣的商务考察团安排好了一切，肯定不是第一次合作，她肯定能知道很多洪标这类人没有办法提供的细节。
“你再仔细回忆下，从你个人角度出发，这个商务团跟你知道的其他旅行团相比，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觉得很好的地方。”
客观的事实问清楚了，叶锐想听听洪标主观角度的看法。
洪标嘴里碎碎念，少花钱，没消费陷阱，没坑人蒙人。
吃的也不差，住的也可以，语言交流没有障碍……
“哦，对了，出境押金也不多。”
“出境押金？”叶锐一惊，出国旅游还要交押金？
“对啊，我之前去旅行社问过，出国旅游都要冻结资产，是防止我们偷渡还是啥。”
洪标曾经想带老婆孩子出国旅游，咨询国好几家旅行社。
无一例外告诉他，以他这样的条件，自己经营小生意，本地房产不多，都是偷渡的高风险人群，所以肯定会要冻结资金。
因为旅行社带着一团游客出去，要是有非法滞留不归的，他们旅行社会被相关部门罚款。
类似的事情多了，他们可能会被吊销出境游的许可。
冻结的金额根据风控评估来看，可能几万，可能十几万。
洪标一再表示，不可能带着老婆孩子黑当地，肯定回来。
旅行社都坚持不肯松口，说举家带口黑出去的多了去了，这钱不可能不冻结。
“我问了好几家都这样，后来范总跟我说要冻结，我也理解，但是我就问他有没有得商量。”
“范总说知道我靠谱，但是规矩不能坏。本来按人头应该是三十万，他只要了我十万。”
“要？”叶锐虽然之前没听过出境游冻结资金，但是洪标仔细一说他也明白了。
但是这种冻结应该是在银行卡上冻结吧？怎么听到洪标的说法，好像是直接给了范荣一样呢。
“对啊，我直接划账给范总，然后回来后，他立刻又给我转了回来。”
“也不是范总的个人账户，也是旅行社账户，跟其他的旅行社没区别。”
叶锐心里念叨了一句：你以为的没区别，实际区别大了……
“账户信息麻烦查查告诉我们下。”
这钱是洪标自己转的，所以他很快查到了往来信息。
飞扬天际国际旅行有限公司。
卓一鸣只是动动手指，就在网上查出了这家公司的业务范围，法人信息。
法人和老板都是一个人，一个他们在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人。
梁晓敏。
业务范围：旅游服务，旅游咨询，旅游规划，旅游接待，会务组织，机票销售，酒店预定……
基本上叶锐目前了解到的旅游相关业务，还有范荣咨询公司涉及的业务，这个公司都包括了。
“快查查，这个梁晓敏是不是他们一伙的。”叶锐催促卓一鸣。
有了真实姓名，人口系统里很快查出了这个人的具体信息。
梁晓敏，23岁，户籍位于西北一个小县城。
“这个地方是不是在黄土高原啊，好像很穷，土地贫瘠，气候恶劣，粮食产量低，经济也不好。”
叶锐努力回忆书本上看过的知识，这是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第一次接触到地名……
“嗯。”
“那她跟范荣不可能是亲戚吧？两地隔着几千里呢。”
“要不要问下她？”卓一鸣问。
“不着急，先查查这个公司有没有什么实体业务，然后查下这个公司的银行账户流水。”
叶锐打开门刚走出去，就被在走廊上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的潘思琪堵住了。
“叶警官，我老公的案子有新的消息了吗？”
第293章 第 293 章
叶锐抹了一把嘴唇, 心里回答：有消息了都是不太好的消息。
可能也是你不太想听的消息……
“没呢，现在还没查到他的行踪，你有什么新的情况反应吗？”
潘思琪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到了逸林后, 特别是给警方全部交代后, 回到酒店无心吃喝, 时时刻刻都在想范荣是死了还是活着，究竟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
但是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
“你认识一个叫梁晓敏的吧？”叶锐灵机一动，潘思琪跟了范荣这么多年，这样明显的业务关联, 她说不定知道。
“梁晓敏？”潘思琪一脸茫然，忽然警觉起来。
“她是谁！”
“是她绑架了我老公，还是勾引了我老公？”
叶锐忍不住敲了敲额头, 他真是给自己找事。
“都不是, 只是我们查到的也许能提供线索的人, 看看你认识不。”
“多大年纪？是哪里人？”潘思琪一听和范荣下落有关，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二十出头，西北那边的人……”
潘思琪听完嘴里反复念叨“西北，西北，西北……”
叶锐赖着性子听她一脸凝重碎碎念。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潘思琪脸上的恍然大悟转瞬即逝, 立刻坚定摇头不断否定。
“怎么？想到谁了？”
“范启明当初大学里谈过一个女朋友, 好像是西北的，我老公不同意, 听他打电话说过好几次, 我没好问。”
范启明读大学那会，正是潘思琪给范荣当贴身助理的时候, 两个人同吃同住同工作，几乎24小时不分离。
那会范荣的工作都是潘思琪打理，所以范荣接打电话也不会避开潘思琪。
百分之九十五的电话都是和工作有关，潘思琪在旁边听了也省得他费劲转述。
潘思琪记得有一段时间，具体是范启明读大几，她记不清了。
好像是范启明经常打电话来要钱，数目不算多，但是频率很密集，几乎隔几天就会打电话来。
但是她知道范荣每个月给范启明的生活费并不少……
而范启明以前花钱不多，很多时候都有剩余。
头年范荣过生日，范启明去奢侈品专卖店买了一条八千多的皮带送给范荣，把范荣高兴坏了。
所以范荣从来没过问过范启明的钱花去了哪里。
范启明忽然因为生活费不够如此频密要钱，甚至提出要预支生活费引起了范荣的警觉。
范荣对儿子从不吝啬，这一点从后来范启明亏掉了他很多钱可以看出来。
但是范荣不会当冤大头，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当冤大头。
所以当时他直接问范启明，是不是谈恋爱了……
涉世未深的范启明，以为说了自己谈恋爱父亲就会给钱支持，毫不犹豫承认了。
范荣几句话就套出了范启明的恋爱经过。
范启明前段时间谈了个女朋友，前几天范启明同寝一起出去玩，他带上了女朋友。
同寝室另一个同学中途提到范启明有钱还节俭，并且很孝顺，对家里人很好。
去年省吃俭用送了父亲一条八千多的奢侈品皮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姑娘第二天就和范启明要爱的证明。
意思是，我都跟你谈了这么久恋爱了，你也没送给我过东西。
我体贴你零花钱少，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一直没好意思让你太花钱，原来你根本不是没钱，是防着我……
范启明百口莫辩，说自己没有防着他，因为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所以省吃俭用惯了。
姑娘不愿意，说要么你证明你是爱我的，要么我们就分手。
怎么证明？给范荣买皮带那个牌子的包包送她一个……
范启明对包没概念，当时去买皮带，也是去逛街，看到这个牌子好像是大牌走进去问了下价格，估算了自己银行卡里攒下的钱够，就按父亲可能得喜好挑了一根。
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包和一个皮带之间的差距，一个皮带都能卖8000的牌子，一个包怎么可能便宜。
他立刻就带着女孩去了，姑娘进店没多久就选中了一个包……
范启明准备付款，才知道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居然要两万八……
而他的卡里只有一万二，范荣每个月给他三四千生活费，买衣服买鞋都是另算。
他一个月能攒两三千，这个包他得攒好几个月。
加上现在谈恋爱了，经常出去吃饭，看电影，喝奶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剩不下多少。
场面一度很尴尬，他拉着女孩出了店，女孩立刻发火，说他有钱不肯花就算了，还带着她出来丢人……
姑娘怒气冲冲走了，几天没理范启明。
范启明理亏，第一次找父亲要钱，没好意思要太多，想着买个便宜点的包，但是姑娘不乐意。
他于是只得又找父亲要一点，但是姑娘不同意，就要那个2W8的包。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让父亲一次性给那么多，干脆提出来预支几个月的生活费。
范荣听后，没说给不给，给多少，首先提出了反对这段感情长久发展。
“我就听到我老公一口一个，西北穷地方出来的，才谈多久就敢要两万八的包？”
“以后要是结婚了，不得要我们父子两的命？”
“那么穷的地方，从小吃过纯肉包吗？就学人家买包。”
“有本事让她自己挣钱买，伸手要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潘思琪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想想范荣对她还真是优待了……
最后结局是，范荣给了范启明两万，但是不同意他都拿去给女孩买包。
范荣的意思要么直接分手，如果你还没玩够，最多能花一万给她买个物件。
以后分手了，也不需要要回来，太贵重的东西给这种女人就是扔水里了。
“应该不是这个人，都好多年前了，而且后来他们都分手了。”
范启明投资总是失败，所以这些年女朋友谈了不少，没一个长久。
换了一个又一个，到后来干脆单身了……
范荣叫范启明回公司的原因其实有两个。
一个是觉得他不是投资做生意的料，这么亏下去金山银山都要亏空。
第二个原因，范荣其实一直怀疑范启明投资失败，是被人骗了钱，可能是合作伙伴，可能是那些交往的女朋友……
不过他叫范启明回公司，范启明只是提出不想看到潘思琪，也不想和她一起工作。
范荣答应后，范启明就回来了，之前的钱究竟怎么亏掉的，范荣也不再追究。
“他们都分手好些年了，不可能是她的，至于其他的西北地方的女人，没听我老公讲过。”
“行吧，你先回去酒店，有消息我们再联系你。”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潘思琪并不想走，反而再次追问起来。
“这不是再查么，目前暂时没查到她和你范荣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所以你别疑神疑鬼到处瞎打听。”
叶锐本来不想说后面那两句，但是考虑到潘思琪并非完全听话合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得多说两句。
打发走潘思琪，叶锐立刻回到办公室再次仔细查了梁晓敏的资料。
今年23岁，和范启明差4岁，确实不符合潘思琪说的读大学时候的同学。
并且梁晓敏的学历是高中，目前在南港省一个中外合资的工厂里上班。
根据厂名以及经营范围还有梁晓敏的学历推测，很大可能是生产车间的女工。
梁晓敏坐办公室的可能性几乎都没有，因为有外资的工厂，对学历多少有些要求，高中毕业只能进车间……
“她有工作，还开公司？”在同一个人身上有多种职业身份并不奇怪，但是在这个人身上就很奇怪。
工厂的工作辛苦程度不言而喻，如果梁晓琪都有自己经营公司的能力了，何必还苦哈哈的在生产车间里24小时三班倒？
如果她的能力只够在工厂里做生产女工，那么这个公司又是怎么回事情？
“要不，我们问问？”卓一鸣也想不通，提议直接问。
叶锐摇了摇头：“不着急，等我们在多攒点信息再沟通，她的公司纳税，银行卡往来都查清楚了再说。”
“师父，我们是不是有点偏离主题了？”卓一鸣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心中的疑虑。
他们目前查到的信息，好像和范荣失踪没有太大的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叶锐反问。
“我……”卓一鸣支支吾吾有点说不出来。
他直觉自己目前的想法和叶锐的肯定不一样，自己想的可能是错的。
“我们一直在查范荣失踪，关键是失踪，而不是失踪之后。”
叶锐说的，卓一鸣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被绑架是潘思琪说的，但是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监听到绑匪电话，我们能肯定的是范荣存在非正常失踪，其他的都不能确定。”
那天潘思琪接受了在手机里植入软件追踪所有通话，但是从那之后，她除了接过几个其他阔太打过来越吃饭逛街的电话以外，再没有接到过绑匪的电话。
“师父，为什么范荣公司的人也没有找过潘思琪？”
“对啊。”
潘思琪是范荣对外公开的配偶，虽然在国内没有走法律程序，但是明面上两人是夫妻，范荣是老板，潘思琪是老板娘。
范荣消失了这么久，就算再小的公司也需要运转。
之前可以说有范启明可以主持大局，但是现在范启明也消失了，难道公司的人不找老板娘？
两个人讨论的越来越大声，吸引到顾添走了出来。
“查得怎么样了？”
第294章 第 294 章
“不怎么样。”叶锐随口回答。
“不怎么样。”顾添好像是重复又好像是附和。
他这边收到的其他消息数量庞杂, 但是有价值的看起来不多。
“你说绑匪为什么这么久没联系潘思琪了，他们上次要的钱收到了？”
“我想说一句，这要钱的动静看起来就不太对，他们好像笃定一定能要到……”
“如果说现在忽然不要了, 要么就是跟之前一样, 隔几天再要, 还没隔够时间，要么就是知道要不到了。”
“或者猜到潘思琪报警了……”
黄玲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最后一个被徐懋森当场排除了。
“给潘思琪手机植入软件是我去的，当场扫过她手机里没有任何非法软件。”
潘思琪手机里没有监控软件, 不可能监控到她离开了靖州，到了逸林。
那么如果之后彻底不在联系她要钱，就是知道她没有钱了……
要了那么多次都要到了, 为什么在她真的快没有钱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按过去的经验, 绑匪要钱可不是看你拿得出多少, 而是看自己想要多少。”
叶锐刚说完，卓一鸣顿悟。
“所以师父，你一直认为这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
“至少是不同于以往的绑架勒索。”
“好像和王玉珏有点类似呢。”
卓一鸣的轻声念叨被叶锐听到了，肯定的一声“嗯”让他瞬间信心倍增，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揣测。
“那会不会是范荣的儿子指使？如果是范荣的儿子做的, 那么范荣的生命安全应该无虞, 他只是要钱吧？”
卓一鸣首先想到, 必须是熟悉了解范荣情况的人，才可能清楚他家的经济, 但是外人再熟怕是都难以做到知根知底。
只有范荣的儿子, 才可能知道父亲给潘思琪究竟花了多少钱……
如果是范荣的儿子，不管两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刺激到范启明要绑架亲爹。
他的目的应该还是要钱, 要公司的掌控权，而非要范荣的命。
钱和掌控权拿到了，之后会怎么处理范荣都可能，但是杀掉他的可能性不大。
“查吧，查到哪算哪。”顾添有些泄气，最近的几个案子各有各的诡异，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查了半天都毫无头绪的结果。
“师父，洪标买机票的网店信息查到了。”卓一鸣刚刚收到李忠明的消息，立刻把手机递到了叶锐眼前。
店主，苏俊海，43岁，开了一个票务公司，就在逸林。
“嗤……”叶锐念完短短一行字，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已经走回办公桌准备落座的顾添脚尖一转又走了出来。
“你说谁？干嘛的？？？”
“我们联系了参加过范荣出国商务团的一个人，他说出国的机票是按范荣发过去的折扣链接买的。”
“这个折扣链接是电商网站的，忠明帮我们查到了店铺的注册人。”
“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帮陈宁旭出内部折扣票的人是不是也是姓苏？参团的人买的是哪个航空公司，是翱翔吗？”
顾添立刻联想到了，六月份的飞行员被杀案。
“那现在……”卓一鸣没查洪标当时购买的机票信息，只查了店主。
“叫回来问问。”
卓一鸣立刻拨通了网站上留下的电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疑惑的询问先传了过来。
“逸林市局？你们又找我干嘛？”
叶锐“呵”了一声，真的巧到家了，还真就是上次那个人。
“配合调查询问呗，空不，空就来一趟，地址知道吧。”
“知道知道，空空空，我马上就来。”
苏俊海这次到得比上次快多了，当然其中的重要原因肯定是他省去了四处验证叶锐身份的过程。
双方见面，还是认识的脸，苏俊海询问是不是又是陈宁旭的事。
“不是呢，别的事……”
“别的事？别的还能有什么事？”
“我先主动交代啊，这一个月了吧，陈宁旭都没联系过我，我的特价机票也少了。”
“他可是我的重要票源，没了他，我现在日子可难过了。”
“月初我刚把帮我的人遣散了，开不起工资了，就自己干挣点糊口吧。”
“要是世道再这么下去，我准备出去找个班上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要我。”
“最近也是奇了怪了，自从上次你们找过我，陈宁旭也不联系我了，客人也好像没有了……”
跟着叶锐去会议室的路上，苏俊海一直碎碎念着，他不知道警察这次要询问他什么，但是他估计还是跟他卖机票的事情有关系。
“之前你说陈宁旭主动给你票源，然后你放出去，基本都有人要是吧？”
时间有点久，叶锐记不清当时询问的一些细节。
毕竟当时他们调查的主要目的，是看陈宁旭有没有不正当的收入，而不是看陈宁旭究竟怎么赚钱。
“对的对的，警官记性真好。”苏俊海主动把和陈宁旭的合作模式又说了一遍。
陈宁旭给的低价票都是距离起飞时间不久的航班。
他会主动将目的地，航班号，结算价，张数发给苏俊海。
苏俊海根据自己的想法，加上一点利润后制作成对应数量的网店链接。
网店付款链接只有金额，不会有航班号等具体信息。
具体的航班信息都在他编辑的文字广告里，发送到了他自己的客户群，朋友圈，还有一些社交平台上。
有意向的，直接去网站拍下付款，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
机票销售完毕后，他会把发过的广告，链接能删除的都删除了。
防止客人一次次比价，影响成交。
这些票基本上很快就会被人秒光……
然后他在根据客人提供的身份信息出票……
“你知道买你票的都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啊，我咋会知道啊，这种票连交流都没有，直接秒杀。”
“而且基本不退不换……”
“就算他们留错了自己的信息，登不了机也不会退换。”
“除了陈宁旭还有多少人给你类似资源？”
两次询问，苏俊海都提到过，陈宁旭是这种折扣票的重要供给方。
调查陈宁旭案子时，还有其他人提过这样的合作，只是折扣没陈宁旭这么低，也没陈宁旭的量大。
“有，一些民营还有国外廉航啥的，管理没那么严，但是价格没有陈宁旭有优势，能不能卖掉看运气。”
“而且数量太少，他们给我的利润不足以养活我的员工。”
“你的意思是，陈宁旭给你的票都卖光了？”
“对，我印象里，就没出现过没卖掉的情况，倒是出现过有人因为动作慢了来找我能不能想办法再弄一张。”
“那现在让你把这些票都整理出来，你能吗？”
叶锐问完，苏俊海拍胸脯说能，最近两年他学会了使用网店统计出票，比他当初用EXCEL甚至手工记账方便多了。
他现在只要有电脑，连上互联网就能全部整理出来，要是还要往前翻几年，他回去查记录也能弄出来。
卓一鸣立刻出去提了个笔记本电脑进来，苏俊海当着警察的面下载了网店经营版。
经过一系列的验证，他登录网站啪啪啪点了几下鼠标后，转动屏幕，指着页面对叶锐说。
“你看，这个店铺每个商品是可以打标签分类的，这个只有店主才看得到。”
叶锐一瞧，果然满屏的已出售链接下面都有一个“陈NX”的字段。
经过筛选后，网店开业至今，所有和陈宁旭有关的机票出售记录全部展示了出来。
“我们得联系技侦过来处理下这些信息，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叶锐叫下来了李忠明，处理信息的间隙，叶锐和苏俊海又闲聊了几句。
他以为陈宁旭给出去的机票都是来回票，仔细聊了才知道，也有单程票，中转联程票。
除了翱翔航空的，也有别的航空公司的票。
至于别的航空公司票，陈宁旭怎么搞到的，他不清楚，他只管接收信息，卖出去了赚钱。
“这种事情，多少都有些违规，我问那么多引起了他的怀疑，以后不和我合作了，我吃亏。”
“再说，就算他违规弄来的票，处罚的是他也不是我，这又不是偷来的贼赃，我销赃也有连带责任。”
“你说是吧，警官。”
李忠明很快拷贝好了所有信息，叶锐不放心地问他是不是都弄全了，李忠明表示所有信息都拷了，不止陈宁旭整个网店信息都拷贝了。
“行，那你就回去吧，也没什么别的事了，记住出去就别提了。”
苏俊海笑着说好好好，离开了市局。
“叶警官，这些信息需要怎么处理？”李忠明看着自己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旅客信息，不清楚叶锐究竟打算查什么。
因为是机票购买，所以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码一应俱全，这些信息根本不用他们再查。
叶锐叫他拷贝下来，肯定是需要二次处理。
“这里面的所有人全部调出来出入境记录，银行卡流水，重点排查最近五年和范荣有没有经济往来。”
“好。”李忠明毫不犹豫答应了。
询问室里再次只剩下卓一鸣和叶锐两个人。
卓一鸣问叶锐，为什么要查这些人。
“和范荣有牵扯的人，全部都要查。”
“范荣公司那边查不到，我们就从其他地方入手。”
“能听他号召出国的，无论是出去干嘛，信任他是第一要素。”
“你可以理解为回头客，熟客，这样的客户比普通客户更具有可调查性。”
第295章 第 295 章
通过洪标详细的介绍, 叶锐知道了范荣运作海外商务考察团的大概模式。
完全是不正规的草台班子，也就只能拿来哄哄洪标这类没见过世面的小商人。
这帮人，愿意把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所谓出境押金直接转账给范荣要求的账户，说明他们对范荣极其信任。
这帮对范荣信任度高的人, 可能了解范荣更多真实的情况。
如果他们发现范荣的真面目后, 难保在遇到个人经营不顺时, 将全部问题归结到范荣身上。
不仅骗了他们的钱，还提供了错误的信息，让他们更加倒霉……
这个特性在之前几个产生过退费或者想要退费的客户身上尤其明显。
如果他们和范荣交涉，没能拿到退赔, 是不是可能绑走范荣呢？
“除了范启明以外，这部分人确实可能性最大。”
“对嘛，所以, 我们要仔细查嘛……”
“师父, 你认为绑架范荣的是熟人？”
“对, 虽然范荣骗人不少，但是你看我们询问过的人，一般人就算给了钱都难以和范荣取得更多交流，更别说熟悉。”
“不是对繁荣知根知底，以他这个江湖老骗子的德行, 怕是防备心重的很呢。”
“绑架他？连他人怕是都见不到。”
两个人聊着刚走进办公室, 顾添刚好走出来。
“去会议室, 银行那边有消息了。”
经过银行的仔细查证，范荣在潘思琪口中失踪的时间段里, 银行卡发生过的每一笔取现都查到了取款人。
顾添打开第一段帝城银行发来的ATM机自动录像。
和大家想象的差不多, ATM机前停留的人，带着帽子, 口罩，墨镜。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都是长衣长袖，甚至还带着手套。
这样的打扮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他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沓的现金塞进了ATM的存钞口。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前后不过几分钟完成了存款。
第二段监控视频，人的打扮依然一样，只是通过摄像头的角度看，明显和之前不是同一个地方。
几段视频看完，顾添按下暂停问大家有什么想法。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遮得太严实不能确定。”
“每一次存款都是不同的地方，刻意不留下痕迹……”
“这人是谁？”
“不知道，我们接着看别的。”顾添干脆利落点开了新的一组视频。
随风摆动的椰子树，火辣辣的太阳，还没出现主角的摄像画面已经让对这些在熟悉不过的干警认出来。
这不知名的地方一定是在望北岛上。
摄像头里，一个人慢慢走近，站定掏出银行卡。
大家诧异滴惊呼：“范荣。”
“范制衡”
“这是本人啊！”
顾添没说话，也没快进，任由视频慢慢播放。
范荣取了钱就放在了随身斜跨的黑色布包里，然后不慌不忙的离去。
第二段，第三段，第四段监控视频都是如此……
同样的地方，同一个人，同样的动作。
除了穿着的衣服裤子，以及身后阳光的火辣程度有所区别，其他的毫无区别……
“这地在哪？范荣在逸林的日子肯定就住在这附近。”
视频还没播放完毕，叶锐已经下了判断。
范荣每次取钱没有丝毫遮挡，地点也没有更换，说明他根本没考虑隐藏。
既然如此，他肯定也是找个究竟的取款机，而不会为了掩饰行踪，不停地换地方取钱……
“这个地方查到了，在逸林地界边缘，但是行政区域现在属于瞭阳。”
“这哥ATM机有些年头了，早年设立的时候，瞭阳可能还不够发达，所以银行给的编号注册都算在了逸林头上。”
顾添抬手点击鼠标，范荣取款的ATM机器地址，编号，所属银行，范荣每一笔取款的时间，金额全部展示了出来。
这是范荣在望北岛上，警方第一次查到的最详细的视频，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甚至有人不着边际的猜测，范荣会不会此刻仍然停留在这附近。
“国外的号码，好伪装的很，我们也没追踪到，说不定就这里打出来的呢。”
“对，说不定他这么不避讳的取款，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也可能。”
“这种城郊结合部，治安并不太好。”
“偷偷摸摸多的很，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绑……”
“等等，我记得帝城那边的存款有去柜台存的，有查到影像记录吗？”叶锐出声打断了大家伙热烈的讨论。
叶锐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范荣的银行卡存入是有过柜台存款的。
“柜台存款不多，查到了6月中下旬，按时间推断可能是范荣离开望北岛回靖州那段时间。”
“存款人是范启明，意义不大。不过可以留作参考。”
顾添说完话锋一转挥了挥手。
“先不管其他，咱们收拾收拾出发。”
“我查过这个取款机附近常驻人口小几万人呢，打印上范荣的照片，咱们挨家挨户去问。”
范荣反复出现的地方查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么不大的地方有一两万人居住。
为了确定范荣的行踪，他们必须进行地毯式的摸排。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刑警队就这些人，都不知道赶在天黑前，能否完成。
“那附近市政摄像头多吗？要不要叫上苗苗，忠明啊，现场办公。”
顾添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叶锐，觉得叶锐说的有些道理，城郊地带市政摄像头本来就少。
这种有上万人居住的片区，有商业活动的人口基础，商业活动发达可能自行安装了监控设备。
带上自己人现场取样分析，效率更高。
不过叫李忠明还好，叫上苗苗去给他们取证，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
“行啊，你叫。”顾添舌尖在嘴里一卷，吐出来的话让卓一鸣一愣。
不过叶锐倒是没发现不对，抬起手拨通了苗宇的电话。
不出顾添所料，苗宇听到叶锐说，叫他跟着一起去找人，顺便现场办公后掏了掏耳朵，反问叶锐。
“你说啥？？？”
这敲定了地方，让他去采样取证没毛病，但是听叶锐这意思，人还没找到，能不能找到两说。
地方就更别提了……
叫他跟着去是他们刑侦队人不够，他被抓壮丁跟着去干其他活的吧？
“咋的，你不愿意啊，现在当官了，请不动你啊。”
“行啊，那你安排司璞琢去，你要不安排他，我自己给小司打电话。”
“他听我说，肯定答应，肯定比你痛快多了。”
苗宇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
“行行行，老子去，老子带着司璞琢去！”
苗宇猜到了肯定要做苦力，他不想做也不是不行。
既然刑侦队缺人想抓壮丁，那什么都愿意干，对叶锐就像舔狗一样的司璞琢肯定比他积极。
他挂了电话立刻叫进来司璞琢，说自己要跟刑侦队去瞭阳取样，问司璞琢愿意不愿。
“好哇，师父，啥时候走，马上走吗？”
看到司璞琢听到刑侦队，眼睛都亮了，苗宇心中更加不爽。
“取样呢，有我就行了，带你去呢，也没多大用。”
“师父，有用的，我可以跑腿，可以给你打下手的。”
司璞琢以为苗宇不想带他，立刻表明，再苦再累他都能干。
“刑侦队呢，这次出去现场摸排，估计人不够，你去了我可不保证你能只干咱们自己的活。”
“没关系的，谁让我干我都行，师父，我都可以的，你带我去吧……”
苗宇木着一张脸，勉为其难说了“好”。
两个人收拾利索，提着必备的工具肩并肩走下楼，院子里好几辆汽车门开着，不少人站在车门旁齐齐盯着他两。
苗宇吓得退了两步，等看清楚都是刑侦队的人后没好气地大声说。
“你们干嘛，一副要来抓我的样子。”
“哪能啊，我们不是等你吗？”
“要不然，你万一又坐丢车了，或者又钻进后备箱了咋办？”
叶锐笑嘻嘻的回答，确实是等苗宇，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在地图上都不清晰，顾添怕大家伙走散，所以说人齐了一起出发。
钻后备箱这事当然是叶锐自己加的。
其他人听到只当是叶锐调侃，并没有往心里去。
知道缘由的苗宇，一口气又卡在了心口。
叶锐这是变着法子，转弯抹角调侃他眼瞎，收个徒弟还找个傻子呢。
他想到这不由的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司璞琢一眼。
司璞琢接收到师父的灼灼目光，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不会的，我这次肯定不会把师父弄丢的。”
“上次师父进了后备箱是意外。”
“啊？”只当叶锐是开玩笑的大伙，听到司璞琢的话十分意外，原来苗宇真的钻过后备箱？
被自己的话拽进坑里的苗宇，不知道是该抽自己的嘴巴子，还是该揍一顿司璞琢，只得恶狠狠地说。
“别说了，赶紧出发吧，再晚点，天都亮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着坐上了车，炫目刺眼的阳光中，一队车队悄无声息的开上了大马路。再一次朝着瞭阳奔赴。
叶锐抱着手臂坐在副驾驶上，脑袋靠着冰凉的玻璃窗，嘴唇翕动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卓一鸣两次转头，看到他柔软殷红的嘴唇忍不住想到了昨夜半梦半醒中的那次亲密。
那是他两第一次突破正常界限的亲密，就算以前同吃同住，叶锐时不时的勾肩搭背，但是那只能叫亲热。
而且是一个长辈对晚辈一般的亲热，昨晚的亲密是第一次，卓一鸣不知道会不会是唯一一次……
第296章 第 296 章
出发一个多小时后, 大家顺利抵达了范荣取款的ATM机。
漫天灰尘中，大货车，渣土车一辆借一辆的开了过去。
路面的轻微共振，轰隆隆的噪音中顾添将车开上了马路牙子, 停在了ATM机旁边。
他刚下车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灰土味, 还没来得及咳嗽就听到叶锐不满的叫唤。
“你是不是傻, 你底盘高开得上去，我们怎么办？”
顾添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瞎，旁边有停车场，你没看见字吗？”
“你不会穷得停车费都付不起了吧？”
叶锐缩回头打开车门走下车, 站在路边指挥卓一鸣把车开过去旁边的停车场。
孤零零的ATM机夹在一众门头陈旧破烂的店铺中间，白色的机身早已变得灰扑扑，灯箱上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 里面照明的灯泡似乎都坏了几个。
巴掌大的屏幕和现在的机器相比, 明显小了一圈。
屏幕表面已经有了明显的划痕, 若不是蓝色的屏幕显眼，叶锐都以为这个取款机早已经坏掉。
ATM机旁边没有银行的实体柜台，不知道在这杵了多少个年头。
叶锐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搜索附近，最近的银行柜台还得走一公里。
而另一家银行的ATM机器距离这里还有五百米。
他抬头左右一看, 找到了地图上一条看起来不明显的小路。
路斜着往下, 宽度大概只有一辆半的小汽车能通过, 如果是辆货车，一辆就足以占完全部道路。
这会没有车, 突突突的摩托车, 电动车，还有行人沿着这条小路上上下下。
“旁边是个居民区？”叶锐问顾添。
周边地形都是顾添研究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了解就跟着出发了。
“嗯，走吧。”
大家伙停好车走过来，顾添带头走向了那条倾斜的小路。
刚到路口，密密麻麻毫无规律的建筑还有汹涌的人潮映入眼帘。
叶锐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
工作日的下午四点过。
这里却像放假一样的热闹……
这些建筑是他们熟得不能再熟，城中村自建房。
但是以他们的了解，住在这里的人除了房屋所有者，都是打工人。
这些人难道都不用上班？
路上人很多，但是他们都不是空手，有的提着黑黢黢的塑料袋，有的扛着麻袋，还有的拖着平板车，上面还是放着袋子。
并且男女比例明显不对等。
男的多，女的少。
年轻的青壮力多，老人少……
“这是？”叶锐看了半晌看不明白只得问顾添。
“这些是电商？”卓一鸣看那些黑色口袋下凸起的有规律的棱角，猜测应该是装着的纸箱。
这么多纸箱，除了发快递，他也想不到还能有别的。
“应该是，这附近有个很大的海货交易市场，主要是批发，鲜货，干货都有，可能催生了网络交易。”
“行吧，这种人流动很大，我们怎么去问？先找房东？开店的？”
路上人再多，对警方的帮助不大，甚至可能干扰调查。
这些来来去去的人为了生存谋求利益，今天在这，明天也许就去了那，没有谁会注意到身旁经过的是谁，去了哪里。
顾添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按楼栋特征，左右两边的顺序，分成了几块区域，让大家拿着照片先在主街上扫一遍，如果没有收获，再去旁边衍生出来的附属区域。
卓一鸣，司璞琢很快拿着照片和其他人融进了拥挤的人潮。
顾添带着苗宇，李忠明，叶锐沿着主路往前走。
街道两边的商铺虽然门头陈旧，装修一般，但是一家接一家。
士多店，烟酒铺，面条店，小饭馆，理发店，按摩店，烧腊店……
围绕生活需要的方方面面，在这条街上全部都能找到，并且不止一家……
最多商铺依然是经营和吃食相关的生意，这些店铺无论大小，每一家都灯火通明，老板坐在门口要么抽烟，要么喝茶，脸上满是平静的从容。
“这生意肯定不错，不比市中心的店赚的少呢。”
“这些店应该经营得很晚，做电商的结束工作都很晚，这样的城中村在望北，南港都很多。”
李忠明虽然是技侦，但是和网络有关的事情，他的知识，常识更新得非常快。
这些年电商兴起，很多城市因为拥有独特的资源，衍生了一大批电商从业人。
从开店运营到物流合作，聚集区慢慢扩大，形成了产业链。
凡是拥有电商从业者聚集的地方，日常生活几乎都是从中午之后开始。
日上三竿醒过来，早饭午饭混一块凑合吃一顿然后开始一天的忙碌。
随着时间越晚，这里越忙碌，忙活到凌晨两三点是常事。
必须将当天所有订单打包完成，快递拉走，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
而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早已经累得头晕嘴歪，怎么可能在自己操持烧饭，大多数是到楼下的各种餐饮店饱餐一顿然后回家睡觉。
所以这些地方的餐饮店也是开门早，关门晚……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忠明的话语，他们刚经过的一家拉面店，门口贴着的营业时间清楚写着，中午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这么晚，岂不是很容易滋生打架斗殴，还有别的不安定因素？”
苗宇首先想到的就是半夜喝多了打架，毕竟法医除了验死人，还要验活人。
除了工伤车祸这类，其他的验伤都是打架斗殴，喝多了打出严重后果的并不少见。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半夜不睡都违背人的生理规律。
人的脑子是糊涂的，理智判断也容易跟不上。
再喝点酒，酒精一刺激，冲动之举时有发生。
“这里未必，来这里的都是为了挣钱的，累到大半夜下楼喝点酒更多的可能是为了助眠。”
“不能说，完全没有不良事件发生。但是跟逸林宵夜档，那些吃饱了无所事事，大半夜还在外面喝酒撒疯的人肯定不一样。”
顾添“嗯”了一声算是赞成叶锐的分析，来之前，他查过这个片区近几年的案件发生率，不算高。
多是盗窃相关，恶性事件不多。
看来这些年轻人都忙着挣钱，没太大精力去好勇斗狠。
“你们要找的人是什么人？做买卖的？”苗宇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找谁。
“不是干这个买卖的，他住这倒是大隐隐于市，谁都想不到呢。”
叶锐舔了舔嘴唇，这里人来人往，鲜少有人关心其他人在做什么。
而且一天到晚越夜越热闹，生活的便利度也很高。
“除了有点吵，可能真的适合长住。”
“吵？旁边不是还有其他楼吗，找个远离主路的不就不吵咯。”苗宇抬手一指，旁边小路上的楼房。
同样的风格，只是楼下没有那么密集的店铺。
到了夜晚，也许会安静很多。
四个人沿着主路来去走了一圈，哪些店有摄像头，李忠明全部记在了心里。
虽然装了摄像头的店不多，但是隔几家总有那么一家，说起来也算是从街头到街尾全方位覆盖了。
而他们一直在意的市政摄像头一个都没有……
连派出所的驻点也只是个街角的小亭子，黑漆漆的窗户密不透风，里面没有半点灯光。
叶锐怀疑这亭子怕是日常都没有人蹲守，只是有需要才过来一下……
四个人重新走到靠近街口，刚才大家分散的地方已经有一些人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些好消息，多家店铺的老板或者服务员，看到范荣照片后，确定他在店里消费过。
就是最近两个来月的事情，因为他不是固定每天都去某一家，所以大家记不清有多久没来过了。
但是肯定回答，他来过，不止一次。
“还有一个共同点，刚才我们对了一下，范荣去所有店消费都是支付现金。”
现在是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手机支付代替了大部分传统的支付方式，现金以及刷卡。
很多个人小店，没有装移动POS机的资格，但是申请手机收款码十分容易。
每家店，几乎都把手机支付的二维码贴在了店铺最显眼的各个位置。
而范荣，每次去店里消费无论多少钱，买什么，吃什么，都是用现金。
也是这一点，让店员留下了深刻印象。
明明看着年纪不大，气质也不差，用的手机也很好，怎么行事作风像个九十多岁的老年人。
毕竟现在很多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会使用手机支付……
当然嘀咕归嘀咕，生意还是要做的，再说不收现金可是违法行为。
大家也只是念叨两句，下一次人再来了依然笑脸相迎。
陆陆续续人都回来了，站在一块交换总结各自的信息。
范荣在这里的生活很简单，最爱去的几家餐饮店，都是简餐。
米粉，面条，炒饭，烧腊店。
不喝酒，没有在店里买过酒，也没有在小超市，烟酒店买过酒。
买过香烟，几乎是同一个牌子，售价四十多块一包。
这个烟不是望北本地烟，是北方牌子，这里的店备货不多，时常缺货。
所以范荣为了买一包烟，一次可能要走两三家。
不喝饮料，不喝奶茶，手里经常提着一瓶矿泉水，去店里买的最多的也是矿泉水。
一日三餐时间很规律，早饭十点过，午餐一两点，晚餐七八点。
这条街上他光顾过的餐饮店，没有在晚上九点过后看到他。
至于吃不吃路边摊宵夜，可能要等晚上路边摊摆出来了再问问。
衣服只有那么几套，来来去去看到的都是那么几身。
鞋子是一双穿旧的拖鞋，刮风下雨出太阳都是那么一双，没瞧见他换过。
第297章 第 297 章
“他每次买烟只买一包？”
叶锐听完大家伙整理的信息, 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对，只买一包，因为他每次买可能都是在不同的店买到，所以不能推测他抽完一包烟需要几天。”
“不太对啊。”叶锐说完望向顾添, 卓一鸣紧张地追问, 什么不太对。
叶锐一挥手：“你不抽烟, 你不懂。”
“他懂。”叶锐说完生怕卓一鸣不高兴，指着顾添让他说。
卓一鸣轻轻吞了口唾沫，把自己曾经抽烟这事强行咽了下去，师父忘记了他曾经抽烟就好。
“你也懂, 为啥非要我说呢，烦人。”
顾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叶锐这派头就好像他才是领导。
不过他看其他人包括苗宇都是一脸茫然, 还是认真解释了起来。
顾添和叶锐两个人曾经都抽烟, 虽然他们抽得烟不是同一种, 但是都不是望北或者南港出产的烟。
刚到逸林那会，经济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交通也不如现在便利。
香烟店售卖的品种都是望北，南港出产的牌子居多。
两个人为了买烟，经常满大街转悠。
好不容易找到了, 自然是店里有多少买多少, 拿回家放冰箱保存, 生怕哪天断了粮。
平日里独自出门买烟，没买到自己喜欢的, 看到对方喜欢抽的, 那肯定是不用问直接帮忙囤……
虽然现在刑侦队里抽烟的人不少，但是目前的经济状况和以前根本不能比。
再加上逸林成了国际旅游城市, 来这旅游的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自然为了赚钱的老板们准备的东西也多了。
刑侦队抽烟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自然不懂这中间的区别。
短短两年烟龄，因为叶锐受伤开始抽烟，又因为叶锐康复戒了烟的卓一鸣更不懂中间的区别。
他都是走进店里，随便买一包，要说什么烟好抽，什么烟不好抽，他似乎没有概念。
他只追求劲大，提神，或者打发时间，安抚随时随地翻涌而上的焦灼。
虽然他不懂，但是叶锐一说他就懂了。
“你意思是，范荣如果找到自己喜欢抽的烟，应该按条买，或者有多少买多少才对。”
“而不应该忍着断粮的风险，每次只买一包？”
烟酒店售卖香烟，都是根据受众来，进烟不能拆散进，都是一条条的进。
对于卖得不多的烟，一般都是快卖完了，或者卖完了才进货。
范荣遇到有货的时候，就算不是刚拆的整条，两三包的库存终归有的。
他仍然只坚持买一包，这个行为不太符合烟民的日常购买习惯。
“难怪呢，老板强调，他每次只买一包，我说呢。”
“这烟不就是一包一包的买，有什么好奇怪的。”
走访不同烟店，小超市得到信息的几名干警，终于后知后觉品出了老板刚才不经意的一句强调，蕴含的大量信息。
“老板强调过，说明他们建议过范荣多买点，但是范荣拒绝了。”
叶锐再一次解读了老板的潜台词，这种建议除了香烟，消费其实很多东西也会遇到，比如爱吃的小零食，喜欢的其他玩意。
售卖者看出购买者喜欢，总会热情推销一把，意图提升销量。
“范荣不囤烟，宁愿忍受断粮换烟，会不会是因为他也没有计划好在这里待多久？”
“甚至可能说走就走，为了轻便最好不要带太多东西。”
卓一鸣回想自己退掉租房长居医院的日子。
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所以他几乎不购买任何非生活必须的东西。
而他以叶锐为中心的简单生活范围内，必需品只剩下内衣鞋袜。
毕竟叶锐曾经给他的常服质量很好，虽然过去了几年，但是依然够穿，几乎不用多置办。
吃饭都在食堂，如果饿了路边小店买个面包就啃了。
仅有的内衣鞋袜购买需求也不是那么频繁。
再便宜，再打折，他也不会多买，鞋子一双，其他的两三件，有个替换就行。
穿坏了再接着买一两件新的……
因为他也不知道明天睁开眼叶锐会是什么模样，而他会在哪里，会陪着叶锐去哪里，所以他不能给自己的生活造成过多的负担。
轻简家当，减少购物就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范荣跟他的原因肯定不一样，但是类似行为之下，说明范荣可能对于未来的去向也没有确定的计划。
随时可能离开，所以减少不必要的行李堆积是正常的。
“有人知道他住哪吗？”
顾添问完，大家摇了摇头。
他虽然常在这条街出没，但是没有哪家店铺知道他具体住在哪栋楼，连大概的方向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吃完饭，有时候往左走，有时候往右走，有时候还进了别的店。
一个普通客人而已，老板也不可能跟着出去盯着人家上哪去。
“这条主路上大部分房东都找到了，小部分没找到，我们找租客和楼下开店的辨认了照片。”
“有的说见过，但是肯定不是租在楼里的。”
“也对，主路这么吵，范荣五十几岁，万一睡眠不好，想求个安静肯定不租主路。”
对此结果，叶锐并不意外，苗宇也提出过，可能不会住在主路。
“那我们就挨着小巷子走吧，这就不分开了，一起走。”
顾添说是一起，也不算完全意义的一起，只是到了一个巷口，他站在外面等着，其他人依然拿着照片，挨栋楼去询问。
走过几条巷子，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路上的人好像少了，又好像多了……
喧嚣声，吵嚷声一浪高过一浪，拖着三轮车，推着小推车的路边摊陆陆续续从各个地方走了出来停在了路边。
红艳艳的火苗窜起，油腻腻的香气掺和着辣椒，蒜汁，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混在一起。
叶锐闻着闻着有些饿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顾队，找到了。”年轻的干警手里举着照片，满脸兴奋的从两栋楼之间的缝隙拐了出来，一边跑一边举着手里的照片晃悠，嘴里兴奋的呼喊。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这里面。”
一行人立刻跟着他涌进了狭窄的巷子，被楼房挡住几乎不见光的狭窄小巷里，潮湿的墙壁地面，散发着让人不虞的气味。
打开的楼门里是装潢不错的楼梯间，大块的地砖，灰色的墙漆，看上去和其他自建房白墙白砖的装修明显不同。
看着有点快捷商务酒店的风格，房东刚走到一楼楼梯转角处，看到进来了这么多人有些惊讶。
“你们都是警察？”
叶锐，卓一鸣，赶紧掏出工作证晃了晃。
“是的，都是，这个人租的你的房子？有留身份信息吗？知道什么名字吗？”
“知道，但是我记不太清了，房客太多，不能全记住。”
房东不知不觉的炫耀了一把，自己的房子太多。
“平时都是叫他老范老范。”
“他住的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啊，不太好吧，你们有搜查令吗？”房东倒是挺清楚规矩。
“搜查令没有。”
叶锐十分坦然，房东刚想拒绝，没想到叶锐接着说的话让他闭上了嘴巴。
“因为我们刚才费尽周折才找到这里，如果你按要求进行了流动人口登记，那么搜查令我们肯定一早就准备好了。”
“因为你不按要求上报，导致警方侦查涉案信息时手续不完备，效率低下……”
搜查令需要标注清楚搜查地的相关信息，不是一张含糊的打印纸就行，所以叶锐说的没有准备搜查令的原因是事实。
但是他自然而然的把这个原因归结在了房东身上。
虽然瞭阳不像逸林，强制登记出租房信息，不登记就罚房东的款，但是所有的安全普查，上门宣传，街道，辖区派出所都会告诫房东，认真完善出租房备案，及时登记更新租客信息。
当然这种口头宣讲如果不配合惩戒机制，不会有太大效果……
房东听到后半段，果然闷不吭声了。
“他住哪带我们去看看。”顾添再次提出要求，房东没有推辞，转身说“跟我来”。
走到三楼一处门前，房东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顾添不说话，叶锐也不说话，任房东敲了好几分钟，门里都没有回应。
房东有些尴尬：“可能不在家。”
“我们知道他不在家，要不然找你干嘛呢，拿钥匙来打开看看。”
“那你们等一等。”
房东回房间找到钥匙，再次下楼发现门边站着两个从头裹到脚的人。
“你们这是……”
“取证，现在怀疑范荣涉及一桩刑事案件，我们需要对居住地进行取证。”
“不会拿走你屋里属于你的任何东西，主要收集生物样本，如果确定属于范荣的东西我们根据情况，可能带走，你站门边好好看着。”
房东嘴里应承着，拿钥匙打开房门立刻退到了一边。
残余的天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照亮了屋里的陈设。
这样的时间，还能不开灯都看得清屋里，白天的采光应该不错。
淡淡的烟味飘了出来，叶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烟瘾不小啊。”
窗户紧闭，窗帘收在一边没有合上，屋里设施简单，一张木头单人床，一个木头茶几。
单人床上有一条薄毯，茶几上什么都没有，连垃圾筐里都干干净净。
窗户边上有道小门，叶锐抻头看了下隐约可见从地板到天花板的瓷砖，结合屋里的情况，应该是卫生间。
屋子里的模样就像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房东见此情景也有些诧异：“他是搬走了？没找我退钱呢？”
第298章 第 298 章
苗宇带着司璞琢进入房间开始了仔细的搜索。
看似干净的地板, 整洁的床铺上，不多会就被两人找到了很多可能具有价值的物品。
叶锐站在房东身旁问起了范荣租房的情况。
范荣最开始不是在这栋楼找到房东的，他是在正路上，房东的另一栋楼下碰见房东的。
他自述自己已经走了好几个地方, 找到的房子因为隔音问题都不太满意。
想看看这栋楼里有没有偏僻一点房间, 或者隔音好的地方, 说自己睡眠不好，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
房东问了两句他的个人情况，得知是一个人住后把他带来了这里。
这栋楼房东装修得挺好，但是价格实惠, 空置率不高，当时只有三间空房。
这是范荣看的第一间，面积不大, 但是完全不靠马路, 采光不错, 视野良好，没有遮挡。
范荣问了价格，七百块一个月不包水电宽带。
要宽带另外给五十，范荣说好，然后掏了一万块钱给房东。
说水电不要上门收, 从这里面扣, 一切费用都从这里面扣, 扣完了他再交。
如果他提前搬走会告诉房东，然后算账退钱。
“我都是按月收租的, 不图别的, 就图有点事干。”
“退租么，只要提前半个月告诉我, 我把账算清楚了都退掉的，没有什么违约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他这么痛快，也没跟我讲价，我看他身份证年纪也不小了，不像是违法乱纪的人，所以我就同意了。”
房东虽然有两栋楼，但是他自己住家是在这栋楼，另一栋楼每天过去打扫卫生。
范荣搬进来后，两人时不时会碰到，范荣也很有礼貌的和他打招呼。
但是仅仅局限于打招呼，两个人从来没有闲聊过，所以对于范荣究竟做什么的，来这里干嘛，可能待多久房东一无所知。
他对范荣的定义只有一个：有钱人。
毕竟范荣租房从头到尾没有挑剔过房租，且一下掏出来一万现金给房东，一点不讲价的，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样的租客。
“你这有摄像头吗？”叶锐问。
刚才走进来他没看见一楼还有楼梯上有摄像头。
“有，装我楼上窗户上的。”
房东怕装摄像头，让一些租客不爽，蓄意破坏，所以买了个高清摄像头装在了自己住宅的窗户上，既能监控又不会被人看见。
“带我们去看看，能保存多久？”
“哎呀，这个我可真不知道，装上后我就没看过，也没警察来过，现在好不好使我都……”
房东越说声音越小，当初为了安全才装，但是他这一直挺安全的，运气不错，来来去去换了不少租客，但都是正经本分人。
别说要出动刑侦过来破案，就是打架吵架都没有过。
除了片警上门例行工作，消防一年两次来检查，其他时候根本没有警察来过。
现在猛一提起来，他还真的说不准，那个摄像头是不是还能正常使用。
“看看呗，你装屋里的能坏到哪里去。”
叶锐倒是不担心，再质量不好，没人去三天两头的折腾，坏的可能性不高。
叶锐猜的没错，房东的摄像头装在窗框上，有雨棚遮顶，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
他为了掩饰，还在旁边放了一个花盆，这下连风都吹不着了。
只是房东确实买来后就没用过，找登录方式，找怎么查记录，找账号密码，折腾了半天，还给自己儿子打电话问了半晌，两父子才合计出来怎么查视频记录。
幸运的是，房东当初买的时候，买的是最大容量的，大概能保存二十天的监控记录。
不幸的是，多年前的产品，就算当初花了不少钱，像素也差强人意。
白天还凑合，天黑后就只能勉勉强强看见个人影，如果周围的路灯熄掉了，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李忠明拷走了监控里现有的所有记录，刚准备背着电脑下楼被叶锐叫住了。
“房东说，范荣用了他家的WIFI，你能查到范荣使用过的软件之类的吗？”
“可能要试试。”李忠明不确定访问记录会不会太多而覆盖，所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需要什么？”
“最好有使用网线连接网络的电脑。”
叶锐转头询问房东，他指着敞开的一间屋子，说电脑都在里面，哪台行他也不知道。
“你所有租客都用你家的宽带？”叶锐问。
“不一定，我算算啊。”
“没几家呢，大部分都不乐意，觉得五十块钱一个月贵。”
叶锐点了点头，对查到范荣浏览信息的希望又大了一点……
李忠明走进房间才理解房东说的，都在里面……
不大的房间弄的跟网吧差不多，笔记本，台式机，IPAD加一块五六台。
首先排除了IPAD，笔记本和台式机都连着网线，他只得打开，一台台的检查。
顾添和叶锐站在屋外和房东仔细聊着，确定再没有更多线索时候，叶锐一伸头发现李忠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一行人离开了房东的家，走出楼门瞧见了蹲在路边抱着电脑的李忠明。
他看见顾添走出来立刻起身，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最近几个月的访问记录我都复制了，他家的账号密码我也拿到了，如果有必要我会找电信局深入核查。”
“刚才我看了下监控视频，发现了一个人，你们看看像不像……”
7月12日凌晨三点过，路边的夜宵摊陆陆续续开始收摊，是不是有推着小车的摊贩从楼下马路经过。
四点天虽然还黑着，但是楼下已经很久没有路人经过了。
天边有了隐隐约约的亮，路灯画在地上的光圈边缘慢慢减淡。
明暗交织的巷口走出来一个人，背着包，穿着长袖长裤运动鞋，步伐匆匆朝着主路走了过去。
“有点像，他从主路走，我们去主路问问问去。”
警方只在数段不同地方的监控记录里见过范荣，虽然这画质影响看脸，但是单看步态身姿到是一眼发现了相似度很高。
这片村子看起来四通八达，主要进出的地方都仍然靠那条商业繁华的主路。
要彻底确定这个往着主路走的人，是不是范荣，只要在必经之路上找到有当天同一时间端监控记录的摄像头，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刚才看似闲逛了一路，叶锐观察过，大部分安装了摄像头的商家，店门口挂着的摄像头都是高清带夜视功能的款式。
这是最近一两年才普及的款式，功能像素肯定比房东的摄像头好不少。
一行人急匆匆走回了主路，夜幕降临后的主路上喧嚣震天，水泄不通。
拉货的面包车，小货车堵在路上寸步不让。
下班回来的人，扛着大包裹要出去的人，手里提着熟食，牵着孩子的人纷纷挤在路上，乱作一团。
骂骂咧咧的声音，相互碰撞引发的争执不绝于耳。
路边的餐饮店里坐满了食客，端着菜品的老板，服务员在店里忙进忙出。
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在这片土地上悄然开始了……
顾添停在了路边，眼睛盯着两边的商铺，寻找着可以配合他们查验的最佳位置。
他还没看仔细，叶锐的碎碎念已经开始了。
“餐馆不行，现在没人搭理你。”
“超市的话，看情况，闲得能配合，不闲得肯定不搭理你。”
“这个时候要么理发店，按摩店，要么刚做完生意的烟酒店。”
前面两个店铺顾客都去吃饭去了，后者顾客早早就买好了，这会稍微能闲一点。
顾添嗯了一声带着大家继续前行，经过的按摩店，理发店稍微停留后，发现不合适……
他们的摄像头都装在店铺里，一般是在收银台附近的位置。
要么就是距离街面太远，要么就是半夜关了店，门一拉什么都遮住了。
“对面那个烟酒店好像行……”顾添站住脚步冲着对面一家店铺扬了扬下巴。
店铺面积不算大，装修不算高档，但是他家除了卷闸门还做了一道玻璃推拉门，推拉门上挂着锁。
推拉门后面透明的玻璃柜台里放着琳琅满目的香烟，两边做的透明柜子里放满了酒瓶。
酒柜的顶端一个白色圆乎乎的外壳里面包着黑咕隆咚的东西，只是没有任何指示灯，不确定是否带有夜视功能，是否还在运作。
单从外表能判断出来，是个摄像头……
“哟，洋酒啊。烟好像也有很多进口烟。”
叶锐眯了眯眼，那些东西他都认识，并且知道如果是真货的话价值不菲。
“不知道他晚上关不关卷帘门呢。”
“卓……”
叶锐一个字还没说完，卓一鸣已经揣着范荣的照片跑了过去。
第299章 第 299 章
端着饭碗盯着IPAD正在追剧的烟酒店老板听见脚步声一抬头, 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端着碗走到了柜台边。
“您要买烟还是买酒？”
卓一鸣掏出了范荣的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啊，你是警察？你们下午不是来过吗？”店主奇怪，怎么下午才问过，这会又有不同的人来问。
“对, 有些事情还有些不清楚, 所以想再来问问。”
卓一鸣估摸上来就要人家给监控记录, 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不如再问一遍。
他今天下午拿着照片走了一圈，运气不太好，碰到的人都是没见过范荣的。
心里有遗憾, 借此机会仔细问问也算弥补。
“哦，他就是经常来买烟，喏, 买的就是那种。”店主冲着柜台一指, 黄色的烟盒下面的价格标签上写着48元。
卓一鸣虽然抽烟的时间不长, 但是也发现这款烟，真的不是他去的香烟店里经常看见的品种。
“他只爱抽这种，但是每次又只买一包，你说他没钱吧，不可能抽这么好。”
“你说他有钱吧, 他怎么不多买几包呢？”
“这烟不好买, 也不好卖, 他有次跑了一条街都没买上。”
“后来来货了，他还是只买一包……”
“你和他闲聊过吗？”卓一鸣问。
“闲聊不算吧？有一次他来买烟, 刚买好就瓢泼大雨了, 你知道望北的天气，一场雨来得及也走得急, 我邀请他进来坐了坐随便聊了聊。”
闲聊无可避免的会问到哪里人，来这里做什么，家有几口这些信息。
范荣看似不设防的都回答了，但是从店主转述的话语里，卓一鸣发现范荣说的都是假话。
他说自己是北方人，身体不好提前病退了，听人说这里天气不错，就过来租了个房子住着试试，能住的习惯就常住下去。
范荣说自己老婆早死了，有个女儿已经嫁人了，嫁得挺远，两父女不常见面。
他说的这些，店主听着还生出了些怜悯。
“挺可怜的一个老头子，我还劝他少抽点烟。”
“他没说，但是我知道的，北方来我们这里说疗养身体的，多半都是呼吸道方面的问题。”
店主凭自己有限的经验，推测范荣是哮喘之类的疾病，所以劝范荣少抽些烟，毕竟香烟对呼吸系统刺激很大……
“你这一个人看店也挺辛苦，每天开多久啊？”
“一个人肯定不行，我老婆会和我轮换的。上午一般十点，十一点开店吧，晚上看情况。”
“你这店里还装着摄像头？”
卓一鸣抬头看过去，店主以为他想看那天两个人聊天的画面，立刻摆手。
“看不到那么久的，我这个最多保存半个月，而且为了省电，我白天都拔掉的。”
店主装摄像头主要怕自己关店后被盗窃，毕竟他有不少好烟好酒，如果被偷了损失惨重。
现在的摄像头，虽然精度高，但是容量大，他不愿意多花钱加大容量，买了个能保存7天的。
白天开店时候就拔掉了，晚上关店后才插上电开始工作。
这样一来就能节省记录空间了……
卓一鸣心里盘算了下，一天24小时，7天就是168个小时，这些店每天平均关闭时间不到十个小时，实际保存应该不止半个月。
“我看看7月12日凌晨的。”
“我不确定有没有啊，只能看看。”店主说完掏出手机点开了软件。
软件缓冲完毕，一排排的画面展示了出来，画面上白色的小字记录了视频记录的时间。
“嘿，还真有，不过是7月12日凌晨一点半开始的。我一般都是一两点左右关店，如果天气不好可能十二点。”
卓一鸣转身冲着马路对面招了招手，李忠明第一个冲了过去。
店主看到呼啦啦一群人瞬间移动到了自己店铺前，把巴掌宽大店门堵得水泄不通，闭着的嘴巴渐渐长大……
“能把监控拷贝给我一下吗？我们是警察，破案要用。”
店主愣愣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李忠明。
李忠明快速的拷完监控，一群人说了几声“谢谢”，呼啦啦迅速消失在店铺门口。
马路上的灯光再次照进店铺，喧嚣声一次次敲打耳膜，唤回了店主的神智。
他闭上嘴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桌旁端起了凉了的米饭。
李忠明在电脑上打开了监控，主路上灯光照明不错，风吹过卷起的路面落叶上的纹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是长衣长裤背着包的人从监控画面的左侧进入了摄像头范围。
虽然是在马路对面行走，但是清晰的侧脸和留在系统里的身份证照片的轮廓一模一样。
他快要走出摄像范围时不经意的一转脸，李忠明迅速敲下暂停，局部放大后，男人的五官清晰展现。
“是他，没错。”
“就是他，这么半夜，他要去哪里？”
“这里的店主都说他穿拖鞋，换上了运动鞋，背上包这是要出远门了吧。”
为了寻找这个答案，一行人以烟酒店为起点，挨着询问了直到路口的每一家安装了摄像头的店铺。
虽然这个时候大部分店铺生意都很旺，对于上门不照顾生意还添乱的警察多有不爽，但是因为警察，店家也不得不配合。
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太好，这些店里，最多也就能保存八九天的视频。
没有一家店留下了范荣离开那天凌晨的影像。
一行人走到路口，叶锐仰头看着空旷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市政监控，范荣那天晚上去了哪里看来只有天知道了。
“我认为他被陌生人绑架的可能性进一步降低。”
顾添说了这几天的第一个判断，这个判断叶锐和卓一鸣已经私下探讨过，所以听到顾添这么说他们并不觉得奇怪，倒是其他人纷纷追问顾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们没发现的点。
还是他们遗漏了哪些地方，为什么顾添这么笃定范荣不是被陌生人绑走。
叶锐轻轻推了一把卓一鸣，他扭头看到叶锐满脸的雀跃，轻轻翘了下嘴唇。
“我觉得顾队分析得对……”
大家的目光立刻转向聚集到了卓一鸣脸上。
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吹捧领导呢？
顾队明明啥都没说呢，你就分析得对了？
分析在哪了？？
“范荣作为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靠一张嘴忽悠人钱的成功学大师，他应该具有最起码得安全意识。”
卓一鸣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见解。
最起码的安全意识，半夜别出门，特别是在陌生不熟悉的地方……
这个地方对于范荣来说肯定是陌生不熟悉的，就算他在这里居住了几个月，但是通过刚才的走访来看，
范荣可能这几个月一直就在这一片出没，很大可能除了吃饭，取钱，连门都不出……
他为什么会在半夜出门，选在这片居民区前一天生活结束，后一天还未开启的时候？
绝对不可能是谁约他这个时候出去。
正事不可能约在半夜，作为成年人，这个时候的目的不明的邀约肯定会下意识的拒绝。
范荣选择这个时候出门，只有两个可能，自己安排，别人表明目的的邀约。
无论是哪种，他对此行的目的一定非常清楚，并且很有把握，否则不会这个时候出门。
那么如果不是自愿，能够让他这个时候出门的人一定不可能是陌生人。
“他背的这包看起来软塌塌的，不能装了那么多钱吧？”陆斯提出来另一个异常。
范荣从路口的ATM机取出来的一笔笔钱，如果不在包里，没有带走那么去了哪里？
“没人去过他的房间。”
刚刚结束搜证，顶着满头大汗出来汇合的苗宇听到陆斯的话立刻给了答复。
他们尝试复原了房间里的脚印，虽然脚印模糊，但是尺寸，形状单一，结合他们了解到的范荣的身高体重数据，推测这些脚印都是属于范荣的。
遍布屋里的脚印都是属于范荣，特别是门口位置，他们反复清扫，都没有发现别人的脚印。
范荣取了钱，如果要交给别人，肯定是要带回家吧？
那么多的现金，难道就在马路上交接了？这不怕被人抢了吗？
“如果他带回家了，却没有揣进包里，那么钱去了哪里？”
“总不能大街上撒了吧……”
“这条街我们还没摸透。”顾添说完转身往回走。
范荣从卡里取出来的钱去了哪里，目前看来是非常关键的一点。
如果他往海外汇款了，不可能查了他银行账户这么久，一点都查不到。
我国银行柜面业务审核极其严格，这种敏感的业务，范荣不可能用别人的身份证件去办理。
如果他要委托他人代办，那么肯定是需要交接钱的。
按常理来说，为了现金安全，他应该在交接前，交接地点的附近取现金更加安全，而不是随便找个固定的地方取了，背着乱走。
在这里取钱，多次取钱，极大可能就是在这里附近交易。
但是不是在他居住地，那么就是在别的地方……
顾添带着人再次回到了烟酒店，刚吃完饭的老板看着门口去而复返黑压压的人群锤了锤胸口。
“警察同志，你们还有啥事啊？”
他庆幸这帮警察虽然看着人多，好歹没穿制服。
否则的话，他店今天被制服围起来的消息不到天亮就能从街头传到巷位。
到了明天，说不定就会传出，他借着卖烟酒实际贩毒被抓的消息了……
“刚才问过你那个人，你见过他和谁一起吗？”
店主立刻摇头，没见过，他来了就在店子里坐着，吃喝拉撒都在这，哪里去见过。
“你知道他在这条街上去过哪些别的店吗？”顾添问完，店主掰着手指头数。
这条街上的每一家有香烟售卖的店，范荣都去过。
吃饭的话，见他去过斜对面的早餐店吃豆浆油条，去过对面理发。
“还有别的吗？”叶锐追问。
“哦，还去过按摩店，就是路中间那家，店招牌叫暖暖足疗的。”
“有天早上我来开店路上看见的。”
“按摩店？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叶锐听这名字，下意识觉得不太正经，赶紧追问。
“正经的，正经的，因为是正经的所以我才多看了两眼。”
“警察同志，虽然我们这人多，鱼龙混杂，但是啊违法乱纪真的不多，就是偷偷摸摸盗窃不得了了。”
“那些黄赌毒，真的没有……”
叶锐赶紧摆手制止店主的解释：“说重点，哪天你怎么碰见的，几点钟。”
第300章 第 300 章
那天店主家里有事耽误了开店, 走到这里时已经十一点过。
那家正经的按摩店好像都还没有正式开门，他记得这街上的按摩足疗一般下午两三点才迎客，中午都是打扫卫生做准备。
他看到范荣从里面走出来还有点诧异，但是他不确定是范荣想去按摩被婉拒, 还是按摩完了出来。
他本想和范荣打个招呼, 但是范荣走得很匆忙, 根本没瞧见他。
“他是空手，还是提着东西，背着包？”
店主仔细回忆了下，摇了摇头：“这个我可真没注意。”
“行, 谢谢了。”一行人刚走出两步，立刻有个年轻的干警解释。
“那家暖暖按摩店是我去的，当时里面很多人, 男女老少都有, 有洗脚的, 有推拉的，还有拔罐的，是正经店。”
年轻的干警极力说明，自己没有偷懒，的确是进店了解了情况, 举着照片问了店里每一个工作人员, 他们都说没见过。
“哎呀, 你别慌嘛，万一没上班呢？”
叶锐看年轻干警满脸着急, 急红了脸, 出声安慰。
他倒不觉得他们的兄弟会偷懒，只是百密一疏, 各种巧合下，错过了很正常。
而且范荣大早上去按摩，估计平时不是个有按摩习惯的人，要不然谁大早上刚睡醒就去按摩啊……
“一会去问问还有没有谁没上班，或者离职了，他大早上按摩这事不太正常。”
顾添的看法和叶锐一样，范荣大早上进按摩店的行为很反常。
十几盏白晃晃的灯照得暖暖按摩店里亮堂堂。
透过关闭的玻璃门看到了店家生意兴隆的摸样。
店铺里十几张按摩沙发上全是横七竖八歪着人，门边的塑料凳上还坐着看起来像在等位的客人。
门口的街沿上堆着晒干了没有收捡的生姜，浓烈的姜味刺激着鼻腔。
叶锐左右一瞧这家店的位置虽然是整条主路的中段，但是距离范荣租住的房屋有一定距离。
在位置上，范荣租住的房屋走出来的路口相对更靠近路口，他正常出入不会经过这里。
“去几个人就行了。”
顾添说完，卓一鸣立刻走了过去，黄玲玲抬起脚犹豫了下又放下了，徐懋森立刻紧跟过去。
陆斯抬起脚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三个人举着范荣的照片，询问着店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客人，还是服务员，见人就问。
后间的窗帘一撩，走出来一个端着木桶的中年妇女。
她身材壮实，满头大汗，卓一鸣立刻迎了过去。
他举着照片挡在大姐身前，大姐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让让，重。”
卓一鸣闪到一边跟着大姐走到客人身前，递上照片。
“您见过这个人吗？”
大姐抽出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抹了一把脸：“来过一次，大清早还没开店就来了。”
“啥都没准备呢，他就来了，也不好赶。”
“喏，就坐那张沙发上。”
大姐指着最靠近门边的沙发。
那天刚开店，大姐一个人在店里打扫卫生，范荣走进来，大姐说还没开始营业，他说没关系，可以不洗脚，单纯按摩下。
大姐听他只要按摩，报了个价后，范荣没反对在沙发上躺下了。
“他一直看着对面，不知道看啥，跟他说话吧也不搭理。”
“大概就按了四十几分钟，他忽然起身扔下钱就走了。找的钱都来不及拿。”
按摩一小时报价40块，范荣扔下50块钱走了……
“空手进来的？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没有啊，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能走能说话，正常人一个啊。”
“他去了哪里？你看到了吗？您能回忆下大概哪天吗？还有什么特征？”
“我得想想。”
大姐一脸凝重，仔细回忆，旁边另一个正在给客人按脚的服务员提醒她。
“不是有排班表吗，你要是没调过班，去看看不就知道哪天你开店打扫卫生了。”
大姐说着“对对对”，走去了收银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仔细的翻看了几页后肯定的告诉卓一鸣是7月8日。
卓一鸣看到收银台上展示的监控画面，抬头看到上方的摄像头，捞过了鼠标。
“我看下你们的监控记录。”
大姐看好像没自己什么事了，走回沙发旁继续给客人服务，其他人也没有人阻止。
卓一鸣点进了存储监控记录的文件夹，密密麻麻的监控记录一直记录到了今年一月。
“保存的挺全啊。”
他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毕竟现在监控记录自动保存都是顶多半个月，保存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刻意下载保存的。
“老板两口子一天天的不守店，又怕我们偷懒，装这个监控就是监视我们的，连个盆子坏掉了，老板都要翻监控看看是谁最后用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当然要保存齐全啦。”
坐在最近位置的服务员听到卓一鸣的嘟囔语气颇为不爽的回复。
“你们老板电话多少？”卓一鸣估计把这些视频全部考走，应该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收银台上贴着呢，你找找。”
卓一鸣打通电话，对方听说是警察，要拷店里的监控记录，顿时很紧张。
“你们不会给我弄走了，我就没有了吧？”
“我们是复制，不是剪切。”卓一鸣估计店主年纪有点大，似乎不懂拷贝的意思。
“不影响我保存的吧？不影响吧？”
“不影响，你的还在。”
“如果不影响就没事，你再跟我说下你的名字，警号，要是我回头发现没有了，我可得找你……”
卓一鸣把自己的名字，警号又念了一遍，店主记好后挂了电话，他立刻走到门口叫进来了李忠明。
拷完监控，一行人走出路口，找了个相对清净点的地方，李忠明盘腿坐在地上，大家伙围在旁边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打开了7月8日上午十一点的监控视频。
拿着扫把的服务员大姐刚按开店里的照明，玻璃门还没完全打开，范荣伸手推开挤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东西……”大家一眼发现了大姐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范荣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看起来像垃圾袋，但是里面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
“是钱。”
卓一鸣翻出手机里记录的范荣提款的时间，在7月8日早上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刚好有一笔五万块钱的提款。
范荣之后的举动证明了黑色袋子里装着的东西肯定非同寻常。
他坐在靠最外的沙发却把黑色袋子塞进了腰部和沙发靠背之间的空隙。
厚实的袋子顶的他坐得不舒服，他稍微调整了下依然保持这样的姿势。
他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李忠明快进了一段监控。
范荣忽然起身，掏出钱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转身去收银台找零的时候，他抱着黑色袋子急匆匆走了出去。
服务员大姐没有看到的影像在监控里完整呈现，他走进了对面的楼里……
“有同伙？”大家看范荣这个样子，很明显是在等人了。
“同伙不应该24小时候命吗？怎么可能还需要等？”
叶锐认为范荣应该是在等一个不能约或者不好掌握时间的人……
李忠明调整了视频的播放倍数，十几分钟后，范荣两手空空从单元里走了出来。
“他的钱呢？？”
“这楼里有鬼。我们一家家去敲门还是怎么？”
叶锐说完立刻招致了顾添的白眼：“你也知道有鬼，你觉得鬼会承认吗？”
“这楼里有他的同伙？”徐懋森皱着眉头。
“不可能，范荣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我怀疑还是地下钱庄之类的。”
卓一鸣结合潘思琪说过的话，怀疑范荣还是找了地下钱庄。
“去烟酒店再问问，我看他店里有些烟不像烟草局供给的，瞭阳经常有远洋船，他说不定知道点啥。”
曾经抽烟多年的叶锐，刚才扫了一眼柜台，已经把正规进口香烟和走私香烟分出了大概。
香烟店老板看到再次去而复返的一群人，叹了口气，再考虑今天是不是早点关店。
叶锐当然没去关心他的心理活动，指着柜台里的两包香烟，老板刚要报价，叶锐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凉。
“老板，这两种烟，你怎么搞到的？”
“我……我拿钱买的啊。”
“拿什么钱买的，人民币还是外币，你这烟就不是正路子来的。”
“我……”
“你刚才还说这片没有违反乱纪呢……”叶锐轻笑。
“警官，小本生意，糊口不容易，我这顶多算有点违规吧……”
店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我又不是烟草局，不是缉私局，你说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嗨，我们这种烟酒店赚点钱不容易的。”
老板先是大倒苦水，什么烟草局配货，好卖的品种给一点，搭售一堆不好出的品种，还不能不要。
铺垫了一大堆才扭扭捏捏说，瞭阳有很多渔船跑远洋，也会有国外的船停靠。
有些船员为了赚点外快，会带进来一些国外的烟酒，零食售卖。
他会去港口转转，有时候也会有船员提着袋子过来售卖，然后留下联系方式，下次有货时联系下。
“和外国船员你怎么交易？”
“那肯定是外币啊，人家不收我们钞票。”
“你哪去换的外币？”
叶锐听老板这么含含糊糊，一年这种货肯定走了不少，反推到交易金额，怕是早就超过银行规定的每年的个人外汇额度。
“有换外汇的，我们这条街就有。”
叶锐和顾添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狂喜，看似无所谓地顺嘴一问。
“哟，你们这挺发达的啊，还有这种地方呢，在哪啊？”
老板抽了一口气，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说，今天这帮祖宗肯定不走，如果说了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说吧，我们待得越久，你被怀疑的几率越大。”
“你早点说了，给我们留的时间充裕，我们一会上别处转转或者考虑下两天再去，没人怀疑到你头上。”
叶锐看出了老板的犹豫，他也理解老板的犹豫，都在一条街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按摩店对面那栋楼上去，五楼最左边头上临街的那户。”
“玻璃窗不大，常年挂着绿色的窗帘。”
老板说的含含糊糊，看过了按摩店监控的大家自然知道了，按摩店对面是从哪道门进去。
顾添带着一行人离开转身朝着路口走，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叶锐回过头，看到烟酒店老板不仅关上了玻璃门，还拉下了卷闸门。
卷闸门可能日常不关，并不顺滑，声音巨大但是拉了这么久才掉下来三分之一。
老板双手抱着铁钩子半蹲下甚至，仰着头抿着嘴憋着气使劲往下拽。
叶锐笑了笑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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