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4
空性/狂热的视线掠过空中的莲花, 望向秦观海。趁着所有人都在发呆,他盘膝而坐,语气是克制的激动:“佛祖来接贫僧了, 陛下, 念在您向佛之心,贫僧最后一次劝告您, 小心恶鬼。”
秦观海心脏颤动, 彻底相信了他的话, 忍不住问:“大师!谁是恶鬼?!”
空性于是望向楚含。
楚含呼吸一滞,身体因恐惧而战栗起来。
“此恶鬼乃母亲未婚先孕, 与他人苟且的孽胎, 本应行善积德, 换取下一世幸福美满, 却为非作歹, 坏事做尽。他死后, 因地府错漏, 脱出六道轮回,侥幸重获一世,却不思重新来过,反而因一己私仇,勾结钦天监迫害紫微帝星, 论罪该下无间地狱, 永生永世不得超脱。阿弥陀佛——楚含施主,你好自为之吧!”
“刷刷刷——”
话音未落, 无数视线落在楚含身上。
楚含脸色惨白如纸, 惊恐的眼珠子如同嵌在人偶里的黑玻璃珠,透着股诡异, 在众人此刻的视线中仿佛真是从地狱脱逃的恶鬼一般阴森恐怖!
十分清楚楚含身份的宰相韩茂之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一旁的秦观海更是吓得连连后退,恨不得离楚含越远越好!
因楚含缘故而成为皇帝宠臣的钦天监肥胖的身子一软,烂泥般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完了!
假神棍遇上真神仙了!
恰在此时——
“空性大师圆寂了!”
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空中的莲花不知何时已经失去灵性,落在空性膝间,而空性双手合十,瘦削的脸上维持着神性的淡薄的微笑,一动不动,赫然已经魂归西天!
*
另一边。
蒋正一回到衙门,就立即提审朱明珠和倪大海,想撬开两人的嘴,找到韩竹的罪证。朱明珠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倒豆子就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原来,她幼时被父母卖给一个杂耍班的班主当童养媳,跟对方学到了关于“醋”的一些小把戏。她不堪跟一个老男人过一辈子,于是逃了出来,一路南下,最后选择在白上村落脚。
南方人不怎么吃醋,自然也不懂跟醋有关的把戏,于是朱明珠就靠着自己所学唬住了这些愚昧的百姓,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神婆。后来,她又跟倪大海搭伙,倪大海把女儿嫁给韩竹以及当上村长,都是她在后面出谋划策。
她怂恿白上村将白河围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想通过所谓神谕,维持自己神婆的“逼/格”罢了。
至于倪大海这些年到底给了韩竹多少贿赂,替对方办了多少黑活,她一清二楚,也全招了。
她招供时,倪大海眼珠子瞪得老大,恨不得把她打一顿。可惜他被秦凛揍了一顿,浑身酸痛都来不及,哪儿有那能力再动手?
于是等朱明珠招完,倪大海已经垂着脑袋万念俱灰了!
他本来还想挣扎一下,等韩竹把自己捞出来,可如今看来?还是老实招供,争取减刑吧!
于是不到半天,蒋正就得到了两人完整的口供,还根据口供,派可信的属下去朱明珠家里找到了两人藏起来的账本。
人证物证俱在,蒋正心情振奋无比!
——这下总算能将韩竹这贪官绳之以法了!
然后,他就拿着口供,迫不及待地去后院找楚承,想第一时间将这好消息分享给对方。
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此时,一轮弦月已经挂在半空,一阵暖风吹过,片片垂丝海棠的花瓣纷飞。
蒋正抬手接住一片花瓣,嗅着淡淡的花香,笑意不由漫上嘴角。
他觉着,楚姑娘赫然便如这垂丝海棠一般,弱不禁风,又娇美婀娜,倾国倾城,自成独特的气质,与他见过的其他女子卓然不同。
不知楚姑娘是否婚配?或许自己应该写信告知父亲,让父亲请媒婆来向楚家提亲?
思绪间,他已经来到楚承的房门口,正要敲门,忽听门内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是他内定的大舅哥,楚凛的声音。
蒋正敲门的动作登时顿住。
什么?楚姑娘他们准备离开南枝县了吗?
蒋正不由心下一慌。
恰在此时,只听一道清亮婉转,又自带勾魂钩一样的声线响起:“阿凛这般心急?”
虽然隔着一扇门扉,但蒋正却听得分明——这是男人的声音!
等等!
为何楚姑娘的房间里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见过齐大齐二,自然能分辨出这声音并不属于那两人!
是哪个浪荡子居然胆敢闯入黄花大闺女的闺房?!大舅哥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蒋正怒从心中起,妒在火里烧!
厢房内。
秦凛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楚承背后,烛火映照下摇曳的人影,垂首,眸光发暗:“那个蒋正喜欢你。”
蒋正敲门的动作再次顿住!
只听那清亮的男声发出一声低笑:“所以你嫉妒了?”
咦?
蒋正吃了一惊!
为什么回答的是那“浪荡子”?
“嗯。”秦凛直言不讳,“毕竟你是我的妻子。”
“轰!”
仿佛五雷轰顶,蒋正只觉脑袋一懵,整个人都恍惚在原地。
浪荡子=楚姑娘=“楚凛”的妻子?!
他喜欢上了有夫之妇?!
等等,这不对!楚姑娘既然是“楚凛”的夫人,为何这两人要以兄妹相称?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比如……他们是通缉犯?
蒋正奇迹地快速恢复冷静,然后思维发散开来,还莫名其妙想歪了。
当然,他很快便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楚姑娘……楚公子……不对,对方或许根本不姓楚?
想到这里,蒋正只觉嘴里发苦。
楚凛和他的夫人通身气质不俗,且见多识广,根本不像是通缉犯,更像是隐姓埋名微服私访的皇亲国戚,或者世家贵族。再联系到最近从北方传过来的一则人尽皆知的消息,以及两人的名姓,答案便很明显了……
被发配南越称王的废太子秦凛!以及因过分离奇的身世经历、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容貌而被百姓广为传颂的,秦凛的正妃楚承!
秦凛身份特殊,两人改名易服南下,十分合理。而楚承,没记错的话,对方原是个哥儿,身形瘦削,只要稍稍变个声,男扮女装起来根本无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想到这里,蒋正连笑容也苦涩起来。
哥儿啊……
无论楚承是哥儿还是女子,他都喜欢。可偏偏……
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
蒋正无声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偷听他人对话,本就非君子所为,自己还是不要打扰这对璧人的好……
*
另一边。
【教授~】感应到蒋正的离去,111暗搓搓猥琐地告密道:【你猜怎么着?没想到元帅是这样的元帅!】
【你是指故意当着蒋正的面暴露我和他的夫夫关系?】楚承微笑着轻抿一口茶水,同时在心里回答。
【卧槽?您知道?!】111吃了一惊。
【嗯,精神力早就感应到门外有人了。】楚承语气淡然。
111顿时感觉牙疼。
好家伙,合着教授这是在配合元帅肃清情敌?
这恩爱秀的,考虑过蒋正的感受吗?
嗯,它宣布,只有蒋正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楚承倒懒得管111怎么想,而是很满意借蒋正让秦凛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嫉妒”。他莞尔,趁热打铁:“我记得殿下说过,自己身染怪病,不欲令他人错付一生?”
秦凛顿住。
“或许殿下还想着等安定下来后与我和离,放我自由?”
秦凛沉默。
他先前确实这般想过……
但等真的眼看着楚承与旁人言笑晏晏,他的心都被妒火燃尽,又怎会愿意放其自由?
正在此时——
“蒋大人虽然行事手段颇为稚嫩,但心性单纯耿直,倒不失为一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楚承漂亮的丹凤眼眯起狡黠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开口。
秦凛呼吸一滞,默默捏紧拳头,只觉喉头哽住:“你心悦的,难道不是那个叫‘戚凛’的男人么?身为哥儿,怎可一再三心二意、见异思……”
“戚凛?”楚承挑眉,打断他的话,“你说我喜欢的人叫‘戚凛’?”
【111,怎么回事?】楚承在心中淡淡蹙眉。
【唔……我看看……哦!找到了!教授,您在大报恩寺发烧当晚,好像对着元帅喊了声“戚凛”,所以元帅至今以为你把他当替身了呢。】111检索了楚承的记忆,随后哭笑
不得地解释。
楚承:……
他先是无语,然后便是跟111一样的反应——哭笑不得。
原来这人以为自己是替身,所以才多次拒绝他?
《震惊!我是我自己的替身?!》
“噗——”楚承眉眼一弯,忍不住笑出声。
秦凛表情懵懂不解。
楚承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感觉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怎么?”秦凛想问哪里不对,心脏差些被无法言说的妒意淹没。
为什么听到“戚凛”这个名字,楚承这么开心?果然,他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叫“戚凛”的男人吗?果然,自己只是个替身?
秦凛先前曾叫王公公去楚承的故乡调查“戚凛”,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到。于是他便忍不住发散思维,认为这“戚凛”是楚承在天界的爱人……
正想着,面前俊美的哥儿抹了抹眼角,骤然肃容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
第82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5
秦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只听对面人继续道:“我在天上确实有个爱人叫戚凛, 他是天界战神,战功赫赫、英伟不凡,不知迷倒了多少仙子, 但他只爱我一人, 我们超恩爱~”
秦凛薄唇紧抿成冷酷的弧度,死死捏紧拳头。
他此刻十分痛恨自己的记性太好。
——楚承曾说, 他是紫薇帝星。
而对方口中的爱人, 却是天界战神。
所以, 楚承的爱人不是他……
秦凛只觉呼吸都痛。
楚承仿若未觉,依旧笑盈盈地说:“谁知他在天界一场战役中牺牲, 灵魂投入轮回。没办法, 我只能跟着下凡寻找他, 助他历劫成功, 再返天界。但没想到因为灵魂四散, 他失去了记忆, 脑子还有大病, 包括但不限于身患躁郁症,时而狂躁,时而抑/郁;又比如,总以为我不爱他,拿他当某个人的替身, 你说他是不是很搞笑?”
秦凛蓦的愣住。
哎?
“哦, 差点忘了,上一世是我主动追的他, 所以我当时决定下一世要让他主动追求我。没曾想这一世的他可怜又悲惨, 我便将此事拋诸脑后,只想给他最好的。但是呢, 他的脑子果然有病,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犯病。你说,要是他现在哭着喊着求我跟他在一起,我要不要狠狠拒绝他、玩/弄他,让他体会一下惹我生气的下场?”楚承说着,还故意做出“我超凶”的表情。
秦凛:(ΩДΩ)
他脑子有点乱,张了张嘴,无措地看着楚承。
“噗——”楚承忍不住捂着肚子再次笑了开来。
大概是他笑得太放肆太开怀,他屁/股下的圆凳忽然叛逆一般,猛地向后倾倒。
楚承还没反应过来,秦凛已经遽然起身一把揽住他脖颈。
“没事吧?”秦凛神情紧张。
楚承回神,后背后知后觉地惊出冷汗。
“没事。”他呼出口气,发现自己这是乐极生悲了。
——笑得太用力,身体下意识后倾然后带动了圆凳。
不过……果然还是很好笑啊!
楚承顺势把脸埋进秦凛腹肌间,闷笑道:“看在你现在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所以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的吐息穿透薄薄的衣衫,喷洒在秦凛腰腹间,令其下意识全身绷紧。再听到楚承的话,他顿时心尖尖一颤,耳垂脖颈都染上薄红。
咽了咽口水,他低唤:“承、承承……”
“嗯?”
“孤心悦你。”说出这段话时,秦凛还有些羞耻,但等说完,他只剩下忐忑。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还有吗?”楚承轻笑。
秦凛一怔,想了想,认真回答说:“孤……我想与你相守一生。不、不止一生。若我真是你的爱人转世,我希望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
生生世世啊……
楚承忽然想起第一世时,那挂满阁楼的千纸鹤。
这个男人,果然无论哪个世界都没变过。
他伸手捧起秦凛的脸。秦凛也乖顺地弯下腰,深深地望着他,烛火在秦凛漆黑的瞳孔中跃动,透出几分……蠢蠢欲动?
楚承低笑:“你可以吻我了。”
话音未落,唇上便是一热。
得到神明许可的圣徒剥下纯良的外衣,凶悍地攫住柔软的唇瓣!明明拥揽的姿势那样小心翼翼,嘴上的动作却仿佛要将人吃掉,揉进血骨一般凶猛!
直到感觉怀里人快喘不上气,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楚承搂着他的肩膀,急喘两口气,嫣红的唇如同被揉烂的红玫瑰,看得秦凛越发着迷,恨不得再好好蹂/躏一番。
然而,哪怕内心再狂乱,他依旧如同被主人驯化的猛兽,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等待主人的命令。
幸好,主人没叫他心急。
“去床上吧。”楚承抬首,笑靥如花。
秦凛只觉心脏差点炸开,毫不犹豫地将人抱起,走向大床。
突然——
“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刺入屋内,听声音似乎是从蒋正院子传来,院子正对着楚承的厢房不远,可见对方之居心叵测。
秦凛动作一顿,脸黑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管蒋正发生了什么!他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打搅自己的好事!
“噗——”
楚承闷笑,拍拍他肩膀:“过去看看吧!回来咱们再继续?”
秦凛登时心花怒放,却又别扭地不愿承认自己很高兴,而是矜持地颔首,将人放了下来。
两人出门,住在隔壁的齐大齐二闻声已经走了出来。四人汇合,一起赶去对面蒋正住的院子。
奇怪的是,一路上竟没遇到一个衙役或仆从。
楚承不由眯起眼,若有所思。
不多时,齐大叩开蒋正的院门,就见对方的卧寝房门大开,一只脑袋椭圆,颈部膨扁,背面覆盖着黑褐色鳞片的长蛇向跌坐在地的蒋正蜿蜒而来。
齐大瞳孔一缩,猛地护在秦凛和楚承身前,压低声线小声说:“殿下小心!这是膨颈蛇!有剧毒!”
膨颈蛇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眼镜蛇。
楚承遽然抬头扫了眼四周,精神力铺天盖地地散发出去,果不其然在屋顶感应到一个个人迹。粗略一数,竟有十人之多。而在这些人手边,还各有一条麻袋,袋子里都是蛇!
敌人原来是一群蛇?
他松了口气,扭头对齐二吩咐道:“去我房间将药箱拿来。”
齐二会意,迅速转身飞掠而去。
恰在此时,似乎是被他们惊动,屋内的眼镜蛇高高昂起上半身,猛地朝蒋正扑来,尖利的沟牙似乎下一瞬就要缠住猎物,喷射毒液!
说时迟那时快,秦凛掏出怀里防身的匕首,用力一抛!
“铮——”
匕首笔直刺中眼镜蛇的颈部,天生神力加持下,直接将其钉在了后方柱子上!但这样的力道竟不能让它立刻死亡,而是发狂了一般蛇身乱舞,毒液更是应激一般随之四处飞溅,房内的蒋正自然不能幸免。
但他急中生智,直接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于是,毒液便只是喷到他的衣服上,倒是不曾接触到皮肤。
——万幸此时是春天,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官袍,宽大的袖子正好覆盖了脑袋。
大概等了一盏茶时间,眼镜蛇终于不再动弹。
楚承道:“蒋大人,毒蛇死了,您可以出来了。”
蒋正闻言抬头,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似是羞耻般小声说:“本官……腿软了。”
楚承失笑,瞥向齐大:“齐大,麻烦你了。记得皮肤不要接触到蒋大人身上的毒液。”
“喏!”齐大从善如流,脱下外袍裹在蒋正身上,将人拎出门。
待出了房间,蒋正依旧瑟瑟发抖,心有余悸。
腿还是很软,所以他只能靠在齐大身上,颤巍巍地朝楚承和秦凛行了一礼:“多、多谢两位搭救。”
险死还生,他也没心思惆怅什么儿女情长了。
“举手之劳。”楚承颔首,问:“大人可感觉哪里不舒服?眼前可出现幻觉?”
蒋正感受了一下,摇头。
“以防万一,待会儿齐二回来,您吃个解毒丸。”楚承顿了顿,又开门见山道:“另外,这条膨颈蛇出现得蹊跷,怕是人为。比如……在您屋顶上的那群人。”
他声线清越,毫不避讳,霎时惊住了屋顶上埋伏的刺客。
他们确信自己藏得很好,这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但此时也不容他们多想,既然已经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休!
为首的刺客首领朝其他人点了点头,于是,这些人毫不犹豫张开手边的麻袋,将里面的蛇全部倒进院子中!
“哗啦啦——”
“嘶嘶嘶——”
各种各样的毒蛇瀑布般倾盆而下,楚承打眼一看,就分辨出银环蛇、眼镜王蛇等剧毒的蛇类。
“殿下!请退入屋内!”齐大显然也认出这些蛇类,登时如临大敌。
有了楚承的提醒,他本以为接下来对手是人,没想到居然是毒蛇!关键这些毒蛇数量太多,贸然近身还有被咬中中毒的风险。
最佳的办法自然是用弓箭射杀,可问题是,齐大手边哪有弓箭?
只能先退入屋内,等刚刚离开的齐二回来支援了。
谁知下一瞬,他便听到一声狭笑——
“不必。”楚承扭头,含笑看向秦凛:“阿凛怕吗?”
这些刺客或许是冲着蒋正来的,但这场刺杀,恐怕是世界意识冲着秦凛来的。
秦凛自然不怕蛇,于是面无表情地摇头,想了想,又点头:“怕你受伤。”
楚承眉眼一弯,笑靥如花。
他朝秦凛伸手,意味深长地开口:“蛇雨,真是盛大的招待啊。要不要和我在雨里跳个舞呢?”
秦凛一怔,忽然想起楚承是仙人转世,所以大概是不怕这些毒蛇的。
于是他点点头,握住对方的手,说:“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很简单。”楚承轻笑,随即牵着他的手,绕过齐大走向院中央,同时,庞大无形的精神力如飓风般碾压出去!
后方的齐大懵了懵,反应过来时头皮差点炸开!
等等,王爷和王妃就这么走出去了?外面全是毒蛇啊!
“殿——”
他抬手正想阻止,忽然瞳孔一缩,眼睛瞪得老大。
只见王爷王妃所过之处,毒蛇如摩西分海般退避三舍,那低眉敛首的乖巧模样,仿佛王者出巡,众生朝拜!
齐大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一个词——为王加冕!
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人哪个是“王”呢?
齐大默默望着站在院中央,旁若无人跳起舞的王爷王妃,以及仿佛得到号令,也跟着扭动蛇躯翩然起舞的蛇群,忽而恍然地笑了。
——唯有王者,才有资格与王者共舞!
第83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6
与楚承的好心情相比, 屋顶上的刺客简直要疯了!
他们是没睡醒吗?为什么毒蛇不攻击下面的人,反而还陪着跳起舞来?
这笔单子的客户派他们来斩草除根的时候,根本没说这“草”这“根”里混着神仙啊!
他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吗?不对, 逃还有意义吗?
刺客们如雕塑般呆在原地, 一时间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而造成混乱的楚承此时心情却极好。他教秦凛的是交谊舞, 还故意教对方女步, 看着对方笨拙却努力跟上自己的舞姿, 他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只是当他高抬起手,想让秦凛牵着他的手旋转时, 画面忽然尴尬起来。
——他太矮, 秦凛太高, 导致秦凛只能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
这对比强烈的身高差, 真是让人不爽。
气抖冷, 哥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天生矮人一等?
这心气一不顺, 自然要发泄。
楚承掀起眼皮, 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屋顶上的人,下一瞬,受他精神力催眠的蛇群立即顺着柱子向屋顶爬去。
——动作井然有序,简直就跟正规军队一样!
多么令人崩溃的画面!
那刺客首领呼吸一滞,想也不想地大吼:“跑!”话音未落, 人已经转身向远处飞掠而去。
齐大见状, 立即追了上去。
其他刺客却没有首领那般好武功,还没等他们跳下屋顶, 毒蛇已经纷至沓来, 将他们重重包围。
于是,就见这群黑衣刺客两股战战, 惊恐地哇哇大叫,嘴里不停喊着“救命”、“投降”。
楚承仿若未闻,主动切换至女步,这才好好跟秦凛跳完这场交谊舞。
一舞毕,他身上已经热出一层薄汗。但相比先前的弱不禁风,这点热汗倒不算什么了。
楚承表示很满意,显然这段时间坚持药浴和食补是成功的。
“怎么样?”他抬眼,眉眼含笑地望着秦凛:“喜欢这个舞吗?”
秦凛嘴唇嗫嚅了两下,遂而点点头。
他其实想问楚承,是不是在别的转世跟“另一个自己”也跳过这舞,但转而又担心这般不解风情的问题会让人不高兴,或者耻笑他居然在吃“另一个自己”的醋,便默默咽下了。
平心而论,跳舞的楚承确实很好看!
尤其是那熠熠生辉的眼瞳,仿佛倒映着漫天灿烂星河,美不胜收,令人贪恋无比。
楚承并不知面前人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对方的欲言又止。他也不在意,笑眯眯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那待会儿回床上继续‘跳舞’吗?我教你?”
床上能跳什么舞?再说他们分明约好了今晚要……
秦凛猛然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老脸一红,忍着羞耻地点点头。
真是可爱!
楚承越发愉悦,调戏道:“那叫声老师来听?”
秦凛不懂其中的play,于是乖乖开口:“老师。”
“噗——”因个子不够高而被迫跳女步的那丝不爽终于淡褪。他抬手揉乱秦凛的头发,眉眼含笑:“乖~~”
——像极了在逗小宠。
但秦凛却甘之如饴。
“咳咳——”
这时,耳边响起虚弱的低咳声。
秦凛和楚承扭头看去,只见蒋正尴尬地立在屋檐下,一脸别扭地作揖:“那个……下官拜见王爷王妃!”
方才齐大直接喊出“殿下”二字,蒋正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不好装懵懂。
秦凛绷着脸朝他颔首:“平身。”顿了顿又说:“本王与王妃不欲招惹是非,因而微服南下,还望蒋大人不要暴露我等行踪。”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故意加重了“王妃”两字语气。
蒋正心头一梗,将头低低埋下:“下官明白!”
楚承微笑:“抱歉,蒋大人,瞒了你这么久。不过如今你应该理解,为何我不需要治蝗的功劳了吧?”
当然理解,不就是不愿意暴露身份么?
蒋正心里想着,嘴上却说:“虽然如此,但治蝗的那些办法是您想出来的,本官绝不能因您不愿意暴露就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因此本官有个想法,待治蝗出了效果再宣布您的功绩,彼时您与王爷一定已经抵达南越,便也不怕什么暴露不暴露身份的问题了。”
一旁的秦凛也不乐意自家哥儿把功绩推给情敌,闻言立即扭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楚承,似是很赞同蒋正的主意。
楚承看得好笑,不由莞尔,问蒋正道:“大人已经上报江南府了吧?府尹大人会同意这种事吗?”
蒋正闻言不由自主地直起身,硬气道:“实不相瞒,家父正是江南府府尹蒋为先!”然后,他便言简意赅地将自己自愿来南枝任县令一事交代出来。
楚承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不曾想大人还是书香之后。”
蒋正没有自得,反而摇摇头:“正因如此,下官从前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相助,等成功了,大家却又说这不是我的功劳,而是我父亲的。所以我才会隐姓埋名来南枝当县令,想凭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
这段话用现代语言翻译一遍就是:他不想拼爹,想靠自己搞事业。
楚承心中好笑。
蒋正还是太嫩,若他真的隐姓埋名,就不会被分配到南枝这般地理位置优越的县城来当县令了。显然,这其中必然有江南府尹的授意,大概是想借此历练一番自家小儿子,顺便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从蒋正在南枝县处处碰壁的情况来看,这位府尹大人很成功——若没有楚承等人的到来的话。
想着,楚承微微一笑:“不曾想大人有这般鸿雁之志,那么,大人要不要考虑一下与我们合作呢?”
“合作?”蒋正一愣,表情茫然。
“不错。”楚承颔首,又抬头看向屋顶上那群什么都听到,已经惊恐得快晕过去的刺客,笑眯眯地说:“不过在谈正事前,还是先审问审问,是谁居心叵测,想谋杀南越王与江南府尹之子的好?”
“砰!”
话音刚落,一个刺客已经吓死过去,另一人更是尖叫:“我招!我招!是韩竹派我们来的!”
天可见怜,他们平时接的活都是暗杀些小人物啊!谁知道这回会踢到铁板,还一踢踢俩呢?
说话间,齐大已经拎着那刺客首领回来了。
对方早就被打晕过去,但其他刺客觉得,果然还是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来得要幸福吧?
正好此时,齐二也带着药箱过来了。
楚承取出一枚解毒丸让蒋正吃下,随即调动精神力,控制着院子里的毒蛇全部回到麻袋里,交给齐二保存。
——蛇毒能杀人,也能救人,单看使用者怎么用。
他详细交代了提取蛇毒的方法,就让人下去忙活了。
之后,这些刺客便被齐大带走审问。
直到此时,这县衙的后院里竟依旧没有衙役或仆役出现,楚承猜测,他们恐怕都被韩竹收买。由此可知蒋正对身边的把控是有多差了。
楚承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还有的调/jiao。
一切处理完毕,他便以天色太晚、以及蒋正受到惊吓,需要休息为由,带着秦凛先行告辞。合作的事,明日再谈。
蒋正本人确实还怕怕的,且他的卧房里还钉着一条眼镜蛇,这谁能睡得着?该不会叫他一个文弱的读书人处理毒蛇的尸体吧?
于是,他便借口帮忙审讯,找齐大去了。
——现在的他,除了楚承一行人,谁都不信。若是条件允许,他打算在齐大隔壁厢房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写信向老爹诉苦!
而另一边。
一回房,秦凛就忍不住偷瞟楚承,绷得紧紧的面皮上是藏不住的期待。
楚承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秦凛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调戏。
于是,他说:“没想到蒋大人是江南府尹的小儿子,若是能收服他,攻略南越时或许能请动府尹的帮助。殿下以为呢?”
“嗯……”秦凛神思不属地点点头,明明意识到楚承的建议很重要,心里却控制不住地还想着被打断的好事,想着“床上的舞”是什么样的。
“那明日就由臣妾负责与他谈合作了?”
“嗯……不行!”秦凛本能地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立即否决。
“为何?”楚承表情无辜。
“他心悦你。”秦凛直言不讳。
“咦?”楚承装作惊讶地挑眉,忽而又是一笑:“可我喜欢的是阿凛,难道阿凛认为我是那种会移情别恋、或者三心二意的人?”
“没有!”秦凛一慌,不假思索地否认。
说完,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承承刚刚是不是承认喜欢他了?
霎时,心脏仿佛化作甜软的糕点,正被人浇灌一层又一层的蜂蜜。
“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楚承含笑,“再说了,我与阿凛向来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我与蒋大人谈合作的时候,难道你会不在场吗?”
“我陪着你!”秦凛立即回答,嘴角都控制不住地上咧。
“那就这样吧,明日还要谈正事,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楚承弯唇。
“好!”秦凛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猛地一顿。
嗯?等等,“早点睡吧”?
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那种?
秦凛懵懵地看向楚承。
楚承歪头,表情无辜:“怎么了?”
秦凛忍不住抿了抿唇。
他怀疑他的王妃忘了自己的承诺,但又不能主动问这种事,显得他很迫不及待似的。
但是……
他确实迫不及待啊!
望着已经开始更衣睡觉的楚承,秦凛忽而踏前一步,在对方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吻,却是他拼尽勇气做出的最后努力。
亲完,他便心虚地想后退,谁知怀里俊美的哥儿突然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霎时,心花怒放!
秦凛再不克制,猛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第84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7
翌日, 两人直到中午才起床。
哥儿的身体过于娇弱,楚承懒洋洋地窝在秦凛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任由对方伺候着自己漱口洗脸, 还将他抱去客厅用午膳。
一路上不知招来多少惊愕的视线。
但春风正得意的秦凛毫不在意,反而暗自窃喜。
——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楚承是他的。
踏入客厅, 蒋正已经在桌前等着了, 察觉楚承那明显多了丝媚态的眉眼,他顿时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鬼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昨夜干了什么吧?
我被刺杀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入眠, 你俩在隔壁你侬我侬?
虾仁猪心啊!
蒋正为自己逝去的初恋痛切悲悼, 试图转移注意力:“昨夜的审讯结果出来了, 王爷王妃想听吗?”
秦凛于是抱着楚承坐在蒋正对面, 也不回答, 只是默默地为怀里人布菜。
楚承打了个呵欠, 吃掉秦凛夹来的米糕, 这才懒洋洋开口:“蒋大人但说无妨。”
蒋正心头一梗,便说了审讯结果。
自从知道自己暗杀的是南越王和江南府尹之子后,刺客首领直接吓疯,什么都招了。他们确实是韩竹派来的。
对方买通了蒋府的衙役,知道倪大海和朱明珠啥都招了后,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想把蒋正给干掉,于是, 他便花钱让这群刺客给蒋正投毒。
这样一来, 就能制造蒋正是被眼镜蛇意外毒死的假象,不会怀疑到他韩竹身上。他还能以两县毗邻的名义, 暂代蒋正审案,然后趁机杀人灭口,掩盖自己曾经的罪行。
可惜最终,他还是棋差一着。
除此之外,蒋正和齐大还问出,这群刺客竟是有组织的,而且这个刺客组织的总部就位于南越。
原来,南越由于土著越人的存在,内外势力十分复杂。
南越共有一府五县,其中南越府正是秦凛藩王府所在,城中有三大地头蛇,与南越府府尹合作,共同把持整个南越。
这三大地头蛇,分别是控制着赌场、青楼、马匪等黑灰色产业的周家;世代耕读,将南越一半百姓收归自家佃户的赵家;以及统帅三千兵马的指挥使蔡大潘。
而这些刺客,正是周家培养出来,专门收钱替些大人物解决麻烦的。
根据刺客首领招供,三大地头蛇听说秦凛要来,态度不一而足:周家选择收缩势力,投靠秦凛;蔡大潘依旧我行我素,不把对方当回事;赵家则认为秦凛的到来会破坏南越的和平,于是打算先下手为强,据说最近时常找府尹梁亦楠会晤。
听到这里,楚承不由冷笑了一声。
这些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真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么?
这时,一旁的蒋正幸灾乐祸道:“这周家想由黑转白,没曾想还没向王爷卖好呢,就先得罪了您。”
三大地头蛇的心理,哪怕是蒋正这样的小白也能猜个大概。
——周家是从事黑灰色产业的,所以想借秦凛之手由黑转白;蔡大潘手里有兵,心里不慌,所以根本不怕秦凛。毕竟若是越人来犯,秦凛还得靠他保护呢!
至于赵家,作为南越最大的土财主,天然和秦凛处于对立面。
因为整个南越已经成了秦凛的封地,皇帝还要求其两年内上供足够的粮食。秦凛想完成任务,就需要足够多的耕地和人口。这自然侵/害了赵家的利益,所以赵家想除掉对方。
同理,府尹梁亦楠本来名义上是南越最大的官,天高皇帝远的,他想怎么作威作福都行。谁知突然空降一个顶头上司,对方还是以“冷面修罗”、“公正严明”、“脑子有病”著称的废太子,还拥有在封地内随意任免官职的权力,他这能不慌吗?自然就和赵家走到了一起,组成“抗龙”阵线。
正想着,对面的秦凛便面无表情地回答:“孤不需要周家这般家族的投效。”
蒋正颔首,忍不住分析道:“依本官看,王爷不如先收服那位蔡指挥使,然后带兵灭了周家和赵家,这样一来……”
话未说完,楚承便无奈地打断:“蒋大人还是用膳吧。用完膳,咱们谈谈合作的事。”
蒋正的思路听着不错,但问题是,凭什么要让秦凛对一介小小的指挥使低头?更何况,他早有了攻略南越的预案,根本无需蒋正的馊主意。
“呃……唔……也好。”蒋正尴尬地摸摸鼻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喧宾夺主了。
也是,他连南枝县里那些地主官僚都收服不了,何谈帮着秦凛出谋划策呢?
于是,他不再多想,埋头吃起饭来。偶尔余光瞥见秦凛和楚承的互动,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只能把头埋得更低,眼不见为净了。
用完膳,三人便在客厅里谈起合作。
楚承提前用精神力扫描过周围,确定无人偷听,便将自己这些日子画的图纸交给对方。
蒋正接过,打眼一看,却发现看不懂,只能无助地抬头问楚承道:“楚……王妃,这是?”
“曲辕犁、水车以及桑基鱼塘的示意图。”楚承言简意赅,淡淡说:“未来两年,旱情会越来越严重,所以我在农业上做了些改进。”
曲辕犁和水车自不必说,懂的都懂。
至于桑基鱼塘,则是现代社会江南地区常见的一种农业生产模式,即“塘基种桑、桑叶喂蚕、蚕沙养鱼、鱼粪肥塘、塘泥壅桑”。*(1)
这种农业生产模式经济效益高,还环保,是目前人力能达到的最佳农业形态。
另一边,蒋正和秦凛却是悚然一惊。
——旱情会持续两年!
楚承的神奇,两人都见证过,因而对方的话,他们不得不信。第一时间,蒋正便决定坚决贯彻楚承的方案!
“除此之外,还需招揽打井人,争取每村每县都有井水取用,如此还能避免水源纷争。若招揽不到,可以自己培养。我写了一份指导书,按照上面行事,便可找到干净的地下水。”楚承说着,掏出一本薄薄的书递给蒋正。
蒋正郑重接过,望向楚承的视线充满崇敬:“多谢王妃!”
他见多了敝帚自珍的酸儒腐儒,如楚承这般无私奉献之人便愈发显得难能可贵。
紧接着,楚承又针对旱情提了些意见,蒋正一一采纳。
等听完,他又迷糊了,便干脆问出心中疑惑:“王妃,您不是说合作么?本官怎么觉得,全是我在接受您的帮助,我这边……一点用处也派不上?”
楚承莞尔:“怎会?我希望蒋大人能在一年内,给南越提供粮食帮助。另外,也能容许南越生产的产品在江南之地畅通无阻。”
“这个当然没问题!”蒋正满口答应,甚至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便蹙起眉来,犹豫了一下,说:“对了,有件事本官想提前跟王妃说明。”
“什么?”
“本官在南枝……遭到了本地势力的一些妨碍……”蒋正说着说着,便不自在地摸起鼻子,“想执行一些政策,恐怕也会被掣肘。县衙里的下人,我是一个都不敢信了,您这些图纸很好,但万一被他们偷了去……”
“那就让他们偷呗。”楚承勾唇,眼底飞速掠过一道精光。
南枝的官/绅阶级占据着最好的田地,若他们真偷去图纸,增大了粮食产量,他不介意黄雀在后,带人抄家收粮。
蒋正表情懵懂,但大抵猜到楚承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问。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蒋正完全被对方的聪明才智、奇思妙想折服,于是对搂着楚承,一言不发的秦凛越发羡慕嫉妒恨了。
这位废太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样的哥儿为何不是他的?
不多时,交谈结束,楚承顺势辞行。
在南枝的布局已经妥当,他与秦凛明日便要继续上路了。
至于韩竹的事,根本无需他操心,相信那位江南府尹听说自家儿子差点被害死,一定会出手的。
“这就要走吗?”蒋正一怔,下意识不曾掩饰眼中的失落。然而,他根本没有阻拦的理由,只能扯了扯嘴角,强笑道:“也好,可惜本官明日还要处理韩竹的案子,不得空送两位,便提前在这里祝王爷王妃一路顺风了。”
“多谢,也祝蒋大人能一展抱负、得偿所愿。”楚承淡淡一笑。
话音未落,秦凛已经率先将人抱起,语气看似平缓,却透着若有若无的得意与急切:“多谢蒋大人这些日子的照顾,本王铭记于心。”
“……”蒋正差点笑不出来:“王爷客气了。”
然后,两人便告辞了。
蒋正望着他们的背影,终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
翌日,两人果然带上护卫,以及刺客首领上了路。不到十日,便抵达南越府。
一路上人烟愈发稀少,还遇到不少次抢劫,但都被齐大齐二轻松解决。
而在排队入城时,大概是接到上面通知,守城的士卒倒是没刁难他们,轻易便放行了。于是,马车就这样低调地驶入城中,停在了王府前。
南越王府大门刷上朱红的新漆,花草树木争前恐后地从院墙露头,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齐大上前拍门,不多时,朱门一开,武威三人、宁知礼领着一众弟子,还有王公公带着手下仆从齐齐恭敬行礼——
“属下/草民/奴才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早早躲在暗处,时刻监视着南越王府的各方探子霎时瞪大眼,心脏狂跳。
只见车帘一卷,一身玄金长袍的英伟男子跳下马车,随即向车内伸手。于是一只皓腕搭在他手上,视野里陡然出现一簇红色火焰。
定睛一看,却是美艳娇弱哥儿额上一抹灿烂胎红。
那哥儿肤白胜雪、风华天成,身边的男人亦玉质金相、气势凛然。两人相携而立,真真一对璧人。
刹那间,所有探子便明晰了他们的身份!
——南越王秦凛,和他的王妃楚承,终于到了!
第85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8(倒v结束)
望着他们踏入王府, 这些探子立即转身,去向自己的主子汇报消息。
另一边。
刚进入王府,宁知礼便长揖不起, 苦笑:“殿下……不, 王爷,老夫要向您请罪!”
正指挥着仆役将马车上行李收拾起来的王公公吃了一惊, 却没阻止。
秦凛立即把住宁知礼的手臂, 不解:“老师, 您这是做什么?”
“老夫带来的学生中出了叛徒!”宁知礼恨铁不成钢,语气难掩怨愤。
对于自己教导出的那些个弟子, 他向来是极为自豪的!谁知其中一人竟背叛他的期许, 暗自透露秦凛的行踪!
没错, 就是楚承信中那个告知不同学生不同汇合地点的提案!当时宁知礼本认为没必要, 但顾念着对方开的药方治好了自己, 便勉强采纳对方建议, 没想到啊没想到, 负责此事的季云杰前几日收到消息,某个自己随口编的汇合地点有埋伏!
经查,背叛者是他学生中最小的那个——李行!
如今,人已经被抓了起来,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 宁知礼依旧羞愧难当!
若非楚王妃棋高一着, 谁知对方会借着他这个老师的身份出卖多少秦凛的消息?
所以,这个罪必须请!
与此同时, 听完王公公小声禀报事情首尾, 秦凛便毫不犹豫仗着自身神力,将他的老师托了起来, 平静地说:“人心叵测,李行之错非老师之过。”
“可……”
秦凛摇摇头,打断他:“且李行不过个例,老师您教出的其他学生均人品兼优,此亦无可辩驳。或者老师以为,孤非俊良?”
宁知礼一顿,讶异地重新打量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子。
这孩子向来恭谨守礼,不曾想竟也学会打趣人了?
但不得不说,宁知礼的心情好多了。
他笑了笑:“怎会?老夫当年初次见你,便知你是帝王种子!大齐如今弊病丛生,正需要你这样的霸主荡涤寰宇!”
秦凛闻言一愣,下意识问:“老师不担心我是蚩尤魔神下凡么?”
话音未落,宁知礼便展眉大笑:“小子,你忘了老夫是儒生?子不语怪力乱神啊!”
孔子以为,不该和普通人谈论怪、力、乱、神,意思自然是对这些敬而远之。宁知礼作为儒学大师,自然也向圣师看齐。
秦凛意会到这点,不由笑了笑。
果然是老师的风格。
而在他与许久不见的老师把臂闲聊时,一旁的楚承也没闲着。
王公公正小声向他传达近日暗部搜集到的消息。
“娘娘您果然料事如神,咱们在北枝城登船的队伍刚入江心,便遭遇水鬼偷袭,老奴怀疑除了那李行,咱们队伍里还有奸细。”谈及奸细,王公公不由咬牙切齿。
王爷对下一向体恤有加,赏罚分明!
可这些下人居然敢背主!
背主之奴,活该千刀万剐!
楚承见他义愤填膺,便道:“既如此,劳烦公公派人盯着府中上下,但最好不要声张。”
以秦观海和楚含对秦凛的忌惮,不在他身边掺沙子是不可能的。但这些奸细不主动暴露,哪怕楚承也难以找出来。
但对他来说,只要抵达南越,开始经营计划,奸细有没有都无所谓!
——奸细看得懂元素周期表吗?学得会数理化吗?
呵呵,降维碾压,怎么输?
当然,以防万一,他也在意识海里嘱咐111监控整个南越王府。
111自然应了。
“老奴明白。”王公公顿了顿,又问:“那那个李行如何处置?”
楚承眯起眼,和善地笑了笑:“毕竟是宁老的弟子,打断腿丢出王府即可。”
至于一个瘸子要如何在弱肉强食、云波诡谲的南越府活下来?呵呵。
“喏。”王公公继续道:“另外,老奴收到京城的飞鸽传书,十几日前,大报恩寺的空性大师举办法会,宣扬大乘佛法,法会结束时,他展现神迹,并告知陛下,咱们王爷并非魔神,而是紫薇帝星下凡!而那位楚妃娘娘,竟是恶鬼重生,故意陷害咱们王爷来着!对了,他还不是您的亲哥哥,是个野种!”
他的语气兴奋无比,显然对这般利好秦凛的发展十分高兴。
楚承挑眉,波澜不惊:“后续发展如何?”
整场闹剧皆由他策划,自然毫无惊喜可言。
王公公见自家娘娘如此淡定,便也克制着冷静下来,回答道:“陛下已心生犹豫,不知该听信谁的。毕竟钦天监的预言从未出错,但空性大师亦在众目睽睽下展现神迹。隔日的大朝会上,陛下有意召王爷回京,但被一众大臣劝阻了。”
说到这个,王公公便有些气不顺。
因着秦观海的昏庸,朝堂上那些正直清廉的大臣早就被排挤走了,留下来的均是些以权谋私的贪腐之辈。而他们殿下向来嫉恶如仇、公正无私,每年都要查处一批贪官污吏。
毫无疑问,这令他成为众矢之的。
那些朝臣自然不会愿意殿下回京。
“至于楚妃的身世,陛下下了大力调查,如今朝野市井皆知,楚妃是宰相之女未出闺阁时,与大报恩寺一个俊俏和尚珠胎暗结之果!奴才的探子得知,楚妃已经被皇帝打入冷宫,宰相大人则闭门谢客,您的父亲更是被气病了!他得知自己替人养了儿子,气得打了韩蕊一巴掌,谁知立刻就被对方回了一巴掌。韩蕊只对他说了句‘我爹是宰辅’,他便偃旗息鼓,自己将自己气病了。”
王公公眉开眼笑地说着,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他自然清楚这次事件是楚承策划的,毕竟韩蕊与一个和尚暗通款曲的证据还是他查到,然后在娘娘的授意下泄露给皇帝遣来调查的人手的。
原来,韩蕊母亲信佛,常带着她去大报恩寺上香礼佛,日子一久,她便跟寺里一个俊俏和尚好上了,还偷尝了禁/果。谁知某天,这和尚为救溺水者,自己倒溺水死了。
彼时韩蕊去大报恩寺找对方偷/欢,却惊闻噩耗,悲切之下竟晕了过去。她母亲不知就里,情急之下请来当时的主持诊治,然后就被查出了怀有身孕。
据说宰相得知此事,直接气昏过去,醒来立即封锁消息,并勒令韩蕊打胎!
但韩蕊深爱情郎,自然不愿意失去两人的孩儿,抵死不从。这位宰相又是个宠女儿的,最后没办法,只得找来楚方墨当接盘侠。
如今真相大白,宰相所作所为暴露,若他还要名声,恐怕不日便要告老还乡。但偏偏这位宰相权力欲极重,根据楚承的判断,若无皇帝授意,他恐怕不乐意早早归隐。
至于楚方墨被气晕了?
只能说活该。
楚承对这名义上的父亲可没亲情。
“最后是北方军镇那边,由于旱情,胡虏纷纷南下,陛下怕他们打过来,倒不敢不给边军提供粮草,但数量也有限,只勉强够士兵吃饱,暂时无需担心粮食短缺问题。”王公公禀报。
楚承颔首:“知道了,继续和边军联络,告诉他们若是缺粮,南越这边可以酌情提供。”
“喏。”王公公领命,随即满脸期许地问:“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武威三人也看过来。
他们对这位娘娘已是心悦诚服了。
与此同时,秦凛也停下跟老师的叙旧,含笑望向楚承。
对于属下更崇拜他媳妇而非他,他并未感到不舒服,反而十分满意。就是……偶尔会因为媳妇太受欢迎而不爽罢了……
一旁的宁知礼看在眼里,不由也惊叹地望向楚王妃。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向来不苟言笑的殿下也会露出如此温情的笑容。
他曾经以为,以秦凛这般性子,注定会孤独终老。但这位娘娘却像一阵旋风闯入了秦凛的世界,为对方增添了几分鲜活。
若曾经的秦凛在他看来是霸主,以霸道统御天下的话,如今的秦凛在楚承的辅佐下,或许会成为名留青史的雄主!
——雄才大略、万中无一的雄主!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
楚承不觉压力山大,反而淡淡一笑,吐出一个字:“等。”
*
不到半日,南越城大大小小的势力便都知道,南越王到了。
一时间,各方探子几乎要把南越王府围住,只待这位曾经的太子出手。不少势力都默契地按兵不动,整个南越城竟诡异地迎来暴风雨前的安宁。
然而一连十日,王府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哦,也不能说没一点动静。
那位美若天仙,十分得南越王宠爱的王妃,派人搜罗了一堆“南越特产”。这般行为并未特意掩饰,于是探子们轻而易举便能查明其中底细。
然后他们就发现,王妃搜罗的还真是南越特产!
不仅有各种奇花异草,连泥土都没放过!
而南越王秦凛对他简直宠爱到没边,还带手下武将出城猎了头雌虎,把它两只幼崽一并带了回来!
秦凛出猎,将南越内外吓得不轻,还以为他终于要对土著山越人出手了,搞得大伙如临大敌,谁知人家就纯纯的出门打猎而已。
大家自然不愿承认自己是小丑,于是召集麾下军师分析了一波,最终得出结论,秦凛这是在宣扬自己的“武功”!
——那雌虎尸体被带回来时,满城人都来看热闹,只见其腰腹凹陷,无一其他伤口,显然是被人一拳打死的!
老虎在古代有山君之称,可见古人对其敬畏,尤其还是哺乳期的母老虎,更是凶残。然而对秦凛来说,竟不过是一拳的事,恐怖如斯!
这不是在炫耀自己武功之盛,是在干什么?
然后第二天,南越王府就发出告示,高价收购食铁兽、白狐等幼崽!理由是他家王妃喜欢毛茸茸的野兽幼崽!
南越城大小势力:……
别说,这番举措还真吸引了附近一批猎户结伴在野外捕捉动物幼崽,而南越王府来者不拒,照价全收,让他们直接大赚一笔!
不仅如此,这些赚得盆满钵满的猎户还散播出一个消息:南越王妃竟是一位神医!他担心百姓吸多了林中瘴气,便特制了避瘴丹免费发放给他们!
关键是,避瘴丹效果好得出奇!
然后,这位王妃便将药丸的方子叫人张贴在王府门口,还担心百姓看不懂文字,特地叫仆人早中晚在门口口述药方内容。除此之外,王妃发下话来,但凡想进山林采摘野果野菜,以及捕猎的,每人每天都可至王府免费领一粒避瘴丹!
霎时,整个南越都轰动了!
那些穷困吃不饱饭的、想投机赚波大钱的百姓,纷纷成群结队地涌入南越山林,搞得一些不明就里的山越人部落吓得差点以为是大齐的军队打过来了呢!
一时间,南越大大小小的势力又都沉默了。
他们隐隐约约意识到,南越王府这是在……收买民心?
第86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29
民心?
呵, 这在南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真以为随便施点小恩小惠,百姓就会唯你马首是瞻了吗?
于是,大多势力皆不屑一顾。
这时, 周家和府尹梁亦楠不约而同向王府递了牌子, 想拜会王爷。
两方都想试探王府的态度——前者想看看南越王府值不值得他们投效;后者则是想弄清楚这位王爷到底在想什么。
结果,两家竟都被拒之门外。
传话的门人只递出南越王的四个字——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真的假的?
摸不着头脑的两家只能打道回府。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 好像真的一切照旧了。
除了王府里时常传来敲敲打打声, 府门口前来卖动物幼崽的猎户络绎不绝, 南越王还为此在郊外建了所大庄园来安置这些幼崽外,南越一丝变化也无。
——直到一个月后, 南越府的三大地头蛇, 以及正在青楼里花天酒地的府尹梁亦楠收到来自王府的请帖。
好似平地一声惊雷, 一道风眼在南越府上空无声凝聚。
晌午时分, 蔡府和周府便有下人急急出了城。
青楼里的梁亦楠也顾不得声色犬马, 赶紧去见了赵家家主赵百川, 一直商谈到晚间, 才相携前往王府赴宴。与此同时,蔡大潘和周家家主周彦民也各自带着护卫动身。
戍时三刻,圆月高挂。
今夜月明星稀,王府的花园里灯火通明,奇花异草送来阵阵芳香, 仿佛正试图慰藉这躁动不安的人心。
有训练有素的仆人将一排排饭菜端入宴客的凉亭, 那华丽的摆盘、勾人的扑鼻香气,哪怕是见过些世面的梁亦楠都未曾听闻, 心里不由感叹, 难道这位废太子是把宫里的御厨给带出来了?
正想着,忽而一声尖利的“王爷王妃驾到——”响起。紧接着, 便有一对璧人盛装从花园那头相携而来。
梁亦楠抬首望去,只觉满园奇艳瞬间失色,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极品!
只见那高大俊美的南越王身边的哥儿肤如凝脂、唇若涂蜜,身上一袭雪色与额间鲜艳的红交相辉映,仿佛是皑皑冰山上流动的火,让人目眩神迷。
作为一府府尹、青楼常客,他什么样的女人哥儿没见识过?但眼前的哥儿,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惊艳的!
若能尝尝他的味道……
脑子里刚升起这念头,一道冰冷的视线便陡然割了过来。
梁亦楠肥胖的身体本能一抖,登时清醒,却见那位传闻中杀伐果断、脑子有病的南越王正漠然盯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梁亦楠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收敛痴态,心里却明白自己方才的痴态是被秦凛记恨上了,以后怕是要被穿小鞋。
但紧接着,他便忍不住不屑一笑。
南越这地界天高皇帝远,外有土著越人作乱,内有三大家族把控民生,环境何其复杂?想当初他也想当个好官,干出点政绩。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只能选择打不过就加入。
而今,哪怕你是王爷,堂堂真龙之子,想要拿下整个南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等你被三大家族搞死,你那娇滴滴的老婆可就是我的啦!嘿嘿~
思绪间,秦凛已经带着楚承踏入凉亭,在上首落座,跟随而来的武威和宁知礼则坐在两侧下首第一位。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平身。”秦凛端坐首位,一身玄金长袍令他如黑云中虎视眈眈的巨龙,压得众人喘不过气儿来。
楚承不由莞尔,在桌底下偷偷牵住对方的手,小指在对方掌心轻轻勾了勾。
梁亦楠那猪哥一样猥琐的痴态、诡诈不知在想什么坏事的表情他自然也瞧见了,倒不在意,但秦凛显然非常在意,竟是毫不掩饰自身戾气。
好在,有他安抚,秦凛那身戾气肉眼可见地渐渐褪去。
只见对方握紧他的手,面上一派正气凛然:“诸位不必拘谨,随意用餐即可。本王亦是经王妃提醒才想起,来到南越将近一月,竟是没见过本地势力,这才筹措这次晚宴,算是认个人吧。”
随着他语气逐渐柔和,在场三位家主的表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这时,秦凛又夹起一块糯米藕递到楚承唇边,说:“今日晚宴的菜色,均是本王王妃闲暇时发明出来的,味道尚可,各位可以尝尝。”
话音未落,楚承已经笑眯眯地将糯米藕吃掉。
两人举止亲昵,并不顾忌旁人。
梁亦楠四人闻言却是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良久,还是周家家主周彦民轻咳一声,夹起一片松鼠桂鱼的鱼肉吃下,然后猛地瞪大眼,毫不顾忌地狼吞虎咽起来。
其他人见他毫无异常反应,这才放下心,开始夹菜。紧接着,便纷纷被桌上的美食俘虏。
身为南越的地头蛇,他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好吧,以前他们吃的绝对是猪食!这位王妃发明的菜色才够称得上是山珍海味啊!
一旁的武威和宁知礼看在眼里,面上不自觉倾泻出几分鄙夷。
愚蠢!
这些人居然担心王爷王妃在菜里下毒?殊不知自他们踏入王府的那一刻,便注定要接受命运的炮轰!
嗯,这菜真香!
与此同时,秦凛也沉迷于投喂楚承无法自拔。他细心地将松鼠桂鱼的刺儿全部挑出来,然后将甜腻的鱼肉递到楚承唇边,看着对方吃下,两腮鼓鼓的跟小松鼠似的,只觉可爱极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投喂楚承都投上/瘾了,每次抱楚承时感觉对方体重上涨,就有种格外的满足感。
“咳咳!”楚承吃个半饱后,察觉秦凛完全忘了今晚的正题,不由轻咳两声,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凛这才回神,重新板起脸,食指敲了敲桌面:“四位。”
周彦民等人闻声抬头,等意识到自己居然因美食而放松警惕时,纷纷吓出一身冷汗。
好家伙,美食的力量恐怖如斯?
秦凛仿若未觉,自顾自道:“想必四位皆知,父皇命本王在两年内上交十万石粮食。时间短促,任务艰巨。因此本王决定接下来对整个南越进行一些改革。此番改革,急需四位的通力协助。”
话音落下,全场悄寂。
唯有南疆的春风穿花拂叶,撩拨开“簌簌”的笑声。
梁亦楠悄摸摸和赵家家主赵百川对视一眼,臃肿的眼袋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他眯起眼,主动问:“王爷想让我们怎么协助您呢?”
秦凛不动如山:“其一,取缔赌坊、青楼等一切吃人产业;其二,丈量田亩,人口普查,凡有瞒报人口、非法兼并土地、逼民为佃行为者,死罪!再鼓励百姓开荒,开荒地全归百姓所有;其三,清点兵力,若有虚报兵力吃空饷行为,严惩不贷!随后扩军,让军队扫荡周边匪患,以战养战;其四,鼓励百姓伸冤告官,重新厘定南越三十年来各项公案,若有冤假错案,则凡涉事官员,一律严惩!”
好家伙!四条政策,直接将南越城四大势力得罪完了!
梁亦楠等人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便是原本打算投效秦凛的周彦民亦不例外。
秦凛的每一项决策,都不亚于在挖他们的根!
“砰!”
蔡大潘第一个拍案而起,冷笑道:“王爷想针对我等就直说,何必搞什么鸿门宴?!”
秦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也不装了:“所以蔡指挥使不愿意配合,是么?”
蔡大潘根本没在怕的:“微臣家里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
“慢着!”秦凛开口。
话音未落,凉亭里守在四边的侍卫纷纷拔刀。
蔡大潘带来的士兵也随之拔刀。
气氛骤然一触即发。
蔡大潘冷笑连连,并不惧怕,甚至觉得对面的秦凛十分愚蠢!
像前一个月一样乖乖当个木头人不好吗?非要跟他们争权夺利,真以为盘踞在南越百余年的三大家族是好相与的吗?
啧啧,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怎么?王爷这是打算先礼后兵,与我蔡某人作对?事先声明,若微臣亥时前不能平安归家,微臣的军队便会联合山越人围城!”
蔡大潘的妻子是山越人中最大部落,图雅部落首领的大女儿。蔡大潘由是跟图雅部落狼狈为奸,共同进犯其他越人部落,帮老丈人扩大地盘,逼得许多越人部落反抗。而蔡大潘反手谎报军情,称越人主动挑衅,自己将其击退云云,以获得朝廷封赏。
虽然他的行为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南越城的和平,却也激化了与越人的矛盾,埋下更大的隐患——那些自身部落被打败,又不愿意加入图雅部落的越人由此仇恨上齐人,沦为流匪对底层百姓烧杀抢掠。
除了蔡大潘,其他三人同样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因而从一开始,秦凛便不打算接受他们任何人的投效,接下来也不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降。
他抬手,示意自己的侍卫收起刀兵,随即冷淡地表示:“孤早便知晓。”
蔡大潘一怔。
知晓?知晓什么?自己在接到请柬后派人联络图雅部落的事儿吗?
难道秦凛派人截胡了自己派出的使者,所以才如此自信?
但那又怎样?一旦自己官职被罢,收到消息的老丈人不还是会带兵攻打南越城吗?
然而,秦凛似乎没有要深谈的意思,而是看向周彦民等其他三人,神色冷漠肃然,不见丝毫情绪破绽:“你等亦不愿配合本王的政策?”
赵百川握着酒杯,垂眸不语。
周彦民眼珠子转了转,开口:“王爷,草民家中有一女待字闺中,模样虽比不得王妃,却也如花似玉、含苞待放……若您愿……”
“闭嘴。”秦凛冷着脸打断他的自卖自夸。
这分明是想借着跟王府结亲,将自家排除在政策外!
秦凛忍不住悄悄侧首观察楚承的反应,见对方面带微笑、怡然自得,不由恼怒地瞪向周彦民,声线仿佛化作寒冰,能将人冻结:“本王此生唯有王妃一人,绝无二心!”
居然是个妻管严?
周彦民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嘀咕。
绝无二心?绝不再娶?
呵呵,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周彦民准备回去后就把小女儿送到王府来给秦凛掌掌眼,若是对方满意,大可养在外室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在他看来,只要能跟王府搭上关系,那些赌场青楼之类的黑灰色产业不要也罢!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带家族洗白上岸来着。背靠王府干正经营生,它不香吗?
第87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30
然而, 他显然小看了秦凛的决心,还以为今日只是对方“先礼后兵”中的“礼”呢!
于是,他嘴上恭维道:“王爷王妃真是情比金坚, 伉俪情深啊!不过这样一来, 协助的事儿草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
“赵家主也要考虑么?”秦凛看过去。
赵百川不好再沉默,只得拱手:“正是。”
“很好。”秦凛颔首, 淡淡地说:“离席前, 本王还有个礼物送给大家。”
梁亦楠:???
等等, 我呢?
王爷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搞歧视是吧?
梁亦楠在心里咬牙切齿。
秦凛继续道:“此物名为烟花,是本王王妃的玩乐之作。”
来了!
武威和宁知礼顿时精神一振!
烟花?
梁亦楠四人则表情懵懂。
难道是一种特殊的花?
“这是一种能在天空盛开的花。”
秦凛说着, 朝一旁的齐大点头示意。
不待齐大动作, 武威便自告奋勇地起身, 一脸兴致勃勃:“王爷, 让我来放吧?”
话音刚落, 便收获齐大哀怨的瞪视。
明明是他先来的……
秦凛可有可无地点头:“也好。”
无奈, 齐大只能交出手里的炮竹。
武威迫不及待地接过, 放到不远处的空地上,用打火石点燃。待引线燃烧,他立即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地往回跑。
刚跑了五六步,身后便响起“咻——砰!”的炸裂声。
凉亭中,所有人都站起身, 抬头仰望着那窜入云霄的白焰轰然在天空炸开, 绽出红蓝绿交错的璀璨花火。
霎时,哪怕是早已见识过武威和宁知礼, 也不由看痴了, 更遑论首次观赏烟花的梁亦楠几人。
“咻咻咻——”
“砰砰砰!!!”
白焰不绝,花火漫天!
剧烈的轰响自王府向四周叠荡开, 瞬间炸醒整个南越城!
城中百姓还以为是地龙翻身,吓得赶紧扶老携幼从房间里逃出来,却发现地面没有震颤起伏,夜幕却被一朵朵瑰丽的花点亮,一片璀璨辉煌!
啊……
淳朴的百姓们痴痴望着天上的神迹,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好美!
*
南越王府内。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见梁亦楠等人均沉浸在烟花中,秦凛淡然问:“各位觉得漂亮吗?”
“漂亮!非常漂亮!”周彦民迫不及待地回答,同时问:“王爷可是打算售卖此物?”
他头脑精明,几乎瞬间意识到这东西的商业价值!
秦凛闻言,竟是少见地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开口:“此物向上喷发为烟花,横向喷发则为——铳。”
话音刚落,四周护卫“刷刷刷”从衣袖中掏出一支支圆铳,对准梁亦楠四人!
梁亦楠等人霎时懵逼。
什么情况?
“拿下。”秦凛冷淡开口,随即低眉,望向怀里人的目光缱绻轻柔:“我们回去吧。”
那些血腥的画面,他不忍让楚承看到。
“嗯。”楚承莞尔。
他对秦凛今晚的表现十分满意。
怎么说呢?大概是身份所致,这一世的秦凛拥有前两世所没有的霸气。当他端起王爷架子,浑身的荷尔蒙便如泉涌般往外喷发,令楚承心动不已。
心动不如行动。
他向来遵从本能,便踮起脚尖亲了对方一口,眉眼含笑:“你刚才真帅!”
秦凛一顿,矜持地开口:“还好。”
话虽如此,步子却飘了起来。
“砰砰砰!”
“啊!救命!”
“王爷饶命!我愿意——”
“砰!”
秦凛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脑中不由回忆起几日前火铳效果一出,自己和手下的失态模样。现在想想,还挺好笑?
所以虽然楚承夸他帅,他心里却很清醒:若非有楚承发明的加持,他恐怕还在头疼如何收取南越势力,哪儿还能如现在这般霸气侧漏?
真正帅的,其实是他家媳妇儿。
但此时,秦凛已经不会感到自卑了。
他只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优秀到足以与媳妇并肩!
“王爷,处理好了。”这时,齐大上前拱手,望向楚承的视线充满崇敬。
嗯……果然还是有点不爽啊……
虽然他的躁郁症不再发作,秦凛却觉得这病已经转化成对楚承强烈的占有欲。每每有人用崇拜、热烈的目光望着楚承时,秦凛就恨不得将人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见。
若是楚承知道,会不会害怕呢?
秦凛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按计划行事吧。”
楚承对付南越势力的手段很简单,就四个字——科技碾压。
你人马充足、拥兵自重?我有火/药!
你位高权重、指鹿为马?我有火/药!
你有勇有谋、合纵连横?我有火/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先前一个月的各种操作,不过是障眼法。
——先是借口搜集南越特产,集齐制备火/yao的材料;随后又借口安置动物幼崽,在城郊用水泥快速建起一座大庄园,作为匠人们工作以及做实验的场所。
至于推出避瘴丹收获民心,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而从结果来看,计划顺利极了。
“喏!”齐大领命离去。
秦凛又低眉问楚承:“可要去城楼上看看?”
正如蔡大潘先前威胁那般,他在收到请柬后立刻联络了图雅部落,一旦自己不能准时归家,图雅部落便会派人攻城。
然而事实上,王府暗探一直监控着城内三大家族的动向,对于蔡大潘的举动自然也了如指掌。
只要秦凛想,完全可以派人袭击联络使者,截断消息传递。但他没有,反而放任自流。
某种程度上,如果图雅部落没有攻城,他可能会更头疼些。
毕竟,他和楚承为这群人准备了一份“特大烟花”——火/药,要是没派上用场就太可惜了。
楚承打了个呵欠,恹恹回答:“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屋睡觉。”
他为了这一天,这一个月可是忙得昏天黑地、废寝忘食。
此时计划顺利推进,他便觉困意上涌,只想拥着秦凛好好睡一觉。
想着,他便拉住秦凛的手:“咱们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
“好。”秦凛对楚承的付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然从善如流。
于是这晚,南越城外忽然一阵爆鸣,吓得许多百姓还以为是天公发怒,不敢入睡。南越王府中,楚承却窝在秦凛怀里,睡得香甜。
翌日一早。
“昨夜的行动十分顺利,三大家族以及梁亦楠的家眷已经全部收押进监牢,赵家在城内的势力亦全部捣毁。另外,由于火yao效果惊人,咱们的人无伤拿下了图雅部落。部落首领阿礼沙直接被炸死。王妃,残存的越人俘虏要如何处置?”
书房内,武威、宁知礼等一众心腹齐至,向秦凛和楚承做汇报。
正说着话的便是昨夜负责应战图雅部落的季云杰。
楚承无骨似的懒洋洋靠在秦凛身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弄着秦凛的发尾,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都是青壮劳力,自然是拉来为我干活。”顿了顿,又问王公公:“安抚百姓的告示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王公公低眉敛首,对面前看似娇弱的王妃充满敬畏。
这位娘娘看似闲敲棋子,实际上却是步步为营,心机智计恐怖至极,令人不得不敬畏。他家王爷有王妃的辅佐,简直是得天之幸!
王公公十分庆幸对方是友非敌,甚至一想到是皇帝亲手将这样的人推给他们王爷,就忍不住想笑。
这便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那就贴出去吧。”楚承吩咐。
“喏!”王公公也不耽搁,立即出门吩咐下人去城门、县衙以及王府门口张贴告示。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份纸条:“娘娘,京城加急密报!”
楚承接过打开,眉心淡淡一挑。
密报是关于空性那事后续的。
原来,这一月来,宰相的势力在皇帝的授意下遭到其他党派的重重打击,几乎快撑不下去了。被禁冷宫的楚含终于忍不住出手,令钦天监再次预言中一次未来,重获秦观海的信任!同时,他还被诊出怀上了龙种!
秦观海后宫佳丽三千,偏偏子嗣稀薄,膝下子女连秦凛在内竟只有4人,其中二皇子和大公主还夭折了!楚含这一胎简直是对秦观海能力的肯定,霎时令他喜出望外,忙不迭将人从冷宫迎了出来!
什么?楚含是恶鬼?
呵呵,钦天监说的有道理,恶鬼怎么会怀孕呢?一定是空性大师在接受佛祖法旨时听错了!
而随着楚含再次受宠,宰相一派也瞬间支棱了起来,还不知为何与三皇子秦雍一派达成合作。
怀孕、秦雍……
楚承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
他忽然想起来,楚含上辈子嫁给了秦雍。
这位和他异父异母的臭弟弟,该不会玩起自家母亲那一套吧?甚至比自家母亲玩得更花?
想着,他平静地开口:“京城那里静观其变,不必再管。当务之急是经营南越。嗯,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众人闻言登时眼前一亮,激动莫名。
他们对楚承已是心服口服,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更是期待无比。
楚承叫人搬来舆图,放在众人面前,说:“这是南越地图,可以看到,南越府被下辖四县包围,这四县分别位于其东南西北。而最后一县位于地图的最南边,近海,县中多为以捕鱼为生的海民。”他一边说,一边按顺序在各县地理图上标注序号一~五。
众人纷纷点头。
“大齐接下来还有两年大旱,因而这两年,南越的首要目标就是囤粮,让所有南越人都不饿肚子。但记住,囤粮不是种田,各县环境不同,自然要因地制宜。譬如五号县,它近海,土地贫瘠,难道也要强制让该地百姓去种田吗?”
武威举手:“臣知道,应该让他们继续打渔为生。”
“嗯。”楚承点头表示赞许,继续道:“海货也是食物,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捕到更多的海货,另外,也要增加他们的副业,因为大海是变幻多端的,渔民在海上会遭遇风暴海啸等天灾,亦可能因鱼类洄游的习性而收获减少。”他说着,打开书桌上的储物盒,从中找出一份图纸递给王公公:“这是晒盐法,可以通过海水提取盐。”
王公公恭敬地接过,就像捧着珍宝似的。
盐铁可是一国之本,这晒盐法重要性可见一斑!
然而接下来,楚承却将珍宝大把大把往外撒。
“一号县找到了薯莨,这是利用薯莨制作香云纱*(1)的图纸。副业的话……种甘蔗吧,这是黄泥水淋脱色法,可以将红糖变作白糖。”
“二号县土地肥沃,就种水稻吧,找几艘大船去这个地方找占城稻*(2)。嗯?占城稻长什么样子?我画给你看。”画完,又补充:“此稻自种至收仅需五十余日,且具有耐旱特性。”
“什么?!五十日?!”
宁知礼等人狠狠吃了一惊,随即馋得眼眶都红了!
找!必须找!
这占城稻在灾年可是救命的东西啊!
楚承见他们如此激动,想了想将红薯、土豆和玉米的外形画下来,简单介绍了它们的名字,然后说:“红薯耐旱,对种植环境要求不大,最多能达到亩产3000斤;土豆亩产在3000~4000斤左右;玉米亩产相对较低,但也有1400斤左右吧。”
说完,武威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找!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高产作物全部带回大齐!
第88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31
贺宁晨猛地起身, 赤着眼睛说:“娘娘!我会水,我愿意带船队出海把这些良种找回来!”
“放屁!应该让我去!”武威激动地站了起来。
贺宁晨立即瞪他:“你会游泳?”
武威:……
楚承乐呵呵地看完两人斗嘴,这才推了推秦凛:“军队的事我不太懂, 还是交给王爷裁定吧!”
本来在打酱油的秦凛下意识坐直, 开口发号施令:“贺将军,水军就交由你来统领, 兵力可以从五号县招, 两千人即可, 待遇从优。”
贺宁晨一喜,开开心心应了喏。
秦凛又看向一脸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武威, 说:“武将军, 蔡大潘手里的兵还剩多少人?”
武威一振, 立即回答道:“禀王爷, 蔡大潘手底下满打满算其实只有1500人, 其中有800多人投降。”
秦凛颔首:“允你征兵, 凑足五千, 练兵卓有成效后便带兵围剿各处盗匪。”
“喏!”武威兴奋地涨红了脸。
紧接着,秦凛又对一旁不争不抢,表情平和的季云杰说:“季将军听令。”
“在!”季云杰豁然起身抱拳,目光蠢蠢欲动。
秦凛认真地看着他:“孤希望你回北方。”
季云杰一怔。
“你长袖善舞,与舅舅旧日麾下各位将军关系极好, 因此, 孤希望你回北方,替孤收拢军心。”秦凛解释。
季云杰登时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
经营南越, 收服边军, 待天时一至,南北包夹, 直击京师!
这显然正是王爷王妃的战略!
而收服边军这般重要的工作,王爷挑中了他,正是对他寄予厚望的证明啊!
季云杰立即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一脸感动地保证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旁边的楚承忽然嘱咐道:“若北方百姓活不下去,季将军可以招他们当兵;若粮食不够,就向咱们求援。必要时候,可以占山为王,聚众起义。”
季云杰倒吸口气,对娘娘佩服得五体投地:“属下明白!”
楚承颔首,又恢复懒洋洋的姿态。
在楚含的前世,北方因为旱情可没少爆发民luan和起/义。既如此,不如事先落子,一来能多救些无辜百姓;二来嘛,毫无组织、一时冲动的民/变和起/义只会演变成烧/sha/抢/掠的暴/乱,最终吃亏的还是百姓自己,那还不如让军伍出身的季云杰去规范一下起义军,等秦凛重回京师,正好将其招安。
三人分工已定,各自满意地坐回位置上。
这时,宁知礼一脸期盼地望过来,问:“王爷王妃,那老夫呢?”
秦凛早跟楚承商量过此事,便回答说:“老师可愿担任南越府尹一职?”
宁知礼皱眉,神色迟疑:“老夫知道官衙里正缺人,倒不介意暂代府尹,顺便练练我那些学生,但先说好,这府尹一职老夫最多做一年。一年后,王爷必须找合适的人选代替我。”
“这是自然。”秦凛满口答应。
他知道自家老师早对官场失望透顶,只想教书育人。
楚承看在眼里,忽然幽幽问:“宁老想在南越开私塾么?”
“当然!”
楚承于是从储物盒里取出一叠纸:“这是我打算在南越,以及后期推广全国的教育体系,您可以过目一下。”
宁知礼眼前一亮,立即迫不及待地接过。
然后,视线里便出现一连串不明觉厉的字眼——
#九年义务教育#
#十万个为什么#
#数理化合辑#
宁知礼小心翼翼地抚平纸张一角,打算回去后细细琢磨。
这时,楚承又说:“说回正题,三号县土地肥沃,专注种粮食即可。四号县毗邻江南,所以推行桑基鱼塘模式,同时扶持商业,玻璃、陶瓷制品、香水口红都可以做出来卖。对了,不是取缔了青楼么?问问其中无家可归的女子可愿为王府工作。若愿意,就带来叫王公公培训。开个珍宝阁,让她们当导购,或去学苏绣蜀绣,卖出的刺绣作品可以拿分成。总有一款适合她们。还有,要想富、先修路,所以记得让庄园里负责水泥的工匠加大生产。嗯,暂时就这些,各位有何意见?”
众人齐齐摇头。
他们只觉王妃站在云端,而他们蹲在地上,只能仰望其背影。
“既然没有,那就按计划行事吧。”楚承顿了顿,微笑着扫过在场所有人:“各位,南越拜托你们了。”
“喏!”武威等人只觉一股热血上涌,情不自禁起身,朝他与秦凛深深一礼,轰然应诺!
*
两年后。
正是腊月,枝江以南竟神奇地下起小雪。
马车踩过平坦湿润的水泥路,缓缓在城门口停下,等待入城前的检查。
蒋正掀开车帘,望着对面摩肩继踵的进城队伍,以及城门上烫金的“南越”大字,目光复杂至极。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
蒋正怎么也想不到,两年不到,南越的变化会这样大。
而带来这一切的,正是——
“南越王妃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啊!”身边忽然响起一声感叹,“那位殿下得妻如此,真是三生有幸!”
蒋正回神,扭头说:“或许人家真是神仙?”
“哈哈哈!有道理!还记得两年前,空性大师圆寂前不是说过么?那位殿下并非蚩尤魔神,而是紫微帝星降世,可惜遭到恶鬼陷害;或许王妃正因此才下凡来救他?他们在天上说不定就是一对儿!”
“紫微帝星还需要救?”蒋正忍不住反唇相讥。
声音的主人,即蒋正的父亲、江南府尹蒋为先顿时不高兴起来:“嘿!你这小子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心情不好就专跟自家老爹顶嘴?”
蒋正沉默。
蒋为先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抬手拍拍他肩膀,仿佛洞穿一切般说:“待入城,咱们就到处逛逛吧。转换下心情,免得王妃生辰宴上还拉着脸,平白叫人看笑话。”
是的,蒋为先是带着儿子来参加南越王妃楚承的二十岁生日宴来着。
此次生辰,南越王决定大办特办,送出许多请柬。收到请柬的,自然欢天喜地;没收到的,要么厚着脸皮也要来,要么惊恐莫名,不断反思自己有没有得罪南越王。
毕竟以秦凛目前的发展声势来看,那个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不靠拢,难道等着新帝登基被清算吗?
哦,顺带一提,如今大齐的局势十分复杂。
北方因为连年大旱,胡虏南下,暴/乱四起。皇帝勒令边军剿匪,但边军却以防范胡虏为由,拒不出兵。结果就是,这批乱/民逐渐被一个叫“郝杰”的男人收拢,组成了目前北方最大的起义军——豪杰军。
而整个南方,在楚承的操纵下竟丝毫未受旱情的影响,反而更加繁盛!
经济方面,当南越精美的透明琉璃、千变万化的建盏出现在江南时,那些豪富权贵们都疯了似的往外掏钱。就连蒋为先自己,也迷上了收藏建盏;除此之外,女人哥儿们也热衷于购买南越推出的每一款香水口红,总是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前调、色号之类男人听不懂的话题……
也不是没有势力眼红其中利润,派出奸细偷取这些技术,可这些人最终都诡异地失踪了。也有势力怂恿山越人造/反,然而这些山越人早早就投入了南越王府的怀抱,转头就将这些不怀好意的势力供了出去。
人口方面,楚承拿出治疗蛊虫的方剂,彻底使南疆令人谈之色变的“蛊虫病”成为历史,再借此吸纳大量北方流民为自己工作;随着南越越来越繁华,就连不少非南越的南方人都纷纷来此寻找商机或是定居。
农事方面,当贺宁晨带回的红薯等高产作物终于大规模丰收时,楚承直接低价售卖,狠狠地将粮价压了下去!那些妄图操纵粮价,唯利是图的大商人、大地主根本斗不过他,相继宣告破产!
南越发展得实在太好,不知不觉便成了大齐无数百姓心目中的圣地!
这自然使京师的皇帝恐慌无比,从半年前开始便不停勒令秦凛回京,宣旨的太监一批又一批地赶来,结果全被王府侍卫丢了出去!
听说皇帝气得发疯,甚至扬言要派兵攻打南越,他还担心南方的军队全被秦凛收买,不会尽力,就派出了禁卫军南下。结果禁卫军刚出京城,就遭到了豪杰军的袭击,惨败而归!
当晚,皇帝就气病了,还病得不轻,竟是将国事都交给宰相和三皇子秦雍处理,自己躺在龙床上,等道士炼的丹药来救他狗命。
好吧,话说回来。
蒋为先正是收到请柬的那方。
想着,他再一次庆幸当初收到小儿子的书信时,答应了与秦凛合作。
谁能想到,一个被贬到南蛮之地的废太子只用了两年不到就翻身化龙、一飞冲天了呢?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知道了。”蒋正慢吞吞应了一声。
说话间,马车通过城门,正式进入南越城。
一踏入南越城,蒋为先便感到扑满而来的人气儿。
水泥地面是新的,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是新的,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各个精神饱满,哪怕下雪也不能阻挡他们出游的热情。
“小笼包!刚出笼的小笼包唉!”
“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
“来尝尝羊肉泡馍吗?”
车如水、马如龙,小贩的叫卖声与行人的笑声交错,伴着纷飞的小雪,编织成一幅美轮美奂的盛世画卷。
蒋为先看着看着,心下更加感慨万分。
他治理下的江南这两年因为楚承的关系,已经足够繁华了,南越城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秦凛的封地所在。
蒋家的车夫不是第一次来南越了,很快便赶着马车来到驿馆。
第89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32
驿馆是王府专门用来招待各方贵客的, 修建得极为奢华。蒋为先父子在训练有素的仆人的引领下穿过花园,发现各处院落的窗户居然是用透明琉璃做的,不由咋舌南越王府的财大气粗。
要知道, 楚承深谙饥饿营销, 特意将“玻璃”炒成了奢侈品。窗户大的玻璃如今在市面上说是价值千金亦不为过。
嗯,主要是大齐的上层太有钱了, 薅他们羊毛, 楚承一点也不心虚。
话说回来。
蒋家算是来得最早的一批, 驿馆里稍稍有些冷清,不见其他贵客。于是趁着仆人在院子里收拾行李, 蒋为先便拉着蒋正出门逛逛。
大概是运气好, 出门时外面的雪居然停了, 地面全是融化的雪水, 空气更是湿冷湿冷的。
南越城处处繁华, 走在大街上只觉人挤人, 生怕走散。
蒋为先还发现, 南越的路面分为人行道和车行道,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垃圾箱和一道竖着的金属杆。他向一位路人不耻下问,才知道这金属杆居然是灯!一到晚上就会亮起,令整个南越成为不夜天!
两人走走停停,一边吃一边看,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什么?格物学院的学生今天要在百姓广场做实验?快去看看!”
这声音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似的, 霎时引动了人潮。
蒋为先只见身边的行人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结伴快速地朝某个方向涌去。
他不明所以, 只得又拉了个路人询问:“这位老伯有礼了, 在下跟小儿刚来南越,不知这格物学院和实验是什么东西?”
那老伯和善一笑, 只是不知为何,语气总带着股不自觉的骄傲:“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啊,这格物学院是咱们王妃建立的一所学堂,分为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由王妃担任名誉山长,大儒宁知礼担任山长。这格物学院可不得了,听说上教天文地理,下授仙人仙法……”
一旁一个年轻男子忽然打断他:“什么仙人仙法?那叫数理化!”
“胡说!能将雷电禁锢在瓶子里的,不是仙法是什么?”老伯撇嘴,似乎很不高兴有人否定自己。
“迂腐!王妃都说了,那是格物,是科学!”年轻男子忍不住反唇相讥。
“那肯定是娘娘骗咱们凡人的!”老伯坚持自己的看法。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蒋为先立即打圆场:“好了好了,两位,不如继续帮在下解惑?”
“哦对!”那老伯反应过来,尴尬地轻咳两声,这才继续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王妃时常给学生们布置作业,让他们亲自动手做实验。我听说啊,这次王妃让他们做一个能载人飞天的东西,好像叫热气球?也不知道这些学生成功了没有。不行,我得去瞧瞧!”
说着,他就健步如飞地走了。
蒋为先不由吃了一惊:“热气球?载人飞天?!”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但想想说这话的是屡创奇迹的楚承,一时又迟疑了。
“爹,我们去看看?”蒋正蠢蠢欲动。
天空是人类永恒的向往,他自然也不例外。
蒋为先自然点头:“行,咱们走。”
两人随着人潮来到百姓广场,只见广场中央,一群穿着儒袍的少男少女正在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的带领下组装物件——看形态像是一个裹着布的篮子?
蒋为先一眼认出,那精神矍铄的老头正是秦凛的老师,大儒宁知礼。
这可是在儒学上与他爹平起平坐之人,蒋为先下意识就想带着儿子上前拜见,然而,面前堵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挤不进去!
蒋为先:……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自我安慰,随即看着宁知礼带着学生将那叫“热气球”的物件安装好,还牵着一只羊进了篮子里,然后点火。
那布很快鼓胀成球状,带动着篮子慢慢升空。
“啊……”蒋为先惊呼一声,猛地瞪大眼。
“升空了!升空了!!”
“人居然真的可以飞上天吗?”
随着热气球逐渐升高,广场上骤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所有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被涂抹上鲜艳色彩的热气球,盯着那篮子里发出不安叫声的羊,仿佛那只羊就是未来的自己,终有一天会乘着热气球飞上苍穹一般!
蒋为先亦不能幸免。
不过他想的更多:这热气球若是用在军事上,岂不是能轻易洞悉敌军行进路线?岂不是能对敌军实行远程打击?
但他很快又看出了热气球的缺点——不能控制方向,而且……怎么降落?
他发现,篮子的尾部拴了根绳子,使其升到一定距离后便停滞在半空。那么若是砍断绳子,热气球还能安全降落吗?
蒋为先等了一会儿,发现一段时间后,热气球就缓缓自己降落回地面。紧接着,宁老似乎和学生说了些什么,忽然争吵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命人将羊拉出来,自己进了篮子里!
嚯!这么大胆?
周遭一片哗然。
有人大着胆子喊道:“宁老您不能上去啊!太危险了!您可是咱们南越的顶梁柱!”
宁知礼哼了一声,高声道:“羊能上,老夫为何不能上?方才实验已经证明,热气球十分稳定,今日,老夫便要做古往今来飞天第一人!”
篮子外的学生简直欲哭无泪!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位大儒果然年纪越大越像小孩!
您是什么地位啊?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要怎么跟王爷王妃交代啊?
咦?等等?
一个学生灵机一动,赶紧对旁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喊道:“快去王府请王爷王妃!”
谁知声音太大,直接入了宁知礼的耳!
他立即吹胡子瞪眼地朝身边学生说:“还不帮老夫更换燃料?”
“啊这……”学生吞吞吐吐。
宁知礼和善一笑:“呵呵,别忘了,你们的学分可还掌握在老夫手里呢!”
话音刚落,那学生眨眼就将燃料在吊篮内固定好,恭恭敬敬地拱手:“山长,燃料补充好了!”
宁知礼摸着胡子,一脸“孺子可教”地点点头:“点火吧。”
“是!”学生声音嘹亮,对身后同学看叛徒的视线仿若未觉,内心却欲哭无泪。
那可是学分啊!
于是,热气球再次攀升。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站在吊篮里的宁知礼。
微风吹得他花白的胡子头发乱飞,他却怡然不惧,反而张开手深吸一口高空凛冽的空气,如痴如醉地欣赏着高空的风景。
风是这样缠绵,云似乎近在咫尺。城市在他脚下微缩,人群变成一只只蚂蚁,红砖青瓦仿佛是大地母亲皮肤上碍眼的癣,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若非注意着形象,宁知礼恨不得大吼几声,老夫聊发少年狂。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热气球的燃料终于耗尽,缓缓开始降落。
宁知礼仍有些意犹未尽,打算待会儿补充完燃料就再上来一趟。
然后,在即将接近地面时,他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分开人海,踏入广场中央。
宁知礼:糟糕!( ̄口 ̄)!!
“砰咚!”
吊篮撞击地面。
宁知礼被学生们着急忙慌地从吊篮里拉出来,抬头就见马车停在面前,一道揶揄的笑声从中传出:“宁老,您真是老当益壮,壮心不已啊~”
随着话音落下,楚承掀开车帘,笑盈盈望向落地为安的宁知礼。
宁知礼不由老脸一红。
与此同时,人群一阵克制的躁/动。
“王妃!是王妃!”
“王妃娘娘万岁!”
“王妃娘娘,祝您生辰快乐!”
楚承下车,朝他们亲切地笑笑,目光一扫,竟发现人群中的蒋正。
多年过去,对方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面容显得更成熟了些。对方身边还有一位与他容貌相似的中年男人,想必便是江南府尹蒋为先。
说来,他的确收到暗探的汇报,说这两人今日便会抵达南越。
想着,楚承朝两人点头以示打招呼,又扭头对宁知礼笑道:“宁老,下次可别这样了。”
宁知礼摆摆手:“这不是相信王妃设计的热气球么?再说了,学生们已经做过无数次计算和实验,都确定没问题,老夫这才敢上热气球的。”
楚承无奈。
他从对方字里行间只听出四个字——下次还敢!
这位大儒自从得到楚承编写的教科书,便如获至宝,学院办起来后,便立刻带着自己那帮弟子投入科学的怀抱,还跟匠人一起攻克了许多科技难关。比如蒸汽机,还有今日的热气球。
——颇有点科学狂人的味道了。
楚承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正好有些事要跟您商量。”
宁知礼自然从善如流。
楚承顺势又夸赞了几句成功完成实验的学生,这才带着宁知礼上车,在百姓们狂热又克制的目送下离去。
*
少顷,马车内。
宁知礼好奇地问:“王妃有何事要与老夫商量?”
楚承不疾不徐地开口:“宁老应该也知晓,大齐已经大旱两年,尤其北方,明明江南府尹写过奏折,提前示警蝗灾,皇帝却毫不放在心上,致使蝗虫肆虐北境,民不聊生。若非季将军出手,百姓恐怕已易子而食。”
宁知礼颔首,谈起一年前发生的事,依旧愤慨难当。
只是……
“所以,这要事与北方有关?”他问。
“嗯。”楚承表情云淡风轻:“我与阿凛不日便要北上进京,希望在出发前,宁老能带领匠人及学生多制作一些热气球,数量的话……最少20个。”
“这么多?”宁知礼吃了一惊,随即眼珠子一转,“难道王妃准备将火yao放在热气球里,送进皇宫?”
第90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33
楚承莞尔:“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两年过去, 他早就发明出定时zha弹,只要知晓风速风向,计算好时间, 就能将其送进皇宫引/爆, 解决所有碍眼的人。当然,肯定也会误伤无辜的太监宫女就是了。而且与其空投, 不如令暗探直接送进皇帝寝宫来得方便快捷。
楚承可没打算这般粗暴地解决问题。
“不过我是准备利用热气球抛洒干冰, 实现人工降水来着。”
现代人工降水都是利用飞机。但古代受限于科技,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热气球。
他话音刚落, 宁知礼便是一震, 一双眼睛霎时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人工降水?!”
“宁老还记得教科书里物理学的知识吗?”
“当然!干冰就是固态的二氧化碳, 受热后会吸收热量转化成液态!”宁知礼过目不忘, 张口就来。
楚承不由点头, 补充道:“干冰进入云层, 吸收热量后会使云层温度剧降, 使大气中的水蒸气凝华成小冰晶,再以小冰晶为凝结核,继续冷凝成水滴,降落到地面。”*(1)
宁知礼听懂了,也正因为听懂了, 呼吸都急促起来:“若能成功, 大齐便再也无需为旱灾所苦!娘娘之功,功在千秋啊!”
更让他感慨万端的是, 热气球里放上火/药, 便是杀人利器;放上干冰,便是救世之宝!
一念杀人, 一念救人,端看使用者的态度!
想着,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娘娘放心,我这就回去带那批小崽子们加班加点地赶制热气球!”
“那便麻烦宁老了。”
*
十日后。
这天,天气出奇地好,似乎老天爷也在为楚承庆生。
南越王府在城中各处广场摆起流水席,免费请百姓吃席,以庆贺王妃的双十生日;城内各大店家亦纷纷以此为由,商品打折出售;欢快的舞狮队伍从这条街窜到那条街,引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而许多百姓一大早便起来,在家门口挂满喜庆的大红灯笼,然后将自家准备的礼物送到南越王府门口,也不怕门口守卫,送完东西就走。
王府守卫并不会阻拦,反而乐呵呵地将自己挑选的礼物也放进礼物堆。
于是及至夜幕降临,等各方势力抵达王府,只见门口的石狮子上已经挂满了各色礼物,看起来十分喜庆。
“民心所向啊……”
蒋为先捋着胡须,一脸感慨。
他和小儿子踏入府中,在仆从的带领下向着举行宴会的客厅走去,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比如当代镇西王秦非弥、江东府府尹,以及各大世家的嫡子嫡孙等等。他还注意到,少部分人还带了家眷,均是些貌美的女子哥儿。
明明南越王都为自家王妃准备了如此盛大的生辰宴,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对王妃的深情,可总有些蠢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南越王会对自家挑出的大美人另眼相看,让家族从此一飞冲天。
蒋为先内心鄙夷。
这位王妃可是一手撑起南越的强人,在他的生辰上给他上眼药,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思绪间,众人终于抵达客厅。
紧接着,蒋为先父子便被仆从引至客座右首第一排。
两人都懵了一下。
“这是我们的位置?”蒋为先差点将一根胡须扯断,抬头惊疑地问。
“是的。”仆从回答。
蒋为先顿时心脏狂跳,喜形于色。
这宴会上的位置可是有讲究的。客座首位,代表着宴会主人的看重。比如说左边上首第一排,就坐着镇西王秦非弥。对方两年前回家继承爵位后,顶着家中族老的压力借了粮给南越王,还大力欢迎南越商品进入封地。
坐在左首第一位,自然无可争议。
而他与儿子虽然也资助了粮食给南越王,但那属于合作,南越王妃当时留下的图纸价值可比粮食高多了!
而且,论门第,蒋家成为世家不到三十年,跟那些绵延百年的真正世家完全没法比!按理,他们是没资格坐右首第一位的。
而南越王既然如此安排,显然是看好蒋家!
那么,坐还是不坐?
坐,就代表着彻底投靠南越王。若其造反失败,蒋家第一个就要被清算!但若是成功,他家便有从龙之功!
蒋为先目光闪烁,忽然一咬牙,拉着儿子在无数瞩目中坐下!
坐!为什么不坐?
反正自从和南越合作,他家便被打上秦凛的标签,那为什么不更进一步?
而他身边的蒋正抿了抿唇,并未阻拦父亲的动作,乖顺地跟着坐下。
如今的他已非吴下阿蒙,自然明白这位置代表的意义。但他坐下的态度比父亲更坚定,因为他确信,那个位置一定是秦凛的!
很快,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蒋为先感应到一些不甘的、带着敌意的视线,但也不在意。因为没多久,一声尖利的通传便宣告主角的登场——
“王爷王妃到!”
所有人下意识扭头望去,只见一身华服的高大男人牵着一位容貌昳丽的哥儿大步走来。高大男人分明面无表情,望向哥儿时的眉眼却奇异地柔和,仿佛从某种大型猛兽变作认主忠犬。而那哥儿虽然看似弱不禁风,通身气质却高高在上,令人不敢小觑。
——也的确不能小觑。
毕竟这位可是将南越由“蛮荒之地”打造成“人间天堂”的主,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
打量间,秦凛和楚承也坐上主座。
众人于是齐齐拱手作揖:“拜见南越王、南越王妃!”
“平身,诸位不必多礼。”秦凛抬手,视线不经意扫到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哥儿,不由眉心一蹙。
这些年他没少碰见想朝他投怀送抱的人,对此十分厌恶,结果某些人居然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场合,依旧前仆后继地想给他后院里塞人!
难道在这群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好色之徒吗?!
他脸上的不虞过于明显,再加上骤然的沉默,以至于许多人都察觉到,尤其那些带着自家美人来赴宴的,更是心上一突,本能地意识到不妙。
偏偏此时,还有一个看不懂脸色、察觉到秦凛的注视,还以为对方被自家妹子美色所迷的世家子出列,笑眯眯地拱手道:“王爷,在下乃和阳吴氏吴俊楚,家父乃和阳府尹,这位则是我吴氏贵女舒兰。她听闻王妃要过生辰,特意为娘娘绣了只香囊,祝您与王妃早生贵子呢!”
话音未落,他妹妹吴舒兰还配合地羞涩一笑。
好家伙!
周围人脸都绿了!
这位吴氏子不但正面夸耀了自己妹妹人美心善、心灵手巧,还暗讽王妃两年无所出!
——是的,楚承身为哥儿却两年无所出,才是这群人拼命想将自家子女送入南越王府的最大原因!
毕竟秦凛距离那位置只差一步了,却没个后代,若是自家子女能为他生出个儿子,这孩子未来未尝不能成为太子,继承大宝啊!
至于楚承?
呵!再漂亮的娇花也终有枯萎的一天,没个孩子稳固地位,对方早晚因年老色衰而失宠!
然而,心里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面对南越王和其王妃时却不能表露出来!毕竟人家王妃正当宠呢!
果然,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响,秦凛掌下桌案应声而断。
他冷着脸,周身气势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令在场众人差些喘不上气!吴俊楚和他妹妹更是首当其冲,双腿一软,竟“啪”地一下瘫在地上!
秦凛冷眼看着,毫不留情地开口:“拖下去——”
下一瞬,一只纤瘦的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打断他的话:“大喜的日子,丢出府便好。”
心中怒气好似水面上的泡沫,“啵”的一下消散,他板着脸,对左右道:“听到了么?丢出去!”
“喏!”左右侍卫立即上前,毫无怜悯地勾住吴俊楚和吴舒兰的手臂,作势要将人丢出去。
呵!居然敢对他们的王妃大不敬?若非晚宴还在进行,他们把人揍一顿的打算都有了!
而围观众人沉默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吴舒兰,以及被拖走时仍拼命大喊“我父乃和阳府尹!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的吴俊楚,心里简直要把他们骂烂!
你可闭嘴吧!世家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还有谁想向孤进献贵女贵哥儿?”秦凛又环顾四周,冰冷的视线一一落在其他花枝招展的女子哥儿身上,周身气压冷凝,逼得众人不得不深深低下头颅。
无人应答。
整个宴厅鸦雀无声!
秦凛冷笑:“孤亦不怕告诉你等,孤至今无所出的原因,非是王妃不能生育,而是孤已经吃下绝嗣丹,此生注定无后!”
什么?!
霎时,哪怕是武威等心腹也惊愕地抬头。
他们可完全没听说这事儿啊!
秦凛面无表情,坦然迎接一道道视线:“孤只想独占王妃一生,连孩子亦不能插ru我二人之间!至于以后的位置传承,孤自会从宗室中挑选合适子弟培养!不劳你等费心!”
沉默。
依旧是诡异的沉默。
知道秦凛脑子有病,但没想到他疯到这种地步!就为了独占自己王妃的一生,连孩子都不要?这占有欲简直令人窒息!
——要知道,秦凛可是距离龙椅只差一步啊!他完全可以让血脉后人千秋万代地统治大齐,就因为这可笑的理由而放弃了?
恰在此时,楚承轻咳两声,淡笑道:“时候不早了,开宴吧?”
明明是他先不打算生的,也是他给秦凛喂下的绝嗣丹,但对方却绝口不提,反而对外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嗯。”随着他开口,秦凛冷峻的眉宇霎时溶解,朝他温柔应了一声,便坐下吩咐开宴。
好家伙!
这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桌宴前的众人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秦凛却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给楚承夹他喜欢的菜。
好半晌,大抵是王府的菜色确实美味,客厅中终于热热闹闹起来。一些势力顺势将他们带来的贺礼送上,这次终于晓得规矩了,大多是些稀罕玩意儿,楚承虽不感兴趣,却也笑眯眯接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不知不觉,寒蟾高挂,吞/吐清冷的月辉。
“咚咚!”
眼看着酒足饭饱,秦凛忽然轻敲桌案。
宴厅内霎时悄然无声,一道道视线望了过来。
秦凛面无表情地开口:“多谢诸位来参加本王王妃的生辰宴。恰好今日众位都在,本王有一事要宣布。”
话未说完,众人的心已经提了起来!
开宴前秦凛宣布的事已经足够震撼了,现在又要搞事情?
猜测间,只听对方说:“两年之期将至,本王不日将带一千精兵,与王妃一道进京,向父皇交付十万石粮食!”
“轰!”
仿佛有惊雷在耳畔炸响,令人一瞬间产生耳鸣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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