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顿时炸开了，我们买不买是一回事，你总不能当着我们面截胡吧，这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值得遭到所有人的谴责和鄙视。
可他们再反对也不能影响对方的行动丝毫，云烨对这里一切都相当熟悉，自己去里面拿出塑料袋，自己打包好一个个往里放，“我今天得早点回家，下最后通牒了，再不回去可能要被扫地出门了。”是得去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亲子关系，这甜点至少能帮他敲开回家的大门。
这料理台上的甜点肉眼可见就少了一个角。
[上链接，链接，不就是满一百八才包邮吗？这点邮费我又不是付不起。上！]
[蛋糕不用切，上个六寸的。]
就在这时，苏茗的电话响了，一看到屏幕上的人名，他脸色立刻变了，小跑到后面去接电话了。
[不对劲，什么电话需要背着我们？]
[听听，有什么话不可以让你的粉丝爸爸知道的？]
苏茗这个电话接得很短，好像才刚接就挂断了，回来直接指挥姜毅他们打包，“今天现货都被买走了，打包好等会儿有人过来提货。”
不等大家用弹幕表示自己强烈的意见，苏茗立刻做了弥补，[现在上架店铺里新品和其他款式链接一小时，一小时之后下架，我们尽量会早点发货。]
最近苏茗也算是摸清楚了操作，把之前款式重新上架也挺方便，新品也还没照片就直接只有一个光秃秃商品名和价格，剩下什么都没有。加到购物车里，所有的商品自动会打九折。
这样自助下单大家其实也挺满意的。
只要大家不知道买走全部蛋糕的到底是谁——盛嘉荣颠颠地跑下车来，嘴里喊着，“别包，别包，我现在就先吃一个。”
这两天听着苏茗念叨着自己要做栗子新品他就馋得不得了，现在可算是找到个好机会。请新剧组大家都吃一块，多棒的理由。他还能找到机会出来稍微放纵一下。
“栗子和百香果真的好搭，果香和栗子简直是绝配。”盛嘉荣两口就吃掉一大块，还向着另一块新品进发。
竟然是你，蛋糕贼！
关于我粉的蒸煮把我想要买的蛋糕买走这二三事，还被当场抓包。该说不说，看着他胃口还挺好的，一下吃完一个，第二个也已经吃到一半。
盛嘉荣进门实在太快，他都没有时间拦，现在才找到机会开口，“你要不去隔壁吃？我们在直播。”
“没事，和大家打个招呼。”盛嘉荣满不在乎，端着蛋糕就想要和他们聊天。
“不是这个问题……”盛嘉荣助理何宇豪电话响了，另一边传来的怒吼他们隔着一扇门都听得清清楚楚，“盛嘉荣！你干什么！看看你的体重！”
哦豁。抓到了。
“你经纪人也关注了我的直播间。”苏茗觉得有些头痛，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变成了夹心饼干，“你来的太快了。”快到他都来不及关闭直播间。
如果是第一次被抓包，可能还心怀愧疚，但这不都是老熟人了，只要脸皮够厚，这些事情都能糊弄过去。“不是，这是我今天头一顿呢。”
反正马宏也得好一会儿才能过来，他索性坦然地坐下继续吃吃喝喝。“来来来，小何，坐下来也吃一块，我们吃饱了再出发回去。”
小何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些局促不安，“这样真的好吗？”
苏茗和粉丝告别，准备下播，“那我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得加班给大家赶订单了，还有半小时我们就截单。”后台的订单量不断上涨，不一会儿又到了他们需要加班加点的程度。
姜毅叹了口气，坐回去休息，“怎么说呢，你之前说的，我们订单量会下降的。那时候签的合同，我每天工作时长是8小时，你看看现在，都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就算是驴也不能这么使吧。”
“加钱，双倍工资。”苏茗坐下来给他揉手臂，又一次感受到了人收的重要，“我这就把雷滨喊回来，给你们开基本工资加分红，签新的合同，多劳多得。”
姜毅他们也就是嘴巴上念叨一下，都是自己的铁哥们，怎么也要帮忙撑一撑，“茗啊，你得一次性多招点人了，宠物零食不是也要做起来，你还得招个前台，帮忙负责隔壁，毕竟我们也是可以堂食的地方了。”
堂食，在之前似乎是在梦中打词汇，此时却清晰地展现在面前。
转头一看店里的展示柜，空空如也。哪里有一家甜品店里架子上没有产品的？
或许他的步子可以大一点，再大一点？
这几天连续高涨的销量让苏茗有了一定野心，“要不我们明天直接上八款蛋糕？”甜品店的柜子总算能放得满满当当了。蛋糕款式图册也可以来一点，虽然有点老气，但这就是他的梦想。
每天在店里开开心心地做着蛋糕，和客人们交换自己的甜蜜回忆。
他们是在邂逅美味，更是在邂逅美好的生活。
苏茗忍不住打开冰箱，想要看看里面准备的淡奶油够不够，这几天一直在重复购买原料，都差不多买成店铺的VIP客户。店家都在和他商量每个月定时供货的事。这待遇，他想都不敢想。
只是一打开冰箱，迟来的回忆袭击了他，这好像是云烨昨天晚上订的蛋糕，刚刚他走得匆忙，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这是他晚上熬夜做的八寸栗子大蛋糕，里面的板栗它都是加蜂蜜重新炒过的。做着这个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云烨在树上打板栗的场景。速度是真的快，人也真的莽，直接窜到树上就是干，全蹶到地上再说。
结果现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板栗，做成的蛋糕又忘在了店里。
他把蛋糕拿出来，打算现在给云烨叫个顺风车送去。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又从外面跑进来，接过了他手中蛋糕，“茗茗，还是你记性好，还记得我的蛋糕。”
他没有去接蛋糕，而是紧紧握住苏茗的手。苏茗好像第一次仔细看他的眼睛，店铺里的灯光反射在他的瞳孔，好像星星坠入，而在那片亮闪闪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只有他。
苏茗忽然觉得掌心发烫，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掩饰性地说，“你快点去吧，家里过生日要等急了。”
“不是生日。”云烨大咧咧地回答，“又不是一定生日才要吃蛋糕，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值得庆祝。”
“什么好日子？”
“做秋季新品的日子？”
云烨看着面前苏茗，凑在他耳边轻轻问，“请问，可以抱一下吗？”我好想你。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两圈却不好意思开口，在大家面前这么做，感觉好像会被茗茗锤出去。
他说的声音又轻又低，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没有一个关注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苏茗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一触即分，“走吧，快走。”
香甜的，甜点的味道。
云烨反而站住了，没有上前一步，“今天晚上不能和你面对面说晚安了。我想现在就说，好好吃饭，晚上好好睡觉。我走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大踏步走出店门了。
苏茗摸摸自己脸颊，总觉得有些发烫。他甩甩脑袋，把这些念头抛在脑后，今天接下来还有的事情要做呢。
连芪在和姜毅使眼色，“他们两个真的是，一个不说话，一个就等，还真有意思。”
姜毅撞撞他，“该说不说，挺羡慕的吧。别人就愿意等着，愿意温水煮青蛙，我看这灶差不多快烧热了。”他们两个现在这关系虽然拧巴，但看着也挺健康的，都为对方考虑，一点点认真相处着。
挺稳当的。
姜毅看着也有点心动，“你说，我能不能找到我自己另一半，当然得等雷滨过来给我们俩分担一下，不然就这样一天天关在店里，这爱情还会自己来敲门不成。”
“噗嗤。”连芪实在没忍住，“你找女朋友？先改改你的抠门吧，你看看人家云烨，要追小茗，自己送上门来当免费小工，自己家的汪也拉出来助力，充卡宣传那叫一个卖力，要不是苏茗不喜欢别人给他买乱七八糟礼物，肯定也是天天鲜花礼物不断。”
“那不一样。”姜毅倒是很坚持，“我现在就是一个人，随便吃点啥都行，穿的话每天也就是套在围裙里面，好了坏了没分别。但女朋友是每天要出门，当然要穿得好点。”
“你这觉悟不错，我都要为你刮目相看了。”
“那当然。别人女孩子跟着你，总要图点啥吧，总不能和你在一起后吃糠咽菜。那谁乐意呢。”姜毅反正一直这么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当然是要奔着越来越好去，让自己喜欢的人每天吃得好用得好，他心里才高兴呢。女孩子就是要精细点。
你要是连钱都不愿意付出，那还干嘛找另一半，自己一个人待着得了。理都是这个理，但总是有人看不穿。
云烨今天破天荒早早到家，就连明天夜洗地干干净净，还花了大价钱吹毛，整只汪看上去简直都能闪光了。只是江琴在他身后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到自己想看到，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又是一个人回来？自己回来哪里不能睡，回来干什么？”
这冷漠的态度怎么不让人伤心呢？
云烨搂上亲爱江女士的脖子，“怎么能这样呢？江女士，我还特意带了蛋糕回来了，怎么可以把你亲爱的儿子扫地出门呢？”
“是一个孤独终老，整天只知道撸猫撸狗的儿子？我为什么不直接样狗呢？它还能每天给我摸摸，表演个才艺。”江女士接过明天的牵引绳就往里走，烦得很。
这么大一个儿子天天不是蹲着和猫狗在一起就是蹲在家里，他就算天天在外面拍照闯荡还能说一句个性。
现在——越看越烦。
云烨死皮赖脸地跟着过去，“江女士，这可是今天新下的板栗，甜得很，还特意加了一点蜂蜜重新烤过。这蜂蜜也不一般，完全是放养在深山的蜜蜂，一年就割一次。”
“所以人呢？”
“什么人？”
“做蛋糕，烤板栗的人呢？”江女士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木头，都跟到别人老家去了，怎么不能把别人带回家来呢？”
“稳一稳，再稳一稳。”江琴冷哼一声，看着进度正常也就不再提了。
她也不是非得要云烨在这个年纪娶妻生子，也不在意他到底喜欢怎样的人。但是他都三十来岁，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不是应该要寻求一段稳定关系吗？要是她生了一个渣男，那江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还好还好，现在看来人品还成，那她也就放心了，也算她对社会有点贡献。
山里背出来的板栗香甜得很，又到烤箱了烤了一会儿，清甜的蜂蜜增加了板栗的风味，唯一的问题就是剥着有点废指甲。
她请咳一声，云烨就乖巧在她面前坐下，接过板栗，一个个帮忙剥着，“江女士，您歇着歇着，这些事情当然应该小的来做。”
死皮赖脸这样和他爸倒是真的一模一样。越大越不可爱了，还是旁边的明天看着更加乖巧一点。
反正孩子大了也不听话，还不如养只汪呢，想到这她还真有了一点念头，“你店里不是还有之前收养的流浪狗，给我弄只来玩玩怎么样？”
“您以前不是不喜欢流浪狗吗？”
“不是不喜欢，是不想再养只狗了，家里有你一个挤得慌，再来一只狗，我怕我偏心，狗可不会和我顶嘴。”
这话说得。
明天都忍不住笑到捶地，[云大头，不如汪。]
[你给我闭嘴。]云烨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又在江女士面前撒娇，“可是，妈，我亲爱的妈妈，我不是你最爱的儿子了吗？”
“对，最爱的儿子，我最爱的东西可多了。剥完板栗你退下吧。”江女士挥挥手，实在不想多看一眼，到了这年纪，她实在更喜欢自己一个待着，没了老公孩子这空气都是新鲜的。这两人一大一小，每个都有自己的问题，要不是那时候老云实在追得上心，她现在还过着快乐的单身生活呢。
又被亲爱的母亲插了一刀，自从他成年开始，云烨时常感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下降，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自己的错觉，即使这样，他依然勇敢为店里的汪发声，“江女士，小狗的爱是不能勉强的，请你不要这样，克制一点，要给小狗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给啊，我怎么不给，诺德不行是吧，那其他狗呢？让它们到这里来玩一玩，谁喜欢谁就能留下。”江女士倒是不在意，无论大大小小的汪都一样，能看门的就是好汪。
既然江女士都这样发话了，云烨也只能同意，其实在他心里也觉得，留在他们家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但这不是要给小狗一个选择的权利嘛，对某些小狗来说，它们想要的并不是多么豪华的房子，而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小狗才不会计较家里倒是有多少钱，它们从来没有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说干就干，云烨到是第一次行动力那么强，把在二楼寄宿的汪们全都带了过来，此时离它们睡觉还有点时间，在家里的小花园里蹦蹦跳跳，这边绿化还是相当不错的，也算是一个宠物友好小区，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山林。
家里还有一块小草坪可以让它们尽情撒欢一下。
反正在这里玩耍的汪都很满意。诺德倒是好像知道了一点什么，趴在一边等着它们闹，[明天，你真的找到了很不错的主人们。]它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明天实在是吃了一惊。
[怎么了，诺德哥，云大头他们家人确实是挺好的。诺德哥，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很高兴。]虽然跟在身边的汪一个个渐渐离开，但是它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它们也找到了自己的家，不再是别人眼中的流浪狗，也能挺直腰杆生活着。
[诺德哥，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闷在心里。]平安看了看面前这只高大的汪，不放心地离开了，它总觉得诺德哥心里藏了好多事情，可是怎么问它都不愿意说，像个小老头似的苦着自己。
只是它脑海里的忧愁也就那么一瞬而已，很快又高高兴兴和其他汪在草坪上玩耍，它们闹得厉害，一会儿就把草坪弄得坑坑洼洼的。
谁会喜欢天天在家里捣蛋的小狗呢，江琴也下意识皱眉，看着面前这群邋遢鬼们，尤其是明天，也跟着浑身上下都是泥，她叹了口气，拿着毛巾先给明天擦身体，“你这个小冤家，就知道在院子里折腾，你现在折腾开心了，等会儿你云烨哥转回来，你又要罚站了。”
她倒是从来都不在意小狗在院子里怎么玩，可是云烨受不了，他对小狗还是有点要求的。这人呐，之前也没见着对自己要求有多少，倒是挺会鸡狗，一定要让汪掌握一点什么技能。
玩着玩着，云二云三就蹭到了她的脚边，兄弟俩一位一只脚就抱着，死活不肯撒手，江琴也不在意，索性拖着它们俩往前走，就像是腿上多了两个温暖的挂件。这感觉还真不赖，让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家里之前那只大土狗在的时候，也是喜欢趴在她脚边上，无论她做什么，趴在她脚边上就行。
一晃也好多年了，他们家里都换了两个住所呢，它呢也早就陪着老屋一起睡在老家的山上，其实这样也挺好，只是有时候她心里会忽然空落落的。
算起来，云烨都差点喊它干爹呢，那时候跳下水拽着云烨把他从水沟里拖上来，之后它的儿子也没了，不过那时候家里已经有了明天，看它每天都上窜下跳的，心里也好受许多。
只是孩子大了，房子显得空了，她心里总记挂着一点什么，现在算算，其实也是家里缺点儿活气儿。
看了这么一圈，她其实心里也有了一点想法，“要么把这两只小狗给我呗，云二云三，云大看着不太喜欢这儿，我和老云刚好一人一只兄弟，平时出去遛狗也能搭伴。”兄弟三个一块儿其实也行，但江琴看着云大的表现，总是不太喜欢这儿，也不知道它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其他选择。
反正她也不勉强，就让这两个小的留下也行。
其他汪都还在草地上疯跑，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此时好像就已经有了区分，云烨直接从车上把云二云三的狗窝拿下来。江女士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怎么不知道呢？那时候他看到云二云三，看着它们身上花色也想到了出现在自己家里照片中的大土狗，这心里也放不下，所以怎么都要抱回来。
现在看看也挺好。
江女士抱起两只半大小狗，倒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好，“行了，我有汪了，你自己收拾你的汪，我去收拾我的。”一人一只正好，老云也没话说，免得到时候他总是说自己忙着狗不看他，也让他尝尝一个粘人小家伙就在你怀里死活不下来的滋味。
正所谓只要把汪带进家门就行，剩下的全都交给汪。
这一来又留下了两只汪，他们店里的汪好像越来越少了，不知怎么的，回去路上，四顺总是有点提不起精神，它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能一直在一块儿一直到死呢？[明天，我可以把云二，云三它们抢回来吗？汪也能养它们，为什么要把它们送走？]
[它们不是送走，它们是去享福了。]可不是嘛，之前都是缩在店里的角落，现在住上了大别墅，还能跟着江女士坐商务车出去度假，这日子多舒服啊。但它也只能拍拍四顺的肩膀，[你别怎么说，等你自己有了主人，你就什么都理解了。]
栗子蒙布朗
说话间，它们已经回到了宠物寄宿。方建国和张惠正朝着自己的欢欢乐乐招手，也不用特意说什么，就那么一招呼，欢欢乐乐瞬间跃到了电瓶车上，毛茸茸的尾巴扫着他们的腿。方建国一直在念叨着什么，“欢欢乐乐，今天又辛苦你们陪我们来上班了，晚上回去想吃什么零食呢？或者陪你们玩会儿游戏，还是想要新玩具啊。”
它们俩蹲在电瓶车踏脚上，时不时汪上一声，有时候还帮忙看着路。
不知怎么的，四顺忽然觉得自己眼睛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快要流出来。它急忙用自己的粗爪子在眼睛上胡乱一抹，掩饰般地说，[这就是主人吗？汪也能找到，等着汪找一个喜欢的主人回来。]
明天摇摇头，它还不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主人。怎么找呢？不过，这件事情不太需要担心，这是独属于小狗的一项特殊能力，只要看到自己的主人，它的心里就会坚定，这是它一直以来寻找的那个。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稍微有点漫长。
明天不知道怎么安慰它，只是稍微靠得离它近一点，再一点，怎么说呢，它也是从小离开了父母，来到了人类社会里，它多照顾就照顾一点吧。
它们这一群去而复返倒是格外晃晃荡荡，那动静，在店铺里头加班的几人都忍不住出来看看。几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在黑夜里比什么灯都还要闪。苏茗实在是觉得奇怪，“怎么了，大晚上的难道带它们去哪里打黑工了吗？”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十点了，他真的找不到理由说明为什么这些汪还在外面。
总不能说它们是突发奇想想要出去散步吧，这可和它们平时作息完全不一样。
苏茗人往前走两步，迈入小狗堆里，云烨刚好转身，一把接了个满怀，他下意识把苏茗抱起来颠了颠，就和抱明天的姿势也差不多，“这体重不错，挺好的，没把自己熬夜熬瘦了。”
姜毅他们俩就在后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发生的一切，连芪甚至对着月亮开始发呆，“你看今天这月亮，多好，又大又圆的。”
这恋爱当然还是看着别人谈有意思，尤其是他们两个还在拼命装作不熟的时候，就更显得更有意思了。身为苏茗的朋友，当然要为朋友的未来幸福助力一番。
明天也是这么想的，在汪的世界里只要有一点好感，两只汪就可以进一步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还没有住在一起，是不够喜欢吗？明天想不出这种复杂的感情问题，只能努力做到小狗能做到的事情，那就是认认真真在旁边待着，等到主人带自己去应该去的地方。
苏茗拍拍云烨的肩膀，刚把手垂下来就被另一双手顺势握住了。云烨自顾自开始聊起了自己晚上做的事情，“我爸妈说想要一人养一只汪，我把所有都带过去让他们两个挑挑，他们看中了云一云二，以后估计也跟着明天的排行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江女士给云烨发来了两小只日后的明天，“它们俩个应该要跟着明天的排行，所以一个叫云明月，一个叫云明年。”这样带出去多棒，一听就知道是一家的，简直是完美。
小狗们对主人取的名字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这是一个象征，就如脖子上戴着的五花八门的项圈一般，代表着它们有家的身份。
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于明亮，云烨忽然就打开了一个开关，变得大胆了许多，他直接牵起苏茗的手，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想到送他回家。两个人一起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慢慢地走着，向着前方，向着未知出发。
姜毅和连芪在前面蹭蹭走着，有说有笑，他们俩却在后面沉默的，仿佛陷入黑暗之中，可是这样的沉默不语也是舒服的，让人心中无端生出一点安逸来。可是，这条路再长还是有走到尽头那一刻，和往常一样，云烨送到了门口就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苏茗下意识喊住了他，可心里到底少了一点勇气，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云烨好像知道他心中的纠结似的，很是体贴地往后退了一步，帮他找了一个台阶，“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还得带着明天出去溜溜呢。”
[嗯？汪不需要溜啊。]可是看看云烨的表情，它老老实实闭上嘴巴，行吧行吧，人类说得算，汪没有人权，汪就是要听从人类的话。
夜风一吹，还带着点寒意，可是云烨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甚至想要在路上唱上几首。到后面，他甚至抓起明天的爪子开始旋转跳跃，“明天，他犹豫了，我温水煮青蛙有效了，我就说，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大帅哥一直对他穷追猛打，他不可能不心动的。”只要不是坚定的拒绝那就是机会，而他紧紧抓住了这次机会。
他搂着明天向着前方出发，“走吧，我们一起去追求美好的世界。”现在看这天，也满是明媚，这日子好像还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就等着以后和茗茗合伙开店，茗茗做甜点，他照顾下小动物，房子不需要太大，现在有的小别墅就行。这样就是完美的搭配。
越想越觉得这日子可以过，云烨是根本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明天默默拖着他往前走，包容了犯傻的人类，也是，不包容还能怎么办呢？把这个人类往外赶吗？
这个世界果然需要小狗承担很多呢。
无论前一晚他们陷入了怎样的思绪之中，第二天，他们还是依旧照常起床，开始新的劳动的一天。之前觉得自己被迫天天做着不喜欢的产品很讨厌，现在早上一睁眼就得面对堆积如山的法甜订单，这人也接受不了，大概就是人心底的劣根性？
连芪叹了一口气，坐在凳子前面发呆，“我们现在做了多少了？”
“不知道，反正还有挺多的。”姜毅麻木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一次又一次，他感觉自己都快和刮刀合二为一了，拿着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
人真的不能一直工作不休息，会出问题的。
他忍不住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苏茗，希望从他嘴里得到一点好消息，“茗茗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雷滨挖过来，我们俩真的是扛不住。”虽然苏茗也跟着他们干一样的活儿，甚至是更多的活儿。可是，苏茗现在到底身份不一样了，他可是老板，老板就算再苦再累都是应该的。
苏茗抓紧和雷滨打电话，昨天不是着急忙慌的，没有合适的地点也不好和别人开这个口，今天大早上的，雷滨应该还在上班路上，倒是正好可以说一说。果然，秒接。
“滨哥，和你商量个事，就是你能不能过来我店里工作？”
“不是，苏茗你什么时候这么膨胀了，我们三可都是一个月工资一万起步的成熟法甜师傅，你每个月算上自己光工资都得开四万，你那个小店铺撑得起？”
虽然他现在只能到手八千，但人不就是要这样把自己的身价喊上去嘛，总没有跳槽越跳越低的道理。苏茗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说，“底薪七千加上你的销售分红10%来不来一句话。”
雷滨试图和他仔细分辨一下，“小茗，谈合同不是这样谈的，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我们的薪资待遇，这是一个很眼熟的话题，我们需要好好考虑，寻找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一个完美的方案，这才棒是不是？”
“我很急，你要是不急着换工作就算了。我只给你五秒考虑时间，吃住全包，楼上就是宠物寄养所，还能免费撸猫撸狗，我这条件反正就这样。”
“什么，五秒？小茗你开玩笑是不是。”
“五，四，三……”苏茗竟然还真的开始了倒数。
“唉唉唉，小茗，我告诉你，招工是不能这样做的，你着急什么呢？”“二……”
“停，别数了，我过来，我过来给你打工行不行。你等我两天收拾一下行李，我现在就辞职去，你等我。”雷滨算是被苏茗拿捏地死死的，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好像都被看透了似的，每句话都踩在他的底线之上，真的是以后感觉要被自己的好兄弟剥削死。
果然这人变成了老板到底是脱胎换骨了。
不过，这些都是和朋友之间嘴上的玩笑，他是知道苏茗的，至少在兄弟这里，他出多少力就能得到多少工资，这点比什么店铺都强。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家乱七八糟的店铺，爷爷不和你玩了。地铁到站了，雷滨掸掸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潇洒下车。
今天就得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一段时间不来，好像店铺前面的人流都变少了许多，看着怎么有点萧条呢？雷滨打开门进去，里头还全是老熟人，齐刷刷地抬头看他。“哟，怎么了，不认识了？”或许是因为他出去了几天自我修养，看着精神奕奕了不少，他都觉得自己判若两人。
这人想开了之后，他都觉得奇怪，就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他怎么就能够那么死心塌地的工作了那么久了，现在看看完全是他脑子被驴踢了。
里头操作间门一开，老板那侄子原来在店里。看到雷滨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总之上上下下看他就是不顺眼，明明大家好像干得都是差不多的活儿，为什么他能拿一万一个月，别人只需要五千，他还死活不愿意加班。
他从上到下看了一眼雷滨，一抬头和施舍般吩咐道，“哼，还记得门啊，去干活吧，今天得赶工不少，对了，你出去玩这几天的工资得从你工资里头扣。”
雷滨把自己之前店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扣，潇洒转身，“你自己做去吧，老子不干了。”
老板侄子在后面追着强调，“是你自己不干的，是离职不是我们开除，我多一分工资都不会发给你。”
雷滨转身潇洒地竖了一个中指，将这家小店抛在了脑后。就让我的律师和你继续聊吧，你这个不懂劳动法的土鳖，爷不差这点打官司的钱，你就等着吧。
出了这家店，人是真的神清气爽，这心里也是源源不断的配方涌出来，最近板栗实在是出得好，不如弄点来吃吃。朗姆酒的涩味配合栗子泥的浓郁，是他最爱的搭配类型，讲究的是低调的奢华，不显山不露水的口感。
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到店里继续试验自己的蒙布朗配方了。苏茗店里那嚣张的大料理台简直就是他心中的完美目标。
那一筐筐完美的栗子不然它们变成栗子奶油简直是在浪费栗子的生命。他嘴上说着要多几天在家里收拾一下，但其实人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店里。
刚好遇到了老苏把一车栗子卸下来，有生栗子也有煮好剥好的甜栗子，他们只要放到料理机里打碎就能直接用。老苏这两天每天摘板栗，煮板栗，剥板栗，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埋在板栗堆里了。可是，这钱是真的哗哗地来，头一次，他们掉在那儿的板栗都被人捡走了。
苏茗都没时间和自己亲爹打个招呼，他风风火火过来送了栗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他这好儿子算是给他们找个了好活，他们回来干活，钱全打给老苏头他们俩，还把村子里掉着没人要的栗子全都买走了，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他们哥几个不友好，见天的和栗子打交道，他感觉自己都要变成栗子了。
可他总不能和自己亲儿子发脾气吧，大家都高兴。他也只能吧栗子一撂，转身潇洒离开，给自己好大儿就留一个背影。让你给你爸找的好活计。
苏茗也没去送，自己在店里忙里忙外，着订单还得赶在今天顺丰来之前全弄好，他们得抓紧点。
雷滨下意识上前一步去检查了一下板栗的状况，很完美，是他心中想要的状态。他行李也不去放了，换上装备直接加入，开始试验起自己的新栗子主题配方。
反正这店里烤箱也有空出来的，他的位置也留好了，完全能无缝衔接插入进去。
做个看着简单，但并不是只有简单的栗子奶油，这样的口味实在是有些单调了。首先得准备好栗子慕斯，栗子泥和打发好的奶油，朗姆酒一起混合均匀，放在一旁备用。可以当成的基底，还可以加上一点马斯卡彭奶油调和一下味道。最后一部分是栗子奶油霜，先把黄油和糖分打发到非常蓬松，再分次加入栗子泥继续打发均匀，这样出来的栗子奶油霜才能蓬松轻盈。
但是底下搭配雷滨也准备了不止一种。可以用海绵蛋糕，可以用杏仁酥夹着，还可以用一点饼干底加上巧克力脆皮，都能丰富的口感。根据底下基底不同，奶油霜可以挤成不同的造型，让口感更为丰富绵密。
只是雷滨在做时，都更加注重栗子的本味和朗姆酒风味，糖都用得偏少一点，口感层次会更加清新。
尤其是杏仁酥夹着的蒙布朗，雷滨特意多加了一点点朗姆酒，甜味就更淡了，第一口尝上去更是偏酒的涩味，朗姆酒的气味猛烈地冲击着他鼻腔，最后在鼻尖上缱绻地留下一点板栗的余香。配上旁边微甜浓郁的杏仁酥，简直像是在坚果丛林中行走一般。不甜，也不是想象中的味道，但是很特别。
好吃，但是不太符合大众口味。
苏茗看了雷滨一眼，不知道怎么和他提建议，但他还不知道自己风格吗？他干脆自己主动开口，“我知道，知道，这个朗姆酒的风味太重了，稍微有点喧宾夺主，我会减少朗姆酒的分量的，然后里面再加一点蜜渍栗子碎，这样能够丰富口感，平衡涩味，这样行了吧。”
姜毅和连芪对视一眼，眼中都带了点好奇，这出名的硬骨头，死都不改自己配方的人，什么时候转性了？这倒是破天荒了。要是他早能够这样，也不会老是和老板发生冲突了，有个性的甜点师傅。
但这样一改，这个配方倒是可能会挺受欢迎。这样一算他们秋季新款竟然达到了四款，，栗子杏仁塔，栗子柠檬松子蛋糕卷，栗子百香果，口味风格都不相同，倒是能给大家一点选择余地。剩下上的照例还是他们的老款式，提拉米斯，芋泥咸蛋黄，法芙娜巧克力，柚子开心果这些。口味有浓郁，有果香，现在算是类型勉强算是齐全了。
一天竟然做了这么多分量的法甜，他们还真是不适应。看着一个个放在桌子上的法甜，心里倒是有些别样的想法，有些开心，也有些辛酸。那时候花了那么多钱去专业学校学的技术，可是有些技术却再也用不上，手上握着许多好吃的配方，但因为卖不出去只能束之高搁。
遇到的这些问题要是都说出来，难免显得有些矫情。
只是这蒙布朗虽好，但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不能邮寄。用裱花嘴精细制作的蒙布朗造型一颠就会变形，就算是在冷冻室里冻个一天一夜，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把整个蛋糕的造型毁于一旦。所以，这东西，只能堂食，要么就是本地人自己打包带走。
现在新的问题出现了，他们今天能接到三十个堂食或者本地客人吗？
雷滨讪讪一笑，刚刚这不是兴致冲冲地就干活了，也是没考虑到现在茗茗这家店基本都是靠快递活着的，这不是没防备嘛。“是我的失误，我的失误。”但是他嘴再硬也说不出自己承担全部损失这种话来，口袋空空的人实在是没有底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把蒙布朗冷冻起来倒是能够放到明天，它只是不好运输不代表放不住。放冷冻里能结结实实冻上一个星期，味道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不过，也可能中间的朗姆酒会稍微减弱一点，毕竟酒精这种东西是会挥发的，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有酒精这种事更是绝了，这代表堂食的客人不能开车，得自己来，否则这边一个蛋糕下去，那边给人送到了看守所，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立刻登顶新的笑料。
苏茗看着面前这几个人，都一言不发，看来是完全把售卖的压力放在了他身上。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没多少本地的朋友啊，遇事不决他还是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至少多几个人帮忙出出主意呢。
今天进入直播间，大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四个甜点师傅坐在料理台边上一言不发，桌上放着的褐色甜点看着倒是挺好吃的，看样子也不像是翻车了。破天荒的，他们甚至在甜点旁边搭配了一点秋天主题的花束，看着倒是分外出片，再包装一下，弄点好角度，很适合直接用来当商图。
而且今天的新品竟然又没上链接，他们这是要干嘛。
在沉默中，苏茗总算是开口了，“和大家解释一下，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出的新品，但问题是它不能邮寄，只能自己上门自提，或者在店里吃。而且里面加了一定分量的朗姆酒，吃完之后是绝对不能开车的。”苏茗到底还是没憋住，脸上想笑又不能笑，表情一度有些扭曲。虽然可以嘲笑雷滨翻车，但是这浪费的是自己的钱，好像也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一时真的进退两难。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决定索性来个促销，“因为现在是晚上了，算我们夜间优惠，只要现在购买，愿意上门自提的客人一律打七折。今天没有时间过来提货也是可以的，我们会放在冰箱冷冻保存，大家常温解冻就和现在的口感一模一样的。”
堂食出击
[晚上卖甜点，老板你是有点意思在身上的。]
[不买不买，微妙地感受到我们被当成了冤大头，也要让老板你见识一下世界的险恶，不是所有东西上架都会被抢完的。]
即使前面把气氛铺垫到了，后面还是有不合群的人出现打破了这万众一心的良好局面。
[老板，我，我就在你本地，我现在就过来拿。]
[老板，帮我放三个，我明天早上拿。]
竟然有那么多在本地的吗？失策了，失策了。苏茗的联系方式其实老客都知道，手机上就弹出下单的消息。要不是为了宣传推广，他压根不喜欢上直播，还会被平台抽成。
这也是他开了外卖平台但是一直没送的原因，抽成20％实在是太高了一点，这些利润他更愿意让给自己客人。大家都简单一点计算，明明白白把商品卖出去，不是挺好的。
现在真的是流量为王，花个万把块只能请个十几万粉的小网红，也不清楚能带上多少流量。要是狠狠心请地多一点，店铺是大排长龙，但店里利润全都给网红做了。等那几个月风头过去，还没收回本，客人就没多少，最后流量没了，店也倒了。
或者更没良心一点，直接把产品的成本降下来，只要有人排队，有人在带货，终归是有人回来买的。有些口味也是能够用一点科技的，再加一点点防腐剂。这东西不就能存放了。
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不能多吃。可是，没人提醒又有多少人会仔细关注呢。
有些钱，赚着半夜亏心地慌，他实在是伸不开手。之前他也想着要在连锁店铺的供货厂里工作，他都应聘上了，可是一到工厂，他实在是忍不了。所以的原料都乱糟糟得堆着，都是很便宜的原料。黄油全都人造的，就是打着某些旗号而已。
进去虽然都消毒了，但也就消毒一次，进去之后你的身体就变成了机器，让你把整个胳膊伸到大桶里面搅拌。整个厂房灰扑扑的，所有的机器上面都有经年日积月累下来擦不掉的污垢。
消毒也狠潦草，在每个地方喷两边就算了。
工厂外面是破败的村子，他们这些花了二三十万学费学习出来的专业点心师傅们和周围村子的大妈们一起，挤在乱糟糟的小宿舍里，甚至还是公共卫生间。谁能想到这里出去二十分钟就是繁华大都市。
要只是环境差也不是不能忍上几天赚钱，问题是他们承诺的东西一样都没做到，独立宿舍变八人间，每月八千公司到地方只愿意给六千，试用期还不给交五险一金。
总之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当场逃走了，免费给他们干了一天活。
再之后就是他在这里先干私房，然后一点点攒了一点钱开了这家店。稳扎稳打拥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事业，这样也很美好。
叮咚——门被推开了。一个姑娘从外面走进来，苏茗他们倒是从来没见过，肯定不是在附近工作的。她朝苏茗招招手，压低了声音，“老板，取货。”
夜深人静，低声说话。好像都有点奇怪，但别人也不一定想要站在镜头底下。苏茗配合着走到了镜头之外，也跟着小小声说话，“请问你是哪位客人，把你预订的微信号或者平台账号报给我一下哦。”
她的声音更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真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自己当初取的ID有多么社死。也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为了蛋糕，她都可以，钱都花了还能退吗？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名字，“我是那个，盛嘉荣的小娇妻。”
“什么？”
她硬着头皮再来了一次，“盛嘉荣的小娇妻。”
这次苏茗听清了，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听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你真的不要太爱。]
[好的，知道了，火速改名。脸这种东西还是需要的。]
苏茗慌忙把设备放远一点，让姜毅带着那个小姑娘到隔壁去核销。他感觉要还是自己在这，别人可能都要钻地缝底下去了。有时候名字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在特殊的场合，社死总是突如其来。
姜毅举着一大盘点心跟在她后面，每样都放了四五个到冰箱里冷冻，他们这边明天打算开始试营业，这么大一个展示柜里总不能空落落吧。
小姑娘现在才敢抬头看姜毅，声音还是细弱蚊蝇，“那个，我其实想要十个栗子蒙布朗，还有我看冷柜里有别的款式，能不能一样给我一个呀，我想放着慢慢吃。”
“你们小姑娘不是总要减肥吗？”姜毅看了她一眼，“像你这样乐意吃得多的小姑娘可不多。”
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到现在他还说没掌握和小姑娘沟通的正确方法，连忙找补，“当然我不是说你胖的意思，是说你们这种小姑娘家家的现在都吃得太少了。”楼上寄养点小泰迪都吃得多多了，就那么一点东西能喂得饱吗？
他看着感觉风一吹人就要倒地了。何必呢？
好像知道他自己话说错了，姜毅默默挨个打包之后再给她塞了一大把零食，“尝点零食吧，最近这两天我们都没批量做，就烤了一炉，全在这儿了。”
不知怎么的，对方忽然放心了一点，说话声音也响亮了一些，“谢谢。对了，我能问一下盛哥和这里老板真的很熟吗？”
“这我倒是不清楚，之前他们倒是一起去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之后还去苏茗老家玩了。我来店里的时候基本没怎么见到他过来。”姜毅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问就说呗，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是，这样对不上，小姑娘紧紧抿着自己小嘴唇，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她实在是想不通，如果盛哥和老板关系不好，盛哥为什么要明里暗里帮老板？
姜毅倒是没看出小姑娘的纠结，自顾自往下说，“但他肯定是店里老客，每次都是直接点自己最喜欢的。应该是认识一段时间了，我们都是中秋之间被叫过来帮忙的，从那时候昏天黑地忙到中秋放假，整天就关在料理间里了。”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惊醒了她，是了，无论如何，盛哥愿意公开支持这家店，他肯定和老板关系不错。她们在这里猜测也是杞人忧天而已。
小姑娘点点头快步走开，还有几个同担在旁边等着，她算是派出来踩点的，现在得抓紧回去和大家分享。
姜毅在后面看得一头雾水，怎么就这样走了？他总感觉小姑娘心里还有话没问呢，现在又闭嘴不谈了？但他下意识快步跟着出去，送到了门口，还不忘给餐厅宣传一把，“有时间的话，这两天可以来看看哦，试营业期间全场88折，就算是过来坐坐也行。”
另一边苏茗一直在开着直播，他也算找到了一些直播的技巧，无论他们嘴上说什么，下单是毫不留情，新款很快也买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大部分都预约了第二天过来提货。
今天倒是大家都能稍微早点下班。苏茗开着摄像头，带着大家沉浸式体验店铺消杀全程。
连芪和雷滨用一次性的厨房纸把台面擦得干干净净，第二次，上消毒水再擦一次，最后还用白色的纸巾在桌子上抹了一次放到镜头下给所有人看上一眼，干干净净，一点污渍都没有。接下去是置物架，柜子顶上。拖地也是三遍，其中一次是消毒水，依旧是用纸巾检验过。最后是下水道口，喷了专用洗涤剂刷一边，不锈钢的材质锃光瓦亮。你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洗刷了好几遍，就更别提外面那些锅碗瓢盆了。
看着是四个大男孩，干起活来比谁都麻利，配合默契一下子把店铺里面全都刷了一遍。最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塞上蟑螂药，把紫外线消毒灯打开，他们今天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借口，苏茗还是给自己店里解释一句，“我们这边因为是属于南方，而店铺又是一楼，除非把下水道口彻底封死，不然真的很难避免彻底没有蟑螂。我们能做的是所有用的材料都装在密封容器里面，然后每天早上开店需要使用的地方也杀菌消毒一遍。当然，店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过了，我们仍然会尽力和这些不可爱的邻居们奋斗下去。”
对于这点，南方的朋友们其实深有感触，怎么说呢，就算家里妈妈再勤快也不能保证家里绝对没有蟑螂爬过，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绝对会有蟑螂存在，这是南方人生存的妥协。
[老板，我妈一直嫌弃我不干净，所以我把你的打扫视频转给我妈看了，希望鞭策她朝着你的方向靠近，我妈说我发神经，让我滚出去。]
[老板，你这么努力搞卫生会让我觉得是不是我太邋遢了，让你的粉丝老爷反思这件事情希望你心里有点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不礼貌了。]
[看看老板的厨房，看看我的房间，好的，我承认我是睡在垃圾堆里。]
[老板，我请你适可而止，你卷的不是这个行业，是在家里艰难生存的我们啊。]
[要不这样，老板你带着团队兼职一下清洁工，帮我的房间也打扫一下怎么样？]
其实苏茗也看到过许多店铺的后厨，外面堂食区光鲜亮丽，里头一片混乱，污渍老厚。虽然他能够理解忙起来会变成这种状态，但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其中一员，而且每天扫一扫，店里的活其实不算多，也是他们对一天的收尾，大家都很适应这个仪式。
这样做一遍，好像也是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转行，心中肯定曾经有一个角落放着自己的梦想吧，想要成为在甜点里快乐生活的人，想要给别人带来快乐。
熄灭店铺灯光，关上门，转身——云烨带着明天站在门口等着他，一人一汪都呲着大牙在笑，他们两个是真的越来越像了。看到苏茗出来，两人一道奔跑了起来，明天猛一用力，仗着体型优势，头也不回的扎进了苏茗怀里，云烨在后面慢了一步，只能连人带汪一起抱进怀里，毛茸茸的小狗在最里面好像也不错。
可是明天不满意，努力挣扎出一个脑袋对着云烨汪汪几声，[云大头你走开，茗茗只想抱我。]转头看向苏茗，眼神又是格外温柔，还有点嗲嗲的。
云烨默默把它的嘴巴封住，靠在了苏茗的肩窝上，“今天你又加班到好迟啊，我觉得赚钱固然重要，自己身体更重要是不是。”苏茗总是操心着未来怎么样，还没迈出一步就害怕未来的结果如何，但是，他多希望苏茗也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不惧后果的勇敢。
烤红薯
但是吧，云烨也知道，苏茗和自己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过过不为金钱操心的日子，让他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实在是强人所难，因为他根本承担不了试错的后果。他能做的只有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一点点淌出一条还算安稳的路。
他能做的也只有做好后勤工作了。
云烨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还有些发烫——烤地瓜！金黄的烤地瓜在圆滚滚的烤筒里面一点点烤到流蜜。就连外面的皮都是香甜的，好吃得很。
但是这两年这些推着大桶在外面走着卖的大爷越来越少了，而且红薯的品种好像也发生了变化，都变成了那种长条形的蜜薯，而不是小时候那种圆滚滚的。虽然不是不甜吧，但苏茗总觉得还是记忆里更好吃一些。
苏茗实在忍不住握着红薯连皮带肉啃了一口，好吃，超甜，还带着炭火的香气，是他小时候熟悉的那个味道！“好吃，你在哪里买到的，我都找不到。”
“今天带着明天出去干活，刚好碰见的，隔着两条街我就闻到了这股香味。这种好东西怎么可能错过？我立马带着明天赶了过去，拦下那个瞪三轮车的老大爷，把他那里的红薯都包圆了。我还留了他的微信，以后还能上门提前预定。”
云烨带着苏茗走到了自己车旁边，从副驾驶上提溜出了满满一兜子烤好的红薯，都是一样的香甜。他随手在袋子里扒拉了两下，挑出两个又细又长，超大个的递给姜毅和连芪，“来来来，吃一个，见着有份。”要说客气呢是真客气，给他们挑了可大个的，但是袋子里看着圆滚滚，样子完美的一个没给。
可是还能怎么着，毕竟是别人请的，也就只能面带微笑地收下了。
苏茗已经习惯了快速吃东西，几口就把红薯吃了大半，只是吃到最后红薯屁屁的时候，他有点犹豫，继续吃吧，红薯屁屁可多丝了，不太好吃，你让他扔掉，又和平常他的习惯不符合，从小到大的规矩都是食物都得吃到最后一口，每种都得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能剩下。
“你吃好了？”云烨看到他动作停下了，无比自然地从他手里把红薯屁屁拿过来，顺手塞到了明天嘴里，“给明天也尝尝，它馋了一路了。”
明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它之前从来没想过会这样，[云大头，你就给我吃剩下的！]不是，虽然小狗届规定了，所有人类吃剩的，还有掉地上的都属于小狗，但这是不一样的。小狗可以主动找人类讨要，但是人类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把小狗当成厨余垃圾处理器。
苏茗也愣了一下，云烨却觉得好像是苏茗不太好意思再吃一个，他干脆又拿过一个掰成两半，两头尖尖的不太好吃的部位又一次塞到了明天嘴里。
一回生二回熟，明天下意识咽了下去，一闪而过的甜蜜在舌尖留下浅浅的痕迹，明天眼睛刷一下亮了——这个，好吃的好吃的，明天之前没吃过！
云烨很知道怎么对付明天，眼疾手快又给它塞进一块金灿灿的红薯，甜甜的味道很快就糊住了明天的嘴巴，让它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不开心，专心对付着嘴里好吃的。
两个人手牵手走在小路上，月光将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苏茗吃两口红薯，嘴里念叨着明天的计划，“今天把明天需要弄的那些蛋糕就准备了好了，就是不知道明天到底能来多少人，要是卖不掉的话，我们就送给隔壁邻居们吧。刚好他们都算是你的员工，让大家都能尝尝。”
“你都说是我的员工了，那当然应该是我付钱了。”
“不，是我请的。得我出。”苏茗倒是很坚持这点，就算现在关系和之前不一样，但该算清楚的事情还是要算清楚。
云烨反正一向都拗不过他的，很是自然地约定了下次订单，“那新年节礼就在你这里定了。”
“这么快就到过年的了？”
“先早点定下来呗，免得到时候我自己没有。这次可不止店里这些，还有我们家的亲戚们，加起来人数可不少。”
“再说再说，等到过年要是能够那么热闹就好了。”他甚至还能预想一下今年就把成本收回来，明年能够稳定地赚一点小钱钱，也能给自己开更高的工资。
真好。
明天脑袋瓜子一顶，强势表达自己的存在感。苏茗揉揉它，“好的好的，知道了，不会忘记的，还有我们的小宝贝明天呐。”
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而每一天都会变得更好。说来也奇怪，闹钟没响，他们却都不约而同比之前醒地更早一些，既然醒了，他们索性就都早些到店铺做准备。
简单的门口在阳光下似乎会发光，店铺里外都已经规整好了，这两天接单都稍微扣着一点数量，倒是显得人手还够。只要限量上架，每天工作量都是在大家可控范围之内，而他终于可以打开门，面对面迎接客人了，感觉这样的交流好像一直停留在过去一般。
现在想起来和做梦一般令人恍惚。
明天和云烨准时到达店门口，他们俩绝对是今天第一桌客人。云烨熟门熟路地自己从冷柜里拿了咸蛋黄芋泥蛋糕出来，饮料选了最容易做的冻柠乐，冰块加可乐加柠檬片，一分钟快手饮料，利润点也相当高。店铺里面原有的那些猫咪转移了几只胆子大的回来，它们和明天几个也算是比较熟悉了，放在一起也不算紧张。
现在才九点多，对于他们这种类型店铺来说应该算是没开门的时间，苏茗干脆把几只猫咪都放了出来，让它们在店里活动一下身体。在店里打工的除了明天还有五福和六安，它们两个体型不算大，脾气也好，放在店里比较容易让人类放下戒心，算是店里吉祥物了。
五福和六安扯扯自己脖子上的领结，有些不理解人类的审美，[所以人类为什么喜欢小狗穿成这样？汪的皮毛不够好看吗？]它们凑在镜子前头左看右看，也没找出它们穿成这样的理由。但茗茗发零食唉，汪怎么可以不来。
苏茗在它们够不到的台子上放了一点店里自己做的宠物零食，要是有人想喂，可以直接买了喂给它们。这些零食和店铺里定价一样，可以买给五福它们，也可以买回去给自己家的汪吃，算是一些给店里打工员工的福利？至少零食管够，在允许的范围之内。
他可不敢给这些小朋友们多吃，旁边宠物医院的医生也常常过来回访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体重或者哪项指标变化了，他们可会坚定没收掉汪的零食——毕竟看着小狗哭唧唧地哀叹自己零食远去也是一种及其解压的方式。
所有店好像也逃不开一个人气儿。云烨带着明天在靠窗的桌子一坐，就有人看着招牌走了进来。仔细一看还是熟人，姜毅下意识一句话都秃噜了出来，“那位昨晚的小娇妻，甜点回去吃完了吗？”
程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那是我的网名，网名！”
“好的，那这位可爱美女，今天来店里想要吃什么呢？要是没什么想吃的就进去和猫狗玩一会儿也是可以的。”姜毅看看她身后那几个小姑娘，年纪不大，打扮地倒是精致，这么早过来她们脸上还明显带着困倦，“要是早饭没吃，我不太推荐吃冷冻款蛋糕，早上刚烤好几个芝士蛋糕，要不给你们一起拿个四寸的？”
六十八一个的定价到是够四个小姑娘分着吃了，点多了也是浪费。
今天苏茗总算是开始限量上架蛋糕，他们三个能够分一个过来在这里稍微歇歇缓一缓，每天对着蛋糕这人也有点吃不消，一张一弛才是正理不是。
可是她们四个好像都没有听姜毅说话，那眼睛滴溜溜的一直盯着明天，“它好像是那只上节目的狗啊，在预告片里面出现的，可是现在它旁边的人不对，不是说这是甜品店老板带来的吗？”
“可是，它们身上的毛色一模一样。而且又坐在老板店里，应该是同一只吧。”
姜毅算是知道了这些小姑娘的身份，全都是盛嘉荣的粉丝，特意过来打卡的。他默默发了个消息给苏茗，“准备好，小茗茗，盛嘉荣粉丝好像找到了店铺地址过来打卡了，我们这两天得多备点货。”按照他之前在某些网红店工作的经验，一旦粉丝找到了你的店铺，热热闹闹排队两个月少不了。
他实在不想被热情的粉丝堵在店铺里，非常真诚地建议苏茗，“小茗茗，你得招人了吧，这边店铺至少得留两个一个收银，一个负责招待客人。”
“我在找啊，但现在不是没有合适的吗？”这边店铺他暂时出不起太多钱，一个月也就四千来块，胜在轻松，但也没有什么竞争力。
大家毕竟还是都要吃饭的。
蜂蜜板栗
归根结底还是抠搜，一个月四千，一年就是五万多固定支出，两个人一年就是十来万了。他一个月又得多多少营业额才能保证收回成本。这世道最贵的还是人工啊，要是能用机器替代就完美了。
但用专业点心师傅兼职做收银也是对劳力的极大浪费，这请人还是迫在眉睫了，苏茗只能先糊弄两天，“在找了，在找了，你得等我一点时间。”虽然到处都是找工作的人，找到合适的也不太容易，尤其是年轻人。很多年轻人其实看不太起这种简单又没多少晋升空间的工作。
一个稳定的收银兼饮料制作还是需要固定在店铺里的。或许转换个思路，干脆往年纪大点的叔叔阿姨那边找？假如今年刚退休的阿姨五十岁，那只要她不回去带孩子，至少能工作到六十岁？这样一算倒是稳当得很。而这边小区里和各位叔叔阿姨最熟悉的不就是二楼了吗？张阿姨就是苏茗在小区里的人脉啊。
心里有了想法，他手上动作也快了些许。苏茗实在是心里藏不住事，直接就上楼去找了张阿姨。小区里的日托班逐渐开始走上正轨，今天有六只新来的汪排排坐等待着，诺德一脸严肃坐在旁边镇场子。这氛围看着有点严肃又有些奇怪的温馨，看到苏茗上来，诺德还朝苏茗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白天看见苏茗上来可真是新鲜。张惠直接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坐直了等着，“小苏，你这点过来真是稀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茗也不藏着了直接说，“张姨，就是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你知道小区里头有哪个阿姨爱干净一点，想要白天出来打打工的？我店里需要两个人，一个打扫，端点心这些，还有一个需要负责收银和稍微做点饮料。只要手脚麻利一点，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就是我给的每个月工资不高，但管饭。”
张惠一下子就知道他想要找什么人，“小苏，你算是找对人了，小区里几乎家家户户情况我都门儿清。但我提前和你说，打扫这些事情我们这个年纪能做，但收银这个还是得要年轻人来。到我们这个年纪，那是脑子也不行了，眼睛也花了，只能做点简单的事。收钱是肯定搞不太来的，到时候还耽误了你的事。不过你放心，我先给你去问问，有合适的我马上和你说。”
“行，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老方其实不太喜欢张惠次次大包大揽这些，可是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下张惠面子，等到苏茗走了才提醒两句，“这给别人找工作可和说媒差不多，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你可是要落埋怨的。”
张惠倒是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人选，“老头子，你别管。我虽然做媒不行，但是介绍工作那是一介绍就一个准。我现在就问去，说不定下午就能过来给小苏帮上忙呢。”他们这小区不小，里头难免有几个年纪大了各种原因蹉跎了岁月不结婚的，她早就看好了，就隔壁栋的朱华，平时也把自己打理地干干净净的，每次看见小区里面的流浪猫狗都眼热得很，只是她自己一人过活怕养不好，每次都是看看就算。
这下把她介绍去这家店不是刚好，又能赚点养老钱又能和猫狗打交道，多好不是。更何况是云老板这里的猫狗，他一向都把店里宠物照顾得很好，可懂规矩了，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就连他们家欢欢乐乐在店里待久了好像也变得更善解人意一点，现在竟然能跟着诺德管一管新来的小家伙。
反正她觉得在这里管点事儿好得不得了，比之前她和老头子两个人在家里看电视强多了，欢欢乐乐看着也高兴许多。这人和狗都是一样，怎么能够整天关在家里。
想到她实在忍不了多一会儿，把剩下事情交给老方头，自己出门去找朱华，“你先看一会儿，我现在就找朱华商量一下。”人东西一扔就急匆匆出门了，方建国还想在后头喊她，可是连个影子都找不着，这个老婆子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忍不了一刻。
说来也巧，朱华正打算出门转转呢，午后她都要稍微出来晒晒太阳，去去自己和房间里的霉味儿，这一个人住在大房子总觉得有些空，让太阳晒点进来也好。在这个小区里，总是难免有些独自生活的老人家，她和许多人也说不进去，索性就自己一个人转悠，张惠是难得她能聊上几句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家里哈巴狗实在可爱，和名字一样，天天都是欢欢乐乐的，招得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好不容易路上碰见了，张惠直接把她拦下来，“朱妹子，你有没有兴趣在店里做个兼职，就是我们小区前头那家蛋糕店，他们接手了之前别人开的那个好像是叫猫咖来着，里面可以摸摸宠物，吃点点心。总之就是那么个事儿。他们那儿缺了个人帮忙端端点心，给猫狗梳梳毛的人，我觉得你挺合适的。就是工资不怎么样，四千来块从早到晚，但剩下活儿简单，还包吃，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才退休两年，但出去工作这件事情对朱华来说显得有些陌生，她下意识推脱道，“我不太行的，我之前没照顾过宠物。”
“经验都是做出来的，我养欢欢乐乐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养啊。”张惠还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想什么嘛，无非就是在家里待久了有点害怕和人接触，越是这样越应该出去走走，“你觉得这工资和工作环境还成是吧，我们现在去看看那些宠物。要我说云老板和小苏对付这些小玩意儿那是真的有一套，在他们店里看着就乖巧听话。你一见肯定喜欢。”
也不知怎么的，朱华就跟着张惠迈开了步子，然后坐进了店里，怀里直直地扑进来一只六安，看着矮墩墩的，扭着一个大屁股就压在她身上，那橘白的尾巴和大扇子似的就盖在了她身上。是柔软的小狗，她忽然身子就动不了了，搂着六安再也不肯放开，“苏老板，谢谢你给我一个机会，打扫这些事我是做熟了的，肯定能让你满意。”
程梦坐在桌子边上，实在是没想到还能看到现场招工这种事。三言两语就在她们面前定下了招这位阿姨进来帮忙，虽然这位阿姨看着把自己打理地很干净，但招工这件事情那么草率的吗？
她就眼睁睁看着阿姨换上了店里的围裙，直接开始工作。
她们心里又开始犯嘀咕，小小声在咬耳朵，“你们觉得这家店靠谱吗？招人那么随意的吗？都不需要考察期？”
程梦倒是可以理解，“就让是找了个临时工，阿姨也就帮忙在这里弄弄卫生，从头到尾能接触什么呢，也就是帮个忙。”这么说来倒也是的，这个完全不需要什么技术难度，做事勤快就行。
姜毅也摸出了这桌小姑娘的路数，估计都是盛嘉荣的娇妻那一挂，他也不问她们名字了，沉默着放下托盘里的东西就走，她们四个人一块儿点了一个蛋糕，然后一人一杯最便宜的冻柠乐，三个人加在一起勉勉强强好像连低消都没凑到，但看着没人说，她们也挺直了腰背坐着。只是小姑娘们到底脸皮薄，不好意思去摸旁边的狗，就在那儿坐着。
可是小小的一块蛋糕能值得吃多少口呢？苏茗店里从来不偷工减料也架不住四个人吃，她们感觉自己还没吃几口，盘子里的蛋糕就见底了。她们点的是店里最近挺受欢迎的斑斓椰子千层，咸奶油搭配椰子的清爽，一点点斑斓叶的香味，有点刺激，但又让整块蛋糕显得非常清爽解腻。感觉超级适合在吃了火锅之后来一块顺顺肚子，简直是完美。
她们都有点感觉意犹未尽，但要是再来一块，她们都有点犹犹豫豫的，要是吃巧克力风味的蛋糕不能在里面吃，得和小可爱们保持距离，但是点别的，昨天她们一人干了一块栗子蒙布朗，感觉那点淡淡的蒙布朗还残留着，有点令人左右为难。
苏茗转了一圈回来，看到她们四个坐在这儿面面相觑，那坐姿好像随时准备着回答问题似的，怎么看都像是清澈的大学生，一眼就看得到底。苏茗也清楚自己的定价，对于没有工作的大学生来说肯定是偏贵的。他想了想，直接抓起五福放在了其中两个姑娘腿上。
“要给它梳梳毛吗？现在这个点刚好是它梳毛的时间。”
不等程梦说点什么拒绝的话，苏茗已经从架子上把五福专属小梳子拿了出来，放到程梦手上。五福翻了个身，毛发在她手上轻轻刷了一下，软软的，好像还带着橘子的芬芳。快来吧，汪已经准备好了，来吧，人类，快点给你手上可爱的小狗梳毛吧。
回旋订单
这小狗浑身软乎乎的，似乎人类稍微一用力就会死掉，但它浑身上下又满是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由衷地从心底开出希望的花来。真是让人难以抗拒的小东西。
外层的毛略微有点硬，有点类似猪毛刷的手感，但是里头就截然不同，摸上去细腻光滑，光是用脑海想象就能知道它原来的触感。小狗的身体紧紧靠着她，比人类略微高一些的体温带着脉搏在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时间仿佛都放缓了呼吸，让她能够多享受这一刻。
来自小狗的完美体验。
就在这时，烤箱发出阵阵嗡鸣，又是一炉新鲜的蛋糕烤好，一个一个四寸流心芝士蛋糕从另一边拿出来打算放在这边晾凉。其实苏茗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刚出炉的芝士蛋糕那威力无与伦比，至少也得现场诱惑一下店里的客人不是。这不是和那些卖烤鸭的会给自己家烤鸭扇风属于异曲同工之妙嘛、
他们不过是在推荐自己家产品上面发挥了一点小小的主观能动性，至于客人们能不能忍住那就另当别论。他们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强买强卖这件事。
两大盘芝士蛋糕整整齐齐排在烤盘上，每一个颜色都是完美的焦糖，混合着芝士扑面而来。程梦下意识低头猛吸一口手里的汪。完蛋，现在就连小狗身上闻起来都是诱人的芝士味。
再看看五福，已经在跟着流口水了。五福也是尝过芝士的汪，那甜蜜的细腻顺滑的滋味深深吸引了五福，让它偷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也忘不了。
咳咳，不就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翻了一下茗茗的垃圾桶嘛。实在是因为垃圾桶里面的芝士太香了，而且茗茗竟然把食物丢掉这多浪费不是。它就是爱惜粮食，绝对不是因为它爱翻垃圾桶。
人类不能因为某一次的暂时失足就凭空诬赖汪的清白。
看着大家都转了过来，苏茗简单介绍了一句，“对不住，那边操作间没台子放，只能放在这边了。新出炉的芝士流心蛋糕，我自己是比较喜欢刚出炉，里面流心还能流动的口感。就算冷却之后也还有流心的感觉，就是吃起来会更偏向溏心蛋的样子一点。”
说完这句，他就随手拿起一个稍微烤得没那么好的放在云烨面前，自己相当自然地拿着勺子挖了一口放到嘴里，“这批烤得不错，甜度也刚刚好，你吃着会不会觉得太淡？”毕竟他们两个吃甜的口味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云烨接过苏茗手上的勺子继续吃，“我觉得只要你烤的都好吃，我之前确实好像吃得有些偏甜。”苏茗烤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肯定是他自己的口味歪门邪道。
要是没有人吃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当着自己面开始大快朵颐，这——香甜的味道很快让脆弱的人类们溃不成军，迅速放弃无畏的挣扎开始点单。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这边就点了好几份出去。
窗外忽然飘了几滴雨，渐渐连成片，然后整个世界都陷在一片朦胧之中。细雨微风还有甜点相伴，这点时间仿佛也变温柔了许多，这样的好时光在店里多等待一会儿又会怎样呢？
看看店里的场景，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客人不需要很多，每天能有一些在店里坐着，店铺每天做出的产品都能卖得七七八八。到晚上六七点人不多的时候，就直接打折卖，再卖不出就拿回家分给自己的好友们。好像这时间就在这些消磨中渐渐过去，一天天数着日子过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
现在一下子进来的单子太多了。姜毅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喊他，“走了，小茗，人手不够，新单子进来了，你的手机一直在亮。今天早上的备货已经卖空了，下午上新品还是那几个老款？”
苏茗才坐下歇了一小会儿就遭遇这样连珠炮似的一连串，他转头看看云烨。
云烨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忙完时间再回来。他就坐在那里，好像一直一直都会在那里，守候着他。
就是那个态度实在是让汪不理解。明天用肩膀撞了一下云烨，[回神了嘿，云大头。现在怎么办，现在茗茗每天都好忙，都没时间理你了。]天天捧着一个手机当望夫石，真的是让汪不齿。主要是他没事干了每天都来烦汪，还不如前几天跟着茗茗在店里昏天黑地干活呢。
[你不懂。]云烨脸上一派温柔笑意，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去继续忙活了。
脸上堆着的那笑容，简直是让汪心里发毛，还说什么汪不懂。明天觉得，云大头肯定谈恋爱谈到脑壳坏掉了，或者甜的东西吃太多变异了？
反正哪哪都不对。
云烨忽得收起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牵着明天站起来， “走吧，下雨天更是要在外面多巡逻几次。”在这样飘着雨丝的秋日，阴云底下总是有故事在悄悄酝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种天气里连遗弃宠物的人都会变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还是阴沉的云，发生不好故事的概率总是稍微高些。
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总要稍微多转转才是。
苏茗也开始讨厌阴雨天了，好像在阴雨天气里，人的运气也会变得不好。苏茗看着自己面前的单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真的是什么狗屁单子都加到手上来了。他第一次有点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店铺号和自己私人号区分开来，以致于某些并不想出现的消息跳了出来，而他却不能拉黑。
毕竟，这可是店铺的账号。
他站在原地停留的时间实在是略微有些久，久到连芪实在是好奇凑过来看，“怎么了，小茗，你站在原地好些时间了。”
“就是接到了一个并不想要的单子不知道怎么回绝。”苏茗把自己的手机翻过来给大家看，事到如今，大家一起想办法呗，“你们也跟着看看吧，怎么可以不接呢。”
上面的那个头像该死的眼熟，就是节目组里柯辰逸的，万万没想到，一个回旋镖竟然扎到了他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姜毅实在没忍住，背过身去不断抽抽，“不是，他是找不到了人呢吗？怎么找到我们这来了？”怎么说他们都是靠盛嘉荣推荐才火起来的新晋网红店铺啊，怎么就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们家了。
再看一眼给的价格，翻糖小动物一百五一个，这个定价肯定是了解过他们家的。从无论哪个角度来看，今天这订单都显得相当奇特。苏茗头痛地要死，打算快刀斩乱麻，“我现在回绝掉，就说我们店铺太忙了，暂时不接订单。”
“等等，别急着回。”雷滨倒是有不同的想法，“首先我们先明确两个问题，第一个，我们这单子有没有赚头，第二个，这个单子对我们店铺有没有不良后果。我倒是觉得，只要有利润，做一做也没关系，谁要和钱过不去啊。这一点点心理上的膈应算什么，从讨厌的人身上赚钱才是我们本事对不对。”
收钱，有节目组压着，他们肯定能收到款。这个生意好像也不是不能做。
但绝对不能按照他们给的这种单子做。苏茗这才开始仔细看柯辰逸下的单子，这一研究，他就大概猜到一点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们现在好像想走高端定制路线，给提前预定的客人定制专属宠物的翻糖小部件。然后其他甜点也换成专业的法甜，这样就可以和其他店铺区分开来。”
现在没了他这个苦工在厨房任劳任怨，人手不够不能走量情况下，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直接把价格打上去，干脆用服务和高利润取胜。总是能找到一点自己对应的消费群体的。
但是有一点就显得有些奇怪了，苏茗下意识念了出来，“请不要在送来的产品里面出现自己店铺的任何标志，logo之类，这样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纠纷。”放在节目组和他们聊这点是很正常的，他们就是定个蛋糕，不是给店铺宣传。但是在明星节目里用的联系方式，那么明确，在这个时间强调这件事情。
顺序不太对，他太在意这件事情了。如果所有甜品不知道来源，他打算怎么说呢？说这些全都是采购的，还是混淆一下说一部分是自己做的？
这中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苏茗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我们这次给他搭配拿破仑和蛋糕卷吧。”蛋糕卷和拿破仑都是店里很常见的品类，但是真的要把它们做得好吃可要耗费不少时间学习，可有时候看着教程好像初学生也能做得像那么回事，至少看起来比法甜少了不少专业性的样子。节目里要是出现一个甜点，切开一看好多层，这一看就是哪里进货的不是。
姜毅一下子精神了，“我们这是一脚掺和进娱乐圈吗？”亲眼见证明星立爱做甜品人设？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搞这个吧。
法式拿破仑
要是别的就算了，这八卦人不就是一下子来了精神，雷滨立刻窜到苏茗身边，想要听听这其中曲折，结果并不重要，重点不就是其中经过嘛。“小茗，你脾气不是一直挺好的，这次怎么就会突然签好的节目不录了直接回家，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得很，详细说说。”这两天他一直想要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得抓耳挠腮的。
看他那双闪亮的眼睛，每一寸闪烁的不是求知欲，而是十足十看热闹的心，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苏茗很想让他起开点，但想想这是以后的苦劳力，今天不满足他的好奇心，绝对是没完没了。
就算他自己本来不想对那几天的生活多做评价，还是简单和他们解释了两句。“简单说起来就是，那位男明星既要又要。手里没钱，但是野心很大，他不止逼着自己干活，更是逼着别人干活。”最后还想要把功劳全部揽在自己头上，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好事情。
大家也不过就是来录个节目吃口饭，不是听你在那里外行指挥内行的。其实最关键的一点他没说。对方怎么对待他们几个倒是无所谓，可是眼瞧着他对凯撒明天也不是很友好，他们受点累没事，没道理让汪也跟着人类一块儿吃苦吧，又不是家里没钱得靠汪养活了，他反正是不想受这气。
现在想想那选择也不错，墙内开花墙外香，没想到他坚决和盛嘉荣站在一起彻底获得了他家粉丝好感，之前参加节目想要的流量也拿到了，这让他越发烦那个节目组。
名义上是说宠物主题节目，但是节目组里头功利性太强了，各种设置也不合理，看着节目组那几个主创其实对宠物也就那样，就是抓住一个最近大热题材来赚钱而已。人是否真的爱，这点事藏不住的，就算是明面上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在各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
总之，他和盛嘉荣都觉得在那个节目里不舒服，还不如跟着云烨去看看流浪狗基地呢。里面的汪对人类的真诚不用看也能清晰地透到你面前。
要不是顾忌着要保留凯撒独生汪的身份，看着盛嘉荣那副模样，恨不得当场领养一个队回去呢。
不过这些话题就扯远了。今天这订单实在是来得有些蹊跷，看柯辰逸这谈话胸有成竹的模样，是打定主意让他们白送啊，通篇都是什么，“知道你们店里做甜点的水平很高，希望在节目里也让大家看见。”“我和我的粉丝都是很热爱甜品的，希望能够得到你们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持。”
开门做生意竟然头一次感觉自己好像微妙地被PUA了。
连芪也是觉得这明星挺牛的。“不是都说明星很有钱吗？怎么一点甜点都要我们赞助啊。还是不带logo的赞助，我们是纯粹好心做慈善，送他们吃是吗？”
“可能还得配合他们说是柯辰逸自己做的，就是和我们店铺有点配合吧。”苏茗想想之前听说过的那些套路，“可能就是最后端着我们店铺的甜品拍个照吧。”就这他们还觉得自己会感恩戴德。
有时候看着这娱乐圈，也真的是有些魔幻。有了一点流量，能够理所当然的白吃白喝，最后还说是店家舔着脸上来求他做宣传，还得多付钱。柯辰逸好歹还算有点粉丝，有些也就万把粉丝张嘴就敢喊五千宣传费。就是拿着镜头在你店里扫上一圈。
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不过，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姜毅还是拿不定，“所以，我们这个单子接吗？”
“接，赚钱的事情为什么不接？”苏茗一锤定音，他还真就要继续掺和进去了，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平常我们给客人打九折，节目组总是有点优待，意思一下打八折吧。至于那个翻糖小蛋糕，走个吉利数字，八百八十八。我们这可是纯手工，收这个价不贵。”
给他们明星的东西总是需要精益求精做得更好些，毕竟一分价格一分货。想到柯辰逸挖空心思赚的钱最后还得付给自己，这心情到底是不一样。
苏茗索性就咬死了价格，“拿破仑和慕斯蛋糕八折最低了，虎皮蛋糕卷给您算的直接是整个，不是切片的价格。如果您要是不满意这个价格，只能找别家了。他们做得出这个价格，我们做不出来呢。毕竟——您找我们家您也是知道的。”
柯辰逸当然知道，风味相差太多了。其他家便宜是便宜，用的原料也差，他自己都下不了口，看着样子也不好看。耽搁这几天实在是没办法了，问了一圈才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扒拉出了这家店。
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的，但是吃过好的，让他降低自己的水准他又是满心不甘，这不就证明了他不如盛嘉荣吗？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是咽不下去。
但是这家店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就死死就把住这点价格不放。他不是都说过会在节目里给他们宣传的吗？这些人就是死要钱，竟然都不给他面子吗？
怒火在他身上各个部位流窜，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
这些该死的人，这个该死的节目。他都在这里这么当牛做马了，他们居然都不领情，他们算什么东西！外面还都是摄像头，他还得忍着别生气。
忍忍忍，他都要忍成龟了，可是那些该死的还在得寸进尺。
主人好像又生气了。飞苍小心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不要让主人发现自己的存在。每次主人看见自己都很容易生气。
可是它就算把自己缩得再小，那一团还是相当明显。柯辰逸一转头就看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躲在那里干什么？怕我？我给你吃，给你穿，你在这里躲着干什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那时候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每次它都偷偷和盛嘉荣家狗玩，还装作看他眼色躲在旁边。看什么眼色，飞苍难道不是他的狗吗，为什么帮着别人坐实了他对狗不好这个事实。
再看它那瑟缩的样子，完全没有别人家汪的可爱活泼，完全不能给他张脸。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被比下去，就算是养只狗，也被盛嘉荣比得半点不如，他到底哪里不如盛嘉荣了。越是想，他心里的愤怒就越大，猛地冲上去把飞苍从角落里面硬拽了出来，“躲躲躲，整天就知道躲，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飞苍的爪子下意识踢蹬了一下。怒火瞬间燃烧了柯辰逸一切理智，他直接把飞苍甩了出去，“滚蛋啊，跟你的好朋友去流浪啊！”
乒铃乓啷东西碎了一地。飞苍无力地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它感觉自己头昏眼花，身上任何地方都在痛。但它仍然坚持着稍微动动身体。还好，还能动，那说明身上的各个部位还能动。它也曾经和流浪狗做过朋友，从它们身上，它知道了一点判断自己身体的方法。要是忽然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失去知觉了，那才是真的不妙，只要还能动，都不是大事。
楼上这个动静到底惊动了其他人。蒋卉和符宁宁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一块儿小心地往上走。这两天她们这店里总是没多少人关顾，肉眼可见的柯辰逸人变焦躁了许多，她们两个也赔着小心，不敢触他的霉头。也不是真的怕了他，只是她们两个不得稍微顾虑着，要是万一对方真发疯了，完蛋的是她们两个。
但是发生了事情不去看，问题又变成了她们两个。不就是想要出来录个综艺赚点钱，还真把自己弄成了左右为难。这到底是为什么。
蒋卉心里真的是相当后悔，那时候就应该拖着行李箱和盛嘉荣他们一起走，大家一起凑堆现在也安安稳稳不是。盛嘉荣都找到新的活儿又进组了，而她这个大怨种，还得在这里关心这个家伙。
心里想法再多，她仍然抬头敲响了门，“辰逸哥，怎么了，没事吧，我们听到房间里好像有东西砸地上了，没事吗？”
短短十几秒，柯辰逸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故意在屋里又弄出一点响声，这才过来开门，“抱歉抱歉，是我们家飞苍太吵了，它弄翻了桌上的东西，自己好像也摔着了。我现在打算带它去看看，它好像受伤，我也不太确定……抱歉，我实在是有点担心，要么，我还是等会儿……”
符宁宁立刻接上了话茬，“那先带着飞苍去看看，当然是飞苍更重要了，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了，还有我们三个在呢，搞不定的事情我们再喊你就行。”
说着半推着把他送出了门。这在镜头底下，无论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他都得带着飞苍出去看医生去。
转过脸来，符宁宁也实在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丧良心的玩意儿。”
虎皮蛋糕卷
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她一直都觉得，利用自己就行，利用别人，甚至是小动物算什么玩意儿啊。她自己觉得能够付出这些代价也就坦坦荡荡去做。她功利一点想要向上爬有什么错，这不就是人最基本的野心吗？
但她也平等地看不起所有利用别人打成自己野心的人，有本事就卷自己呗，老是要求别人干什么，只有烂人才整天要求别人。这段时间她也烦透了。
蒋卉其实一直都觉得符宁宁相当有个性，不太敢招惹她。现在也就是在旁边悄悄走过去，打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见呢，符宁宁直接喊住她，“喂，蒋卉，我和你们结盟怎么样，我现在也不太想要和他凑在一块儿。他现在不太对，我感觉，他可能会翻车。我们一起干怎么样？”
蒋卉其实也就是想要来平平安安录个节目，也不想要出圈，有些忐忑，“那个，宁宁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严洛也就是过来打个酱油，我们俩个对节目组没有什么期望。”
“行啊，接下来我也休假休息一会儿。我也想开了，就是出来玩一下，何必那么认真呢。”符宁宁简单说了两句，但她也知道，这两个抱团的没有那么容易接纳自己，只是单纯先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反正，我现在和你们站一边，这个地方留着给柯辰逸折腾去。”
他不是爱表现吗？就让他自由发挥去吧，免得老是在这里对他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好像个个都是他的假想敌。
大家都是出来做份工作，不是出来给他大小工，她自己多少也算是有点粉丝，天天在这里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打转，她粉丝也憋屈，何必呢。
没有任何言语沟通，好像店里的这三人就组成了临时抱团小组。柯辰逸在自己的保姆车上总算能够找到一点安静和自我，这几天一堆事情积攒着，几乎要让他烦透了。他把飞苍直接扔到了助理怀里，嫌弃得不行，“之前是公司说让我经营一个宠物账号，能够给我吸粉。现在呢，粉没吸到，我还得天天照顾着这个破东西。”
助理只能在旁边小心说话，“还可以的，飞苍表现也还不错，很多人喜欢这种可爱的小狗。”
“不错什么，你看看别人家的。”柯辰逸看着面前这只汪越来越厌烦，浑身上下都是讨厌的点，“能不能给我换只狗，这只就扔掉算了，随便找个理由扔掉。过段时间说它身体不好去世了。”
助理也是头一次处理活物，有些忐忑，“这样真的好吗？它上过节目的。”
“有什么不好，就是一个累赘。连点客人也招揽不进来，我还得在节目里装作和它关系很好。别人问起来我就直接哭两下不就行了。”一个畜生，也没张嘴，还不是随便他想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除了这个畜生，他还有点事情没弄完，“还有你拿着我手机和那个老板谈价格，直接去店里把钱付给他们。反正我这边是谈崩了，就当我是自己找了家店做了一些，什么都别承认，糊弄过去就行。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拍摄流程，是我拿回来的就行。现金你先垫付，回头找你张哥报销。”
他漫不经心吩咐了几句，又抓紧时间和飞苍拍了一张合照，现在积攒点素材回头满满发就行。他手机里还有不少呢，包括住院的也好多张，各种角度，足够他发了。
柯辰逸最后检查了一遍，行，图片齐全，直接吩咐司机，“停车，把他们俩放下。”
助理一脸茫然，但还是抱着飞苍下了车，本来是满满当当一窝的东西，现在柯辰逸却要让他只带着飞苍单独一只狗下车。就连身上代表家养身份的项圈都被留下了——这还得留着在微博上缅怀一二呢。
助理试图为自己说点话，“可是，柯老师，这是在国道上，我们还没到城里。”
回应他的是一脚油门。
他们两个就这样被抛在了路边，荒无人烟的地方，只能看见旁边一人多高的草和数不尽的尘土。助理头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怀里是飞苍比人类略高的体温，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他好像被抛弃在这茫茫天地间，只能从手中这小小的动物身上汲取温暖。
手上属于柯辰逸的工作手机亮了，上面是甜品店老板的询问，问到底需不需要下单，不然赶不上明天出货。助理抹抹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还是把飞苍放在了路边。抱歉啊，小可怜，我还是不能反抗老板的命令，今天只能让你在这里了。
雨好像变大了一点。他狠狠心，把自己身上的防水外套脱下来，在飞苍身上好好裹了两层，再小心翼翼地放进路边草丛里。仿佛知道自己是要抛弃它的人，飞苍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他的手，温暖的，柔软的。
助理实在有点绷不住，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他打算往前走个一两公里找个热闹地方才方便打车回去。现在放下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
雨越来越大，助理总算的有点运气，赶在瓢泼大雨之前打到了车顺利来到店里。
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只能听见雨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稀里哗啦，在那一片水幕之中，店铺昏黄的灯光显得如此清晰，助理三步并作两步，抓紧时间进了店。
此时刚好一锅新栗子出炉，整个操作间满是栗子的香甜，他好像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人间。
即使人还在哆哆嗦嗦，他依然忠实地完成柯辰逸的命令，“那个，老板，我来下单，需要之前谈好的拿破仑，提拉米苏还有蛋糕卷，好像还有一个之前谈好的翻糖是吗？”
店里四个忙忙碌碌的师傅抬头，都是带着发网和口罩，浑身上下套在围裙里，长什么样子根本分不清楚。他只能试探着朝里面张望，“老板？”
他明显对这个业务不熟练，也不清楚具体多少价格，直接从口袋里翻出一小沓被雨水打湿的现金来，看这崭新的模样，肯定是刚刚去银行取的。
看这落汤鸡模样，苏茗也没有和他仔细分辨一下订单，只是从那一叠里面抽取了需要的数量，“最早明天早上八点取货，今晚已经需要熬夜赶工，快不了了，那个翻糖需要时间特别久。”
助理愣了一下，很快找到了折中方案，“那你们其他做好了先联系我可以吗？做好我就取走。”
他说话声音又轻又快，却满是哀求。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他。苏茗还是点头了，“行，你留个号码吧，做好就通知你。”一听他答应了，那人留下号码转身就走。和来时一样，匆匆忙忙在雨中徒步。
苏茗看着他背影，不知道怎么说。
但今天晚上这拿破仑是肯定要做了，怎么都别和钱过不去。拿破仑其实做法并不算难，重点在于里面的酥皮和蛋白饼。酥皮要入口即化又不带任何油蒿气，蛋白饼要烤出一点韧性又带着酥脆，混合着里头调和地恰到好处的奶油和果干坚果，才能拥有令人迷醉的味道。
这次因为是秋季主打，拿破仑也稍微改了一下配方，其中一层换成了栗子奶油，这样能让口感更丰富，层次鲜明。
这款好吃是好吃，但是不能冷冻，放上一天风味就相差不少，很是考验门店的销售水平。所以大家都不会压货太多。
也稍微费了一点心思，最里面改成了巧克力风味的内陷，外层做了一点点淋面。看起来好像是相当随意淋上去做装饰的，但把握其中分寸可不容易。
不过，正是这样的款式才能入某些想要给自己长长脸的人法眼不是。平平无奇虎皮卷只会让他显得相当俗套。毕竟，人家想要的是一鸣惊人，而不是平凡。
提拉米苏算是每天必备的，为了帮某些人一把，苏茗特意给他装好的是平时店里卖得比较少的奥利奥和抹茶口味。不然，图片看着太相似，大家一下子就发现了也尴尬不是。
至于最后的翻糖硬家伙，当然是交给店里的留守师傅们，苏茗直接给他们开了三倍加班工资。这样弄一弄，好像一点多也弄得差不多了，苏茗索性打电话叫那个助理过来取货。
说来也是巧，那个助理和云烨在门口正正好撞上了。他没看清店里师傅长什么样，但和云烨确实常常见面，他一下子话都说不利落了，“云——云哥？”
云烨瞥了他一眼，他也算知道前因后果，也不打算为难一个打工人，自顾自往里面走，“这个点你也没地方叫车吧，而且我也怕别的司机把蛋糕颠坏了，我跟你走一趟吧。”
可是对面这个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直拼命埋着头，就是不愿意看他一眼。
深夜救援
你要是这样做的话，身上就是哪哪都不对了。云烨还真是来劲了，硬是要对方抬头给他看看。
要是平时就算了，但今天就是鬼使神差般，他非得想要看看到底对面是人是鬼。他到底是一身牛力气，生拉硬拽之下还真让他成功了，猛地把对方拔了出来。豁，还真是一张熟面孔。
“柯辰逸的助理啊。你来这干什么？”
小刘努力了也没捂住自己的身份，此时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哀求道，“云老师，求求你别说出去。柯老师就让我来定点蛋糕，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看看后头那些东西，绝对不是节目组給的那些三瓜两枣能买的。这人呐，话还是不要说太满，打脸来得太快不是。“哟，原来大名鼎鼎的柯老师自己也打算钻节目组空子，真的是……名不虚传。”
这人总是话说得太满，不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嘛。
他也不和小刘分辨什么，直接进去问苏茗，“这是怎么个事？你不计前嫌把东西卖给那个家伙了？要我说，就直接别理他就行。”
“和钱过不去干什么。”苏茗现在倒是心态放得很平，“而且我也想看看他拿到这些蛋糕之后到底会做些什么。”要是能亲眼看着他翻车就更好了。要是柯辰逸故意在他店里定的这些那就更精彩了，可能他是不是还要炒作一下他们之间关系挺好，给他立立人设。做呗，最后翻车的肯定是有所谓人设的人。
像他这样光头一个的人，什么人设都没有，当然也就根本不会翻车。本来就是顾虑多的人容易沾惹是非，尤其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估计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一张皮了。
现在夜已深了，外头还下着大雨，云烨实在不想让苏茗跑一趟，打算自己一个接下剩下的活儿，“今天就我跑行了，你们都早点休息，明天就让它跟着你睡一晚上。”这小狗精，要是让它独自一个在，非得把楼上都掀翻了。
苏茗倒是不这么觉得，“走吧，我陪你走一趟。晚上夜路不好走，天太黑了，多双眼睛多留神。”要是让云烨自个儿出发去，他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更是放不下心。在这样深沉的夜幕之下，总感觉有着无数不知名的故事在暗自生长，像苔藓般横亘在阴郁的角落里，充满了黑色的气息。
他一向是个硬气的人，打定了主意谁劝都不行，直接坐上了云烨的副驾驶。明天有样学样，直接跳上了后座。这车上位置直接给云烨安排好了，小刘只能和明天挤着一块儿坐着。打包好的蛋糕就送进了后备箱，用泡沫箱装好封死，放着冰袋保鲜。这泡沫箱也是自己定制的，昨天刚送到，装多些的蛋糕能严丝合缝地卡着蛋糕包装袋，只要不急刹，里头基本没问题，能完完整整的运到。
存在最大运输难度的就是那个翻糖蛋糕了，要求的层高比较高，路上颠簸着容易翻，得专门配一个人用手拿着固定住。不过这些也不是大问题，自己开车走慢点就行。
其实按今晚上的进度，他们和翻糖蛋糕一块儿明天送来也行，但不知道为什么，苏茗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定，就想着早些，再早些，好像有什么在前方等着他一般，迫使着他现在就出发。
路上和预料的一般，风雨都变大了些许，车里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外头的呼啸敲打在玻璃上。虽然车里无比温暖，可看小刘却是神情肃穆，越是靠近他们目的地，他眼神越发飘忽，几乎可以说是坐立不安。只是他一动，身上那点不属于他的气味也越发清晰起来。
清楚到明天根本不会认错，[他身上有飞苍的气味，停留了好久。]虽然闻到，但明天也能够理解，毕竟他可是柯辰逸助理，应经常帮忙抱飞苍，身上残留一点气息也很正常。只是随着它的嗅闻，小刘浑身僵硬着，试图想要摆脱明天的动作，看他脸上的表情，他好像在紧张。他紧张什么？被我这样一只可爱帅气的汪闻闻身上气味，怎么了？
每当遇到不理解的事，明天都想要寻求一下云大头的意见，虽然他总是相当不靠谱，但分析人类还是有那么一点心得了。它刚张嘴又停了下来——约法三章第三条，不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和他聊天，这样会显得云大头好像有病的样子。
可是，怎么办呢？这个人类真的很奇怪。
[你在紧张什么？]明天在小刘的大腿上趴下来，抬头望着他下巴。云烨并没有把车里空调打得很高，只是一点点温度，这个人类居然脸上渗出了一点细密的汗珠。
车里有这么热吗？
明天一爪子拍在后座的按钮上，想要稍微降下一点车窗给人类降降温，再这么坐下去，感觉他甚至好像要把自己憋死了，总不能让云大头背负虐待人类的嫌疑吧。
窗户缓缓下降，带来一丝外面沉闷的气息。轰隆隆——
闪电划过天空，劈开了沉重夜幕，也带来了外面熟悉的气味——嗯嗯，又是飞苍的味道，这次更明显了一点。什么？！明天一声大喊，一句话脱口而出，[飞苍在外面！]
云烨一个急刹，猛地回头，“飞苍怎么会在外面？！”这话一出，他后知后觉有些不妙，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呢？也就是之前和明天单独待着习惯了，下意识回应它的话，现在他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真的很奇怪。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圆过来，“我刚刚看后视镜好像看到飞苍的白色毛，就在草丛里头抖动。”他随便朝路边一指，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苏茗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外面一片昏暗，只能依稀看到路灯底下一点草叶子，剩下就是一片苍茫，“在哪儿呢，我为什么一点都没看到。”
云烨给自己找补了两句，“是吗？我刚刚确实好像看见了，难道是我看错了？”
明天扒在窗户上朝着外头张望，飞苍的气味更明显了，它急忙喊云烨，[云大头，快下去找找，我真的闻到飞苍的味道了，可是我喊它它没回我。]飞苍虽然没有它们几个嗓门那么大，但是闻得到明显气味的地方，它肯定能听见飞苍的回应。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肯定是飞苍出事了。
看云大头还没有反应，明天直接开始试着开车门，[云大头快点啊，救汪啊，飞苍不是那种不回应的汪。]
云烨看看车里其他两个人，小刘独自缩在后座上自闭，苏茗满脸疑问，他把心一横，直接下车，“那个，小茗，我下车跟着明天找一圈，它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他就是做这行的，和明天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沟通方式也很正常是不是。
比起这些细枝末节，他还是更重视飞苍的生命，汪只有在陷入昏迷才会对同伴的呼喊毫无反应，更何况，飞苍的气味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宁愿他辛苦一点，也不能错过任何一种可能。
小刘紧张到不行，他支支吾吾的还是勉强给自己辩驳了几句，“飞苍怎么会在这里？飞苍被柯老师带走了，今天柯老师有点事情没在节目组里头。那个，你们要忙着找狗的话，我还是自己叫个车吧，要是晚了，我实在没办法交代。”他直接在手机上下了订单，说来也巧，还真有师傅立刻接单，他着急忙慌的下车和苏茗道别，“那么，老板再见啊，我先带着蛋糕走了，你们在这里慢慢来。”
“唉——”苏茗想要喊住他，可小刘已经慌张下车，在后头忙活着。看他那个手忙脚乱的样子，苏茗生怕自己喊的大声一点他把东西砸了，也就看着他离开。
另外一人一狗已经一头扎进了草堆里，他也不知道人和狗在哪儿，只听见一会儿汪汪汪，一会儿云烨说上两句话，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在沟通着分头行动一般。
小刘给飞苍放在水沟边上，其实位置并不算远，只是现在大晚上，草丛又密，他们实在是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还好，他们运气不错，还是在一堆草边上找到了。
明天小心翼翼地把爪子放在飞苍鼻子边上，[云大头，它呼吸好轻好轻，它还活着吗？]明天不确定，它就小小一只躺在那里，身上每寸毛都被淋透了，它甚至感觉躺在这里的不是它熟悉的小伙伴，而是一具空壳而已。
云烨一把把它抱起来，把它身上淋透了的衣服拆下来，随身带着的毛巾把它先裹好，大踏步朝外面走去，[走，送它去医院，只要我们速度快点，总归还是会有希望的。]
就算它真的走了，也不应该是在这里，也要去医院里努力一次，他从来都不曾低估生命的韧性。他有强烈的预感，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还没有到另一个世界，它还可以再努力一把。
深夜羊奶粉
[明天走，它还有机会。]云烨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几乎是没几步就跨上了路基，来到了苏茗面前。
去的时候一人一汪忧心忡忡，回来时候脸上表情都不对，苏茗也知道事态不太对劲，什么都没问，直接下车帮他们打开车门。他也直接换到了后座上坐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坐在后座上还能多帮一点忙。
云烨朝他点点头，把抱在毛巾里头的飞苍递给他。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和明天开始商量对策，有些事情，身为汪的明天做起来还是比他们人类方便得多。[明天，你记得一直和飞苍说话，我看它好像还没有彻底昏迷，它还能听见一点外界的声音，你要一直和它说，不要让它睡过去。]
“茗茗，摆脱你帮忙把飞苍身上的毛擦干，让它的体温不要下降。”淋雨之后又遭遇失温的话，就算他再快估计也来不及了。
[飞苍，醒醒，我们在去医院路上了，你小子可别现在放弃啊，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明天相当着急，想要用爪子扒拉它，又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水珠，不敢靠它太近，只能在一边着急地转悠着。
分开之前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现在才几天啊，就在路边淋一会儿雨就不行了。
苏茗对照顾汪也算是有点经验，迅速用后座的干毛巾把它身上的毛擦得半干。然后直接换了云烨的外套把飞苍裹进去，放在了后座上。他也不知道飞苍还有没有受其他伤，也不敢多动作，只能先把它放平。
看着旁边明天着急的模样，他干脆换了一条毛巾，给明天也擦擦干，这下子哥俩能够紧紧靠在一起取暖了。
明天直接把飞苍圈在自己身体里头，用脑袋轻轻碰着它的额头，虽然它根本不懂医学，但小狗的知觉告诉它，飞苍好像在发烧，它在打寒颤，可是汽车开在茫茫黑夜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医院，它忍不住喊起来。
[云大头，把空调再打高一点，这车不能开得再快一点吗？]
[最快了，再快我们俩就得去吃牢饭了。]
[为了飞苍就不能再努力一下吗，云大头，你快点！]
[明天，你不要着急，我不会让这个小家伙有事的。] 或许在某一天，它的生命会走到终点，但绝对不是在今天，不是在这个地方！
[云大头，我们会不会来晚了。]明天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它知道云大头已经很努力了，但它就是不能停止埋怨自己，要是他们那时候能够再早一点出发，要是他们今天出来巡逻再走得远一点，是不是能够更早找到飞苍，明明他们今天都已经到过这边附近，但就是没有再多走一步，哪怕再远一点点，它都能闻到飞苍的味道了。
[明天，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来得已经够早了。] 无言的沉默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蔓延，亲眼看见一个生命在渐渐消逝，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的，只是他们到底是无力的，只能等待着上天给一个最终裁决。
一人一狗在车里来回对话了一阵，看着对什么东西达成了共识，忽然都安静了下来。苏茗看着他们俩脸色都不太好，也就不说话，只是到底心底存了一点疑问。看他们两个一来一回的，好像还真能对话一般。
只是现在这个场合，他到底没有深思，而是跟着他们一块儿赶到了医院。
可可宠物医院其实一般也没有夜班，都是下午六点大家都下班了，但是最近收到的患者比较多，留了一两个工作人员在这里看顾一下，此时医院灯光在黑夜里更是透着一股不自然的惨白，好像能够把一切生命都吞噬似的。明天不由地停住了，它只是害怕，会不会飞苍进去之后，它就再也看不到这个小伙伴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出现在它耳边，“哎呦呦，这不是我们明天大宝贝吗？择日不如撞日，我起都起来了，不如帮我们明天小宝贝顺便预约一下绝育手术？”
旁边的护士帮忙把飞苍运到医院里面做检查，荣淮还有一点时间能够摸两把明天油光水滑的皮毛，他其实也是看着这一人一汪实在是紧张得不行，说两句打岔一下，缓缓他们心情，“给我签个字，手术室门口等会儿，相信我。”
云烨忽然安定下来，别看荣淮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他的理论和操作都没得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心甘情愿给这家医院投了钱，荣淮的技术绝对不会辜负他的付出。云烨安慰了一下旁边的明天，[明天，我们等吧，飞苍会没事的，它能好好的出来。]
[嗯。]明天附和了一声，眼前却一错不错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口，好像它这样看着，飞苍就能从手术室里出来一般。
苏茗过了紧张那股劲，拿着手机随意刷着，他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一直绷着，飞苍可能没事，身为人类的他们先折腾倒下了。只是他这次用的小号，是专门建起来吃瓜的，娱乐圈里头他稍微知道点名字的明星他都关注了。这大晚上的也没多少人发新微博。
就在这时，好像有眼熟的毛发从他眼前飘过。嗯，刚刚那个好像是飞苍？还是和飞苍同款的汪？
苏茗下意识翻回来仔细研究。这一看可真是惊到他了，上面竟然是柯辰逸发的缅怀飞苍的话，说什么飞苍在玩耍的时候突然摔倒了，结果送到医院后突然心脏衰竭死亡？再看下面评论都是一片安慰的话，简单概括一下就是飞苍之前就经常生病，现在去了汪星也只是到了幸福的地方去而已。
柯辰逸再发了一点怀念的文字，下面竟然统一刷起了安慰他的话。就是因为太过统一才更让人感觉奇怪，好像下面这些人早就等待着这件事发生一般。
苏茗拍拍云烨肩膀，让他也跟着看一看，“飞苍主人在微博里沉痛怀念飞苍曾经陪伴他的日子。”
“他简直放狗屁——”云烨实在忍不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国粹，“飞苍之前的伤十有八九逃不过那小子的毒手，哪里有狗经常摔倒受伤的，又不是先天智障。就算是智障的狗也懂得保护自己，又不是本身有基因缺陷的狗，更何况基因缺陷也得到中老年才体现，飞苍才几岁啊。”
他还想再补充几句，就在这时，灯灭了。荣淮从里头出来看着很是轻松，“没事，它求生欲很强，体征稳住了。就是之前好像有受到撞击的骨裂伤，然后淋雨引起的高热，让它在这里观察一下就能出院，每天带过来挂点滴就行。它骨裂的地方也不是很要紧，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让它不要跑跳，在家里多休息。小狗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荣淮摸摸飞苍的头顶。
真的是相当勇敢的小狗，就算身体不舒服，就算走路骨头会疼，也能忍着不想要让主人担心。“它的主人呢，太马虎了吧，受伤的小狗还放出来让它到处乱跑，要不是遇到你们，就算是淋雨也会带走它的生命。”
“它的主人好像判定它——死亡了？”苏茗摸摸翻出他的手机递过去。
页面正好停留在他主人的小作文，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恨不得让人潸然泪下。可是荣淮捧着左看右看，只从里面看出了虚伪两个字。
不过，在宠物医院里待得久了，什么神神鬼鬼都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有时候吧，抛弃宠物的理由就是那么鬼扯，那么简单，和有钱没钱都没关系。
他就直接和云烨沟通，“那它的医药费怎么办，还是从你的账上走，我可和你说，你到这个月的分红都已经用完了，我可没钱分你了，倒时候年终报表看不了可别给我来闹。”
云烨显然是很熟悉这种操作了，直接说，“那房租呗，反正快明年房租了，你直接转到我的账户就行。”
荣淮看了云烨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评价他的举动，“你还真的是让这些宠物们绑住了，大善人。”
“我可不是什么善人，只是刚好遇见而已。”云烨摸摸脚边上的明天，温暖柔软的模样和他初见时一模一样，要是你的生命中也闯入了这样一只可爱的小东西，你也会忍不住放弃一点自己的底线的，然后再退后一点，再来一点。直到某一天你忽然发现，它已经彻底成为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所以，它现在能吃东西吗？”苏茗打断了云烨的思绪，他和老苏头养狗一个思路，那就是无论干啥能吃得下饭就是身体倍儿棒，所以看飞苍从里头出来他第一时间就想着安排一点好消化的东西，肉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奶应该是没问题的。“我给它泡了羊奶粉，多少喝两口？”
麻醉的分量不多，飞苍已经摇摇晃晃地醒来了，刚睁眼一碗温热的奶就放到了它面前，不用它伸着脖子去够，那碗奶就放在它嘴边，只要它吐出舌头就能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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