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夏见他一动不动,眼中瞬间浮出一丝水色,很是受伤的模样,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他要回来了?”


    这是金丝雀江与夏第一次和周泊野谈到这个“他”。


    江与夏:“因为我的存在,你怕他生气对吗?”


    周泊野沉吟了下,这么说倒也不错,不过不是怕他生气,是怕他灭口。


    见周泊野不回答,江与夏把脸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抱歉,我不应该来这的,这里应该有你们很多的回忆吧,我来了之后就破坏了他们。”


    “我明知道的,但是我还是贪恋那份温柔,你放心,如果佑佑真的回来了,我一定会让位的,我只是你的一个无从轻重的朋友罢了。”


    这让人牙酸的话从江与夏口中说出来,让周泊野产生了种割裂感,他额头青筋跳了下,听着那一句又一句的贱受语录,淡声道:“银行卡号,我给你打钱。”


    闷在被子里的人声音顿时停下,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双眼看向周泊野,那双眼里哪还有半点悲伤,“真的?”


    周泊野咬了下牙,这小骗子,还真以为他为自己伤心了几秒钟。


    江与夏眨了下眼,看着手机银行的余额多了一位数,眸子亮了点。


    不过同时他也产生了些危机感,原本还想用身子留住他,毕竟越做越爱,这种事不是没有,这也是他身为金丝雀业务的体现。


    但现在他连碰都不碰自己了,就凭一张和他初恋长得相似的脸,留不住人。


    是他身子不够软了吗?不应该啊?他身体是最软的了。


    不过他记得他以前全身都是奶香味的,别人都说他身上味道软软糯糯的。


    他吸吸鼻子,现在好像是没怎么闻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药味,前段时间看了个老中医,开了好多中药,这段是时间他就像是浸在中药里一样。


    不喝还不行,毕竟“听话”是金丝雀的基本素养,做金丝雀替身他可是专业的。


    他沉吟了下,没办法,只能色.诱了,他把被子往下拉了点,露出他纤细的脖子,换了个他觉得比较好看的角度,又缓缓看向周泊野。


    周泊野瞥了他一眼,“别看我,今天限额,不能转了。”


    江与夏:“……”这死直男。


    ……


    第二天一早,江与夏杵着根拐走到郑叔面前,“郑叔,我想换瓶沐浴露。”


    郑叔点头,根本不问原因:“好的江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江与夏:“我想要奶香味的,越奶越好。”


    郑叔虽然疑惑,但本着主人至上的原则,他无条件地应下了,“好的,我会让人把含奶香味的牌子都买一瓶回来,到时候您看看想要哪种。”


    他甚至提出了更符合要求的想法,“或者,我让人送鲜牛奶过来,您可以直接用牛奶泡澡。”


    江与夏:“……”万恶的资本家。


    不过他只是想找回身上的奶味,牛奶泡澡固然是最直接的,但是泡完得冲啊,留不住味道的,于是他果断摇头,“不用了,沐浴露就够了。”


    郑叔点头,“好的,江少爷,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您就可以下来选沐浴露了。”


    “谢谢郑叔。”


    晚上,江与夏用他选的沐浴露提前洗好澡。


    周泊野从公司回到家后,他立刻走上前去,“周总,您回来啦。”


    “嗯。”周泊野诧异于他的热情。


    江与夏杵着拐,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周泊野忙把人扶着。


    “啊,抱歉。我没站稳,谢谢您。”


    周泊野皱了下眉,往地上看了眼,这地毯是雕花的,有些凹凸不平,江与夏走路可能不太方便,明天让郑叔把它给换了。


    “别动,我抱你去沙发坐着。”


    “谢谢您。”


    江与夏眸色微转,手挽上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中。


    瞧,这不就忍不住了。


    呵,小样。


    还拿捏不了你了,臣服于奶香沐浴露之下吧。


    本以为就这样,周泊野怎么也得来上一场吧,不说压在沙发上用力亲,抱到床上去总是可以的。


    没想到他只是把人放沙发上就去洗手装饭了,还给江与夏带了一碗。


    江与夏:“……”


    他是属柳下惠的吗?


    江与夏特意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奶香十足。


    他沉默了,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郑叔站在一旁,把江与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看周泊野还在那帮着挑鱼刺,只好自己开了口:“今天屋子里的奶香味很浓郁呢。”


    虽然他不是很懂现在年轻人玩法。


    周泊野抬头,“嗯?”


    他突然对江与夏嘱咐道:“你偷喝牛奶了吗?你牛奶过敏,不能喝。”


    他怕江与夏摔一下把这事给忘了。


    江与夏:“……”


    奶香味计划就这么宣告失败。


    第二天,江与夏又开启第二项作战计划。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抓住男人的胃。


    江与夏在周泊野去公司后,准备好食材,他终于要熬他心心念念的“养胃”汤了。


    厨房里,他拿着刀对着一只已经处理好的三黄鸡,郑叔站在一旁观战,很严肃地说道:“江先生,请放下刀,很危险。”


    江与夏:“我想熬个汤。”


    郑叔思考了一下往年他的那些战绩,认真道:“您不会熬汤。”


    江与夏:“怎么可能,我熬的养胃汤,周总最喜欢喝了,他曾经还夸过那汤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汤了。”


    郑叔想了想,确定道:“您可能是在做梦。”


    江与夏:“……”


    他肯定是怕我抢走佑佑的位置,不想让我煮汤,可是,佑佑现在还没回来,等他回来自己会走的。


    江与夏垂下眸子,郑叔心抽了一下,受不了完全受不了,他立刻道:“江先生您请,不会可以学,我在一旁协助您。”


    江与夏眼眸弯了弯,“真的可以吗?”


    一向一丝不苟的郑叔,眸子都慈爱了几分,“当然可以的。”


    汤好了之后,郑叔还特别贴心地准备好了保温盒,“江先生,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您可以去给先生送餐了。”


    江与夏一怔:“我可以去公司吗?周总一般不让我在外人面前找他的,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不喜欢。”


    郑叔抿了下唇,眸中闪过一丝不赞同,周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


    “您可以去的,我已经和助理打好招呼了,助理会在大厅接您。”


    助理知道肯定是周泊野同意的,这是不是说明,他的金丝雀大业还是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江与夏抿唇笑下,“谢谢郑叔。”


    郑叔表情又软下来些,“路上小心。”


    公司。


    周泊野的助理卫卓站在门口大厅,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前台小姐姐看他这样笑道:“卫大助理,这是哪位贵客要莅临啊,还得你亲自在这守着。”


    卫卓神秘兮兮的,“什么贵客,是自家人,唉,你不懂。”


    前台小姐姐:“……”


    江与夏踏进公司的那一刻,卫卓如一支离弦的箭,“嗖”一下就冲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保温盒,“江先生,我来我来。”


    江与夏看到卫卓紧张的模样,怔了一下。


    两人心里都在打鼓。


    卫卓内心os:周总可是特别嘱咐,江与夏的腿受了伤,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但凡踉跄了一下,他的奖金就没了。


    江与夏内心os:一定是周泊野吩咐,要让他避着人,不然到时候佑佑回来,他不好交代,早知道还是不来公司了,要是他一生气不给转钱,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两各自想着各自的事,面上相视一笑和和气气的。


    卫卓:“周总有个特别重要的会,实在走不开,只能让我来接你去他办公室。”


    江与夏点头,都是这种话术,他现在肯定不在开会,只是不能露面而已。


    重大会议中的周泊野微皱了下眉,怎么感觉有人骂他。


    卫卓:“要不我给您推个轮椅来吧,您也不会那么累,您看怎么样?”


    江与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他今天穿得特别潮,俨然一副男明星出街的花孔雀样,就是有个缺点布料特别容易皱,坐车的时候他都特别小心了,还是弄出了点褶子,轮椅是绝对不能坐的。


    于是花孔雀江与夏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杵着根拐杖一点一点挪到电梯位置。


    所过之处大家都好奇地看过去,直到发现他上了总裁专用电梯,公司顿时一片哗然。


    前台小姐姐笑眯眯的目送他们离开,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就拿起了手机,果然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公司来了个神颜小哥哥!!差点没帅晕。】


    【照片呢照片呢?】


    【我也看见了!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根本不敢拍照,卫助理陪着呢,坐的还是总裁专用梯,应该是谁家的小少爷吧。】


    这时前台小姐姐开始打字:【卫助说的可是“自家人”,自己理解吧。】


    而后不顾群里疯狂发出的信息,把手机放下,深藏功与名。


    江与夏到周泊野的办公室后,卫卓还贴心地准备了茶水和一些小零食,包括平板这些可以打发时间的电子产品。


    做完一切的卫卓回到会议室,走到周泊野身后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之后会议室的员工就看见刚刚还在骂人的周泊野眉眼缓了下来,纷纷好奇,卫助这是说了啥呀!


    周泊野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江与夏倚在沙发上,姿势过于放肆,毫无形象,但一看到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忙直起身子,正襟危坐,甚至反客为主质问他,“您怎么没敲门。”


    周泊野顿了下,笑道:“我的错。”


    江与夏见他没别的反应满意了,打开保温盒,兴致冲冲地看着周泊野。


    周泊野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江与夏开口道:“周总,我熬了汤给您喝,您快尝尝,这个很养胃的。”


    周泊野:“……”


    在医院的时候江与夏便三口不离养胃汤,他特意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胃病是霸总必备,他现在就是那个霸总。


    而一手好厨艺也是大多数替身的必备技能,他们做出的汤尽管是星级厨师那都是比不过的,是没加味精都能鲜掉舌头,是温暖的感觉,是家的味道,是霸总数个夜晚都能回忆起来的味道。


    周泊野垂眸看着里面全是浮沫,肉比汤多的汤沉默了。


    江与夏丝毫不觉,盛了一碗给周泊野,“您快尝尝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吗?”


    周泊野手紧了紧,江与夏是已经清醒了吗?


    这一定是他灭口的手段。


    从公司回来后,周泊野就对郑叔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能让江与夏靠近厨房。


    郑叔有些羞愧道:“抱歉先生,我尽力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江与夏发现每次他找周泊野,周泊野就会给他转一笔钱,眼瞧着卡上的余额越来越多了,但就是再不睡他了。


    他真是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啊。


    腿上骨折的地方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已经不杵拐了,只是走路的时候下意识会放轻,不敢用力,导致于他现在走路姿势有些怪异。


    一天清晨。


    “呵!”江与夏一身冷汗惊醒。


    郑叔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做噩梦了吗?”


    自从掉下来后他就总会做那种突然坠落的梦,然后被惊醒。


    江与夏手指攥着毯子过了会才缓过来,他对郑叔摇摇头,起身走到卫生间洗了个脸,凉水浇在脸上,才终于冷静下来。


    郑叔:“今天晚上有杀青宴,得收拾一下出发了。”


    杀青宴江与夏本来可以不去的,但是因为这次受伤,他总觉得不去不好,毕竟特意邀请了。


    郑叔说着走过来,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他,“给,衣服。”


    “嗯。”江与夏接过衣服,把身上睡衣脱了。


    换了身t,江与夏又在t恤外面套了件宽松的卫衣,剧组杀青宴没有媒体,可以穿得随意点。


    “好困。”江与夏没睡够,换了衣服后又恹恹地趴到桌子上,像猫一样,眼睫上还隐隐有些水汽。


    眼瞧着人闭着眼马上又要睡过去,郑叔将人拍醒,“别睡了。”


    江与夏迷迷糊糊地问了声:“郑叔几点了。”


    郑叔:“快到宴席时间,接你的车已经到了。”


    江与夏又挣扎了一会,终于起了身,“行吧,那我先走了”


    他到的时候包厢里人还没到齐,布置了好几桌,中间那桌上面摆了个花瓶,应该就是主桌了,等会导演、投资人、制作人、主演都会坐这张桌子。


    所大家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那张桌子上,在他们面前露个脸也是好的。


    江与夏盯着那张桌子皱了下眉,如临大敌,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张桌子是要敬酒的。


    他搜罗了下脑子里的敬酒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嗯——再就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捉襟见肘的储备量。


    不合适,混娱乐圈不能留这么大的黑料。


    他迅速环顾一圈找了张最偏的桌子,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保准主桌的大人物连他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吴天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缓缓眨了下眼,嗯?


    吴天是这部戏的主角。


    相处时发现他发现江与夏很安静,来剧组一个星期除了拍戏很少见他和别人社交,拍起戏来又气场全开,他和他搭过几场戏,说实话拍的时候很紧绷,总觉得一不小心戏就会被他压过去,他一个从小拍戏的“老戏骨”总不能让一个新人给压了吧,导致他和他搭戏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关于他,剧组里还有个传闻……


    他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都说他背后有个很厉害的金主,连导演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知情人对此也讳莫若深,从不提他背后的人是谁。


    想着他在江与夏旁边位置坐下,“我坐这可以吗?”


    江与夏玩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游戏界面的小人“啪嗒”一声掉地上,死了。男主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等会这全是敬酒的人……


    “嗯。”江与夏食指摩挲过拇指,原本就没什么精气神的眸子好像更颓丧了一分。


    吴天的嘴角微微抽了下,嫌弃得也太明显了!


    不一会,包厢里人也到齐了,不出所料,主桌刀光剑影,敬酒敬得都快推搡起来了,江与夏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奖励了自己一块红烧肉。


    吴天:“你不节食吗?”


    江与夏摇摇头,“不节,我太瘦了,要多吃点。”


    吴天:“……”泪流满面。


    对于一个已经五年没有吃过浓油赤酱的人,这话简直是将他反复鞭笞。


    他看了眼江与夏,眸子清凌凌的,显然没有任何凡尔赛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不知道为何他这样他更伤心了。


    江与夏见他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青,本着人道主义刚想开口询问声,桌子突然震颤了一下。


    “艹,老子敬你酒,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他抬眸看去,是两个小投资人,他们主桌没挤上去,这会正找人发脾气,稍微有点咖位的人得罪不起,就拽着旁边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发火。


    小姑娘拿着酒的手哆哆嗦嗦,脸色惨白,垂着头嗫喏道:“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


    “不能喝你来干嘛?想在圈里混连酒都不会喝?什么酒精过敏,我看你也是看不起我,要是这会是主桌那几人敬你你会不喝?”


    他同伴就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也不阻止,有时候还会帮两句腔,显然也是憋着气。


    “是真的……”小姑娘头垂得更低了。


    一桌人一个帮小姑娘说话的都没有。


    吴天皱了下眉,所以他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乌烟瘴气,一个个真当自己有点钱就是老子。


    “还有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七十年代过来的吗?真他妈扫兴,害的老子胃口都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上下打量,像是打量什么商品一样,让人很难受。


    吴天叹了口气,准备圆场,他挤出一丝笑容,在这个圈子别得罪任何一个知道你名字的人,“那个……”


    “吵死了,哪条狗一直在这叫个不停?”江与夏手撑着下巴一幅很累的模样,声线有点凉,像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前笼罩在水面上的那层薄雾,轻轻透透的。


    投资人看到江与夏的时候愣了下,看到周嘉毓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们两都没注意角落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后,他把酒重重一放,“哈?你说谁?”


    “谁搭话说谁。”江与夏懒懒地看着那个投资人,用同样打量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遍,视线仿佛凝成实质一般,那投资人身子瞬间绷起来,谁被人这么打量都不会好受。


    就在他忍不住要骂人的时候,江与夏终于开口了,“果然姜还是丑的辣,还真是癞蛤蟆吻青蛙,长得不花玩得花。”


    全桌:“……”


    碰到活林潇了!


    “操!你他妈哪根葱啊?就这小样还想玩英雄救美?”小投资人额角青筋微鼓,脸涨得通红,骂的都是些最脏的。


    他那个伙伴看着江与夏陷入沉思,突然,他眼睛瞪大了些,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住闹事的那个投资人,压着声音道:“别说了!坐下!就是他,周家那位!”


    “……”


    “什么!”


    他伙伴闭了下眼,有些绝望道:“就是他。”


    他们圈子里也认识些人,知道这个剧组有尊大佛,没想到就这么撞上去了,撞得结结实实,谁能想到大佛坐这么角落啊!


    那投资人身子稍微僵了下,他傻傻站那站了几秒,之后猛地举起酒杯一口把酒给闷了,变脸迅速:“哈哈哈,打扰大家吃饭真是抱歉,我就是调节一下气氛,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小妹妹别害怕哈,就是一个游戏,要是吓到你了那真是抱歉,还有刚才声音大了点,小哥哥吵到你不好意思啊。”


    然后大家就看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投资人,坐下之后一言不发,吃了一筷子菜之后就走了,跑飞快。


    江与夏看了眼那个小姑娘,烦死了,哪都有这种狗东西,他虽然很想让那狗东西给小姑娘道歉,但是要是因此记恨她反倒麻烦。


    啧,做好人也难啊,还得面面俱到。


    周嘉毓:“你不怕得罪他们,以后给你穿小鞋?”


    江与夏摇摇头,“没事。”


    接着用最平静的声线说出了最惊人的话:“他们不敢得罪我金主。”


    全桌:“……”这种事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吴天也一哑,突然好奇包.养他的人到底是谁,脑子里倒是自动浮现了一个事业有成的秃顶中年男人,他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还没说出话。


    江与夏继续不顾他人死活:“他很厉害,很多人都怕他。”


    看着他眸子微亮,以及隐隐与有荣焉的小表情……


    全桌人再次陷入思考,艹,这年头已经丧心病狂到炫金主爸爸了吗??


    吴天实在没憋住,笑出声来,原以为江与夏是要更高冷一点的人,他把二维码亮到他眼前,“加个好友吧。”


    快要散席的时候,他手机开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江与夏看了眼备注,是他经纪人,他犹豫了一下。


    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鼓足勇气走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道:“刚才谢谢你。”


    江与夏一边悄悄把手机静音,一边说道:“他太吵了我才开口的,你不用谢我。”


    小姑娘摇摇头看着江与夏,坚持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帮了我,真的很感谢,我、我叫谢淑曼。”


    这也是她第一次拍戏,只是一个很小的角色,来参加这个杀青宴都比较勉强的那种,许是因为有欲望,想要在这行走得更远,所以总是战战兢兢的,害怕冒犯到任何一个人,她从不敢说不,甚至于她已经准备喝了那杯酒,大不了等会去医院。


    可能对江与夏而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但是在那种场景下,他的举手之劳对自己而言真的是在最难过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小姑娘说完转身就走,像是和江与夏说这几句话已经把所有勇气用完了一样,连步子都有些虚浮。


    江与夏手揉了下脸,他很吓人吗?


    就在这时,江与夏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是周泊野,直接起了身往外走去。


    江与夏一出门,周泊野的车果然就停在屋外。


    他杵着拐上了车,笑着和周泊野道:“我今天骂了一个人一顿,他好像认识你,所以都不敢说我。”


    周泊野动作微顿:“嗯?”


    江与夏便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路上都是他告状的声音,周泊野只是微笑着听他说,夕阳拉得很长,长到他觉得希望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


    这天天气不是特别好,飘着雨丝。


    江与夏起床后走到窗前往外看,他房间位置很好,底下就是花园,现在是四月,春末夏初交叠的时刻,下面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那火红的颜色似乎恨不得燃尽所有。


    他特别喜欢,所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这发会呆。


    但今天玫瑰中多了一个人,周泊野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只穿了件白衬衫,墨色的发上沾了些雨丝,他就静静地坐在那,看着这一园绽放的花。


    那红色、白色、墨色交织在一起,是一幅很特别的画面。


    江与夏皱了下眉,他打开日历,四月十六日,心蓦然抽了下,他却不知是何故。


    等他再往下看的时候,周泊野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楼后,郑叔告诉他周泊野去上班。


    江与夏点点头没说话。


    大概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郑叔突然打电话给周泊野,语气带了些焦急:“先生,江先生不见了。”


    周泊野立刻起身,回程的时候他试着打了江与夏的电话,没人接。眼瞧着天越来越黑,乌云像是压在周泊野的心头上一般。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敲击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让周泊野越来越烦躁,他想到江与夏脑中那如定时炸弹般的淤血,又想到他才好了些的腿,眉眼浮着令人心惊的戾气。


    回到老宅后,郑叔说他只是去打理了下花园,回来后想叫江与夏吃饭房间里却没有人,于是他去调监控,发现江与夏往山下走去,他已经叫人沿着路去找了。


    周泊野:“我知道了。”


    说完他又出门,郑叔看着周泊野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又是今天,十多年前的今天,他母亲也是在这天离开的。


    周泊野刚开始是开着车沿着下山的路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后,干脆下车去找。


    这么大的雨,江与夏应该会找个地方躲雨的。


    哪里可以躲雨?


    哪里可以躲雨……


    周泊野快速在脑海中过着每一寸地方,直到想到一个地方他迅速往那跑去。


    跑到一个小树洞前,他脚步骤然停下。


    江与夏就那样坐在树洞里,乌黑的眸子愣愣地看着他。


    周泊野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他唇动了动,“江与夏。”


    没有责备,没有怒气,他语气如常又带着点庆幸:“你吓死我了。”


    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周泊野被雨淋得湿透了的黑发,江与夏后之后觉自己可能给他添麻烦了。


    然后他开始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我下山去买东西,但是走不快,忘记带伞和手机了,所以、所以我就找了个地方避雨。”


    他像个做错了的孩子,解释着解释着,最后很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他不敢抬头看周泊野,只听周泊野道:“嗯,下雨了找地方避雨很正确,不过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郑叔,可以让他送你去。”


    江与夏眸子闪了下,他也不知道,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半路了,鬼使神差一般,他就想要去买那个东西。


    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大喊一般。


    周泊野见江与夏没说话,蹲下身子,语气也放轻了些,“给我看看,你去买了什么?”


    江与夏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然后递给周泊野:“是给你的。”


    周泊野接过还残留他身上温度的纸包,打开发现里面是芝麻丸子,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南安的一种小吃,用芋头和地瓜做成的,软软糯糯的,外面裹着一层芝麻。


    他和江与夏认识很早,早到他妈妈还尚未离世,还能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其中他最爱的就是这个,他曾经还特意带给江与夏吃过。


    后来他母亲去世,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去碰这些吃食,就像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他刻意去排除一切会让他想到妈妈的东西。


    他自认为很正常地生活着,可实际上一团乱麻。


    江与夏是最早发觉这一切的人,开始的时候他小心翼翼,也不敢提任何与他母亲相关的事,直到后来他发现不行,于是他开始疯狂提起他母亲,说着各种趣事,有时候提多了,就仿佛她真的还活着一样。


    天天吃着各种母亲以前做的吃食,芝麻丸是吃得最多的,吃到后面他竟然也能点评几句:“这个没我妈做的好吃,太甜了。”


    他至今没忘记那时江与夏的表情,但是始终不明白那是开心还是难过,反正眼眶红得不像样。


    那次两人红着眼硬是吃了一袋的芝麻丸。


    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其实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那种剧烈震颤的疼痛,转而变成了绵长的一根刺,梗在那,余生都无法拔除。


    江与夏轻声补了一句:“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的,我特意尝了一下。”


    周泊野呼吸微滞,而后他听见江与夏缓声说道:


    “这家不甜的。”


    那一刻,仿佛少年时的江与夏越过了时空。


    似乎——为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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