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开口的瞬间,冯乐真便认出了他的声音,定了定心神淡淡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身后之人不语。
冯乐真也没指望他回答,视线四下巡视一圈,竟瞧见屏风附近的地上多了一个大洞。
她面露惊讶:“你挖洞进来的。”
“少废话。”
冯乐真眉头微扬:“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忙着打洞。”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院里那么多守卫,他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寝房了。
身后之人没有言语,冯乐真也不介意,低头看一下地上的阿叶:“她怎么了?”
“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身后之人冷冷道。
冯乐真笑了一声:“本宫知道你劫持本宫的目的是什么,若你不回答本宫的问题,信不信本宫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脖颈上的剑便压了下来,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带来阵阵痛意。
冯乐真面色不改:“她怎么了?”
“我是来杀你的,我的任务只有杀你,”他冷声说,“现在只要你死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她怎么了?”阿叶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冯乐真终于失去最后一点耐心,“若你只为杀本宫而来,你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被劫持的人毫无被劫持的自觉,说要杀人的人迟迟没有动手,气氛便这样僵持下来。
许久,黑衣人到底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飞镖上有迷药,昏过去了。”
听到阿叶没事,冯乐真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淡定将他的剑视作无物,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黑衣人目露警惕,锋利的长剑牢牢握在手中,没有动摇半分。
“仔细些,莫要再伤了本宫。”脖子上的痛意断断续续传来,冯乐真淡淡警告。
黑衣人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边,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威胁:“殿下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冯乐真盯着他的眼眸看了片刻,笑:“本宫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倒是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她停顿一瞬,轻启红唇,“闻歌。”
听到自己的名字,闻歌眼神倏然一冷:“你怎么……”
“好奇本宫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冯乐真意味深长的笑笑。
闻歌与她对视良久,突然想到什么,眼神里出现一丝怔愣:“不……不可能……”
“你的名字,只有你的同党知道,若非他们背叛你,本宫如何知晓?”冯乐真冷静反问,时不时扫一眼地上的阿叶。
眼看阿叶没有醒来的意思,她索性也不再看了,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检查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当看到只是一条血线,她略微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金创药一边涂一边缓缓开口:“本宫不光知道你叫什么,还知道你腰上总是挂着一串铃铛,那铃
铛是你早逝的母亲所给(),这么多年你一直珍之重之。
这些事不算秘密?,但外人是绝对不知道的,此刻她堂而皇之说出来,闻歌的眼眸越来越暗。
冯乐真觉得差不多了,便将金疮药重新收回怀里,扭头看向这个前世的故人:“他们都已经投诚,你还坚持什么?”
“不可能!”闻歌死死盯着她。
冯乐真失笑:“你是不能接受他们出卖你,还是无法接受他们背叛冯稷?依本宫看来,你可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人,否则当初刺杀本宫时,也不会发现形势不对就第一个逃走。”
地上的阿叶似乎动了一下,闻歌下意识要看过去,冯乐真突然起身,将他的注意力又吸引过来。
“既然你也不是什么忠心之人,那为谁卖命不是卖,以后跟着本宫如何?”冯乐真轻声蛊惑,“本宫保证,只要你听话,会比跟着冯稷更有前……”
话音未落,闻歌的剑再次指向他:“带我去找他们。”
冯乐真笑了:“他们背叛你,你还要救他们?”
“我不信你的话,”闻歌眸色沉沉,不为所动,“带我去找他们。”
冯乐真眉头微扬:“本宫说了这么多你都不信,那本宫只好……”
话没说完,她突然转身就跑,闻歌愣了愣,当即便要追,身后却传来急促的破风声,他想也不想的挥剑反刺,将射过来的袖箭打落在地。
也就是一瞬的功夫,冯乐真已经推开窗子大喝一声:“有刺客!”
闻歌眼疾手快朝她冲去,勉强醒来的阿叶当即射出第二道剑试图逼退他,结果他眸色沉沉,没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任由短剑直愣愣刺进他的腰腹。
阿叶看到他如此拼命,暗道一声不好,第二支箭直指他的咽喉,可惜还未射出,闻歌已经抓住冯乐真,牢牢将她控制在身前。
侍卫们转瞬便到,将整个主寝围的里二层外二层。
闻歌一手攥着冯乐真的胳膊,一首扣着她的咽喉,沉声警告:“再敢上前一步,我要她的命。”
阿叶连忙拦住要冲进来的侍卫,黑着脸与闻歌对视:“你若敢伤到殿下半分,我定让你那些同党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便等于告诉他,他来救的那些人都没有背叛。闻歌眉眼略微和缓,冯乐真也不甚在意,毕竟她刚才说那么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没指望他真的相信。
“像现在这般互相威胁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都坦诚一些,”冯乐真说话时,能听到他的血滴在地上的声响,“毕竟你现在伤的不轻,再耗下去只怕支撑不了太久。”
闻歌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当即提出要求:“把我的人都带过来。”
“带过来之后,你会放了本宫?”冯乐真问。
闻歌掐着她脖子的手用了一分力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还真是霸道。冯乐真抬眸看向阿叶,一直静静垂在身侧的手指点了两下。
阿叶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转身
()
出去了。
阿叶一走,侍卫们便涌到门口蠢蠢欲动,冯乐真感觉掐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吃痛的啧了一声:“你们,都退出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进来。()”
殿下≈hellip;()”侍卫们一脸为难。
冯乐真不悦:“本宫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她都这样说了,侍卫们哪还敢违抗命令,当即都往后退了几步。
“把门关上,怪冷的。”冯乐真悠然吩咐。
侍卫:“……”
片刻之后,门窗重新紧闭,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本宫给的诚意不少吧?还不快松手。”冯乐真不紧不慢的提醒。
抓着她的人却迟迟不动,显然是她方才突然叫人的事,已经透支了他的信任。
冯乐真见状,也不再勉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桌上的灯珠烧的只剩短短一截,眼看着天都要亮了,阿叶却迟迟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冯乐真索性靠在闻歌身上打盹。为了今年年底能顺利回京,她这段时间一再筹谋,每天都睡眠不足,今日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虽然知道不是时候,但还是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当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时,闻歌怔愣一瞬,半晌才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里人。
……睡着了?他呼吸一轻,谨慎开口:“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无人理他。
是真的睡着了,身体没有一丝紧绷,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闻歌沉着脸推了她一下,睡梦中的冯乐真轻哼一声又靠回他身上,直接压在了他腰腹上。
那个位置,还插着半截短箭,此刻被她压了一下,疼得闻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面巾下的脸也略微白了白,冯乐真猛然惊醒,不悦:“什么东西这么咯?”
“你说呢?”闻歌咬牙。
冯乐真伸手往后一摸,不偏不倚握住了箭身,疼得他再次吸了一口气。
“啊,抱歉。”冯乐真默默收回手,看到手指上的血迹后,默默掏出帕子擦了擦。
她的动作没有加以遮掩,闻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嫌弃,顿时额角跳了一下。
最后一段蜡烛也烧到了尽头,随着门缝里的一股小风吹过,烛光彻底灭掉,屋内却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这个时候的营关还烧着地龙,门窗关闭后温度一直上升,闻歌腰上的伤一直流血,呼吸也渐渐急促。
似乎察觉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掐着冯乐真的手又加了些力道:“怎么还没来。”
“急什么,总会来的。”冯乐真面色平静。
话音未落,房门便开了,阿叶冷着脸先一步进门,刺客们则被侍卫押着推进门中。
“统领……”走在最前面的刺客一看到闻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道,“不要管我们,赶紧杀了她!”
阿叶眼神一凛,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刺客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下一瞬匕首便刺在他某处穴位上。随着鲜血流出,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别动他!”闻歌见了自己人,明显比先前急躁了。
冯乐真不动声色:“讲点道理,他挑唆你杀本宫,本宫的人还不能让他闭嘴了?现在人已经给你带来了,是不是该放了本宫了?”
阿叶立刻接话:“离开的马匹已经给你们备好,这个时辰城门也开了,你们骑上马就可以立刻离开。”
“谁说我们要离开了?”确定自己人都性命无忧,闻歌从容反问。
这下不光是阿叶,连冯乐真都愣了愣:“你费这么大功夫,难道不是为了救他们?”
“是要救他们,”伤口因为屋内温度过高一直在流,闻歌的呼吸已经有些轻了,“但不是现在。”
“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冯乐真冷淡开口。
闻歌扣着她胳膊的手不动声色放开,缓缓伸进怀中:“他们如今都受了伤,根本走不了太远,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养着他们,一个月后我来接他们,若是他们没有康复如初,我便杀了你们的殿下。”
冯乐真倏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猛的抬头看向阿叶:“堵住地洞!”
阿叶想也不想地冲向屏风方向,然而刚走两步,两枚铁丸朝她射来,她一个闪身铁丸炸开,一时间浓烟滚滚,连地面都在震颤。
浓烟散去,原本的地洞已经彻底塌陷,而原本在地洞附近的冯乐真和闻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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