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路人发现了十字路口处发生的惨烈车祸, 拨打了120,将车上的三名伤者紧急送往医院。
上救护车前,陈志生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 用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几声, 连线接通。
肩部的伤口流血太多,陈志生已接近昏迷,哑声道:“刚才我们的车被撞,殷酥酥让人给劫走……”
京城。
挂断电话,费疑舟闭上眼缓了两秒, 手在桌上胡乱摸索了下,碰到水杯,于是端起来送到唇边,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浸透肺腑, 他的心脏似乎也跟着坠入了冰窟。
“劫走”这个字眼仿佛一束冰锥, 深深刺入了费疑舟的神经和心脏。
他根本不敢想象绑匪会对他的殷酥酥做什么, 只能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 那些人既然选择了将她“劫走”, 而不是当场痛下杀手, 就说明他们的目的不是害她性命。
也就是说, 她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如此思索着, 费疑舟做了个深呼吸,收拢已隐约发颤的十指, 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冷静。继而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喂先生。”何助理笑着应了声。
“殷酥酥被绑架了。”他眉眼间的神色极冷,沉声吩咐道,“先联络警方, 密切关注所有来电,看会不会有绑匪打来索要赎金, 另外,迅速和机场那边协调,我要立刻去寒山峡。”
*
寒山县医院这边,陈志生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梁静和许小芙的情况就要好得多,两人都只是受了些轻度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
病房内,许小芙先梁静一步醒来。她睁开眼,看着头顶上方森森惨白的天花板,抬手覆住额头,怔怔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然而发呆不到三秒钟,恐怖的记忆便如潮水般将她席卷。
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面包车,巨大冲击力,还有那声撕裂天际的巨响……
许小芙眸光猛地一跳,想起来了——早上的时候她们出发去片场,在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辆面包车大力冲撞,副驾驶席一侧在那股大力的冲击下几乎变形,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变成肉饼时,是陈志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拽过去,死死护到了身下……
对了!车祸!
许小芙抿唇,转动脑袋左顾右盼,看见了睡在旁边病床上的梁静。
许小芙拔高音量,道:“梁姐!梁姐!你快醒醒!”
一连喊了好几声,脑袋上缠着绷带的梁静才缓慢转醒。和许小芙醒来时的反应如出一辙,梁静环顾了一下周围,脸色迷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姐,快别发呆了!”许小芙急得要死,“早上我们出了车祸,这会儿在医院呢!”
听见这话,梁静终于回过神来,抬手去揉太阳穴:“难怪我头这么疼……”说着,她抬眸环视一圈,霎时眉心紧蹙,“酥酥和陈志生呢?”
“我就是不知道呀,可能在其他病房吧……”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两个年轻小护士推着液体车走进来,没什么语气地问:“名字。”
“许小芙……”许小芙下意识应了句,眼瞧着护士给自己换好液体,忍不住追问,“那个,护士小姐,请问跟我们一起入院的另外两个人呢?他们情况怎么样?”
“你说那个男孩子?”护士看了她一眼,回答,“他送进来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刚抢救过来,这会儿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
“休克?”许小芙一下慌了神,焦急道,“那你先别给我输液了,我想去看看他。”
“重症监护室不能探视。”护士随口应着,替她调节好液体滴速。
梁静紧接着又出声问道:“那还有一个女孩子呢?”
另一名小护士狐疑,应道:“你们被救护车送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三个人。”
梁静瞬间错愕,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车上明明是四个人。”
“那我不清楚。”小护士耸了下肩,收拾好东西便推着液体车出去了。
梁静和许小芙相视一眼,两人的心都是一沉。直到这一刻,她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场车祸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而是有预谋的袭击。
殷酥酥失踪了。
许小芙飞快拿起手机给殷酥酥打电话,打第一个,无法接通,第二个第三个,无法接通,一连拨出去十个,全是无法接通。
霎时间,许小芙心凉了半截,惊慌无措地重新看向梁静:“梁姐,酥酥真的失踪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报警,报警。”梁静其实也慌得很,但她咬紧牙关强自镇定着,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110”,对接线民警讲述完大致情况后,挂断了电话。
“酥酥是不是被绑架了?绑匪绑她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向费疑舟要钱?”许小芙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有公开过,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是费家的大少奶奶呀。”
梁静深吸一口气吐出来,道:“绑架一个女明星的理由太多了。可能是一些极端疯狂的私生粉,也可能是当地的哪个□□。早年间的港娱不就经常出现这种事吗。”
“□□?”许小芙悚然大惊,“如果真的是□□,他们绑架酥酥会是什么目的?”
梁静脸色很不好看,摇摇头,道:“说不清楚。早年港娱那些被绑架的明星,都是被□□胁迫着拍洗钱用的烂片。”
许小芙:“那也就是说,酥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应该不会。”梁静回答。
又过了几分钟,梁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来,来电显示上写着一个名字:白小松,是《凡渡》这部戏的B组副导演,平时主要负责和各个主演的团队沟通协调。
梁静滑开接听键。
听筒那头立刻传出一道嗓音,压得低低的,说:“喂梁姐?你们怎么回事?这么晚了都还没到。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酥酥的,姜导刚才发了好大的火,还说你们不想拍就别拍了。”
“白导。”梁静说,“我们的车在去片场的路上出了车祸,目前酥酥找不人。”
那边的白小松听得一愣,不解地问:“什么叫找不到人?”
“就是失踪了,估计是被绑架了。”梁静说,“我已经报警了,麻烦你跟姜导解释一下。”
“哦哦……好。”白小松用力清了清嗓子,语气也缓和许多,“那个,你也不用太担心,没准儿就是一些极端私生粉,交给警方处理吧。”
“嗯。谢谢关心。”梁静顿了下,又郑重提醒,“白导,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副导回答:“放心吧,我明白,其他人那儿我就说是殷酥酥突发疾病,住了院。”
挂断电话,梁静闭上眼,抬手发狠地捏了捏眉心,着实焦心烦闷到极点。
许小芙在边儿上观望着梁静的面色,忧心忡忡地说:“姐,酥酥被绑架的事你告诉了白小松,如果他嘴巴不紧,走漏给了媒体怎么办?”
“不说清楚原因,姜老那儿没法子交差。”梁静沉沉叹了口气,朝许小芙无力地笑了下,说,“算了,咱们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等警察来做调查吧。”
*
寒山县派出所的警察很负责,接警后第一时间便派了两队人马出动,一组勘查车祸现场,一组到医院给梁静和小芙录口供。
负责这起案件的是一名中年警官,叫高雪峰,队里的人都喊他老高。简单听两个姑娘描述完大致情况后,高警官还没来得及提问,病房房门便被人从外头敲响。
砰砰。
随行的另一名年轻警察走上前,将门打开。
梁静和许小芙下意识扭头看门口,只见出现在病房外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清挺,一派玉树临风的谪仙之姿,人目光一旦落在他身上,便很难再挪开分毫。
“费总?”梁静诧异,“您怎么来了?”
费疑舟脸色冷峻,平静道:“阿生昏迷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梁静迟迟地点了下头,明白过来。
没再和梁静多说,费疑舟径自迈开长腿走进病房,至高雪峰身前站定,道:“警官你好,我是费疑舟,是失踪女星殷酥酥的丈夫。”
“你好。”高雪峰应了句。
费疑舟接着道:“据我所知,殷酥酥是在红星路口被人劫走,可能需要调出附近的所有监控逐一排查可疑车辆。”
高雪峰说:“那辆肇事的面包车我们已经查到了,车主叫陈权,是个快递运输员。不过陈权说车两个月之前就丢了,他也确实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不是他干的。”
费疑舟:“现场有没有目击人员?”
高雪峰无奈地摇头:“当时时间太早了,唯一两个听见车祸异响的环卫工人说她们胆子小,隔得老远不敢靠近,完全没看清楚绑匪长什么样子,连体型体格都描述不出来。”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某种死一般的僵局。
费疑舟薄唇紧抿,眼帘也垂低下去,没有再出声。
高雪峰看出他的担忧,宽慰道:“费先生,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另外,也需要你手机随时保持畅通,目前不排除绑架勒索的可能。”
“嗯。”费疑舟微颔首。
老高又问了梁静和许小芙一些细节上的问题,随后便带着几个徒弟离去。
费疑舟找到医生,询问起陈志生目前的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留观,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就能转入普通病房”。
向医生绅士地道完谢,费疑舟独身一人乘坐电梯下楼,来到住院部外的空地上,踱着步子,点燃了一根烟。
有了第一根,开了头就再也控制不住。
他接连又抽了第三根,第四根,试图用尼古丁麻痹掉已经方寸大乱的心绪。
抽到最后,整张嘴连同喉咙都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苦味。
费疑舟碾灭了第五根烟,身体颓然地靠上墙壁。
惊慌,失措,焦虑,恐惧,过去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种种情绪,在此刻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海啸,将他淹没,吞噬,几乎让他窒息。
费疑舟很清楚,当下这种情形,着急恐慌是徒劳,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给予警方充分的信任,相信他们会全力以赴尽快把人找回。
道理都懂,但怎么可能不恐慌。
她是他毕生的执念和挚爱,是他好不容易从时间长河里找回来的夜莺,是长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甜蜜的果,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她身在何方,不知道她身处如何的险境,也不知道她在遭受怎样的折磨。
那些匪徒会怎么对待她?拳打脚踢,猥|亵,侵|犯?
那样柔弱美丽的一个小姑娘,此刻该有多无助。
无数种猜测和念头自脑海中升腾而起,每一个,都令费疑舟从骨子里感到惊惧。
他低眸,死死盯着手上的手机,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希冀。
如果真的是绑架勒索,为什么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亡命之徒无非就是求财,只要能把殷酥酥毫发无损还给他,他愿意用所有来换,身家、财富,甚至是性命,全都在所不惜……
“老板。”突地,一道嗓音在身后响起,将费疑舟的思绪打断。
费疑舟静默两秒,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起来,回身往后看,眉眼依然漠然冷静:“有事?”
何建勤垂着眸,神色复杂地问:“您原定计划是十天之后出发前往北美,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是否需要取消这一行程?”
费疑舟这会儿根本没有其他心思想其他,不太耐烦地摆了下手,冷淡道:“过几天再说。”
*
自家艺人忽然人间蒸发,梁静这个经纪人自然也是心神不定坐立难安,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方面担心着殷酥酥的安危,一方面还要担心风声走漏,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即使自家艺人是受害者,最后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负面影响。
值得庆幸的是,白小松的嘴巴还算严,直至这一天的傍晚,梁静也没接到任何一家媒体的骚扰电话。
晚餐时分,何建勤去医院食堂买了三份套餐,一份托护士带给重症监护室里的陈志生,另外两份则是由他自己亲自送去给普通病房的两位姑娘。
梁静向他道谢,随后又下意识往何建勤身后看了眼,狐疑:“你家老板呢?”
“心情不好,在楼下抽烟。”何建勤语气如常。
“自个儿老婆被绑架,换成谁心情能好呀。”许小芙唉声叹气,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起来,“也不知道酥酥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真是图财,那总得跟我们联系吧?寻仇更不可能,她性格那么好,见到谁都笑呵呵的,根本没得罪过什么人……”
“估计就是极端私生粉。”梁静猜测,“喜欢酥酥,所以把自己的偶像给绑回家了。”
何建勤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
话音落地,梁静和许小芙都是一怔,困惑地异口同声:“为什么?”
何建勤淡淡地说:“我仔细看了事故现场的照片,那辆面包车是直接朝着前排撞上来,目的性很强,就是要重伤阿生。由此可以推测出,绑架殷酥酥的人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阿生是她的私人保镖,并且身手了得。”
梁静被他说得一阵紧张,眉心紧蹙,道:“可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跟其他人说过阿生的情况。”
“所以我也感到奇怪。”何建勤回话,“究竟会是谁,对阿生的背景了如指掌。”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梁静下意识探手去摸自己的电话,摸到之后才发现声源并非自己的手机,而是来自于不远处。
梁静何建勤许小芙愣了下,下一瞬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了病房门外。
费家大公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
听见手机铃声响起,费疑舟取出手机,垂下眼睫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瞬间瞳色骤凛。
费疑舟滑开了接听键,竭力稳住略微发颤的声线,轻声试探:“酥酥?”
听筒那头陷入了一阵安静。
费疑舟冷着脸,薄唇紧抿,已经做好准备听到绑匪的声音,可几秒后,极大地出乎他意料,紧贴着他耳畔响起的嗓音轻软悦耳,十分的熟悉。
对方懵懵然地说:“老公,我头好昏,好像中毒了。”
*
一个钟头后,寒山县人民医院。
“我大致看了一下,殷小姐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没有遭受过暴力对待。”
急诊室内此时灯火通明,站了一屋子的人,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摘下口罩,简明扼要地说:“不过看她的状态,头昏目眩,应该是吸入过大量麻醉剂,总体没有大碍。不过我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个晚上,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麻烦你了啊大夫。”梁静笑着说了句。
急诊医生随意地摆了下手,说道:“各位警官同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还是出去问话吧。”
高雪峰点了下头,之后便带着费疑舟殷酥酥等人从急诊室离去。冬季的寒山峡,夜间气温在零度左右,户外寒意入骨,因此一行人返回了梁静和许小芙的病房。
费疑舟全程将殷酥酥护在怀里,扶她于椅子上落座,动作温柔,小心翼翼。
高雪峰也拖了把椅子坐殷酥酥对面,尽量温和地说道,“殷小姐你好,我是负责你们这起案件的警察,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回答?”
殷酥酥头仍有些晕乎,但意识还算清明,点点头:“您问。”
高雪峰:“把你带走的人,你有没有看清楚他的外貌身高体型?”
殷酥酥思索须臾,摇摇头:“从车祸发生,到我给我丈夫打电话之前,我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没有任何意识。”
高雪峰又道:“你从被绑架到下午五点,一共将近十二个小时,你全程没有醒过?”
殷酥酥回答:“是的。”
高雪峰:“所以,你也不知道绑匪绑架你是出于什么目的?”
殷酥酥继续如实回答:“不知道。”
“也不知道在这十二个小时内,对方对你有过哪些行为?”
“……不知道。”
边儿上的警察认认真真将所有问题与回答记录在案。完了狐疑地皱起眉,抬眸看自家师傅,纳闷儿至极地压低声:“师傅,这也太奇怪了,绑了人不要赎金,什么都没干又把人姑娘给放了,咱们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可从来没遇到这种怪事。”
高雪峰没说话,只是用嫌弃的目光瞥了徒弟一眼,意思是就你话多。
年轻警察尴尬地挠了挠头,瞬间老老实实不吭声了。
高雪峰视线重新落回殷酥酥身上,温和道:“好的,今天就先这样吧。殷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案件我们会持续跟进,等有了新进展再通知各位。”
几名便衣刑警离去。
殷酥酥这会儿神思又清明了不少,比起深思费疑舟怎么会又出现在寒山县,她更关心团队其他成员的安危,于是皱着眉看向梁静和许小芙,道:“早上的车祸把保姆车整个都撞变形了,你们俩还好吗?”
“我们都只是轻微皮外伤,没事儿。”梁静说着顿了下,补充道,“但是陈志生情况糟糕一些,肩膀被戳穿了个洞。”
一听这话,殷酥酥眉心不由越皱越紧,道:“这么严重?那他现在在哪里?”
“别担心,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费疑舟说,“待会儿我可以陪你去看看他。”
殷酥酥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几分,道:“好。”
梁静和许小芙虽然伤得很轻,但医院方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本着对伤患负责到底的原则,依然要求两个女孩儿住院留观一到三天。殷酥酥没再打扰两人休息,之后去病房看望过陈志生,叮嘱他好好养伤后便与费疑舟一同进了留观室。
这会儿天色已晚,急诊科的留观室空无一人。
进了门,殷酥酥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可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男人从背后紧紧拥住,全身所有线条都严丝合缝地紧贴。
殷酥酥脸微热,窘迫地轻声道:“还在医院呢,你控制一点,不要这么不分场合。”
费疑舟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自顾自收拢双臂,死死抱住她,力道之大,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高挺的鼻梁深深埋进她温热香软的颈窝,放肆嗅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存在。
她不懂她于他的意义。
这份失而复得的心情,太复杂也太深沉,根本不能用所谓的“如释重负”亦或“喜悦”来形容。
殷酥酥很轻地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也就不动了,抬手往后摸索,轻轻捏了捏他饱满珠润的耳垂,带着安抚意味。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忽地,他嗓音紧贴着她耳畔响起,沙哑得几不成调。
殷酥酥微怔。
“早上接到阿生的电话,说你被劫走,当时我就在想,不管绑匪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费疑舟哑声续道,“就算是要我死,我也绝对不会有分秒的犹豫。只要能换你平安。”
闻言,殷酥酥只觉又是温暖又是心酸,忍不住转身面朝他,嗔道:“什么死不死的,谁准你成天把死字挂嘴边?呸呸呸,多晦气……”
话还未说完,一个吻便铺天盖地压下来。
不知是不是太过后怕,今天的费疑舟尤为失控,甚至显得有些残暴,唇舌放肆与殷酥酥的纠缠,把她的舌根都吮得发麻。
她脑子本就还昏沉沉,被他这样凶狠地亲,越发迷糊,腿都开始发软。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依依不舍放开她的唇,眼微合,额头与她的额头紧密相贴,任由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缓了好一阵,殷酥酥才终于提起说话的力气,哑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道什么歉。”费疑舟脸色微沉,指腹在她细嫩的耳廓上轻碾,“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遇这种危险。”
殷酥酥抬起两只胳膊抱住他,宽慰道:“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医生都说我没受什么伤,你也宽宽心。”
费疑舟没有说话。
事情的古怪之处恰恰在此。
大费周章把人劫走,又毫发无损地送回来,太不合常理。不过此时他也没精力再去思索这些细节,至少她确实又回到了他身边。
安静相拥片刻。
费疑舟冷不防开口,淡声道:“阿生受了伤,这段时间没办法工作,我会尽快安排一个安保团队24小时跟在你身边,以确保你的安全。”
殷酥酥听完,本来想婉拒的,可转念再一想,出了今天这样的事,说明如今确实有人对她意图不轨,敌明我暗,谨慎些总没有坏处。至少不能再连累她身边的人和她一起遭罪。
思索着,殷酥酥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费疑舟指侧轻轻描过她的脖颈,轻声问:“医生说你体内还有残余的麻醉剂,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儿?”
“嗯。”殷酥酥采纳了这个建议,被他扶着躺在了病床上。
费疑舟坐在床侧,将她的手攥入掌心,紧紧握住:“闭上眼睛睡觉,我守着你,别害怕。”
殷酥酥直视着他英俊的面容,近距离仔细关注下,才发现他下颌处隐约的胡茬。她不由伸手,以指尖轻轻触碰,诧异道:“费先生居然也会有忘记刮胡子的一天。”
“忘记刮胡子算什么。”费疑舟注视着她,自嘲地弯唇,“那通电话之后,我心乱如麻,出门的时候连鞋都差点忘记换,还是慎叔提醒我才发觉。”
温热的暖流从内心深处涌出,流淌向四肢百骸,殷酥酥鼻尖蓦然一涩,收拢五指用力反握住他,有些感伤地问:“阿凝,你说,你会喜欢我多久呀?”
费疑舟低头,轻柔吻住她的眉心,“喜欢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殷酥酥霎时破涕为笑,轻哼了声:“你这张嘴就跟在蜜里泡过一样,我才不信。”
费疑舟无语,微启薄唇,在她唇瓣上惩罚性地轻咬了口。殷酥酥吃痛,气呼呼反咬回去,咬着咬着就又吻到一起。
好一会儿,她呼吸频率已经错乱,眼眸氤氲着一层湿气,脸颊软软陷进他颈窝,小猫撒娇似的轻蹭。
费疑舟在她耳垂上轻捻一下,嗓音
䧇璍
比之前更哑几分,性.感得要命:“听梁静说寒山峡的戏份要拍完了,接下来去哪里?”
“云南。”殷酥酥说着,掀起雾蒙蒙的眸望他,楚楚可怜道,“到时候你也经常过来探班好不好?”
费疑舟莞尔,说:“十天之后要飞北美,跨洋探班有点耗时间,我只能尽量。”
“去北美?”殷酥酥眨了眨眼,“这次又要去多久?”
他回答:“最多两个月。”
得到这个答案,殷酥酥瞬间失落地垮下肩膀,沮丧道:“两个月也很久呢……”
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费疑舟不禁微挑眉峰,打趣儿道:“这么舍不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我。”
“怪你魅力太大。”她脸蛋绯红,将脑袋整个藏进他胸膛,嘟囔着道,“我也不想这么黏你,可是人心不受控,就想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
费疑舟:“那你拍戏一走几个月,又怎么说?”
殷酥酥被他呛了下,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囧到无言以对。
费疑舟捏了捏她的耳垂,柔声:“我答应你,去了北美也会尽量抽空回来探班。”
“算了,我没这么不懂事。”殷酥酥叹了口气,“不会恃宠而骄对你提无理非分的要求。”
“可我就想看你恃宠而骄。”他嘴角牵着一道温柔的弧,“要知道,你的所有要求,即使无理非分,落到我头上也会成为一种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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