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给自己的时间是十年,或许还久。
程敏之在台上拥抱女儿,她从不敢奢求的愿望，女儿替她实现了。
女儿当初离职后说要来超市帮忙的那一幕，还在眼前。
所有仪式结束，卫莱到台下找周肃晋,她把脖子上象征红红火火的红围巾挂在周肃晋脖子上，激动与兴奋难以言表。
周肃晋很轻地抱她一下：“恭喜卫总。”
卫莱给他整理那条围巾：“谢谢周总一路相伴，从不计较我的脾气。”好的坏的他照单全收。
曾经对他有过不理解,当今天站在台上敲响铜锣那一刻,所有的喜悦与收获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她不是周太太，她是卫总。
之后还有答谢宴，周肃晋陪她一起。
贺万程也来了仪式现场,与周肃晋一样,坐在嘉宾席后排,从程敏之上台,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结束后程敏之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你怎么坐那么后面。”
贺万程笑：“不能喧宾夺主。”
直到女儿和女婿,前妻与贺万程离开大厅,卫华天才从座位上起身，今天他是以卫莱·百多法律顾问的身份来到上市仪式现场。
二十六年前，卫莱超市在江城才开了四家，每到除夕那晚，前妻忙到十点十一点才能回去。
他带着女儿在超市门口等她下班,接她回去吃年夜饭，时间太晚，女儿在车后座睡着。
前妻上车后坐在后座，把女儿抱怀里。
那时超市上市是个很遥远的梦，谁都不敢做这样的梦。
又是一年除夕快要到来，曾经的那些日子说远已经很远，有时想起来又好像昨天才发生过。
“爸爸！”
卫华天一抬头，女儿去而复返。
卫莱大步走过来挽着他，刚才只顾着跟周肃晋说话，到了汽车前才想起来父亲还在大厅。
“爸爸，答谢宴你可以不用去，晚上或是明天我们父女俩单独庆祝。”
卫华天明白，女儿是照顾他的心情，因为贺万程也去答谢宴。对女儿来说这么重要的一天，他必须得全程见证。
他笑笑：“你先和肃晋过去，我等着你赵阿姨还有一晗一起。”
卫莱惊喜：“赵阿姨和我姐也来了？”
“嗯，你赵阿姨上午开庭，没办法到场，答谢宴她过去。”妻子和赵一晗是从江城赶过来，妻子说公司上市和结婚一样重要，不能缺席。
之前赵一晗生孩子程敏之过去探望，妻子已经全然看开。
答谢宴包下酒店最大的宴会厅，有六七百人参加。
赵玫到了宴会厅没特意去同程敏之打招呼，她找到卫莱把自己的祝福送到。
卫莱抱抱赵玫，“谢谢阿姨。”又夸赵玫身上的裙子好看。
赵玫喜笑颜开，这是专门为参加答谢宴买的新裙子，她不再问卫华天她穿着好不好看，问了纯粹给自己添堵。
现在她彻底想开了，多看看他不错的地方，那些她无法改变的不再强求，这一年来日子顺心不少。
“莱莱你忙，我和你爸找个地方坐，都是自家人，你不用客气，去招呼其他人去。”
赵玫与卫华天坐在了卫莱·百多员工区。
坐下后她找赵一晗，找半天没看到。
赵一晗在门口遇到陆桉，从侍应生托盘里拿了一杯酒，“早就该感谢你，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当初卫莱在饭局上招惹了周肃晋，陆桉帮了不少忙，还把周肃晋的私人号码直接给她。
陆桉笑：“不客气，老同学之间帮个忙应该的。”
赵一晗话不多，敬了陆桉一杯。
陆桉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给曾经的青春岁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晚他去接陈佳瑞下班，把话说开后，他再次添加陈佳瑞好友，好友请求终于通过。
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陆总。”
熟悉的声音喊他。
陆桉转头，来人是袁恒锐。
赵一晗颔首打声招呼，进厅里去找母亲。
陆桉笑说：“我以为你不来呢。”
袁恒锐今天穿着挺括的西装，系上玫瑰紫领带，风流倜傥，“卫莱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说我能不来。”
他自我打趣：“爬我也得爬来。”
两人边说着边往宴会厅里走。
他不仅来了答谢宴，还包下江城大大小小的户外广告屏，以江岸集团的名义恭祝卫莱·百多今日上市，晚上八点还有灯光秀。
章岩新不得眼红死。
“你今年怎么也不来江城？”
陆桉：“在追人。”
袁恒锐端起桌上的一杯红酒碰他的杯子：“恭喜。”
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在哪里，若遇到，他应该会很珍惜。
卫莱还要上台致答谢词，无法周全招呼今天来捧场的所有朋友。
她看到了袁恒锐，远远举杯表示感谢。
今年是她认识袁恒锐的第九年，回首来路，那么多重要的日子，他都在。
如今她愿望全部实现，今年的愿望就为他许，愿他遇一人，到白首。
她收回目光，无意间又瞥到周肃晋，只见他拿了一杯酒，主动去敬了赵连申。
周肃晋什么都没说，把酒一口闷下。
除却给他添堵，卫莱·百多能有今天的成就，赵连申功不可没。
赵连申幽幽道：“这杯是你应该敬我的。”
若不是他不计前嫌，周肃晋明年过生日不可能收到卫莱·百多五百万股的股份。
答谢宴之后，卫莱又在上海待了两天，上市事宜终于告一段落。
连日的奔波熬夜，她实在扛不住，休了一个长假，第二天睡到十一点多才起床。
周肃晋正在衣帽间里收拾行李，她睡眼惺忪过去，“老公，你在干嘛？”
“去澳洲。你不是要在沿海公路拍婚纱照，这次过去把婚纱照拍了，正好带辰辰去玩几天。”
收拾好行李，周肃晋去找辰辰要自己的手机。
辰辰一见爸爸来了，撒腿就跑。
“你跑什么？”
宁如江笑说：“怕你抢她手机。”
手机锁屏了，辰辰打不开，她一直在试着瞎按密码，早超过次数被锁死，她还在继续乱点。
“辰辰，把手机给爸爸用一下，用过再给你。”
辰辰拿着手机慌忙往自己的婴儿房跑，周肃晋跟进去，走到房间没看见人，他看看门后，空空的。
“辰辰？”
他弯腰看床底下。
辰辰趴在床底猝不及防与爸爸对视，咯咯笑出来。
周肃晋耐心哄着女儿，“爸爸带你去买面包。”
辰辰从床底爬出来，先露出一个脑袋，奶声奶气：“爸爸。”
周肃晋将女儿抄起来抱怀里，他答应带女儿买面包，打过电话便带着女儿去了超市。
翌日下午，他们飞往澳洲。
外公外婆在澳洲的果园，小姨与他们一起过去。
飞机飞上云层，辰辰睁大眼睛望着舷窗外，她不是第一次看见飞机上的云海，但早没了印象。
看了几分钟云海，便坐不住。
“爸爸。”她小手扑闪着，想让周肃晋抱。
周肃晋把她放在了安全座椅里，她无法乱跑。
“爸爸就在旁边，不走。”
“爸爸。”
她是想下来。
当然，周肃晋也知道女儿的心思，这次没满足她的要求。
卫莱与小姨在前面喝咖啡闲聊，他陪着女儿。
辰辰挣扎了一会儿，爸爸始终没抱她。
“爸爸。”辰辰再次张开小手。
一连喊了五六遍，周肃晋最终还是妥协，把女儿从安全座椅里抱出来，告诉女儿这是飞机上，不能乱跑，摔倒了容易摔伤。
辰辰认真地应着：“嗯。”
其实根本就不懂。
辰辰在爸爸怀里玩了一会儿就挣脱着想下来，“妈妈。”
周肃晋将女儿收紧，把她连体服的帽子戴上，稍一用力往下拉挡住她眼睛，下一秒再拉上去，辰辰被逗得咯咯笑。
预计女儿对躲迷藏这个游戏快要玩腻的时候，他对女儿道：“爸爸教你画画。”
上飞机前他准备了画笔和绘画本，握着女儿的小手捏住彩笔，在空白绘画本上描绘新年的烟花。
辰辰分外新奇，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五颜六色从她小手下绽放开来。
陪女儿画了一幅又一幅各式烟花，直到辰辰饿了。
喝过奶，辰辰趴在爸爸的胸口睡着。
今天她穿粉白色连体服，像一个雪团子缩在周肃晋怀里。
卫莱和小姨又续了一杯咖啡，餐盘里是卫莱超市的甜品。
宁如江抿一口咖啡，“我以为你们俩结婚后，总有一个人的口味会变。”
卫莱笑笑，说：“谁都没变。”
她与周肃晋还是喝自己爱喝的咖啡，吃自己喜欢的菜，不曾为了迁就对方而勉强自己。
他们的喜好和习惯，同婚前好像没什么变化。
宁如江今至还记得外甥跟她说过的那句：“慢慢转移我的工作重心，最多三五年，我就能一半时间在北京，一半时间在江城。”
转移工作重心谈何容易，她当时半信半疑。
回头再看，外甥说过的每句话都兑现了。
当地早晨八点半，落地墨尔本，接机的是周加烨，他参加过卫莱·百多的答谢宴，直接飞过来看外公外婆，没想到弟弟一家也来。
他上次见辰辰是一个月前，许久不见，她没不让他抱，很乖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还认不认识我？”
辰辰爱笑，管认不认识，点头笑着：“嗯！”
周加烨也笑，难怪弟弟被辰辰磨得一点脾气没有，无底线纵容，换成他不会比弟弟有原则。
到了果园那片空旷的草地上，辰辰彻底解放，撒开脚丫子在草地跑起来，看到小动物她不敢再往前跑，“爸爸！”
一路飞奔到周肃晋怀里。
宁老爷子在遮阳伞下品着自己酿的果酒，看着辰辰拽着周肃晋去看小动物，四五年前他是不敢想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最难管的外孙成家并有自己的孩子。
他转脸问小女儿：“肃晋话少，跟辰辰交流都成问题吧？”
宁如江：“他有他的交流方式，你看辰辰多黏他。”
宁老爷子又对女儿说：“辰辰的性子不像肃晋，应该像卫莱。”
宁如江笑：“幸亏不像肃晋，不然父女俩在一起那得多闷。”
宁老爷子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加烨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
宁如江：“快了。”
宁老爷子看向女儿：“什么叫快了？”
“应该在谈。”她问过周加烨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因为他关注的东西跟以前不一样，大外甥没否认。
宁如江捏了一个父亲给她洗好的车厘子吃，看着草地上在互动的父女俩，想到小时候的自己，那时父亲还很年轻，也像周肃晋那样带着她和姐姐出去玩。
如今父亲两鬓斑白，今年走路走时间久了得需要手杖。
打住悲伤的思绪，她拿起手机，给周肃晋和辰辰录视频。
隔天，风和日丽。
大片的云朵低低飘浮在水洗过的瓦蓝天空下，蓝得沁人心脾。
摄影师了解周肃晋的性格，指定动作让他拍，他拍不出效果，于是带了音响放在沙滩上，播放的是他与卫莱都喜欢的一首爵士乐。
卫莱妆造做好，从房车里下来。
辰辰正在沙子里打滚，看到穿着婚纱的妈妈，仰着小脸一直盯着看，呆住。
宁如江今天跟着过来，专程带孩子，她挡住辰辰的视线，转移注意力：“宝贝，你装沙子的小桶呢？”
那边，周肃晋牵起卫莱的左手。
这套高定婚纱从设计到手工缝制而成用时十三个月，一度担心赶不上今年的拍摄。
在阳光下婚纱璀璨耀眼，与她的钻表有相同的名字，满天星。
卫莱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她捏捏他的西装衣角。
就在她以为周肃晋要亲她时，他忽而往后退了半步。
她还没反应过来，周肃晋单腿屈膝跪在沙滩上，他先把她无名指的钻戒摘下，抬头与她对视：“别人都有求婚，你没有。”
卫莱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情况不一样。”
周肃晋：“不一样也不能让你没有。”他看着她，“我爱你。比你以为的要多。”
卫莱沙哑着声音：“我知道。”他做的比她看见的多太多。
眼前越来越模糊。
给她重新戴上戒指，周肃晋起身，低头在她唇上轻吻。
卫莱环住他的腰，情不自禁在晨光里回吻他。
周肃晋拿开她的手，将她腾空抱起。
所有画面都被摄影师定格在相机里。
宁如江陪辰辰玩沙子，直到他们拍完。
摄影师：“可以让辰辰过来了，给你们拍全家福。”
“宝贝，过来。”卫莱喊女儿。
辰辰突然从沙子里爬起来，玩沙子的工具也不要了，“妈妈！”
卫莱穿着婚纱不方便抱女儿，“亲一下妈妈。”
周肃晋一把抱起女儿，辰辰伸长脖子在卫莱脸上亲了好几下，亲过妈妈，她扭头，“爸爸。”随后在周肃晋脸上也亲了一下。
在沙滩取过景，他们又赶往下一处拍摄地。
在沿海公路拍摄了一天，落日西沉时，又回到早晨来过的沙滩。
卫莱与女儿换上亲子装，她与周肃晋一人牵着女儿的一只小手在晚霞漫天的海边散步。
海水涌上来，辰辰的小脚丫被水漫过。
周肃晋和卫莱攥住女儿的手腕，同时使劲儿把女儿往上提，辰辰悬空起来，两只小脚兴奋地乱蹬。
笑声不断。
摄影师将一切温馨记录。
结婚第一年的除夕零点，她许的愿望是，希望周肃晋有一天会很爱她。
如今愿望早已实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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