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要继续贴么?”玖茴用传音术对祉猷道:“再贴下去,玉盒都变成符纸山了。”
祉猷贴符纸的手停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符纸的玉匣已经变成了一大堆符纸,任谁来都猜不到厚厚符纸下还埋着一个玉盒。
“南砜道友,极恶之气有符纸镇压着,一时半会不会扩散,要不你先歇息片刻?”玖茴转过身,面向南砜:“幸好道友你及时用剑气镇压四散的恶气,不然我们都来不及把恶气收起来。”
南砜默默把剑从地里拔出来,往嘴里倒了两粒培元丹,擦干净嘴角的血,半天都没好意思开口。
这话有点安慰的作用,但不多,气氛仍旧无比尴尬。
吊在树上的魔修动了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祉猷挥袖散出一道灵气,魔修还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就再次晕了过去。
“祉猷道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让在下十分佩服。”南砜打量着祉猷,在他印象中,祉猷总是跟在玖茴身边,从不爱说话,若不是因为有张出色的脸,别人或许根本注意不到他。
“在下资质平平,南砜道友谬赞。”祉猷仿佛没有察觉到南砜眼神中的打量,“这个魔修的修为低微,抓住他并非难事。”
祉猷说得没错,这个魔修的修为确实不高,在银籍真人合体期大殿上偷袭的任何一个魔修,都要比这个废物魔修修为高。
“我还以为道友刚拜入望舒阁,修为才刚至炼气入门。”南砜笑了笑:“是在下狭隘了。”
“没关系。”祉猷点头,很是大度:“我不介意。”
南砜:“……”
这天没法聊下去,他尴尬望天,不知其他宗门的人何时赶来。
玖茴把手放到镇河鼎最外面的一层结界上,结界下瞬间涌出磅礴的灵气,她蜷起手指收回手,视线落在结界中央的镇河鼎上:“好强大的灵力。”
“为了炼制出十座仙鼎,十大宗门的宗主皆力竭而亡,耗费的天才地宝几乎掏空了大半个修真界。”南砜扶着树站起身:“五百年来,扶光仙君每年都会输送灵气到鼎中,各大宗门不断加固结界,才保住天下五百年的安宁。”
“十大宗门宗主皆力竭而亡?”玖茴诧异地看南砜:“十大宗门的宗主何其高的修为……”
“违背天命,铸鼎定天下,上天岂能容他们活下来?”南砜吃了两粒培元丹,已经恢复了些许的灵力:“现在的十位宗主,皆是在五百年前继位,无一例外。”
“若是鼎破……”
“那便是天倾地裂,灾祸横行,天下生灵皆死于非命。”南砜轻轻把手搭在结界之上:“所以即使妖魔两界,也不会打十大仙鼎的主意。”
玖茴与祉猷齐齐扭头看向吊在树上的魔修。
“可世间总有企图灭世者。”南砜苦笑:“这些年来,意图破坏仙鼎者,有人有妖也有魔,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各大宗门才会在仙鼎四周布下层层结界以及各种防护法阵,把仙鼎保护得密不透风。
玖茴凝神看了镇河鼎许久,缓缓垂下眼睑:“可是靠着仙鼎,又能庇佑天下生灵多久?”
南砜沉默不言,因为他也不知道。
天空中传来一声鸟鸣,是万火宗与问星门的掌门赶到,万火宗宗主从坐骑背上跳下来,顾不得寒暄,掐诀用灵气在镇河鼎上运转了一圈,确定镇河鼎没有受到损伤后,才缓了一口气:“镇河鼎没有问题,但四周的土地与树木已经受到极恶之气的感染。”
他祭出本命法宝,逼出心头血,在法宝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吸纳法阵,竟是准备把所有树木泥土中的恶气,吸入自己的法宝中。
本命法宝与修士乃是一体,本命法宝若是有损,修士自然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等等。”长寿宫宫主从天而降:“这不是普通的恶气,这是用无数怨魂尸血炼制出来的极恶之气,你的本命法器根本化解不了。”
玖茴记得在九天宗时,这两位宗主为了自家的徒弟,激动得差点当众动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长寿宫宫主竟然会阻拦万火宗宗主。
她扭头看了眼结界之下的镇河鼎,又看了眼神情凝重的三位宗主,闭上眼轻轻叹息一声。
三位宗主听到她的叹息声,齐齐转头看向她。
“玖茴小友?”长寿宫宫主自然认得自家徒弟的救命恩人,她注意到吊在树上的魔修:“这个魔修,就是放出极恶之气的人?”
玖茴向三位宗主行礼:“他自称是魔教大皇子的弟弟,想要全天下的人为他兄长陪葬。”
“陪葬?”长寿宫宫主冷笑:“一个小小的魔教皇子,也配让全天下的人陪葬?”
她扭头见万火宗宗主已经开始掐动口诀,准备把极恶之气纳入本命法器,掏出剑把万火宗宗主拍飞,皱着眉道:“我不是说了,让你等等?想要为天下牺牲,也不是现在,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哐当。
法诀被打断,本命法器无力地从空中砸落,竟直直砸向玖茴站的地方。
祉猷面无表情地挥袖拍开本命法器,拉着玖茴往后退了两步。
“我就知道火克我,还克得厉害。”玖茴偷偷瞅了本命法器一眼,往祉猷背后躲了两步。
“是你们把极恶之气控制起来的?”问星门宗主发现,除了附近泥土与花草树木中有极恶之气,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
“全靠南砜道友用剑意与灵气控制住了恶气的扩散。”玖茴解释:“魔修意图把装极恶之气的玉瓶投入湖中,被我们拦下了。”
“玉瓶呢?!”万火宗宗主从地上爬起来,急切地问玖茴。
“这呢。”玖茴伸出手指,指向地上那堆符纸。
三位宫主:“……”
三人看着高四尺宽三尺的符纸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问星门宗主用疑惑地眼神看向南砜,南砜这孩子行事一向稳重,何时变得这般浮夸?
顶着问星门宗主疑惑的眼神,南砜红着脸解释:“幸而玖茴道友与祉猷道友及时拦下魔修作恶,才未酿成大祸。”
这堆符纸,跟他没关系。
“极恶之气如此厉害,我与祉猷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用符纸暂暂时封印住玉瓶,不知此举可有不妥?”玖茴天真无邪地看着三位掌门,似乎在等他们的夸奖。
即使脾气最火爆的万火宗宗主,都不忍在这种期待的眼神中,说出半点苛责的话。
“你做得很好。”长寿宫宫主温柔一笑:“有这些符纸相助,才没让恶气扩散,此法很是稳妥。”
孩子只是想被长辈夸一夸,她能有什么错?
她扭头瞥了问星门宗主与万火宗宗主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夸孩子都不会?
“对对对,此法甚妙。”
“这些符画得很好,都是你们自己绘制的?”
“谢谢宗主的夸奖,师父说我们还有得学。”玖茴红着脸笑眯眯听完夸奖,心情极好地开口:“晚辈年幼没什么见识,有个问题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长寿宫宫主笑盈盈开口:“我们身为长辈,为晚辈传道解惑本是应当。”
“晚辈听说……”
空中闪过一道流光,玖茴停下话头,仰头看了一眼。
“徒儿拜见师尊。”南砜向前走了两步迎接来人,拱手行礼。
步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与三位宗主互相见完礼,眼角余光扫过玖茴,走到湖边把手探入冰层之下:“知道在湖中放凝水珠,不让沾染过恶气的水流向其他地方,你做得不错。”
南砜面色赤红:“这是玖茴道友之功,徒儿愚昧,请师父责罚。”
步庭站起身,约莫是赶着出门,他一头青丝未束,略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身后。
“玖茴小友甚有巧思。”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地上已经破损的披帛,停下脚步:“这是小友的法器?”
玖茴心疼地点头:“这是家中长辈所赠,可惜不敌恶气,已经坏了。”
“小友此举救了天下生灵,步某会帮小友修复此物。”步庭取出一只玉匣,用灵力把披帛收入玉匣之中:“十日后,步某会还小友一个完好如初的法器。”
说完,不等玖茴开口说话,他侧首看向长寿宫宫主:“诸位不用担心,这些恶气交给我来处理。”
他把玉匣收入纳戒之中,召出本命乾坤剑,把剑刃插进泥土中。
玖茴挑眉,步仙尊与南砜不愧是师徒,拔剑的动作都是如此相似。
“收!”
泥土中、水下、草木中的恶气源源不断向乾坤剑涌来,不到一炷香时间,原本枯死的树木,竟在冬日长出了嫩绿的细芽,草丛间花朵竞相绽放。
玖茴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盛开的小花,在众人凝重的神情中再次开口:“晚辈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众所周知,极恶之气会给天下所有生灵带来无穷的伤害,如果我们把这些极恶之气封印到镇妖狱的最顶层,最后是万年大妖把这些恶气全部净化,还是恶气把万年大妖杀死?”
三位宗主扭头看向玖茴,表情呆滞。
就连步庭都有片刻的怔忪。
南砜看着玖茴瞠目结舌。
活……活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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