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入夜,得知帝君来到遁玉陵之后,璃月的仙人们来得就更加频繁了。
就连镇守璃月各地的几大夜叉得到消息,都在不忙的时候赶了过来。
不仅是为了观看这魔神战争时期的往事,更是为了能借此看一眼帝君的身影。
自从帝君假死仙去之后,他们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帝君了,如今得知他在人间化身为一个名叫钟离的人,总算是放下了心。
帝君还在注视着璃月,真的是太好了。
当然,除了魈以外。
这孩子还是太过老实了。
自答应镇守荻花洲之后便一直待在望舒客栈,每日兢兢业业斩灭魔神遗恨滋生出来的孽物邪祟,但如今数百年过去仍在恪尽职守,不曾擅离一步。
“帝君,您找我?”
青黑色的劲风闪过,墨绿色头发的少年便闪现在出来,身上还沾染着战后残留的业障。
他低下头恭敬地向前方的身影行了个礼。
刚结束完一场战斗,便接到帝君的传信,然后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索性还算及时。
钟离应了一声,转过身,将手中的连理镇心散递过去,随后解释道。
“近几日遁玉陵的地脉空间里出现了你的身影,我便想着这几日你若得空闲,不妨留下来一观。”
魈接过药,轻声道了谢。
他身负业障,帝君为他研制的连理镇心散能够缓解他身上的症状。
只是对于遁玉陵的地脉异常状态,他还是有些不解。
那日在与歌尘浪世真君和归终大人一同封印地脉之后他就回望舒客栈了。
虽然从那些来往的璃月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旧影内容,但对其中的细枝末节并不清楚。
“正好浮舍他们最近从各地赶了过来,你们也许久未曾在一起聚过了,这次可以好好坐下来,多聊聊天。”
听到浮舍的名字,魈不由得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亮起一丝光亮。
望着夜叉眼中流露出来的欣喜,钟离温和地笑了笑。
“看来你是答应了。”
“帝君有令,莫敢不从。”
钟离失笑:“不必这么严肃,这不是什么命令,你就当做一场聚会吧,嗯...一场人稍微有些多的聚会。”
说着他转身走出去,魈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帝君说的不错,这里人确实有点多了些。
如果不是周围没有那些高大的璃月建筑,他几乎都要以为这里是另一个璃月港了。
那通往遁玉陵的道路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做生意的小摊子,卖菜的、卖花的、卖风筝的、卖玉石的...不一而论。
一旁的大树下,不同国家服饰的学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事情。
据说此次地脉异动已经惊动了各国不少的专家学者,更是有无数的冒险家前来想要探寻地脉的秘密。
虽然因为仙人封印的原因,普通人不能随意靠近,但是只在附近搞搞研究还是可以的。
天权星凝光觉得这是个发展各国商业贸易的好机会,便在此地开辟了一条简易商业街。
又在璃月港招募一些商人入驻,在此地进行商业活动,当然,她本人也在这里投钱赚一把场地费。
别说,生意还蛮不错的。
托地脉异变的福,那些异国的商客出手还挺大方,璃月港商人们今年的收入眼见着都要比平常高出不少。
魈跟着钟离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动作也不由得变得小心翼翼的,就生怕不小心碰到了别人。
他身上的业障对普通人有害,贸然与人接近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可预估的后果,但是帝君亲自相邀,他又不敢贸然拒绝他的决断。
仿佛知晓魈心中的不安,钟离转过头劝慰道。
“无妨,你刚服用过连理镇心散,一时片刻的接触并不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妨害。”
听到帝君的话,魈这才放下心来,默默跟着帝君继续往里走。
遁玉陵的高地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熟悉的人影,除了奇形异状的仙鹿和飞鹤之外,归终、萍姥姥还有旅行者也都到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众人打个招呼,魈就被围上来的夜叉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关心淹没。
“金鹏,你没事儿吧?”
“金鹏,原来你那些日子里这么辛苦啊,都怪我们当初没有尽快找到你,还好你没出什么事儿?”
如同火焰一般头发的女子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嚎叫。
全身□□着精壮身体,后面有四只臂膀的浮舍在魈身后摸着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头顶双角向后弯曲,身着水色紧身衣的夜叉伐难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她的旁边,身着黑金色长衣,面容温和端庄的弥怒抱着手臂,亦是关切地望着他。
魈脑袋上冒出很多问号,虽然这些时日在外剿灭邪物确实加重了一些业障,但也不必这样夸张吧?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何况几位兄长与他一样常年在外剿除邪祟,身上沾染的业障也并不比他少。
魈有些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在兄长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解释下,他才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如帝君所说,遁玉陵的地脉空间不仅倒映出自己昔日的影子,还将自己当年在梦之魔神手下时的事情也给抖落出来了。
魈的身子不由得一僵,不知道兄长们会怎样看待以前做出那些事情的自己。
还是伐难看出了魈冷峻表情之下的紧张,她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金鹏,那些都过去了。”
无意打搅夜叉们的团聚,钟离径直走到一旁仿造奥藏山留云借风真君仙府门口的石桌前坐下。
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底不觉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过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笑意忽然敛去,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归终走了过来,将一杯桂花酒递给他。
“给,尝尝今年新酿的桂花酒,应该还是那时候的味道吧。”
方形的酒杯上琥珀色的酒水倒映着月光的颜色,他抬杯浅浅啜了一口。
确实还是当初的味道,只是不知为何多了些别样的滋味。
看着钟离喝完酒,归终才缓缓坐下来,她轻声道:
“刚刚看到魈,是又想到那个孩子了吗?”
钟离点点头。
“我大概能够猜到他会有怎样的下场,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那般惨烈。”
按照他当年的脾气,若对方当真伤了归离之民,自己定不会饶恕于他,一怒之下,是真的有很大的可能就此将其除去。
虽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孩子为自己安排好的结局,但对他们来说,未常不是一种残酷。
怪不得直到最后,璃月也未曾留下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原来从一开始,就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归终也叹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父子相残,原是世界上最为悲伤之事。
而更令人悲伤的是,在此之前,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有的悲剧都是命运无情的捉弄。
“不必如此,地脉旧影本就是过去场景的展现,早在一开始,我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
摩拉克斯比她预想的还要坚强,几千年的岁月冲刷已经足够让他对所有的事情都看淡了。
归终听起来却更心疼了。
那一日水立方的一幕幕,忽然在眼前闪现交叠。
在得知自己有血脉存世的第一时间,又得到其注定夭折的命运,对他来说又该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她一时间有些后悔没有直接将地脉镇压下去。
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就在两人为此事伤伤感之时,魈也从夜叉群中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着归终大人问了声好,然后转向帝君的方向,欲言又止。
“帝君,我...有些疑问。”
“嗯...何事?”
“遁玉陵空间一事我已经从浮舍大哥口中知晓,只是我的记忆中并没有那位少年的身影...”
他忍不住道:“是否搞错了什么?”
他在来之前已经将自己的回忆都翻遍了,都未曾翻到那位少年的身影。
在梦之魔神手下的日子也记得很模糊,只隐约记得被迫做了许多残酷之事,但对于那些事情的细节却不甚清楚。
他本以为是业障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几千年的时光流逝,忘记什么也是常事,所以并未在意。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记忆虽然模糊,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却仍回荡在脑海里。
心中一片空落落的,就好像想要尽力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这话,归终也叹息一声:
“其实我们也没有小陆离的相关记忆,他的存在就好像被什么抹去了一般,若不是这番异变,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魔神战争中还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魔神战争实在太过残酷,陨落的大小魔神不计其数,更何况一个被胁迫着的少年。
说起忘却的记忆,钟离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争端,祂还不至于就擅自覆去所有接触过他之人的记忆,必然是后来又发生了极其严重之事,甚至严重到连我们都无法收场,祂才会选择出手。”
归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陆离的死,应该不单单是残酷的魔神战争那么简单。
这其中,应该还有更多曲折复杂的事情。
或许,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模样。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