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锁！新的房车功能
距离书吧四个路口之外, 缓缓行驶在路上的房车里，洗漱间的门被打开, 纪柠心探出头，向听到动静朝后侧了下头的路亭风笑了笑：“搞定了。”
这是他们现在惯常配合的方式，她下车查探完没问题后，路亭风或路有为便将房车开走，以免停在原地引人注目，而她收集完需要的东西，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悄无声息的回到已经离开的房车里。
今天路亭风开的比较慢，有时候开的快点, 等她通过储物区间回到房车里时, 都快到家了。
她开口：“多绕几个路口再回家，还差一点里程数。
“差多少？”
虽然这辆房车目前每天都会自动产出燃料, 但房车在城内行驶走走停停比较耗油, 本着不浪费节约每一升燃料的原则，路亭风想算准了来。
纪柠心探视了一下储物区间的蓝色圆柱光幕墙：“8个里程。”
8个里程, 就是8公里。
从目前房车的位置到小区, 正常走的话大约还有三、四公里, 他得绕一个不小的圈子。
“行了, 你上去休息会吧, 有事我会叫你。”反正只要是房车内部的动静, 无论纪柠心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觉察。
纪柠心应下，进入洗漱间之前，还是开口道：“哥, 刚才我又看到有人打劫小超市……”
才三、四天的时间，目前城东情况控制的还不错, 超市库存也很充足。
可类似为了食水物资的抢劫和盗窃事件却逐渐滋生，有的人抢人，有的人抢店，有的人伤人，有的人杀人……
“嗯，等这次升级解锁了新的附属功能之后，你暂时也别出去了，第三区间不着急激活，目前房车的功能已经很强大了。”
纪柠心嗯了一声，第三区间她也不着急，但她想要尽快给父亲和大哥解锁“休息区间”的房间。
可解锁房间要整整500里程，耗油还算小问题，城内如今不像从前那样堵车，耗油不算严重，500公里满打满算，实际耗油大约在80到110L左右。
问题在于这500公里，到底要跑多久才能达成啊。
**
纪柠心通过房车洗漱间的门，直接出现在“休息区间”的银黑色门前。
她伸手触上面前银黑色的门，大概是通过“门”传送的次数多了，她现在在不同区间里来去时不再会有任何的不适。
她现在知道，只要是银黑色的金属平面，无论是连接其他区间的门，还是房车内部那块小小的金属屏幕，都能查看目前已有的附属功能，只需要先从原本的区间界面退出去，再多按几个选项。
“车主可使用附属功能如下：
1、乘客名单。（上限4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中级防御，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0L，可升级）”
其实附属功能的升级条件早就可以达到的，她这三、四天可没闲着，里程数够了，花卉种子和矿石矿物的种类她也收集齐全了，是她卡着最后几种花卉种子，没把它们收入空间。
因为她想试试看，如果先解锁了新的附属功能，再达成附属功能升级条件，是不是连同刚解锁的新功能也可以一起升级？
照理说是可以的，她肯定得试试。
查看结束之后，她进了走道另一头的“车主房间”，这个房间被她布置过了，三面可变色落地玻璃墙被她安上了浅蓝色的薄纱窗帘，床上铺了软软的被子和枕头，衣柜里挂上了舒适单薄的T恤、居家服和两件外出用的御寒大衣。
“休息区间”有淋浴间，就在走廊的另一头靠近银黑色门的地方，不过一样要里程数解锁，现在完全用不了，想要在房车里洗漱洗澡还得去“初始区间”——原房车内的洗漱间，所以衣柜里现在只留了几件备用衣服。
衣柜墙后面，沙发前铺了圆地毯，沙发上面也铺了厚厚的柔软毛毯，摆上了抱枕，茶几旁的墙边摆了一个食品柜，里面是一些零食杯面和饮料。
床正对面的吧台长桌上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几百个G的已下载电影综艺电视剧和各种逃生科普资料，旁边还有一个咖啡机和几个漂亮的咖啡杯。
这台咖啡机还是从搏击馆茶水间里拿的，只可惜她试过了，现在房间没有通电——有插座但没有电，暂时只能看，还用不了。
这同时也使得她有了另一个疑问，既然休息区间的房间没通电，那为什么她每次进入房间时，内部都会自动亮起暗淡又柔和的暖光？同样的，储物区间也有这个问题，光源从何而来？
她转身走至吧台长桌的旁边，那把从搏击馆办公室拿的单人软沙发，被她摆在了房间前方玻璃墙的边上。
此刻，正前方的玻璃墙被调成了全透明状，冬日微白的阳光笼罩着城东的建筑，透过玻璃墙，投入了房间内。
她换上干净的居家服和拖鞋，在软沙发上坐下，从这个位置，可以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萧条的马路，两侧灰扑扑的高楼，路上为数不多的车辆，还有用口罩护目镜和帽子把自己裹紧的民众……
她就像是坐在了双层大巴上层的最前端，视线随着行驶的房车一路朝前方行进。
但和双层大巴不同的是，她感受不到外面的冷风，也嗅不到空气里垃圾的臭味。但她能看到逐渐清朗起来的天空，还有回家的路。
她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里，随着前行的房车，竟慢慢睡着了。
**
静止储物空间格点亮（252/250格），里程数（101/100公里），谷物（22/20种）、书籍（369/200本）、燃气（3/3种）
新附属功能已达解锁条件，请车主选择（5选3，所有附属功能将作用于初始区间和休息区间）。
1、净水。（每日上限30L，可升级）
2、电能。（每日限时用电2个小时，可升级）
3、钢筋铁骨。（高级功能，可升级）
4、外部伪装。（每日伪装次数上限：1，可升级）
5、家政。（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纪柠心看着新出现的附属功能，对5选3这几个字很满意，可挑选的附属功能多了一个，这是好事，而且还出现她心心念念的电能，虽然现在限时两小时，但并没有限制用电额度，这代表2小时内可以无限制用电。
2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可以把车上蓄电池充满，可以把水加热，也可以完成一顿晚餐。
所以她毫不迟疑的选择了“电能”。
第二个她选了“钢筋铁骨”，这个是新出现的选项，从字面来看类似防御一挂的，不仅是高级功能，还能升级，所有选项里就数它最厉害！
最后一个选择，她在“净水”和“外部伪装”之间徘徊，“净水”功能一目了然，但她目前存水足够，确实对水的需求不迫切，留到下次再升级选择也可以。
“外部伪装”她有些估算不准，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目前用不上的鸡肋选项。
而第五个“家政”再一次被她直接忽略了。
这次她没自己决定，出了储物区间，找了正在一起做晚餐的路有为和路亭风商量。
今晚他们家吃羊汤火锅，火锅底料、蔬菜菌菇牛羊肉毛肚海鲜、葱姜蒜调料都是纪柠心提供的，她一下楼梯就闻到了弥漫整个一楼的麻辣鲜香味。
路有为正在L型流理台后面的燃气灶上炒锅底，大葱大蒜姜片小米辣爆香后加入耗油、豆瓣酱和火锅底料，一起炒香，最后加入纪柠心提供的一锅羊肉清汤。
整个火锅汤奶白里泛着红，羊肉的香味和底料的麻辣味结合在一起，香的她脑子都慢了一拍，一时间都忘记自己下楼干嘛来了。
她整个人都伏在L型吧台上，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两个男人，不停的吸气：“好香啊……”
路亭风看了眼自家妹妹，清冷的眸底染上笑意：“饿了？”
“饿饿饿饿死了！”
“准备吃饭了，你把洗好的蔬菜菌菇都拿过去吧。”他们家的餐桌就连着L型流理台的一侧，是延伸出去的长方形木质桌，吃饭的时候端菜很方便，直接挪过去就是。
“肉呢？”纪柠心现在只想吃肉，雪花肥牛羊羔肉卷毛肚黄喉乌鸡卷，还有龙利鱼墨鱼仔八爪鱼老虎虾……
“海鲜马上洗好了，肉在冰箱，那个开封就能吃。”
十分钟后，第一批投入汤里的雪花肥牛熟了，她夹起肥瘦相间带上了一点红油的肥牛片，在自己调制的酱料里蘸了一下，然后塞入嘴里。
鲜、香、咸、嫩、麻、辣……一时间各种味道在她嘴里炸开，这是味蕾的盛宴，可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被无边的幸福感包围。
黄喉毛肚也好吃，七上八下涮一下就能吃，脆脆爽爽，口感非常独特。
龙利鱼块细滑鲜嫩，又没有鱼刺，简直完美。
还有墨鱼仔，蘸上酱料一口一个，Q弹鲜美，吃的就是一份满足感……
半个小时后，把所有荤菜都吃过一轮的纪柠心终于暂时搁下筷子，一边喝着鸭屎香单枞柠檬茶解腻，一边把几个新的附属功能说了下。
不过让纪柠心意外的是，路亭风最关注的居然是她每一次都先排除的那个选项。
“家政是什么？还是不可升级的高级功能，有什么提示吗？”
“附属功能都要选择解锁之后才会出现详细的指南，上次选择的黑（灰）水箱自动处理也是高级功能，高级并不代表什么，感觉纯粹只是不能升级才套了一个‘高级’的前缀……”
纪柠心并不在意，她也不是没玩过类似的基建游戏，有些选项就是故弄玄虚，其实并不代表什么。
“心心说的对，不要被绕进去，直接选能看懂的就行，起码功能明明白白的写在那里。”在路有为看来这很简单，燃油和电都有了，房车最主要的几个能源还差一个水。
有了这三个功能，以后在房车上想上洗手间的时候也不至于纠结要不要忍回家，毕竟房车水箱就200L，用完里面原本的存水，还得手动朝里灌。
纪柠心点点头。
的确，防御功能有了，黑（灰）水箱能自动处理，如果再集齐三大基础能源，房车现阶段就几乎趋于完美状态。至于其他的功能，随缘吧，一切都是锦上添花。
**
“新附属功能已解锁，车主可使用附属功能如下：
1、乘客名单。（上限4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中级防御，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0L，可升级）
5、电能。（每日限时用电2个小时，可升级）
6、净水。（每日上限30L，可升级）
7、钢筋铁骨。（钢筋：1级，铁骨：1小时，可升级）”
纪柠心看着这7个附属功能，心里涌起了满足感。
她闪身出了储物区间，将特意留在水培室的花卉种子找了五包不一样的收入储物区间，瞬间达成附属功能升级条件。
她再次进入储物区间，发现的确就如同她猜测的那样，先解锁新的附属功能，全部和原本的附属功能一起升级了！
第二十二章
感染扩散
1、乘客名单。（上限4人, 乘客可升副驾驶1人，可升级）
2、防御系统。（高级防御, 可升级）
3、黑（灰）水箱自动处理（高级功能，不可升级）
4、燃料（每日上限15L，可升级）
5、电能。（每日限时用电3个小时，可升级）
6、净水。（每日上限40L，可升级）
7、钢筋铁骨。（钢筋：2级，铁骨：2小时，可升级）
她将几个从字面上理解不了的功能一一点开查看。
“高级防御系统”的主动防御还是没变，被动防御多了一个选项，可以经由车主设置, 选择主动开启护盾还是受到重击被动开启护盾。
这也意味着, 她可以自主选择开启护盾，不用在受到袭击时被动开启, 房车也不会像惊弓之鸟一般, 意外遭遇撞击就立刻弹出护盾，浪费一次机会。
护盾时效拉长至90分钟护盾, CD时间4小时, 此外出现了一个极致拉伸护盾, 可以依照车主心意扩大防护圈十倍大小, 但防御时长只有10分钟, CD还是4小时。
这个功能看似鸡肋, 但只要操作得当其实非常有用。例如当遭遇人为袭击时，可以躲在建筑或是其他车辆后面，低调防御, 因为防御范围大了，也就不容易暴露自身。
总之整个防御系统使用起来更加灵活多变了。
“钢筋铁骨”果然不愧为可以升级的高级功能, 没让她失望。
“钢筋”的含义是整辆车外部材料的硬度和强度提升，如果原本的房车外部强度为0级的话，现在的2级就是原有的四倍强度。
举个例子，原本的房车不防弹也不防爆，轮胎也是普通的，现在的2级“钢筋”至少可以使得车身、车玻璃和轮胎防弹防爆，或者更强。
“铁骨”2小时，在车主确认进入“铁骨”状态后，房车如同越野车一样拥有更强的驱动力，可以跋山涉水，在各种极地环境如履平地，同时提速升级，拖拽力和耐撞程度等等全部临时强化2个小时。
简单来说，花了一辆普通房车的钱，拥有了一辆顶级越野房车。
当然，“铁骨”强化也有CD时间，两个小时的强化后，将迎来22小时的CD时长，也就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这个功能让纪柠心想起了她早期玩过的一个开车撞僵尸的小游戏，车子安装各种零件附件提升后，可以一路无视其他车辆和僵尸，将所有障碍物一一撞开。
一个长久提升，一个限时提升，“钢筋”和“铁骨”如果搭配起来使用，估计会让房车拥有完全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以列入乘客名单的还是只有4个人，但这4个人里，可以选择一个人升为副驾驶，副驾驶是一个称谓，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但却多了一项特权：副驾驶是房车不可或缺的存在，特殊情况下可在三秒内从任何地方返回房车内部，CD时间120小时。
纪柠心：……！！
这不就等于她爸或是她哥也有了和她一样瞬移回房车的能力吗？
CD时间120小时，也就是说五天可以使用一次！
感觉上，这才是这次升级最大的惊喜！
**
那天完成附属功能升级后，纪柠心的房车升级之路遭遇了瓶颈。
新的附属功能解锁条件很简单：激活空间格（252/300格）、成功帮助一位乘客或副驾驶绑定“休息区间”。
同时，想要解锁“第三区间”，得解锁10个附属功能。
而想要再次升级现在的附属功能，要在解锁“第三区间”后。
一环套一环，说到底，在累积满500里程数之前，房车无法再进一步了。
要收集什么东西都好说，唯独这500里程数，需要房车切切实实行驶500公里之后。
她又不能每天开着房车在小区里兜圈圈，一则开得慢浪费燃油也开不了多少公里，二来人人都燃油不足的情况下她还来这种骚操作，怕是脑子进水了。
三天一次的超市限购依旧在进行中，她也可以隔两天开着房车外出去超市继续囤买物资。
但自从他们第三次外出前往超市遭遇小型骚动，直面自制燃烧瓶的爆炸，目睹超市一侧玻璃墙全数粉碎的可怕场面后，路有为就再也不许她和路亭风出门了。
其实那天他们挺走运的，因为停车场车子多，在兜圈子找车位上面花了不少时间，也因此避开了爆炸发生的现场。
那场爆炸当场炸死了三个人，受伤十几人，之后引发恐慌发生踩踏事件，货架倾翻，整个超市内部混乱不堪，期间又有数人因踩踏身亡，受伤的人则更多……
这次事件闹得非常大，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使得整个城东的气氛愈发紧张。
人心乱了，各种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现在随处可见。
一些囤买过两三次物资，家里食水物资充足的居民纷纷闭门不出，城东的马路和街道上人少了很多，看着愈发萧条。
这种形势之下，每每纪柠心表露要外出的意图时，路有为都会制止，有时还会拖上路亭风一起。
在他们看来，纪柠心的确可以在遭遇危险时瞬间躲入储物区间，可像爆炸这种事，同样发生在一瞬之间，根本没人预料的到。
万一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没有来得及躲开，该怎么办？
“可现在外面情况就是这样，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屋里吧，以后怎么面对感染者，总要外出锻炼的吧？”
路亭风开口，淡淡丢话：“那是苏城彻底失守之后的事，更何况，和感染者相比，人更加可怕。”
再之后，他就会顺着这个话题，把她拽进训练室，开始“摔打”，近几日见她逐渐适应了“摔打”，还会加入持棍的训练和持刀的发力方法。
纪柠心：……
她的房车升级再多，精神力进步再快，仍改变不了她的身体仍是个脆皮的事实。
看起来，她应该多花点时间在精神力的创新使用方式上面，看看有没有办法利用精神力让自己变得没那么脆皮。
**
超市爆炸骚乱发生之后的第四天，城东的临时避难所修建完毕。
很多原本暂居在别人屋子里的民众搬了进去，他们对别人的房子并没有归属感，相比单独几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显然有部队巡逻和进出的大集体生活，令人感觉更加安心。
当然，有迫不及待住进避难所的人，自然也有想要留在暂住屋的人。
住在纪柠心隔壁别墅的那些同学就是如此，他们去临时避难所看过，有的是利用体育中心改建的，优点是提供被褥冬衣，一日三餐食水和水果也都是免费提供的，大部队就在附近，无人敢生扰滋事。
缺点是人多，缺乏隐私空间，并且会被轮流安排避难所打扫收拾的零散工作。
这种避难所主要是为外地和家不在城东的无家可归者提供的，他们身无长物，又和家人分开，在大集体里更有安全感。
当然也有利用宾馆改建的避难所，是把原先都暂住在其他酒店宾馆的人都统一集中起来，好关停其他分散的酒店宾馆内的水电，集中一个区域开通水电，每天限时供应。
不过这类宾馆避难所不太利于管理，所以不会安排免费的一日三餐，也不会被安排工作，自由度高，且有独立的房间隐私性很好，有些人还是愿意住在这类避难所。
至于吃饭，只要买个卡式炉，再买些卡式炉气罐就好了。
这两类避难所，最大的优点在于，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因为就近原则，能第一批被安排坐上部队的军卡和大巴。
相比之下，独栋别墅这里距离避难所有些远，离城西太近，又没有免费食水，小区外附近也发生了几次小型的骚乱斗殴。之前那家在戒严当晚被高价敲开店门售卖货物的小超市也被抢了。
这家店沿马路开，前店后屋，店主一家子就住在店里面，小超市都有库存，自戒严开始后闭门不出，每天吃吃喝喝日子过得还不错。
只是偶尔会在“高价”敲门砖里，偷偷卖些东西给别墅小区里相熟的客人。别墅小区的人经济条件都不错，限购的20件物资满足不了的部分，愿意花多点钱在这里“拿”。
这是双方彼此间的默契，不是买，是“拿”。
开始倒还好，店主低调，街上出事的情况少，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骚乱渐多，有心人蠢蠢欲动，最终下了手。店主被打破了头，但因为近期类似事件太多，来人又有所准备，计算了队员巡逻的时间，贴了车牌，挡住了头脸，也没闹出人命，最终也只得和其他小型事件一样，不了了之了。
同样被这件事牵连的还有住在10号别墅的汪媛媛——也就是防空警报那天，身边经纪人抱怨不能出国影响行程的那位。
现在想想得亏出国行程是在后面一天，要真的在这当口人在国外，避开了感染者也避不开抗议闹事到处作法拉人入会的激情民众……
店主被抢的时候汪媛媛正在店里，她是这里多花钱“拿”东西的常客之一，抢劫的那人不认得她，但她一身名牌化了妆又喷了香水，在这种人人都灰头土脸把自己裹紧的局势下，显得格外打眼。
然后汪媛媛就倒霉催的被调戏了，应该是没吃什么大亏，毕竟对方赶着跑路，加上汪媛媛这行特殊她从前也学过几招三脚猫的防身术，不过那天后来她家别墅里传来了她和郑经纪人吵架的声音。
第二天八点刚过，郑经纪人就开着车离开了别墅小区，没再回来。
据听见吵架内容的人说，郑经纪人好像是自己去临时避难所了，他和汪媛媛都是外地户口，这里的别墅只有居住权，并没有房产证，符合进避难所的条件。
他是个聪明人，早就想去避难所了，但汪媛媛不愿意，之前就矛盾不断，这次之后分道扬镳。
也无怪汪媛媛不愿意，谁愿意呢？
纪柠心的那些同学也不愿意。
别墅有水有电，虽然近两天总时不时断水断电几个小时，但别墅有蓄水池有净水器有太阳能板有蓄电池，不光能一天24小时不间断的使用地暖，还能随时洗热水澡。
听说避难所连冲马桶的水都是限时的，会有一段时间不供应，等一段时间后再统一冲……
别墅燃气也还有，再不行厨房都有内嵌式电磁炉，用电烧饭一样可以，除了限购物资时会被挤得灰头土脸，搬东西回家时要各种警惕小心，其他真没不好的地方。
对于不愿意去避难所的暂住者们，部队并不强行要求，只要房屋的主人一直没回来，他们可以继续住。
不过别墅小区里，除了住在独栋别墅的这些同学，其他的暂住者早已搬去了避难所。
同学里面也有未雨绸缪的，表示这里实在离大部队太远，又靠近长渊湖，万一城西那里蔓延过来，就死路一条了。
对此，有人并不在意：“怕什么，隔壁不也还在吗，你们看那辆房车，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一点事都没有……以前就听说她家挺厉害的，她爸开搏击馆的，她哥也很会打……到时真不行了，就跟着他们呗，搭个车去和大部队汇合也可以……”
“纪柠心上次就表示过，搭车仅此一次。”
“切~我们又不是去超市，这不是关键时刻生死关头吗，难道她还能见死不救？好歹老同学一场……”
说这句话的人自然是胡栋，其实这话他只说了一半。要真到了生死时刻，他们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对方三个人还能拒绝？
都说习武的人手脚之下懂轻重，他才不信对方会下死手，反正届时他们拦着车死活不让他们走，这不是不想载也得载吗？
路桐自然不同意这种说法，但他经过这阵子，明白带头人不好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和私心，他说多了被人还会对他有意见。
所以虽然他不同意，但也没有出声。
可也有忍不住的，例如陈灵：“你这不就是道德绑架？”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有本事到时候我们上了车你别跟着，自己靠腿跑。”
陈灵还想再开口，这次反倒是庞玉拉住了她。他们现在是一个整体，她们这些女生身单力薄，还是要靠着他们的，这种时候不要起矛盾比较好。
然而这些同学不知道的是，自己私下开会讨论的话语，都被他们话题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纪柠心不是那种冲动鲁莽的性子，但也并不软和，很多时候她懒得给回应，只是因为没有真的损伤到她或是她家里人。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尤其天灾人祸之下，人性的自私只会显露的更甚。
她也自私，只想守护好自己的家人。但她这种自私，不会影响到别人。
同样，她允许别人对她抱有自私的想法，但只要别影响到她，她不会着急打脸警告。要真的哪天冒犯过来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杨荏苒并不知道纪柠心能听到同学在别墅里的对话，她对路桐这群同学抱有同情，但同情归同情，并不妨碍她对他们的抱怨。
杨荏苒：这么不想去避难所，是真把我家当成自己家了啊！都不知道造成啥样了，真是想想就气。”
纪柠心：你和你妈隔离结束了吗？
杨荏苒：快结束了，也没啥，反正原本也没地方去，隔离不隔离都一样待屋子里。你不知道，听说我和我妈要隔离的时候，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脸啊……之前我们回家过年总带一堆东西，他们就天天来我们家蹭吃蹭喝还拿，我外公那个人你也知道，他怎么可能拒绝。
现在好了，我和我妈要隔离，他们全都不敢来了，还找负责这一片的组长抱怨，说我外公也不能出门，也得隔离一阵子，还要强制执行，把院门钉了，可把我外公气得够呛，天天站在门里骂三姑六婆没良心……哈哈哈，可乐死我了哈哈哈……
不过这两天县长都快忙死了，根本顾不上我们这些被隔离的人。好像周边几个大城的情况都不太好，近期又陆陆续续有人进医院，但也不是和苏城那样一下子就感染会咬人那种，现在大城市都人心惶惶的……
杨荏苒说的情况纪柠心也大概知道，从各大网络平台都能了解到一些。
应该是从火山雪大降温那次之后，桦国其他城市也陆续出现了体温不太正常、肌肉痉挛、抽搐晕倒的人。
这看起来是第一阶段的症状，不过这些人住院很多天，人还是很清醒，根本没到失去理智具有强攻击性的阶段。
于是大家都在说这并非“胞病毒”感染者，不该关起来，这批入院被看管隔离起来的病患家属都在闹，要求见到人。
而同一城市，更多健康的人却想着离开。尤其一部分老家在县城镇子上的，那些地方人少，大多依山傍水的，有田有林，家家户户都有米粮地窖，哪怕外面真出事了，小镇子小县城也能自给自足。
白云县是一早封路了，可耐不住县上的人都有亲戚家人在外面的大城市。大家接到亲人的电话，各种担心，自然想要亲人暂时离开大城，先回家住一阵子。
白云县封路，外面的车进不去，可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自己老家，怎么就连回家都不行？于是车子也不走，就那么堵着，车里的人下来直接叫嚣。
县里的人看到自家亲人好不容易平安回来，自然要去接，他们可不管什么封不封路，在他们眼里回来的都是白云县自己人，哪有把自己人拦在门外的。
一边要进，一边不让，一边要拆封路的铁门木条，一边制止，对骂的挑衅的，闹腾着起各种冲突，可把县里那几个管事的给忙坏了。
最终因为县长老婆的妹妹一家要过来避难，这封路的口子还是开了半截。
让杨荏苒高兴的是，她那个出轨爹家里小三老婆的亲爹妈也来了，他们两老要来白云县避难这事出轨爹知道，是小三老婆和他商量之后决定的。
可没想到的是，小三老婆的爹妈把他们的小儿子一家也带来了。
小儿子一家四口人，一行六个人，都打算投奔自己的亲家，不仅如此，听说那个小儿媳妇的家人放心不下独生女儿，也在过来的路上……
这么多人，光是住都住不开，届时来了吃喝问题又该怎么办？招待个几天可以，总不能长时间的住下吧？儿媳的爹妈就算了，那儿媳的爹妈的小儿子和儿媳妇一家关他们屁事啊！
杨荏苒这阵子天天都能听到对门吵架的声音，出轨爹白天听完亲爹妈的抱怨，晚上还得被小三老婆埋怨，可真的是太热闹了。
纪柠心最近都没有做预知梦，但感染者占据城市是早晚的事，她再次叮嘱杨荏苒要小心，同时发送一些不同灾难来临时的自救常识文件给她，让她一定要好好看。
杨荏苒都一一认真应下。
**
两天后，纪柠心在去小区垃圾房附近埋垃圾时，见到了路桐。
小区的垃圾因为堆积过多，味道太重，被就地焚烧过一批，但黑烟引来了部队的人，对方表示焚烧控制不住火太危险，挖坑就地掩埋比较合适，或者由他们自己运送垃圾去城东的焚烧站，统一焚烧。
那个焚烧站有人知道，靠近城西封锁线附近，从前是垃圾站，现在是焚烧站，专门用来焚烧——尸体。
那里的黑烟从一个星期之前开始就没有断过，据城西被困的人在网上说的，就连他们那里也能见到这道冲天的黑烟。
小区里没人想去那里，也不想把自家好好的车装满垃圾运过去，还浪费燃油，于是这几天小区的人都是挖坑丢垃圾。
纪柠心见到路桐，一改沉默，主动聊了几句，旁敲侧击示意对方可以去避难所了。
她倒不是赶人，而是能预感到局势不太好，对方人多没车，还是先去避难所比较安全。
路桐很聪明，自然听懂了，他谢过纪柠心，表示自己做不了其他人的主。
纪柠心也不是一定要劝导对方，旁敲侧击完，又直白表示万一真出事，关键时刻她不可能也没能力对他们的安全负责，所以最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路桐点头表示明白。
那天之后，城东的气氛更加紧张了，主要民众也通过网上知道了其他大城市的事。
城西还活着的居民到了今天也没等来外界救援，城东的部队每天清理厮杀，连坦克也用上了，但救援进度仅有三分之一。
感染者太多，坦克第二次执行任务时，轰碎了一家购物城的外墙，没料想里面全是感染者，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生生耗光了坦克的燃油和弹药，让其困在原地。
空投物资都不管用，因为围堵坦克的感染者不离开，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也无法给坦克补充燃油弹药。
最终部队动用了另一辆坦克和数量装甲车，耗费了大量弹药，才完成了补充燃油，但这过程里牺牲了好几个队员……
时间拖得越久，城西的感染者越多，民众被困在建筑里，过得麻木惶恐，逐渐绝望……
他们看着窗外楼下摇晃的感染者，有人从窗口一跃而下，自杀事件随着时间过去频频发生。
这两天气温慢慢回升，稳定在了零度以上。
城东的居民似乎有些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只要部队的人还在，超市还有物资，救援还在进行，一切就还有希望。
他们开始在网上安慰城西的人，安慰的多了自己也信了，大家都以为这样的情况会维持很久，直至感染者全部被清除，城市回复原样，生活回到从前。
殊不知，温水煮青蛙，当青蛙觉察过来的时候，想逃已经晚了。
这天夜里，纪柠心被轰然响起的炮击声惊醒。
那声音从别墅小区的正东方向传来，一声连着一声，城东的最东面，是几个临时避难所以及……大部队的所在地！
第二十三章
无名英雄们
其实一些问题, 早前杨荏苒提起过。
最开始第一个感染者是因为什么感染的？既然医院知道，那上面知道吗？还是只有出事的城市知道？
现在出现了大量第三阶段的感染者, 感染方式令人恐惧，掩盖不了，也控制不住，那会不会再出现原感染者？
原感染者是否还会和之前一样，出现的消无声息，然后再次变成爆发源头？
对此，纪柠心的回答是：这就是她每一次都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必须时刻警惕减少外出，就算外出也要戴口罩和护目镜的原因。
原感染者, 因何出现？
每一个人, 是否都是潜在的原感染者？
或者说，每一个人是否都已经被感染？只是因为各人体质不同, 所以一部分人对这种方式的感染免疫。
直至另一部分非免疫的感染者病发进入第三阶段, 使得“胞病毒”加强，其他人一旦被咬再无免疫可能？
大降温之后, 其他城市陆陆续续出现类似“胞病毒”第一阶段的病患, 那苏城呢？风雨飘摇的城东, 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可迄今为止, 却一直都没有城东出现第一阶段感染者的消息。
原则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有出现, 只是碍于如今苏城的情况，消息封控比之前更严，导致无人知晓。
又或者是, “胞病毒”又出现了新的异变，再无法用之前的第一症状和第二症状来警惕。
最开始觉察异动的是体育中心的避难者, 他们在抢声中醒来，这阵子城东骚乱频发，抢声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这次响起的抢声离得太近了，就好像事件就发生在避难所旁边。
但这怎么可能呢？避难所旁边就是大部队所在，哪个好事者不要命了，跑大部队驻地来捣乱？
避难所内，距离出入口近的几个民众顿时没了睡意，纷纷披上厚实的大衣，起床查看情况。外面的抢声哒哒一片，混乱又密集，似乎正朝出入口的方向转移而来。
“开门！”有人在外面大喊，当夜值班的几个队员早已在觉察不对劲时守在了门口，听到队友的声音，立刻打开了门。
跑在最前的一小波队员沿着下沉式台阶冲了进来，带来外面夜晚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之上，隐隐火光伴随着抢声忽明忽灭，在这忽明忽灭的光里，有几道摇晃不定的身影正追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关门！把门锁好！”进来的人里有人厉声大喊，有人立刻关上了门，也有人继续朝里冲。
“出了什么事？”值班的队员追在后面。但很快，从门外传来了令人齿寒的刮擦声，还有类似野兽的低喘和嘶吼。
这种声音，还能是什么？
“撤离！”那些身上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队员们边跑边喊，“紧急撤离！所有人……从后面的出入口走！全部上车！立刻！”
那人几乎嘶吼着在说话，把朝着出入口探头探脑的几个民众吓了一跳。
紧接着，整个避难所的灯被打开，队员们分散开，从那些还陷在梦中一无所知的民众床铺间穿过，一边叫醒他们，一边跑向后面的出入口，将数个出入口的门一一打开。
出入口后面是个广场，军卡、大巴、部分防爆车都停在那里，只要动作快，能安全撤走这里绝大部分人。
可问题是，那些民众能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吗？
民众在吵杂的声响中惊醒，大部分人都满脸懵逼的状态，他们没亲眼见过城西的惨状，没有直面过可怕的感染者，即便听到了撤离两个字，却依然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撤离了？”
“发生什么事？有人能说清楚吗？”
“现在就撤离吗？被褥这些要不要带？新的地方也有这些吗？”
“我们撤离去哪？路上要开多久？”
“食水肯定要拿！装背包里！”
“衣服呢？我的鞋子呢！”
……
有人装食物，有人叫醒孩童帮他们穿衣服穿鞋，有人舍不得被褥，取出一个大蛇皮袋，卷了被子就要朝里塞。
一时间，体育馆内人声吵闹，混乱一片，就是没有人朝后方的出入口撤离。
一个队员急得眼都红了，用力挥着手朝他们大喊：“别拿了！都别拿了！赶紧上车！”
这是他们队长和部分队员牺牲了自己才争取来的机会，让他们这些人能脱身跑来救这些民众，可这些人居然还在纠结什么被褥食物！？
另一个队员忍不住，举着手里尚未冰冷的抢，朝着天花板就是一梭子：“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滚上车！快！”
终于有一拨人跑向了他们，那批人都是和衣睡的，临睡前习惯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放在背包里，然后抱着背包一起睡，他们醒来后立刻穿上大衣和鞋，戴好口罩和护目镜，第一时间冲向了后面出入口的队员。
这一小波人是被部队的人从城西外围救回来的，他们在满是感染者街道的一家快餐店里躲了数天，早已学会了如何生存。
“走！小柏，带他们上车！”队员检查完子弹，有人查看，有人掩护，配合得当，带着这波人冲出了体育馆，朝一旁的军卡和大巴跑去。
体育馆里的其他人见状，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纷纷加快速度，挑紧要的食水防护用具拿，草草穿上衣服，朝后侧的几个出入口跑去。
体育馆正面的出入口之外，是向上的阶梯，阶梯之上是步行广场，有体育馆的标志造景，有花坛有绿植，也有从前留下的排队入场时的围栏。
围栏之外的马路对面就是大部队临时驻地，此刻驻地内枪声不断，到处都是脚步声、抢声、惊叫声、嘶吼声，还伴随小型的爆破火光和惨叫，场面一片混乱。
队员们其实也只比民众早醒了没多久，一睁眼就听见黑暗的大型宿舍里到处都是惨叫声，这次的群发异变来的毫无征兆且突兀，他们同样不清楚情况，但印刻在骨子里的反应能力以及纪律让他们第一时间投入了战斗。
战火和惨叫声逐渐朝体育馆的方向蔓延，下沉式台阶处，十几个感染者被堵在正门的出入口外，受到周遭声音和火光的刺激，愈发疯狂的撞着门。
他们有的不久前才为了掩护队友而倒下，此刻却已成为失去理智的感染者，一道道血泪自他们眼中流下，仿佛悲鸣。
隔着体育馆的后侧广场上，胡乱跑动的民众正努力爬上面前的军卡，还有人不想上军卡，挑挑找找朝着大巴跑去。
周围全是人，寂静的寒夜充斥着浓重的硝烟味，哪怕隔着一个体育馆，他们也能清楚听到那一头的惨叫和抢声。
到了这种时候，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过来。
没有经历过城西混乱的民众在瑟瑟发抖，他们有的吓到双腿发软，连续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军卡；有的被绝望的气氛压到心理崩溃，抱着自己的家人放声大哭；有人好不容易冲上大巴，循着最里侧的位置坐下，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脸色苍白的闭上眼睛，捂起耳朵，仿佛只要不看不听，这一切就都没有发生。
但很快，那一头的抢声便逐步逼近，单单一个体育馆，拦不住那头蔓延开的感染者。
队员们还想不管不顾的战斗，但被他们的队长喝住，感染者自部队内部出现，有些队员上一秒还强撑着抵挡感染者，下一秒却彻底失控，扑向自己的同伴。
夜晚的路灯不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车底、树丛里、身后……每一个拐角处，都有随时嘶吼而来的感染者。
有的人子弹打完了，甚至来不及换弹，就被数个感染者扑倒在地……
防爆车、装甲车打着打着就失去了方向，撞向人群。
“撤离！撤离！全部上车走！”到处都有在喊，有人杀红了眼，不要命一般挡在那里，自愿断后，为自己的队友争取时间。
队员们且战且退，向着军卡和大巴的方向跑去。
当第一个失去理智双目血红的感染者冲破火线出现在体育馆另一头的广场上时，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民众没有上车。
有人发现了感染者，发出尖锐的叫声，剩余还在地面的人顿时不要命一般朝车上爬去。
互相拉扯、争先恐后、哭骂嚎叫……一片混乱。
一辆军卡人还未满，但车上的民众都在拍着车身大喊快开，一个母亲爬到一半掉了下去，她用力抱起自己的孩子将她甩上车子，自己则因为惯性而倒地。
女孩伏在车尾朝自己的妈妈哭喊，差一点重新翻下车，一旁几个民众忙扯住女孩，车子驶动，母亲绝望的追了两步，眼睁睁看着车子越来越远，而一旁的感染者却离她越来越近。
“上来！”一旁，另一辆军卡停了下来，副驾驶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短发女队员飞快将她扯上车，自己则身手灵活的从车头处爬进了后面的车斗，爬行的途中甚至还没忘记用脚踹上车门。
“坐好！”驾驶区内，另外两个队员低喝出声，年轻的母亲一边用哆嗦的手指系上安全带，一边不停说着谢谢谢谢……
当大量军卡、大巴、吉普车驶离避难所区域时，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再次响起。
自愿留下断后的某支队伍的队长在发送了全城警报后，无视门外的嘶吼声和撞击声，放下手里的枪，从里侧的衣兜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烟盒，里面还有最后一支烟。
他在指挥室抽屉的角落到处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快用完的打火机。
他满是鲜血和汗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低头点燃了那支烟。他今年二十五岁，还没结婚，女朋友在老家，那里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本来打算过了今年，就回去和女友完成婚礼。他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当爸爸的年纪了，他想要生一个女儿，当然再有一个儿子会更好……
他想教女儿学习武术，带儿子去踢足球，等假期来的时候，一家人可以一起去海边度假。
他老家在内陆，他女友还没去过海边……
可现在，这一切原本可能有的未来，都会在今晚中止。
他有一点想哭，可是他知道，哪怕嚎啕大哭也改变不了什么，和他一起留下来断后的队员都死了，他们和他一样，从未想过会在和平年代，迎来这样惨烈的生死离别。
他问自己，后悔进部队吗？
如果没有进部队，他现在就会在民众的队伍里，第一时间爬上车，逃离此刻的地狱。
外面的感染者太多了，受到警报声的刺激，越发疯狂的撞着门。门板摇摇欲坠，布置在门后的炸药引线此刻就被他捏在另一只手里。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入队时的宣誓，远大的梦想，激情澎湃的青春，还有一起生活和训练的热血兄弟们。
他从嘴边取下香烟，点燃了那根引线。
他这一生有很多遗憾，可终究……还是不后悔。
夜幕之下，几架军用直升机载着重要的科研员、医学教授和研究资料起飞之后没有多久，位处于大部队驻地最高处的指挥室突然爆开巨大的火光，围堵在整栋建筑里的感染者被炸的粉身碎骨。
爆炸的火光一重重在驻地蔓延开，那些被队员吸引着并且困在驻地的感染者在一重重的爆炸里化为灰烬……
巨大的爆炸和火光吸引了体育馆外的大量感染者，它们有的放弃了追车，转身朝着火光涌去。
临时驻地西面的大道上，几支身负援救撤离任务的队伍驾着车，一边扫射追逐中在车后的感染者，一边快速分开几个方向，接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城东不同的区域而去。
驻地东南方向的大道上，一辆辆突破重围的车子载着瑟瑟发抖的民众，飞速驶入夜幕。
第二十四章
灾难百态
别墅小区内, 路有为和路亭风在熟悉的防空警报声里醒来。
避难所的方向离得有些远，那些炮击声传来时动静小了很多, 有些像是沉闷的雷声，一震一震的，震的人心里发慌。
一家三口都来到别墅三楼朝东的窗户前，可楼层太低了，加上天黑，根本看不出什么动静，直至后来，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直冲云霄。
“坏了。”路有为低低说了两个字, 但因为早就有所预料, 神色并没有太过惶恐。
“看来城东也要失控了。”路亭风眉心微蹙，“从方向来看……这次出事的源头应该是避难所或驻地。”
“会和那场火山雪有关吗？”纪柠心开口, “之前降温和下雪的时候, 民众基本都在家里，只有部队的人, 为了救城西的人不得不在外面奔波……”
路有为和路亭风没回答, 他们心情都很沉重, 片刻, 路亭风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你去睡吧, 我和爸今天守在这里，有事会叫你。”
路亭风口中的这个守，自然是怕小区的大门被突破, 感染者蔓延到别墅周围。
“胞病毒”感染者不仅受活物血肉吸引，也受光亮和响声吸引, 更可怕的是，它们还会说话，会趴着门板一边用力撞击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发出含糊不清的怒骂，仿佛是把一个人生平所有的怨怒都在这个阶段爆发出来。
只要门内的人撑不出，发出一点动静，外面的感染者就会变本加厉的撞门抓门，这种声音会让人崩溃……
纪柠心下楼回房间休息前，路亭风从水培室内取出一个大的旅行包，里面是他这阵子囤买物资和改装的劳动成果：数把不同款式型号的射钉抢和气钉抢，有的是家里原本就有的，有的是这几次去超市买的，尤其射钉，补充了非常非常多。
他这几天动手把需要电线的钉抢改成了充电钉抢，几把功力较强的钉抢，射钉钉身直径达8毫米，钉长100毫米，可以直接穿透木板、薄钢板和铁皮。
钉抢的钉槽容量通常在30至100，主要看钉子的尺寸，连续射击的速度非常快，真正使用起来，威力并不比热武器小多少。
说真的，热武器谁都想要，但法治社会，又不是末日小说，热武器不是说想弄就能弄到的；二来热武器有声音，子弹有限又笨重，反倒是这样的钉抢，近距离攻击悄无声息，只要找对地方，几钉子下去，不愁对付不了感染者。
他取出两把钉槽满格的钉抢，自己和路有为各自贴身携带一把，剩下的一大堆钉抢和钉盒都让她收入空间。
纪柠心回房间没多久，小区里别墅和联体别墅的灯都亮了起来，居民都被惊动了，防空警报声已经停止，但爆炸声还在频频传来。
她站在房间阳台上，隔着玻璃看向城市东面亮着火光的夜空，随后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投放出去。
她很想查看避难所和临时驻地的情况，但她的精神力达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当她的精神力从街道建筑间穿行而过时，却把周围城东民众的无措惶恐看的一清二楚。
这阵子，忙忙碌碌的军卡和队员们，就是他们能够继续生活的底气。
可如果连部队都出事了，他们该怎么办？
要……逃吗？
出城的路是不是已经通了？
要不要赌一赌？
大多数人站在建筑的窗户后面都是一脸茫然，有人犹豫迟疑，看着家里老老小小的亲人，又看着自己温馨安全的家，始终下不了决定。
也有的人，在十几分钟内收拾好了自己和家人，拿上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和旅行袋，握着菜刀、铁管、电击棍之类的武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们的家。
他们很清楚，临时驻地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加上防空警报再次响起，事情必然已经恶化到了毫无转圜的境地。
那些队员也是人，不是钢筋铁骨的不死战士，他们也会受伤会死甚至会感染，他们不能总是指望别人来救他们。
现在外面还没有出现感染者的身影，说明这附近还是安全的，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建筑外不远处，只要动作快，冲上车，就能在感染蔓延之前离开这里。
至于出城之后该去哪里，苏城之外是否是安全的，那是之后的事情。
他们不想重复城西的悲剧，被困在满是感染者的建筑里，日复一日靠着空投物资，生不如死的活着。
更何况，城西是在城东部队的倾力救援和物资空投之下，才一直撑到现在没变成完完全全的尸城，可现在城东自己都撑不下去，还有谁会持续的救援他们？
不过几分钟时间，这些下楼的民众就已经顺利的上了车。
他们也怕，心脏在狂跳，车窗外路灯暗淡的城东潜藏着无尽的怪物，他们不知道在哪个转角就会和那些怪物迎面撞上。
女人抱着孩子捂住他们的嘴，拍着他们的背无声安慰，男人握紧汗湿的拳头，始终未曾将武器卸下。
车子行驶在破败肮脏的街道上，有几辆车恰好撞见了黑夜里自东向西而来的防爆吉普车。
对方本来就是留下执行救援撤离任务的，但看到有居民自救，还是让他们精神一振。
对方给民众指了方向，让他们避开某几个可能已经被感染者堵住的路口，同时指明了大部队撤离的方向和路线——虽然他们不一
定能赶得上车队。
开车的人谢过对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再次踩下油门，朝前面的夜幕驶去。
“我们去哪？”车上，有人无措发问。
开车的那人看着后视镜里和他们朝向相反的吉普车，压下胸臆间涌起的酸涩，开口：“先出城，出了城，总能找到生路。”
**
别墅小区内，住户们仗着结实的围墙，高大紧闭的小区大门，还有时间召集家人简单商量，最后，不少人都决定收拾东西离开苏城。
3号别墅内，年轻的妈妈利索的将刚满月不久的孩子缠裹在身上，随后在外面穿上一件轻软厚实的大羽绒服，把含着奶嘴正安睡的孩子护得严严实实。
一旁，她的公公婆婆，还有在戒严令解除后搬来别墅同住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里面主要是一些食水和防护用品，还有备用的奶粉奶瓶尿片等婴儿用品。
长渊湖封锁隔离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联系上她的丈夫，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躺在床上，假装身体还没恢复，不愿意起来面对事实。家里四个老人，除了要外出排队购买物资，还要照顾她的宝宝，照顾她……
避难所方向传来爆炸声之后，他们都愣住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这阵子所经历的比这大半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他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吗？可是家里的宝宝才满月没多久，这么一点点的孩子哪怕是养在家里都要各种小心呵护，如果离开，他们要怎么在颠簸流离的路上照顾他？
可是不离开，城东还能撑多久？他们能在这栋房子里的物资消耗完之前等来救援吗？
那一刻，年轻的妈妈闭着眼睛，听着房间外的说话声，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是为了四个老人，为了她的孩子，她也得振作。
她小心拉高羽绒服的拉链，把怀里的孩子护住，然后戴上口罩，带着家人离开了安全温暖的别墅，坐上停在车库里的SUV，果断朝小区大门而去。
在他们一家离开后没多久，联体别墅那边的数家住户，还有2号、4号、7号别墅的几家住户也收拾好东西，开着车离开了小区。
他们有的去投奔其他城市的朋友，有的回县城老家去找亲人，也有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着应该在有车有物资也有燃油的情况下离开，而不是等救援等到弹尽粮绝。
更何况，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弹尽粮绝前等来那些频频搞破坏的亡命之徒。
也有部分人，站在窗帘的缝隙后面，看着小区车道上一辆辆离开的车子，反手将窗帘拉拢，继续以静制动。
这类人，家里囤了大量的食水物资，很多都是过年前囤买的，加上后买的，吃上几个月半年不成问题。
有的人虽然不离开，但也没有置身事外，而是开着车子来到大门处的保安室，在里面控制着小区大门的开关，在别人的车子离开后迅速关闭。
小区后面的角落虽然满是垃圾，但小区两侧围墙靠河，外面连条步行道都没有，即便有人或是有感染者要进来，也只有剩下的两个方向可以突破。
以地形来说，非常利于防守，只要守住出入的高大电动铁门，小区里面就一直都是安全的。他们需要给自己时间缓一缓，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之后该怎么办。
8号别墅内，有人站在窗口看了会，又不安的回头：“他们都在收拾离开，我们怎么办？”
开口的正是纪柠心的同学之一，他们没车，现在外面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买物资那样步行外出。
“现在问怎么办有什么用！”胡栋从别墅楼下下来，口气很差。
他刚刚在楼上观察过了，发生爆炸的是避难所方向，但在爆炸发生之前，有数架直升机朝着东南方向的夜空离开，想必在爆炸之前就有人逃出去了。
既然空中有逃出去的人，那么地面一定也有。
他们都去过体育馆避难所，亲眼看到过外面的广场上停了很多军卡、防爆车和吉普车，这么多车子，那些避难所里的民众，应该大部分都及时上了车，撤离了。
几个人推测到这里，心情都和胡栋一样差。
他们后悔了，后悔贪图这栋舒适的别墅，没有尽早去避难所，想也知道那里离大部队这么近，就算真有问题，部队也不会一下子都散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救普通民众啊！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崩坏会来的这么快。
林士铎不顾女生提出的别墅内不准抽烟的规定，站在客厅的窗边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绿化带另一头的房车，眼神也随着香烟的火光明明暗暗。
“隔壁……纪柠心一家没动静吗？”压抑的安静气氛中，庞玉突然开了口。
林士铎嗤了一声：“问什么问，就算他们还没走，你以为他们想走的时候会带上你？”
庞玉被怼的一愣，随即又觉得憋屈。之前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到了关键时刻想办法搭纪柠心家的房车离开吗？她现在只不过问了一句，就被冷嘲热讽。
这阵子总是这样，这些男生从刚见面时的殷切礼貌客气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不就是外出购买物资时力气大一些，出力更多吗？
可回到别墅，做饭都是她们几个女生在动手，也没见他们帮个忙。
路桐倒是脾气好，只是脾气太好了，只要不过他的底线，无论是对女生还是男生态度都一样。
庞玉回头，看向路桐方向，果然和之前一样，只要别人不点到他，他就当做没听到。
她过去喜欢路桐，这次会来同学会也是因为他，甚至在刚刚戒严那几天，还曾雀跃过可以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相处几天。和他有关的事，她也总忍不住介入。
可现在她被怼，他也只当看不见。
庞玉觉得委屈，又去看陈灵，她站在客厅另一头，觉察到她视线，远远和她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上了楼，明显不想理会她的事。
庞玉更委屈了，她知道，陈灵不喜欢她这种委曲求全的态度，之前被她阻过两次，待她的态度就冷了不少。
可她能怎么办呢，她身体素质不好，上学时体育就差，跑又跑不快，力气也小，真遇上了感染者，靠她自己肯定死定了。
她爸妈虽然还活着，可一直被困在城西连门都出不去，食物匮乏，电路和信号也越来越不稳定，很有可能某次停电就变成永久停电。
一旦永久停电，他们就没办法继续和她保持联系，他们知道自己保护不了她，所以每次通话都叮嘱她独自在城东要万事小心，不要趁着性子来，要懂得看人眼色。
她听了，所以她不这样收敛了自己靠着男生，还能怎么样？
一众人查看了好一会外面的情况，发现小区里面暂时是安全的，大门也有人在守，心里松了几分，再次讨论起来。
说来说去，问题无非在于车，先前外面一直都有部队巡逻，他们这些人毕竟不是亡命之徒，又怎么敢去偷去抢？现在不同了，外面乱了，他们是不是也能趁乱弄到一辆车？
最好是那种小巴，或者干脆弄一辆大巴，可以舒舒服服的坐着，把所有东西带上之外再去超市弄点物资，然后去其他还安全的城市。
意见才提出，立刻就有人反驳。
“那我爸妈怎么办，他们还困在城西！”
“对啊，我家人还活着，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该去哪里弄小巴和大巴啊？那些车现在路上都看不到，应该都被征用了吧？而且这种时候离开小区去找车，搞不好会撞上感染者，那不就是死定了！”
“要不找几辆小车？但没有车钥匙，你们砸了车玻璃也开不了吧？”
“难不成你们真想去抢隔壁的房车啊？先不说我们打得打不过人家，那毕竟是之前的同学，她在同学群喊一声这不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干什么了……”
“唉，还真不如之前就搬去避难所住……”
……
七嘴八舌，埋怨抱怨，却没有半点进度。
提出弄车计划的林士铎气得够呛，直接不管了，转身上了楼。
他一走，其他人更加商量讨论不出什么来，也只能各自回休息的房间去了。
但这样的情况下，基本没人能睡得着。
庞玉也睡不着，她和陈灵还有另一个女生睡一间房，这间房的床垫还在，床也大，加上别墅里女生只有她们三个，挤挤刚好。
现在限流，电视什么都不能看，小说倒是下载了一堆，可也没那个心情看。
她迷迷糊糊即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人轻轻按住了嘴。
她顿时惊醒过来，一睁眼对上陈灵的眼睛，一旁的另一个女生也醒着，正用食指朝她比着嘘。
两个人都穿着外出的大衣，借着窗外幽暗的天光，还能看到地板上的几个旅行袋。
她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崩坏（含26号更新）
陈灵没出声, 举起手机，按亮界面, 给她看上面的字。
——不要出声，不要惊动其他人，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今晚我们离开，愿意你就跟我们走，如果你不愿意，就留下。
庞玉眼露惊异，她看着陈灵，后者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庞玉当下点了点头。
黎明之前的黑暗中, 8号别墅悄无声息的走出几个身影，他们几乎没有发出脚步声, 也不敢用电筒, 每个人都背着背包或是提着大旅行袋，小心绕过别墅, 沿着车道旁树下的阴影处一路来到小区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片刻之后, 一辆银灰色的休旅车从车库里消无声息的开出来, 车子没开大灯, 驶出停车场之后就连车头灯都关掉了。
一众人将背包和旅行袋放入后备箱, 然后全部上了车, 车子很大，后排放了点东西也能坐三个人。
庞玉直至上车之后才敢大声喘气，她看向驾驶座位, 开车的人居然是路桐。
“都坐好，离开了小区, 路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惊叫。我知道你们几个的家人都在城西，你们有各种想法，但现在我们是一个集体，有任何事情都得大家一起商量着来，任何人都不能自己单独做决定，明白吗？”
开口说这话的人，是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个男生。
他平时很低调，学生时代因为家境不好在班里就是个透明人，这次聚会虽然来了，但也没什么存在感。
后排三个女生都用力点头。庞玉注意到，胡栋、林士铎以及其他两个和他们相熟的男生都不在。
所以，他们这是自己私底下组了个小队，自己跑路吗？
“车哪里来的？”庞玉最惊讶的就是这个，之前其他人闹矛盾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车。
“大潘弄的，他从前在修车行打工了几年，对车子最熟，车一直停在地下停车场，是路桐找到的，那里有好几辆车呢，只是没钥匙都开不了。这辆车款式很老旧，可以撬锁，就算没车钥匙也能发动，大潘搞定车子后又重新锁上，还在发动机上做了点手脚，别人就算上了车也发动不了……”随着车子驶向小区大门，陈灵缓缓开口解释。
他们悄悄搞定车子后，甚至还悄无声息的朝后备箱一点点填装了食水物资甚至燃油，就怕哪天出意外，得即刻跑路。
陈灵这阵子冷淡庞玉，只是怕她知道他们在计划离开的事，不小心透露给胡栋他们，所以一直刻意疏远和隐瞒着。
“如果刚才我没有答应和你们走呢？”庞玉问完，看到陈灵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明白过来了。
对方喊她一起走，是因为同学情分，但她们到底只是相熟的旧同学，并不是亲友，如果她自己都不愿意为了自己冒险一试，别人又怎么会坚持救她。
车子顺利离开了小区，黎明的天光里，东面爆炸而引发的大火还在燃烧，寒风里传来隐约的抢声和呼救声。
小区大门后面的车道上，响起林士铎气急败坏的喊声和脚步声，只是这声音太小，风一吹就散开了。
**
高大的电动栅栏门外，一个路过的感染者正趴在两根雕花栅栏之间，想要努力把身体塞进来。
一旁的地面上，已经倒下了好几个感染者，基本都是眼睛里被钉入了射钉，一击毙命。
小区旁边是条死路，目前阶段从外面蔓延过来的感染者并不算多。
事实上，纪柠心觉得已经不用感染者来称呼了。
对方手臂断了一根，下巴也没了，瞳仁鲜红，如冷血动物般冰冷可怖，脸部、脖子和手臂的肤色发青，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斑块，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完完全全已经死了，且模样非常恶心，需要花费很大的勇气才能直视这张可怕的脸。
可对方还能动，还能朝他们含糊不清的嘶吼，果然，用“走尸”来形容更加贴切。
纪柠心按住路亭风想要举起的手，自己提起了改造后的瑞士军刀，这把刀的刀把被牢牢焊死在一根钢管上，又用铁丝捆绑缠绕，使得原本近战的短刀变成了长矛。
厚实的口罩挡住了走尸的腐烂味道，她缓缓呼吸，用力抿了口含在舌头下的爆酸话梅，忍下要想呕吐的冲动，对准走尸没了下巴的血淋淋的嘴，用力扎过去。
第一下，走尸躲开了，她扎了个空。
“它还残留了一点人类的习惯，速度再快一点，让它来不及躲。”路亭风提醒，他也是经过几次尝试总结出的经验。
纪柠心再次握紧钢管，看准角度狠狠投扎过去，锋利的刀尖这次顺利刺中目标，走尸被刀尖钉住，用力挣扎起来。
路亭风伸手，握住纪柠心的手加了一把力。
这一次，刀尖透过走尸的喉咙，顺利切入后脑，走尸彻底不动了。
纪柠心用力抽出军刀，走尸靠着围栏倒地。
她揉了揉泛酸的胃部，有些嫌恶的看了眼沾染上污迹的刀，将它用力在一旁的灌木从上蹭了蹭，决定回去清洗后暂时把它放在车库，不带进别墅。
别墅大门外的马路上，还有另外两只走尸，一只被压断了腿，正趴在那里像没头苍蝇一样爬着。
另外一只走尸则趴在马路对面的某家小店门口，似乎被里面的什么的动静吸引了。
纪柠心和路亭风没有开启大门出去，一则现在小区剩下的居民之间有规定，大门是小区唯一的屏障，不能随便开。
现在每天只有上午和下午固定的时段才能出入大门，保安室的门锁上了，钥匙保存在一家住户手里，里面可以开启电动门的控制台也锁上了，钥匙在另一家住户手里。
只有这两家住户一起，才能开门。
至于每天值班这上午和下午两个时段的两家住户，则通过抽签轮流着来。
今天是商议之后的第一轮值班，其他住户还没缓过来，路亭风便应下第一班，主要还是想和纪柠心尽早适应一下。
和他们一起值这第一班的，是隔壁别墅的林士铎胡栋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自组小队跑路的同学抛弃，让他们受了打击，还是他们想和纪柠心这边熟络一点，搞好关系，在路亭风开口之后，他们也主动认下了第一班。
路有为自然也来了，他们两个在大门处练习时，他就坐镇在保安室内。林士铎几个人暗地里总图谋着他家的房车，却始终没敢拿出实际行动来，有些类似嘴炮王者。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和路亭风待在大门边的时候，必须得有个人在保安室看好他们，以免大门突然被开启。
果不其然，路有为强壮的身躯朝那里一坐，这四个小鸡仔连保安室都不敢待了，纷纷出来站在保安室外面。
只是此刻看到他们兄妹两个站在大门里侧一边戳感染者一边还纠正研究，林士铎胡栋他们四个实在没忍住，拉下口罩，趴着保安室的围墙就吐了起来。
大吐特吐，此起彼伏……
纪柠心：……
好恶心，比走尸还恶心呢……
她收了看向林士铎的目光，又将视线缓缓扫过小区内几栋靠近大门的建筑。小区又恢复成之前安静如鸡的状态，留下的人很少，有好几户早上天亮之后也收拾东西驱车离开了。
那时候，其他地方的走尸已经蔓延了过来，他们的车才开出去就直接撞上了血淋淋还会动的人体，当对方张开糊着血肉的嘴，朝他们的车玻璃龇牙咧嘴的扑过来时，他们一边惊叫一边手忙脚乱的倒车掉头，好不容易才驶出小区前面的马路。
那些选择留下的住户此刻有不少正躲在窗帘后面查看着大门处的动静，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通过精神力感知到他们惊恐的情绪。
上午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林士铎和胡栋锁了电动门的控制台，路有为锁了保安室的大门，各自回了别墅。
一家三口从车库进了别墅，进去之前，路亭风和纪柠心先在车库把外面的医用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脱了，在一旁水池里把刀尖冲洗干净，之后使用消毒液洗手，这才干干净净的进了别墅里面。
之后惯例是“摔摔打打”的教学时间，路亭风发现她力量不够，所以今天“摔打”结束又给她增加了力量训练，让她撸铁。
纪柠心：……
**
一个小时之后，累成狗的纪柠心简单冲了一下淋浴，换上干净衣服，通过储物区间进了房车。经过这些天，燃料终于累积达到了100L。
她点击确认提取之后，选择了“空间格”提取。
银黑色屏幕上当即出现字幕：100L燃料已提取入空间格，房车燃料（1/100单位）。
后面出现的燃料计数让纪柠心惊喜不已，100L房车自产的燃料居然是以一个计数单位收入空间格的！那也就是说，一个空间格可以存入房车燃料的上限达1万升！
而且还不需要任何容器，这种储存容量和方式简直逆天！
之后，她又选择提取净水，净水和燃料的提取方式一样，可以提取进入房车水箱，也可以提入空间格。不过一次提取额度为200L。
这两个数据让她想到了房车油箱和水箱的容积大小，刚好一个是100L，另一个是200L，届时取用时，刚好一个单位对应一个容积。
“200L净水已提取入空间格，房车净水（1/100单位）。”
果然，净水也是一次提取额度为一个单位，也就是说，一个空间格一共可以储存2万升净水。
想到以后哪怕离开别墅，在房车里也可以实现洗澡自由，之前还累成狗的纪柠心又充满了活力，她出了储物区间，去帮路有为一起准备午餐。
昨晚发生大爆炸后，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苏城，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房车太醒目了，这个时候大量车队和民众都在撤离，很难脱开群体队伍，同行个半天一天的还行，但如果一路同行数日，很有可能被觉察出房车的异常。
再者，苏城才刚刚失守，城外数条道路的封锁和重重路障应该还有人看守，说不准是不是需要下车接受各种检查。
但在那种环境下，离开房车后会有各种不稳定因素。
一家三口商量过了，目前燃油储存量少，房车耗油路况不明，他们不想开着开着就没油了，届时房车跑不起来，一样得停在路边，还不如待在别墅里。
别墅总归空间大，外面又有小区大门顶着，住着没那么憋屈，还能多累积一些燃油和净水。
此外，水培室的第一批蔬菜长势不错，如果他们现在就走，水培箱和工具倒是都能带走，但势必得舍下这批蔬菜。
别说为此花费诸多心血的路有为舍不得，就连路亭风也觉得浪费。
所以他们的计划是等到这批水培蔬菜成熟收取之后再动身，这段时间，刚好也能用来适应和训练。
即便他们有房车，也不想永远待在里面，受其庇佑。无序时代已经来临，不进则退，不适应的人会被第一批淘汰。
他们当天有保安室任务，所以没出小区。
下午保安室任务结束回来后，纪柠心将自己电脑里下载的苏城地图分别导入了路有为和路亭风的手机，这地图可以离线使用，他们开车的时候会比较方便。
此外，她还将地图分成几个部分一一打印了出来，根据城西、城东的情况，加上她目前精神力可以探知到的区域，拟定了一些安全路线图。
当夜，城东并不安稳，从前因为夜晚属于戒严时段所以格外寂静。
而现在，黑夜则代表了危险，一些白天听起来没有那么突兀的动静因为大部分人的沉寂而格外醒目。
马路上，时不时有撞击声响起，期间伴随着玻璃碎裂和走尸嘶吼的声音。
偶尔，也会有抢声和爆炸声传来。
一些住在小高层或是普通楼房内的民众能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动静，有压抑的哭声、模糊不清的怒骂嘶吼，还有惊呼和打斗声，有时甚至会听见惨叫……
城东的崩坏源头，并不仅仅只来自临时驻地，不是每一个人发现身边亲人出现“胞病毒”第一阶段症状后，会立刻拨打求救电话的。
他们心里很清楚打通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
可是，让母亲眼睁睁看着部队的人前来，将家里四、五岁的幼童带走？不，特效药还没出来，她宁可选择把他（她）关在房间里，时时刻刻照顾和注意。万一孩子真的成了城西那些怪物的样子，她也没有打算独活。
把还没成年的子女留在家里自己离开？不，他们宁可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哪怕隔着一扇门只能听见声音也比去了另一个地方可能再也无法见面要好……
有些人，甚至在觉察自己身上的变化后，因为害怕和恐慌，而选择了隐瞒亲人。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挺过去，以为只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就绝对不会伤害最爱的家人，可事实上，没有人是特殊的。
一旦感染，唯一的不同只是进入第三阶段的时间长短。
纪柠心这晚没怎么睡好，她的精神力再配合逐渐增强的听力，简直就像是一个声波接收器。
接近凌晨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的时候，路有为和路亭风已经开着房车出去了。
她也不着急，起床后洗漱完毕，穿上羽绒服，检查完家里门窗，然后拢上窗帘闪身进了储物区间。十几秒钟后，她已经出现在房车的洗漱间内。
透过洗漱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破败萧条的街道，还有路旁晃动的走尸身影，这是距离他们小区数条街之外的马路，她推开洗漱间的门，立刻闻到了一股香味。
路有为在开车，路亭风则在电磁炉上煎饺子，一旁的电锅里还热着煮好的鸡茸香菇粥。
纪柠心打了个呵欠，凑到路亭风边上：“你们怎么也不叫我？”
“故意让你多睡一会的，反正只要我们在房车里，在哪里对你来说都一样。”路亭风揉了揉她头发，“之前包的韭菜鸡蛋饺子和芹菜猪肉饺子，自己拿碗筷，吃早饭了。”
纪柠心看着一脸淡定的路亭风，忍不住指了指车窗外追着房车且偶尔拍向他们车身的青灰色手臂：“那个……”
“放心，已经做过实验了。它们这点程度的动静，在被动防御开启的情况下不会触发房车的被动防御盾，加上车身拥有“钢筋”2级强化，它们连道印子都留不下。还有，因为主动防御的功能，哪怕车门开着，它们也上不来——”
路亭风朝卡座餐桌放了个隔热垫，将煎饺连带平底锅一起端上桌，“大概在房车的防御系统判断里，它们仍属于人。”
后来纪柠心才知道，路亭风这话并非完全准确，房车主动防御功能排斥的并不仅仅只是人。
或者说在房车主动防御功能认知范围的“人”里，并不仅仅只包括水明星球的人类。
**
房车的功能是强了，但房车里的人，依旧只是脆皮。
那个普通乘客升级为“副驾驶”的名额，纪柠心给了路亭风，倒不是她偏向大哥，而是拥有这个名额的人，在未来将成为她的辅助，和她一同下车。
在路有为和路亭风之间，显然更年轻的路亭风更适合。
所以他们这次出来，路有为的任务是司机，全程开车，暂时不下去。要是他真想训练自己，可以开着车门站在里面，像纪柠心之前在小区里一样用加长过的利刃对付上前的走尸。
反正走尸进不了车门，只要他站在车门台阶上就是安全的。
纪柠心说完，还站在房车门前，用动作比划了两下，详细解说了动作要点。只不过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像是撅着屁股在叉鱼，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路有为：……
你可别骗我，你哥真是这么教你的？
“爸。”纪柠心哪里看不出来自己亲爹在想什么，当下挂了脸。
“好好，爸都知道了，一定照你说的做。”
另一边，路亭风已经穿戴上好了装备，天气寒冷的好处在于，就算穿多了笨重厚实的衣服，也不会觉得热。
他最里面打底的衣服是潜水服，潜水服很厚，用尼龙布或莱卡布包裹中间的发泡橡胶层，保暖是一方面，强度是另一方面。
简单来说，抗咬。
外面是一件带厚绒内衬的防水冲锋衣，冲锋衣的面料通常由聚酯纤维尼龙或高分子材料制成，防水耐磨又轻便。
简单来说，抗咬。
走尸虽然可怕，但牙齿并没有变异，不会像猛兽那样，拥有可以轻易切入面料和肌肉骨骼的尖利牙齿。
它们每一次撕咬都能成功的原因在于没有痛感，无所畏惧。
一个正常人发狠咬人的时候，都可以将另一个人的耳朵咬下，或是啃掉一口肉，更何况是没有痛感哪怕咬崩牙齿也死不松口的感染者呢？
但是，从没听说过隔着几层厚实耐磨衣料还能一口把人咬出血的，最多就是留个印子。
所以，他们不需要能防御野兽的衣物，只要重点保护好裸露在外的皮肤。这个时候，他们兄妹早年学滑板时买的护膝、护肘、护腕手套和头盔就派上用处了。
至于脖子，内缠搏击绑带，外套围脖，保证走尸一口咬下去全是棉。
全副武装之后，纪柠心和路亭风又在最外面套上医用防护服，最后戴上口罩和护目镜。他们这趟出来只有大致计划，没有一定要施行的目标，一切在安全的前提下见机行事。
计划一是查看一下城东马路上真实的情况，从之前一路看来，走尸的确已经在整个城东蔓延开，但数量比他们想象中少，大概因为出事时，部队拉走了避难所大量的民众，同时大爆炸也吸引和消灭了很大一批走尸。
当然，在偶尔一两个道路狭窄的路口，也会堆积大数量的走尸，它们主要是被警戒防护栏给阻了，加上附近无人吸引它们注意力，就一直在那里徘徊，然后积少成多。
纪柠心在用精神力探路的同时，会把周围道路的情况及时告之路亭风，他会在地图上标注下来，分为低、中、危三种记号。
几个“危”的路口，他们会重点关注和避开。
路上除了他们的车之外，偶而会看到其他的车，但双方都很警惕，车窗全关，彼此保持着距离，暂时还没出现被人半途拦车或是遭遇陷阱埋伏一类的事。
倒是有几条马路堵了车，因为马路某处发生车祸，撞向人行道的车子斜歪在那里，车门敞开，血流了一地，车里的人已经被咬成为走尸，但因为车座变形或是安全囊的弹出被卡在那里，一直挣动着手脚，看起来极其骇人。
后面也有其他追尾的车子歪七扭八的停在那儿，有的轮胎还在燃烧，有的车头冒着黑烟，看情况车祸才发生没多久。
有的车上还有动静，有的车上空无一人，但无一例外，有动静的都已经成为了走尸，还活着的人都已经逃离了。
经过几家黄金、手机等贵重物品店面时，他们看到有车歪斜的停在店门外，几个带着防护面罩或是普通面具的人正快速进出搬货，一旁还有人持刀戒备，那四处警惕的模样，估计这一刻无论扑上去的是走尸还是正常的人类，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挥刀。
这类人，在灾难降临之前就不是什么善类，只是过去有制度压着，不会越界。而现在，在这遍布走尸的城市，他们再无任何顾忌。
纪柠心大概知道他们的想法，逃离之前从这崩塌的城市里寻找最值钱的东西，然后跑去其他没出事的城市。
想点办法把东西出手，以后就能肆无忌惮的享受。
想的是很好，但在灾难之下，不能吃又不能喝的黄金在关键时候根本毫无作用。
当然，他们的计划二也是想搞点物资，只是和这些人不同。
大部队走的突然，城东诸多限购的超市里还有大量的食物，他们想去再囤一些，耐储存和方便携带的那些他们不准备碰，毕竟城东还有不少幸存者。
他们主要的目标是冻肉、冷冻海鲜、鸡蛋、蔬菜水果这类不方便携带和制作，又容易坏的那些。
日用品也可以再囤点，他们只拿自己需要的量，不会对超市库存有什么影响。
超市附近也有人，想要逃离苏城又有一点危机意识的，都会来这里试着搬拿物资。
事发是在半夜，超市里外都无人滞留，加上周边设置了各种警戒栏，清空了路面，这附近走尸反而少。
只是这两天陆续有人来搬物资，移动了警戒栏，加上车子进出的动静，吸引了旁边几条路的走尸过来。
走尸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只要能狠下心，哪怕开着车直接撞，也能把走尸处理掉。
路有为在得到纪柠心点头之后，驱车驶入超市侧面的小路，这里是货车运输物资进超市的路，这条路比较狭窄，最前方又是筑了围墙的死路，对警惕走尸随时准备撤离的幸存者来说，属于比较危险的路，远没有超市正门外空旷的停车场来的一目了然。
小路外面是大马路，随时都会有走尸出现，万一走尸被吸引围过来，堵了这条路的入口，哪怕只有四、五只走尸，普通的轿车也不容易突围出去。
所以来超市搬拿物资的人，压根就不会考虑从这里进，而且很多人也不知道这条路直通超市的仓库。
他们准备直接进超市仓库，冷冻室和冷藏室都在仓库里，这种大型超市都有备用电源，哪怕这一区电力出了问题，也能撑一段时间。
虽然近几天气温回升，但白天也只有五、六度，冷藏室和冷冻室的食物两三天内都不会坏。
纪柠心关了被动防御，靠着“钢筋”2级的车身强度，路有为一路缓开，将小路上的数道警戒栏无声推挤着清理开。
房车一直朝里开，在超市的侧面入口停下。路亭风扣上腰包，和纪柠心各自拿着武器下了车。
在他们面前是几道卷帘门，纪柠心已经用精神力查看过了，卷帘门后面是卸货仓库，专门用来
进推车卸货的，里面很大但没有物资，要继续朝里，经过通道，才能抵达仓库。
整个仓库区域都上了锁，没有专业的工具，一时半会根本破不开门，但这难不倒纪柠心。
她半蹲下，将手贴在门锁的位置，闭上眼睛的感应，片刻之后，锁扣内的零件进了空间，她和路亭风小心拉起卷帘门，只到半人左右的高度，就一前一后的弯腰匍匐进去。
进去之后，她又把锁扣里的零件归到原位。
反正真出了事要跑，他们也不靠这个通道，只可惜路亭风使用一次瞬移回房车后有5天的CD时间，如果能一天一次，他们现在就能让路有为直接开回家去。
整个仓库区域黑漆漆的，路亭风从腰包取出手电筒，照了照前方。从卸货仓库进入通道后，里面的路分成两条，一条通往超市物资仓，另一条通往前面超市货架区域。
纪柠心感应了一下，货架区域有人，那些人不敢太深入，都在入口几个货架旁，米面主粮和防护用品之类的重要物资，都在那一片。
大概因为使用的多，她的精神力又增强了不少，从他们这里到超市入口货架处隔了挺长一段距离。但她能清楚“看到”幸存者匆忙的脚步，“感应”到他们不安害怕和警惕的情绪。
暂时无人来仓库这边，货架区和仓库区之间的门也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超市的后勤室和保安室也在这条通道里。
路亭风示意了一下保安室，纪柠心知道他做事比较细心，想去把监控切断。
她又故技重施开了门锁，电脑方面是路亭风擅长的领域，她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他就出来了。
两个人还是没开灯，借着手电筒的光快步朝物资仓库的方向去，进去之后，他们被眼前堆积满满，从地面直至天花板的货架给惊住了。
第二十六章
物资0元购
他们原以为外面货架区的物资已经够多了, 他们之前几次限购，物品不光放满了每一个货架, 就连每一条走廊头尾两侧都堆了大量物资。
可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小头。
想想也是，城东原本那么多的超市，但限购开启的超市却数量有限，应该是部队的人把其他大超市的物资都集中到了这十几处，所以才会有他们面前如此大数量的库存。
他们之前都没来过超市仓库，这里不如外面光鲜整洁，但货架排列紧密，所有物资都维持着运输时大容量的组合包装, 一件一件叠放的整整齐齐。
纪柠心之愣了一下, 就开始动了。
卷纸抽纸清洗用品卫生巾毛巾这类消耗品，每一种都比对着空间格现有种类的数量收, 让每一类都达到上限100件。
被套被褥毛毯这些就在旁边, 一个个装在手提大包里鼓鼓囊囊的，她想到以后这些东西可能比较难买到, 看到就收了。
四件套收了十来套, 被褥不同厚薄的各收了十来条, 还有绒毯、毛毯、薄毯, 这些既可以盖, 也可以铺在沙发上, 用来当地毯也行，每种都收了十几条。
她甚至看到了成套的未开封的护肤品，这些东西在未来都是奢侈品, 她有一个空间格里存放了自己和杨荏苒母女数套未开封的护肤品，现在觉得不该浪费这个空间格的上限, 便把护脸和润肤的各自收了三、四十套进空间格。
之后是箱装的饮料、奶茶、咖啡和牛奶，这部分箱子太重又占推车空间，她之前买的不多，不同口味的饮料箱可以叠放，她拿满了两个空间格。
挂耳咖啡、咖啡豆和健康糖，这是她和她哥的命，十箱健康糖收入“调料”空间格，挂耳咖啡和咖啡豆则翻找了片刻，找到口味最好的三种，直接把“咖啡”这个空间格拿至上限。
医用防护服和鞋套消耗比较快，刚巧仓库里有，这类防护服比较轻薄，一箱里有五十套，之前限购时是以十套为一件，她原本买过一箱，总感觉不太够，所以又收了二十箱。
大型超市同样也有很多电器类的商品，这些东西原本就不限购，只是买的人不多。纪柠心来到这类货架前，上面全是一箱箱未拆封的电器，从小型的充电节能台灯到最大型的洗衣机冰箱，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如果城东一直沦陷下去，将成为文明时代的遗物，就此被封尘在这里。她的空间格有上限，储物区间走廊之间空间也有些，也不可能将这里的东西都收走。
于是她收入一箱全新的自动咖啡机，重新点亮一个“家电”空间格，之后又收了五台不同功能的自动咖啡机进去，以免家里现有的两个咖啡机坏了需要换新。
笔记本电脑、手机、平板、电烤箱、电饭煲、烧烤火锅两用电烤炉、空气炸锅、烤面包机、全自动制面包机器、破壁机、电炖锅、榨汁机、电磁炉、面条机、电热水器、台灯、电风扇、小型电冰箱、壁挂空调、电暖气、烘干机……只要是包装箱大小不超过半个立方米的，她每一种至少都拿了三件，使用率高容易损坏的家电在这基础上再加两到三件。
最后，她连冰柜、立式冰箱、洗衣机这些空间格放不下的电器，都各拿了三件左右放置在走道里。
她在这边收着，那边路亭风找到了冷藏室和冷冻室的门，她过去开了门。
经过这些日子，绿叶菜即便没卖光的，也大多发黑不能吃了，冷藏室里大部分都是鸡蛋和耐存放的蔬菜和水果，例如大白菜、土豆、豌豆玉米粒、苹果、梨、橙子之类的。
家里的水培箱可以全部带上，以后总能找到办法继续种蔬菜吃，所以她随便收了一些白菜豌豆和苹果橙子。
鸡蛋倒是很多，一箱箱的堆着，少说也有六、七十箱，这种箱子可不是货架上售卖的50个装小手提纸箱。而是大型的木板箱，一箱里面有12板，每板30个，一箱子共360个。
她看了看箱子大小，收了四十箱进原本的鸡蛋空间格。
之后两人进了冷冻柜，冻肉品种不多，主要是猪肉、牛肉、整鸡、鸡翅、整鸭……除了猪肉分猪五花、大排、筒骨、肋排、里脊之外，其他的肉不像之前她去的超市，牛肉还分不同部位的，又一片片切好整理好。
这里的冻牛肉就简单粗暴，一大块一大块的，结结实实的冻在袋子里。她同样就着原本不同肉类的空间格，把每一种肉类都填满至上限100件。
海鲜全是袋装速冻的，小黄鱼、带鱼、鲳鱼、沙巴鱼、虾仁、扇贝、鱿鱼、鳕鱼、对虾、各种鱼丸……大约二十多种，不过每袋分量不多。
她原本囤的海鲜除了速冻还有大量冰鲜，都在一个空间格里，但数量不多，她把这个空间格填至上限100件，又重开了两个空间格，同样填至100件。
收完海鲜后，纪柠心朝路亭风示意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够了？”对比仓库内的货存，其实她没拿多少。
“够了。”纪柠心有点麻，光是鸡蛋的数量，算他们三个人每人每天一个，都能吃上十三年……还不够吗？
“再收点吧，这趟回去后，之后不用再出来了。”
听到路亭风这么说，纪柠心又翻翻捡捡，成功在冷冻室角落发现了几箱子慕斯蛋糕，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小盒包装，抹茶、巧克力、咖啡数种口味。
这批蛋糕应该是城西没乱之前做的，在冷冻室放了大半个月，不过慕斯冷冻一个月左右都能吃，她全部收了起来。
此外还发现了二十几箱子冷冻牛蛙，都是已经处理过清洗干净的，一箱里面有20袋，一袋1kg。
她之前还真的漏买了牛蛙，牛蛙肉质鲜嫩，怎么做都好吃，放火锅、烧烤、干锅、椒盐炸……纪柠心稍微想像了一下，没迟疑，把所有的牛蛙都收了，成功点亮一个新的空间格，牛蛙（26/100件）。
之后又去外面货架翻找，收了好多调料，尤其火锅调料和烧烤调料，一些做酸菜鱼水煮鱼、剁椒鱼头、酸辣汤等等的半成品调料，还有最重要的盐和食用油。
货架上还有很多零食，都是没拆封的大组合装，她也没多挑拣，只要是不同的，每样都拿了七、八件。
最后他们看到了大米，他们家虽然有两个男生，但吃饭习惯菜多，米饭消耗量不大，所以她之前只囤了50袋10公斤装的米，这几次限购又前后囤了十袋，这60袋都还未动，之前消耗的都是家里原有的大米。
现在想想，这些米合计1200斤，就算他们家消耗再慢，三年之后也差不多要消耗完了，还是再拿一些比较有安全感。
仓库里全是没开封的箱装大米，里面是4袋×10公斤规格的，她收了40箱，直接将大米的空间格填至上限。
这回是真的拿够了，纪柠心说了声“走吧”，和路亭风一起出了仓库。
所有的门她都把锁扣复了位，但门都只是关上，并没有锁住。
要是之后有其他民众找到仓库里来，也能更快速的搬拿，不至于因为门锁被阻，物资仓库的门虽然好开，但冷冻室和冷藏室的门却很难开。
他们回到连通卸货仓库和前面货架区的通道，打算原路返回，却听到货架区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然后是一连串的撞击声，期间夹杂着货架倾翻倒地货物噼噼啪啪掉落的声音。
在这遍布走尸的城内，人人都自降音量，他们刚刚清理警戒栏的时候都不敢用快速撞的，只慢速碾，就怕动静太大。
现在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路亭风听到了货架区传来的隐隐呼救声，还有抢声，目前情况下，会使用抢的十有八九是部队的人。
他拉住纪柠心的手：“你看一下。”
这个“看”，自然指得是她的精神力。
因为距离近，纪柠心很快就将精神力发散了过去。
**
这家超市他们来过，大门朝南，东南两侧都有入口，外围是停车场，限购时东面的建筑入口封了，但停车场是开启的，警戒栏都在外围，所以超市东南两个方向都很空旷。
之前居民来搬拿物资，只开了南面一处的警戒栏，可现在整个东面停车场外围的警戒栏几乎被撞开了一半，一辆货车倾斜着从东面停车场切入，车头直接撞入建筑东侧的玻璃墙，并且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撞入了超市，撞翻几排货架，物品和破碎的墙体、玻璃混在一起，一片混乱。
大约七、八个搬拿物资的人站在靠南的货架旁，心有余悸的看着货车，庆幸货车撞上的是建筑东面，要是从南边撞过来，这会他们不是被压死，就是和货架叠在一块动弹不得了。
东面停车场上，又有一辆吉普车驶入，这辆车是部队专用的防爆吉普车，只是现在车身到处都是血迹，再仔细一点还能看到碎肉。
吉普车一个急刹停在货车旁边，车上跳下六、七个队员，浑身脏污模样都有些狼狈，他们端着抢，匆匆踏着一地建筑碎片跑进超市，来到货车车头位置。
车头因为撞击有些扭曲变形，后视镜也掉了，挡风玻璃碎了半块，但车门紧闭，车门上的玻璃也是完好的。
货车高大，从下面的角度看不清驾驶室里的情况，有人踩着货车踏脚，伸手去敲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被敲响后，里面传来碰撞的响声。
“小心！”有人提醒，一旁其他人都举起了抢。
“小正！”敲门的人再次朝上爬了两格，借着外面漏进来的天光，查看驾驶室。
回答他的，是一张满是鲜血的脸，一块玻璃碎片自这张脸的左眼插了进去，耳朵也被削掉了一半，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趴着车玻璃，朝外面的人张开了嘴，用力上下咬合着牙齿。
“小正！”那人再次开口，声音里却满是痛惜。
对方这幅模样，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他又调整了一下距离，去看驾驶座上的另一个队友，他是开车的人，此刻躺在那里双目大睁，脖子上被撕咬开一个血洞，已然没了气息。
这种情况这两天不是第一次，队友突然异变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数次，他们这几支留下来执行任务的救援小队防不胜防，已经牺牲了不少同伴。
他跳下车，和队友交谈几句，几个人的脸色都很糟。但他们还是飞快打开车门，击毙了已经异变的队友，然后将人从车上拖了下来。
“把他们放到吉普车后备箱去，然后……找个地方葬了。”一个貌似队长的人开口，是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
她很高也很年轻，剪着极短的板寸，眉目轮廓深邃秀挺，利落指挥着队员，先让他们检查货车是否还能开，之后又指示他们快速搬货，尽早撤离，她怕刚才的撞击响声会把这附近的走尸都吸引过来。
但正如她担心的那样，几个队员才把牺牲的队友安置好，留在外面放哨的队员快步跑了进来，告诉他们附近马路上的走尸已经全部聚拢过来了，数量很多。
他们这两天消耗了大量子弹，暂时得不到补充，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些走尸。
“头，先撤吧，别一会被包了饺子！”
“不行！都已经到这里了！这批物资很重要！城西的人已经饿了很久，难道你想让他们继续饿着肚子跟我们逃难？”
“不是还有去其他超市的小队吗，我们也可以再找机会去其他超市！”
“但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以现在的情况，走尸会占领这里，这家超市就算是废了，附近还没离开的居民也不可能再来这里拿物资！”
短发女生没思考多久，“你们留下搬货，卡车车厢空间有限，先搬方便面、罐头和饮用水，米和挂面也拿，还有巧克力、面包和饼干这些，那一排的防护用品尽量多装，能装多少是多少！”
因为这些超市聚拢了整个城东的物资和后续几批救援物资，货架和仓库都是满的，光是货架上的东西他们都没办法全部带走，更何况还有仓库的大批货存。
他们带不走，现在城里剩下的民众也不可能全部带走，最终这些东西只能被遗弃在这里。等到以后研究出了特效药，部队重新返回，清理整座城市，这里剩余的物资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那些亡命之徒和走尸，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她说完，又看向其中一个队员：“小召，你那里还有一个手雷，跟我上吉普车，我们去引开这些东西！”
他们是为了救人才留下的，绝对不能发生了意外就这样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不行啊头！外面走尸太多了，你这是去送死！头，你别冲动——”几个队员还在喊着什么，他们的队长却已经带着小召朝外跑，并且朝后面的人冷声厉喝，告诉他们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她眸光冷凝坚定，眸底没有一丝畏惧。
经过这么多天，她早已不畏生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活下来的人才艰难。
她带着小召很快跑出超市，两人还没上车，就看到一大群血淋淋的走尸从停车场的入口处现身，它们大多身体残缺，有的身上少了很多血肉，白森森的骨骼露在外面，但这并不影响它们跑进来的速度。
当它们被动静吸引时，能以正常人的速度奔跑，且永远不知道疲倦，除非击中它们的脑袋或者将它们炸的粉身碎骨，否则就算身体被截成两半，上半截还能爬行着去撕咬活人。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画面，但此刻他们只有两个人一辆车，子弹所剩不多，手雷每个人也只有一颗了……
两个人冲上车的动作因为走尸群里突然发生的异动而定住，涌入停车场的走尸队伍被一辆房车撞开。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银白色C型房车，所有的车窗外围都封上了护栏，此刻它气势十足的撞开了走尸队伍，又调整方向，朝着围上前的走尸一路撞击碾压过去。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也能听见这辆房车轰鸣的发动机声，这声音代表车子拥有十足的马力，房车车头看不出来是否改造过，但发动机肯定改了，否则车上的人猛踩油门时车子不会发出这样的轰鸣声，也不会有这种撞击力。
房车不光撞倒了围上前的的走尸，甚至还一路从倒地却还在动的走尸上面碾压过去，车轮碾过它们凹凸不平的身体，就像是在翻山越岭，直至将它们碾的七零八落再也爬不起来……
“卧槽……”年轻的女队长抹了把脏污的脸，满心的萧瑟决然和打算牺牲自我也要协助队友完成任务的必死之心，已经全数转为了震惊和愕然。
第二十七章
钢筋铁骨
房车内, 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换成了纪柠心，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外出的装扮, 只露出护目镜后的一双眼睛，哪怕此刻有人趴在挡风玻璃前朝里面看，也不可能看清楚她的长相。
路有为去了后面卡座，并且按照她要求系上了安全带，路亭风在副驾驶，也扣紧了安全带，甚至还扶着车门稳住自己。
房车的车牌早已在纪柠心上车前被她直接收入储物区间了，她上车后，关闭房车的被动防护盾, 开启了“铁骨”功能, 然后一脚油门倒车驶出了小路。
她有精神力当做雷达，倒车动作一气呵成, 根本不用看倒车镜。
从超市北面的小路直至超市正南处的停车场, 她一路撞击碾压着马路上所有见到的走尸，然后准确无误的追上走尸大部队, 从它们身后偷袭撞击。
车轮从走尸身上碾过的感觉并不好, 可以说非常糟糕, 车身摇晃颠簸, 就像是小船在海浪里翻腾, 随着车身一起翻腾的, 还有她的胃。
她努力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吐出来。
但是，她既然下定决心要做这件事，就一定会坚持将它做好做完！
这些年轻的队员们, 也是别人家的儿子和女儿，或许还是某些孩子的母亲、父亲、丈夫、妻子……他们有血有肉, 和其他民众一样，只是个普通人。
在那场火山雪降临的时候，当其他民众躲在建筑里，躲避低温和布满火山灰的大雪时，他们却不得不暴露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一刻不停的奔波在城西，只为了多救出一个人，多投放一箱物资。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这些队员也不会大数量的被感染，那晚不会发生大爆炸，不会死那么多的人。
大批避难所的民众已经跟着车队撤离了，他们明明也可以走，只要脱下这身衣服，随便弄点物资，靠着他们应对走尸的经验和武力值，去哪不行？
谁会知道他们放弃了任务？
而他们现在在这里，为了任务拼上性命，在他们牺牲之后，又有谁会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灾难年代，死伤无数，当人命变成一个数字，名字自然也失去了意义。
纪柠心不会自以为是，不会因为得到一些机缘就在这样的乱世里站出来，把自己当做救世主，去救助每一个受难的人。
可是今天她遇上的这些热血的队员，她想救。
最重要的是，她能救。
再者，她也想要试试，房车高级功能“钢筋铁骨”，在“钢筋”2级的情况下，开启“铁骨”，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车轮滚下走尸零碎的身体，在平地上掉转方向，再次朝着其他还未倒地的走尸撞击过去。
砰砰砰砰砰——
随着血污在车头上爆开，房车的发动机轰鸣着，再次将倒地的走尸一一碾碎。
别说那个女队长，就连一旁的小召，原本在超市里面的其他队员，还有在东面货架处搬拿物资的民众，都呆呆的站在那里，震惊又木讷的看着停车场内这场“凶残”的撞击和碾压。
房车在停车场打了几个圈，终于碾碎了最后一只走尸，竟是停也不停，原地掉了个头，眼看就要朝出口处开。
“等等——”女队长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飞奔上前，来到血肉模糊的车身旁。房车车身不算高，她站在驾驶座的车门外，透过护栏，刚好能看到里面的驾驶员，“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的队员！”
里面的人回头，包裹严实的脸上，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只看得见一双藏在护目镜后面的眼睛。
那是一双令她有些意外的漂亮眼睛，有着柔软的曲线弧度，瞳仁极黑，又清又亮，一侧眼尾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令这双原本清丽无比的眼睛多了一丝妩媚。
她惊讶的这两、三秒，车里的人已经踩下油门，朝外开去。
她的本意也不是要拦下对方，于是追着房车跑了两步，大声喊道：“等等——你是谁？谢谢你！我叫寒星，顾寒星！”
房车车速飞快，在满地的零散碎肉上飞快碾过，驶出停车场，飞速驶离。
在她身后，几个队员看着自己队长难得的出神模样，学着她的声音开口：“唉，我叫顾寒星，帅哥你是谁？谢谢你救了我，留下名字好不好？”
开口的人被顾寒星踹了一脚，她收回长腿，看了自己的队友一眼：“笨蛋，司机是个女生。”
“啊？这么凶残？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我们头更凶残的女生？”
开口的队员同样被顾寒星踹了一脚。
“别贫了！赶紧的，去搬货，把货车全部填满！再联系一下其他的小队，就说这附近走尸清空了一批，如果距离近可以过来运走一些物资！然后……再问问旁边那些人，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撤！”
“是！队长！”几个两晚没睡苦中作乐的队员笑起来，转身朝超市跑去。
**
房车回到小区别墅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为了找地方清洗房车，错过了上午两个小时的出入时间段，所以干脆在外面停留至下午，在下午小区的出入时间段开启时再回去。
他们找的洗车地方是一家4S店的后仓库，里面很大，房车可以直接驶入，然后关闭大门。
城东如今水源不稳定，他们寻到水龙头只开了一会就没水了，之后纪柠心提取了刚存入空间格的200L房车净水，放入房车水箱内，然后由路亭风接了水管，和路有为一起清洗房车车身上的血迹和碎肉。
这样清洗的活，他们两个自然不可能让纪柠心去做，他们甚至都没让她下车，让她关紧了门窗在车上待着休息就好。
两人口罩护目镜都没摘，但依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偶尔也会有一些红黑色的内脏碎片伴随水流流淌到地上，反溅出来的水花在白色的防护服上留下点点血色。
幸好防护服连带帽子和鞋套，防护非常到位，只是今天清洗后之后他们身上这套防护服肯定不能要了，甚至得脱了才能进房车。
房车不算大，但顶部——尤其额头床的地方也有三米多高，纪柠心看着亲爹和大哥两个人清洗完车头部分，又去清洗车顶，动作颇有些艰难。
她想了想，空间格里的水要么是有容器装着的，要么像房车净水，只能以一个单位200L整体取出放入房车水箱或是其他什么容器。
但如果把水放在储物区间的容器里，是不是能够控制着水流直接从高处自然落下呢？
想到这里，她立刻叫停了两父子，从储物区间里找出一个大桶，清走里面的日用品和杂物，然后收回储物区间，重新把房车水箱里的水收入储物区间的桶里。
再之后，她让路有为和路亭风退开一下距离，用精神力控制着，直接将水取出。
先是一道细细的水流从房车上方的半空出现落下，然后水流的数量逐渐增多，分布覆盖了整个房车顶部。
之后水流被控制的更细，就像是莲蓬头里那种纤细的水线，再之后，这些水线流出的速度被加快再加快，加速度之后的水线力度增强，如同一场暴雨急速冲刷着整辆房车。
血肉污垢在这种冲刷力度下很快就被清理干净，“暴雨”只下了一小会就因为清水耗尽而结束，而她的后脑也开始隐隐胀痛，有种极度疲倦的感觉。
看来这种控制水流从空间里取出的方式，非常耗费精神力。
这种血肉污垢离含带油脂，光靠清水是无法被全部清理干净的，车身外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但现在这种形势下，房车也无须清洗的太过干净，因为他们随时都会在街上撞到其他的走尸，那种小范围的血污根本不用理会。
他们这次会找地方特意清洗，主要是因为房车刚才碾压了太多走尸，如果就这样回小区，估计会把小区里的其他人吓死。
200L净水全部用完了，之后她又点击“车主屏幕”，将剩下的还没攒够200L的几十升净水提取入房车水箱，再次由路亭风和路有为用外接的水管重点冲洗车轮和车底部位。
当所有清水耗尽之后，房车的清洗工作总算完成了。
耗光这阵子存的所有房车净水是有一点心疼，不过她之前囤的净水多，水资源并不太缺，加上这次是为了救部队的人，这些水她用的心甘情愿。
倒是经由这次，被她领悟了精神力新的使用方法——人工降雨。
如果，被控制取出空间降下的是重物呢？例如哑铃？她空间里面哑铃可多的是……
路亭风仔细查看过清洗完的房车，发现刚才那番撞击和碾压，居然没有在车身外面留下一道刮痕，可见“钢筋”2级提升后的房车，强度比他们想象中要更高。
看来除了撞走尸之外，撞围墙和其他车子也不在话下。
对此，纪柠心非常庆幸自己之前5选3的时候，选择了“钢筋铁骨”。
**
房车在别墅小区大门外停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开启电动门。
他回头看了眼纪柠心，她已经收回了精神力，开口道：“保安室没人，人都在右转车道上，起争执了。”
路有为从后视镜里查看了一下车子附近，伸手按了按喇叭，怕引来走尸，只按了三下短的。
还好，今天值班的人虽然开了小差，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车道上的人听见喇叭声后，有人立刻跑回了保安室，按下了电动门的开门按钮。
房车徐徐驶入的同时，换上全新医用防护服的路亭风从打开的车门里探出了身。
他右手扣着车门门框，抬起的左手握着一把射钉抢，对着已经追至车尾拍着车身的两只走尸连续射击。
噗噗噗噗！
近距离的射击，钉无虚发，长达10厘米的尖锐钉子分别从走尸大张的口中和发红的眼睛里钉入，它们的身体僵硬了一秒，无声倒地。
房车已经开入了小区大门，但道路两侧又窜出来几只走尸，路亭风直接跳下车，纪柠心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配合。
由纪柠心用长武器顶住扑上前的走尸，路亭风近距离射杀，两人这阵子天天一起对打，早就练出了默契，还一起研究过面对走尸时的战术动作，所以此刻真正实施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冷静。
附近的走尸都清理干净了，两人追着房车一起进了小区门，高大结实的电动大门缓缓移动，在马路对面其他走尸扑过来之前紧紧关闭。
负责今天大门值班的女人从保安室跑出来，刚才那两兄妹对付那些“怪物”的模样她都看到了，干净利落半点迟疑都没有，仿佛是在打游戏副本，此刻她再看对方，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大家都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些“怪物”到处游走，一听到声音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冲上来，光是看着它们的样子，就让人手脚发软。
他们的别墅位于小区中间区域，高度有限，日常在家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小区外的景象，因此还能骗骗自己，说没事没事，他们还能苟，还没有到他们不得不出去面对的时候。
可在他们自欺欺人的时间里，同小区的邻居不仅外出数个小时，还已经有了直面、应对和消灭那些“怪物”的能力。
很难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她有点羡慕，有一种被迫落后的无助无力感，但更多的是惊骇。
说实在的，无论那些东西有多可怕，活着还是早已死了，成为完全没有感情和记忆的怪物，于他们这些人心里，那些依旧还是人！
他们能这样干脆直接的对着同类下手，不禁让看得人觉得有些齿冷，这也未免……太冷血了点吧……
到底是年轻人，接受能力太快了。
就像她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四，明明都没成年，这两天却不止一次提出过让他们制作趁手的武器，像对面别墅一样，站在小区的大门里面，学着怎么杀死走尸。
“走尸”这个名词，也不知道是何时在网上出现的，之所以用这两个字，主要是想和“丧尸”区分开。
虽然都是撕咬撕扯完全疯癫状态的模样，但一个是死后才苏醒的完全没了生命的腐烂尸体，另一个则是在活着的时候直接感染转变的，会留下一些正常人类的习惯，例如会说话，会敲门撞门，追寻声音和热源，偶尔还会下意识躲避。
尤其最后一条会下意识躲避，让不少人在初次对上走尸时，都有些防不胜防，甚至因此差点送命。
也有极个别的猛人，活捉了走尸捆绑起来，各种近距离研究。因撕咬而直接进入第三阶段的感染者，转变速度很快——大部分在伤口大出血死亡之前。所以初初异变时，感染者本质上来说还活着。
也因此，感染者会记得清醒时的一些人类习惯，但细胞的异变并没有结束，之后的一到两天内，感染者身躯会变得冰凉，心跳会逐渐减缓直至停止，心跳停止后，感染者大脑仍在运作，感觉上很像是某种特殊的“植物人”。
普通的植物人也是大脑仍在运作，身躯保留一些神经反射和代谢能力，但认知能力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
而“胞病毒”感染者身躯细胞异变，不仅能主动活动，还远远超越了正常人该有的活动能力范围——甚至无视身体机能的破坏。
除非，破坏大脑，让大脑停止运作，才能使得因细胞异变而“活动”的早该死亡的身体停止运作。
所以，对科研人员来说，这是“胞病毒”感染者。
但对普通民众来说，似乎“走尸”两个字，才能更贴切的形容这种怪物。
现在城东失守才两天，她也并不清楚小区外面那些走尸到底有没有彻底停止心跳，无论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她都下不了手。
女人心思百转，面上却没怎么表示出来，她冲路亭风和纪柠心说了句不好意思，又匆匆跑去了右车道上。
纪柠心认识对方，她姓曲，丈夫姓陈，就住在杨荏苒家对面的6号别墅，家里四口人，两夫妻加上一儿一女。
他们家里还有老人住在城西，应该还活着，但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救，所以也没走。
今天和他们夫妻俩一起值班的是5号别墅那对中年丁克夫妇，两家别墅离得近，因为丁克夫妇自己没有小孩，平时见到邻居家的一儿一女总会送点小零食小礼物给他们，这么多年下来，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这次值班也是因为关系不错，所以认领了同一天。
然而，此刻在车道上吵起来的，也是他们两家。
纪柠心一家要回去，是走右车道，路亭风和纪柠心上车后，房车从吵架的人群旁经过，纪柠心看到除了今天值班的5号和6号别墅两家，还有不少其他住户在。
这些往日里除了囤购物资连大门都不怎么愿意迈出的住户，今天居然破天荒围聚在一起，甚至还出言参与别家的争吵，让人难免好奇。
“爸，开慢点。”纪柠心在卡座区坐下，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投向后方。
“……话不能乱说，我老婆她是被吓到了，身体不好，所以才没出来！”5号别墅的周瑾看着比上一次见面憔悴很多，眼底乌青，鬓边的白发都冒了出来。
大概因为在小区内，他没穿防护服也没戴口罩，身上的厚外套倒是非常清爽洁净，能看出来是旧衣服，褪色有些严重，但洗的很干净。
别墅虽然有蓄水池，但这几天城东水电非常不稳定，有时一停就是大半天，就算有蓄水池和净水过滤器大家也要节约用水。
这种情况下还能花心思把衣服清洗的这么干净，说明这人做事很细心。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现在这态度反而有问题。”接口的人是6号别墅的陈奇，他和他老婆曲姜年纪都比对方小，从前见面都客气的喊一声周大哥，此刻看着对方的眼底却带着嘲讽。
第二十八章
乱世人性
【乱世人性】
周瑾拧起眉：“我态度怎么了, 难道你胡说八道我都不生气？我要是有问题我就不会主动报名出来守保安室！”
“现在小区才几户人家，一天天的轮总会轮到你家, 早值班晚值班都一样，说不定你是故意主动报名，好让别人不怀疑你！”
“你这是无事生非！守个大门而已，我出来还不够？一定要全家出动？”
“守大门还不重要？现在什么情况，你这避重就轻的，肯定有问题！”陈奇其实也不想站在这里争执，但他们家和周瑾家离的近，又有两个孩子，万一真出事, 他家肯定第一个倒霉, 所以这事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行了, 争来争去也没争不出个结果, 你还不如直接叫你老婆出来给我们看一下！”
周瑾这下彻底怒了，质问对方有什么资格, 凭什么做这种无礼要求。
可周瑾生气发怒, 周围的人却觉得陈奇说的有道理。
“可别说什么无礼不无礼, 要是别人怀疑我家有人那个……我肯定会让人跟我回去看看, 自证清白！”
“周先生, 你老婆到底怎么了？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之前你去超市好像也是一个人去的！限购都是按人头的，之前我家孩子肠胃炎下吐下泻，为了物资我们也硬带着他一起出门了……”
“对啊, 我也看到当时车里就他一个人，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她身体还没好啊？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
“哎哎, 这种时候生病可不寻常，要是真有事，你就是在害人，小区里还有这么多人住着呢！”
“就是啊，部队的人只起先过来了两次做检查，那时我记得我还见过你老婆的，后来他们没再过来，你老婆也是之后才没再出门，是不是真感染了？”
“这、这可不行啊！现在外面的怪物没进来，里面的人自己成了怪物，小区可就不安全了！”
“要我说，如果谁家有人真成了怪物，赶紧自己动手清理掉！如果下不了手就离开小区！别到时害人害己！”
……
众人七嘴八舌，说来说去都赞同陈奇的意见，觉得一定要眼见为实。
而周瑾这个人爱老婆在小区也是出了名的，当初他其实想要个孩子，是他老婆不愿意生，所以他就顺应了她。两个人夫妻相伴多年，日子过得平静浪漫，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在纪柠心看来，周瑾绝对不会同意别人像参观动物那样涌到他家里，只为了验证他老婆是否感染。
而且如果他老婆真的身体欠佳病着，这种状态会不会也被其他人判断为感染第一阶段？
届时他们如果还坚持说词，让他动手清理，或者把他们赶出小区，他根本双拳难敌四手。
周瑾被人围堵着，连大门都不想守了，直接取出钥匙丢在地上，转身朝自家别墅走。可这个时候，他这种态度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默认，大家哪里愿意善罢甘休。
纪柠心一家将房车在别墅旁停好，随意搬了一两箱方便面假装是外出获得的物资下车时，小区众人已经围堵到了5号别墅外面。
周瑾没想到他们居然真敢追上来，一幅要闯入他家的模样，他疾跑了几步，在对方围过来之前进了大门并且关门上锁。
这一举动更是惹得其他住户恼怒，几乎认定了他家里一定有问题，咬死他老婆肯定感染了，让他把人交出来，他要是不愿意他们就自己动手，俨然准备直接闯入他家。
别墅都是双层钢化玻璃，如今的情况下几乎家家户户都紧闭着窗户，众人知道砸玻璃没用，就开始踹他家的大门，门毕竟是木头的，肯定比窗户要容易突破。
周瑾气得浑身发抖，可现在这情况，一旦成为被盯上的少数派，根本无能为力。
别墅大门被踹的砰砰作响，甚至还有人转身回家打算去找工具。
纪柠心看着那些人的脸，每个人都愤慨激昂，都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这一幕不禁让她想起限购第一天在超市大门外的那场意外。
她家的别墅和周瑾家稍微有段距离，不像杨荏苒家离的那么近，哪怕不出门也能知道里面的一举一动，但有时车子经过，大致的动静还是能听到的。
她觉得周瑾应该没说谎，如果依照陈奇说的，已经这么多天没见到他老婆，该异变的早就变了，走尸和人类不同，声音从不压抑，就算其他人听不见，数次开车经过他家的她一定能听到异动。
但她确实从没听到过5号别墅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异常声音。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她使用精神力查探，笼罩对方别墅上上下下全面扫一遍，就能知道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她的精神力可以发散出一段距离，但是全面仔细的查探整栋建筑对精神力的要求更高更加精细，她站在这里不行，得靠近对方的别墅。
但她验证之后，要怎么说服那些冲动恼怒的住户呢？
纪柠心站在房车旁没有动，她这个人，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一般不会去做，尤其这种可能引火上身的事。
犹豫的片刻，5号别墅二楼的窗户被打开了，周瑾的身影出现在窗后面，朝着底下的人沉声开口表示他明天会带老婆出来让他们见一见，但他老婆今天很不舒服，现在生病连医院都去不了，他不想她病上加病，所以现在得先休息。
“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反悔！”
“对啊，凭什么相信你！”
“就是，这可事关小区现在所有人的安全！”
周瑾看着底下一张张眼熟的脸和他们脸上陌生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周瑾答应别人的事从来不反悔！说了明天就明天，但今天你们要是继续闹——”
他说着，伸出原本搁在窗户里面的手，那只手带了厚手套，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子，“我现在就把这瓶硫酸倒下来！”
众人本来就觉得那瓶子的款式眼熟，听到硫酸这个词当下刷拉拉的朝后退去，生怕退的慢了，被硫酸泼到。
“行，那就明天。”最终，围堵的住户散开了。
住在隔壁的陈奇抬头，和周瑾遥遥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觉得把人逼成这样有点愧疚，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一句话没说，转身朝小区大门走去，他老婆还守在那里，他得把今天的值班任务完成。
这天，因为周瑾的回应和承诺，纪柠心自然也打消了上前查探的想法。
只是，直至这天临睡之前，她心里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
……
下雨了。
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如同天降甘霖，让周围的人都很高兴。
之前落脚的避难所被走尸攻占之后，他们这些人就一直在路上，缺水少粮，附近的城市纷纷沦陷，他们这批人像拾荒的难民一样流浪，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一个奇迹。
这是高速路旁一个小型的休息站，大家纷纷从藏身的建筑里出来，拿着一切可以盛水的容器，摆放在空地上。
她大哥的断腿已经愈合很久了，因为没有得到妥善治疗，骨头没长好，现在总是一瘸一拐的，偶尔走的快一点会剧痛无比。
建筑里的其他人都欢腾的拿着容器朝外面冲去时，她大哥被一旁几个人撞了几下，他没撑住，重重摔倒在地，她当下冲两个过去，使劲用身体护着他，以免他被人踩到，伤上加伤。
“大哥没事……”他努力张开手臂反过来抱住她，哪怕已经成了这样，他也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妹妹。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还好，建筑里人不多，没几下他们就挨过去了。
她大哥着急让她去外面接雨水，将几个陈旧发黄的塑料瓶和一个煮面用的小锅都塞给了她，让她不用管他赶紧出去。
“没事，雨很大，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停——”她笑着说出的话被外面突然传来的惨叫声打断。
整整半年了，她始终活在这样惊恐的惨叫声里，可仍旧没有习惯，每次听到心脏依然会急速收缩，浑身颤抖。
又是走尸吗？
她朝门口方向跑了两步，然后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惨状，那些原本高高兴兴外出接雨的人，此刻一个一个扭倒在雨水里，他们哀嚎痛叫，身上破旧的衣服像是被灼烧一样，迅速变黑，还冒出了白烟。
不仅是他们的衣服，还有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身体每一处接触到雨水的地方都在肉眼可见的变红发黑，仅仅只是片刻，那些惨叫的人就完全没了人样。
“好痛……”
“痛！”
“啊——好痛……”
……
到处都是一片痛叫，这种叫声比被走尸咬到的时候更加凄厉，他们显然想要爬起来躲进建筑，可他们的眼皮已经被腐蚀，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们不知道该朝哪里逃，到处都是火烧一般的水，这些水渗入他们的皮肤，腐蚀他们的血肉，将剧痛刻入骨髓！
空气里逐渐弥漫进来一股强烈的刺鼻气味，纪柠心站在建筑里，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她知道这是什么了，她今天下午才见过差不多的东西——被周瑾戴着手套捏在手里的那瓶东西！
是浓硫酸！
外面现在下的这场雨，是酸雨！是高腐蚀度的硫酸雨！
当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是梦境的时候，她的身体猛然一沉，然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又做预知梦了！
这次距离上次预知梦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她甚至一度以为所有未来的灾难已经展现过了。
可现在她才明白，是她天真了。
梦境里，那种被酸性气息漫进鼻腔的窒息痛感似乎还残留在她喉咙上，这种无助、绝望和恐惧的感觉再次令她的头脑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她突然明白了被自己忽略的是什么！
外面已经天亮了，今天是个阴天，清晨的青白光线沿着窗帘的缝隙落进室内，她听到别墅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惊恐的叫声。
这声音她认得，是6号别墅的曲姜！
第二十九章
离别苏城（含1万营养液加更）
“救命——啊——”呼救声隔着玻璃传来, 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纪柠心掀开被子几步冲到阳台前，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玻璃移门, 穿上拖鞋趴着阳台玻璃朝外看。
她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虽然之前她数次坐着房车经过5号别墅时，从来没有听到别墅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异常声音，但她也一次都没有听见周瑾老婆说话的声音！
如果是从前和平年代也就罢了，最多是巧合。
可现在，久未露面的周瑾老婆，陈奇的怀疑，周瑾的态度、那件清洗的格外干净的掉色外套……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这整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周瑾家里一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 青白天光下, 车道斜对面6号别墅旁的草地上，曲姜正借着灌木丛的遮挡手脚并用的朝自家别墅逃。在灌木的另一侧, 一道被卡住的身影正剧烈扭曲摇晃着, 企图摆脱灌木的阻挡。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绕道这种事，眼睛里只有灌木丛对面的活人, 挥动着手臂, 发出嘶哑的咆哮声, 混着含糊不清的怒骂。
这是——周瑾！？
曲姜头发蓬乱, 鞋也掉了一只, 一边跑一边哀嚎, 车道一侧是几包散乱的垃圾。
看情况，她应该是早起想去垃圾房处理垃圾，结果在自家门口的车道上撞见了已经异变的周瑾, 于是狼狈逃离。
她连滚带爬的逃到了自家别墅门口，小区的大门都是指纹锁, 不需要钥匙。
可不知道是刚才一阵乱爬她的拇指在地上蹭破了，还是因为太过惊恐紧张，手指无法对准让门锁感应，总之她握着门把手试了好几次，门锁始终显示红灯，代表无法开门。
这个时间还早，陈奇和家里的两个孩子估计还在睡，双层玻璃隔音效果又太好，导致她在别墅外哀嚎了半天别墅里面都没动静。
她越怕越急，越急越乱，到最后也不尝试开门，伸出手用力拍向面前的大门，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拍打，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这声音成功吸引了周瑾的注意，他抬起头，红色的瞳仁盯住曲姜，然后突然像是发现了对方所在的方向在灌木丛的旁侧，根本不用从灌木中间穿过去，于是直接转身，快速朝对方跑去。
曲姜尖叫一声，顾不上继续拍门，当下扭身沿着车道朝前面跑去。
纪柠心看了两眼，立刻转身去穿衣服。
要是曲姜真的被咬，会即刻传染，届时一传十，很快整个小区都会沦陷，无论是出于人性还是自身考虑，她都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
但似乎已经有些晚了，曲姜没跑多久，便再次发出惊恐尖叫，纪柠心一边穿衣服一边将精神力投放出去，看到从车道旁的另一栋别墅后面跑出另一个浑身枯瘦眼瞳血红的人。
这是——她拧起眉，这是周瑾的老婆！
她果然早就被感染了！
看身体的状态和模样，应该变成走尸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一直被周瑾藏了起来，用了些方法隐藏，连她都没有觉察到异状。
曲姜被两只走尸前后夹击，纪柠心就算动作再快，这会都救不了她了。
她拧眉，准备下楼叫醒路有为和路亭风，外面的情况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曲姜经过的那栋别墅大门开了，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冲了出来，动作飞快的将手里的一个什么物体砸向停车位上的车子。
那辆车子应该安装了警报系统，在锁住的情况下被砸，当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同时车灯开始闪烁，一时间安静的小区里像被人点了一串鞭炮似的，这动静比曲姜之前的尖叫不知道响了多少倍。
那声音立刻吸引了两只走尸的注意，他们拐了个方向，朝着车子扑去。
纪柠心觉察到附近的别墅里，有不少住户都在车子的警报声里醒了过来，也包括曲姜的家人。
汪媛媛砸了自己的车子后，当下揪住曲姜的衣领，问她有没有被咬。
“没、没……没没……”曲姜慌乱不已，却还记得展示自己的手脚身体脖子给对方看，这是人在危机关头的下意识自救行为。
“进来！”汪媛媛半拖半拉，将手软脚软的曲姜拉进了别墅里面，然后关上大门。
片刻功夫，汪媛媛出现在别墅二楼阳台上，她打开玻璃移窗，手里举着一个大喇叭，大声喊道：“小区有走尸！在10号别墅停车位上！一共有两个，不排除还有其他人被咬变异感染了，现在听到的人立刻清点自己的家人！那谁——6号别墅的，赶紧过来救你老婆！”
她开了录音键，喊完之后，按下播放，喇叭便开始自动播放她的声音。
她让曲姜拿着喇叭对准外面持续放，自己则取出一副专业的弓箭和一桶早已开了刃的箭矢，开始对准楼下的两只走尸射箭。
她应
该学过，但只是半吊子，射箭的装备和动作都很标准，只是射出去的箭都偏了。但她并不气馁，毕竟她站在完全安全的阳台上，于是继续一支支的尝试。
终于，有一支箭穿透了其中一只走尸的脖子，她头歪了一下，但因为没有命中大脑，依旧没有倒下。
车道上，一辆黑色的轿车从6号别墅方向急速驶来，一路开的歪歪斜斜，但依然准确无误的来到了10号别墅前，车子调整了方向，然后冲着被车子发动机吸引注意，朝车头扑过来的两只走尸毫不犹豫的撞了过去。
噗——噗——
车头撞上了走尸，已经变异的可怕脸孔贴上了车前玻璃，车里的人心跳加速手指颤抖，但并没有放松油门，反而更用力踩下，顶着两只走尸继续朝前，直至将两只走尸撞上仍在发出警报声的车子上。
车头因为冲击力瘪了一大块，但走尸的半个身体也被碾压在两辆车子中间动弹不得。
汪媛媛当下再次射箭，这次因为走尸没法动弹，她终于瞄准了，一箭命中其中一只的嘴巴，箭矢穿透过去，走尸不动了。
她刚想填补箭矢再射另外一支，车道上远远跑来了几个人，他们穿着防护服，手里拿着刀和尖锐的棍子，直接冲到另一只无法动弹的走尸面前，几下就戳入了它的眼睛，搅碎了它的大脑。
黑色轿车的车门开了，年轻的男孩冲下车，喊着自己的母亲，副驾驶座上，走下另一个比少年更年轻的女孩，她手里还握着一根金属晾衣杆，杆子一头绑住一把水果尖刀，这是曲姜的两个孩子。
纪柠心站在阳台上看着车道那一头的动静，她是看着这两个人上车的，男孩十六岁，应该私下和父亲陈奇学过怎么开车。
女孩上车后一直在说不要下车得直接撞，撞到不能动弹后再下车，像斜对面别墅的那个姐姐一样让自己处于安全有利的位置时再动手。
他们在听到母亲出事的时候，无论是心理还是行动上，都远比他们的父亲更有勇气。
陈奇被落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着车子，看到两个孩子平安无事，而走尸已被杀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几个跑来帮忙的人，也让纪柠心有些惊讶，居然是林士铎胡栋他们。
他们也是第一次杀走尸，各个都又惊又慌，手也有些抖，尤其林士铎，看了眼手里绑在拖把杆上沾满了红红白白液体的刀子，又跑去一旁拉下口罩大吐特吐……
汪媛媛的喇叭关掉了，别墅的门打开，曲姜跑了出来，将自己两个孩子紧紧抱住。
整件事发生的悄无声息且突然，结束的也异常突然。
原来当人类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是会爆发出各种潜能的。
她不知道林士铎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人，或许是想在这无助的世道，拉拢和交往一些人，互相组成队伍，为了能继续活下去。
她也不知道汪媛媛为何会冒着危险跑出别墅，救一个从前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普通人”。
但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救了人就是救了人。
人是复杂的，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无论未来如何，这些幸存者是否在下一次别人遇到危险时还能出手相救，又或是为了活下去而背刺——至少现在，至少这一次，他们团结了起来，开动脑筋，鼓起勇气，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了危机。
灾难之下，自救永远比被动等待更能看到活的希望。
**
周瑾家里感染的事，之后被住户和纪柠心复盘了一下。
周瑾老婆的确感染有一段时间了，她没露面的这些日子，一直被周瑾关在了地下室里。
他老婆喜欢唱歌，所以他在地下室弄了一间隔音的卡拉OK房，那里面隔音效果非常好，房间里有残留的绳索，还有一些被啃噬过的已经腐烂的肉——应该是解冻的猪肉。
这也是纪柠心数次经过他们家别墅却没听见异常声响的原因。
他外出时穿得衣服那么干净且有褪色迹象，应该是因为长时间和走尸接触，身上有血迹污垢和腐烂的味道，所以每次都会在洗衣服时加入消毒液。
他不想别人起疑，所以主动认领了值班工作。
他没穿防护服也不戴口罩，大概是因为不怕感染，甚至有可能希望能被感染。
他站在别墅楼上用硫酸威胁门外的人时，大概早已想好了之后的事。
他深爱自己的老婆，那是陪伴了他半辈子的人，哪怕她已经感染，成了走尸，他依然不愿意“杀掉”她，他宁可变成和她一样的怪物，所以他主动靠近，让她咬了自己。
但他在做这些之前，解开了捆绑老婆的绳索，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同时将别墅的后门打开。他是故意的，他答应第二天让那些人见到他老婆，他说到做到。
周瑾家距离陈奇曲姜家的别墅近，所以整件事里，曲姜是第一个受害者，也是唯一的一个。
经由这件事，小区里剩下的住户都不太放心，开始组织了一个巡逻队，先是在整个小区地毯式搜索了一番，并表示还在小区的居民必须得所有成员露一下面，以示健康。
纪柠心家自然也不例外，巡逻小队来检查时，他们正在吃午饭，幸好这天他们没有吃火锅，而是听从纪柠心的意见，难得休息一次，吃了她存在空间格里打包的料理。
这些打包的熟食都是吃一份少一份，所以这也是他们在苏城出事后第三次吃这类库存。
蓝鳍金枪鱼大腹、帝王鲑鱼片（三文鱼）、已经开好口的新鲜海胆、炙烤鹅肝、鲜虾牛油果卷……由于都是清淡的菜式和冷食，哪怕三个人吃到上头，身上也没有任何味道。
但他们开门之前还是在身上涂了风油精，然后戴上口罩和护目镜。
让纪柠心有点意外的是，前来检查的巡逻小队的队长居然是林士铎，对方没多久就能打入整个小区住户内部，还是挺有本事的。
他见了她也没有过去那种若有所思似有所图的眼神，表情变得高冷很多，要求测一下耳温抢，展示一下温度，不放心用他们的也可以用自己的。
纪柠心假装返回客厅去取，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了耳温抢，在测量并展示过温度后，对方在住户记录册上打了勾，并表示这两天会组队外出搜索物资和燃油，之后会组个车队离开苏城，如果他们想加入，可以一起。
“好的，我们会考虑一下。”路有为开口回复。
他们一家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的车队离开，毕竟现在房车的功能太好了，远离人群会更加安全。
但他懂人心，不会一口拒绝，毕竟这种时候谁会拒绝加入人多的车队一起离开呢？
林士铎也并不在意对方跟不跟，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展示一下自己如今在小区队伍里的能力和话语权。
说实话，他们几个原本的确想过去来求纪柠心，搭乘他们的房车离开，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用抢的。
但路桐、陈灵和大潘他们几个悄无声息离开这事，着实给了他们当头一击。
离开的几个人里，三个都是女孩，就连庞玉这样从事发至今恨不得时时刻刻示弱求照顾的女生都能破釜沉舟自己想办法离开，难道他们这些大男人不行？
不就是车、物资、燃油吗？
只要他们想，他们不用抢别人的也能行！而且他们几个还能组织领导起一支队伍，更加安全的上路！
**
之后，纪柠心一家没再出过门，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在储物区间里，想要离开随时能走。
一天之后，小区队伍外出搜索物资和燃油后，有惊无险的返回，同时带回了部队仍在救援的消息。虽然不是大部队，但小部队打游击战，更加灵活，应变能力更强。
“他们分成了几批，除了城东这里，还有人在救城西的人……他们除了救人，还在搬运物资，收集燃油。已经有两批城西的幸存者被带去了东南面的郊区，那里有一个生态文化园，三面环水，剩下的一面也有铁栅栏围着，加上离苏城两处爆发源较远，目前是安全的。
这个生态文化园里面有露营俱乐部，所以有房车和可以居住的小木屋。城西大面积停电了，如果有谁联系不上自己城西的家人，或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两天撤离的幸存者都暂时在那里落脚休整，整编车队，等到还在城东这几支队伍全部撤离过去，就一起出发离开苏城。大部队目前朝两个方向撤离，一个是东南方向的江城，另一个是正南方向的胡城。这两座城市都是安全的，城外也建了临时避难所，提供给海城和苏城的幸存者暂住。
他们应该会追着大部队去其中一个。我们遇到的那支小队告诉了我们后面之后几批救援小队撤离去郊区的时间和地点，但也可能有变化……几支救援小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发布全城手机通告，但所有消息都能从这个波段的收音机频道里听到……”
林士铎他们几个人说着，取出手机，将记录下的几个撤离时间地点以及频道波段都发在了群里。
这个群是在小区巡逻队成立之后从业主群里面拉出去的，只有小区如今还剩下的十几家住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纪柠心家。
路亭风从前就不爱理会业主群的琐事，所以没进群，路有为沉迷健身馆和搏击馆的工作，也没进，所以他们家唯一一个在业主群里的人是纪柠心。
另起拉群的时候，她自然也被拉进去了。
林士铎发送了救援小队撤离时间地点和频道波段后，群里的其他住户都在说谢谢，纪柠心顺应大流，也发送了谢谢两个字上去。
不过后续群里的其他住户询问讨论商量撤离的事，她就没再参与，也没有关注。
小区里本着沉默为主原则，打算靠囤货一苟到底的住户还有几家，他们虽然也在群里，但比纪柠心还安静，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胞病毒”爆发至今已经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再蠢的人也知道物资的重要性，也懂得怀揣巨款低调做人的道理。
一辆车能有多大空间，坐了人之后，根本带不走家里所有的食水物资，更何况如果跟着小区的车队一起离开，假如别人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而你还剩下诸多食物呢？你以后还吃不吃东西？如果吃东西的时候被人盯着看着，甚至讨要，又该怎么办？
一些可能会有的局面，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更何况，城东避难所和临时驻地的覆灭，很难说原因是不是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数过多……
诚然，一轮爆发刚刚过去，下一次不一定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开车跟着大部队转移撤离，肯定要比以后自己单独离开来的安全。
可一件事永远不能只看一个面，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凡事都会有好与不好两个面。
这种时候，就看自己想要如何去选择了，选择一个，势必得放下另一个。
这几家家里囤货充足且沉默低调的住户，其实是在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们的选择。
**
一天之后，小区车队出发了。
6号别墅的陈奇曲姜夫妇，因为看到两个孩子的成长和勇气，终于决定离开。他们的车头虽然瘪了一大块，但只是外观受影响，车子本身好好的，陈奇这两天甚至跟着小区队伍外出，搬回了诸多食水防护物资和燃油。
一家四口决定离开苏城，直面这个末世。
暂住在8号别墅杨荏苒家里的林士铎胡栋他们几个肯定也要走，纪柠心那天听对方带回来的消息里提到过，大部队其中之一的撤离方向是胡城。
高中同学搭顺风车的时候提到过胡城，林士铎的父母就在胡城，至于其他人，因为各种原因联系不上家人，肯定也想去城郊生态文化园碰碰运气。
令纪柠心有一点意外的是，他们搭乘的是10号别墅汪媛媛的车。
那是一辆小型保姆车，虽然车头被走尸碾过，但同样不影响使用，车子里有七个座位，坐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还能带上很多物资。
纪柠心后来想一想就明白了，林士铎他们需要车，而汪媛媛不想孤身开车或者说需要一个司机。
林士铎他们不一定靠谱，但至少并肩战斗过，而且她会弓箭，等于队伍里的远程攻击，光是这点，他们就会重视她。
纪柠心倒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汪媛媛的经纪人和她吵架之后，会留下这辆大空间的保姆车，开着她另一辆双门的小跑车离开。
以现在的情况，正常人都会选择保姆车，更何况还是意见不和之后的分道扬镳，根本不可能再替对方考虑，将大车留下。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汪媛媛回去后和经纪人吵架，根本不是因为在小超市遇到居心不轨之人这件事，而是经纪人下最后通牒，让她把藏了物资的房间钥匙和保姆车钥匙一起交出来。
汪媛媛又不傻，她既然藏了，又怎么可能给她。更何况这是她家，所有的东西本来就是她的！
经纪人自己的房子在城西，他只是回不去了才会住在她这里。她供他吃喝这么多天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让他从自己这里占便宜？
这才有了之后的吵架和分道扬镳。
车队离开之后，整个独栋别墅区就只剩下纪柠心一家。
不过倒是不显眼，因为根本就没有“眼”，剩下的三、四家住户都住在联体别墅区，和独栋别墅这里隔了一个人工池塘和几片绿化，因为看不到这里的动静，况且对方也从不出门。
小区的大门紧闭，保安室的钥匙和大门控制台的钥匙都被留在了保安室里面。小区大门开启时需要解锁，所以必须得控制台操作，但关闭时手动拉也行，只要力气够大就能关上。
剩下的人在离开那天手动关上小区大门是剩下这几户人家之间沉默的约定。
纪柠心一家彻底过上了宅家生活，路有为每天除了把生食做成熟食、和路亭风对打训练、查看水培箱的蔬菜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看剧上面。
他给自己换了一个新的超大容量的平板，里面除了苏城周边的地图之外，还有纪柠心从电脑里转移进去的影视剧和灾难求生纪录片。
转移进去的影视剧不多，基本都是灾难电影，丧尸电影、地震灾难电影、环境恶化造成酸雨的电影、火山爆发导致酸雨的电影……纪录片也是差不多的类型。
路有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定下心，一部部的看，有时还拉着路亭风一起看。
他比他更空，除了辅助纪柠心搏击和体能训练，下厨做些纪柠心喜欢吃的菜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地图，几乎快把苏城周边的地图背下来了，并且详细规划出了三条从苏城去白云县的路程。
这三条路线基本都避开了周边的其他城市，走的都不是高速，因为高速检查站太多，他们从苏城离开，不一定会得到放行。
路有为见他天天盯着地图，自己都快变成地图了，就想让他一起看电影放松一下。
然而几部电影看下来，路亭风眉间的担忧却更甚了，好几次都用复杂的目光看向纪柠心。
纪柠心接收到大哥的目光，见他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毕竟是高商学霸，看来他已经接收到了她隐藏在这些影视剧和纪录片里的讯息。
其实一切都为了两个字：酸雨。
新的预知梦已经出现，这次的灾难残酷程度远比“胞病毒”更加可怕，能在几分钟里把人腐蚀掉血肉的酸雨，那是灭顶之灾！
她因为限制现在还没办法说出酸雨，也压根不敢尝试，毕竟现在空间对他们一家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希望父亲和大哥自己找到线索。
她为了不露痕迹，甚至还拖了几部偶像剧进亲爹的平板，他居然也看的津津有味……
还好，她大哥比较靠谱。
梦里，因为周围明显炎热的气候，可以推测出酸雨大致发生的时间——5到6个月之后的夏天。她不知道酸雨会下多久，是一次性的灾难，还是反复出现的灾难。
她也无法判断凭借“钢筋”2级强度的房车，是否能挡住酸雨的腐蚀。
总之这次和杨荏苒碰头后，他们最好找一个位处于高地的牢固建筑，提前做躲避准备，这个建筑最重要的是能把房车停进去。
只要房车安全，他们就会一直安全。
纪柠心没什么事要忙，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搏击体能训练和研究自制防咬装备上。
他们现在的装备是不错，但穿戴起来太费时间，此外天气也逐渐开始回暖了，衣物层数太多太过厚重，穿着行动也会不舒服，最好把之前穿上身的衣物和防护用具结合一下，制出可以即穿即脱的外出衣裤装备。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路有为和路亭风提着两个背包走下楼梯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锅纪柠心现做的皮蛋瘦肉青菜粥，路有为之前做的海鲜饼和茶叶蛋，路亭风两天前照着食谱研究出来的自制炸油条，一大盘韭菜鸡蛋煎饺，一碟麻香酱拌生菜——这生菜是他们昨天刚从水培箱里摘下来的，还有纪柠心刚刚煎好的M9雪花牛小排。
早餐程度之丰盛，连路亭风都惊讶的叹了声。
“这是我们在这个家的最后一天，我想由我来为这一天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纪柠心说着，一一摆好碗筷，“吃吧，吃完了我们就要出发了。”
家里所有的东西包括水培箱昨晚都已经被纪柠心全部收了起来，只除了三个人的洗漱用品，而现在连那些零碎的东西也被装入了他们各自的背包。
这栋别墅此刻除了固定的摆设和大件家具外，是真正的空无一物。
但她可以带走所有东西，却无法带走这个家里的回忆。
储藏室门旁的墙上，还留有她和路亭风一年年长高后留下的身高记录。
路亭风房间里那一整面墙的大书柜，是纪晚亦找人一起设计后，为他量身打造的。
纪柠心房间里还留着小时候的涂鸦墙，上面有他们一家四口的画。
还有二楼楼梯扶手上拐弯处的缺损，是路有为有一次追着路亭风打的时候，手里的棍子不小心敲坏的……
这里有着活着的人和已故之人的满满回忆，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舍不得。
可她知道，再舍不得，也到了要放下的时候。
别墅的水、电和燃气已经在一两天前逐一断了，这次断了之后，应该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苏城隔开两个区域的封锁线，因为缺乏部队的控制，已有一处在昨晚被攻破。城西的大量走尸正一点点朝这里而来，而城东的活人也越来越少。
很快，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会被感染者所填满。
离别在即。
半个小时后，带上口罩和护目镜的三人各拿着一个背包，快步走出空荡荡的别墅。
今天的气温似乎又攀升了几度，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了。
纪柠心走在最后，反手关上了门。
她看了眼面前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转身走向了房车。
十几分钟后，纪柠心站在“休息区间”车主房里的落地玻璃墙前，给杨荏苒发送了一条消息：顺利出发了，等我。
片刻后，对方回复：等你。
她握着手机，朝后坐进宽大柔软的单人沙发，蜷起双腿，将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玻璃之外，世界从上至下一分为二。
楼房之上，初春的阳光逐渐明媚，给灰沉的高楼大厦披上了一层金光，有一种不真实的岁月静好。而在高楼之下，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却时而有面目可憎的走尸跑过。
它们有的被抢砸商铺的声音吸引，有的被人类内斗呼救的声音吸引，更有的被附近路面上驶过的车子吸引，一路嘶吼着尾随而去。
房车后面也跟着几只走尸，但车里的人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车子逐渐加速，驶过城市大道。
在靠近郊区的时候，她听见轰鸣的螺旋桨声从视线尽头的空中传来，数架战斗机飞速掠过城市上空，紧随其后的是数架军用直升机，也不知道是否是去执行救援任务。
房车在郊区的十字路口转道，一路向西而行。
（城市篇完）
第三十章
车旅生涯
——【车旅生涯】
阳光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 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上，纪柠心翻了个身, 醒了。
天花板是看起来略显冰冷和科技感的银白色金属质感，房间很陌生，不是她睡了十几年的卧室。她躺在那里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家里了，这是在房车上，是在休息区间她的车主房间内。
休息区间温度适宜，总体维持在十八到二十四摄氏度之间，她掀开薄被，穿上柔软的拖鞋, 来到了正前方的落地玻璃前。
原本的浅蓝色薄纱窗帘内侧已经被她全部按上了遮光帘, 单层的薄纱落地窗帘是很漂亮，但用在大幅的落地玻璃上, 遮光效果等同于无。
墙壁虽然可以全部调成不透明的模式, 但她睡惯了有大阳台和落地窗的房间，不透明的墙壁让她不太适应, 总觉得憋闷, 所以在离家之前, 她就已经自己动手, 把家里的遮光帘拆下来, 装在这里。
这样就可以一直将三面墙壁全部调成透明模式, 晚上睡觉时，把窗帘拉上就行。
窗帘被拉开，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又是个阳光不错的天气。天空虽然还没恢复从前的清朗蔚蓝，但至少不再阴霾重重, 感觉云层又散开了许多。
房子停在一片旅游区的停车场上，附近没有建筑，所以也看不到人影，停车场下方不远处就是沿湖堤岸，从她的位置可以看见岸上成排的常青树和波光粼粼的巨大湖面。
这是位于苏城西南方向大约40公里左右的尚清湖的东北侧湖边。
尚清湖是桦国东南地区有名的淡水湖，水域面积数千平方公里，而隔开苏城的长渊湖面积仅有12平方公里，连它的零头都不到。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白云县就是要沿着尚清湖一路南下，在绕过湖之后再朝西面开，依照路亭风计划的三条路线里最优的一条来说，需要开车300公里左右，如果是走高速，也就三到四个小时，但这300公里几乎避开了所有高速，走国道和公路，所以这300公里要开将近7个小时。
但这条路线只是初计划的理想路线，而行车时间也是以和平年代的路况来算了。
以现在的情况，行程只会更慢。
就拿昨天他们的车程来说吧，从长渊湖东侧中段的位置出发，到现在的停车位置，满打满算60多公里，从前算上堵车等红灯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两个的车程，而他们足足开了七、八个小时。
并且这七、八个小时里，还没有算上遭遇大批走尸调头重新找路，遇到路面或是桥被炸毁调头重新找路，以及迷路到连导航都有些不管用……这种种情况下停车重新研究路线的时间。
主要因为他们走的方向是朝西南，虽然已经越过城区来到郊区，但走尸的辐射波及还是有些广。
一路经过的城郊小社区小广场，沿街的商铺被砸，建筑被烧毁，有的火还没灭，到处都是血迹和人体组织，也有不少因为车祸或是其他原因被遗弃的车子横在路旁冒着黑烟。
所过之处，统统像是战后区域，找不到活人的气息，情况比苏城内部好不了多少。
有的路面上凝结一层厚厚的黑色黏腻物，房车开在上面时，纪柠心能很清楚听到轮胎和黏腻物摩擦的声音，莫名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很快，当她在之后的路旁发现用完被丢弃的火焰喷射器时，她立刻知道了之前那段路面上的黏腻物是什么，连忙取出风油精放在鼻子底下闻，好不容易才把想吐的冲动忍下去……
车速慢，加上停车时间久，里程数增加不多，耗油倒是特别厉害。
所以昨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当他们来到这块难得清静空旷的湖边风景区时，三个人一致决定停车休整。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尤其当她此刻睡足醒来，面对落地玻璃外如海洋般一望无际的清透湖面，那种压在心头的沉甸感和憋闷感终于一扫而空。
她对自己说，新的一天，一个新的开始。
纪柠心穿上薄绒居家服，在房间门口换了干净的帆布鞋，来到走道另一头的银黑色传送门前。
她的手刚要点上“初始区间”的符号，突然想到了什么，取出对讲机按下使用：“哥，你和爸起来了吗？”
很快，对讲机传来回应：“起了，洗漱间没人。”
纪柠心有点尴尬的收起对讲机，这个特殊步骤的原由起于昨晚。
昨天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待在房车里，从前哪怕待在房车里外出的时间长，因为穿着防护服不方便，很多时候他们父子两个都会减少喝水量，不使用房车的洗漱间，等到回家再解决。
不过这种情况从昨天开始就变得不同了，他们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房车里，也不准备下车，所以都只穿了舒适的日常服，没穿防护服，自然也不用故意减少喝水量。
白天还好，她也在房车里，大家想什么时候用洗漱间就用，也不影响什么。
但到了晚上，她回车主房休息，临睡之前爬起来打算再上一次洗手间，因为休息区间的洗手间还没解锁，她自然得回房车去上。
结果这么巧，这次当她出现在洗漱间的时候，发现原本就不大的洗漱间变得更挤了，里面有人……她当下闭眼再捂眼，又摸索上面前的门板，再次消失。
洗漱间里的路亭风：……
还好，当时路亭风在刷牙，并不是在解决什么没办法看的私人问题。
于是，到了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房车的洗漱间在成为传送地点之前，它首先是一个洗手间和浴室……这就导致一个功（超）能（级）重（尴）复（尬）的问题。
她将车主屏幕上所有的选项都点开研究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有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
她是可以直接用精神力感应到房车里的情况，但这个方法也不适合用在这里吧……
要不然，她每次从其他区间想要回到房车里面时，传送的时候都闭上眼？
可如果真的那么巧撞上，闭上眼睛也一样尴尬……
于是最后，她想到了这个方法，因为其他区间都是折叠在“初始区间”附近的，距离在对讲机使用范围内，每次她想进房车时，都先用对讲器询问一下。
当然，这只是一个临时方法，只要等到她顺利解锁“休息区间”的房间和洗手间，以后亲爹和大哥都入住了“休息区间”，自然不再需要使用房车的洗漱间。
**
房车里，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味，今天他们家换了口味，吃西式早餐。
现磨咖啡，裹了鸡蛋液的吐司，里面夹着自家种的清爽脆嫩的生菜、煎至金黄的午餐肉片、浓香芝士片，还有一碗浇上了香煎芝麻酱汁的蔬菜沙拉。
沙拉里面有三、四种蔬菜，都掰的碎碎的，看着水灵灵的，纪柠心看了眼嫌弃太素，于是从空间格里取出一盒三文鱼片。这个牌子的三文鱼片还是梧州路事件发生前在超市买的，当时拿了30多盒，还一盒没吃过。
上次他们吃海鲜料理那次，吃的是她从料理店打包的刺身。
超市的三文鱼口感自然没有料理店的帝王鲑那么好，不过这也是品相不错的三文鱼了。一盒有500克，她取了五分之一出来，在粘板上把大片切成小块，然后放入沙拉碗，又用芥末和刺身酱油调制了一点汤汁，倒进去拌了拌，一道三文鱼沙拉就加工好了。
路亭风起身去了咖啡机那里，给她做了杯意式，让她自己加糖和牛奶。他和路有为都习惯喝美式，所以不用加这些。
房车上所有的百叶窗都开着，窗外阳光水色十分明媚，车里不开灯也亮堂堂的，不开空调也很暖和。
倒不是为了省电，自出发后，他们车上的电力一直都充足。首先天气好，有太阳，太阳能板可以直接供电；其次车子在行进时，发动机能提供电力；最后，车上的锂电池一直都是满格状态。
再加上房车提供的3小时无限量用电，他们目前并不缺电力。
尤其这3小时房车供电，时间虽然不能拉长，但是可以切断，例如做饭和洗澡需要大量用电时打开，等到结束后就关掉，把剩余的时间留到下一次要大量用电时。
而且这个操作不是非得纪柠心来，路亭风现在是“副驾驶”，有了一小部分权限，例如打开用电模式，启动黑（灰）水箱自动处理等，他可以直接在“车主屏幕”上操作。
天气不错，早餐后一家人研究了一下地图，再结合导航，规划出了之后路线。
他们今天的计划目标是完成100公里，不过根据昨天的经验，这100公里，实际上开起来肯定不止。
但这100公里如果能顺利完成，他们今天就能绕过尚清湖的东岸，抵达湖泊南岸，距离白云县又近了一大步。
“不过尚清湖这个区域是湖城所在，湖城虽然只是一个三线的旅游小城，但它倚靠着尚清湖，整体呈狭长状，附近水域里的几座小岛也是湖城的范围。”
路亭风指着地图，缓缓开口，“我们想要去白云县，这里是必经之地，如果想要绕过，得继续朝南，从湖城下面过。但在湖城南面的四点、六点和八点钟方向，分别是兴城、香城和德城。这三个城市的规模都比湖城大，城郊建设也很兴旺，人口不会少。”
纪柠心看着地图，从上面所见，其实走水路，从湖面直接经过湖城是最佳路线，但房车目前还没出现下水功能，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湖城和其他三个城市的状况怎么样？”
路亭风摇头：“我在这四个城市没有认识的朋友，无法获得准确讯息，目前知道的，都是从网上得来的拼凑情况。湖城没有限速，视频和图片都能看到，但网络信号和之前城东戒严时差不多，非常慢，时有时无。那里火山雪之后没多久也陆陆续续有人进了医院，城市有好几个隔离区，气氛也很紧张，检查非常严格。
但现在整个桦国乃至整个水明星球都出现了差不多的情况，加上周城、黎城、婺城、海城、苏城等地大规模的爆发和秩序崩塌，现在国内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资源，除了救援在大降温和火山雪时受灾最严重的十几个城市外，其他的都已经倒向感染爆发的城市。舆论最关注的也是那里，所以湖城的情况并不会引起多大热议和关注。”
纪柠心觉得路亭风说到了重点，现在全星球大大小小的城市情况都差不多，所以无论是湖城，还是兴城香城德城，内部情况也应该差不多，毕竟它们彼此相邻，隔得很近。
但这四个城市里，只有湖城是纯旅游城市，也因此，它的主要城区范围并不大，甚至比苏城的城东区域还要小一些，周围大多是各种景区：湿地公园、游乐场、农庄、旅游小镇。
尤其湖城靠近尚清湖这一部分，除了影视基地和水上乐园之外，是一个很大的湖畔湿地公园。
苏城梧州路事件引爆网络时，才刚过完年没多久，加上整个年假都在下泥浆雨，这类旅游风景区人员非常少。
后续“胞病毒”出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外出游玩，所以只要湖城内部没乱，秩序没崩，哪怕形势紧张，和之前戒严时期的苏城城东差不多，靠近尚清湖的这片区域人也会很少。
所以纪柠心认为，从湖城北面经过，肯定要比从南面经过遇到的不稳定因素要少。
“嗯。”路有为也点了点头，“靠湖这一块地势比较空旷，基本没什么高楼，田野多，视野也好，只要湖城还没乱，我们就能直接快速的从这里穿过去。”
“问题是，这里会设警戒栏吗？”纪柠心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有警戒栏也没事，我们不是进湖城，而是途经，只要没有症状，一般都会放行。”
三个人都知道，这个说法也只是路亭风自己的猜测，并不是绝对。但现在全国形势都不太好，海城、苏城、黎城……数个城市都已经控制不住，无数幸存者和附近城市的民众正朝着四面八方逃离和扩散。
不会只有他们途经湖城，那么多人，湖城最多只能自保，拦截是做不到的。
据闻网上已经有了投票，因为目前几个爆发地都在沣河以南的东南区域，所以他们提议从海边城市安城开始，沿着安城所在的沣河，逆流而上，直至桦国西面的高原城市昌城，将整条沣河所有的桥梁统统设置禁行岗哨，禁止南面的民众北上，由此将感染源控制在沣河以南。
这个提议一开始不知道是哪个闲来无事的缺德人提的，后来被几个网络大咖看到，其中一人就以此设置了投票。
投票一出就炸锅了，引得网络震动，渐渐的沣河两岸的民众互相对骂，目前投票数已经超过了2000多万，封与不封的比例是56%比44%。
总而言之，这条路线是目前最优路线。
“行，那就出发吧，希望今天能顺利走完这100公里。”一家人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纸质地图，将已经下载好地图的平板嵌入前面驾驶区的固定器上。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